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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七言律詩（上）

　　·七言律詩（上）·

　　倣元人東陽十詠

　　秋碪

　　秋鐘

　　秋屐

　　秋笛

　　余年四十五，眼已花矣，近復能燈下作小楷

　　自嘆

　　頌張煥堂司馬（啟暄）德政

　　荏苒

　　塹垣因粵匪掠爭，民領不足，時適唐升庵司馬赴艋，諸紳馳商禁口，從之；乃瓜代者至，惑於他說，旋開旋禁，感而作此

　　警學歌者

　　有感，寄述安司馬

　　塹垣普施南壇

　　贈斯盛社同人

　　聞延建諸郡捷音

　　詠朱履

　　再贈斯盛社同人

　　朽蠹

　　陳迂谷中翰（維英）移居獅子巖，齋額曰棲野巢，賦此贈之

　　又之茂才客游鹿港，富益齋司馬（謙）邀同赴蘭廳，道徑塹垣贈詩，即和元韻

　　擬游淡江訪迂谷，阻雨不果

　　游棲野巢訪迂谷，留飲賦贈

　　雞籠紀游

　　和許蔭庭明經（鴻書）、劉星槎茂才（藜光）題贈北郭園原韻

　　再和蔭庭

　　北郭園即事

　　述懷

　　友人自豫章來，喜食蟹，云不嘗此味十三年矣，作此贈之

　　姪孫紀南入泮

　　對菊

　　自遣

　　余主明志講席，入都後，代者為藻亭弟，今春假還，仍主之，誌感

　　哭棨亭弟（用鈺）

　　即景

　　新春

　　苦雨

　　偶詠

　　壬子生日

　　薦階茂才小飲北郭園贈詩，和原韻

　　薦階贈詩，再和元韻

　　頌述安司馬德政

　　丙辰元日

　　有感

　　正月三日即景

　　送神迎神作

　　羅兼三（登榜）自豫章歸

　　嘆老

　　遣悶

　　述德

　　鐵錢

　　改葬先塋

　　詠齋中梅柳

　　元宵感事

　　司馬薛耘廬（志亮）、李信齋（慎彝）、曹懷樸、曹馥堂四公遺愛在民，余捐金奉栗主與婁秋槎司馬（雲）同祀於書院敬業堂，詩以誌之

　　閒健

　　·倣元人東陽十詠

　　焦桐

　　樵柯斫後謝高岡，爨下餘生事可傷。爛額不妨邀上客，燃臍至竟■〈示固〉中郎。河山厝火千秋錯，台榭飛灰十指僵。愁絕江南老詞客，梁園枯樹總銷亡。

　　蠹簡

　　管領長恩舊事虛，此中何樂竟為魚。殺青未遂終非計，貪墨無成笑久居。差喜漢家先按籍，莫教魯壁負遺書。蓬萊自有神仙骨，脈望能靈恐不如！

　　破硯

　　呵水何曾弗值錢，磨人磨墨總堪憐。一場瓦礫封侯地，半截江山草檄天。但得良田休問稅，難防眾口莫求全。無端又抱彈丸恨，擲得枯魚各惘然。

　　殘畫

　　荊關董巨已蒿萊，金粉飄零紙上哀。嗜好有人戀邱壑，模糊何處著樓台。曾拈寒具從頭看，留補屏風信手裁。千古丹青磨滅盡，解衣盤礡亦庸才。

　　舊劍

　　依舊龍光射斗牛，鵜膏零落幾經秋。難於死後交情見，說到微時下詔求。當酒莫教談世事，替人曾記了恩仇？十年敝匣摩沙遍，鼙鼓西風伴故侯。

　　塵鏡

　　菱花無色掩粧台，寂寂簾櫳有暮埃。莫太分明招妒忌，略些混沌學癡獃。燈前敢對新官笑，身後長憐孺子來。肯使潛形魑魅遁，披雲我欲九霄開。

　　廢檠

　　風雨荒雞破屋天，曾同不寐對青氈。照人歡樂原關福，閱盡光陰亦可憐。牆角何心甘棄置，兒時有味最纏綿。如何饑鼠殘膏戀，嬾上華堂玳瑁筵。

　　敗裘

　　敗絮蒙茸不厭貧，多年顏色黯生塵。河山破碎縫紉日，蟣虱爬搔痛癢身。未必上書終說客，可能貰酒對佳人。寒更莫話牛衣侶，席地衾天別有春。

　　斷碑

　　古隴斜陽老犢耕，墨花落盡石花生。閨房有恨淮西洩，雷火何辜薦福轟。世代銷亡原浩劫，墓門諛媚總浮名。卻愁八字分明在，齏白零星讀不成。

　　臥鐘

　　霜打土花斷紐紅，樓頭僧去萬緣空。啼鳥廢寺愁眠夜，白鶴歸舟幻夢中。不寐況當三月暮，大聲曾答萬山風。景陽墜後天明失，梳洗何人管六宮。

　　·秋碪

　　白帝城高風又霜，聲聲亂■〈石午〉為誰忙？空山明月千家夢，深巷寒更十指僵。留得商音生片石，悄無人語答孤螿。年來又累催刀尺，萬里天涯遠寄將。

　　·秋鐘

　　如水霜華月落時，豐山消息莫遲遲。樓頭梳洗人初嬾，飯後闍黎壁有詩。萬事即空都似夢，三生同聽總相思。啼烏猶是楓橋路，漁火孤舟話別離。

　　·秋屐

　　楚岸行吟杜老身，勞勞足繭嘆風塵。空山落葉霜天滑，過雨蒼苔石暈新。能著一生真厚福，莫令群犬吠詩人。淮淝草木蕭條日，折齒歸來說破秦。

　　·秋笛

　　惆悵何人更倚樓，樓空人去兩悠悠。此間可許胡床據，有曲曾從大內偷。夜色空庭真似水，天涯落月尚如釣。梅花莫訴當年恨，遷客西來有李侯。

　　·余年四十五，眼已花矣，近復能燈下作小楷

　　自笑看花霧裏同，此心如鏡倩誰礱。精神敢詡仍無恙，世界何因更發矇。豈有金鎞能刮目，幸看銀海已迴瞳。老天憐我耽書癖，為放光明在此中。

　　·自嘆

　　解組歸來鬢漸皤，問年已覺六旬多。盛時早啖紅綾餅，舊夢曾遊瑞錦窠。子舍光陰留寸草，君恩重疊到巖河。名山事業傳人在，未報涓埃愧若何！

　　·頌張煥堂司馬（啟暄）德政

　　能紹椿庭弓冶謀，一行行吏著勳猷。初登仕版才方富，乍試新硎學自優。赤嵌曾歌來暮曲，澎城尚繫去思謳。翩翩不負佳公子，為報君恩借筋籌。

　　榆社歸來嘆二毛，太平幸得好官曹。甘棠樹下新祠宇，細柳門前舊節旄。酌水自盟心不擾，銷兵能使俗無囂。磺溪今日逢龔遂，賴有循良競賣刀。

　　·荏苒

　　荏苒光陰已七旬，依然牖下若吟身。得歸閭里原為福，能守田園敢說貧？緘口不談阿堵事，撫懷自愧葛天民。如何結習留文字，猶有青燈未了因。

　　·塹垣因粵匪掠爭，民領不足，時適唐升庵司馬赴艋，諸紳馳商禁口，從之；乃瓜代者至，惑於他說，旋開旋禁，感而作此

　　我本乾坤一腐儒，微言敢許動當途。為防枵腹伸鄉約，誰繪流民達上都。升斗價騰民怨沸，舟車禁弛佐情趨。如何學得狙公法，朝夕紛更作遠圖。

　　·警學歌者

　　白雪陽春漫擅場，難逢顧誤有周郎。須知鼓吹群經在，勿負金絲四壁藏。古樂好將虞典溯，淫聲莫逐鄭風狂。千秋誰解絃歌意，許汝彭宣到後堂。

　　·有感，寄述安司馬

　　水懦何如火烈強，養癰終見逞鴟張。伏戎已長三年莽，聚嘯難通百里糧。馮婦君原羞臂攘，庖丁我最嘆刀藏。新村無樹憑誰伐，小憩令人憶召棠。

　　·塹垣普施南壇

　　勝會盂蘭簇一場，南壇跽拜去來忙。殽堆珍錯羅山海，飯貯筐籠罄稻粱。無主不知誰子姓，有魂何處覓家鄉？年年此夕中元節，宣赦門開禮法王。

　　·贈斯盛社同人

　　磊落英姿正少年，諸君結社各翩翩。留松開徑邀三益，種竹成林得七賢（同社七人）。壯志好登瀛海島，文光齊射斗牛躔。積薪望汝能居上，聯臂相期尺五天！

　　·聞延建諸郡捷音

　　十八灘頭起瘴煙，相望烽火嘆年年。安危誰是中流柱，衝突須防下水船。得埽萑苻期迅速，毋滋瓜蔓苦牽連。昨宵聞返元戎斾，報道銷兵一快然。

　　·詠朱履

　　權作白頭朱履客（杜句：未為朱履客，已作白頭翁），何當相贈壯閒行。山中我是擔簦侶，天上誰為曳革聲。好伴衰翁助顏色，還教健步慰生平。紅塵踏遍長安路，正好歸來趁晚晴。

　　·再贈斯盛社同人

　　蕭森竹木映窗紗，聚首論文日未斜。牛耳登壇慚我執，龍頭奪錦許誰誇。心苗好種文章福，腹藁能便氣象華。得失全憑三寸管，榜中花即筆中花。

　　·朽蠹

　　六經以外難窺測，老去方知學尚荒。誰笑半生惟祭獺，漫陳百軸似搬薑。可憐努力終無補，況值衰年更善忘。自分此身成朽蠹，奈他嗜好在巾箱！

　　·陳迂谷中翰（維英）移居獅子巖，齋額曰棲野巢，賦此贈之

　　四面青山爽氣浮，何人卜宅最高頭？此墩終屬謝安石，勝地今為陳太邱。古寺鐘沉獅子吼（地近獅子巖寺），疏林日暮鳥聲幽。分明一幅倪迂畫，合與先生雅號留。

　　·又之茂才客游鹿港，富益齋司馬（謙）邀同赴蘭廳，道徑塹垣贈詩，即和元韻

　　揚帆一夕海東來，覽古誰登百尺台。入幕芙蓉初日麗，圜池芹藻古香開。羈身作客愁生計，遷地為良許借才。此去吳剛有同伴，桂花看汝月中栽。

　　解組歸田學杜門，龍鍾一老敢稱尊。衰年黃巷仍為伴，故物青氈幸尚存。差喜足音到空谷，相攜佳句倒芳樽。最愁風雨中秋夜（是日中秋風雨大作），莫共乘槎貫月論。

　　·擬游淡江訪迂谷，阻雨不果

　　明月屋梁顏色親，情當久別戀尤真。敢持牛耳尋盟主，猶恐豬肝累主人。五載離懷成舊雨，連番命駕阻征塵。與君同是歸田客，何日名山共買鄰？

　　·游棲野巢訪迂谷，留飲賦贈

　　谷飲巖棲物外閒，今朝何幸得追攀！牙籤架上書千卷，錦纜門前水一灣。底事移居嫌近市，何心挂笏共看山？知君胸次饒邱壑，一任白雲自往還。

　　山中世界本清真，兼味盤餐笑語親。北海開樽逢此日，西窗剪燭話前因。衣冠相對人希古，風月為鄰我是賓。甚欲勾留窮一覽，江潮催夢又歸津。

　　·雞籠紀游

　　已償婚嫁更何求，勝阜差當五嶽游。貼水雌雄尋鱟嶼，隔江大小辨獅毬。茫茫波浪天邊湧，一一帆檣眼底收。別有孤峰峙空際，遙從砥柱溯中流（土人名為雞籠杙）。

　　·和許蔭庭明經（鴻書）、劉星槎茂才（藜光）題贈北郭園原韻

　　鄉關蹤跡溷樵漁，買得田園且卜居。桑畝可能開蔣徑，蕭齋今欲倣陶廬。欣將隙地資歸隱，聊借餘年讀舊書。為語兒孫須樹立，向平婚嫁莫愁余！

　　春明解組為娛親，彈指俄成白髮人。且喜昂頭來嶠外，敢將洗耳向江濱。為貪幽僻山兼水，幸引賓朋夕又晨。花外樓亭池畔月，區區度此百年身。

　　·再和蔭庭

　　老夫歸計問耕漁，新築吟窩徙舊居。僻地無塵留靜境，凌霄有竹愛吾廬。敢誇門地稱通德，尚望兒曹讀父書。我本疏慵忘宦況，為牛為馬任呼余。

　　一卷陔華樂養親，依然海上作閒人。挂冠早見辭天闕，■〈氵敕〉石長思問水濱。得藉邱園娛晚節，且培林木對芳晨。角巾已遂柴桑願，省卻浮名絆此身。

　　·北郭園即事

　　愧無廣廈庇歡顏，舞鶴匡床日往還。四壁絲匏有文字，數村松竹是家山。天教境界鄰城郭，地幸喧囂隔市寰。我本武陵新避世，蒼苔十里掩柴關。

　　·述懷

　　無端畫餅願空酬，忽忽餘生已白頭。婚嫁幸完兒女債，田園誰足稻粱謀？成陰林木同名節，垂暮光陰等幻漚。富貴浮雲隨分好，微軀此外復何求？

　　·友人自豫章來，喜食蟹，云不嘗此味十三年矣，作此贈之

　　郭索由來價易償，幸將鄉味此間嘗。一帆蒪菜思吳郡，十載家山別豫章。豈有將軍甘負腹，應知公子本無腸。而今正好秋風飽，且自持螯一舉觴。

　　·姪孫紀南入泮

　　回憶歸田解組時，髫齡乍見早稱奇。成篇一一詩書誦，屬對泠泠響應隨。洗耳幸傳千里報，關心又到九秋期。頖宮驥足初教展，努力加鞭莫放遲。

　　·對菊

　　物候催移歲月忙，繁英代謝感風霜。人誇老圃秋容淡，我愛疏籬傲骨香。晚節幾同韓相國，孤標此即魯靈光。平生何處尋知己，五柳門前隱士鄉。

　　·自遣

　　富貴祇歸春夢婆，柴門無事日張羅。已成書癖消閒好，欲索枯腸奈老何！壇沾晨星同輩少，天涯今雨少年多。敢誇駑馬途能識，聊對桑榆託浩歌。

　　·余主明志講席，入都後，代者為藻亭弟，今春假還，仍主之，誌感

　　載酒仍看問字奇，再來漸覺鬢成絲。追陪杖履趨榆社，慚愧丹鉛託絳帷。少不如人何況老，才難信己敢稱師。青氈本是吾家物，十載門牆共護持。

　　·哭棨亭弟（用鈺）

　　相隨日日雁行親，卜築家山託比鄰。誰料汝為長夜客，始驚我亦暮年人。還教妻老持門戶，卻慟兒雛累米薪。屈指弟兄亡過半，此身雖在已傷神。

　　·即景

　　連旬陰雨望時晴，扶杖聊為郭外行。啼鳥有聲閒布穀，叱牛到處看催耕。一泓池沼春三月，兩部蛙蟆夜六更。最是名園風景麗，新栽花柳已抽萌。

　　·新春

　　梅花萬本笑巡檐，久疊朝衫歲又添。春漏日遲鐘報晷，蕭齋書積架分籤。池塘有夢尋青草，風雨催人到黑甜。差喜此身仍健在，不勞家計問齏鹽。

　　·苦雨

　　年華初度已清明，陰雨連旬尚未晴。麥飯紙錢人上塚，提壺布穀鳥催耕。可憐柳絮飛仍墜，又值秧針插未成。為祝東皇香自爇，莫教物候誤蒼生！

　　·偶詠

　　檐簷無事掩柴扉，草長階前蘚自肥。掃葉時開元亮徑，灌園早息漢陰機。滿腔春意心常在，一穗書燈願不違。退院我同僧寂寞，只應兀坐到斜暉。

　　·壬子生日

　　六旬又長五年期，兩鬢星霜已似絲。聞見四朝還是福，艱難一第不為遲。隙駒轉瞬慚添齒，盥兕連朝醉祝眉。差幸筋骸仍健在，家園杖履免扶持。

　　蒲酒觴開覽揆辰，此生修短本前因。故鄉舊雨稀同輩，天末晨星剩幾人！敢擬靈光存魯殿，同遊衢壤作堯民。自慚樗櫟終無用，居上由來望積薪。

　　自嘆

　　勞勞世事欲何為？自古名流志不羈。快意每耽絲竹肉，遣情或寄畫書詩。迂拘似我全無用，懶拙教人共笑癡。只有一經聊獨守，平生端未負鬚眉。

　　·薦階茂才小飲北郭園贈詩，和原韻

　　幸逢孔李屬通家，難得英齡富五車。愧我鬢絲添作雪，羨君手筆夢生花。多時蠖屈才逾壯，此去鵬搏路豈賒！自古晚成原大器，一杯相屬莫咨嗟。

　　功深面壁已多年，一夢邱遲碎錦妍。文選維摩承祖德，法書蕭寺繼前賢。蓮花入幕稱佳士，鶴氅同舟望若仙。曾伴詞曹星使出，天涯衣缽待人傳！

　　邱園養拙拜經神，敢比躬耕鄭子貞！懶掃門庭留鼓吹，曾攜杖履近星辰。林泉有夢依天上，文學何緣託海濱。幸遇足音空谷賁，多君不薄退休人。

　　七年書劍感飄零，今日相逢水上萍。折柬相招來舊雨，銜杯無語悵晨星。才如曲逆貧非病，人是次公醉亦醒。此別為君操左券，應從千佛列名經。

　　·薦階贈詩，再和元韻

　　誰能隻手挽狂瀾？莽莽乾坤醉裏看。絳帳十年吾已老，青氈一領汝猶寒。得供菽飽知非易，說到薪傳大是難。千古幾人能述作，文章我愧尚推韓。

　　如此頭顱喚奈何，蠶絲到老已無多。聊同蚓吹重泉出，敢許蛙鳴兩部歌。自笑桑田容我適，無端鐵硯課孫磨。詩書且領清閒福，日月憑他似擲梭。

　　·頌述安司馬德政

　　盤根錯節獨恢恢，兩載需公保障才。每為鞭長防遠道，卻愁火滅更燃灰。櫛風沐雨知誰苦，臥轍攀轅盼再來。如此劬勞真父母，替人召杜許追陪。

　　誰借階前尺地揚，春風桃李遍公堂。萬間廣廈羅馮鋏，一勺廉泉潤趙囊。月旦衡文親几席，璆琳得士列門牆。卻慚筆硯荒蕪者，許我青氈炙末光。

　　·丙辰元日

　　蝸角蠻疆息戰爭，海隅又復歲時更。持家生計憂難補，比戶官祖苦尚征。對鏡二毛慚易老，觀書雙眼幸猶明。為充天庾催輸粟，轉漕功誰第一成！

　　·有感

　　緗帙何曾富五車，稍能吟詠足豪華。無多遠識遼東豕，自笑拘墟井中蛙。嘈雜聲音惟和蚓，編排字句欲塗鴉。詅癡符己人人畫，覆瓿文章莫漫誇！

　　·正月三日即景

　　年華今日葉三陽，微雨初睛曙色光。勝地誰遊卭竹杖，名園仍守古柴桑。衣冠揖讓分甘贈，杯勺縱橫索酒嘗。贏得老夫仍獨坐，欲尋梅柳問東皇。

　　·送神迎神作

　　閶闔鵷班玉筍聯，如何諸佛亦朝天？雲車風馬家家送，卯酒辛盤度度虔。乞奏綠章香一緀，拈投杯珓酒當筵。郵程計汝無多日，只在新年接舊年。

　　·羅兼三（登榜）自豫章歸

　　音書久已斷文鱗，今日刀環幸再親。一十三年沉苦海，二千餘里作勞薪。西江流水難銷恨，南國歸帆許問津。從此家鄉長聚首，贏他遺骨■〈疒〈癶上土下〉〉邊塵。

　　·嘆老

　　為底踆烏歲月催？揮戈莫挽夕陽回。關心此後情難了，觸目當前志已灰。老得餘閒庸是福，身能早退拙為媒。悠悠世家憑誰料，剝復盈虧任去來。

　　·遣悶

　　蓬門寂寂久張羅，兀坐如僧奈老何！已分閒雲容我嬾，可憐短墨當人磨。春來欲訪梅花訊，夢醒初聽鳥雀歌。如此韶華聊自遣，敢云託體並山阿？

　　·述德

　　當知貽厥起寒儒，鑿硯為田得食租。畢世儉勤嘗薤韭，千秋俎豆盼枌榆。刊碑父老談名姓，遺矱兒孫謹步趨。猶記彌留清白語（先君易簀，手書「一生清白」四字），傳家即此是良圖。

　　·鐵錢

　　竟化銅山作鐵錢，一文償十百償千。度支已告脂膏竭，阿堵無殊品質懸。如此六州真鑄錯，可憐九府欲通權。從今萬選何人重，卻對泉刀一黯然。

　　·改葬先塋

　　牛眠欲卜幾盤桓，劫火連天淚暗彈。生有寶田傳世在，死無石槨護身難。一壞骨肉仍同穴，百代衣冠擇所安。此後兒孫應稍慰，天長地久共漫漫。

　　·詠齋中梅柳

　　小齋梅柳斗韶光，各自爭春各擅長。柳竟讓梅花掩映，梅猶輸柳葉青蒼。有花無葉徒誇豔，有葉無花自逞狂。好是人工能補綴，移將花葉兩相當。

　　·元宵感事

　　春光豔說到元宵，為底觀燈更寂寥？無復魚龍喧百戲，誰看蹴鞠轉三橋？祈男柑向龕前乞，聽卜香藏袖裏燒。此是海邦今夕景，不妨記取作風謠。

　　·司馬薛耘廬（志亮）、李信齋（慎彝）、曹懷樸、曹馥堂四公遺愛在民，余捐金奉栗主與婁秋槎司馬（雲）同祀於書院敬業堂，詩以誌之

　　四十年來惠愛遺，馨香始報未嫌遲。競傳循吏堪留傳，為記前塵倍去思。一代名尊司戶竹，千秋淚墜峴山碑。可知直道人心在，召杜應為後起師。

　　·閒健

　　古稀只隔一年期，矍鑠全憑口福貽。傲骨本難腰委折，衰軀未藉杖扶持。名歸畫餅終何用，夢破炊粱敢自癡。造物予閒兼予健，老翁尚憶放翁詩。

　　晚景真無一事娛，得邀閒健度桑榆。河山非昔交遊少，朋輩無多笑語孤。每欲傾杯愁量窄，偶思對局怕棋輸。不如還把殘書看，到老依然是故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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