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乱贞心一包春药 划计策两字秋瘟


  话说刘子和听得钱宝生说是小白菜的事情,可以一肩承当,包可成功,不觉喜动颜色,许下了宝生重谢,宝生却要请子和添些爱仁堂的股本。其实宝生不好意思取子和的谢仪,只说是添股本,使子和取出钱来,名为添股,实则进了宝生腰包,子和这时,只要小白菜可以到手,别说是叫他添些股本,就是要他开一家药铺,也肯答应,即应下了一千两银子。宝生大喜,忙笑道:“大少爷可是真的?我老钱定得想个妙法,把小白菜弄到手内。”子和道:“谁骗着你呢?只要小白菜到手,我立即交一千两银子给你。”室生笑得嘴张齿露,欢喜非凡。忙一面到楼梯边去,唤伙计们泡上一壶好雨前茶,一面吩咐妻子,预备整齐晚饭。吩咐已毕,重复回到房中,依旧坐下,沉吟了一回,伙计早泡上茶来。宝生即斟了两杯向子和道:“大少爷,请喝一杯茶,待我细细奉告。”子和便取了一杯,饮了一口,宝生如牛饮般饮了两杯,方才放下茶杯。笑了一笑,向子和道:“大少爷,你以为方才在葛家,怎地丢下了两锭金子就走,不知道小白菜的人何等的聪明伶俐,定一些床花,即付了二两金子,谁都要起疑心,小白菜是个贞节妇女,倘是被她疑心,当场拒绝,岂不是以后大少爷便难到小白菜的家中去了。人不能去,如何可以成就好事?不如付下了钱,即行出来,使小白菜知道我们不是含着邪意,不过大少爷是个富家子弟,用钱阔绰罢咧。就是小白菜初时有了疑心,我们如此一走,小白菜也必以为自己猜疑,我们并无歹意,岂不是以后到她家中,她当作一个大主顾看待,殷勤招接,便容易接近,事情也容易成功了呢。大少爷,此话对也不对?”子和听毕,觉得宝生见地,实是胜过自己,忍不住连连点头。宝生又道:“似小白菜般的人,决不能一次见面,即能成就美事之理。就是三年五载常常见面,她又不是个淫荡妇女,如何可以勾搭上手呢?因此非略施小计,使她把持不定,方能上手。第一次作为介绍相见,不露出破绽,自然以后,她容易见面,便可以趁机会下手了。”子和听了,不禁迟疑起来道:“老钱,你的话虽是不差,可是如你所说的,小白菜既不是淫妇荡女,便说是我到她家中,把做活计见面之后,也只能谈些正经事务,不能挑以游词,那里有什么下手机会呢?即使以后,见面得多了,可以设法挑引,成功与否,也未能一定。就是可以成就,其中时间,也决非短时间所能功成圆满,或者竟得一年两载,叫我如何等得及呢?”

  宝生笑道:“大少爷,且别发急,我老钱即是应许了成功,自然有下文瞧的,决不请大少爷等候一年半载。我老钱也不是不知道大少爷的脾胃的人,最好是今天瞧见,明天即同圆好梦,方称了大少爷的心意。对于小白菜,虽不能说立即成功,却不是三月半年,我老钱自有妙法。”子和听得宝生早定妙法,可以小白菜到手,心中越发得意,忍不住催着问宝生,什么妙法,可以于短时间内,勾引小白菜成就好事?宝生知道刘子和的心中,十分急忙,恨不得今天晚上,立即把小白菜拖到床上,真个销魂。但是怕他事就之后,把自己的一番功劳,丢诸脑后,方才应许的一千两银子,也得滑脚。暗想不如先把子和的一千两银子引了出来,再使他们成功,方是上算。如今只须推托一下,不怕子和不把一千两银子取出。想定主义,有意沉吟道:“事情成功,却是不难,只须我老钱略施小计,即能说定今天成就好事,不能到了明天。可惜这几天来,我伴着大少爷游玩,把店内的正经事务,都搁了起来。倘是明天再不干店中事务,那就糟了,因此不得不请大少爷等上几天,待我把店中要紧大事完毕,立即同大少爷设法吧。”子和听得宝生忽地推诿起来,也猜不透宝生究是什么心思,慌忙问道:“老钱,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值得这般发急,要先办妥之后,再同我想法小白菜的事情。这般一来,又得过几天成功,叫我如何耐得住呢?你办什么事情,可以向我说明白吗?我或者能得帮忙,把事情缓办着呢?”宝生听得,又迟疑了一下,笑道:“事情却真是紧要,也不能向旁人细说,只是大少爷不是外人,知道了也不妨事。我老钱的景况,表面看,似乎还好,实则真是说不尽言的拮据。开这家爱仁堂药铺,不过做个幌子,可以在外面借着店的名义借钱,所以一迳下来,亏空了千两光景。直到如今,竟是支持不下。前数天便到了难关,我即欲到外面去设法借款,移东补西。不想大少爷到来,不得不陪着大少爷游几天,把正事搁下。到今天实是不能再搁,倘再有三天没钱支持,爱仁堂便开不成了。大少爷虽答应了我一千两股本,俟小白菜的事情成功之后交付,究属远水不救近火,不能不出去先张罗些款项,应付难关。因此只得把小白菜的事情,停上几天,待我等到款,自然能得大少爷办到的。”

  子和听得,暗想宝生为了爱仁堂少了银子,要把小白菜的事情搁起。倘是自己能给宝生一千两银子,岂不是宝生不必再去筹款,立即可以同自己办事了,想毕之后,忙笑问宝生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的缺少了一些些的钱,那不妨事,我不是早已应许你一千两银子的股本吗?我先付给你四百两,余下六百两,我取下个表记,你遣人去馀杭县衙中,问母亲取去。

  有了一千两银子,爱仁堂才不妨事哩,你可以不去筹款了,赶快把小白菜的事情办好如何?”宝生听得子和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禁暗暗得意,暗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一激,不怕子和不拿出钱来,便假作沉吟道:“大少爷如肯这般帮忙,那自然最好的了。只怕令堂太太,不见着大少爷自己本人,不放心付银子不是又得磋跎了日期呢。”子和笑道:“老钱,这倒放心,母亲见了我的表记,没有不肯之理。”说着,忙取出了八锭金子,交给宝生道:“这八两金子,作为四百两银子,你且收了。

  再有六百两银子,可快命人去内取吧。”即在身旁取出一块白玉扇垂,交给宝生,笑道:“这便是我取钱的表记。母亲见了之后,没有不付钱的,你可遣一个伙计去龋便说我要一千两银子。”宝生大喜,口中虽是谦逊,手内却已收进,又取了扇垂,笑道:“既是承少爷这般照顾,我老钱自当感恩图报。且待我到下面命人进城去取了银子,再到楼上同大少爷商议小白菜的事情。若是凑巧,明天即能成就好事,也未可知。”说毕,立起身来,走下楼去。子和在楼上等候。不一回,宝生上楼,向子和笑道:“我已命一个老实伙计到城里去了,明天便能回来。”子和道:“这倒不甚紧要,只是小白菜的事情如何?”

  宝生微微一笑,低着头,沉吟了一会,笑道:“大少爷,小白菜的事情我老钱已想得了个妙计,倘是成就,非但可以使大少爷不必去勾引,而且可以使小白菜自己迁就上手。”子和忙道:“老钱,可是真的,不骗我吗?”宝生道:“怎敢欺骗大少爷呢。且听我细细说给大少爷知道吧,只因小白菜这人不是水性杨花的淫荡妇女,尽是大少爷想尽了千方百计去勾引她,也未必定可到手。而且时期非得一年半载,大少爷那里等候得来呢。

  所以非想一个妙计,使她见了大少爷,便忍不住春心发动,欲火上升,自己迁就,凑合上来不可,方能立即成就了好事。大少爷,此话可是不差的吗?”子和点头道:“话虽不差,要小白菜发动春心,如何可以办得到呢?”宝生笑道:“我老钱自然有个妙计,可以便小白菜掀起春心,大少爷如愿以偿呐。”

  子和忙问道:“老钱,怎样的妙法呢,快些说呀,“宝生在身旁取出一包纸包,解将开来,是淡黄色的药末,宝生指着药末,向子和笑道:“这种末药,名唤藏春散,乃是一种最厉害的媚药,却又是专用于女子的妙药。不论什么贞节的女子,只须把这藏春散三分,和入茶水之中,使女子饮人腹中,不到半点钟的光景,便春心大起,春意透骨,只要见有男子,都得俯就。

  非有男子交过,不能解去药性,并且没有不验之理。这种妙药,都是由种种兴阳起阴的贵重药品配合而成,我配这些药末,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精神,用了许多的金钱,方于今年四月中配就,一向不肯给人试用。如今是大少爷的事情,小白菜实是难于勾引,不得不借这种妙药了,设法使小白菜饮下肚去。不怕她不俯就着大少爷成就好事。大少爷事成之后,却不要把我老钱这件大功,忘掉个干干净净呀。”

  子和听了宝生这一番言语,知道宝生这包药末,是上好春药,欲把这春药给小白菜服下,不能自主,同自己成就美事,不禁佩服宝生的手段厉害。又知道宝生的春药很是厉害,从没有不灵验的时候,这一次小白菜若是一不小心,服下了这藏春散,稳稳可以成功,心中很是欢喜。只是如何可以使小白菜把春药服下肚去呢?忍不住向宝生道:“老钱,计确是好计,不论是怎样的女子,服下了春药,必然把持不定,百依百顺,只是如何可以使小白菜不知不觉的服下肚去呢?宝生笑道:“这却不难,我们不是已一同到过小白菜的家中去吗?如今我同大少爷二人,仍可到小白菜家中,只说是看她的活计做得如何,小白菜自然要殷勤照呼,趁这时候便乘隙下手,把春药下在茶内,小白莱饮了下去,事情便成功了九分。那时我只须略施小计,即能功成圆满了。”子和问道:“小白菜家中,不是还有个葛三姑吗?若是她在旁边,叫我如何可以下手呢?”宝生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我说的略施小计了。”说着,凑在子和耳边,细细的说一回,子和听得,心中大喜,不觉连称好计。

  宝生笑道:“大少爷事情成就之后,便得大少爷自己放些手段出来了,只因这春药的药性,只保到春风一度之后,便得消失。

  那时小白菜或者要醒悟起来,那便须大少爷自己的温存工夫,同了金钱的魔力哩。但是一个女子,第一次勾搭上手,固然是难的。只要一次到手,以后便不成问题了。”子和听得,觉得很是合理,连连称赞宝生的计谋佳妙。当下二人商议就绪,说定了明天下午,暗带藏春散到小白菜家中,瞧机会下手。可怜小白菜那里知道钱宝生同刘子和二人正在计算着她呢。

  一宵已过,到了明天,子和起身,在房中同宝生闲谈了一回。这天子和因晚上小白菜可以到了,兴高采烈欢喜非凡。到了午饭时候,宝生遣的到馀杭城中去取银子的伙计已是回来,宝生一问,知道子和的母亲交伙计带来了一千四百块现洋,作为一千两,做爱仁堂的股本。宝生一壁谦谢,一壁收去。午饭过后,宝生一瞧日色,已是申刻模样,子和把挂的一只打簧金表取出一看,已是四点多钟,忙着催宝生出去到小白菜家中。

  宝生知道已到时候,点头答应,这天子和越发打扮的漂亮,带了五十块现洋,四条金子,同宝生走出了爱仁堂,向太平巷走去。不多时,进了太平巷,到小白菜家中,打门进去。小白菜见是钱宝生同了刘少爷因昨天自己以为猜差了来意,今天很是殷勤,忙忙泡上茶来。宝生笑道:“葛家嫂嫂,这位刘少爷昨天来定了活计,因没有见过嫂嫂的绣花,今天特地再来一趟,细细的谈上一谈,嫂嫂可有做好的东西,给刘少爷看上一看。”

  小白菜这时正斟了三杯茶,把两杯送给宝生、子和,一杯留着自己,听得宝生的言语,即把自己的一杯香茗,放在桌上,笑道:“有有,待我去取来。给刘少爷看就是。”说毕立起身来,走上楼去取自己做的活计。宝生一望,见三姑正在天井中捉蟋蟀玩,暗道,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忙把藏在身旁一包藏春散取在手中,抖在小白菜的一杯茶内,仍回身坐定。小白菜已在楼上下来,手中取了一件活计,走到客堂中,给子和观看。子和,宝生都不住的赞好,小白菜听得二人都称赞活计做得精妙,心中很是得意,不觉把宝生下过春药的一杯茶,举在手中,一饮而荆觉得口中微微有些辛香,当下也不以为意,那里想到宝生计算自己杯内已服下了春药呢。子和一眼瞧见小白菜已服了藏春散,心中大乐,宝生也暗暗得意,知道这药下肚之后,一刻钟即要发作药性,忙向子和看了一看。子和会意立即喊将起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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