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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部分-佛祖历代通载
第2部分
(二十九) 许询字玄度。高阳人。魏中领军允曾孙也。澡心学佛。甚为江左诸公卿仰慕。简文帝高其风。每月白风恬。思清言妙理必造焉。至其亹亹。简文不觉前席。达旦忘倦。帝谓亲友曰。玄度才情故未易有。刘真长为时谭宗。而与结清言友。每谓人曰。吾不见玄度几为轻薄令尹。又尝曰。清风明月何尝不思玄度。
(戊辰) ○王珣与弟珉舍宅为寺。今虎丘是也。
(庚午) ○符坚灭燕。
(三十) 晋司马桓温。末年奉法。有尼造之。温敬而不倦。浴必移晷。讶而私觌。见尼挥刃自割。截支分脔。有顷尼出。温以情问尼曰。君志若遂形当如之。时温方谋问鼎。闻此怅然乃止。尼遂辞不测所之(出感通录)。
(三十一 辛未) 简文帝昱(字道万。元之少子。神识怡畅。无济世之略。后崩于东堂。寿五十。葬高平陵)。
(三十二) 改咸安○是年慧星现。帝诏竺法旷禳之。旷曰。陛下当勤修德政以赛天谴。贫道当尽情。帝乃斋忏灾遂灭。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六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七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东晋
(癸酉) 孝武帝曜。改宁康(字昌明。简文第三子。十岁即位。崇德太后临朝。二月桓温拥兵来朝。有不臣之志。三月疾还姑孰。七月卒。弟冲代领兵。尽忠王室。三十五崩清暑殿。葬隆平陵。治廿四年)。
(丙子) 改太元○栴檀瑞像是年到长安。住一十七年。
(癸未) 后秦姚苌(字景茂。南安赤亭羌人。其先有虞之裔。父弋仲。有二十四子。苌幼子也。初仕苻坚为阳武将军。因南伐败绩而归。遂缢苻坚而据长安僭立。八年改建兴。寿六十四)。
西秦乞伏国仁(本西鲜卑人。其先自汉北出阴山。后降苻坚。署为南单于镇勇士川。苻坚既败国仁。自称大单于王。后号西秦。据金城僭立。四年乙酉改建义)。
后凉吕光(字世明。洛阳氐人也。父婆娄。仕苻坚官至太尉。生光身长八尺四寸。目有重瞳。王猛见而异之。举以为将。率兵七万西征。降者四十余国。至龟兹获罗什。闻坚死据姑。俱臧称凉州牧。立十年)。
后燕慕容垂(字道明。皝之弟。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因惧诛奔秦。苻坚用之将使伐晋。既败。遂据中山。改国号燕立十三年。寿七十一)。
(甲申) 苻丕(字永叔。坚之庶子。既闻坚卒。出镇于邺。据晋阳。立一年。改大安)。
后秦改白雀。
(二) 太元九年。法师惠远以秦乱来归于晋。远出雁门贾氏。少为儒生。博极群书。尤邃周易庄老。尝与弟惠持造安法师席下。闻出世法而悦之。叹曰。九流特秕糠耳。遂出家。安门徒数千。远居第一座。及关中扰乱。安散其徒。皆谆谆规诲而遣之。远别独不与一言。远怪问。安曰。若汝吾何言哉。遂自荆州将之罗浮。抵浔阳见匡山。爱之庐于山阴。大守桓伊为创精舍。一昔风雷拔树鼓沙石。荡平基致木于土。时以为神运焉。初太尉陶侃镇广州。有渔于海。得文殊像。送寒溪寺。寺尝经火而像屋无恙。其后侃镇武昌。使人迎之。十辈不能举。既而丛力致之舟。舟辄没。遂失其像。时谣曰。侃唯剑雄。像以神标。可以诚致。难以力招。及远创寺。心祈之。于是像冷然自至。时晋室微而天下奇才多隐居不仕。若彭城刘遗民豫章雷次宗雁门周续之新蔡毕颖之南阳宗炳张士民李硕等。从远游。并沙门千余人结白莲社。于无量寿像前建斋立誓期生净土。及闻罗什法师入关。远望风钦敬。遗书通好。词曰。去岁得姚右军书。且承德闻。仁者曩日殊域。越自外境。于时音译未交。闻风而悦。顷承怀宝来游。则一日九驰。徒情欣雅味而无由造尽。寓目望途增其劳伫。夫旃檀移植则异物同薰。摩尼吐曜则众珍自积。且满愿不专美于绝代。龙树岂独善于前踪。今往比量衣裁。愿登高座为著之。什答曰。既未言面。又文词殊隔。导心之路不通。得意之缘圮绝。传译来贶粗述德风。比何如必备闻一途可以蔽百。经言。末后东方当有护法菩萨。勖哉仁者善弘其事。夫才有五备。福戒博闻辩才深智。兼之者道隆。未具者凝滞。仁者备之矣。所以寄言通好。因译传心。岂其能尽粗酬来意耳。损所致比量衣裁。欲令登法座时著。当如来意。但人不称物。以为愧耳。今往常所用鍮石双口澡灌。可以备法物数也。并遗偈一章曰。既已舍染乐。心得善摄否。若得不驰散。深入实相否。毕竟空相中。其心无所乐。若悦禅智惠。是法性无照。虚诳等无实。亦非停心处。仁者所得法。幸愿示其要。远复答以偈曰。本端竟何从。起灭有无际。一微涉动境。成此颓山势。惑想更相乘。触理自生滞。因缘虽无主。开涂非一世。时无悟宗匠。谁将握玄契。来问尚悠悠。相与期暮岁。初中国未有涅槃常住之说。但云。寿命长劫。远曰。佛是至极。至极则无变。无变之理岂有穷哉。乃著法性论。略曰。至极以不变为性。得性以体极为宗。罗什见论叹曰。远未及见经。暗与理会。岂不妙哉。秦王姚兴致书饷远龟兹细缕杂变像。以伸款敬。安城侯姚嵩献珠像并释论。曰。大智论新记。龙猛所作。法师当冠以叙文以昭示万世。此邦道人同所钦闻也。远以大论文广。谦让不诺。乃抄其要为二十卷。而别叙之。桓玄辅政。劝安帝沙汰僧尼诏曰。沙门有能伸述经牒演说义理。律行修整可宣寄大化者。听依所习。不者悉令罢道。唯匡山道德所居。不在搜简。远以书抵玄。阳纵而阴夺之。遂停其诏远尝稽考禅宗别传之旨源流所自。及祖师达磨之来。遂皆符合云。陶渊明隐居柴桑。从远问道。深相敬仰。谢灵运投名入社。远拒之不内。及宗炳著明佛论。颜延之析达性论。周颙驳夷夏论。郑道子著神不灭论。皆禀远是正焉。至隆安中桓玄重申庾冰之义。欲沙门尽敬王者。朝廷承风旨多与玄合。因以问远曰。此一代大事。不可使朝廷失体也。得八座书。今以似君。君其件件详论不敬之意以释其疑。便当行之。远答其书。并著沙门不敬王者论五篇剧陈所以不拜之意。玄始意坚。及得远论即缓其事。未几篡位。乃下书曰。佛法弘大所不能测。推奉主之情欲兴其敬。今事既在己。宜体谦冲应诸道人。勿复致礼也。安帝避玄还次浔阳。诏远见于行在。辅国何无忌劝远一出。远固辞以疾。帝再诏问劳。敕九江太守岁时送米资奉。卜居三十年。影不出山迹不入俗。送客以虎溪为限。弟惠持亦有高行。莲社众数千。持居第一座。太尉王珣尝问豫章刺史范寗。远公与持孰愈。寗曰。贤弟兄也。珣曰。但令如弟所未易有。况复贤耶。远临终其徒进蜜浆者。远惧违律。令左右检律。未终卷遂合掌西面而逝。年八十有三。有匡山集三十卷。行于世。
宋朝明教大师契嵩。过远影堂。列六事题之。其辞曰。陆修静异教学者。而送过虎溪。是不以人而弃言也。陶渊明耽湎于酒。而与之交。盖简小节而取其达也。跋陀高僧。以显异被摈。而延且誉之。盖重有识而矫嫉贤也。谢灵运以心杂不取。而果没于刑。盖识其器而慎其终也。卢循欲叛。而执手求旧。盖自信道也。桓玄震威而抗对不屈。盖有大节也。大凡古今人情莫不畏威而苟免。忘义而避疑。好名而昧实。党势而忍孤。饰行而畏累。自是而非人。孰有道尊一代为贤者师。肯以片言而从其人乎。孰有夙禀胜德为行耿洁。肯交醉乡而高其达乎。孰有屈人师之尊。礼斥逐之客。而申其贤乎。孰有拒盛名之士不与于教而克全终乎。孰有义不避祸敦睦故旧而信道乎。孰有临将帅之威。在杀罚暴虐之际。守道不挠而全其节乎。此固远公识量远人独出于古今矣。若其扶荷至教广大圣道垂裕于天人者。非蒙乃能尽之。其圣欤贤耶。伟乎大块噫气六合清风远公之名闻也。四海秋色神山中耸远公之清高也。人龙僧凤长揖巢许远公风轨也。白云丹壑玉树瑶草远公栖处也。
(三) 刘程之字仲思。彭城人。少孤事母以孝闻。才藻自负不委气于时俗。虽寒饿在己威福当前。其意湛如也。司徒王谧承相桓玄侍中谢琨太尉刘裕。咸嘉其贤。欲相推荐。程之力辞。乃之匡山托于远公。远曰。官禄巍巍何以不为。程之曰。君臣相疑疣赘相亏。晋室无磐石之固。物情有累卵之危。吾何为哉。远然其说大相器厚。太尉亦以其志不可屈。与群公议遗民之号旌焉。时雷次宗周续之毕颍之张秀实宗炳等。同依远公。远曰。诸君之来岂宜忘净土之游乎。有心焉当加勉励。无宜后也。以程之最文使志其事。号莲社誓文。其辞曰。维岁在摄提格七月戊辰朔二十八日乙未。法师释惠远真感幽兴霜怀特发。乃延命同志息心正信之士雷次宗刘程之等百有二十三人。集于庐山之阴般若台精舍阿弥陀佛像前。率以香花敬荐而誓。惟兹一会之众。夫缘化之理既明。而三世之传显矣。迁感之数既符。则善恶之报必矣。推交臂之潜论。悟无常之期切。审二报之相催。知险阻之难援。此其同志诸贤所以夕惕宵勤仰思攸济者也。盖神者可以感涉。而不可以迹求。必感之有物则幽路咫尺。苟求之无方则渺茫何津。今幸以不谋而感。佥心西境叩篇开信。亮情天发。乃机象通于寝梦。欣欢百于子来。于是云图表晖景侔神造。功由理谐事非人运。兹实天启其诚冥运求萃者矣。可不克心克念重精叠思以凝其虑哉。然景续参差功福不一。虽晨期云同而夕归攸隔。即我师友之眷。良可悲矣。是以慨然胥命整衿泫堂。等施一心亭怀幽极。誓兹同人俱游绝域。其有警世绝伦首登神界。则无独善于云峤忘兼全于幽谷。先进后升勉思汇征之道。然后妙观大仪启心真照。识以悟新形由化革。藉芙蕖于中流。荫琼柯以咏言。飘灵衣于八极。沉香风以穷年。体忘安而弥穆。心超乐以自怡。听三途而缅谢。傲天宫而长辞。绍众灵而继轨。指太息以为期。究兹道也。岂不弘哉。
(四) 太元初。符秦盛时德星屡现。太史奏。外国当有智人入辅。及秦主攻襄阳得法师道安。喜以为应。安谦让不敢当。因劝秦主迎龟兹国法师鸠摩罗什。坚从之。即遣骁骑将军吕光以铁骑七万伐龟兹。谓曰。若获罗什驰驿送归。光军至。什谓龟兹王白纯曰。国运替矣。有就敌从日下来。宜供承之。勿抗其锋。钝不纳拒之。大为光所破。遂获罗什。光见什齿少。凡人戏之。妻以龟兹王女。什苦辞以为不可。光饮以醇酒同闭室中。遂为所逼。及光还而符坚已败。因僭王姑臧。父子相继皆庸材不知道。什蕴深解混居其国亡所宣化。
(五) 秦主姚苌者。西戎羌也。符坚之败。苌为宿将率其部属反叛。坚与之战不利。遂为苌缢杀之于佛寺。苌袭其位都雍关。改长安为常安。在御八年。符坚领鬼兵白日入宫刺中其阴。出血石余而崩。子兴即位。降帝号而称天王。未几干戈寝息风化大行。嘉祥沓现。及树连理创生于殿庭。咸谓智人入国之瑞乃遣姚硕德伐凉吕隆。迎罗什法师至。秦主深加礼遇待以国师。大阐经论。震旦宣译至符秦并什法师等。两朝出经律论三藏。凡八百余卷云。
(乙酉) 符丕改大安。
西秦改建义。
(六) 北朝魏(姓拓跋王水德都云中)。
雷氏曰(道武明元太武文成献文孝文宣武孝明孝庄节闵后废出帝魏主十二一百四九)。
太祖道武皇帝圭(其先十一主。国号代晋。始拓跋诘汾。因畋于野遇天女而生力微。即魏之始祖神元皇帝也。)(帝时辟暑五台山。有梵僧来乞坐具地。帝然之。遂敷坐具于是。头出星辰。尾摇日月。方圆五百里。皆属圣基。乃文殊化身也。)(始祖生章帝悉鹿。平帝绰。思帝弗。昭帝禄官。穆帝猗庐平文帝郁律。惠帝贺傉。炀帝纥那。烈帝翳槐。昭成帝什翼犍。已上十一主未通中国○圭按世录。其先出自黄帝之后。昌意之子。受封北国。有大鲜卑山。自以为号。西晋之乱有拓跋庐。出居楼烦。晋封为代王。于后部落分散。经六十余年至庐孙什翼涉圭。魏书云。圭即魏太祖道武帝也。太元元年据朔州东三百里筑城邑。号恒安。为符坚护将军。坚败后。乃即真号太祖道武。殂明元立。元殂世祖太武帝立。自是又四主至世宗孝文帝。迁都于洛。改姓元氏。去胡衣冠绝虏语尊华风。是时天下唯二国谓之南北朝。魏初未闻佛。及神元与晋通聘。方知致信。僧至二百万。寺院三万余所。译经律论一千九百余卷。自古佛图塔之盛无出于此。改年登国)。
(丙戌) 前秦符登(字文高坚之族孙在位九年改元太初。寿五十二)。
后秦改建初(入长安称帝)凉改大安。
燕改建兴。
(丁亥) 西秦乞伏干归(国仁弟立二十四年。后为兄杀之)。
(戊子) 西秦改太初(称王于河南)。
(七) 第二十六祖不如蜜多者。南印度德胜王之太子也。既受度得法至东印度。彼王名坚固。奉外道师长爪梵志。暨祖将至。王与梵志同睹白气贯于上下。王曰。斯何瑞也。梵志预知尊者入境。恐王迁善。乃曰。此魔来之兆耳。何瑞之有。即鸠诸徒众议曰。不如蜜多将入都城。谁能挫之。弟子曰。我等各有咒术。可以动天地入水火。何患哉。尊者至。先见宫墙有黑气。乃曰小难耳。直诣王所。王曰。师来何为。祖曰。将度众生。曰以何法度。祖曰。各以其类度之。时梵志闻言不胜其怒。即以幻法化大山于尊者顶上。尊者指之忽在彼众头上。梵志等怖惧投尊者。尊者愍其愚惑。再指之化山随灭。乃为王演说法要俾趣真乘。又谓王曰。此国当有圣人而继于我。是时有婆罗门子。年二十许。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缨络。故人谓之缨络童子。游行闾里丐求度日。若常不轻之类。人问汝何行急。即答云。汝何行慢。或问何姓。乃云。与汝同姓。莫知其故。后王与祖同车而出见缨络稽首于前。尊者曰。汝忆往事否。曰我念远劫中与师同居。师演摩诃般若。我转甚深修多罗。今日之事盖契昔因。尊者又谓王曰。此童子非他。即大势至菩萨是也。此圣之后复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缘在震旦。四五年内却返此方。遂以昔因故名般若多罗。付法眼藏。偈曰。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尊者付法已。即辞王曰。吾化缘已终。当归寂灭。愿王于最上乘毋忘外护。即还本坐跏趺而逝。化火自焚。王收舍利塔而瘗之。当东晋孝武帝太元十三年戊子岁也。
(己丑) 后凉改麟加。
(癸巳) 栴檀瑞像此下至江南。住一百七十三年矣。
(甲午) 前秦符崇改延初(十月为干归所杀国除)。
后秦姚兴改皇初(字子略。苌长子弁。之长安立于槐里。二十二年。寿五十五岁)。
(八 丙申) 安帝德崇(武帝长子。生而不惠。至于寒暑饥饱不能辨。年三十二。崩于东堂。葬休平陵。一名儒宗。十五岁即位。治二十二年)。
后凉改龙飞(称凉天王)。
后燕慕容宝(字道祐。乘之第四子。立二年。改元永康。寿四十四岁)。
北魏改皇始(建天子旌旗)。
南燕慕容德(字玄明。皝少子。身长八尺二寸。姿貌雄伟。后燕宝死。乃据滑台号燕都广。僭立七固年。寿五十而卒)。
南凉秃发乌孤(河西鲜卑人。其先与魏同出。八世祖匹孤率其部。自塞北迁于河西。吕光遣使署为益州牧。自称大单于西平王。都广武徙乐都。改年太初。僭立三年)。
此凉改业(据张掖次年改神玺)。
西凉李皓(字玄盛。龙西成纪人。汉将军李广十六代孙。祖弇仕张轨为将。因据河右至皓称凉。立十七年○即唐太宗八世祖也)。
(九) 竺僧朗。京兆人也。专以讲说为任。而疏食布衣志耽物外。自皇始移上太山剃茅居之。时闻风而造者百有余焉。道德凝怀。千里哲人竞凑。芳声播远。五朝天子移风。贡物飞符孰能并驾。
一符坚书曰。皇帝敬问太山朗和尚。大圣应期灵权超逸。荫盖十方化融无外。若四海之养群生。等天地之育万物。养生存死澄神寂妙。朕以虚薄生与圣会。而隔万机不获辇驾。今遣使人安车相请。庶冀灵光迥盖京邑。今并奉紫金数斤供镀形像。绩绫三十疋。奴子三人。可备洒扫。至人无违。幸望纳受。想必玄鉴见朕意焉。既请已师礼事之。
二晋武帝曜书曰。皇帝敬问太山朗和上。睿德光时声飞东岳。乃至思与和上同养群生。至人通微想明朕意。今遣使者送五色珠像一躯。光锦五十疋。象牙箪五领。金钵五枚。到愿受纳。
三后燕成武帝慕容垂书曰。皇帝敬问太山朗和上。澄神灵绪慈荫百国。凡在含生孰不蒙润。朕承籍纂统。方夏事膺。昔蜀不恭魏武含慨。今二贼不平。朕岂获安。又元戎克兴狂扫暴乱。至人通灵随权指化。愿兵不血刃四海混伏。委心归依久敬何已。今遣使者送官绢一百疋。袈裟三领。绵五十斤。幸为咒愿。
四魏太祖道武皇帝书。皇帝敬问太山朗和上。承妙圣灵要须经略。已命元戎。上人德同海岳神算遐长。冀助威谋克宁荒服。今遣使送素绢二十端。白[疊*毛]五十领。银钵三枚。到愿受纳。
五南燕慕容德。亲与齐州朗和上建神通寺。与师书曰。敬问太山朗和上。遭家多难灾祸屡臻。昔在建熙王室西越赖武王中兴。神武御世大启东夏。拯拔区域遐迩蒙苏。天下幸甚。天未忘灾。武王即宴。永康之始东倾西荡京华播越。每思灵阙屏营饮泪 朕以无德生在乱兵遗民未几继承天禄。幸和上大思神祇盖护。使者送绢百疋。并假东齐王奉高山荏二县封给。书不尽意。称朕心焉。五朝御启。师悉回答。恐烦不录。见唐弘明集。
(丁酉) 改隆安○北凉改神玺。
后燕改永康。
(戊戌) 后燕慕容盛(字道运。宝之庶子。立三年。寿二十九卒。改年建平)。
(十) 北魏是年即帝位。改元天兴。道武下诏曰。夫佛法之兴其来远矣。济益之功冥及存没。神踪遗法信可依凭。敕有司于京师建饰容像修整宫舍。令信向之徒有所居正。是岁作浮屠殿二所。谓耆阇须弥。别构禅房法座。莫不严具焉。
(己亥) 后秦改弘始○后燕改长乐(字道文垂。少子在。位六年寿。二十三岁)。
后凉吕纂改咸宁○北凉改天玺。
(庚子) 南凉利鹿孤(乌孤之弟立二年改建和)。
(十一) 是年什法师卒。鸠摩罗什。此翻童寿。天竺人也。家世勋烈。父鸠摩罗炎。有美节。避相位出家。龟兹王闻请为国师。以妹妻焉遂生什。日诵千偈三万余言。大小乘宗莫不该览。符秦建元十三年。德星现之。苻坚使吕光西讨。及闻坚败。据姑臧称凉。弗获师面。姚秦弘始三年三月。庭树生连理。逍遥园有葱变茝。以表智人应入中国。九月吕隆来降。十二月二十日。迎师居逍遥园。兴以国师礼待之。甚见优宠。仍命译经论三百余卷。资学三千拔萃有八。曰道生僧肇道融僧睿道恒僧影惠观惠严等。各有著述。知别传明。可谓一时之盛千载光华。又举僧[契-大+石]为僧正。以政僧事。沙门惠睿精诚远到。随什传写。每与睿言。西方辞体特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管弦。为善。凡觐王者必有赞德。经偈皆其式也。尝叹曰。吾著大乘阿毗昙非迦旃延比也。时无深识者。因凄然而止。独与秦王著实相论二卷。秦王机政之暇。躬与什对译。寻览旧经多所纰缪。什厘正之。尝讲经草堂寺。及朝臣沙门数千众肃容观听。一日王谓什曰。法师才明超悟海内无双。可使法种不嗣哉。遂以宫嫔十人逼令受之。什亦自谓。每讲有二小儿。登吾肩欲障也。自是不住僧房。别立廨舍。诸僧有效之者。什聚针盈钵谓曰。若相效能食此者乃可畜室耳。举已进针如常膳。诸僧愧止初在龟兹。邻国诸王会同。每请什说法。必跪伏座前命什践肩而登座。尝与母谒大月氏国北山尊者。北山谓其母曰。善护此沙弥。年三十五。毗尼无缺。度人如优波鞠多。不尔正俊法师耳。杯渡比在彭城。闻什入关。叹曰。吾与此子戏别三百年矣。相见杳然未期。迟于来世耳。什尝升座。每曰。譬如臭泥中生莲华。但取其华勿取臭泥也。居秦才九年而疾。口出三番神咒令外国弟子诵之。以自救。未及致力转觉危殆。于是力疾集众告别曰。因法相逢殊未尽心。方复后世。恻怆可言。自以闇短谬充传译。所出经论。唯十诵律未及删繁。若义契佛心焚身之日舌不焦坏。言讫而逝。阇维日舌果若红莲色而不坏云。
论曰。汉光武生于南阳。而南阳无贱士。罗什至关中而奇才毕集经称。圣贤出世。皆有因中同行开士。随从下生以佐佑其化。信不诬矣。方魏晋以来大法草昧。西域沙门至者。例以神迹显化中国。虽有奇杰闲出。然多囿情外学。迨什公之来然后大法渊源始淳。学者得以尽心方等而蔑视老庄。盖什公有力于法门。岂小补哉。特以宿障之累。致其居关中才九年所蕴十未行一而不克寿。秦王有致什之功而弗能成其美。呜呼使什公峻德梵行副其所蕴。获永天年以光大教之序。虽弥勒出世。尚何加焉。
(十二) 法师道[契-大+石]。以奉律精苦。为秦王所重。自什公入关。僧尼以万数。颇多愆滥。秦王患之。遂置僧正。下诏曰。大法东迁于今为极。僧尼寖多宜设纲领。宣授远视以济颓绪。[契-大+石]法师早有学谊。晚以德称。可为国僧正。给舆吏力资侍中秩。传诏羊车各二人。又以僧迁禅惠为悦众。以法钦惠斌为僧录。班秩有差。寻加亲信仗身白从各三十人。
(十三) 时师子国有婆罗门。号聪明。为异道之宗。闻什在关中。驮其书至。乞与僧辨论。关中沙门相视缺然。什谓法师道融曰。子可以当之。融顾外道经书未读。乃密使人录其书目。一览即诵。克日议论。秦主与公卿大集。婆罗门以能博观为夸。融数其书并秦地经史三倍之。什乘胜嘲曰。卿乃未闻秦有博学者乎。敢轻远来。于是婆罗门愧服再拜融足下而去。
(十四) 法师道恒。幼事后母以孝闻。母亡去为沙门。从什公游。什爱其才。与道标齐名。秦主雅闻二人有经纶术业。令尚书姚显宣旨敦勉罢道辅政。恒标抗表陈情。略曰汉光武成严陵之节。魏文帝全管宁之高。陛下天纵之圣。议论每欲远辈尧舜。今乃冠巾两道人。反在光武魏文之下。主复命什[契-大+石]等勉谕之。必欲遂其心。什[契-大+石]等奏章叙其事。略曰。惟圣人能通天下之志恒标业已毁除须发。著不正之衣。今使处簪绅之朝。非其志也。且大秦龙兴异才辈出。如恒标等未为卓越。主又下书。于是举众恳乞。乃得寝。恒叹曰。名进真道之累。乃与标去入琅邪山。终世不出。
(十五) 法师僧睿。幼有盛名。及从罗什受业。妙悟绝伦。秦王尝问司徒姚嵩曰。睿公谁可比。嵩曰。未见归宿及朝会公卿大集。睿风神朗彻。主指以谓嵩曰。四海僧望也。睿讲成实论。什公曰。此诤论中有七处破毗昙。子能办乎。睿举以应问。皆当其意。什叹曰。子真精识。传译有赏音。吾何恨焉。
(十六) 法师僧肇。幼家贫。为人佣书。遂博观子史。尤善庄老。盖其粗也。年二十为沙门。名震三辅。什公在姑臧。肇走依之。什与语惊曰。法中龙象也。及归关中详定经论。四方学者辐凑而至。设难交攻肇迎刃而解。皆出意表。著般若无知论。什览之曰。吾解不谢子。文当相揖耳。传其论至匡山。刘遗民以似远公。公抚髀叹曰。以为未尝有也。复著物不迁等论。皆妙尽精微。秦主尤重其笔札。敕传布中外。肇卒年三十有二。当时惜其早世云。
(辛丑) 凉吕隆改神鼎。
北凉沮渠蒙逊(临松卢水胡人。其先为凶奴。逊后杀歆。立于张掖。治三十三年。寿六十六。改永安)。
后燕慕容熙改光始。
(壬寅) 改元兴。
南凉傉檀(利鹿孤弟。立十三年。寿五十五。改元弘昌)。
(十七) 元兴元年。天竺弗多罗尊者至秦。义学沙门数百人从之。于中寺出十诵梵本。什公翻译。及半而弗多卒。会沙门昙摩流支至。亦善毗尼。匡山远公闻而喜。走书关中劝流支出其律足成之。流支乃与什公续而终焉。律仪大备自此而始。
(十八) 天竺尊者佛陀耶舍至姑臧。闻什公受秦宫女。叹曰。什如好绵。其可使入棘刺乎。什闻耶舍为已远来。恐相失而返。劝秦王迎之。使至。耶舍曰。明旨远降。便当驿驰副檀越待士之勤。脱如见礼罗什。则贫道当在北山北矣。使还。王钦伫不已。复遣使尽礼致之。耶舍乃肯来。王郊迎。别创精舍处之。供设如王者。耶舍一无所受。时至分卫一食而已。善毗婆沙论。而髭赤。时号赤髭毗婆沙。后游匡山为远公所重。躬自负铁。于紫霄峰顶铸塔。以如来真身舍利藏其中。今存焉。
(十九 癸卯) 元兴二年。太尉桓玄久怀篡夺。及升宰辅。以震主之威下书。令沙门致拜君亲。玄与八座书。重申何庾议沙门不敬王者。以谓庾意在尊主而礼据未尽。何出于偏信遂沦名体。夫佛之为化。虽诞以范浩推乎视听之外。以敬为本。此处不异。盖所期者殊。非恭敬宜废也。老子同王侯于三大。原其所重皆在于资生通运。岂独以圣人在位而比称二仪哉。将以天地之大德曰生。通生理物在乎王者。故尊其神器而礼实惟隆。岂是虚相崇重。义在君御而已。沙门之所以生生资存。亦日用于理命。岂有受其德而遗其礼。沾其惠而废其敬哉。于时尚书桓谦中书王谧等。抗谏曰。今沙门者意深于敬。不以形屈为礼。如育王礼比丘足。魏文侯之揖干木。汉光武之遇子陵。皆不令屈体。况沙门之人也。于是亟其书咨于远公。远嘅然惜之曰。悲夫斯乃交丧之所由。千载之否运。惧大法之将沦。感往事之不忘。故著论五篇究叙微意。庶后之君子崇敬佛教者。或详览焉。
(二十)沙门不敬王者论在家第一。
原夫。佛教所明。大要以出处为异。出处之人凡有四科。其弘教通物。则功侔帝王化兼治道。至于感俗悟时。亦无世不有。但所遇有行藏。故以废兴为隐显耳。其中可得论者。请略而言之。在家奉法则是顺化之民。情未变俗迹同方内。故有天属之爱奉主之礼。礼敬有本。遂因之而成教。本其所因则功由在昔。是故因亲以教爱。使民知有自然之恩。因严以教敬。使民知有自然之重。二者之来。实由冥应。应不在今。则宜寻其本。故以罪对为刑罚。使惧而后谨。以天堂为爵赏。使悦而后动。此皆影响之报而明于教。以因顺为通而不革其自然也。何者夫厚身存生。以有封为滞累。深固在我未忘。方将以情欲为苑囿。声色为游观。沉湎世乐不能自免而特出。是故教之所检。以此为涯而不明其外耳。其外未明则大同于顺化。故不可受其德而遗其礼。沾其惠而废其敬。是故悦释迦之风者。辄先奉亲而献君。变俗而投簪者。必待命而顺动。若君亲有疑则退求其志以俟同悟。斯乃佛教之所以重资生助王化于治道者也。论者立言之。旨貌有所同。故位夫内外之分。以明在三之志。略叙经意宣寄所怀。
沙门不敬王者论出家第二。
出家则是方外之宾。迹绝于物。其为教也。达患累缘于有身。不存身以息患。知生生由于禀化。不顺化以求宗。求宗不由于顺化。则不重运通之资。息患不由于存身。则不贵厚生之益。此理之与形乖。道之与俗反者也。若斯人者因誓始于落簪。立志形乎变服。是故凡在出家。皆遁世以求其志。变俗以达其道。变俗则章服不得与世典同礼。遁世则宜高尚其迹。夫然故能拯溺俗于沈流。拔幽根于重劫。远通三乘之津。广开天人之路。如令一夫全德。则道洽六亲泽流天下。虽不处王侯之位。亦已协契皇极在宥生民矣。是故内乖天属之重。而不违其孝。外阙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从此而观。故知超化表以寻宗。则理深而义笃。照太息以语仁。则功末而惠浅。若然者虽将面冥山而游步。犹惑耻闻其风。岂况与夫顺化之民尸禄之贤。同其孝敬者哉。
沙门不敬王者论求宗不顺化第三。
问曰。寻老氏之意。以天地得一为大。王侯以顺体而尊。终于义存于此。斯沙门所以抗礼万乘高尚其事不爵王侯而沾其惠者也。
沙门不敬王者论体极不兼应第四。
问。历观前史。上皇已来。在位居宗者未始异其原本。本不可二。是故百代同典咸一其统。所谓唯天为大。惟尧则之。始此则非智有所不照。自无外可照。非照有所不尽。自无理可尽。以此推视听之外廓无所寄。理无所寄则宗极可明。今诸沙门不悟文表之意。而惑教表之文。其为谬也。固已全矣。若复显然验。此乃希世之闻。
答曰。夫幽宗旷邈神道精微。可以理寻难以事诘。既涉乎教则以因时为检。虽应世之具优劣万差至于典成在用。咸即民心而通其分。分至则心。其智之所不知。而不关其外者也。若然则非体极者之所不兼。兼之者不可并御耳。是以古之语大道者。五变而形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此但方内之阶差。而犹不可顿说。况其外者乎。请复推而广之以远其类。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者。非不可论。论之或乖。六合之内论而不辨者。非不可辨。辨之或疑。春秋经世先王之志辩而不议者。非不可议。议之或乱。此三者皆其身耳目之所不至以为关键。而不关视听之外者也。因此而求圣人之意。则内外之道可合而明矣。常以为道法之与名教。如来之与尧孔。发致虽殊潜相影响。出处诚异终期则同。详而辨之指归可见。理或有先合而后乖。有先乖而后合。先合而后乖者。诸佛如来则其人也。先乖而后合者。历代君王体极之至。斯其流也。何以明之。经云。佛有自然神妙之法。化物以权广随所入。或为灵仙转轮圣帝。或为卿相国师道士。若此之伦在所变现。诸王君子莫知为谁。此所谓先合而后乖者也。或有始创大业。而功化未就迹有参差。故所受不同。或期功于身后。或显应于当年。圣王即之而成教者。亦不可称算。虽抑引无方。必归涂有会。此谓先乖而后合者也。若命乖而后合。则拟步通涂者必不自涯于一检。若令合而后乖。则释迦之与尧孔归致不殊断可知矣。是故自乖而求合。则知理会之必同。自合而求乖。则悟体极之多方。但见形者之所不兼。故或众涂而骇之而异耳。因兹而观。天地之道功尽于运化。帝王之德理极于顺通。若以对夫独绝之教不变之宗固不得同年而语其优劣。亦以明矣。
沙门不敬王者论形尽神不灭第五。
问曰。论旨以化尽为至极。故造极者必违化而求宗。求宗不由于顺化。是以引历代君王。使同之佛教。令体极之至以权君统。此雅论之所托。自必于大通者也。求之实当。理则不然。何者夫禀气极于一生。生尽则消液而同无。神虽妙物。固是阴阳之化耳。既化而为生又化而为死。既聚而为始。又散而为终。以此而推。固知神形俱化原无异统。精粗一气始终同宅。宅全则气聚而有灵。宅毁则气散而照灭。散则反所受于本。本灭则复归于无物。反覆终穷。皆自然之数耳。孰为之哉。若反本则异气。数合则同化。亦为神之处形。犹火之在木。其生必并。其毁必灭。形离则神散而罔寄。木朽则火寂而靡托。理之然矣。假使同异之分昧而难明。有无之说必存乎聚散。聚散气变之总名。万化之生灭。故庄子曰。人之生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彼之徒。则吾又何患。古之善言道者。必有以得之。若果然耶。至理极于一生。生尽不化。义可寻矣。
答曰。夫神者何耶精极而为灵者也。精极则非封象之所图。故圣人以妙物为言。虽有上智犹不能定其体状穷其幽致。而谈者以常识生疑。多同自乱。其为诬也亦已深矣。将欲言之。是乃言夫不可言。今于不可言之中复相与言依俙。神也圆应无主妙尽无名。感物而动。假数而行。感物而非物。故物化而不灭。假数而非数。故数尽而不穷。有情则可以物感。有识则可以数求。数有精粗。故其性各异。智有明闇。故其照不同推此而论。则知化以情感。神以化传。情为化之母神为情之根。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归。悟彻者及本。惑理者逐物耳。古之论道者。亦未有所同。请弘之明之。庄子发玄音于大宗。称皇帝之言。形有美而不化。又云。火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此曲从养生之谈。非远寻其类者也。就如来论。假令形神俱化始自天本。愚智资生同禀所受。问所受者为受之于形耶。受之于神耶。若受之于形凡在有形皆化而为神矣。若受之于神。是为以神传神。则丹朱与帝尧齐圣。重华与瞽瞍等灵。其可然乎。如其不可。固知冥缘之合。著于在昔。明闇之分。定于形初虽灵钧差运。犹不能变性之自然。况降兹已还乎。验之于理则微言而有征。校之以事可无惑于大通。论成。后有退居之宾。步朗月而宵游。相与共集法堂。因而问曰敬寻雅论大归可见。殆无所间。一日试重研究。盖所未尽亦少许处耳。意以为沙门德式是变俗之殊制。道家之名器施于君亲。固宜略于形敬。今所疑者谓甫创难就之业。远期化表之功。潜泽无现法之效来报玄而未应乃令王公献供信士屈体。得无坐受其德陷乎早计之累。虚沾其惠同夫素餐之讥耶。主人良久曰。请为诸贤近取其类。有人于此。奉宣时命远通殊方九译之俗。问王当资以糇粮锡以舆服否。答曰然。主人曰。类可寻矣。夫称沙门者何耶。谓其能蒙俗之幽昏。启化表之玄路。方将以兼忘之道与天下同往。使希高者揖其同风。漱流者味其余津。若然虽大业未就。观其超步之迹。所悟固已弘矣。然则运通之功资存之益。尚未酬其始誓之心。况三业之劳乎。又斯人者。形虽有待情无近寄。视夫四事之供。若雀蚊之过乎其前耳。濡沫之惠复焉足语哉。众宾于是始悟冥涂以开辙为功。息心以净毕为道。乃忻然怡衿咏言而退。
(甲辰) 魏改天。
(乙巳) 改义熙。
南燕慕容超改太上。
夏赫连勃勃(字屈局。凶奴有贤王去卑之后。刘卫之子。渊之族。身长八尺五寸。腰阔十围。据夏州自称天王。尚性凶暴以杀为乐。立二十年)。
西凉改建初。
(二十一 丙午) 天竺尊者佛驮跋陀。自义熙二年至长安。什公倒屣迎之。以相得迟暮为恨。议论多发药。跋陀曰。公所译未出人意。乃有高名何耶。什曰。吾以年运已往。为学者妄相粉饰。公雷同以为高可乎。从容决未了之义。弥增诚敬。秦太子姚泓。延至东宫。对什论法。什问曰。法云何空。答曰。众微成色。色无自性。故色即空。又问。既以极微破色空。复云何破一微。答曰以一微故众微空。以众微故一微空。沙门宝云译出此语。不省其意。皆谓跋陀所计微尘是常。更申请之。跋陀曰。法不自生。缘会故生。缘一微故有众微。微无自性则是空矣。宁当言不破一微乎。时秦尚玄化沙门出入宫阙者数千。跋陀隤然而已。偶谓弟子曰。昨见天竺五舶俱发。应合至矣。又其徒自言得初果。僧正道[契-大+石]曰。佛不许言自所得法。五舶之论何所穷诘。弟子轻言诳惑。于律有违义不同处。跋陀遂渡江入匡山见远公。议论不为远屈。远高之。遣书关中雪其枉。后于江都谢司空寺译华严经六十卷。感二青衣童子每旦自庭沼中出。炷香添瓶不离座右。暮夜则潜入治中。日以为常。至译经毕。遂绝迹不见。
(丁未) 夏改龙升。
后燕高云(字子羽。惠文熙之长子。自云高阳之后。因以为姓。熙死僭立一年。改国曰大燕。年改正始)。
(二十二) 渊明陶潜字元亮。为彭泽令。解印去居柴桑与庐山相近。时访远公。远爱其旷达。招之入社。陶性嗜酒谓许饮即来。远许之。陶入山。久之以无酒攒眉而去。
(戊申) 南凉改嘉平。
北燕冯跋(字文起。长乐信都人。小字乞直伐。其先毕万之后。子孙皆食爵冯狮者。因以氏。冯跋善饮酒一石不乱。初仕后燕。因杀慕容熙立云。云复为臣离班桃仁所弑。跋乃僭称燕于昌黎。次年改太平。在位二十一年)。
(己酉) 西秦改更始。
魏明元皇帝嗣(乃道武长子。是年即位。改元永兴。在位十五年。寿三十二崩西宫。葬云中金陵)。
(二十三) 沙门法果。戒行精至开演法籍。是岁明元皇帝进加僧统。言允惬赐封辅国宜城子忠信侯安城公之号。师皆固辞。帝亲幸其居。以门巷狭小不容舆辇。更广大之。瞻敬慰问若此。年八十余卒。帝三临其丧。追赠老寿将军赵胡灵公。
(二十四 庚戌) 法师法显自西域还。初显于隆安二年。同惠景昙整等入西域求法。渡流沙迷失路。以日准东西。视人骨处进行。遭热风恶鬼不顾。至葱岭积雪有毒龙飞。砂路盘空而进。不顾皆万仞险处。梯而过者。七日以绳为梁蹑而济者。水阔八十步。汉张骞甘英皆所未至也。过小雪山寒甚。惠景股栗而死。显哭之恸。收涕孤征。又三十余国至中天竺。去王舍城三十里。入一寺问耆阇崛山路。僧曰。日暮矣。彼多师子。且食人。不可往。显念吾欲瞻灵境。幸至而晚。今夕若死吾志不酬。身非所爱。乃畏师子乎。显既至日已夕。遂留山中。流涕拜曰。我不自知至此也。坐树下诵经。夜三更师子蹲踞舐龁。显以手循之曰。欲肉醉我迟诵经毕乃可耳。于是妥尾而去。明日归。老僧植杖立揖不答。徐去。有少年来。显问耆年谓谁。曰头陀大迦叶也。显追之至山。有石塞岩窦不得往。至南天竺。得摩诃僧祇律泥洹等经。留三年学梵字。以经像附商。至师子国。同侣皆无存。翩然自止。会有以纨扇供佛者。显见之动东归之思。又二年达于青州。太守李嶷躬迎之。护送入于京师。
(壬子) 西秦炽盘(干归之子。立十六年。改元永康)北凉改玄始。
(二十五) 西域三藏昙无谶。由龟兹至姑臧。凉王沮渠蒙逊素奉大法。谶居久之遍晓华言。译大般涅槃大集等经六十余万言。犹以涅槃品数未足。复还西域访求得之。至凉译成。四十二卷。凡一万偈。谶神异颇多。时拓跋圭王中山。闻谶思一瞻礼。遣使来迎。逊不许。圭再遣高平公李顺。策拜逊凉王加九锡谕之曰。昙无谶道德广大。朕思一奉见。可驰驿送至。逊曰。臣奉事朝廷亡所负。前表乞留谶。今复来追。此臣师也。有死则已。欲往则不可也。顺曰。朝廷钦王忠义。故显加殊礼。今乃以一道人亏损大功。不忍一朝之忿。吐所不当言。失朝廷待遇之意。切为大王不取也。逊曰。如公之言诚美。第恐情不副此耳。逊竟不遣谶。于是拓跋圭衔之。道进者从谶求授菩萨戒。谶曰。当自悔七日乃未。既而诣谶。谶忽怒。进曰。此宿障也。遂精修三年。梦中感释迦世尊为授戒法。是夕十余人同梦如进所见。于是复诣谶望见大喜曰。善哉已感戒矣。今为汝作证。及固辞西归逊怒其去已。密遣亲信中路刺杀之。初谶出关日。谓送者曰。业期至矣。虽上圣不能逃。非爱死而固欲相远也。未几逊心愧悔。白日见鬼以剑刺之而卒。其国为魏所并。
(癸丑) 夏改凤翔。
(二十六) 道生法师天纵妙悟。初涅槃后品未至。生熟读久之曰。阿阐提人自当成佛。此经来未尽耳。于是文字之师交攻之。诬以为邪说。于律当摈。生白众誓曰。若我所说不合经义。愿于此身即见恶报若实契佛心。愿舍寿时据师子座。于是袖手南来入虎丘山。竖石为听徒讲涅槃经。至阐提有佛性处。曰如我所说义契佛心不。群石皆首肯之。后游匡山居销景岩。闻昙无谶重译涅槃后品至南京。果言阐提皆有佛性。生慰喜不自胜遂誓死奉法。
(甲寅) 魏改神瑞。
(丙辰丁巳) 后秦泓(兴之子。立二年。晋刘裕灭之。寿三十。改永和)魏改泰常。
(戊午) 西凉李歆(立三年改嘉兴)。
(己未) 夏改昌武。次年改真兴。
(二十七) 恭帝德文改元熙(安帝母弟。永初元年。刘裕使后兄叔度逾垣杀之。寿三十六葬于沛陵。晋室灭矣)。
治二年○是年梁志公生。
右(西晋都洛阳。四主三十七年。而有五胡之炖。东晋都建业十二主一百四年。而归于宋)。
(庚申) 西秦改建弘。
西凉冠军恂。改永建(二年河西王拔炖煌。恂自杀国亡)。
(二十八) 北朝魏泰常五年。光禄卿崔浩被谗。帝命浩以公归第。因修服食养性之术。初嵩山道士寇谦之。修张道陵术。自言尝遇老子降。命谦之继道陵为天师授以辟谷轻身之术。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正道教。又遇神人李谱文云。老子之玄孙也。授以图箓真经六十余卷。并出天宫静轮之法。谦之奉其书献于太武。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独师事之。从受其术。且上书赞明其事。太武忻然。使谒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岳迎致谦之起天师道场于平城之南重台五级。道徒由此而盛。
宋司马文正公曰。老庄之书。大旨欲同生死轻去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炼以求轻举。炼草石为金银。其为术正相戾矣。是以刘歆七略叙道家为诸子。神仙为方技。其后有符水禁咒之术。至谦之遂合而为一。至今循之。其讹甚矣。崔浩不信佛老之书而信谦之之言。其故何哉。昔臧文仲祀鶢鶋。孔子以为不智。如谦之者其为鶢鶋亦大矣。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君子之于择术。可不谨哉。
(二十九) 禅师玄高居夌[卄/積]山。与沙门昙弘友善。闻昙无毗自北山至凉妙禅观。高往亲之。旬日即悟。无毗叹异以为胜己。及无毗西归。有妖比丘。嫉高谮于河南王世子曼曰。高今聚徒将为国害。曼信之欲杀高。其父不许。遂摈于河北。居林阳堂山。山盖地仙所宅。夜有钟磬声。高门弟子百余辈。拔萃者玄绍有神力。尝指地出水以给众。如绍者又十有一人。河南王迎昙弘至。问王何以摈高。其人希世之瑞也。王厚礼迎之。高欲赴命。山中草木为摧偃乱石塞路。高曰。吾志弘道。自滞岩窦无益也。路乃可行。王郊迎之礼以为师。后游凉土。沮渠蒙逊礼遇尤勤。弟子僧印自谓得阿罗汉果。高假以神力。使于定中见十方无尽世界。及闻诸佛所说之法。各各不同。即于一夏寻其所见不尽。方生愧惧。明年魏使请高入于平城。拓跋焘在位。益加诚敬令太子晃师事之。
(三十) 齐著作魏收。著魏书佛老志。其略曰。释氏之学闻于前汉。武帝元狩中。霍去病获昆耶王及金人。率长丈余。帝以为大神。列于甘泉宫烧香礼拜。此则佛道流通之渐也。及开西域遣张骞使大夏。还云身毒天竺国有浮图之教。哀帝元寿中。景宪受大月氏王口授浮图经。后汉明帝梦金人项有日光飞行殿庭。傅毅始以佛对帝。遣中郎蔡愔等使于天竺。写浮图遗范。仍与沙门迦叶摩腾竺法兰还洛阳。得四十二章经及释迦立像帝令画工图之。置清凉台及显节陵。缄经于兰台石室。浮图或言佛陀。声相转也。译云净觉。言灭秽明道为圣悟也。
凡其经旨。大抵言生生之类。皆因行业而起。有过去当今未来三世。神识常不灭也。凡为善恶必有报应。多积胜业陶冶粗鄙。经无数形藻练神明。乃至无生而得佛道。其闲阶次心行等级非一。皆缘浅以至深。藉微而为著。率在于积仁顺蠲缘欲。习虚静而成通照也。故其始修心则依佛法僧。谓之三归。若君子之三畏也。又有五戒。去杀盗淫妄言饮酒。大意与仁义礼智信同。奉持则生天人胜处亏犯则堕鬼畜诸苦。又善恶生处。凡有六道焉。
诸服其道者。则剃落发须释累辞家。结师资遵律度。相与和居治心修净。行乞以自给。谓之沙门。或曰桑门。亦声相近也。其根业各差。谓之三乘。声闻缘觉及以大乘。取其可乘运以至道为名也。上根者以修六度进万行。整度亿流弥历长远。登觉境而号为佛也。本号释迦文。此译能仁。谓德充道备戡济万物也。降于天竺迦维罗卫国王之子。于四月八日从母右胁而出。姿相超异三十二种。天降嘉瑞亦三十二而应之。以二月十五日而入涅槃。此云灭度。或言常乐我净。明无迁谢及苦累也。又云。诸佛有二义。一者真实。谓至极之体妙绝拘累不得以方处期。不可以形量限。有感斯应体常湛然。二者权应。谓和光六道同尘万类。生灭随时修短应物。形由感生体非实有。权形虽谢真体不迁。但时无妙感。故莫得常见耳。斯则明佛生非实生灭非实灭也。
佛既谢往香木焚尸。灵骨分碎大小如粒。击之不坏。焚之不焦。而有光明神验。谓之舍利。弟子收奉。竭香花致敬募建宫宇。谓之为塔。犹宗庙也。故时称为塔庙者是矣。于后百年有王阿育者。以神力分佛舍利。役诸鬼神造八万四千塔。布于世界。皆同日而就。今洛阳彭城姑臧临淄。皆有育王寺。盖承其遗迹焉。而影迹爪齿留于天竺。中途往来者咸言见之。
初说教法。后皆著录。综核深致无所漏失。故三藏十二部经。如九流之异。统其大归终以三乘为本。后有罗汉菩萨。相继著论。赞明经义以破外道。皆傍诸藏部大义。假立外问而以内法释之。传于中国。渐流广矣。汉初沙门皆衣赤布。后乃易以杂色云。
论曰。唐太宗世既修晋书。复有劝修南北七朝史者。太宗以元魏书甚详。故特不许。以今考之信然也。凡佛老典教于儒者九为外学。或欲兼之。自非夙薰成熟愿力再来。莫能窥其仿佛。况通其旨归而祖述源流者乎。异哉魏书佛老志。不介马而驰迁固之间。御靡旌以摩荀杨之垒。步骤雍容有足观者。然则魏收兼三圣人难兼之学。平四作者不平之心。厥书独见信于后世。顾不美哉。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七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八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一 庚申) 宋(姓刘氏都建康)雷氏曰(高少文武前明后顺宋朝八主合六十年)高祖武皇帝。裕改永初(字德舆。小字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汉高弟。楚元王交二十世孙。彭城楚都。故苗裔家焉。帝仕晋为太尉。有雄才大略而清简寡欲。晋氏东迁。刘氏移居晋陵。受禅晋室。幸建康宫。六十七岁崩于西殿。葬建康县蒋山初宁陵。治三年)。
西秦改建弘。
西凉冠军恂。改永建。
(壬戌) 四月上殂。
(癸亥) 营阳王义符。改景平(小字车兵。武帝长子。所为多乘失。皇太后令废为营阳王。年十九终。治一年)。
(甲子 五一) 文帝义隆。改元嘉(小字车儿武帝第三子。身长七尺五寸。聪明仁厚躬勤政事。江左之政未尝有也。寿四十七。为张超之杀于合殿。葬长宁陵。在位三十年)。
魏世祖太武帝焘。改始光(明元长子。寿四十五崩于永安宫。在位二十九年)。
(乙丑) 夏赫连昌改承光。
北燕有女人化男子○魏崔浩自比张良。
(二 丙寅) 元嘉三年。神僧杯渡初出冀州。如清狂者。挈十木杯。渡水必乘之。因号焉。尝自孟津乘杯绝岸至金陵。时年四十许。状寒窭喜怒不常。遇盛寒辄穴冰而浴或著屐登山。或跣足市中行。荷一芦圈。时造延贤寺。沙门法意遇之尤勤。忽弃去行瓜步欲登舟。舟人不即应。遂乘杯绝北岸。广陵村有李氏。方饭僧。渡径入以芦圈置庭中坐席上。众环目之。渡自若座有怒者。见芦圈碍道移之。饶力不能动。渡食毕挈之而去。笑曰。四天王。时有童子。窃见圈中。有四小儿。皆长数寸。眉目如画。及追之失所在。由此显迹。及卒后复时时有人见之云。
(戊辰) 西秦慕末改永弘。二年夏灭之。
夏赫连定立二年改胜光。次年魏灭之(昌之弟也)北凉改丞玄○魏改神麚。
(三 己巳) 天竺求那跋陀罗至金陵。文帝遣使郊迎。跋陀神情爽迈。帝见之大悦。命居只桓寺。屡延入内供养。仆射何尚之彭城王义康。南谯王义宣。并师事之。请讲华严。跋陀以未通华言。乞观音为增智力。夜梦神力士易其头。旦起犹觉痛甚。遂遍晓华言。即为众讲之。时以跋陀妙大乘宗旨。因号摩诃衍。
(辛未) 北凉改义和。
北燕冯弘。改大兴(跋之弟。杀跋之子翼。自立七年)。
(壬申) 魏改延和。
(四) 九年文帝幸大庄严寺设大会。亲同四众地坐。及斋众疑日过午。不敢下箸。帝曰。日才午耳。法师道生在席。即曰。白日丽天。今天言方中。何谓过耶。举钵便食。一众从之。帝大悦。下诏。留生止都下。一时巨公王弘范泰颜延之等。皆造门结友。生每以经文未能达诸佛之旨而学者多滞闻见因著善不报论。顿悟成佛论。二谛论。佛性有常论。法身无色论。佛无净土论。应有缘论皆网罗旧说发其渊奥皎如日星。又明年正月庚子升法座。词音朗润听者悟悦。俄麈尾堕地隐几而化。
(癸酉) 北凉牧虔(蒙逊子立六年改永和)。
(五) 是岁谢灵运以谋叛弃市。初灵运与颜延之齐名。其文纵横俊发过于延之。深邃则弗及。袭封康乐侯。居会稽与隐士王弘之孔淳之。放荡为娱。太守孟顗事佛精恳。为灵运所轻。尝谓顗曰。得道须惠业。文人生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必在灵运后。顗深恨此语。及顗入朝。屡为裁抑不得召用。晚为临川内史。在郡游放不法。为有司所纠。司徒遣随州从事郑望生收之。运即兴兵叛逸。遂有逆志。望生追擒之送廷尉。帝怜其才减死徙广州。既而复叛。有旨弃市。年四十九。
(六 甲戌) 十一年。天竺三藏求那跋摩。初让国出家。解四阿含。精贯三藏诵数百万言。属国诸王皆从之禀受归戒。每谓诸王曰。道在精通。遇缘即应但依慈悲。勿故发害意足矣。游阇婆国。其王欲出家事跋摩。群臣固请不可。乃令国中曰。若率土奉大和尚归戒。勿杀害赈给贫乏。即从尔请。于是群臣士民稽首遵命。朝廷雅闻其名。沙门惠观等白于文帝。请遣使致之。有诏交州刺史津遣。沙门道冲等航海邀之。冲至跋摩欣然附舶抵广。诏听乘驿诣阙。道由始兴。爱其山类灵鹫。为留周期。寺有宝月殿。跋摩于东壁戏作定光儒童布发像。极妙。夜辄有光。尝在定累日不出寺僧遣沙弥候之。见白狮子仰蹑柱而戏弥空皆青莲花沙弥惊走大呼。寺僧争至。豁无所有。至金陵引对。帝迓劳殊勤。因从容问曰。寡人每欲持斋。以身应物不获所愿。法师远来。陋邦之幸。何以教寡人。对曰。道在心不在事。法由己不由人。且帝王所修与匹夫异。匹夫身贱名微。言今不威。倘不克己苦节。何以为用。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人臣以和。刑不夭命。役不劳力。则风雨时若寒暑应节。百谷滋繁桑柘郁茂。以此为持斋。不杀亦大矣。安在辄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然后为弘济耶。帝抚几叹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如法师之言。可与论天人际矣。命居只桓寺。讲法华并十地品。帝率公卿日集座下。法席之盛前此未闻也。摩即于寺译菩萨善戒经等十八卷。
(乙亥) 魏改太延。
(七) 十二年京尹萧谟之请制建寺铸像。帝以问侍中何尚之吏部羊玄保曰。朕少读经不多。比日弥复无暇。因果之事昧然未究。所以不敢立异者。以卿辈时秀率皆信敬耳。范泰谢灵运皆言。六经法度本任济世。必求妙道。当以佛经为指南。比见颜延之析达性论。宗炳难白黑论。其说汪洋大明至理。若使率土之民皆敦此化。则朕坐致太平矣。夫复何事。昨萧谟之请制。即以相示。委卿增损。必有以戒遏浮[泳-永+(炙-火+(午/一))]。无伤弘奖者。以当著尔。尚之对曰。横目之俗闻不敬信。以臣庸陋独有愚勤。实惧缺薄上玷大法。更蒙奖论重有愧耳。然前代群英则不负明诏。自渡江而来。王导周顗庾亮王蒙谢安郗超王坦之王恭王谧郭文谢尚戴逵许询及亡祖兄弟王元琳昆季范汪孙绰张玄殷凯。或宰辅冠冕。或人伦羽仪。或致情天人之际。或抗迹云霞之表。靡不倒心归依。其闲比对如兰护开潜渊遁崇邃。并亚迹黄中。或不测人也。近世道俗较论便尔。若悉举者。夷夏汉魏奇杰辈出不可胜数。惠远云。释迦之化无所不可。适道固自教源。齐物亦为要务窃味此言。有契至理。何则百家之乡千人持五戒则十人淳谨。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则百人和睦。传此风教以周寰区。编户亿千则仁人百万。夫能行一善则去一恶。去一恶则息一刑。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此明诏所谓坐致太平者是也。故图澄适赵二石减暴。灵塔放光符健损虐。神道助化昭然可观。谟之请制不谓全非。但伤蠹道俗本在无行僧尼。然而情伪难分。去取未易耳。至土木之工。虽若靡费。且植福报恩不可顿绝。臣比斟酌进退未安。今日面奉德音实用忻抃。羊玄保进曰。此谈盖天人之学。非臣愚所宜预闻。切恐秦楚论强兵之术。孙吴尽吞并之计。无取于此。帝曰。此非战国之具。良如卿言。尚之曰。夫礼隐逸则战士息。贵仁德则兵气消。尚以孙吴为志。动期吞并。则将无取于尧舜之道。岂特释教而已哉。帝悦。谓尚之曰。释门之有卿。犹孔氏之有季路也。自是帝留神释典益重玄化。及颜延之著离识论及论检。敕法师惠严辨其同异。酬酢终日。帝笑曰。卿等殆不愧支许矣。
(八 丙子) 文帝幸曲水。公卿毕集。帝命赋诗。沙门惠观诗先成奏之。句有奇胜之韵。帝悦以示百官。皆叹服其才。观与惠严谢灵运等。详定大涅槃经。颇增损其辞因梦为神人呵之曰。乃敢妄以凡情轻渎圣典。观等惶惧而止。
(九) 时有僧惠琳者。以才学得幸于帝与决政事。时号黑衣宰相。致门下车盖常不容迹。琳妄自骄蹇。见公卿才寒暄而已。著白黑论。毁佛叛教遂感现报。肤肉糜烂历年而死。
论曰。世智辩聪人情所歆慕以为英灵者也。佛世尊则以为八难之一。何哉。灵运恃才傲世。以谋叛伏诛。惠琳毁形衣僧伽黎而窃与朝政。既叛教矣。复从而毁佛。遂蒙恶报以死。呜呼盖世智之为难也明矣。观严二人妄以凡情轻议圣典。向使不遇神人呵之。则世智之难亦几不免。大哉跋摩尚之对制之言。可谓旨穷大体而识尽精微。真天下之通论也。
是岁文帝。诏求沙门能述生法师顿悟义者。刺史庾登之以释法瑗闻召对顾问瑗伸辩详明。何尚之叹曰。意谓生公之殁微言永绝。今复闻象外之谈。所谓天未丧斯文也。未几天保寺成。诏瑗主之。王景文至。值其讲叹曰。所举皆所未闻。所指皆出意表。真法中龙也。湘宫寺成。复移瑗居之。帝临幸听法。时以为荣。
(庚辰) 魏太武焘即位改太平真君。
(壬午) 真君三年。上诣道坛受箓。
(十 甲申) 是年。北魏太武以戊寅平荡中原。江北尽臣伏。又为寇谦之倚崔皓为天师。故改真君之号。迨今五年。崔信寇术憎释愈甚。太子晃师事法师玄高。崔皓妒晃谗于太武。疑之令幽死晃求哀于高。高为作金光明忏。太武梦其先祖让之曰。不当以谗疑太子。既寤以所梦语群臣。臣下皆称。太子无过待之如初。其相崔皓惧太子将不利于己。白太武曰。太子前实有谋。仍结玄高以术致先帝。恐陛下耳。若不早诛必为大害。太武大怒。收玄高惠崇害之。高弟子玄畅居云中。闻高遇害。日驰六百里。至魏阙泣曰。和上神力当为我起。于是高开眸曰。大法应化随缘盛衰。盛衰在迹理恒亘然。但惜汝等行如我耳。或恐过之矣。唯玄畅南渡。汝等死后法当更兴。善自修心毋令中悔。言讫即化。沙门法进号呼曰。圣人去世。我何用生。应声见高于云中。进顶礼乞救高曰。不忘一切。宁独弃汝耶。曰和尚与崇公并生何所。高曰。我往恶处。救护众生。崇已归安养矣。言讫不见。
(十一) 世祖时。道士寇谦之字辅真。雍州人。早好仙道修张鲁之术。服食饵药历年亡效。有仙人成公兴。求谦为之弟子。相与入华山居石室。兴采药与谦之服。能不饥。又共入嵩山石室。寻有异人。将药与谦之。皆毒虫臭物。谦之惧走。兴叹息曰。先生未仙。正可为帝王师耳。未几兴仙去谦守志嵩山忽遇大神。乘云驾龙导从百灵。集于山顶称太上老君。谓谦之曰。自天师张陵去世以来。地上旷职。汝文身直理。吾故授汝天师之位。锡汝云中新科二十卷。自开辟以来。不传于世。汝宣吾新科清整道教。除去三张伪法租米钱税及男子合气之术。大道清虚宁有斯事。专以礼度为首。加之以服食闭练。使玉女九疑十二人授谦之导引口诀。遂得辟谷气盛颜色鲜丽云。
(十三 丙戌) 是岁即元嘉二十三年。魏太武三月西伐长安。与崔皓皆信重寇谦之而奉其道。皓特不喜佛。每言于魏主。以为佛法虚诞为世费害。宜悉除之。及魏主讨盖吴。至长安入佛寺。沙门饮从官酒。从入其室。见大有兵器出白太武。武怒曰。此非沙门所用。必与盖吴同谋欲为乱耳。命有司按诛合寺僧。阅其财产大有酿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物以万计。又为窟室以匿妇人。皓因说帝。将诛天下沙门毁诸经像帝从之。寇谦之切谏以为不可。皓不从。先尽诛长安沙门焚烧经像。还宫敕台下四方命一依长安法。诏曰。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以乱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尝有此。夸诞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政化不行礼仪大坏。九服之内掬为丘墟。朕承天绪欲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其余一切荡除灭其踪迹。自今已后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铜人者门诛。自王公已下。有私养沙门者。限今年三月十五日。过斯不首身死有司。宣告征镇将军刺史。诸有浮图形像及一切经。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太子素好佛法。屡谏不听乃缓宣诏书。使远近预闻之。得各为计。沙门多亡匿获免收藏经像。唯塔庙在魏境者。无复孑遗。
魏真君九年。天师寇氏勉帝以京之东南地建靓轮天宫。奏曰。陛下以真君御世开古未有。应受符命。帝然之。遂受符录。建靓轮天宫令极高大。不闻鸡犬之音。要与天神交接。工力万计。经年不成。其寇谦之恶疾死。功遂止。
(十五 庚寅) 真君十一年。崔皓尝见妻郭氏读金刚经。乃夺之火焚弃厕。初崔皓为魏司徒。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宠任专制朝权。太武以皓监秘书。其党闵湛者。劝皓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皓从之。于是刊石立于郊坛。书魏先世事皆详实。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谮皓于帝。以为暴阳国恶。帝大怒。使有司按皓罪状。皓惶惑不能对。执皓槛车置于城南道侧。使卫士路人行溲其面。呼声嗷嗷彻于道曰。此吾投经溺像之报也。凌迟而死。时年七十矣。崔寇二家悉夷五族。坐及僚属凡百二十人。皓既劝魏主除荡释氏。及经像毁废。皓行路见遗像必停车溺之。及族诛尸无收者。又积怨在人。于是竞溺皓尸。至糜溃乃止(已上见北史)。
论曰。崔皓之不智。司马温公论详矣。大抵拓跋氏起自沙塞未迁都时。性残忍杀人如甘美饮食。其俗习然也。初太子晃被谗。而玄高等数僧受诛颇见其无辜矣。及罢释氏沙门诛而坑之者。岂胜道哉。此虽虏人性凶。亦崔皓当权用法如此。既而皓被谗。迹其所坐。盖作史之失。在唐世不过黜官荣投之荒裔而已。假令诛之亦不过一已。乃遂夷灭五族何哉。盖以无辜而施于人也。深则其报之于己也必厚。此天道常数而不易者也。至于吾释之经像。于皓庸有伤害哉。而皓每见必停车而溺之。及皓未旋踵而尸亦为人溺之。至糜溃而止。呜呼皓不畏圣人之言而欺天也又如此。故天复为之速报以警动乎人世也。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辛卯) 魏改正平。
世尊示灭一千四百年矣。
(十六) 魏朝元会。沙门昙始振锡至宫门。吏白太武曰。趣斩之。刃下无伤。又白。临殿陛矣。太武抽佩剑自斩之。亦不能伤。剑微有[病-丙+(一/艮)]如线。令收捕投虎槛中。虎皆怖伏不敢瞬。左右请以天师试之。虎即虓吼太武大惊。延始上殿。再拜悔谢。魏书佛老志云。沙门惠始清河张氏子。初闻罗什出经。诣长安见之。学习禅定于白渠北。昼入城听讲。夕还处静。三辅识者高之。武帝灭姚氏留子义真镇长安。及义真为赫连屈局所败。始身被刃而无伤。屈局怒召始于前。以所佩剑自击之。又不能害。乃惧而谢。后至魏多所化导。自初习定至卒。五十余年。未尝寝卧。跣行足不沾泥。愈加鲜白。世号白足阿练若。太武深加敬礼。始预知终期。斋洁端坐。僧徒满侧。泊然而寂。停尸十日容色不变。阅十余年改葬貌亦如存。举世叹异。及葬日送者万余人。皆号慕哭之恸。中书监高允。为传颂其德云。
魏太武以疠作二月五日卒矣。
(壬辰) 魏文成帝浚改兴安(景穆帝长子。先太子晃被害。立吴王。改元正平。十月一日吴王亦崩。立太孙。浚晃之子也。既立有人君之度。视前昏失复弘圣道。在位十二年。寿二十六崩太华殿也)。
(十七) 二十九年魏太武帝殂。吴王立。未几而薨。
高宗文成帝即位。乃太武之孙也。群臣劝请兴复释氏。下诏曰。夫为帝王者。必只奉明灵显彰仁道。其能惠著生民济益群品虽在往古犹序其风烈。是以春秋喜崇明之礼。祭典载功施之族。况释教如来功济大千惠流尘境。寻生死者叹其达观。览文义者贵其妙门。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性。排拨群邪开演正觉。故前代已来莫不崇尚。亦我国家常所尊事。世祖太武皇帝开广边荒德泽遐被。沙门道士善行纯诚。如惠始之伦。无远不至。风义相感往往如林。夫山海之深。宁免奸淫之俦得容假托。讲寺之中。致有凶党。是以先朝因按假亹戮其有罪。所司失旨一切禁断。景穆皇帝每为慨然。值军国多事未遑修腹。朕承鸿绪君临万邦。思述先志以隆斯道。今制诸州郡。众居之所各听建佛图一区。其有好乐道法欲为沙门。性行素笃乡里所明者。听出家。于是天下承风朝不及夕。往时所毁图寺经像。并还修复。有罽宾王种沙门师贤者。东游凉城。至魏值罢教。权假药术守道不改。于复教日即为沙门。同辈五人。高宗亲为下发。命师贤为僧统。明年有旨。于五级大寺为太祖已下五帝铸释迦文像五尊。各长丈有六尺。用赤金二十五万斤云(出魏书佛老志)。
(十八 甲午) 武帝骏改孝建(字休龙。小字道人。文帝第一子。聪明颖悟。文武所全。寿三十五崩玉烛殿。在位十年)。
魏改兴光。
(十九) 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者。东印土人也。既得法已。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养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时王有三子。其季开士也。尊者欲试其所得。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此珠圆明有能及此否。第一子月净多罗。第二子功德多罗。皆曰。此珠七宝中尊。固无逾化。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第三子菩提多罗曰。此是世宝。未足为上。于诸宝中法宝为上。此是世光。未足为上。于诸光中智光为上。此是世明。未足为上。于诸明中心明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宝。若明其宝。宝不自宝。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音。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宝不自宝者。要假智宝以明法宝。然则师有其道其宝即现。众生有道心宝亦然。尊者叹其辨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无相。曰于诸物中不起无相。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高。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尊者知是法嗣。以时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厌世众皆号绝。唯第三子菩提多罗。于柩前入定。经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尊者告曰。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如是展转乃至于我。我今嘱汝。听吾偈曰。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尊者付法已。即于座上起立。舒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耀。人踊身虚空高七多罗树。化火自焚。空中舍利如雨。收以建塔。当宋孝武帝孝建元年甲午岁也(正宗记云。宋孝武之世也。注云。以达磨六十七年计之。当在宋孝武孝建元年。传灯作丁酉非)。
(二十) 孝建元年。宋孝武帝举兵诛元凶。而求那跋陀罗逃民间。其后王玄谟军梁山。孝武令军中。得跋陀者驿驰至台。俄得之。送金陵引见。帝曰。企德日久。乃今始遇。间关来归亦有恨乎。曰亡所恨。但念夙缘遇此遂成熟耳。帝慰之且戏曰。尚念谯王乎。对曰。古人不忘一饭。王饭我十年。乃敢遽忘耶。念当从陛下求为王长修冥福。帝凄然改容。中兴寺成。有旨命住持。帝宴东府。公卿毕集。召跋陀至。皤然清臞孝武望见谓谢庄曰。摩诃衍有机辩当戏之。必能悟人情。跋陀趋升陛。帝曰。摩诃衍不负远来。唯有一在。即应声曰。贫道客食圣朝三十载。恩德厚矣。所欠者一死耳。帝大悦移席相促。一座尽倾。
(乙未) 魏改大安。
(二十一) 孝武诏沙门道猷。为新安寺镇寺法主。初文帝间惠观。顿悟之理孰精。观以猷对。有旨召入大内。盛集名流。猷敷宣有绪法义粲然。闻者开悟。有攻难者猷必挫以释之。帝拊髀称善。至是为天下法主。甚允时望。
(二十二 丙申) 法师宝亮居中兴寺。中书袁粲见而异之。以书抵其师道。明略曰。比见亮公。非常人也。日闻所未闻。不知岁之将暮。然珠生合浦。魏人取以照乘。玉在邯郸。秦人请以华国。天下之宝不可自专。当与同之也。自是亮名益重。晚居灵味寺。讲席冠京邑。弟子三千余。亮英气骎骎逼人。辞锋错逸。议者或蔽于理。亮释之莫不涣然。
(丁酉) 改大明。
(二十三) 是岁有羌人高阇反。累及沙门。昙标乃下诏付所司。精加沙汰。遂设诸条。自非戒行精苦之者。并令还俗。诏虽严重竟不施行。
(庚子) 魏改和平。
(二十四 壬寅) 大明六年九月右司陈言。臣闻邃拱凝居非期弘峻。拳跪盘伏岂止恭敬。将以昭彰四维缔制六寓。故虽儒法支派名墨条流。至于崇亲严上。厥繇靡爽。唯浮图教特异于此。凌灭礼度偃居尊戚。失随方之妙迹。迷至化之渊美。臣闻佛以谦俭自牧。以忠顺为道。不轻比丘逢人必拜。目连大士遇长则礼。宁有屈膝四辈而闲礼二亲。稽颡耆腊而直骸万乘者耶。故咸康创议元兴再述。而事屈于偏党。道剉于余分。今鸿源远洗群流仰镜。九仙赆宝百神[芝/耳]职。而畿辇之内含弗臣之民。阶席之间延抗礼之客。惧非所以澄一风轨详示景则者也。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皆当尽礼敬之容。依其本俗则朝徽有序。乘方兼遂矣。制可。法师僧远闻而叹曰。我剃头为沙门。本出家求道。何关于帝王。即日拂衣归于林壑。
(二十五) 是岁吴郡朱灵期者。自高丽还舶为风携至一洲。洲有山因意登之十余里闻午梵知有寺。寺七宝所成。见僧数辈皆石像。欲返有呼灵期再拜得食。食味香美非世间有也。有人云。此去金陵二万余里。尝识杯渡道人否。灵期曰。识之。其人指北壁一囊并瓶锡曰。乃其钵具耳。今取附君并书。又以青竹杖授之曰。见杯渡即付之。令一沙弥送至舶。沙弥命灵期以竹杖置前水中。三日而至石头淮。遂失竹杖。有须渡来。得钵大笑曰。我不见此钵且四千年矣。以掷云中。又接之乃去。渡屡示寂。已而复游于世。复至齐谐家。同吕道惠杜天期水丘熙。三大士在焉。谐大惊即再拜。渡曰。年大凶。无忘修福业。法意道人德高。可亲之以禳灾。俄门楣上一僧呼渡。仰见之即辞去。后不复见。
(二十六 癸卯) 释僧导。京兆人也。十岁从师所学弘大。为王者之敬。初姚兴钦重出入同辇。后帝悦其贤。躬为寿春立光山寺敕开讲。首曰。昔王宫托生双林见灭。自尔已来岁逾千载。淳源永谢浇风不追。给苑丘墟鹿园芜秽。九十五种。以趣下为升高。三界群生。以火宅为净土。岂知上圣流涕大上凄惶者哉因即涕泗四众为之改容。
(二十七 乙巳) 废帝业改景和(小字法师。孝武长子。不仁不孝。淫虐无度。其嬖臣寿寂之投之。年十七崩光华殿。在位一年)。
(二十八) 魏文成帝末年。疏勒国王遣使送佛袈裟一顶。长二丈余。帝审是佛衣。应有灵异。置之猛火经日不然。于是骇然心形俱肃信乎(出北史)。
(二十九) 明帝或改太始(字休炳。小字荣期。文帝第十一子。好事鬼神。严酷暴虐。寿三十四崩于景福殿。在位七年)。
魏献文帝弘(文成长子。即位治六年。禅位与太子。自号太上皇。二十三岁崩)。
(丙午) 改永光。
魏改天安。
(丁未) 大教东被四百年矣 ○魏改皇兴。
魏是年建永宁寺浮图。七级高三百余尺。为天下第一。又铸释迦文像。高四十三。尺用赤金十万斤黄金六百斤。又造三级石浮图。
(三十) 宝志大士于是年往来皖山剑水之下。发而徒跣著锦袍。俗呼为志公。面方而莹彻如镜。手足皆鸟爪。初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树得之。举以为子。七岁依钟山大沙门僧俭出家。专修禅观。至是显迹。以剪尺拂子挂杖头。负之而行。经聚落儿童哗逐之。或微索酒。或累日不食。尝遇食鲙者从求之。食者分啖之。而有轻薄心。志即吐水中。皆成活鱼。时时题诗。初若不可解。后皆有验。
(三十一) 邵硕者。本康居国人。大口丑目状如狂。小儿得侮慢。时时从酒徒入肆酣饮。后为沙门号硕公。与志最善。出入经行不问夜旦。意欲为之则去游益州诸县。皆以滑稽言事。能发人欢笑。因劝以善。家家喜之。将亡谓沙门法进曰愿露骸松下。然两脚须著屐。进诺之。已而化。舁其尸露之。明日往视失所在。俄有自[郫-卑+((白-日+田)/廾)]县来者曰。昨日见硕公著一屐行市中曰。为我语进公。小儿见欺。止与我只履。进惊问沙弥。答曰。舁尸时。一履堕。行急不及系也。
(三十二 戊申) 明帝诏僧瑾。为天下僧正。止灵根寺。帝多讳忌。犯者必杀之瑾每匡谏。赖免者甚众。时京邑诸师立二谛义。有三宗。宗各不同。于是汝南周颙。作三宗论以通其异。然畏讥不敢传。法师智林者。最有时望。以书抵颙。略曰。切闻三宗论。钩深索隐。尽众生之情。廓而通之。尽诸佛之意。使法灯有种胜利无穷。借使国城妻子之施。何以逮此哉。传者以为公畏讥评故欲中辍。讵可特缠疑障。自发现行乎。颙得书戄然悟。此论遂行于世矣。
(辛亥) 元魏文皇帝宏改延兴(献文长子。生多详感。五岁受禅。有人君之度。马太后临朝称制。十七始亲政。改姓元氏。迁都洛阳。断胡服番语。在位二十九年。寿三十三崩。葬长陵)。
(三十三) 释老志曰。有魏孝文者。圣天子也。五岁受禅十岁服冕。太和十八年迁都于洛。二十年改姓元氏。文章百篇。冠绝今古。初登诏诰假手有司。太和以后并自运笔。前后诸帝不能及之。凡下七诏大兴三宝。帝建鹿野鹿苑二浮图。岩房禅室无不严丽。
(壬子) 改泰豫。四月上殂。太子昱立。十岁。
(癸丑) 后废帝昱改元徽(字德融。明帝长子。淫虐不道。废为苍梧王。寿十五岁。为扬王夫弑之。在位四年)。
(丙辰) 魏改承明。
(丁巳) 顺帝准改升明(字仲谟。小字智观。明帝第三子。萧道成为司空总军国事。戊午三月以太傅为相国。又加丸锡。遂禅位于道成在位八年)。
魏改太和。
右宋八主六十年(而禅于齐)。
(三十四 己未) 齐 雷氏曰(高武郁林海陵明帝东昏及和。斋朝七主二十四年)。
太祖高皇帝道成(姓萧氏。字绍伯。小字闻将。汉相国何二十四代孙。祖整过江居晋陵。遂为兰陵人。皇考承之。仕宋为汉中太守。生帝龙颡钟声。亦仕宋立功。苍梧王屡欲害之。遂生猜衅而伐宋为齐王。寿五十四岁。崩临光殿。在位四年。顺帝之禅位也。泣而弹指曰。愿后身世世勿生天王家)。
改建元。
(三十五 庚申) 是年高祖有事于钟山。因幸沙门僧远所居。远床坐辞以老病不能出迎。高祖将诣床下见之。左右以房合狭不容舆盖。遂驻跸遣使劳问卧起而去。远居山凡五十余年。初犹有食。食不继涧饮二十余年。天下仰其高行。及终武帝致书沙门法献曰。承远上无常。弟子夜中已知。远去此玄甚得好处。诸佳非一。不复增悲也。一二迟见法师方可叙瑞梦耳。今为作功德。所须可具疏来。
(三十六 癸亥) 武帝颐改永明(字宣远。高帝长子。性俭约好积储库。至八亿万。金银布帛不可称计。寿五十四崩延昌殿在位十一年)。
(三十七 三十八 甲子 五二) 敕沙门法献玄畅。为天下僧主。他日会于帝前。对制称名而不坐。中兴寺僧钟对帝称贫道。武帝讶之。以问中书王俭。俭曰。汉魏佛法未盛。传记无载者。独宋魏始盛。而沙门多称贫道而预坐。晋庾冰桓玄皆欲屈之。然竟不可行。今亦称贫道。帝曰。献畅二师道行如此犹称名。朕以称名乃得宜。可著令以为定式。初献公慕法猛西游。自巴蜀出河南。经芮芮国到于阗欲度葱岭。会栈道绝不得往。获佛牙一枝。舍利十有五粒。并经论梵夹而还。畅公精究经律博贯子史百氏之言。初华严未有疏。畅首为之。学者得以祖述焉。风诣高简弘道辅世有功国。家莫年特听肩舆入殿。时称黑衣二杰焉。
明教嵩禅师论曰。近古高僧见天子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钟山僧远銮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惠远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当时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圣人之道振其徒尚德。儒曰。贵德何如。以其近于道也。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得预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之自得。况如惠远之见天子乎。僧远之自若乎。望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惟此未尝不涕下也。
(丙寅) 魏始服衮冕乘御辇。
(己巳) 魏祀员丘方泽作孔子祠。
(三十九) 永明七年。帝怒大士宝志惑众。收逮建康狱。是日国人咸见大士游行市井。既而检校仍在狱中。其夕语吏曰。门外有两舆食。金钵盛饭。汝可取之。果文惠太子竟陵王送供至。建康令吕文显以闻。帝悔谢迎至禁中。俄有旨屏除后宫为家人宴。志例与众暂出。已而犹见行道于显阳。殿比丘七辈徒其后。帝惊遣吏至。问吏。白志久出在省中及视之身如涂墨焉。帝益神敬之。后在华林园忽重著三顶布帽。亦不知自何而得之。未几而帝崩。文惠太子豫章王相继而殂。果如其谶。灵味寺沙门宝亮者。欲以衲帔遗之。未及有言。志忽来牵帔而去。王仲熊问。仕何所至。不答直解杖头左索与之。仲熊初不晓。后果至尚书左丞焉。建武末。平旦出门。忽褰裳走过曰。门上血腥。及明帝遇害。果以犊车载尸自此门出。舍阉人徐龙驹宅。而帝颈血流被门限。初郁林多害宗室。高士江必忧南康王问志。志覆香炉灰示之曰都尽无余。徐陵儿时父携之谒志。志拊曰。天上石麒麟也。陵后果显于世。
沙门昙超者。居钱塘灵苑山。一夕有异人至曰。此邦蒙师留。苍生之福。然富阳民无故凿山麓。断坏群龙之室。龙忿不致雨。今二百日矣。欲法师一往诲龙为苍生请福。岂有意乎。超曰。此檀越事。吾何能为哉。神曰。弟子力能吐云。不能致雨。超诺之。至赤庭山为龙说法。俄大雨。因止临溪。县令闻超在。办舟迎之。超即日遁还灵苑。
(辛未) 逸士顾欢。隐居不仕。尚黄老。南史云。欢以佛道二家教异学者。互相非毁乃著夷夏论。其略曰。辨是与非宜据圣典。道经云。老子入关之天竺。维卫国王夫人曰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精入净妙口。后年四月八日剖右腋而生。堕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兴焉。此出玄妙内篇。佛经曰。释迦成佛有尘沙之数。或为国师道士儒林之宗。出瑞应本起。试论之。曰五帝三皇未闻有佛。国师道士无过老庄。儒林之宗孰出周孔右。孔老非圣谁或当之。然二经所说若合符契。道则佛也。佛则道也。其圣则符。其迹则反。或和光以明近或耀灵以示远。道济天下。故无方而不入。智周万物。故无物而不为。其入不同。其为必异。各成其性。不易其事。是以端委缙绅诸华之容。剪发旷衣群戎之服。全形守礼继善之风。毁貌易形绝恶之学。岂伊同人爰及异物。无尽世界圣人代兴。或昭五典。或布三乘。在鸟而鸟鸣。在兽而兽吼。教华而华言。化夷而夷语。虽舟车均于致远。而有川陆之节。佛道齐乎达化。而有夷夏之别。若谓其致既均其法可换者。是车可涉川而舟可行陆乎。屡见刻有。沙门守株道士互争。小大交相弹射。或域道以为两。或混俗以为一。是牵异以为同。破同以为异。则乖争之由淆乱之本也。寻夫圣道虽同而法有左右。始乎无端。终乎无末。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号正真。道称正一。一归无死。真会无生。在名则返。在实则合。但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退夸强。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可信。博非精人所能。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抑。抑则明者独进。引则昧者竞前。佛经繁而显。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显则正路易遵。此二法之辨也。圣匠无方。方圆有体。器既殊用。教亦异施。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兴善则自然为高。破恶则勇猛为贵。佛迹光大宜以化物。道迹密微宜用为己。优劣之分大略在兹。欢虽同二法而意党道教。
(四十二) 司徒袁粲托为沙门通公驳之。略曰。白日停光恒星隐照。诞降之应事在老先。固非入关方昭斯瑞。又西域之记佛经之说。俗以膝行为礼。不慕蹲坐为恭。道以三绕为虔。不尚踞傲为肃。岂专戎土爰及兹方。襄童谒帝膝行而前。赵王见周三环而上。今佛法乘化或因或革。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变。变本从道不遵彼俗。俗风自殊无患其乱。孔老释迦其人或同。观其设教其道必异。孔老教俗为本。释氏出世为宗。发轸既殊。其归亦异。又仙化以变形为尚。泥洹以陶神为先。变形者白首为缁。而未能无死。陶神者使尘惑日损。而湛然常住。泥洹之道无死之地。陶神若此。何谓其同。时何常侍镇之。睹顾欢和同二教大不平之。以书抵欢。剧言道教不足以拟释氏。欢答其书固自封执。镇之重与之书。猥辱返释究详渊况。既和光道佛而泾渭释李。触类长之爰至棋弈。然敷佛弥过精旨愈昧。所谓驰走灭迹跳动息影。焉可免乎。辄复略诸近要以标大归。夫太极剖判两仪妄立。五阴合兴形识谬彰。识以流染因结。形以爱滞缘生。三皇之前民多颛愚。专愚则巢居穴处饮血茹毛。君臣父子自相胡越。犹如禽兽。又比童蒙。道教所不入。仁义所未移。及其沈欲沦波。触涯思济。思济则祈善。祈善则圣应。夫圣者何耶。感物而遂通者也。夫通不自通感不自感。常在此通每自彼。自彼而言悬镜高堂。自此而言万像斯归。故知天竺者居娑婆之正域。处淳善之嘉会。故能感通于至圣。中土于大千。圣应既彼声被则此。睹日月之明。何假离朱之察。闻雷霆之音。奚事子野之听。故卑高殊物不嫌同道。左右两仪无害天均。无害天均则云行法教。不嫌同道则雨施夷夏。夫道者一也。形者二也。道者真也。形者俗也。真既犹一。俗亦犹二。尽二得一。宜一其法。灭俗归真。必其违俗。是以如来制轨玄劫同风。假令孔老是佛。则为韬光潜导。匡救褊心立仁树义将近顺情。是以全形守祀恩接六亲。摄生养性自我外物乃为尽善。不为尽美。盖是有涯之制。未鞭其后也。何得拟道菩提比圣牟尼哉。且佛教敷明要而能博。要而能博则精疏两级。精疏两级则刚柔一致。是以清津幽畅诚视易。准夫以视为员者易。以手为员者难。将不舍其所难从其所易耶。道家经籍简陋多生穿凿。至如灵宝妙真采撮法华。制用尤拙。如上清黄庭。所尚服食。咀石餐霞。非徒法不可效。道亦难同。其中可长唯在五千之文。全无为用。全无为。用未能违有。违有为怀。灵芝何养。佛家三乘所引九流均接。九流均接则动静斯得。禅通之理是三中之一耳。非其极也。禅经微妙境相精深。以此缔真尚未能至。今云道在无为得一而已。无为得一是则弃契千载。弃契千载不俟高唱。夫明宗引会导达风流者。若当废学精思不亦怠哉。岂道教之筌耶。敬寻所辨。非徒不解佛。亦不解道也。反乱一首。聊酬启齿。
乱曰。运往兮韬韬明。玄圣兮幽幽翳。长夜兮悠悠。众星兮晰晰。太晖灼兮升曜。列宿奄兮消蔽。夫轮桷兮殊材。归敷绳兮一制。苟专迷兮不悟。增上惊兮远逝。卞和恸兮荆侧。岂偏尤兮楚厉。良筝蔑兮诐若。焉相责兮智慧。时复有朱常侍昭之。因何镇之书。乃作难夷夏论。而朱广之作咨夷夏论。并章分句解。以破顾欢之蔽于浅也。汝南周颙高僧惠通。并著驳夷夏论。欢之作遂不胜其谬矣。复有法师绍正者。著二教论其略曰。佛明其宗道全其生。守生者蔽。明宗者通。今道名长生不死。名补天曹。大乖老庄立言之旨。
(四十三) 齐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并酷好佛。竟陵著净住子四部二十卷。阐扬佛教。有吴兴道士孟景翼者。颇有时誉。太子召入玄圃。众僧大会。子良使景翼礼佛。景翼弗礼。子良送十地经与之。景翼造正一论。略曰。佛以一音演说法。老子抱一以为天下式。一之为妙。空玄绝于有境。神化赡于无穷。为万物而无为。处一数而无数。莫之名。而强号为一。在佛为实相。在道为玄牝。道之大象。即佛之法身。以不守之守守法身。以不执之执执大象。但物有八万四千行。说有八万四千法。法乃至于无数。行亦达于无央。等级随缘须道归一。归一即回向。向正即无邪。邪观既遣亿善日新。三五四六随用而施。独立不改绝学无忧。旷劫诸圣共遵斯一。老释未始于常分。迷者分之而未合。亿善遍修。遍修成圣。虽十号千称。终不能尽。终不能尽。岂思议哉。
(四十四) 司徒中郎张融作门律云。道之与佛逗极无二。吾见道士与道人战儒墨。道人与道士辨是非。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亮。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乙。人自楚越鸿常一耳。以示汝南周颙。颙难之曰。虚无法性其寂虽同。位寂之方其旨则别。论所谓逗极无二。为逗极于虚无。为无二于法性耶。足下所宗本一物而为鸿乙耳。驱驰佛道无免二未。未知高鉴缘何识本。轻而宗之。其有旨乎(已上出南史)。
论曰。自汉西域传范晔论释氏大概。陈寿三国志则置而勿言。唐太宗晋书则班班纪著沙门神异之迹。未始辄有一言訾佛。况佛化自晋抵南北朝始大振于天下。贤哉魏收李延寿之作。当世帝王公卿从事吾佛者。未尝讳之而不书。书之亦未尝以人事议佛也。及顾欢传则假乎当时群公。评议二教而罪欢曰。欢虽同二法。而意党道教。呜呼可谓良史矣。陋哉欢翼之论。犹昔人宝燕石者。渠信有真玉哉。
(四十五 壬申) 元魏太和十六年。下诏。每四月八日。七月十五日。听大州一百人为僧尼。中州五十人。下州二十人。著之制令。以为常准○祀孔子于中书省。
(甲戌) 郁林王照业。改隆昌(文惠长子。武帝之孙。初上淫虐。鸾伐之而立其太子之子昭文。改延兴。奢佚无度。废先君储积数月而尽。西昌侯鸾以太后令废之而自立)。
明帝鸾改建武(字景栖。太祖兄安贞王道之子。小字玄庆。性多情忌。好占吉凶利害。寿四十七崩正福殿。在位五年○立太子宝卷)。
(丙子) 魏改国姓元。
(戊寅) 改永泰。
(四十六 己卯) 东昏侯宝卷改永元(字正严。明帝次子。自即位不与臣下相接。奢佚后宫。一年之中府库匮乏。民间倍价市金。与潘妃作金步莲花。和帝刺于制州。举萧衍伐之。遂废为东昏侯。寿十九而终。在位二年)。
(庚辰) 元魏宣武恪改景明(孝文第五子。即位深好佛法。百二十三。葬景平陵。在位十六年)。
(四十七) 道士陈显明。妄造道真步虚品经六十四篇(出珠林)。
(辛巳) 和帝宝融改中兴(字智昭。明帝第八子萧衍迎立于江陵。明年三月禅位于梁。梁武奉帝为巴陵王。年十五崩。在位一年)。
齐高帝萧道成。自戊午升明二年四月受宋禅。相袭七主。二十四年。传译华戎道俗二十人。所出经律论传录等四十七部。凡三百五十卷。
外国有所谓天竺沙门僧伽跋陀罗者。师资相传云。佛涅槃后优波离结集律藏讫。即于其年七月十五日。受自恣竟。以香花供养律藏。便下一点置律藏前。年年如是。优波欲涅槃时。付弟子陀写俱。陀写俱付弟子须俱。须俱付弟子悉伽婆。悉伽婆付弟子目犍连子帝须。帝须付弟子旃陀跋阇。如是师师相付。至今三藏法师。法师将律藏至广州。临上舶还本国。时以律藏付弟子僧伽跋陀罗。罗以永明六年共沙门僧猗于广州竹林寺译出善见毗婆沙一部十八卷。即共安居。以七年庚午岁七月望。受自恣竟。如前师法以香花供养律藏。即下一点。当其年凡得九百七十五点。点是一年也。至梁大同元年。有隐士赵伯休。于庐山遇苦行律师弘度。得此点记年月。伯休因问度曰。自永明七年后云何。不复见点。度云。自彼已前皆得道圣贤手自下点。度乃凡夫止可奉持顶戴而已。故不复点也。伯休因旧点推至大同元年。凡一千二十年。今以此究参诸家传记。佛世尊诞生入灭之年并不相类。大抵西域山川之广。国土之多佛化之盛。各承一宗。此亦一家之说不可废。故附著于此。
(壬午) ○(四月宝融禅位于萧衍寻后之)。
右萧齐七主二十四年(而禅于萧梁)。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八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九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一) 梁(姓萧氏四主都建康)○雷氏曰(高太世敬梁朝四主五十七年)。
(壬午) 高祖武皇帝衍改天监(字叔达。南兰陵都里人。与齐同出。亦汉相何二十四代孙。父顺之为丹阳尹。母曰张氏。生帝状貌奇伟日角龙颜项有圆光身不映日。受齐禅后酷好佛法。降将侯景反叛举兵围帝于台城。断食而崩于净居殿。寿八十六。在位四十八年○或问曰。梁武终身奉佛。然困殍于台城。佛法之验其在何也。答之曰。有是疑乎。有是诮也。且夫人之性命业性定焉。苟往世之业会矣。岂今生之善革哉。故文中子曰。斋戒修而梁国危非释迦之罪也。缘行齐废帝之愆。值侯景台城之困业理既昭。惑疑遣矣)。
(二) 道家太清经。及众醮仪十卷。乃梁时陶弘景妄造(出珠林)。
(三 癸未) 武帝诏曰。大士宝志迹拘尘垢神游冥寂。水火不能燋濡。蛇虎不能侵惧。语其佛理则声闻以上。谈其隐沦则遁仙高者。岂可以俗法常情空相疑忌。自今中外任便宣化。帝一日问志曰。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问。其旨云何。答曰。在书字时节刻漏中。帝益不晓。他日更问国祚有留难否志指其颈示之。帝曰。朕享国几何。答曰。元嘉。元嘉。帝喜以为倍宋文之年。时革命之初帝临政刻急。志假帝神力。令见先君受极苦于地下。由是恤刑。尝诏画工张僧繇寒志像。僧繇下笔辄不自定。既而以指厘面门分披。出十二面观音。妙相殊丽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写。他日与帝临江纵望。有物溯流而上。志以杖引之。随杖而至。乃紫旃檀也。即以属供奉官俞绍雕志像。顷刻而成。神采如生。帝悦以安内庭时法云云光二师俱有重望。每讲法天辄雨华。帝疑其证圣。夜于便殿焚疏请志偕光云三大士斋。翌日志独赴。而光云俱未知。帝由是益异其礼。又尝与帝登钟山之定林寺。指前独龙冈阜曰。此为阴宅则永其后。帝曰。谁当得之。曰先行者得之。至十三年。大士示寂。帝忆其言。以金二十万易其地。建浮图五级其上。镇以无价宝珠。敕王筠勒碑。葬日车驾亲临致奠大士忽现于云间。万众欢呼声震山谷。自是道俗奉祀。奇瑞显应为天下万一。凡大士所为秘谶偈句多著南史。为学者述大乘赞十篇科诵十四篇并十二时歌。皆畅道幽致。其旨与宗门冥合。今盛传于世。
(四) 是岁帝妃郄氏者。初生有赤光照室。器皿尽明。及长性明惠。善隶书读史传女工之事靡不闲习。宋齐间诸王求婚。父晔皆不许后以适帝。生三女。帝为雍州刺史而妃薨。其性酷妒。及是化为巨蟒入于后宫。通梦于帝。帝体将不安蟒辄激水腾涌。或现龙形光彩照灼。因于露井上为殿衣服委积。置银辘轳金瓶灌百味以祀之。帝毕世不复议立皇后云。
(五 甲申) 天监三年四月八日。帝率道俗二万余人升重云殿。亲制文发愿。乞凭佛力永弃道教。不在崇奉。略曰。经云。发菩提心者即是佛心。一切散善不得为喻。弟子萧衍比经荒逆耽事老君。累叶相承深此邪法。今舍弃奋习归仗正因。愿使未来世童男出家广弘经教化度含识。共证菩提。宁在正法中长沦恶道。不乐归依老子暂得神仙。陟大乘心永离邪见。正愿诸佛证明菩萨摄受。弟子萧衍和南。
十一日敕门下曰。大经中说。九十六种唯一佛道是其正道。余皆邪也。朕舍道以事诸佛正内之道。公卿能入此誓者各可发菩提心。老君周公孔子等。虽是如来弟子化迹既邪。止是世间之善。不能革凡成圣(具载如弘明集)。
(六) 是岁诏隐士何点。点以巾褐入见帝。帝赐之酒。特除侍中。点前席将帝须曰。乃欲臣老子耶。固辞不受。复诏何胤。胤谓使者曰。吾年五十七矣。月食四斗米不尽。那复有宦情耶。帝知不可致。有旨给白衣尚书禄。胤苦辞。晚入虎丘之西寺讲维摩经。及将终梦天女六十余人列于前。及寤犹见之如故。即具浴俨衣冠。少顷而卒。何氏自晋司徒充宋司徒尚之。并建大义伸明佛法。累叶遵承至胤侄侍中敬容而止。
(七 丙戌) 五年帝注大品。臣僚命法师法云讲之。云辞疾不赴。帝遣使强起之曰。将冀流通。非高德无以凭也。云始从之。云最有誉当世。雅为昭明太子所敬。儒释两优。为天下第一。
(戊子) 魏改永平。
(八 己丑) 八年。魏主于式干殿。为诸僧及朝臣讲维摩诘经。时魏朝专尚释氏不事经籍。中书侍郎裴延隽上疏。以为汉光武魏武帝虽在戎马间未尝废书。先帝行师还都。手不释卷。良以学问多益不可辍故也。陛下升法座亲讲大觉。凡在瞻听尘蔽俱开。然五经治世之楷模。应务之所先。伏愿经书互览孔释兼存。则内外俱周真俗斯畅。时洛阳中国沙门之外。自西域来者三千余人。魏主别立永明寺千余间。以处之远近承风无不事佛。比及延昌州郡凡一万三千余寺。僧至二百万。
(九 辛卯) 十年诏法师僧旻。入惠轮殿讲胜鬘经。帝临听。公卿毕集。有旨于庄严寺建八座法轮。妙选奇杰番次主之。时以旻为第一。当讲日听者倾都。堂无容足。名士刘叶尝谓旻曰。法师佛学有余。何故弘义多伸儒旨。旻曰。昔生公以顿悟通经。次公以毗昙发论。若贫道初不以儒释限。但据文义所向耳。沙门道超者频年力学。慕旻公之讲。誓欲齐之。夜梦神告之曰。旻公毗婆尸佛时预宣法化。君新发意者何能类之。第自求成名。不必苟齐也。旻性谦冲不恃能矜物。一时公卿道俗咸推仰之。
(壬辰) 魏改延昌。
(十) 十一年有旨。命宝亮法师授涅槃义疏。帝为之序。略曰。离文字以设教。忌心相以通道。欲使珉玉异价泾渭分流。制六师而正四倒返八邪而归一味。则法雨降而燋种受荣。慧日升而长夜蒙晓。发迦叶之悱愤。吐真实之诚言。虽复三施等于前。五大陈于后。三十四问参差异辩。方便劝发各随意答。举要论经不出两途。佛性开其有本之源。涅槃明其归极之旨。非因非果不起不作。义高万善事绝百非。空空不能测其真际。玄玄不能穷其妙门。自非德均平等心合无生。则金墙玉室岂易入哉。
(十一 癸巳) 下诏曰。夫宗庙牺牲修行佛戒。蔬食断肉省贪绝欲。天下水陆不令搜捕。又敕太医不使肉药。公家织官锦帛并断。又造断酒肉文。及著净业赋。
(甲午) 天监十三年志公和尚示寂。
(十二) 是年特进沈约卒。约字休文。婺州东阳人。左目重瞳。腰有紫志。少为书生。名闻一时。以风流见称。而肌体清臞。时谓沈郎瘦。甚为武帝所重。官业具南史。尝出意撰声律以革古诗。后世取则。号曰四声。约甚精佛理。著中食论。理趣甚高。其略曰。人所以不得道者。由于心神昏惑。心神所以昏惑。由于外物扰之。扰之大者其事有三。一则势利荣名。二则妖妍靡曼。三则甘旨肥醲。荣名难日用于心。要无晷刻之累。妖妍靡曼方之已深。甘旨肥醲为累甚切。万事纭纭皆三者之枝叶耳。圣人知不断此三事求道无从可得。乃为之法使简而易从。若也直云。三事惑本并宜禁绝。而此三事。是人情所甚惑。念虑所难遣。虽有禁之之旨。而事难卒从。譬如方舟济河。岂不欲直至彼岸。河流湍急。会无直济之理。不得不从流。靡久而获至。非不愿速。事难故也。禁此三事。事宜有端。何则食之于人不可顿息。其于情性三累莫甚。故推此晚食并置中前。自中之后清虚无事。因此无事念虑得简。在始未专。在久自习。于是束以八支纡以禁戒。靡曼之欲无由得前。荣名众累稍随事遣。故云。往古诸佛过中不餐。此盖是遣累之筌罤。适道之捷径。而惑者咸谓止于不食。此乃迷于向方。不知厥路者也。又尝著设会谓意谓如来在日。众居伽蓝不置食具。时至则分卫持钵以福众生。今之僧徒一皆违废。不止不持中食。甚者甘腴厨膳丰美饮食。或遇请召得蔬蔌之具。莫不颦蹙以为不能甘也。此岂有志于道哉。其论略曰。出家之人本资行乞。戒律炳然。不许立厨帐并蓄净人。今既取足官寺。行乞事废。或有持钵登门。便呼为僧徒鄙事。既为众所鄙耻。不复行乞。悠悠后进求理者寡。将谓乞食之业不可复行。由净饭王子转轮之贵。持钵行乞以福施者。岂不及千载之外凡庸沙门躬命仆竖自营口腹者乎。行乞受请二事不殊。今不复行乞。又不赴请。则行乞之法于此永冥。此法既冥则僧非佛种。佛种既离则三宝坠地矣。约有文集百余卷。行于世。
(十三 乙未) 是年魏胡太后。作永宁石窟二寺。极土木之美。而永宁尤盛。有金像高丈八尺如中人者又十躯。为浮图九级。筑基下及黄泉。其高九十丈。上立刹复高十丈。每夜静铃铎声闻十余里。佛殿如太极殿。三门如端门。僧房千楹。玉珠锦绣。骇人心目。未几雷电火爇其塔。远近咸见烟焰中有塔升空而没。后月余有自东州来者云。此日见塔乘空飞海上。而望海者时亦见之。
(丙申) 魏孝明帝诩(宣武次子。六岁即位。胡太后临朝。在位十二年。十九岁崩。葬定陵。改熙平)。
(戊戌) 魏改神龟。
(十四 己亥) 会稽沙门惠皎。以宝唱所撰名僧传颇多浮泛。因著高僧传十四卷。始元汉永平十年终于是岁。凡四百五十三载。二百五十有七人。附见者二百余人。开其德业大略为十例。其自叙曰。前古撰集多曰名僧。然名者实之宾也。若实行潜光则高而不名。若寡德适时则名而不高。兹焉用纪。高而不名则备今录。世以为确论。
(十五) 释僧朗者。常诵法华。风度凝远饮啖不常。每出一狗一猴随之。日循乞得饮膳。即置木盂中。食毕举其余以饲猴狗。善作龟藏。或时手足头颈俱缩不见。又尝登舟初无篙力。朗坐其中猴狗驯侧。舟自溯流而上。法师道英。初隐太行山禅宴。树枝萦结如盖覆之。居久之弃去。行龙台泽。观游鱼爱之。即解衣入水。宴坐深渊七日而出。又尝隆冬睹严冰爱其莹澈。就卧其上信宿而起。晚居蒲州普济寺。一日讲起信。至真如门奄尔气绝。众意其逝矣。有都讲识之。即谓众曰。此入灭尽想耳。三日乃苏矣。
(庚子) 改普通○魏改正光。
(十六) 普通元年。帝于禁中筑圆坛。将禀受归戒。妙选德行尤异者为之师。朝议以惠约法师望高。诏至。约以礼逊让不许。夏四月丁巳。帝行问道。礼禀约为师授具足戒。方羯磨次甘露降于庭。有三足乌二孔雀。历阶驯伏。帝大悦。赐约别号智者。自是入朝必设特榻处之。而帝座其侧。凡太子诸王公卿道俗从约授戒者。四万八千人。沙门虽在耆艾。亦重禀授。独法云公曰。吾既戒矣。其可以佛法为人事耶。于是议者高之。
(十七) 时有达禅师者。得水观三昧。每入此定。有窥之者。唯见清水凝渟满室。沙门道仙从达游。得火光三昧。所居之室玄夜大明焉。
(十八) 帝留神法门。时释子多纵率。主僧懦不能制。帝患之。欲自以律行僧正事。诏下京城大德。无敢议者。独藏法师以为佛法渊博非一人能尽之。执不奉诏。帝讶之。召入光华殿问状。藏面陈大旨。秉执有据。帝不能夺。遂从之。藏退谓诸僧曰。上以佛法为己任诚当推顺。然衣冠家子弟十辈。犹不能俱称父意。今糅杂五方之众而以一己好恶绳之。戒律将废矣。诸君不虑此何也。法云公叹曰。教理深致未能多谢。一日之事良可愧服。
(十九) 帝自受具。寝处略同沙门。虽宫禁每亦恣僧游览。独禁御座而已。藏公一日升殿登之。左右呵止之。藏曰。贫道定光金轮之裔。宁愧此座。倘见杀不虑无受生处。帝闻置之弗罪。藏少时遇相者曰。法师寿不过三十一藏。岁惧日诵金刚般若。至期梦前人复来告曰。法师以般若力故。寿倍僧矣。又尝梦维摩诘降其房与语。临别以素麈尾遗之而去。藏自是玄辩日新矣。
(二十) 魏正光元年孝明帝加元服。命沙门道士讲道于禁中。时道士姜斌沙门昙谟最对论。帝曰。佛与老子同时否。姜斌曰。按开天经云。老子西入化胡。佛充侍者。明是同时。昙谟最曰。老子当周何年而生。斌曰。定王三年生。简王四年仕于周。敬王四年年八十五西入化胡。最曰。吾佛以周昭王二十四年诞生。穆王五十二年灭度。自世尊灭度至定王三年。凡三百四十五年。老子方生。及敬王元年老子西游。则世尊示寂已四百二十五年矣。据此相去悬远。而言化胡。无乃谬乎。斌曰。佛生周昭之世。有何文记。最曰。周书异记。汉法本内传。并有明文。斌曰。孔子制法。于佛迥无文记何也。最曰。孔子有三备十经。谓天地人也。佛之文言出于中备。斌曰。孔子圣人何假十乎。最曰。佛是众圣之王。达一切含识先后际。吉凶终始不假卜筮。自余小圣虽晓未然。必藉蓍龟方通休咎。时侍中刘腾宣敕曰。姜斌论无宗旨。宜退席。又问。开天经何从而得。是谁所说。可疾取来。及取经至。帝命群臣详定真伪。时太尉萧综太傅李寔洎公卿大夫百六十余人。览毕劾奏曰。老子止著五千文。更无他说。今姜斌所据。文词鄙俚宗旨乖谬。既渎先师又罔圣德。罪当惑众。制可。将抵以刑。三藏菩提流支奏解。斌特流马邑。昙谟最善大小乘有律行。初在邯郸说律。感异比丘六十余辈降席听戒。流支每见称为东方开士焉。
(二十一) 魏书佛老志曰。道家之源出于老子。其自言也。先天地生以资万类。上处玉京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为飞仙之主。千变万化有德不德。随机应物厥迹无常。授轩辕于峨嵋。教帝喾于牧德。大禹闻长生之诀。尹喜受道德之旨。至于丹书紫字升玄飞步之经。五石金光妙有灵洞之说。不可胜纪。其为教也。咸蠲去邪累澡雪精神。积行树功累德增善。乃至白日升天长生世上。是以秦皇汉武甘心不息。劳心竭思所在追求。终莫之致。退恨于后。故有栾大徐氏之诛。然其道惑人效学非一。灵帝置华盖于濯龙。设坛场而为礼。及张陵授道于鹤鸣。因传天宫章本千有二百。弟子相授其事大行。斋祠跪拜各有成法。于是三元九府百二十宫。一切诸神咸所统摄。又称劫数颇窃佛经。及其劫终称天地俱坏。其书多有禁秘。非其徒不得辄观。至于化金销王行符敕水奇方妙术万等千条。上云羽化飞天。次称消灾减祸。故好异者往往而尊事之。初文帝入宾于晋。从者云登仙伊阙。太祖好老子之言。诵咏不倦。天兴中仪曹郎董谧上服食仙经数十篇。乃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炼百药。封西山以供其薪蒸。令死罪者服之。多死无验。久之太祖意少懈乃止。
(壬寅) 魏用正光历。
(癸卯) 铸铁钱。民盗铸者多。物价腾踊。
(乙巳) 魏改孝昌。
(丁未) 改大通。上幸同泰寺舍身。
(二十二) 初祖菩提达磨大师。天竺南印度国香至王第三子也。王薨师出家。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罗付以大法。因问。我既得法。宜化何国。多罗曰。汝得法已。俟吾灭度六十余年。当往震旦国阐化。曰彼有法器堪继吾宗。千载之下有留难否。多罗曰。汝所化方。得菩提者不可胜数。吾灭度后彼有劫难。水中文布善自降之。汝至时南方不可久留。听吾偈曰。路行跨水复逢羊。独自凄凄暗度江。日下可怜双象马。二株嫩桂久昌昌。复演八偈。皆预为谶。至多罗示寂。师演化本国。会其侄异见王者轻毁三宝。师遣其徒波罗提。微现神力摄化归正。师以震旦缘熟即别其众。而异见王枉驾见师。曰告之曰。当勤修福行护持三宝。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泣曰。叔既有缘在彼。非吾所留。唯愿不忘父母之国。事毕早回。遂具大舟实以众宝。王躬率臣僚送至海滨。师同商驭舟达于南海。广州刺史萧昂馆之。以表闻奏。有诏迎见。师入朝。帝问。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数。有何功德。师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并无。师曰。人天小果有漏之因。虽有非实。帝曰。何谓真功德。师曰。净智妙明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于世求。帝曰。何为圣谛第一义。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曰不识。帝不省玄旨。师迟留数日。遂度江之魏。止于嵩山少林寺。终日壁观而已。有僧神光者。因神人发起来见师。师端坐不顾。会天大雪。光立雪中。至积雪过膝。师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求何事耶。光曰。唯愿大慈开甘露门广度群品。师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难逢。岂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光闻诲励喜不自胜。即以利刀自断左臂置于师前。师曰。诸佛最初求道重法忘身。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矣。光承其言即易名惠可。复问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师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师曰。将心来与汝安。可曰。觅心了不可得。师曰。与汝安心竟。久之为可等略辨大乘入道四行。其辞曰。
夫入道多云。要而言之。不出二种。一理入。二行入。理入者。谓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直性。但为客尘妄想所覆不能显了。若舍妄归真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一等。坚住不移。更不随于文教。此则与理冥符。无有分别寂然无为。名之理入。行入者。有四。一报冤行。二随缘行。三无所求行。四称法行。谓报冤行者。凡修道人若受苦时。当念我从往昔无数劫中。弃本逐末流浪诸有。多起冤憎违害无限。今虽无犯。是我夙殃恶业果熟。非天非人所能见与。甘心忍受都无怨恨。作是观时与理相应。体冤进道。故名报冤行。随缘行者。众生无我并缘业所转。苦乐齐受皆从缘生。若得胜报荣誉等事。皆是过去夙因所感。缘尽还无何喜之有。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喜风不动冥顺于道。名随缘行。无所求行者。世人长迷处处贪著。智者悟真安心无为。万有皆空无所希冀。三界久居犹如火宅。有身皆苦谁得而安。了达此处息念无求。故经云。有求皆苦无求乃乐。是则无求真为道行。故名无所求行。称法行者。性净之理因之为法。此理众相斯空。无染无著无此无彼。经云。法无有我。离我垢故。智者信解此理。应当称法而行。法体无悭。于身命财行檀舍施。心无悭惜。达解三空不倚不著。但为无垢。称化众生而不取相。此为自行。亦复利人。庄严菩提之道。檀施既尔。余五亦然。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无所行。是名称法行。
大同元年十月。师将示寂。道副尼总持道育惠可等。侍侧。曰时将至矣。汝等盖各言所得乎。时道副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师曰。汝得吾肉。尼总持曰。我今所见。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师曰。汝得吾皮。道育禅师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师曰。汝得吾骨。大师惠可即礼三拜复依位而立。师曰。汝得吾髓。即顾谓可曰。世尊以正法眼藏付嘱大迦叶。展转传授以至于吾。吾今付汝。汝当护持。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可跪受其衣。愿闻指示。师曰。内传法印以契真心。外付法衣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谓吾西土汝乃此方。凭何得法以何为证。或遇难缘。但出此衣用以表信。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余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潜符密契千万有余。汝当阐化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有。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又曰。吾有楞伽经四卷。亦付与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吾自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象。遂逾海越漠为法求人。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乃与其徒往禹门千圣寺。有期城太守杨炫之。问曰。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云何。师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炫之曰。弟子素奉三宝而智慧昏蒙。愿师慈悲开示宗旨。师以偈答之曰。不睹恶而生嫌。不观善而勤措。不舍智而近愚。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明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缠超然。名之曰祖。炫之闻偈乃稽首曰。愿师慈忍久住世间。师曰。吾化缘已毕传法得人。吾即逝矣。是日端坐而寂。门人奉全身葬熊耳山定林寺。明年魏使宋云西域回。遇师于葱岭。手携只履翩翩独迈。云问。师今何往。曰西天去。及云归朝具言其事。门人启圹唯空棺只履存焉。梁武帝闻师显化始末如此。遂亲撰碑。刻石于钟山。
论曰。昔嵩明教著传法正宗记。称达磨住世凡数百年。谅其已登圣果得意生身。非分段生死所拘。及来此土示终葬毕。乃复全身以归则其住寿固不可以世情测也。传灯录云。师以九月二十一日至广州。刺史以表闻奏。帝遣使赍诏迎之。师以十月一日至金陵。然自广至金陵亡虑三千余里。将命者往而复。师方启行。岂以十日之间能历三千里乎。又谓魏孝明帝钦师异迹三屈诏命。师竟不下少林。及师示寂。宋云自西域还遇师于葱岭。孝庄帝有旨令启圹。如南史普通八年即大通元年也。孝明以是岁四月癸丑殂。师以十月至梁。盖师未至魏时。孝明已去世。及其子即位未几。为尔朱荣所弑。乃立孝庄帝。由是魏国大乱。越三年而孝庄殂。又五年而分割为东西魏。然则吾祖在少林时。正值其乱。及宋云之还则孝庄去世。亦五六年。其国至于分割久矣。乌有孝庄令启圹之说乎。奋唐史云。后魏末有僧达磨。航海而来。既卒。其年魏使宋云于葱岭回见之。门徒发其墓但有只履而已。此乃实录也。又谓光统律师菩提流支数下毒害师。师遂不救。呜呼甚哉。光统流支法门龙象。讵能尔乎。是皆立言者误也。虽然吾宗从上来事。昭昭若揭日月而行。故二祖礼三拜后依位而立。当尔之际。印尘劫于睡息。洞刹海于毫端。直下承当全身负荷。正所谓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入此门来不存知解者也。抑乌有动静去来彼此时分而可辩哉。
(戊申) 魏庄帝子攸(献文之孙。彭城王第三子。是年二月孝明为胡太后鸩之。时尔朱荣立帝即位。二年改元建义。永安二号后复欲篡逆求九锡。九月入朝。帝知召荣手杀之。其弟尔朱兆举兵向洛。立东海王晔。改元建明。十二月杀子攸。空宫百日。兆又以晔疏远杀之。而更立孝文之侄广陵王恭。是为节闵帝)。
(己酉) 改中大通。
九月上幸同泰寺舍身。群臣以钱一亿万奉赎回宫。
(庚戌辛亥) 十月上幸同泰寺。升座讲涅槃经。十一月讲般若经。
(二十三) 是年四月。昭明太子薨。太子讳统字维摩。天监元年生于霸府。三日而建康平。识者以为天命所集。幼聪睿。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悉能讽诵。八岁于寿光殿讲孝经。名儒重臣毕集座侧。太子词吐华畅渊源无滞。皆钦服以为圣童。年十二于内省决狱。剖断平允。自是数使听讼。赖活者不可胜数。性慈孝美容止。读书数行俱下。过目忆诵无违。帝既留心内典躬自讲说。太子亦天性好佛。凡释部经论披览略遍。于东宫别立惠义殿。专为法集之所。招引名僧。撰次法事仪注。及立三谛等义。世咨美之。母薨每哭辄动绝水浆不入口。帝敕左右宣旨曰。毁不灭性圣人所制。不胜哀比于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毁如此。即可强进饮粥。太子奉旨始进粥。体素肥腰带十围。至是减削过半。帝寻委以军国政事。太子处决无留滞。引纳天下奇材赏爱无倦。东宫有书凡二万余卷。群贤毕集。文雅之盛由晋已来未之有也。尝游后池乘彩文舸。摘芙蕖以嬉。姬人荡舟没溺而出。感疾动股。恐贻帝忧。不以闻。遂薨。天下哭之如丧其亲焉。
(二十四) 刘勰者名士也。雅为太子所重。撰文心雕龙五十篇。家贫不婚娶。依沙门僧裕遂博通经论。区别部类而为之序。定林寺藏经即其铨次也。中书令沈约绝重其文。常置几桉间。凡都下寺塔及名僧碑碣皆出其手。累官通事舍人。表求出家。先燔须自誓。帝嘉之。赐法名惠地。
安定王朗改中兴(十月高欢起兵言都。讨尔朱氏。乃奉太武玄孙朗。行至芒山。既平尔朱兆。以朗疏远。又以恭英毅难制。乃幽之。假安定王诏奉之。文曰孙修即位)。
节闵帝恭改普泰(是年安定王节闵帝皆为高欢所杀)。
右魏自太祖(登国丙戌凡十二主。百四十九年。至梁中大通而分东西之焉)。
(壬子) 西魏孝武修改永熙(字孝则。孝文之孙。广平武穆王怀之子。高欢废节闵而立帝。欢有不臣之迹。帝欲除之。欲觉举兵内发。帝恐奔长安。依关西大都督字文泰。在位三年。寿二十五)。
(癸丑) 大通五年。义乌双林大士者。姓傅氏名翕法号善惠。年十六纳刘氏女妙光为室。生二子普建普愿。尝有西域沙门嵩头陀者。见大士曰。吾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今兜率宫衣钵现在。何日当归。因命临水观其影见圆光宝盖。大士笑谓之曰。炉鞴之所多纯钱。良医之门足病人。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居无几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身。大士喜曰。吾得首楞严三昧。即舍田宅及卖妻子。得钱五万以设法施会。遂于松山之顶。因双梼树创寺而居。故名双林。日自营作夜则行道。有偈云。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复一日于山顶。绕连理双树行道。感七佛相随。释迦前引维摩接后。唯释尊频顾大士共语。由是异迹日显。是年正月十五日。遣弟子傅暀致书于朝。其辞曰。
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惠大士。白国主救世菩萨。今欲修上中下善悉能受持。其上善略以虚怀为本。不著为宗。无相为因。涅槃为果。其中善略以治身为本。治国为宗。天上人间果报安乐。其下善略以护养众生胜残去杀普令百姓皆禀六斋。今闻皇帝崇法欲申论义未遂襟怀。故遣弟子傅暀告白。暀投书太乐令何昌。昌曰。约法师犹置启。翕是国民。又非长老。殊无谦卑。岂敢进达。暀烧手御路。昌乃驰往同泰寺询皓法师。劝速呈。二月十一日进书。帝览之。遽遣诏迎。既至。帝问曰。从来师事何人。答曰。从无所从。来无所来。师事亦尔。昭明太子问大士。何不论义。答曰。菩萨所说非长非短非广非狭非有边非无边如如正理。复有何言。帝曰。何为真谛。答曰。息而不灭。帝曰。息而不灭。此则有色。有色故钝。如此则居士未免流俗。答曰。临财无苟得。临难无苟免。帝曰。居士大识礼。答曰。一切诸法不有不无。大千世界所有色像莫不皆空。百川丛注不过于海。无量如法不出真如。如来何故于三界九十六道中独超其最。视一切众生有若赤子。天下非道不安非礼不乐。帝默然。大士辞退。异日帝于寿光殿讲金刚经。圣师云。大士能耳。帝即召大士。大士对帝执拍板讲经。唱成四十九颂。遂还双林。至陈太建元年四月将示寂。谓其徒曰。此身甚可厌恶。众苦所集。要在护持三业精勤六度。若堕地狱卒难得脱。常须忏悔。又曰。吾灭已不得移寝床。七日当有法猛上人持像及钟来镇于此。弟子问。既归寂后形体如何。曰山顶焚之。问若不遂复何如。曰勿用棺敛。但累甓为坛移尸于上。屏风周绕绛纱覆之。上建浮图随意安立。又问诸佛灭度时皆说功德。师之发迹可得闻乎。曰。我从第四天来为度汝等次补释迦。故大品云。有菩萨从兜率天来。诸根猛利疾与般若相应。即吾身是也。言讫跏趺而逝。寿七十有三。至七日上人法猛果持织成弥勒像及九乳钟来镇龛所。须臾不见。大士道具十余事。晋天福中钱王发塔取灵骨十有六片。皆紫金色。并道具。就府城南建龙华寺。塑像安置。大士尝著心王铭一篇。其辞曰。
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名无相。大有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观之无形。呼之有声。为大法将。心戒传经。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心王亦尔。身内居停。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虽空。贪嗔体实。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晓了识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非佛莫测。无所堪任。执空滞寂。于此漂沈。诸佛菩萨。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无能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无体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无。隐显不定。心性虽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劝。好自防慎。刹那造作。还复漂沈。清净心智。如世黄金。般若法藏。尽在身心。无为法宝。皆浅非深。诸佛菩萨。了此本心。有缘遇者。非去来今。
(甲寅) 东魏孝静善见改天平(孝文之孙。清河宣王亶之子。高欢迎立都洛迁邺。年十一即位。十七年。寿二十八岁)。
(二十六 乙卯) 改大同○惠约法师垂诫门人。言讫合掌而逝。帝辍朝三日。素服哭之。葬志公塔之左方。尝从约授戒者四万八千人。皆服缌麻哭送至塔。约尝所乘青牛垂泪悲鸣。及双鹤绕塔哀唳。弥月而去。
(丙辰) 作皇基寺○陶弘景号山中宰相。
(二十七 丁巳) 东魏定州孙敬德。虔事观音。为贼横引坐罪。临刑念救苦观音。刀三斫不伤。三换刀俱折。有司以闻高欢。欢为表请免死。敬德还家。事像项有三痕。今世谓高王经出此也。
(戊午) 李胤之得佛舍利遂大赦○东魏改元象东魏元象元年。有使西域。回至葱岭。见达磨只履单己而西还。门徒启圹礼之唯存只履。
(己未) 东魏改兴和。
(二十八 庚申) 佛祖传法偈。按禹门太守杨炫之铭系记云。东魏静帝兴和二年庚申。西魏文帝大统六年。梁武大同六年。高僧云启往西域求法。至龟兹国。遇天竺三藏那连耶舍欲来东土传法。云启曰。佛法未兴且同止此。遂将梵本译为华言。云启去游印土。那连亲将至西魏。值时多故乃入高齐。以宣帝礼遇甚厚廷居石窟寺。以齐方受禅。未暇翻译别经。乃将龟兹与之合所译祖偈因缘。传居士万天懿。乃殷勤扣问深悟玄旨。遂将校勘昭玄沙门昙曜同天竺三藏吉迦夜所译付法藏。失于次序兼无偈谶。写本进去魏朝证其差谬付法藏传乃魏武真君年中。崔浩寇谦之邪说毁灭佛法。至文成帝和平中重兴故缺。梁简文帝闻魏有本。遣使刘玄运往彼传写。归建康流布江表。唐贞元中金陵沙门惠炬将此祖偈往曹溪。同西天胜持三藏。重共参校。并唐初以来传法宗师机缘集成宝林传。光化中华岳玄伟禅师集贞元以来出世宗师机缘。将此祖偈作其基绪。编为圣胄集。开平南岳三生藏惟劲头陀又录光化以后出世宗匠机缘。亦以祖偈为由。集成续宝林传。宋景德中吴僧道原集传灯录进于真宗。敕翰林学士杨亿工部员外李淮太常丞王曙同议校勘具奏。诏作序编入大藏颁行。天圣中附马都尉李遵勖参石门聪禅师发明因缘。聚禅学僧列此祖偈世系事缘。成广灯录上仁宗。御制序文。敕入大藏流通。建中靖国元年沙门惟白将此祖偈以为标本。成续灯录进上(云云)。他宗不知其原。谓七佛偈无译。寡闻浅识一至妄谬。良可笑也。
(二十九) 时隐士阮孝绪。陈留人也。家世仕宦。父彦大尉从事中郎。孝绪年十三通五经大旨。十六丁家难。终丧入钟山。听讲久之。母有疾。绪在席心惊而归。合药须生人参。躬入钟山采求未获。忽一鹿在前。心异之至鹿息处。果得人参。药成母疾得愈。齐尚书令王晏来候之。绪恶其人穿篱而遁。及晏被诛以非党获免。尝以鹿林为精舍。环以林池杜绝交游。世罕得而见之。御史中丞任昉欲访焉而不敢进。乃指鹿林谓其兄曰。其室则迩。其人甚远。繇是朝贵绝于造请。唯与裴子野交好。天监末累召不赴。天子以为苟立虚名以要显誉。故二何孝绪并得遂其高焉。南平元襄谓曰。昔君大父举不以来游取累。吾弟独执其志何也。绪曰。若麇麚尽可参驭。何以异乎騄骥哉。鄱阳忠烈王其姊夫也。岁时之馈。一无所受。与刘著作同年。刘卒。绪曰。吾其几何。即辨后事数日而亡。寿五十八。孝绪博极群书。无一不善。精力强记为学者所宗。既卒。门人谥曰文贞处士。初汉刘歆著七略。齐王俭著七志。孝绪普通四年著七录。前五曰内篇。六曰佛法录七曰仙道录。谓之外篇。刘歆七略则以道家为诸子。以神仙为方技。王俭七志则先道而后佛。孝绪七录则先佛而后道。盖所宗有不同。亦由其教有浅深也。
(三十) 七录内外图书。总四万四千五百二十六卷。凡天下之遗书秘记尽于此矣。内佛法录经律论等五部。凡五千四百卷。至隋文帝仁寿间。嘉则殿书凡三十七万卷。及唐开元中秘府以甲乙丙丁四部为次。列经史集四库。并唐之学者所著之书。共八万二千三百七十四卷。今唐书艺文志。四部著录者。凡五万二千一百卷。不著录者二万七千六百三十卷。共七万九千八百三十卷。其间释部特载僧俗二十五家所著之书。凡三百九十五卷而已。此古今书籍之数也。
(癸亥) 东魏改武定。
沙门尚圆为武陵王。遣宫中鬼怪。一称南无佛陀。鬼皆失所。自尔安静○是年黄门侍郎顾野王玉篇成。
(甲子 五四) 上自天监以来事佛长斋。日止一食。惟菜羹粝饭。
(丙寅) 改中大同。
(丁卯) 改太清。
(三十一 己巳) 太清三年夏四月。逆贼侯景陷台城。以甲士五百人自卫。带剑上殿拜讫。帝神色自若。使引向三公坐榻。谓曰。卿在戎日久。无乃为劳。景惶惧不能对。出谓左右曰。吾每据鞍临敌。矢石交下了无所怖。今见萧公使人畏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复见之矣。及景自称大丞相而征求无已。帝愤之。遂寝疾。然斋戒不衰。日夕念佛不绝于口。独皇子侍侧。五月丙辰大测。不能进膳。久而口苦。索蜜未至。而举手曰荷荷。遂崩于净居殿。年八十有六。帝日角龙颜舌文八字。项有浮光身映日无影。右手文成武字。幼尝蹈空而行。所居之室常若云气。人或遇者体辄肃栗。前后受命符端凡六十余事。及即位太极殿常有六龙。各守一柱。其神奇异瑞自书契以来人君皆所未有。幼而好学。六艺备闲棋登逸品。至于阴阳纬候卜筮占决草隶尺牍骑射。并洞精微。虽登大位万机多务。犹手不释卷。然烛测光常至戊夜。撰通史六百卷金海三十卷五经义注讲疏等合二百余卷。赞序诏诰铭诔箴颂笺奏诸文凡一百二十卷。晚奉佛道日止一食。膳无鲜腴唯豆羹粝饭而已。或遇事拥不暇就食日才过中。便嗽口而坐。制涅槃大品净名三惠诸经义记数百卷。听览余暇即于重云殿同泰寺讲说。名僧硕学四部听众常万余。衣布衣木绵皂帐。一冠三载一被二年。自五十外便断房室不饮酒不取音乐。非宗庙祭祀大会飨宴及诸法事。未尝举乐。勤于政事。每冬月四更竟即敕把烛看事。执笔触寒手为皴裂。然仁爱不断。亲亲及所近幸愆犯多纵舍。坐是政刑珥紊。每决死罪常矜哀流涕然后可奏。性方正为居小殿暗室常理衣冠小坐。暑月未尝褰袒。虽见内竖小臣如遇严宾焉。谥曰武皇帝。庙号高祖(出南史)。
(三十二) 史官魏征曰。高祖固天攸纵聪明稽古。道亚生知学为博物。允文允武多艺多才。爰自诸生不羁之度。属昏凶肆虐天伦及祸。纠合义旅将雪家冤。曰纣可伐。不期而会。龙跃樊汉电击湘郢。剪离德如振槁。取独夫如拾遗。其雄才大略固不可得而称矣。既悬白旗之首。方应皇天之眷。而布泽施仁悦近来远。开荡荡之王道。革靡靡之商俗。大修文学盛饰礼容。鼓扇玄风阐扬儒业。介胃仁义折冲樽俎。声振寰区泽周遐裔。干戈载戢凡数十年。济济焉洋洋焉。魏晋以来未有若斯之盛也。然不能息末敦本斫雕为朴。慕名好事崇尚浮华。抑扬孔墨流连释老。或终夜不寐。或日旰不食。非弘道以利物。唯饰智以惊愚。且心未遗荣。虚厕苍头之位。高谈脱屣。终恋黄屋之尊。夫人之大欲在乎饮食男女。至于轩冕殿堂。非有切身之慈。高祖屏除嗜欲眷恋轩冕。得其所难而滞其所易。可谓神有所不达。智有所不通矣。
论曰。魏郑公论梁武帝。可谓天下仁人之言也。而新唐史萧瑀传赞。亦曰。梁萧氏兴江左。实有功在民。厥终无大恶。以浸微而已。故余祉及其后裔。以此验郑公之论。益可详矣。然韩退之尝曰。梁武饿死台城。盖谓其屏嗜欲绝午后食至临终斋戒不衰。在恣情丰美享用者视之。近乎饿死耳。犹孔子称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其微意乃所以成其美焉。岂谓不得食而饿死哉。凡谓得失成败。如魏郑公之言。乃春秋责备贤者之旨。得不为万世之公道哉。
(三十二 庚午) 简文纲改大安(字世赞。小字六通。武帝第三子。侯景破台城立帝。大安二年景又废之)。
右东魏十六年(而高洋篡之)。
北齐(姓高氏五主都于邺)雷氏曰(神武文襄文宣孝昭武成后主。北齐五帝。二十九年)。
高祖神武帝欢(字贺六。浑渤海蓨人。崩于晋阳。葬漳水矣)。
文襄帝澄(字子惠。高祖长子。为梁将所害。寿二十九岁也)。
文宣帝洋(字子进。高祖次子。承父相位。朝臣使受禅。使中张亮谓孝静曰。五行递运有始有终。愿陛下远法尧舜。孝静敛容避逊而出。齐王洋入即位。降封孝静为中山王。洋恶过桀纣。复鸩静帝在位十年。改元天保。寿三十一)。
(三十四) 沙门慧文禅师。当齐高之世独步河淮。法门非世所知。履地戴天莫知高厚。阅中论发明。论是龙树所说。故遥禀焉。是为台宗二祖北齐尊者(九祖传)。
(辛未) 侯景(怀朔镇人。初仕高欢为将。拥兵十万专制河南十三州。欢死降梁祖。后反改梁祖立简。是年弑简自立称汉。改年太始。登太极殿御床脚陷。借立百日。陈霸先杀之)。
(三十五 壬申) 元帝绎改承圣(字世诚。小字七符。武帝第七子。初父梦僧眇一目执香炉云。托生王宫。已而母梦月坠怀中。后生帝也。首封湘东王。统义兵于江陵。既台城失守。即位于江陵。复命陈霸先王僧辨破侯景。又为诗四绝。西魏进士襄弑之。寿四十七。在位三年)。
西魏废帝钦(受帝太子。字文泰立之。虽在位而制由泰。帝不胜愤。欲除之。泰觉遂废帝立恭帝即位。二年不改号)。
(三十六) 世尊示灭一千五百年矣。
承圣元年。三藏真谛将归天竺。至广州。刺史欧阳颜延之。制止寺沙门东恺等请译起信俱舍等论。谛有气宇风神爽迈。颜之子纥居别墅。在河渚间。谛每访纥。以坐具敷水面跏趺其上飘然往还。坐具略不沾润。或不敷具。即折荷叶而济。时好事多图画而奉祀之。
(三十七) 荆山居士陆法和。少隐江陵清溪山。服勤沙门执弟子礼。及长出游。语音巴楚。容色异常。以操行绝等为梁湘东王所重。即以间散甚为诸公钦敬。初侯景始降。法和知其必叛。以语朱元英。元英不了其意。未久景围京城。元英求策。和曰。取果宜待熟。景遣将任约击湘东王。法和就乞军御之。对垒赤沙湖。贼因风纵火烧庐。法和以白羽挥风。风即返。约军大溃。士卒求约不获。法和曰。洲际有水刹。约在其下也。可往擒之。果得约。抱刹仰头出鼻。法和舍之。谓王曰。他日当得力。约后果立效。法和所至江湖必立放生池。切戒杀生。湘东王即位。是为元帝。以法和为郢州刺史。始法和欲大举定魏。帝不许。法和笑曰。吾尝不希释梵天王坐处。岂窥人王位耶。但于空王佛所与王有因缘。如不能用则奈业何。帝败归齐。齐宣帝喜其来。封太尉赐甲第。法和乞为佛寺。身居偏室。日手持香炉行道体佛烧香凝坐预期死日。时至坐去。尸缩三尺许。题壁曰。十年天子为尚可。百日天子急如火。周年天子递代坐。又曰二母生三天。两天共五年。指娄太后也。人惧涂削之。终不能去。其神异如此。
(三十八) 承圣二年。北齐高帝。诏僧稠禅师。稠将启行。而峰峦振响飞走悲鸣。如是者三日而止。稠至京师降跸迎候。命入宫授菩萨戒。尽停五坊鹰犬及伤生之具。禁境内屠杀。稠留禁中四十日。出居外寺。寻有旨罢讲席。俾沙门尽习禅观。稠入谏帝。以为弘通教理渐诱童蒙正赖讲授。愿勿禁也。从之。及宣帝即位。尝谒稠。稠床坐不迎。其徒有劝迎者。稠曰。昔宾头卢尊者迎阿育王起行七步。致王失国七年。贫道虽寡德。冀帝获福耳。俄以此被谮。帝衔之。将复入寺按其不敬诛之。稠已知之。及帝入寺预出十里许候之。帝怪问。稠曰。恐身血污伽蓝。故远来就刃耳。帝惧然悔谢。谓其臣杨遵曰。朕不明几妄黩圣师。即奉之如故。因从容启帝曰。陛下前身罗刹也。今好杀盖余习耳。帝问。何以知之。稠请以盆贮水自咒之命帝临观。果自形正罗刹之状。仍有群罗刹随之。帝大惊。自是绝荤终日坐禅礼佛行道如旋风焉。
(三十九 甲戌) 敬帝方智(字惠相。小字法真。元第九子。元被西魏破江陵杀之。陈霸先杀王僧辨而立帝即位。以霸先为相。进封陈王。明年受禅。帝十六岁终。在位二年)。
西魏恭帝廓(文帝第四子。字文泰以柳刺之言。废钦立帝。泰卒其子。觉袭相位进封周公。时年十有五岁。其叔宇文护逼帝禅位于觉。封帝为宋公。帝在政三年)。
(乙亥) 改绍泰。
后梁(姓萧氏都江陵)雷氏曰(宣察岿琮西魏附庸。后梁三主三十四终)。
宣帝察(字理孙。兰陵人。武帝孙。昭明太子统第二子也。字文泰立之于江陵。在位八年。改元大定。寿四十四矣)。
(四十) 北齐敕二教角试。天保六年九月。下诏。敕诸沙门与道士达者十人亲自对校。于时金陵道士陆修静等初为梁武所弃。遂奔入魏。至是颇盛。而齐文帝复事佛。静等忌之。诣阙请与释子角法。有旨令上统法师克日较胜负。至期大集公卿。修静等以术咒僧衣钵及宫殿梁柱。皆举震动。诸僧相顾缺然无对。于是万众諠哗得以道流为胜。修静等雀跃鱼视高自矜夸。以己为神仙辈也。又言。沙门现一我即现二。今以小术诱之耳。帝顾谓上统曰。佛门岂无人哉。统曰。方术小技儒俗鄙之。况出家人也。既承天命令拒。可令最下座僧对之。于时有法师昙显。不知何许人。居下位被酒昂兀而坐。统令二人扶上高座。登而笑曰。向咒衣柱而飞动者。我故开门试卿术耳。令取稠禅师衣钵置地使咒之。静徒并力作法。逾时不能动。帝敕取衣一加十辈并不能举。显即自取置诸梁上使咒梁柱。亦不能动。显又曰。我先醉耳有所闻云。沙门现一我当现二。果尔否。静曰然。显乃翘一足曰。我正现一。请卿现二。静徒默无所为。相顾惭缩失色。独修静更欲以颊舌胜之。即曰。尔佛自言为内。内即小也。以道家为外。外即大也。显应声曰。然则天子居九重之内。亦应小于百官耶。静气咽无对。群臣皆呼万岁。忻跃而罢。显风度弘旷趣向叵测。后不知终。帝亲鉴臧否于十月乙卯朔日也。是月丙辰文帝诏曰。法门不二真法在一。求之正路寂泊为本。祭酒道者中世假妄。俗人未悟乃有祗崇。麴[麥*薛]是味丧昧虚宗。既乖仁祀之源。复违祭典之式。宜从禁止。无或遵风应。道士自谓得神仙者可上三爵台飞腾远举。不能尔者并宜改迷归正。诣昭玄上统剃度出家。繇是齐境道流遂绝矣。
(四十一) 杜弼字辅言。中山曲阳人。年十三进士。甄琛问策。下笔如流。王澄见所答。叹曰。王佐才也。仕高欢甚见敬。使魏帝知弼深于佛理。问经中佛性法性何异。弼曰。正是一理。帝曰。说者言法性宽佛性狭如何。弼曰。在宽成宽在狭成狭。若论性体非宽非狭。帝曰。既言成宽成狭。何得非狭非宽。弼曰。若定是宽则不能成狭。若定是狭亦不能为宽。以非宽非狭故能宽能狭。所成虽异能成常一。帝曰善。奉使称旨既还。文襄问政要。弼曰。天下大务莫过刑赏二端。赏一人而天下喜。罚一人而天下服。二事得中自然尽善。文襄悦曰。言虽不多于理甚要。
(丙子) 改太平○右西魏二十五年(而禅于宇文周)。
后齐。
(四十二) 叙曰。元魏将季其祚分崩。肃宗孝明帝崇尚佛法。胡太后亲临国政。一纪之内天下晏然。及帝崩太后死。高欢诛贼尔朱荣于邺烧洛阳宫室。奉清河郡王立于邺。凡一十七载扶翼魏朝。至太清三年武帝崩。欢亦先殒。世子澄袭相王位。未几而殂。魏静帝乃逊位于高洋。即欢之第三子也。世族武川。仍都邺下。神用卓诡智愚混兼。十余年间教法中兴。僧至二百余万。寺院凡四万余所。六主相承二十有八年。为周所灭。齐书。著作王劭述佛曰。释氏非管窥所及。率尔妄言之。又引列御寇书。述商太宰问孔子圣人事。又黄帝游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佛游神而已。此之所言仿佛于佛。石符姚世经译遂广。盖欲柔伏人心。故多寓言以方便。不知是何神异。浩荡之甚乎。其说人身心善恶世事因缘。以慈悲喜舍常乐我净。书辨至精明如日月。非正觉孰能证之。凡在顺首莫不归念。达人则谨其身口修其定慧。平等解脱究竟菩提。及僻者为之。不能通理。徒务费竭财力功利烦浊。犹六经皆有所失。未之深也已矣。
(丁丑) 右梁五十七年(而禅于陈)。
后周(宇文氏。王木德。共五主都长安)雷氏曰(太祖闵明武宣静帝后周五主二十五年)。
(四十三) 叙曰。周之艺祖宇文觉者。即魏大丞相泰之世子也。泰举高阳王为帝。迁都长安号西魏。凡一十八年。废帝更立齐王为帝。四年而泰薨。觉承魏禅当年被废。立弟毓为帝。四年而殂。乃立弟邕。邕即周武帝也。阅十余年至建德初。惑于道士张宾等妖言。恶黑衣之谶除废释氏。毁寺院四万余所。僧三百万悉令还俗。洎灭齐未几改元宣政。五月而殂。太子赟立。自称天元皇帝。大象二年五月崩。太子衍立。明年二月禅位于隋。周五主凡二十五年国除。初宇文泰及大蒙宰字文护。并崇重佛法。与西域三藏十余人宣译经论天文等。凡百余卷云。
周太祖文皇帝(小字黑獭。郡代武川人。其先出于炎帝之后。炎为黄帝[日*式]。子孙遁居朔野。有裔孙普回。狩得玉玺三细。文曰。皇帝玺。回以为天授。俗谓天文曰宇。乃遂以国号宇文并以为姓。后废齐即位焉)。
孝闵帝觉(小字陀罗尼。文帝第二子。泰卒帝受魏恭帝禅。不改年号。王木德。在位二年)。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九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一) 陈(都建康) 雷氏曰(陈高霸先文废宣后合为五主三十三年)。
(丁丑) 高祖武皇帝(姓陈。讳霸先。字兴国。小字法生。吴兴长成下里人。受梁敬帝逊禅即位。年五十七。崩于璇玑殿。在位三年)。
改元永定○周闵帝(字文觉。从兄护杀之而立毓)。
叙曰。有梁祚微祸难自作。东魏贼侯景因隙来奔。高祖建义内之。封为河南王。乘宠作乱遂陷台城。先是梁湘东王出镇荆陕。使王僧辨陈霸先等平金陵。未几湘东王为西魏所灭。侯景既诛。僧辨仍为霸先所杀。太平元年梁敬帝逊位。霸先即帝位于金陵。以姓为国。盖吴兴长城下里人也。世本甚微。自云。汉太丘长陈寔之裔。身长九尺二寸。须长三尺。垂手过膝。神明高敬有大志略。众所推重。既临大宝复梁旧政崇重释氏。金陵旧来七百余寺侯景焚荡几尽。陈高祖悉皆修复。翻经讲道不替前朝。自创国至祯明三年。凡五主三十三年国入于隋。其二十四年与周同政。九载与隋同政。时天竺优禅尼国三藏法师拘那陀罗。陈言真谛。十四年间随处译经论疏传等四十八部。凡二百三十二卷云。
真观法师释门龙象也。时徐仆射领军御世。欲僧兵之。师驰书勉止。其言伤怛足以发回向之心。又著无性因缘论。
周明帝(毓小字统万。宇文之长子每在位四年。改元武定)。
(庚辰) 文帝篟改天嘉(字子华。高祖兄昭烈王兴之长子。高祖与兄同经营帝业故遗诏立之。天康乙酉崩于有觉殿。在位七年)。
周(明帝中从兄护毒死而立弟邕)。
(二) 沙门稠禅师乃魏跋陀三藏之资也。受具往嵩山少林。又抵覃怀王屋之柏岩寺。解二虎斗。由是举世知名。齐乾明元年示寂于龙山云门寺。
齐孝昭帝演改皇建(字延安。神武第六子。聪敏仁孝勤于政治。一年因捕兔。惊马坠地而崩。寿五十七。葬静陵)。
周武帝邕改保定(小字弥罗。宇文之第四子。登位唯布衣帔。无金宝饰。禁断华绮。土阶听政。不施栌栱。后宫嫔御不过十人。在位十八年。寿三十六。崩于辇舆。葬孝陵)。
(三) 法师洪偃。雅为文帝所重。及齐使崔武子有专对才。朝廷惮之。帝以偃才学两优命馆伴武子。武子加叹而归。由是朝仪欲夺其志敛以冠巾。偃闻命即绝食以死自誓。帝以其确诚从之。时称偃四绝。谓姿容德行文章草隶。临终谓其徒曰。世人为贪心之所暗。贪己则惜落一毫。贪他则永无厌足。至于身死之后。高其坟重其椁。必谓九泉之下还结四邻一何可叹。今瞑目之后。以脯腊鄙形布施飞走。及卒弟子如其诫。有文集二十卷。诏藏秘阁。
(四) 法师宝琼。陈宣帝命为僧统。绥御有法四众安之。屡入重云殿讲道。帝尊之为师。初梁魏间僧统盛饰杖直僭拟官府。至琼奏罢之。每出从数头陀杖笠而已。于时海东有十二国。闻琼道德不可见。遣使奉金帛求琼画像。其为天下敬慕如此。及卒。法师昙衍继为僧统。亦有重名。衍初生下四十齿已具举世异之。
(壬午) 后梁世宗岿改天保(字仁远。[證-豆+示]第三子。在位二十三年)。
齐武成湛改太宁(神武第九子。淫乱无度。信用嬖宠。传位太子。在位四年。寿三十二崩)又改河清。
(癸未) 周(保定三年有牛生足于背上。出北史)。
(乙酉) 齐后主纬(字仁纲。武帝长子。昏乱暴虐。杀于崔季等忠臣。在位十三年。改天统)旃檀瑞像至此三百六十七年在淮南。
(五) 是年卫元嵩上疏减僧。初周武崇佛氏。天保六年嵩上十一条省寺减僧。云僧多怠惰贪财冒利不足钦尚。召百僧入内道场。七日伺过不得。无何乃止。嵩后感恶疾而卒。世尊曰。狮子身中虫。嵩何不当之矣。
(丙戌) 改天康○周(改天和用天和历)。
(六 丁亥) 废帝伯宗改光太(十九岁而卒在位二年)。
大教东被五百年矣。
(七) 台宗三祖惠思禅师。姓李氏。武津人也。少以宽慈顶生肉髻耳有重轮。象视牛行与世自异。梦梵僧勉令出俗。辞亲入道。及禀具戒日唯一食不受别施。闻北齐惠文聚徒众法清净。乃往归依。从受正法性乐苦节。营僧为业。于三七日中得宿命智。而习漏未尽。后于定中放身倚壁。未至间霍尔开悟法华三昧。大乘法门一念明达。十六特胜背舍徐入。便自通彻不由他悟。示众曰。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亦不得得亦非真。侯在大苏弊于烽警。山侣不遑安处。将四十余僧径趣南岳。时陈光大二年六月二十三日也。至即告曰。吾至此满十年耳。先是梁僧惠海居衡岳寺。及见师欣然让之。时称思大和上。或问。何不下山教化众生。思答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有何众生可化。尝不豫。因念曰。病由业生业由心起。心缘不起外境何状。业病与身都是云影。作是观已身遂轻安。陈高祖征至都。安置栖玄寺。甚蒙咨揖。久之辞还南岳。师曰。寄迹兹山止十年耳。期满当移。时众不识其旨。及还大集门学连日说法。苦切呵责。闻者寒心。陈大建九年丁酉六月二十二日。咸闻异香。师更摄心谛坐。至尽顶暖身软颜色如生。春秋六十有四。师奉菩萨三聚净戒。至如缯纩皮革。多由损生故。其服章率皆以布。寒则艾衲用犯风霜。至于所被法衣都无蚕服。纵皆受法不云得成。若乞若得蚕绵作衣。准津结科斩舍定矣。约情贪附何由纵之。唯南岳独断高遵圣检也。今之列其派者。华裾茜服恣尚鲜丽。得无恧乎。
(八 己丑) 宣帝顼改大建(字绍世。小字师利。昭烈王兴次子。文之弟也。身长八尺三寸。大有勇力善骑射。生五十一子。年五十三岁崩宣福殿。在位一十四年)。
(九) 周武天和四年。帝命名儒僧道伸述三教利病。沙门道安作二教论二十篇。以儒道九流为外教。释氏为内教。意谓上古朴素坟典之诰未弘。淳风日浇丘索之文乃著。苞纶七典统括九流。咸为治国之谋。并是修身之具。若派而分之。数应为九。若总而合之。则同属儒宗。今乃一化之内令九流争川。大道之世使小成竞辨。岂不上伤皇极莫大之风。下开拘放鄙荡之弊哉。及阐译内兴奏之于朝。久而无报。安勤于奉母。凡薪水饮食皆自力营进。其徒有代之者。安曰。吾母也。岂可劳人哉。及周武废教。以安宿望欲官之。安以死拒绝。寻以大教堙厄号恸而卒。
(十) 周武天和四年。谣言黑衣。武以猜为心。有道士张宾之等。谲诈罔上私构其党。以黑释为国忌。以黄老为国祥。帝纳其言信道轻释。亲受符录。躬服衣冠。是年己丑三月十五日。召三教名士文武百官二千余人。帝御正殿量述三教。以道最先出于无名之前超乎天地之表。议者纷纭弗定。至二十日。依前集论是非更广。帝曰。儒道二教此国常遵。佛教后来。朕意不立佥议陈理无由除削。至四月初。更依前集。虽极言陈无得面从也。又各理伸弗克定矣。遂敕司隶大夫甄鸾详审二教。至于天和五年。鸾详二教上笑道论三卷。其表略曰。
(十一) 切以佛道二教事迹不同。出没隐显变通亦异。幽微妙密未易详度。且一件相对。佛者以因缘为宗。道者以自然为义。自然者无为而成。因缘者积行乃证。春秋传曰。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臣亦何人。奉敕降问。敢不实答。其道德二篇可为儒林之宗。疑纰缪者去其两端。请量删定。按五千文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则大笑之。不笑不名为道。臣诹率下士见为笑道论三卷。合三十六条。三卷者笑其三洞之名。三十六条者笑其道经有三十六部。战汗上呈心魂失守(出弘明集)。
周武至五月十日。大集群臣。详鸾上论。以为伤蠹道法不惬本图。火焚而已。论具如弘明集。周大夫甄鸾者寔高识君子也。弗知惧大敌而勇于小敌者焉。王令详定二教优劣。直以正见剖析。无使遍意在怀。而著此论褒贬臧否。诗曰。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其此之谓夫。伤哉火矣。
(十二) 又上道安所著二教论二十篇。帝详审诸以问朝宰。无有抗者。遂寝其事。其论略曰。炼心之术名三乘。内教也。救形之术名九流。外教也。道无别教即在儒流。汉书艺文志曰。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五德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其道最高也。道家者流盖出史官。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者面南之术。合于尧之克让易之谦谦。是其所长也。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法家者流盖出理官。信当辟罚以辅礼制。易曰。先王以明罚劝政。此其所长也。名家者流盖出于礼官。古者名位不同礼亦数异。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其所长也。墨家者流盖出清庙之官。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墨兼爱。选士大射。是以上贤。宗祀严父。是以有鬼。此其所长也。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又使乎使乎。言其当权受制宜受命而不受词。此其所长也。杂家者流盖出于议官。兼儒墨含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制无不贯之。此其所长也。农家者流盖出于农稷之官。播五谷劝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曰。一曰食。二曰货。此其所长也。若派而别之则应有九。若总而合之则同属儒宗。其论文之作内外该括。文词峭拔义理淳简。诚可敬也。
(庚寅) 齐改武平。
(壬辰) 周改建德。
(甲午) 周废释。建德三年五月十七日。周武终成妒忌信张宾之议。欲偏废释教。因大集百僚命沙门与道士辩优劣。预令张宾之饰诡辞以挫释子。冀即其义负而挤之。于时法师知[炫-ㄙ+ㄥ]对帝抗酬。辞吐精壮。帝意宾不能制。即逞天威垂难辞。左右叱炫听制旨。炫安详应对。陈义益高。陪位大臣莫不动容钦叹。帝不能屈。明日诏下。遂兼道教罢之。
(丙申) 齐改隆化(周兵陷并州。上走邺。传位太子恒)。
(子酉) 周伐齐至邺。齐王纬走获之封为温国公幼主恒改承化(与后主俱走青州。周兵执之。国已)。
右高齐五主二十八年宇文周并之。
(十三 戊戌) 周武承光二年。灭北齐据邺都。用韦孝宽杨坚等眷东平高氏。召前修大德并赴殿下。帝登座序废立义。其略曰。六经儒教礼义忠孝。于世有宜。故须存立。且真佛无相遥敬表心。佛经广叹崇建浮图徒废民财。凡是经像皆毁灭之。一切僧尼并令还俗。朕意如此。诸大德谓理何如。于时沙门大统五百余人。咸以王威震赫决谏难从。关内已除。义非孤立。众各默然。下敕催答。并相顾无色。俯首垂泪。于时有沙门惠远者。姓王氏。乃昙始和上之门资也。声名光价。乃自惟曰。佛法之寄四众是依。岂以杜言谓能通理。遂排众出对曰。陛下统临大域得一居尊。随俗致词宪章三教。诏云。真佛无相诚如天旨。但耳目生灵赖闻经佛藉像表真。今若废之无以兴敬。帝曰。虚空真佛咸自知之。何假经像。远曰。汉明已前经像未至此土。含生何故不知虚空是佛。帝时无答。远曰。若不藉经教自知有法者。三皇以前未有文字。人应自知有五常等法。当时诸人何故但识其母不识其父同于禽兽。帝又无语。远曰。若以形像无情事之无福故须废者。则国家七庙岂是有情而妄相尊事。帝又不答。乃曰。佛经外国之法。此国不须。国家七庙上代所立。朕亦不以为是。将同废之。远曰。若以外国之经非此用者。仲尼所说出自鲁国。秦晋之地亦应废而不行。又以七庙为非将亦废者。则是不尊祖考。祖考不尊则昭穆失序。昭穆失序则五经无用。前存儒教其义安立。若是则三教同废。将何治国。帝曰。鲁邦之与秦晋封域乃殊。莫非王者一化。故不类佛经。七庙之难帝无以通。远曰。若以秦鲁同遵一化经义通行者。其震旦之与天竺国界虽殊。莫不同在阎浮四海之内轮王一化。何不遵佛经而令独废。帝又无答。远曰。退僧还家崇孝养者。孔经亦云。立身行道以显父母。即是孝行。何必还家。帝曰。父母恩重交资色养。弃亲向疏未成至孝。远曰。若如是者陛下左右皆有二亲。何不放之乃使长假五年不见父母。帝曰。朕亦依番上下得归侍奉。远曰。佛亦听僧。冬夏随缘修道。春秋归家侍养。故目连乞食饷母。如来檐棺临葬。此理大通未可独废。帝又无答。远抗声曰。陛下今恃王力自在废灭佛法。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下拣贵贱。陛下何得不怖。帝悖然作色大怒。直视于远曰。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远曰。陛下以邪法化人现种苦业。当共陛下同趣阿鼻。何处有乐可得。帝屈无对。所图意盛更无所答。但云。僧等且还。有司录取论僧姓字。帝已行虐。师知时不济。隐居楚泽青莲山养道。造涅槃等疏。有掷笔凌空之验。武既怒佛道二宗俱被废灭。东川寺观凡四万余区。并赐王公。僧道三百万人悉充军民。财产并收入官。帝以为得志焉。伤哉。
(十四) 法师静蔼者。闻诏下慨然曰。食周之粟而忘其事。谓之忠乎。即诣阙奉表求见。武帝许之。及引对极陈毁教祸福报应之事。指证明白。帝为改容。顾业已成。既行之诏不可返。因谢遣之。蔼退而泣曰。大教厄塞。吾何忍见之。遂遁入终南山。帝寻欲官之遣卫士求蔼。蔼闻徙入太一曰。卫士不获而返。蔼以法灭号泣七日夜声不绝。撰三宝录二十卷。假设主宾抑扬飞伏。广罗文义弘赞大乘。并录见闻事实藏诸岩洞。庶后代之再兴耳。寻告弟子曰。吾生无补于世。将事舍身。众号泣不许。因令侍者出山。蔼沥血书偈一篇。遂坐磐石留一内衣自条其肉布于石上。引肠胃挂于松枝。五脏皆外见。余筋肉手足头面呙拆都尽。以刀割心捧之而卒。侍者归山。犹见捧心而坐。余骸并无遗血。但见白乳傍流凝于石次。闻者靡不流涕。时年四十有五云。
(丁酉) 周武承光三年。既克齐改元宣政。帝疠疾稍作。五月一日归长安延寿殿。疠甚。二十四日迁云阳宫。六月一日。殂子赟立于同州○唐吏部尚书唐临冥报记云。自言外祖为隋仆射封齐公。亲见文帝。问死还活者。初死见周武帝云。为我上闻大隋天子。昔日与我共食仓库。玉帛亦我储之。我今为灭佛法受大极苦愿帝为我助作功德也。帝以库藏不敢私费。乃化天下人各一钱。为追福忏罪也。
(戊戌) 周宣帝赟(字干伯。武长子。即位未及年禅位太子。自称天元皇帝。骄佚淫湎。改元大成。又改大象。年三十二崩葬定陵。在位一年)。
(十五) 释任道琳者。以学业淹博得近周武。议论二十余日。酬酢七十番。周武穷极精思不能屈。尝许以复教。会其崩不果。至是道琳伸请尤力。帝从之。
(己亥) 周宣帝二月二十六日。诏曰。佛法弘大前古共崇。讵宜沉隐舍而不行。自今应王公下逮黎庶并宜修事。知朕意焉○四月二十六日。复诏曰。教义幽深神奇弘大。虽以广开化仪通其修事。而崇奉之徒勿须剪发以乖大道。宜视菩萨仪范权服冠缨。所司条为仪注。于是琳等妙选旧沙门懿行贞粹声望卓异者百二十人。入陟岵寺。仍旧住持。
(庚子) 周静帝衍更名阐(宣之长子大象即位。隋公杨坚修政。十二月封为隋国公。罢入市税钱。复佛道二教。大定元年。孙位于隋。居于别宫。隋氏奉帝为介国公。服饰礼乐一如周制。上书不称表答不称诏。隋开皇元年五月帝年十九而崩葬之恭陵。在位一年○五月天元殂以天元皇后之父杨坚辅政。袭封隋国公也)。
(辛丑) 周改大定(正月改元二月禅于隋)。
右宇文周(五主共二十五年)。
(十六) 隋高祖文皇帝名坚(小字那罗延。本弘农华阴人也。其先汉太尉杨震之后八世孙[筑/心]仕燕。北平太守元寿仕魏。武川司马惠[嘏-(巨-匚)+几]太原太守烈平原太守定远真隋国公忠生帝坚。相周封隋王。大定元年受周禅。八年废梁。九年平陈。天下一统克俭为良主。都于龙首山。故长安也。仁寿四年太子广弑之。寿六十四。葬之太陵。在位二十三年)。
改年开皇。
(壬寅) 上殂太子立○设无碍会舍身。
(癸卯) 后主叔宝改元至德(字元秀。小字黄奴。宣之长子。即位荒淫酒色。祸乱非常。后与张丽华孔贵嫔逃入宫井。隋文废为长城公。至仁寿四年癸亥十一月壬子。终于洛阳。寿五十二岁。在位六年)。
(甲辰) 隋初行甲子历。
(丙午) 后梁琮(字温文。岿太子。宽仁大度。博学善射。即位改元广运。后其叔安平王嵓拥江陵。仕庶奔陈。琮时朝隋。隋乃废琮为莒国公。在位二年而梁绝矣)。
(丁未) 改祯明。
(己酉) 右陈五主三十三年(而隋并之)后梁三主三十四年(而隋并之)。
(庚戌) 隋文帝开皇十年。
(十七) 序曰。天命有隋膺斯五运。帝君荣祐宅此九州。所以诞育之初神光洞发。君临已后灵瑞竞臻。故使天兆龟文水浮五色。地开泉醴山响万年。云庆露甘珠明石变。聋闻瞽视哑语躄行。禽兽见非常之祥。草木呈难纪之瑞。是知昔闻七宝匪局金轮。今则神异四时遍知玉烛。往以赤若之岁黄屋驭宸。土制水行。兴废毁之佛日。火乘木运。启嘉号于开皇。高祖以周靖帝大定二年。黄龙降于旧第。卿云见于城闉。二月十三日。周以帝祚归禅在隋。景命既临服黄簪皂。废(周六)官依汉三省。佛日还曜法水潜通。其冬有周沙门赍西域梵经二百余部膺期而至。下敕所司访人翻译。开皇二年仲春之月便就宣传。季夏诏。以龙首之山川原秀丽卉木滋阜宜建都邑。凡城殿门县园寺。皆以大兴为额。三宝慈化自此而兴。万国仁风缘兹远大。伽蓝郁峙法宇交临。开士肩联信心踵接。及仁寿启号宝塔是兴。百有余州皆陈瑞应。于斯时也。四海静浪九州无尘。大度僧尼将三十万。崇缉寺宇向有五千。翻译道俗二十四人。所出经论垂五百卷。及炀帝嗣箓卜宅东都。仍于洛滨上林园置翻经馆。四事供养无乏于时。今叙一朝两代三十七年祖师顾儒高僧法匠十有五人。显大隋我教之隆盛焉。
(十八 辛亥) 法师昙延。姿度环异身长九尺六寸。垂手过膝目光外射。才望与惠远相捋。述诸经义疏。议者谓标举纲目远不逮延。文句惬当延不逮远。齐太祖从之问道给月俸。会周使周弘正来聘。大臣举延接伴。弘正恃才气出人上。见延悠然意消。及还求延画像并所著疏论而归。帝益重之。进位昭玄上统。周武废教。延遁入太行山。及隋受禅。即日削发。以沙门谒见。文帝大悦下书复教。久之岁旱。有旨命延率众祈雨。雨不降。帝问故。对曰。事由一二。帝遣京尹苏成问一二之意。延曰。陛下躬万机之政。群臣致股肱之力。虽通治体然俱愆玄化。欲雨不雨。事由一二也。帝识其意。敕有司择日于正殿设仪。命延授以八戒。群臣以次受讫。方炎威如焚而大雨沛然倾注。帝悦。自是延每入朝。必亲手奉御馔供之。临终以表辞帝托以外护。帝哭之哀甚。葬日百僚缟素送之。内史薛道衡文祭。略曰。往逢道丧玄纲落纽。栖心幽岩确乎不拔。高位厚禄不能回其虑。严威峻法不足惧其心。经行宴坐夷险莫二。戒德威仪始终如一。圣皇启运像法再兴。卓尔缁衣郁为称首。屈宸极之重。申师资之义。三宝由之弘护。二谛藉以宣扬。信足以追踪澄什超迈安远矣。
(十九 壬子) 释尼智仙者。河东蒲坂刘氏女也。少出家有戒行。长通禅观。时言吉凶成败。事莫不奇验。居般若寺。会文帝生于寺。方季夏盛暑。乳母遽扇之。帝寒甚。几绝不能啼。左右大惊。尼就视之曰。儿天佛所祐。宜勿忧也。即举之呼曰。那罗延。因以为小字抱诣太祖。语曰。儿来处绝伦。俗家秽杂不宜留。请为养之。太祖遂割宅为小门通寺以鬼委仙视育。后皇妣来抱。忽见儿为龙惊堕于地。仙失声曰。奚为触损我儿。令晚得天下。及帝稍长。仙密告之曰。汝后大贵。当自东方来。佛法时灭赖汝而兴。及周武废教仙隐其家。内著法衣戒行弥笃。至是帝果自山东来入为天子。大兴释氏。仙前此而卒。帝对群臣称阿阇黎以为口实。又云。朕兴由佛法。而好食麻豆。前身定从道人中来。少时在寺长育。至今乐闻钟磬之声。
(二十) 是年关辅旱。帝引民就食洛州。先是律师灵藏者。帝为布衣交。至是命藏陪驾。既而趣向藏者极盛。帝闻之手敕曰。弟子是俗人天子。律师是道人天子。有乐离俗者任师度之。藏由是度人前后数万。间有谮之者。帝曰。律师化人为善。弟子禁人为恶。言虽有异意则无殊。
(二十一) 是年李士谦卒。士谦字约。少丧父。事母以孝闻。其族长伯玚每叹曰。此子吾家颜子也。善天文术数。自以少孤未尝饮酒食肉。如此积三十年。雅好举止约以戒定。有谓其修阴德。士谦笑曰。夫阴德其犹耳鸣。唯己知之。人无得而知者。今吾所作仁者皆知。何阴德之有。最善玄言。客有疑佛报应之说。士谦喻之曰。积善余庆积恶余殃。岂非休咎之征耶。佛曰。轮转五道无复穷已。而贾谊亦云。千变万化未始有极。至若鲧为黄熊。杜宇为鶗鴂。褒君为龙牛哀为虎。君子为鹄。小人为猿。彭生为豕。如意为犬。黄母为鼋。宣武为鳖。邓艾为牛。徐伯为鱼。羊祜前身李氏子。此皆佛家变异形报之验。客人曰。邢子才云。世有松柏化为樗栎。仆以为然。士谦曰。此不类之谈也。变化皆由心业。岂关木乎。又问三教优劣。士谦曰。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客不能难而去。
论曰。北史史官蒋沈等。记李君之事。详悉如此。岂非心怀佛德尽已之诚不敢欺[言*末]后之来者欤。士谦以日月星方三教。然乍观似有优劣。至若照明世界运转生灵。则一德也。是三者阙一则安立不成。故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贤哉李君。吾见其深于性命之大原也。
(二十二 癸丑) 二祖惠可大师。示寂于开皇十三年三月十六日也。师虎牢人。少博极群书尤精玄理。及览佛经超然自得。遂出家依龙门香山宝静禅师得度具戒。年甫四十。忽一日定中神告曰。将证圣果无滞于此。须臾顿觉头痛如刺。欲行求治。空中有声曰。此换骨耳。非常痛也。因以告师。师视其顶。有五峰隆起。乃曰。神既助汝。可行求道。吾闻天竺达磨近至少林。宜往依之。师至少林投机授法。语载达磨章中。及少林归寂。师继阐玄化。尝至北齐遇一居士。不言姓氏。且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师忏罪。师曰。将罪来与汝忏。居士良久曰。觅罪了不可得。师曰。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曰今见师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师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其心亦然。佛法无二也。师器之。即为剃发云。是吾宝也。宜名僧璨。授具戒毕乃告之曰。达磨大师来自天竺。以正法眼藏密授于吾。吾今付汝并达磨信依。汝当护持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本来缘有地。因地种花生。本来无有种。花亦不曾生。汝受吾教。宜处深山。未可行化。当有国难。曰师既预知。愿闻示诲。师曰。昔达磨传般若多罗谶记云。心中虽吉外头凶。吾校年代正在汝身。当审前言勿罹世难。然吾亦有夙累。今要偿之。师于邺都随宜行化。经三十四年。乃晦迹混俗。或过屠门。或入酒肆。有怪而问之者。答曰。我自调心。非关汝事。最后于管城县匡救寺三门下谈无上道。听者云集。有辩和法师者。于寺中讲涅槃经。学徒闻师说稍稍别去。和不胜愤。兴谤于邑宰翟仲侃。侃惑其说。加师以非法。遂怡然委顺。年一百有七。识真者谓师偿债。葬磁州淦县东北七十里。唐德宗谥大祖禅师。
(二十三 丁巳) 天台智者禅师。示寂于开皇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师讳智顗。字德安。姓陈氏。颖川人。有晋迁都。寓居荆州华容县。梁散骑益阳公起第三子。母徐氏梦。香烟五彩萦回在怀。欲拂去之。闻人语曰。宿世因缘寄托王道。福德自至何以去之。诞育之夜室内洞明。信宿其光乃止。忆先灵瑞呼为王道。卧必合掌。坐必面西。年长时口不妄啖。见像便礼。逢僧必敬。七岁喜往伽蓝。诸僧讶其情志。口授普门品。初启一遍即得。二亲遏绝不许更诵。志学之年仕梁。承圣属元年沦没。北度硖川依乎舅氏寻讨名师。年十有八。投湘州果愿寺法绪出家。授以十戒。仍北度诣惠旷律师。北面横经具蒙指诲。又诣光州大苏山南岳禅师。受业心观。乃于北山行法华三昧。始住三夕。诵至药王品心缘苦行至是真精进白解悟便发。见共思师处灵鹫山七宝净土听佛说法。思为印可。尝令代讲。思躬执如意在座观听。语学徒曰。此吾徒之义儿。恨其定力少耳。于是师资改观名闻遐迩。学成往辞思。思曰。汝于陈国有缘。往必利益。思既入南岳。大师诣金陵绵历八周。语默每思林泽。乃梦岩崖万重云日半垂。其侧沧海无畔。见一僧摇伸手臂挽师上山。以梦通告门人。咸曰。此天台山也。因挟道南征隐沦斯岩。陈少主降敕征入。前后七使师乃赴都。迎入太极殿之东堂讲智论。及金陵败覆。策杖荆湘。会大业在蕃任总淮海。承风佩德欲遵戒法。致书累请。师初陈寡德。次让名僧。后举同学。三辞不免。开皇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于杨州设千僧会。为王授戒。未几王入朝。师旋台岳。躬率禅门行光明忏。仍立誓曰。若于三宝有益者。当限此余年。若其徒生愿从速化。不久告众曰。吾当卒此地矣。诫曰。宜各默然。吾将去矣。言已端坐如定而卒于天台大石像前。春秋六十七矣。弟子章安亲传戒法焉。
(二十四 辛酉) 改仁寿。
初文帝龙潜时遇梵僧。以舍利一裹授之曰。檀越他日为普天慈父。此大觉遗灵。故留与供养。僧既去。求之不知所在。帝登极后。尝与法师昙迁。各置舍利于掌而数之。或少或多。竟不能定。迁曰。诸佛法身过于数量。非世间所测。帝始作七宝箱贮之。至是海内大定。帝忆其事。是以岐州等三十州各建塔焉。
是年六月十三日。诏曰。仰惟正觉大慈大悲。救护众生津济庶品。朕归依三宝重兴圣教。思与四海之内一切人民俱发菩提共修福业。使当今现在爰及来世永作善因同登妙果。宜请沙门三十人谙解法相兼堪宣导者。各将侍者二人散官一人薰陆香一百二十片。分送舍利往前三十州建塔。每州僧三百六十人。为朕及皇太子后妃诸王内外官僚士庶忏悔。及于相州战场立寺七日行道。任人布施。限十文而止。所施之钱以供营塔。若少不充役。正下及用库物。别外州郡僧尼普为舍利设斋。限十月十五日午时同下石函。总管刺史下至县尉。自非军机停务七日。专检校行道务尽诚敬。副朕意焉。是日帝亲以七宝箱奉三十舍利。自内而出置于御座之桉。与诸沙门烧香礼拜。愿弟子常以正法护持三宝。救度一切众生。乃取金瓶琉璃瓶各三十。以琉璃瓶盛金瓶。置舍利于其内。薰陆为泥涂盖而印之。诸沙门各奉而行。初入州境。总管刺史夹道步引。四部大众威仪斋肃。共以宝盖幡幢华台像辇佛帐经舆香山香钵种种音乐。尽来供养围绕赞呗。依阿含经舍利入拘尸那城法。于是沙门对四部大众。作是唱言。至尊以菩萨大慈无边无际。哀愍众生切于骨髓。故分布舍利。共天下同作善因。又引经文种种方便。诃责之教。导之深至。恳恻涕零。及宣读忏悔文。至舍利将入函。沙门高奉宝瓶巡示大众。人人拭目谛视共睹光明。哀恋号泣声响震地。凡是安置之处。悉亦如之。帝于十月十五日午时。在大兴宫之大殿西面。执圭而立。延请佛像及沙门三百六十人。幡盖香花赞呗音乐。自大兴善寺来居殿堂。帝烧香礼拜降御东廊。亲率文武百僚素食斋戒。及舍利入塔讫。帝曰。尔佛法重兴。必有感应。其后处处表奏。皆如其言(见著作王邵舍利感应记)。
(癸亥) 三年文中子王通。既冠慨然有济世之志。西游长安见帝。坐大极殿召见。因奏太平策十有二道。尊王道推霸略稽古验今。恢恢乎运天下于掌上。帝大悦曰。得生几晚。天不以生赐朕也。下其议于公卿。公卿不悦。时将有萧墙之忧。通知谋之不用也。作东征之歌而归。乃续诗书正礼乐修元经赞易道。九年而六经大就。门人自远而至者。河南董常。太山姚义。京兆杜如晦。赵郡李靖。南阳程元。扶风窦威。河东薛收。中山贾琼。清河房元龄。钜鹿魏征。太原王圭温彦博。颖川陈叔达等。咸称师。北面受王佐之道余往来受业者千余人。大业中累征不就。十三年疾病闻江都有变。泫然而兴曰。生民厌乱久矣。天其或者将启尧舜之运。吾不与焉命也。遂卒。门人谥曰文中子。尝为中说以拟论语。其周公篇曰。诗书盛而秦世灭。非孔子之罪也。玄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易不云乎。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或问佛。文中曰。圣人也。曰其教何如。曰西方之教也。中国则泥。又曰。观皇极谠议。三教于是乎一矣。通弟绩亦著书。号东皋子。
(二十五) 文中子讲道于白午之磎。弟子捧书北面环堂成列。讲罢程生退省于松下。语及周易。薛收叹曰。不及伏羲氏乎。何辞之多也。俄而有负苓者。皤皤然委担而息曰。吾子何叹也。薛收曰。叟何为者而征吾叹。负苓者曰。丽朱者赤。附墨者黑。盖渐而得之也。今吾子所服者道。而犹叹。是六腑五脏不能受也。吾是以问。收曰。收闻之师。易者道之蕴也。伏羲画卦而文王系之。不逮省文矣。吾是以叹。负苓者曰。文王焉病。伏羲氏病甚者也。昔者伏羲氏之未画卦也。三才其不立乎。四序其不行乎。百物其不生乎。万象其不森乎。何营营乎而费画也。自伏羲氏泄道之密漏神之几。分张太和磔裂先气。使天下之智者诡道逆出。曰我善言象而识物情。阴阳相磨远近相取。作为刚柔同异之说。以骇人志。于是知者不知而大朴散矣。则伏羲氏始兆乱者。安得羸叹而嗟文王。负其苓而行。追而问之居与姓名。不答。文中子闻之曰。隐者也。
石室论曰。宋司马文正公曰。文中子云。佛圣人也。审如文中子之言。则佛之心可见矣。弟今言禅者。好为隐语以相迷。大言以相胜。使学者伥伥然益入于迷妄。因广文子之意。作解禅颂六首。果如此言虽中国亦可行矣。不然则吾所不知也。其卒章曰。言为百世师。行为天下法。为贤为大圣。是名佛菩萨。噫文正公继孔孟荀杨为大贤者也。庸有不知佛哉。观其颂则文正公平生所为。皆佛菩萨之心也。特禅之一法。虽吾门亦标表以为教外别传。自非积三二十年息心绝虑。则莫能究其旨。谓之隐语大言。似是而实非也。何则东皋子犹以伏羲画卦泄道之密漏神之机分张太和磔裂元气使知者不知大朴散矣。矧不立文字之禅。直指人心。于语言形迹之表。讵可常程义理而求其言说耶。是不独文正公。文中子杨孟诸贤。未暇留神。吾徒传教大法师辈。固有不知而兴谤者。故先德云。千人万人中捞捷一个半个而已。夫岂易信也哉。
(二十六) 阇那崛多。西天竺人也。帝时至长安大兴善寺。奉敕译法华等经。是年示灭。
(二十七) 仁寿初。诏曰。皇帝敬问章洪山之南谷智舜禅师。冬月极寒味道安隐。勉勖苍生成就圣业。惟慈愿力。朕实嘉焉。今遣开府卢元寿。宣朕意起禅师赴阙。舜以疾辞不赴。初舜从稠禅师出家习定。或时觉有妄念。即以锥刺股。由是尘虑不入至不得已或出一言。不过戒定慧而已。如是十余年。稠奇之曰。汝于人事殆无心哉。而今而后可与言道矣。后辞入赞皇山。好事者奉米面供之。舜辞去一不受。或问故。舜曰。山居橡栗足以御饥。何烦于人其简易如此。见啖肉者必惨容戒之曰。六道殊形汝无不经。一切有命皆女父母。一切有生皆女曩形。而食其肉者。是食女父母。女心。
(二十八 甲子 五五) 安忍哉。闻者悛革也(诏赏罚度支。并付太子广。上疾。杨素使张衡入侍。上暴崩。太子即位)。
○(时天下户口抄计八百九十万)。
(乙丑) 炀帝广(小字阿[序-予+(樊-大+女)]。高祖次子。篡立于仁寿宫。初登有政治民。后幸洛阳营建东京。发河南人夫数百万。开通济渠而达淮泗龙舟凤舸。又至江都。民不堪命。而群盗蜂起。四海土崩。后为宇文弑之。寿五十九年)。
(二十九) 冬炀帝有事于南郊。诏僧道并同俗拜。道流莫敢言。诸沙门例不奉诏。帝诘之曰。诏条久颁。卿等固不奉命何也。时法师明瞻者对曰。陛下若使准制罢道。则微躯敢不奉命。如知大法可崇。则法服之下僧无敬俗之礼。帝曰。何以致拜周武。瞻曰周武任威纵暴仁德不施。不足为有国者法。陛下圣政惟仁不枉非罪。是以贫道得尽忠言。帝默然而罢。有司以瞻抗对。将抵以罪。瞻曰。所坐者瞻也。愿不以非律加吾徒。帝壮其不挠而不问。凡敬主之议由此而绝焉。
(三十 丙寅) 是岁三祖僧璨大师示寂。师或云徐州人。初以白衣谒二祖既授衣。属周武废教。往来司空山。积十余年人无识者。隋开皇十二年有沙弥道信。礼师曰。愿和尚大慈乞与解脱法门。师曰。谁缚汝。曰无人缚。师曰。何更求解脱乎。信于言下大悟。服劳九载。授具戒已屡验以玄犍。知其缘熟乃付衣。说偈曰。花种虽因地。从地种花生。若无人下种。花地尽无生。并付法衣曰。吾既得汝能事已毕。即优游江国。历罗浮诸山复还旧止。士民乐其归相率致供。师为四众说法已。于法会大树下俨立合掌而逝。十月十五日也。唐玄宗谥曰鉴智禅师。著信心铭一篇。其辞曰。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悬隔。欲得现前。莫存顺逆。违顺相争。是为心病。不识玄旨。徒劳念静。圆同太虚。无缺无余。良由取舍。所以不如。莫逐有缘。勿住空忍。一种平怀。泯然自尽。止动归止。止更弥动。唯滞两边。宁知一种。一种不通。两处失功。遣有没有。从空皆空。多言多虑。转不相应。绝言绝虑。无处不通。归根得旨。随照失功须臾反照。胜却前空。前空转变。皆由妄见。不用求真。唯须息见。二见不住。慎莫追寻。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能随境灭。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两段。元是一空。一空同两齐含万象。不见精粗。宁有偏党。大道体宽。无易无难。小见狐疑。转急转迟。执之失度。必入迷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任性合道。逍遥绝恼。系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劳神。何用疏亲。欲取一乘。勿恶六尘。六尘不恶。还同正觉智者无为。愚人自缚。法无异法。妄有爱著。将心用心岂非大错。迷生寂乱。悟无好恶。一切二边。良由斟酌。梦幻虚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一时放却眼若不寐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如如体玄兀尔忘缘。万缘齐观。复归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动无动。动止无止。两既不成。一何有尔。究竟穷极。不存轨则契心平等。所作皆息。狐疑净尽。正信调直。一切不留。无可记忆。虚明自照不劳心力。非思量处。识智难测。真如法界。无他无自。要急相应。唯言不二。不二皆同。无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万年。无在不在。十方目前。极小同大。忘绝境界。极大同小。不见边表。有即是无。无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须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此。何虑不毕。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语道断。非去来今。
(三十一 丁卯) 始平令杨宏。率道士名儒。入智藏寺启曾义法莚。命法师惠净与道士余永通论议永通欲先立义。净曰。道流入寺。义有主宾汝安得先。于是净问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且道体一故混耶。体异故混耶。若体一故混则正混之时已自成一。是则一非道生。若体异故混。且未混之时已自成二。然则二非一起矣。永通茫然不知所对。无言而罢。
(乙亥) 炀帝穷奢极侈。乘龙舟锦帆沿汴而下入于杨州。天下诸侯反叛称帝王者各据一方。凡五十二处。太原唐公李渊起义兵而来救驾矣。
(丙子) 唐师至江都。帝以手琢案曰。渠有奇相。渠得之矣。十一月唐师入京。遥尊为太上皇。立代王侑为帝。绍隋室也。
(三十二) 恭帝侑(炀之孙。元德太子之子。十三即位。以唐公为相。进封唐王。次年五月禅位与唐。封为鄗固公。武德二年薨。寿十五。在位二年)。
(丁丑) 改义宁(上在汀都淫虐日甚。宇文化及因思归之士夜入宫弑帝及宗室皆死)。
(三十三) 神僧法喜者貌寝陋。年若四十许。岭表父老咸言。儿时见之。谈晋宋间事。历历可听。又自言。尝从东林远公游。语默不常。然皆为吉凶之兆。炀帝幸维杨。闻其有异召之。俄一日绕宫中遍索羊头。帝恶之以付廷尉。手足银铛禁卫严甚。喜日丐于市饮食自若。有司以闻。帝命按视封钥如故。及启户视之。唯见袈裟覆黄金骨。骨皆连锁。遽以白帝。敕长安王怛核实如状。诏以香泥树骨塑之。是夕喜以泥像起行。言笑如故。遂释其禁。未几示疾。命尝所善者。去其荐置身箦上。下以炽炭炙之数日。半身红烂即死。葬之香山寺侧。后数岁有自海南归者。见喜无恙其人发冢视之。唯空棺尔。计是时喜已三百余岁矣。及炀帝于江都遇弑。方悟喜索羊头之验云。
石室论曰。唐牧之云。昔有相士。称文帝当有天下。后果篡夺得之。周末杨氏为八柱国。公侯相继久矣。一旦以男子偷窃位号。不三十年。老壮婴儿皆不得其死。彼知相法当曰此为杨氏祸。乃可谓善相者。牧之之论诚为警绝。然文帝削平天下混一海字。君临万国者二十四年。创置礼乐法度。多为唐所遵用。仁寿间天下户至八百七十万。以唐疆宇之广。历五朝至天宝末。才九百余万户。隋文开统而身及太平。固一代之英主也。惜其末年任一杨素而弗获其终。呜呼岂唯隋文而已哉。凡魏晋以来符石姚刘二萧陈高宇文杨氏十三朝。兴亡因果循环之验。皆毫末无差。吾教所以诞敷六合有大益于天下国家者。其言因果报应之事。与天道大合。有以助天为劝沮也。故鸿经广论深切著明。必欲人人自信。因即如是。果亦如之。莫可逭也。儒虽曰其事好还。然未伸劝沮之理。此所以牧之唯诋隋文而不远推累朝积习循环之弊。独唐家之兴则异于彼。故其运祚灵长。益足以为天下之至鉴右隋三主凡三十八年。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一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唐(姓李氏王土德都二京)雷氏曰(神太高则中睿玄肃代德顺宪穆景文武宣懿僖昭哀濮亡。唐主二十二。二百九十二年)。
(戊寅) 高祖神尧皇帝渊改武德(字叔德。陇西成纪人。其先武昭王李皓之后。李歆弘农太守重耳金门镇将熙李天锡周八柱虎。西魏赐姓大野氏。官至太尉。与李弼等八人佐周有功。皆为柱国号八柱也。虎卒周追其功封唐国公。公生昞。袭封唐公。高祖父也。仕隋为安州总管。生高祖于长安。紫气充庭。体有三乳。性宽仁厚。又袭唐公。隋恭帝进封唐王。既太宗世。民知隋必亡。谋举大事。祖从之。秋七月举义兵。冬十一月克京城。明年夏五月恭逊位于高祖。即位于长安。改国号唐。在位九年。寿七十一崩。葬献陵内禅太宗太宗。佛心天子也。创基定业廊清方维。传世二十二。凡二百九十二年。自开辟以来。有天下者俱未若唐甚盛也。吾教盛衰常与帝道相望。由是内外护圣贤之多典章之备。亦无出此朝。故于唐颇称全书幸名教君子。与夫吾属后之来者有以稽考焉)。
七庙制(东西直排皆面阳明。始祖居中。三昭居左三穆居右次序如是)。
(二) 帝受隋禅百官拜舞。僧但山呼拱立一面。鄂国公尉迟敬德金吾卫将军刘文靖奏曰。僧未登圣。俱是凡夫。何乃高揖王侯父母反拜。孰可忍也。帝令定儒释优劣编入朝典议讫表闻。不合拜上。
(己卯) 定租税法。
(甲申) 七年二月丁巳。高祖释奠于国学召名儒僧道论义。道士刘进喜问沙门惠乘曰。悉达太子六年苦行求证道果。是则道能生佛。佛由道成。故经曰。求无上道又曰体解大道发无上心。以此验之。道宜先佛。乘曰。震旦之于天竺。犹环海之比鳞洲。老君与佛先后三百余年。岂昭王时佛而求敬王之道哉。进喜曰。太上大道先天地生。郁勃洞灵之中。炜烨玉清之上。是佛之师也。乘曰。按七籍九流。经国之典宗本周易。五运相生二仪斯辟。妙万物之谓神。一阴一阳之谓道。宁云别有大道先天地生乎。道既无名。曷由生佛。中庸曰。率性之谓道车胤曰。在己为德。及物为道。岂有顶戴金冠身披黄褐鬓垂素发手执玉璋居大罗之上独称大道。何其谬哉。进喜无对。已而太学博士陆德明随方立义。遍析其要。帝悦曰。三人皆勍敌也。然德明一举辄蔽之。可谓贤矣。遂各赐之帛。
(三 乙酉) 太史令庾俭。耻以术官。荐傅奕自代。奕在隋为黄冠。甚不得志。既承革政得志朝廷。及为令有道士傅仁均者。颇闲历学。奕举为太史丞遂与之附合。上疏请除罢释教事。十有一条其略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经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而逃租赋。演其妖书述其邪法伪启三途谬彰六道。恐訹愚夫诈欺庸品。凡百黎庶通识者稀。不究根源信其矫妄。仍追既往之罪。虚拟将来之福。至有躬造恶逆触法抵刑。方乃狱中礼佛口诵梵言。晓夕忘疲视免其罪。且死生寿夭本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君。而愚僧矫托皆言由佛。窃人主权攘造化理。其为害政良可悲也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自五帝三王。皆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始立胡祠。令西域乘门自传其法西晋已前不许中国之人髡发出家。洎符石乱华。乃弭厥禁政虐祚短。皆由佛教致灾。梁武齐宣尤足为戒。昔褒姒一女荧惑幽王致亡其国。况今僧尼十万。刻绘泥像以耗天下者乎。陛下以十万之众。自相夫妇。十年滋产。十年教训。自可足食足兵四海免蚕食之患。百姓知威福所自。则妖妄之风息而淳朴之化还也。且古今忠谏鲜不逮祸。近北齐章仇子他献言。僧尼縻损国家。塔寺虚费金帛。为诸僧尼附会宰相依托妃主阳谗阴谤。子他卒死都市。及周武入齐首封其墓。臣虽不敏窃希其踪。疏奏。不报。
(丙戌) 九年太史令傅奕。前后七上疏请除罢释氏。词皆激切。帝春秋高而优柔无断。颇信之。以其疏付群臣杂议。大臣皆言佛法兴自累朝。弘善遏恶冥助国家。理无废弃。独太仆卿张道源。附奕称其奏合理。宰相萧瑀廷斥奕曰。佛圣人也。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置严刑。奕曰。礼本于事亲。终于事君。此则忠孝之礼著。臣子之道成。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瑀非出于空桑。而反尊无父之教。臣闻非孝者无亲。瑀之谓矣。瑀曰。地狱正为此人设也(已上见旧唐史)。
(四) 帝复以奕疏。颁示诸僧问。出家于国何益。时法师法琳者。姓陈氏。颖川人。祖因从宦寓襄阳。后住长安齐法寺。作破邪论二卷。博引图史及道教经籍。大略申明佛教。彻万法之源。而孔老立言。特域中之治。未阳远涂。非尽究竟之理。凡出家者。守志明道。弘善兴福。启迪昏迷利国非浅。法师明概作决对奕谤佛僧事八条。法师惠乘作辩正论。十喻九箴。破道士李仲卿十异九迷之谬。琳等奉表奏上。并致启秦王。而门下典仪李师政。著内德论三篇。开陈佛化之益。仍自序而进之。其词曰。若夫十力调御。运法舟于苦海。三乘汲引。坦夷途于火宅。劝善进德之广。七经所不逮。戒恶防患之深。九流莫之比。但穷神知化。其言宏大而可惊。去惑绝尘厥轨清邈而难蹈。华夷仕庶朝野文儒。各附所安鲜味斯道。自非研精以考真妄。沉思而察苦空。无以立匪石之信根。去若亡之疑。盖远则净名妙德。弘道胜而服勤。近则天亲龙树。悟理真而敦悦。罗什道安之笃学。究玄宗而益敬。僧睿惠远之归信。迄皓首而弥坚。迈士安之淫书。甚宣尼之玩易。千金未足惊其视。八音不能改其听闻之博而乐愈深。思之深而信弥笃。皆欲罢而不能。则其非妄也必矣。我皇诞膺天命弘济区宇。覆等苍旻载均厚地扫氛祲清八表救涂炭宁兆民。五教惟敷九功惟叙。总万古之徽猷。改百王之余弊。网罗庶善。崇三宝以津梁芟夷群恶。迸四部之稊莠。遵付嘱之遗旨。弘绍隆之要术。功德崇高昊天罔喻。但缙绅之士祖述多途。各师所学异论蜂起。或谓三王无佛而年永。二石有僧而政虐。损化由于奉佛。益国在于废僧。苟明偏见未申通理。博考兴王足证浮伪。何则亡秦者胡亥。时无佛而土崩。兴佛者汉明。世有僧而国治。周除佛寺。而天元之祚未永。隋弘释教。而开皇之令无虐盛衰由布政。治乱在庶官。归咎佛僧实非通论。且佛唯弘善。不长恶于臣民。戒本防非何损治于家国。若人人守善家家奉戒。则刑罚何得而广。祸福无由而作。骐骥虽骏不乘无以致远。药石徒丰未饵焉能愈疾。项籍丧师。非范增之无算。石氏兴虐。岂浮图之不仁。但为违之而暴乱。未有遵之而凶虐。由此观之。亦足明矣。复有谓正觉为妖神。比净居于淫祀。訾而谤之。无所不至。圣朝劝善。立伽蓝以崇福。迷民兴谤。反功德以为尤。此深讪上。非徒毁佛。愚窃抚心而太息。所以发愤而含毫者也。忝赖皇恩预沾法雨。切磋所惑积稔于兹。信随闻起。疑因解灭。昔尝苟訾而不信。今则笃信而无毁。近推诸己广以量人。凡百轻毁而弗钦。皆为讨论之未究。若令探赜索隐。功齐于澄什。必皆深信笃敬。志均于名僧矣。师政学匪钩深识不臻妙。少有所闻微去其惑。谨课庸短著论三篇。辨惑第一明邪正之通蔽。通命第二辨殃庆之倚伏。空有第三破断常之执见。核之以群言。考之以众善。上显圣朝之净福。下析淫祀之虚非。徒有斯意实乏其材。属词鄙陋援证肤浅。虽竭愚勤何宣圣德。庶同病于未愈者。闻浅譬而深悟也。如藩篱之卉。或蠲疾于腹心。藜藿之餐。傥救馁于沟壑。若金丹在目玉馔盈。桉顾瞻菲薄良足陋矣。内德论辨惑篇第一。其略曰。有辨聪书生。谓忠正君子曰。盖闻释迦生于天竺。修多出自西胡。名号无俦于周孔。功德靡称于典谟寔远夷所尊若。非中夏之师儒。逮摄摩腾之入汉。及康僧会之游吴。显舍利于南国。起招提于东都。自兹厥后乃尚浮图。沙门盛洙泗之众。精舍类王侯之居。既营之于[塽-(爻*爻)+((人/人)*(人/人))]垲。又资之以膏腴。擢修幢而曜日。拟甲第而当衢。王公大臣助之以金帛。农商富族施之以田庐。其福利之焉在。何遵崇之有余也。未若销像而绝鑴铸。货泉可以无费。毁经以禁缮写。笔纸不为之贵。废僧以从编户。益黍稷之余税。坏塔以补不足。广赈恤之仁惠。欲诣阙而效愚忠。上书而献斯计。窃谓可以益国而利民矣。吾子以为何如乎。忠正君子曰。是何言之过欤。余昔笃志于儒林。又措心于文苑。颇同吾子之言论。良由闻法之迟晚。赖指南以去惑。幸失途之未远。每省过而责躬。则临餐而忘饭。子若博考而深计。亦将悔迷而知返矣。窃闻有太史令傅君者。又甚于曩日之惑焉。内自省于昔迷。则十同其五矣。请辩傅君之惑言。以释吾子之邪执。傅谓佛法本出于西胡。不应奉之于中国。余昔同此惑焉。今则悟其不然矣。夫由余出自西戎。辅秦穆而开伯业。日磾生于北狄。侍汉武而除危害。臣既有之。师亦宜尔。何必取其同俗而舍于异方乎。师以道大为尊。无论于彼此。法以善高为胜。不计于遐迩。若夫尚仁为美去欲称高。戒积恶之余殃。劝为善以邀福。百家之所同。七经无以易。但褊浅而未深至。龌龊而不周广。其恕己及物。孰与佛之弘乎。其睹未知本。孰与佛之远乎。其劝善惩恶。孰与佛之广乎。其明空析有。孰与佛之深乎。由此观之。其道妙矣。圣人之德。何以加焉。岂得生于异域而贱其道。出于远方而弃其宝。夫绝群之骏。非唯中邑之产。旷世之珍。不必诸华之物。汉求西域之名马。魏收南海之明珠。贡犀象之牙角。采翡翠之毛羽。物生远域尚于此而为珍。道出遐方独奈何而可弃。若药物出于戎夷。禁咒起于胡越。苟可以蠲邪而去疾。岂以远来而不用之哉。夫灭三毒以证无为。其蠲邪也大矣。除八苦而致常乐。其去疾也深矣。何得拘夷夏而计亲疏乎。况百亿日月之下。三千世界之内。则中在于彼域。不在此方矣。传计诗书所未言。以为修多不足尚。余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矣。夫天文历象之秘奥。地理山川之卓诡。经脉孔穴之诊候。针药符咒之方术。诗书有所不载。周孔未之明言。然考之吉凶有时而征矣。察其行用而多效矣。且又周孔未言之物。蠢蠢无穷。诗书不载之法。茫茫何限。信乎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何得拘六经之局教。而背三乘之通旨哉。夫能事未兴于上古。圣人开务于后世。故栋宇易橧巢之居。文字代结绳之制。饮血茹毛之馔。则先用而未珍。火化粒食之功。虽后作而非弊。彼用舍之先后。非理教之通蔽。岂得以诗书早播而得隆。修多晚至而当替。人有幼啖藜藿长饭粱肉。少为布衣老遇侯服。岂得以藜藿先获谓胜粱肉之味。侯服晚遇不如布衣之贵乎。万物有迁三宝常住。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化身示隐显之迹。法体绝兴亡之数。非初诞于王宫。不长逝于双树。何得论生灭于赴感。计修促于来去乎。傅氏誉老子而毁释迦。赞道书而非佛教。余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矣。夫释老之为体。一而不二矣。同蠲有欲之累。俱显无为之宗。老氏明而未融。释典言臻其极。道若果是佛。固同是而无非。佛若果非道。亦可非而无是。理非矛盾之异。人怀向背之殊。既同众狙之喜怒。又似叶公之爱畏。至如柱下道德之旨。漆园内外之篇。雅奥而难加。清高而可尚。窃尝读之。无间然矣。岂以信奉释典而苟訾之哉。抑又论夫死生无穷之缘。报应不朽之旨。释氏之所创明。黄老未之言及。不知今之道书何因类于佛典。论三世以劝刑。出九流之轨躅。若目睹而言之。则同佛而等其照。若耳闻而放之。则师佛而遵其说。同照则同不当非。相师则师不可毁。誉道而非佛。何谬之甚哉。傅云。佛是妖魅之气寺为淫邪之祀。此其未思之甚也。妖唯作孽。岂弘十善之化。魅必凭邪。宁兴八正之道。妖犹畏狗。魅亦惧猫。何以降帝释之高心。摧天魔之神力。又如图澄罗什之侣。道安惠远之俦。高德高名。非醉非狂。岂容舍爱辞荣求魑魅之邪道。勤身苦节事魍魉之妖神。又自昔东汉至我大唐。代代而禁妖言处处而断淫祀。岂容舍其财力放其士民。营魑魅之堂塔。入魍魉之徒众。又有宰辅冠盖人伦羽仪王导庾亮之徒。戴逵许询之辈。置情天人之际。抗迹烟霞之表。并禀教而归依。皆厝心以崇信。岂容尊妖奉魅以自屈乎。良由睹妙知真使之然耳。又傅氏之先。毅字武仲。高才硕学世号通人。辩显宗之祥梦。证金人之冥感。释道东被毅有功焉。窃揆傅令之才识。未可齐于武仲也。何为毁佛谤法。与其先之反乎。吴尚书令阚泽对吴主孙权曰。孔老二家比方佛法优劣远矣。何以言之。孔老设教。法天以制用。不敢违天。诸佛说法。天奉而行。不敢违佛。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愚谓阚子斯论知优劣之一隅矣。凡百君子可不思其言乎。夫大士高僧。观于理也深矣。明主贤臣。谋于国也忠矣。而历代宝之以为大训何哉。知其穷理尽性道莫之加故也。傅氏观不深于名僧。思未精于前哲。独师心而背法。轻绝福而兴咎。何其为国谋而不忠乎。为身虑而不远乎。大觉穷神而知化。深观过患而豫防。惟可龄之易尽嗟五福而难常。命川流而电逝。业地久而天长。三涂极迍而杳杳。四流无际而茫茫。凭法舟而利济。藉信翮以翱翔。宜转咎而为福。何罔念而作狂也。傅云赵时梁时皆有僧反。况今天下僧尼二十万众。此又不思之言也。若以昔有反僧而废今之法众。岂得以古有叛臣而弃今之名士。邻有逆儿而逐己之顺子。皆有乱民而不养今之黎庶乎。夫普天之下出家之众。非云集于一邑。实星分于九土。摄之以州县。限之以关河。无征发之威权。有宪章之禁约。纵令三五凶险一二阐提。既无缘于乌合。亦何忧于蚁聚。且又沙门入道。岂怀亡命之谋。女子出家。宁求带甲之用。何乃混计僧尼之数。当同枭镜之党架虚以乱真。蔽善而称恶。君子有三畏。岂当如是乎。夫青衿有罪。非关尼父之失。皂服为非。岂是释尊之咎。僧干朝宪。尼犯俗刑。譬诵律而穿窬。如读礼而骄倨。但以人禀顽嚚之性而不迁于善。非是经开逆乱之源而令染于恶。人不皆贤。法实惟善。何因怒恶而反善。咎人而弃法。若夫口谈夷惠而身行桀跖。耳听桀跖而口废诗礼。然则人有可诛之罪。法无可废之过。但应禁非以弘法。不可以人而贱道。窃笃信于妙法。不苟党于沙门。至于耘稊稗以殖嘉苗。肃奸危以清大教。所深愿矣。所深愿矣。傅云。道人土枭皆是贪逆之恶种。此又不思之言也。夫以舍俗修道。故称道人。学道离贪逆。若云贪菩提道逆生死流。则僖子兴言未及斯旨。观沙门之律行也。行人所不能行。止人所不能止。具诸释典可得而究。蠕动之物犹不加害。况为枭镜之事乎。嫁娶之礼尚舍不为。况为禽兽之心乎。何乃引离欲之上人。匹聚尘之下物。援有道之贤俊。比无知之庶类。毁大慈之善众。媲不祥之恶鸟。谓道人为逆种。以梵行比兽心。害善一何甚乎。反正顿如此乎。余昔每引孝经之不毁伤。以讥沙门之法去须发谓其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义。今则悟其不然矣。若夫事君亲而尽节虽杀身而称仁。亏忠孝而偷存。徒全肤而非义。论美见危而致命。礼防临难而苟免。何得一概而诃毁伤雷同而顾肤发。割股纳肝伤则甚矣。剔须落发损乃微焉。立忠不顾其命。论者莫知咎。求道不爱其毛。何独以为过。汤恤烝民。尚焚躯以祈泽。墨敦兼爱欲磨足而至顶况夫上为君父深求相利。须发之毁何足顾哉。夫圣人之教。有殊途而同归君子之道。或反经而合义。则泰伯其人也。废在家之就养。托采药而不归。弃中国之服章。依剪发以为饰。反经悖礼莫甚于斯。然而仲尼称之曰。泰伯可谓至德矣。其故何也。虽迹背君亲。而心忠于家国。形亏百越。布德全乎三让。故泰伯弃衣冠之制。而无损于至德。则沙门舍缙绅之容。亦何伤乎妙道。虽易服改貌。违臣子之常仪。而信道归心。愿君亲之多福。苦其身意。修出家之众善。遗其君父。延历劫之深庆。其为忠孝不亦多乎。浪谓沙门为不忠。未之信矣。傅又云。西域胡人因泥而生。是以便事泥瓦。此又未思之言也。夫崇立灵像摸写尊形。所用多涂。非独泥瓦。或雕或铸。则以铁木金铜。图之绣之。亦在丹青缣素。复谓西域士女遍从此物而生乎。且又中国之庙以木为主。则谓制礼君子皆从木而育邪。亲不可忘。故为之宗庙。佛不可忘。故立其形像。以表罔极之心。用申如在之敬。钦圣仰德何失之有哉。夫以善为过者。故亦以恶为功矣。傅又云。帝王无佛则国治年长。有佛则政虐祚短。此又未思之言也。则谓能仁设教。皆阐淫虐之风。菩萨立言。专弘桀纣之事。以实论之。殊不然矣。夫殷丧大宝。灾兴姐已之言。周失诸侯祸由褒姒之笑。三代之亡。皆此物也。三乘之教。岂斯尚乎。佛之为道慈悲喜舍。齐物而等怨亲。与安乐而救危苦。古之所以得其民者。佛既弘之矣民之所以逃其上者。经甚戒之矣。羲轩舜禹之德。在六度而苞笼。羿浞癸辛之咎。总十恶以防禁。向使桀遵少欲之教。纣顺大慈之道。伊吕无以用其谋。汤武焉得行其计。可使鸣条免去国之祸。牧野息倒戈之乱。夏后从洛汭之歌。楚子违干溪之难。然则释氏之化。为益非小。延福祚于无穷。遏危亡于未兆。傅谓有之为损。无之为益。是何言与。是何言与。佛何仇而诬之至此。佛何负而疾之若仇乎。傅又云。未有佛法之前。人皆淳和世无篡逆。此又未思之言也。夫九黎乱德。岂非无佛之年。三苗逆命。非当有法之后。夏殷之季何有淳和。春秋之时宁无篡逆。寇贼奸宄。作士命于皋陶。玁狁孔炽。荡伐劳于吉甫。而傅谓佛兴篡逆。盗法佛犹戒之。岂长篡逆之乱乎。一言之竞佛亦防之。何败淳和之道乎。惟佛之为教也。劝臣以忠。劝子以孝。劝国以治。劝家以和。弘善示天堂之乐。惩非显地狱之苦。不唯一字以为褒。岂止五刑而作戒。乃谓伤和而长乱。不亦诬谤之甚哉。亦何伤于佛日乎。但自沦于苦海矣。轻而不避。良可悲夫。于是书生心伏而色愧。避席而谢曰。仆以习俗生常违道自佚。忽于所未究。玩其所先述。背正法而异论。受邪言以同失。今闻佛智之玄邃。乃知释教之忠质。豁然神悟而理摅。足以荡迷而祛疾。虽从邪于昔岁。请归正于兹日。谨诵来戒以为口实矣。
论曰。昔司马文正公。讥元魏崔浩昧于择术。若傅令者。不善择术尤可数也。方天意大启唐祚。而太宗以大权圣人示现出世。为千载道德盛明之主。岂易遇哉。有文中子者。身任百世师儒。出河汾间。凡太宗一时宰辅。若凌烟阁上诸公。皆北面称师。受王佐之道。当是时使傅令稍知向方。预出王氏之门。则其施设纵非公台之任。亦不失为名卿才大夫。徒以卜史占候下技。位貌既卑无以自逞。乃以夙昔私憾。谤黩大教。规窃声誉。及太宗登位。天下文明诸公雍容庙堂。论道经邦制礼作乐。虽尧舜之运。亡以加也。此时奕之学素荒而伎且索矣。抱惭自废于家。其无聊而毙也可知矣。妙哉李君内德论。熟览之盖天下精识谠论也。其通命一篇。以儒所谓命释所谓业。原始要终合而通之。尤为警绝。惜辞多未能具载云。
是岁夏四月。太子建成秦王世民。怨隙已成将兴内难。而又边境屡优军国务殷。傅奕妄生毁佛。乞行废教之请复云云未决。及法琳等诸僧著论辨之。合李黄门内德论。同进之于朝。帝由是悟奕等誉道毁佛为协私。大臣不获已。遂兼汰二教而施行焉。五月辛巳。诏曰。
(五) 释迦阐教清净为先。远尘离垢除去贪欲。所以弘宣胜业修植善根。开导愚迷津梁庶品。是以敷演经教检括学徒。调忏身心舍诸染著。衣服饮食咸资四辈。自大觉迁谢道法流行。末代陵迟渐以亏损。乃有猥残之侣规自尊高。游堕之民苟辟徭役。妄为剃落托号出家。嗜欲无厌营求不已。致有出入闾里周旋阛阓。驱策畜产聚积货财。耕织为生沽贩为业。事同偏户迹等齐人。进违戒律之文。退无礼典之训。或有躬行劫掠身自穿窬。造作奸讹交通豪猾。每罹宪网自蹈重刑。渎玷真如亏损妙法。譬夫稂莠有秽嘉苗。类若淤泥混乎清水。又伽蓝之地本曰净居。栖心之所理尚幽清。近代以来多立寺舍。不求间旷之地。唯趋諠杂之方。缮彩崎岖甍宇殊错。拓舛隐慝诱纳奸邪。或有接延廛邸邻近屠沽。尘埃满室腥膻盈路。徒长轻薄之心。有亏崇敬之义。且老氏垂化本实冲虚。养志无为违情外物。全真守一是谓玄门。驱驰世务尤乖宗旨。朕应期御宇兴隆教法。志思利益情在护持。欲使玉石区分薰莸有辨。长存妙道永固福田。正本澄源宜从沙汰。诸僧尼道士女冠。有精勤练行守戒律者。并令就大寺观居止。供给衣食不令乏短。其不能精进无行业。弗堪供养者。并令罢道各还桑梓。所司明为条式务依教法。违制之坐悉宜停断。京城留寺三所观二所。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余悉毁之。六月四日。秦王以府兵平内难。高祖以秦王为皇太子。付以军国政事是月癸亥大赦天下。停前沙汰二教诏。甲子高祖逊于位。称太上皇。太子即位于东宫。是为太宗。
(六 丁亥) 太宗文皇帝世民改贞观(高祖次子。厥性仁贤。轻财重义。隋末起义兵。高祖谓之曰。破家亡躯由汝。化家为国亦由汝焉。肇兴唐室。皆太宗之功也。武德九年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死。八月受禅即位。制体作乐选贤任良。与公卿大臣论议政事。吞蝗以整年谷之凶。其睿德如此。用魏征李靖房玄龄杜如晦等诸贤为相。慰迟敬德刘文靖为将。在位二十三年)。
(七) 帝对群臣太息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魏征对曰。大乱之治譬饥人之易食。帝曰。古不云乎。善人为邦百年而后胜残去杀。征曰。此不为圣哲之论。圣哲之治其应如响。盖不其难。仆射封德彝曰。不然。三代之浇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治而不能。非能治而不欲。征书生好虚论徒乱国家不足听。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何如耳。黄帝战蚩尤。七十而战胜其乱。因致无为。九黎害德。颛顼征之。既克而治。桀为乱。汤放之。纣无道。武伐之。汤武身及太平。若人渐浇诡不复扑。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之哉。德彝不能对。然复以为不可。帝雅以征对为然。他日帝尝召傅奕。赐之食而谓曰。佛道微妙圣迹可师。且报应显然屡有征验。汝独不悟其理何也。奕曰。佛是西方桀黠欺谜夷狄。及流入中国。尊尚其教皆邪僻纤人。摸写庄老玄言饰其妖妄。无补于国家。有害于百姓。帝恶其言不答。自是终身不齿。
(己丑) ○放宫女三千。
(八) 七月蝗害稼。帝在苑中掇蝗而言曰。民以谷为命。而汝害之。是害吾民也。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汝而有灵。当食朕身无害吾民。将吞之。左右恐致疾遽求代。帝曰。所贵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由是终帝世蝗不为害。冬十二月癸酉。诏曰。有隋失道九服沸腾。朕亲总见戎致兹明罚。其有桀犬婴此汤罗。衔须义愤终乎握节。各狥所奉咸有可嘉。日往月来逝川斯远。切恐九泉之下向沦鼎镬。八难之间永缠冰炭。愀然疚怀无忘兴寝。所以树立福田济其营魄。可于建义以来交兵之处为义士凶徒殒身戎阵者各建寺刹招延胜侣。望法鼓所振。变灾火于青莲。清梵所闻。易苦海于甘露。所司量定处所。并立寺名支配僧徒。及修院宇。具于事条以闻。称朕矜哀之意。仍命虞世南李伯乐褚遂良颜师古岑文本许敬宗朱子奢等。为碑铭以纪功业(已上见旧史)。
(庚寅) ○禁笞背法。
十月天下断狱。死罪二十有九人。东南薄海。西极于岭。北穷玄塞。户不夜闭。旅不赍粮。取给于路。米斗三钱。天下大治。蛮夷君长衣冠带刀宿卫。帝喜谓群臣曰。此魏征劝朕仁义之效也。惜不令封德彝见之。因追念初平天下时。手诛千余人不及享太平。即以御服施诸寺。命僧礼忏荐擢焉。
(辛卯) 诏僧尼拜父母。
(壬辰) ○纵死囚四百还家。
(九 癸巳) 七年。三藏法师玄奘。游天竺求法。达于王舍城。奘生洛州偃师陈氏。隋季出家具戒。博贯经籍。每慨前代译经多所讹略。志游西土访求异本以参订焉。以三年冬抗表辞帝。制不许。即私遁自原州出玉关抵高昌。高昌王麴文泰奉奘行资。护送达于罽宾。从僧伽论师决俱舍因明。大毗婆沙等论。至大林国。从婆罗门学中论及异道典籍。时婆罗门七百余岁。至仆底国。从伏光法师学对法宗显理门等论。至那伽罗国。从月胄论师学众事分毗婆沙。至禄勒那国从阇那屈多三藏学经部毗婆沙及萨婆多部辨真等论。至麴阇国从毗邪犀那三藏学二毗婆沙。王有胜兵十万雄冠西域。奘与胡商八十许人渡殑伽河。彼俗以人祀天。奘与诸商被执。以奘风度特异。将戮以祭。俄大风作尘沙涨天昼日晦暝。彼众震惧。以奘为圣人。遂释之。至中天竺。遇大乘居士。为奘开瑜伽师地。即入王舍城。彼预闻奘至。具礼郊迎之。安置那兰陀寺。寺七宝所成。僧以万数。奘见上方戒贤论师。时春秋一百有六。道德为西土宗师。号正法藏。国主以十城租赋奉之。奘启以求法意。贤咨嗟流涕曰。吾顷疾病且死。忽梦文殊大士谓吾曰。汝未应厌世。后三年震旦有大沙门。从女受道。自尔已来今三稔矣。于是慰喜交集。有同宿契焉。奘见王。王给象车从者三十辈。日供上馔。馔有龙脑香乳苏蜜及大人米。米香闻百步。然国产不多。唯君长与后。及主法上德与焉。奘寓其国。从正法藏穷探大乘秘奥。日益智证云。
(十 乙未) 九年十月法师玄琬卒于延兴寺。遗表陈。圣帝明王赏罚三宝不滥痛愍。沙门犯法不应与民同科。乞付所属以僧律治之。并上安养论三德论各一卷。帝嘉纳。有诏伤悼。遣皇太子临吊。敕有司给葬具。唐敕葬沙门由琬而始。
(十一) 十一月。诏曰。三乘结辙济度为先。八正归依慈悲为主。流智慧之海膏泽群生。剪烦恼之林津梁品物。任真体道理叶至仁。妙果胜因事符积善。朕钦若金轮恭膺宝命。至德之训无远不思。大圣之规无幽不察。欲使人免盖缠。家臻仁寿。比缘丧乱僧徒减少。华台宝塔窥户无人。绀发青莲栉风沐雨。眷言凋毁良用怃然。其天下诸州有寺之处宜度僧尼。数以三千为限。其州有大小地有华夷。当处所度多少有司详定务取德业精明。其往因减省还俗。及私度白衣之徒。若行业可称通在取限。必无人可取。亦任其开数。比闻多有僧徒溺于流俗。或假托鬼神妄传妖怪。或谬称医巫左道求利。或灼钻肤体骇俗惊愚。或造诣官曹嘱致赃贿。凡此等类大亏圣教。朕情在护持。必无宽贷。自今宜令所司依附六律。
(十二 丙申) 参以金科明为条制。十年皇太子问张士衡曰。事佛营福其应如何。对曰事佛在清净仁恕。如贪惏骄虐。虽倾财事之无损于祸。且善恶必报若影赴形。圣人之言备矣。为君明。为臣忠。为子孝。则福祚永。反是则祸至矣。时太子有逆志。故士衡因对以箴之。
(十三 丁酉) 帝幸洛京下诏曰。老君垂范义在清虚。释迦贻则理存因果。求其教也。汲引之迹殊途。论其宗也。弘益之风各致。然大道之兴肇于遂古。源出无名之始。事高有形之外。况是国家先宗。宜居释氏之右。自今已后斋供行位至于称谓。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庶敦返本之俗。畅于九有。贻于万叶。京邑沙门各陈极谏。有司不纳。时有沙门智实者。洛下贤僧也。丰度隽颖内外兼明。携诸宿德随驾表奏于关口。其略曰。僧某等言。年迫桑榆。始逢太平之世。貌同蒲柳。方值圣明之君。窃闻父有诤子。君有诤臣实等虽在出家。仍在臣子之列有犯无隐。敢不陈之。伏见诏书。国家本系出自柱下。宗祖之风形于前典。颁告天下无德而称。今道士在僧尼之上。奉以周旋。岂敢拒诏。寻其老君垂范治国治家。所佩服章初无改易。不立观宇不领门人。处柱下以全真。隐龙德而养性。今道士等不遵其法。所著冠服并是黄巾之徒。实非老子之裔。行三张之鬼术。弃五千之玄言。反同张陵。谩行章醮。从汉以来常以鬼道化于浮俗。妄托老君之后。即是左道之苗。若在僧尼之上。诚恐国家同流有损国化。遂以道经及汉魏诸史佛先道后之事。具陈如左。帝壮其志于教。遣宰相岑文本谕旨遣之。实固执不奉诏。帝震怒。杖实于朝堂。民其服流之岭表。而卒。年三十有八。初实得罪。有讥其不量进退者。实曰。吾固知已行之诏不可易。所以争者。欲后世知大唐有僧耳。闻者莫不叹惜。
(十四 戊戌) 十二年尚书虞世南卒。帝手敕魏王泰曰。虞世南与我犹一体也。拾遗补过无日暂忘。当代名臣人伦准的。吾有小失。必犯颜而诤之。今其云亡石渠东观之中。无复人矣痛惜岂可言耶。未几帝赋往代兴亡诗一篇。辄叹惜曰。钟子期死伯牙不复鼓琴。朕此诗将何所示。令褚遂良持诣世南灵帐读毕焚之。冀其神识感悟焉。明年梦世南进谠言有如平生。因下诏曰。故礼部尚书文懿公虞世南。德行纯备文为辞宗。夙夜尽心志存忠益。奄从物化忽移时序。昨因夜梦倏睹斯人。兼进谠言有若平生之日。追怀遗美良用悲悼。宜资冥福申朕思旧之情。可即其家斋五百僧造佛像一躯(出旧唐史本纪)。
(十五) 秋八月。诏三学秀异。于弘文殿论议。道士蔡子晃问法师惠净曰。法华称序品第一。未审序第何分。净曰。如来入定放光现瑞假远开近。为破二之鸿基。启一真之由致。此其序也。第者为居。一者为始。故曰序品第一。晃难曰。第者弟也。为弟则不宜称一。言一则不应称弟。两言矛盾。何以会通净曰。向不云。第者为居。一者为始。先生不省名义。安能难人。晃忙乱曲为之词。净乘胜剉折。遂蒙惭而退。净雅与房玄龄厚善尤为太常褚亮所敬。亮尝谓人曰。净俯视安远顾蔑生肇。真当世独步也。及天竺三藏波颇那罗译大庄严论。诏净笔授。并敕赵郡王孝恭詹事杜正伦同监护。
(十六 己亥) 十三年。方士秦世英谮法师惠琳著论讪毁皇宗。有旨捕琳。琳知之变服自系诣阙请谴。制旨曰。据尔论。有念观世音者临刑不伤。今详罪犯当坐大辟。赐假七日。尔可勤念之。贵临刑自免。琳奉制一无所念。至期诏问所念观音感应如何对曰。隋季失德四海沸腾。陛下廓清寰宇道洽生灵。琳自七日已来。不念观音唯念陛下。帝讶其言。遣御史韦琮问琳所以念朕之状。对曰。观音至圣垂形六道。上天下地皆为师救。陛下御临宸极万国欢心。文治至平灵鉴无外。圣与观音齐等。所以唯念陛下。且琳挺志盖弘宣释氏之法以助皇化。冀民惧报应。畏刑罚而远恶也。琳何求而敢讪谤哉。陛下察琳忠于所事。则所谓临刑自免若唯谗是信。则琳伏尸无地。琮奏其语。有旨免刑流于益州(法师著辨正论八卷。为诸死于蜀百牢关。未几秦世英被诛矣)。
(十七 庚子) ○定嫂叔甥舅服。
华严法师法顺卒。顺生杜氏。亦称杜顺。如晦族长也。长安万年人。以陈永定二年生。少为隋文帝所重。给月俸供之。有病者。师对之危坐少顷即愈。或生而聋者。顺召之与言耳即聪。或生而哑者。顺就与之悟即能言。或狂而颠者。顺使人领住向之禅定少选。彼即拜谢而去。又尝临溪随侍者惧不可济。顺率同涉。水即断流。其神迹类如此。而顺隤然初不以介意。尤邃华严宗旨。帝素敬重之。尝引入宫禁。导迎善气妃主。戚里诸贵奉之有如生佛。集华严法界观门弟子智俨尊者传其教。
(十八) 傅奕感报。于十四年秋卒暴而亡冥报记曰。奕初与傅仁均薛迹同司太史。仁均先死。迹昔欠仁均钱五千未偿。后梦仁均索讨。迹问先所欠钱当付与谁。仁均曰。付与泥人。又问。泥人者谁。曰傅奕也。是夕溤长命少府亦梦同焉。又多见先亡者。问佛经之虚实。彼曰。实也。曰傅奕毁法当受何报。彼曰。配越州泥人。长命入殿庭告迹。迹亦言如之。时有唐临在侧迹送钱与奕。及告其梦。不数日奕果暴亡。或为泥犁中人也。
(十九) 相国萧瑀字时文。梁明帝子也。九岁封新安王。国除入隋晋王妃实瑀姊。官右千牛。尝疾。不肯呼医。自信天命。叹曰。吾更余年则从此遁矣。及晋王践祚姊为后。闻其言。召责之以其不安小官。后病损拜内史侍郎。以直言事颇为炀帝憎。隋乱瑀出为河池郡守。唐高祖入关以书招之。因挈郡归。封宋公。委以枢要。帝不名。呼为萧郎。瑀家世贵胄。自武帝以来。皆奉佛清修。瑀及其孙勉精严尤甚。太宗即位屡入相。既而房杜得君事任稍分。瑀不能无少望。尝乞度为僧。帝许之。瑀寻度不能而止。事两朝凡五入相位。年七十四薨。瑀性忠鲠雅薄福贵。善属文。通儒柳顾辈皆高其才。唐史称之曰。梁萧氏兴江左实有功在民。厥终无大恶。以寖微而亡。故余祉及其后裔。自瑀逮遘。八叶宰相名德相望。与唐盛衰。世家之盛古未有也。
(二十 辛丑) 十五年五月戊辰。帝幸宏福寺。召大德道懿等五人赐座。谕以创寺为专一追崇穆太后。言发涕零。懿及左右皆哽咽逡巡。自制疏施绢二百疋。自称皇帝菩萨戒弟子。令回向罢。顾谓道懿等曰。顷以老子是朕先宗。故令名位在前。卿等应恨恨也。道懿曰。陛下尊祖宗降成式。懿等蒙荷国恩安闲学道。诏旨初下咸皆欢悦。讵敢有恨。帝曰。尊祖重亲有生之大本。故先老子以别亲疏之序。非不留心于佛也。自有国以来。未尝创立道观。凡有功德并归僧舍。虽往日操戈临阵。亦未始纵威滥杀。今所在战场皆立佛寺。至于太原旧第亦以奉佛。朕存心如此。卿等想未谕也。道懿等遽起趋谢。帝曰。少坐。此是朕意。不述则人不知。天时向热。寺宇未备。今所施可别造经寮令僧众宽展行道。
(二十一 壬寅) 十六年。三藏玄奘法师。发王舍城入只罗国国主郊迎之。已而问曰。而国有圣人出世。作小秦王破阵乐试为我言其为人。奘粗陈帝神武削平天下躬行尧舜之治。其王大惊。东向稽首曰我当朝觐与师偕行也。奘因出所撰制恶见论似之。王钦叹曰。此论一出。可谓日光既升萤火夺明矣。即以青象名马助奘驮经而还。
(二十二 癸卯) ○图功臣于凌烟阁。
八月四日。原州松昌鸿池谷忽有五石。皆青质白文。成字曰。高皇海出多子李元王八十年太平天子李世民千年太子李治书燕山人士乐大国主尚汪谭奖文仁迈千古大王五王六王七王十风毛才子七佛八菩萨及上果佛田天子文武贞观昌大圣延四方上不治示孝仙戈八为善。原州奏于朝。字初若不甚显。及群公拟定。遂粲然明著。十一月辛卯。有事于南郊。诏遣使以玉帛诣原州鸿池谷祭之曰。嗣天子讳祚继鸿业君临宇县。宿兴旰食无忘于政。道德齐礼愧于前修。天有成命表瑞征符。文字粲然历数惟永。既旌高庙之业。又锡眇身之祚。迨于皇太子治。亦降贞符。具纪李氏于石言。仰瞻宵汉空名大造。甫惟寡薄弥增寅惧。敢因大礼重荐玉帛。上谢冥灵之贶。以伸祗栗之诚。
(二十三 乙巳) 十九年正月丙子。法师玄奘赍经像归于京师。留守房玄龄馆于宏福寺。以表闻帝。壬辰奘如东都。二月己亥见于仪鸾殿。帝曰师去何不相报。对曰。当去时表三上。以诚愿微浅。不蒙谅许。无任慕道之至。乃辍私行。专擅之罪惟深愧惧。帝曰。师出家与俗殊隔。能委命求法惠利苍生。朕甚嘉焉固不烦为愧。但念山川阻远方俗异心。怪师能达也。对曰。奘闻乘疾风者造天地而非远驭龙舟者涉江海而不难。自陛下握乾符清四海。德笼九域仁被八区。淳风扇炎景之南。圣威震葱岭之外。所以戎夷君长。每见翔云之鸟自东来者。犹疑发于上国。敛衽而敬之。况玄奘圆顶方亲承化育者耶。既赖天威。故得往还无难。帝曰。此长者之言。朕何敢当。因广问雪岭以西印度之境玉烛和气物产风俗八王故迹七佛遗踪。并博望之所不传。班马无得而载者。奘既亲游其地。记忆无遗。随问而对。皆有条理。帝大悦曰。师所经一百余国。可尽掇其山川风俗。撰大唐西域记以遗后来。不亦美乎奘奉诏将罢。帝谓侍臣曰。昔符坚称道安为神器。举国遵敬朕观法师。词吐温雅风节贞峻。非徒不愧古人。实过之远甚。司徒长孙无忌曰。诚如明诏。道安虽高行博识。然弘法之功。固不如法师躬趋圣域讨论众妙究探宗极者矣。时车驾将问罪高丽。闻法师之还。期暂引见。及对谈论不觉日莫。帝曰。匇匇言不尽怀。欲共法师东行。省方观俗。指挥之暇。别更谈叙可乎。对曰玄奘远归。兼有病疾。不堪陪驾。帝曰。师向能孤游绝域。今此行如跬步耳。尚何辞。对曰。陛下东征六军奉卫。伐乱诛奸必有牧野之功昆阳之捷。玄奘无所裨助。虚负道路之费。且兵刃交战。佛制沙门不得观视。惟陛下矜察。帝嘉纳而止。奘因奏西域所获梵本经论凡六百五十七部。乞就嵩山少林寺为国宣释。帝曰。朕顷为穆太后创宏福寺。极为虚静。可就彼翻译。所须并与玄龄平章。奘因进曰。百姓无知见奘远归妄有窥看。不徒妨废法务。兼虑不测之患。愿得监门官以防衅隙。帝悦曰。此言可谓保身之计当为处分。及罢即别。有旨差官监护。
(二十四 丙午) 二十年七月辛卯。法师玄奘表上新译菩萨藏经六门陀罗尼经显杨圣教论大乘杂集论凡五部五十八卷。请帝为圣教序。降手敕曰。省书具悉雅意。法师夙标高行早出尘表。泛宝舟而登彼岸。搜妙道而辟度门。弘阐大猷荡除众罪。朕学浅心拙。在物犹迷。况佛道幽微。岂能仰赞。侧请为序。非己所闻。奘重表请曰。伏奉墨敕猥垂奖谕。祗奉纶言精守振越。玄奘行业空疏谬参缁侣幸属九瀛有截四海无虞凭皇灵以远征。恃国威而访道。穷遐冒险虽励愚诚。纂异怀荒实资朝化所获经论蒙遣翻译。见成卷轴志有铨序。伏惟陛下睿思云敷。天华景烂。理苞系表调逸咸英。跨千古以飞声。掩百王而腾实。切以神力无方。非神思不足铨其理。圣教玄远。非圣藻何以序其源。故乃冒犯威严敢希题目。宸眷冲邈不蒙矜许。抚躬累息相顾失图。奘闻。日月丽天。既分辉于户牖。江河纪地。亦流润于岩崖。云和广乐。不秘响于聋瞆。金玉奇珍。岂韬彩于愚瞽。敢缘此理重有干祈。伏乞雷雨曲垂天文俯照。配两仪而同久。与二曜而俱县。然则鹫岭微言。假神笔而弘远。鸡园奥典。托英词而宣扬。岂止区区梵众独荷恩荣。蠢蠢迷生方超尘累而已。制许之。
(二十五 丁未) ○作翠微宫于终南山。
是岁帝得秘谶云。唐三世而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遂密召太史令李淳风访其事。对曰。臣据术推之。其兆已成。今在陛下宫中矣。逾三十年当有天下。诛唐子孙殆尽。帝曰。疑似者杀之何如。对曰。天命不可易。且真王者不死。徒使疑似之戮淫及无辜。今既在宫。已是陛下眷属。更三十年又当衰老。老则心慈。虽受终易姓。于陛下子孙或不甚损。今若戮之。即当复生少庄严毒。况又立仇则陛下子孙必无遗类。帝善其言而止。
(二十六 戊申) 二十二年六月。帝在玉华宫。召法师玄奘至。乃曰。朕在京苦暑。故就此宫。泉石既凉气力稍佳。然忆法师故兹相屈。涉涂当大劳也奘谢曰。四海黎庶。依陛下而生。圣躬不安。则率土煌灼。伏闻。銮舆至此御膳顺宜。凡预含灵孰不无蹈。愿陛下永保崇高。与天地无极。玄奘庸薄猥蒙齿召。衔荷而来。不觉为劳。帝以法师德业冲博仪表绝伦。欲令罢道共康庶政。因曰。昔三五帝王。靡不以六合务广万机事殷。不能遍理。故周凭十乱。舜托五臣。翼亮朝猷弼谐邦国。彼盛明之后且尔。况朕寡昧而不寄众哲哉。意欲法师脱缁服挂纁衣。升铉路以陈谋坐槐庭而论道。师意何如。对曰。玄奘微生伏奉明诏。称三五之君不能独治。寄诸贤哲共而成之。此陛下盛德含光谦让之词。在理则不尔也。何哉。使臣能至治。桀纣柏灵之君岂无臣耶。以此而言不必由也。伏惟陛下圣哲之治。一人纪纲万事咸得其绪。况抚运已来。天地休平中外宁晏。皆陛下不荒不矜不丽不侈。兢兢业虽休勿休居安思危。为善承天之所致也。余何预焉。请粗陈其梗概。陛下经纬八纮驱驾豪杰。戡定祸乱崇阐雍熙。聪明文思之德。体元合极之姿。皆天之所授。无假于人。一也。敦本弃末崇儒尚德。移浇风于季俗。反淳政于上古。赋遵薄制刑用轻典。九州四海禀识怀生。俱沐恩波咸遂安逸。此又圣心自化。无假于人。二也。至道旁通深仁远洽。东逾日域西迈昆丘。南尽炎州北穷玄塞。雕题鼻饮之俗。卉服左衽之人。靡不候风瞻雨稽颡屈膝。献琛贡宝充委夷邸。此又天威所感。无假于人。三也猃狁为患其来自久。五帝所不止。三王莫能制遂使渭河为被发之野。酆鄗为鸣镝之场。中国陵迟匈奴得逞。殷周已来不能攘弭至汉武穷兵卫霍尽力。虽收枝叶根本犹存。自是而后无闻良策。陛下御图一征斯殄倾巢倒穴无复孑遗。浣海燕然之域。尽入提封。单于弓骑之人。俱充臣妾。若言由人。则虞舜已来贤辅多矣。何因不获。故知有道斯得。无假于人。四也。高丽小蕃失礼上国。炀帝总天下之师三自征伐。攻城无伤半堞。掠卒不获一人。虚丧六军狼狈而返。陛下暂行提数万骑。摧驻跸之强阵。破辽盖之坚城。振旅凯旋俘馘三十余万。用兵御将其道不殊。隋以之亡。唐以之得。故知由主无假于人。五也。天地交泰日月光华。和气氤氲庆云纷郁。五灵见质一角呈奇。白狼白狐朱雁朱草。昭章杂沓无量亿千不可遍举。皆应德而至。无假于人。六也。明诏乃欲比喻前王寄功十乱。切为陛下不取。总复须才。今亦伊吕多矣。
(二十七) 玄奘庸陋何足以预之。至于守戒缁门阐扬遗法。此其诚愿。伏乞天慈终而不夺。帝大悦曰。师所陈并上玄垂祐。及宗庙之灵卿士之力。朕安能自致哉。师既欲敷扬妙道。亦不固违高志。中书令褚遂良曰。今四海廓清九域宁晏。皆陛下圣德。实如法师之言。帝笑曰。不如此。珍裘岂一狐之腋。大厦必众材共成。何有君能独济。法师欲自全雅操。故滥相光饰耳。因问比译何经。对曰。瑜伽师地论。帝曰。明何等此。对曰。此弥勒大士所造明十七地义。曰何谓十七地。奘曰。六识相应地。有寻有伺地。无寻唯伺地。无寻无伺地。三摩呬多地。有心地无心地。闻所成地思所成地。修所成地。声闻地。独觉地。菩萨地。有余依地。无余依地是为十七。及标举纲目陈列大义。帝深爱焉。遣使取论入宫凡一百卷。帝自详览睹其词义宏奥。非向所闻。谓侍臣曰。朕观法师新译经论。犹瞻天啖海莫极高深顷既军国务殷。未暇委寻。今而后知宗源杳旷。顾儒道九流犹汀滢之方溟渤耳。因敕有司拣秘书手写新译经论各九部。令宣赐九道总管展转流布。冀率土之内同禀未闻之法。
司徒长孙无忌。中书令褚遂良。奏曰。佛教冲玄天人莫测。言本则甚深。语门则难入。伏惟陛下至道照明辉光昱日。泽沾遐界化溢中区。拥护五乘建立三宝。致法师当叔叶而秀质。闲千载而挺生。陟重险以求经。履危涂而访道。见珍异俗具获真文。归国翻宣。若庵摩之始说。精文奥义。犹金口之新开。皆陛下圣德所感。臣等愚瞽预此见闻。苦海波澜舟航有寄。况天慈广远使布之九州。蠢蠢黔黎俱餐妙法。臣等亿劫忻逢。不胜庆幸。
(二十八) 六月。帝撰大唐三藏圣教序成。御庆福殿百官倍位。宣法师玄奘升殿赐座。敕弘文馆学士上官仪。以序对群臣宣读。霞焕锦舒极褒扬之美。其辞曰。盖闻。二仪有像。显覆载以含生。四时无形。潜寒暑以化物。是以窥天鉴地。庸愚皆识其端。明阴洞阳。贤哲罕穷其数。然而天地包乎阴阳而易识者。以其有象也。阴阳处乎天地而难穷者。以其无形也。故知像显可征。虽愚不惑形潜莫睹。在智犹迷。况乎佛道冲虚乘幽控寂。宏济万品典御十方。举威灵而无上。抑神力而无下。大则弥于宇宙。细则摄于毫厘。无灭无生。历万劫而不古若隐若显。运百福而长今。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际。法流湛寂。揖之莫测其原固知蠢蠢凡愚区区庸鄙。投其旨趣能无疑惑者哉。然则大教之兴基于西土。腾汉庭而皎梦。照东域而流慈。昔者分形分迹之时。言未驰而成化。当常现常之世。民仰德而知遵。及乎晦迹归真迁仪越世。金容掩色。不镜三千之光。丽像开图空端四八之相。于是微言广被。拯含类于三涂遗训遐宣。导群生于十地。然而真教难仰。莫能一其旨归。曲学易遵。邪正于焉纷纠。所以空有之论。或习俗而是非。大小之乘。乍沿时而隆替。有玄奘法师者。法门之领袖也。幼怀贞敏。早悟三空之心。长契神情。先包四忍之行。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故以智通无累神测未形。超六尘而迥出。夐千古而无对。凝心内境。悲正法以陵迟。栖虑玄门。慨深文之讹阙。思欲分条析理广彼前闻 截伪续真开兹后学。是以翘心净土往游西域。乘危远迈仗策孤征。积雪晨飞涂闲失地。惊沙夕起空外迷天。万里山川泼烟霞而进影。百重寒暑。蹑霜露而前踪。诚重劳轻求深愿达。周游西宇十有七年。穷历异邦询求正教。双林八水味道餐风。鹿苑鹫峰瞻奇仰异。承至言于先圣。受真教于上贤。探赜妙门精穷奥义。一乘五律之道驰骤于心田。八藏三箧之文。波腾于口海爰自所历之国。总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译布中夏宣扬胜。业引慈云于西极。注法雨于东垂。圣教阙而复全。苍生罪而还福。湿火宅之干焰。共拔迷途朗爱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恶因业坠善以缘升。升坠之端唯人所记。譬夫桂生高岭。零露方得泫其华莲出绿波。飞尘不能污其叶。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良由所附者高则微物不能累。所凭者净则浊类不能沾。夫以卉木无知。犹资善而成善。况乎人伦有识。不缘庆而求庆。方冀兹经流施。将日月而无穷。斯福遐敷。与乾坤而永大。于是御笔亲书。缀于新经之首。法师奉表。谢曰。六爻探赜。局于生灭之场。百物正名。未涉真如之境。远惟羲册睹奥不测其神遐想轩图历选普归其美。恭惟陛下玉毫降质金轮御天。廓先王之九州。掩百千之日月。广利代之区域。纳恒沙之法界。遂使给孤精舍尽入提封。贝叶灵文咸归册府。玄奘往因振锡聊谒崛山。经途万里。怙天威如咫步。匪乘千叶。诣双树如食顷。搜扬三藏。尽龙宫之所储。研究一乘。穷鹫岭之遗旨。并已载于白马还献紫宸。寻蒙下诏敕使翻译。玄奘识乖龙树。谬忝传灯之荣。才异马鸣。深愧泻瓶之敏。所译经论纰舛尤多。遂荷天威留神制序。文超象系之表。理括众妙之门。忽以微生亲闻梵响。踊跃欢喜如闻授记。无任感荷之极。手敕答曰。朕才谢圭璋言惭博达。至于内典尤所未闻昨制序文深惭鄙拙。秽翰墨于金简。标瓦砾于珠林。忽得来书谬承褒赞。循躬省虑弥益厚颜。善不足称虚劳致谢。
(二十九) 时皇太子睹圣序遂撰述圣记。法师进启奉谢。帝复览新译菩萨藏经。爱其辞旨微妙。因诏皇太子撰菩萨藏经后序。其辞曰。盖闻。羲皇至赜。精粹止于龟文。轩后幽通。雅奥穷于鸟篆。考丹书而索隐。殊昧实际之源。征录错以研几。盖非常乐之道犹且事光图史。振薰风于八埏德洽生灵。激尧波于万代。伏惟陛下转轮垂拱而化渐鸡园。胜殿凝旒而神交鹫岭。总调御于徽号。匪文思之所窥。极般若于纶言。岂象系之所拟。由是教覃溟表。咸传八解之音。训浃寰中。皆践四禅之轨。遂使三千世界。尽怀生而可封百亿须弥。入提封而作镇。尼莲德水。迩帝里之沧池。舍卫庵园。接上林之茂苑。虽复法性空寂。随感必通。真乘深妙无幽不阐。所以大权御极。导法流而靡穷。能仁抚运。拂劫石而无尽。体均相具不可思议。校美前王。焉可同年而语矣。爰自开阐地限流沙。震旦未融灵文尚隐。汉皇精感。托梦想于玄宵。晋后翘诚。降修多于白马。有同蠡酌。岂达四海之涯。取譬管窥。宁穷七曜之奥。洎乎皇灵遐畅。威加铁围之表。至圣发明德被金刚之际。恒沙国土普袭衣冠开解脱门践真实路。龙宫梵说之偈。毕萃清室。猊吼贝叶之文。咸归册府。洒兹甘露普润芽茎。乘此惠云遍沾翾走岂非归依之胜业。圣政之灵感者乎。菩萨藏经者。大觉义宗之要旨也。佛修此道已证无生。菩萨受持咸登不退。六波罗蜜关键所资。四无量心根力斯备。盖彼岸之津涉。正觉之梯航者焉。贞观年中身毒归化。越热坡而颁朔跨悬渡而输琛。文轨既同道路无壅。法师玄奘振锡寻真。出自玉关长驱奈苑。于天竺力士生处。访获此经。归而奏上。降旨翻译。于是毕功。余以问安之暇。澄心妙法之宝奉述天旨微表赞扬。式命有司缀于卷末。帝自是情信日笃平章法义不辍于口。与法师相得之深。无时暂闲。凡衣服卧具频诏换易。如家人焉。
(三十) 八月丙申。赐奘百金磨衲并宝剃刀。奘奉表谢。略曰。忍辱之服。彩合流霞智惠之刀。铦逾切玉。谨当衣以降烦恼之魔。佩以断尘劳之网。帝自伐辽而还。气力不逮平昔有忧生之虑。既遇法师留神大教稍遂平复。因问欲植法门之益何所宜先。奘对曰。众生寝惑非惠莫启。惠芽抽植法为之资。弘法须人即度僧为最帝悦。
九月乙卯。诏曰。隋季失御天下分崩。四海涂炭八埏鼎沸。朕属当戡乱亲履兵锋。亟犯风霜宿于马上。顷加药饵犹未痊除。比日以来方遂平复。岂非福善之致耶。京城及天下诸州寺。各度僧五人(时天下寺三千七百余所。度僧凡一万七千余人)。
(三十一) 十月车驾还京师。敕有司于北阙紫微殿西南创弘法院。留奘居禁中。昼则陪御谈论夜分就院译经。
(三十二) 十二月。皇太子为文德皇后创大慈恩寺成。诏选京城宿望五十大德。各度侍者六人。入居新寺。是月丙辰。太子备宝车五十乘。迎诸大德。并彩亭宝刹数百具奉安新获梵夹诸经及瑞像舍利等。敕太常九部乐及长安万年音乐京城诸寺。花幡导引入寺。帝御安福门楼。执炉致敬。经像过尽始罢。皇情大悦。
(三十三 己酉) 二十三年四月。帝幸翠微宫。法师玄奘陪驾。每谈叙渊奥。帝必攘袂曰。与法师相值恨晚耳。未尽弘法之意。夏五月不豫。诏太尉长孙无忌中书令褚遂良入卧内。嘱曰公等忠烈著在朕心。昔汉武托霍光。刘备嘱诸葛亮。朕之后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必须尽诚辅导永保社稷。无忌等叩头流涕。帝复执太子手曰。无忌遂良在。国家事汝无忧矣。是年崩于含风殿年五十有三。
(三十四) 唐史赞曰。甚矣至治之君不世出也。禹有天下传十有六王。而少康有中兴之业。汤有天下传二十八王。而其甚盛者号称三宗。武王有天下传三十六王。而成康之治与宣之功。其余无所称焉。虽诗书所载有时阙略。然三代千有七百余年。传七十余君。其卓然著见于后世者。此六七君而已。呜呼可谓难得也。唐有天下传世二十。其可称者三君。玄宗宪宗皆不克其终。盛哉太宗之烈也其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汉以来未之有也。至其牵于多爱。复立浮图。好大喜功勤兵于远。此中材庸主之所常为。然春秋之法常责备于贤者。是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叹息于斯焉。
论曰。君子谓立言之难其实非难。特为好恶所欺耳。如欧阳文忠公作太宗本纪赞。虽笔高语奇杰出诸史。至贬太宗复立浮图好大喜功勤兵于远类中材庸主所为而不取。予谓文忠责备之深。而为好恶所欺也。方贞观之世。天下昆虫草木咸被其泽。至于日月霜露所至之国。皆款关而修职直。独高丽莫离支叛逆阻命。太宗身任千载道德英雄之主。其肯坐视之。留为子孙忧。而不少假经略乎。盖其威德之盛。其势之必然。非好大喜功之谓也。昔黄帝平蚩尤。七十战而胜其乱。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后克。太宗举偏师而阴山平。临驻跸而高丽服。然黄帝高宗。经孔子而未尝少贬。文忠特以为太宗之疵。庸讵非责备之过与。以太宗盛德大业如此。犹曲贬之将恐后之君子。怀免贬之难而无意于功名也。文忠徒欲高尚其事。而不知此亦自蹈好大之失。矣至于复立浮。图乃所以和顺道德。而齐天地鬼神之心。以开济天下后世之人。为无穷之益也。文忠以为不当。则是太宗暗于取舍矣。使太宗果暗于此。则当时房杜王魏之流。亦因循户禄而暗于取舍者耶。或曰。文忠慕韩愈为人。故不得不尔。呜呼文忠何忍哉。慕人毁佛而兼弃太宗之道德。是不为好恶所欺耶。孔子立名教者也。老氏则非毁之。及孔子删礼。则曰。吾闻诸老聃云。然孔子亦以人而废言乎。亦若世情之好恶耶。况真佛也者耶。圣凡本有之体。毁之乃所以自毁之也。讵伤于真佛哉。尝闻文忠一昔梦。为勇士数辈摄至太宗之庭。太宗怒而责曰。吾文武勋烈如此。不能逃子之贬何也。文忠震惧而寤。后欲追改之。而业已进书颁行矣。遂不克改。尝慨然曰。平怀最难。此殆非偶然而云耳。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一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二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唐
(一 庚戌) 高宗治改永徽(字为善。小名雉奴。太宗第九子。年五十六崩葬乾陵。在位三十四年。一云。三十六年。或云。三十年○复以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
(辛亥) 世尊示灭一千六百年矣。
(二) 四祖道信大师示寂。师姓司马。世居河内。后徙蕲州。生而超异。幼慕空宗诸解脱门。宛如夙习。既绍祖位。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仅六十年。隋大业末。领众至吉州。值群盗围城。七旬不解万众惶怖。师悯之。教诵摩诃般若。既而贼众望雉堞间。若有神兵。乃相谓曰。城中必有异人。遂即引去。武德中始居破头山学徒奔凑。尝一日于黄梅道中逢一小儿。骨相秀异。师曰。汝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师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师曰。汝无性耶。答曰。性即空故。师默识其为法器。令侍者诣其母求之出家。母以夙缘故了无难色。以至传衣付法。偈曰。华种有生性。因地华生生。大缘与信合。当生生不生。遂以学徒委之。一日告众曰。吾尝游庐山。登绝顶望破头山。见紫云如盖。下有白气横分六道汝等会否。众皆默然。忍大师曰。莫是和上他后横出一枝佛法否。师曰善。贞观末太宗向师道味欲瞻风彩。诏赴京师师上表逊谢。前后三返竟以疾辞。第四度命使者曰。如果不起即取首来。使至山谕旨。师乃引颈就刃神色怡然。使异之。回以状闻。帝弥加叹慕。就赐珍缯以遂其志。及是忽垂诫门人曰。一切诸法悉皆解脱。汝等各自护念流化未来。言讫安坐而逝。寿七十有二。塔于本山。明年四月八日。塔户无故自开。仪相如生。尔后门人不敢复闭。代宗谥大医禅师云。
(三 壬子) 雁塔成。太宗二十二年。上在春宫日。天阴掌疼问及左右对曰。应是太子洞玄下针处于是思报昊天追崇福业。命有司择地为母文德顺圣皇后建慈恩寺。凡十余院。一千八百九十七间。度僧三百员。敕奘三藏为上座。盛事如碑所载。至今永徽三年。帝用七宫亡者衣物财帛而建此塔于慈恩寺。其基四面各一百四十尺。仿西域制度而有五级。并象轮露盘高一百八十尺。层层中心皆葬舍利。不啻万颗。上层以石为室。南面立碑。载二圣所制三藏圣教序记。乃尚书右仆射河南公褚遂良笔也○西域之制以塔为方坟。然有四类。轮王一级。声闻四级。独觉十二级。菩萨如来十三级。各有所表也。
(四 癸丑) 四年禅师惠宽卒。生杨氏。父为道士。号三洞先生。姊信相生而知道。终日凝然禅寂。宽五六岁日与信相谭论。俱非世事。家世奉道宽独不喜。父诟厉使拜天尊。宽不得已跪之。铁像蹶然崩坏。举族惊异。因录每与信相所论言句。先是龙怀寺禅师昙相临终。语弟子会曰。吾报缘当生广汉绵竹峰顶杨氏家。后七年汝来见吾。言讫而逝。其后会颇忘之。一昔梦相责以负约。会惊寤遂造峰顶而扣其扉。宽曰。扣扉者谁。会遽曰。弟子会也。宽笑曰。何以知吾而称子。会曰。得师声犹昔日声也。遂相见。其父出所录每与信相谭论示之。盖大庄严等论。会即奉宽再归龙怀寺落发。由是神异日显。俗呼圣和上。其姊信相亦随出家。尝因净惠寺异僧入定。满寺红焰亘然。而人未识之。信相曰。此火聚尊者入火光三昧耳。因入其寺。入水观一室湛然。唯水不见其形。异僧钦叹以为得果。时亦号圣尼。宽十世为大僧。今十生记存焉。累朝赐谥不一。
(五 甲寅) 五年中天竺国摩诃菩提寺。遣僧致法师玄奘书。并献方物。其辞曰。微妙吉祥世尊金刚座侧摩诃菩提寺诸多闻众所共围绕上座惠天。致书摩诃支那国于无量经律论妙尽精微木叉阿遮利耶。敬问无量少病少恼。我惠天苾刍今造佛大神变赞颂及诸经论比量智等。今附苾刍法长将往。此无量多闻长老大德阿遮利耶。智光亦同前致问。邬波索迦日授稽首和南。今共寄白[疊*毛]一双示不空心。路远莫怪其少。愿领。彼须经论录名附来。当为抄送。木叉阿遮利耶愿知。及法长辞还。奘答长老智光书。其略曰。往年使还承正法藏大师无常。奉问摧割不能已已。呜呼苦海舟沉人天眼灭。迁夺之痛何可述欤。昔大觉潜辉。迦叶绍宗洪业。商那迁逝。鞠多阐其嘉猷。今法将归真。法师次任其事。惟愿清辞妙辨。共四海而弘流。福智庄严。与五山而永久。玄奘所将经论已翻瑜伽师地论等大小三十余部。即日大唐天子圣躬万福率土安民。以轮王之慈。敷法王之化。所出经论并蒙神笔制序。令所司抄写国内流行。爰及邻邦亦俱遵奉。虽居像季之末。而教法光荣邕邕穆穆。亦不异室罗筏逝多林之化也。伏愿照知。顷信度河失经一驮。今录名于后。有便请为附来。并有片物供养。愿垂纳受。是岁特旨度沙弥窥基为大僧。入大慈恩寺参译经正义。基姓尉迟代郡人(鄂国公敬德之侄。右金吾卫将军敬宗之子)母裴梦掌月轮吞之而孕。诞夕神光盈室。甫六岁能著书。初法师奘公于西域得一童子。敏悟绝伦。因携之诣宗。宗呼基出拜。奘使诵所著兵书。且数千言。奘数目童子。及基诵毕。奘绐之曰。此古书耳。宗未之信。奘令西域童子覆诵之。不差一字。宗大怒。以基窃古书罔已将杀之。奘就丐出家。基曰。听我御荤色晚膳即从出家。不然宁伏剑死不为饿死。奘爱其俊而许之。遂从入道。每览疏记过目成诵。义亦顿解。善大小乘。既参译经。从奘受瑜伽唯识宗旨。著论凡百部。时号百本论师。然性豪侈。每出必治三车。亦号三车法师。
(六 乙卯) 六年五月。法师玄奘译因明论。沙门神泰等各造义疏释之。法师栖玄者。以其论示尚药奉御吕才。才深艺之士也。颇毁其文。作因明注解破义图。轻薄者听信之。秋七月译经法师惠立致书左仆射于志宁斥其谬。辞曰。闻诸佛之立教。文言奥远旨义幽深。等圆穹之寥廓。类沧波之浩浣。谈真如之性相。居十地而尚迷。说小草之因缘。处无生而犹昧。况有萦缠八邪之网。沉沦四倒之流。而欲窥究宗因辨彰其理者。无乃惑哉。切见大慈恩寺翻经法师惠基。早树智力夙成行洁。圭璋操逾松杞遂能。躬游圣域询禀微言。擅三藏于胸怀。苞四含于掌握。嗣清徽于曩哲。扇遗范于当今。实季俗之舟航。信缁林之龟鉴者也。所翻圣教已三百余轴。中有小论。题曰因明。诠论难之旨归。序催邪之轨式。虽未为玄门之要妙。亦非造次之所知。近闻尚药吕奉御。以常人之资。窃众师之说。造因明图释宗因义。不能精悟好起异端。苟觅声誉妄为穿凿。排众德之正说。任我慢之[懨-猒+扁]心。媒炫公卿之前。嚣諠闾巷之侧不惭颜厚靡倦神劳。数易炎凉心犹未已。然奉御于俗事少间。遂谓真宗可了。何异鼷鼠见釜灶之堪陟。乃言昆阆之不难。蛛螫睹棘林之易罗。遂谓扶桑之可网。不量涯分无以异斯。况大音希声大辩若讷。所以净名契理杜口毗耶。尼父德高恂恂乡党。未闻夸矜自媒而获缙绅之推仰也。立致书其事稍息。
冬十月丁酉。太常博士柳宣。以其事寝。作归敬书并偈。檄译经大德。求毕其说。于是法师明浚。答还述颂并书。极大尊严。而训吕才妄举。柳宣得书即劾吕才。列奏其事。有旨集公卿学士。领才诣慈恩寺。见法师受辞悔谢而退。
(七 丙辰) 改显庆正月丙寅。立代王弘为皇太子。是日于慈恩寺斋僧五千员。敕黄门侍郎薛元超主其事。因问法师玄奘前代翻经之式。对曰。汉魏既远未可详论。晋宋已来翻经皆有监阅详缉之官。故符坚时昙摩难提译经。黄门赵整执笔。姚兴时罗什译经。兴及姚嵩执笔。后魏菩提流支译经。侍中崔光笔授。以至梁陈周隋之代。并亦如之。贞观初年波颇那罗译经。先帝敕赵郡王孝恭詹事杜正伦监护。今特阙如。又大慈恩寺庄丽轮奂今古罕俦。尚未建碑。贫道怀此二寺。愿闻之于上也。元超奏其语制可。
(八) 是月壬申朝会中书令崔敦礼宣敕曰。大慈恩寺法师。玄奘新翻经论文义须精。宜令左仆射于志宁。吏部尚书来济。礼部尚书许敬宗。黄门侍郎薛元超。中书侍郎李义府杜正伦。时为看阅。或不稳处随事润色。朝罢遣内给事王君德。报法师曰。承须友人助翻经。已为处分于志宁等。其慈恩寺碑。朕望自作。不知师意如何。且令相报。奘奉旨。即率众诣阙抗表陈请。未几高宗亲制大慈恩寺碑文成。遣长孙无忌遍示群公。其辞曰盖闻乾坤缔构之初。品物权舆之始。莫不载形厚土藉覆穹苍。然则二曜辉天靡测。盈虚之像四溟纪地。岂究波澜之极。况乎法门虚寂。出生不灭之前。圣教牢笼。示有无形之外。故以道光尘劫化洽生灵。缅惟王宫发迹。莲披起步之花。神沼腾光。树曲高堤之[乾-乞+余]。演德音于鹿苑。会多士于龙宫。福已罪之群生。兴将灭之人代。能使下愚抱道。骨碎寒林之野。上哲钦风。身没雪山之偈。丝流法雨。清火宅以辞炎。轮升惠日。皎重冥而归昼。朕逖览缃史详观道义。福永劫者。其唯释教欤。文德皇太后凭柯琼树疏派泉源。德照涂山道光妫汭。流芬彤管。彰懿则于八纮。垂训紫宫。扇徽猷于万古。遽而乾精掩月永戢贞辉。坤维绝纽长沦茂毓。抚奁镜而增感望陟屺以何追。仲由兴叹于千钟。虞丘致哀于三失。朕之罔极。实有切于终身。故载怀兴缉创斯金地。却背邠郊点千庄之树锦前临终岳。吐百仞之峰莲。左面八川。皎池光而分镜。右邻九达。飞羽盖以连云抑天府之奥区。信上京之胜地。迹其雕轩架迥绮阁凌虚。丹空晓乌。焕日宫之泛丽。素天初兔。鉴月殿而澄辉。薰径秋兰。疏亭佩紫。芳岩冬桂。蜜户丛丹。灯皎繁花。焰转心中之鹤幡标迥刹。彩萦天外之虹。飞陛参差。含文露而栖玉。轻帘舒卷。网靥面而编珠。霞班低岫之红。池漠泛烟之翠。鸣佩与宵钟合韵。和风共晨梵分音。岂直香积天宫远惭轮奂。阆风仙阙遥愧雕华而已哉。有玄奘法师者。实真如之冠冕也。器宇凝邃若清风之肃长松。缛思繁蔚。如绮霞之辉迥汉。腾今照古之智。挺自生知。蕴寂怀真之诚。发乎龆龀。孤标一代迈生。远以照前。迥秀千龄。架澄什而光后。以为淳风替古浇俗移今。悲巨夜之长昏。痛微言之永翳。遂投迹异域广餐秘教。乘杯云汉之外。振锡烟霞之表。滔天巨海。浸惊浪而羁游。亘地严霜。犯凄氛而独逝。平郊散叙。衣单雪岭之风。旷野低轮。肌弊流沙之日。遐征月路。影对宵而暂双。远迈危峰。形临朝而永只。思穷妙境探赜至真。心罄玄津研几秘术。通昔贤之所不达。悟先典之所未闻。遂得金牒东流。续将绝之教。宝偈西徙补已阙之文。时眷灵基栖心此地。弘宣奥旨。叶重翠于祇林。远辟幽关。波再清于定水。朕之虔心八正肃志双林。冀延景福式资冥助。奉愿皇太后逍遥六度。神游丹阙之前。偃息四洲。魂升紫极之境。悲夫。玉烛易往。促四序于炎凉。金箭难留。驰六龙于晷漏。恐波迁树在。移溟海以变桑田。地是势非。沦高岸而为幽谷。于是敬刻贞石式旌真境。铭不录。
三月庚申。百僚奉表美扬圣制。别诏礼部尚书许敬宗送碑文示法师玄奘。甲子奘率徒诣阙。奉表谢曰。造化之功。既播物而成教。圣人之道。亦因辞而见情。然则画卦垂文。空谈形于器宇。设爻分象。实未越于寰域。羲皇之德。尚见称于前古。姬后之风。亦独高于后代。岂若开物成务。阐八正以摛章。诠道立言。证三明而导俗。理穷天地之表。情该日月之外。校其优劣。斯为盛矣。共惟陛下金轮在运玉历乘时。化洽四洲仁覃九有。道苞前圣功茂乃神。纵多能于生知。资率由于天至。始悲奁镜即创招提。俄树胜幢乃敷文律。若乃天华款发睿藻波腾。吞笔海而孕龙宫。掩词林而苞鹤树。内该八藏。外核六经。奥而能典。宏而且密。使祇园遗迹。托宝思而弥高。奈苑余芳。假琼章而不朽。岂直抑扬梦境昭晰迷途。谅以镕范四天牢笼三界者矣。奘以其文宜得圣笔自写。因抗表劝请制不许。再表遂许之。
四月八日。奘率京城僧尼。备幢幡宝辇香花梵仪扣芳林门迎御制碑。敕太常九部乐并长安万年二县乐戏及戚里侯王耆耋送之是日以雨不克。十四日遂迎之。旧史本纪云。帝御安福门楼观。法师玄奘迎御制大慈恩寺碑导从。以天竺法仪。其徒甚盛。帝望之大悦。
(九) 五月法师玄奘寝疾。敕尚药奉御蒋孝章针医上官琮专视病。又遣北门使者伺气候递报消息。奘因陈先朝以释氏名位次道流之下。先帝晚年许为改正。又永徽初敕僧尼罪犯情难知者。同俗法推鞠。奘虑疾病委顿永隔天颜。附内使以闻。即日敕使报曰。所陈但佛道名位先朝处分事须平章。其同俗敕即为除落。师宜安意将息。奘疾寻愈。
十一月会天后难月。命入宫祈福。及分难神光满宫。自庭烛天因号佛光王(即中宗也)初帝尝谓奘曰。若生男子即听出家。至是奘奉表请许。佛光王出家绍隆三宝。制可。
(十 丁巳) 二月幸洛阳。诏奘陪驾。五月奘辞还陈留。改葬父母。敕有司给葬具。
六月。召法师惠立与道士张惠。先辨二教先后。大臣临证惠先义负。
(十一) 金陵牛头山法融禅师者。润州廷陵人也。姓韦氏。年十九学通经史。寻阅大部般若晓达真空。忽一日叹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观出世舟航。遂隐茅山投师落发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鸟衔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气象。知彼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问寺僧此间有道人否。曰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祖曰。阿那个是道人。僧无对。别僧云。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祖问曰。在此作什么。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起曰。师自何来。尝识道信大师否。曰即贫道是也融再拜请示心法。祖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尽在心源。一切戒定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自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幻梦。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欠少与佛何殊。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息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造众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皆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道。融曰。心既具足复谁是佛。又谁为心。祖曰。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融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如何对治。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何由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易。吾受璨大师顿宗法门。今以付汝。汝谛受吾言可止此山。当有五大士绍汝玄化。祖付法已归于双峰。师至显庆二年闰正月二十三日。终于建初寺。寿六十四。腊四十一。窆于鸡笼山。会送者万余人。广如传灯具载。
(十二 戊午) 夏四月。追僧道各二七人入宫论议。道士李荣以本际立义。法师义褒征曰。既标本际。为道本于际耶。际本于道耶。荣曰。互得。褒曰。若道本于际际为道本。则亦可际本于道道为际源。荣曰。亦通耳。褒曰。若本际与道互得相返。则亦可自然与道互相法也。荣曰。道法自然。自然不法道。褒曰。若尔则道本于际。本际不本于道矣。荣意前言之失不复主义。以他语嘲褒。褒正色曰。对万乘之前立论。申明邪正以简帝心。岂以他辞尘渎天听。荣惭服。帝嘉之令引荣退席。揖黄颐对褒谈论。极莫而罢。
(十三) 是岁法师玄奘抗表。辞入嵩山少林寺。专意译经。降御札报曰。省表知欲晦迹岩泉。追遁远而架往。托虑神寂。轨澄什以标今。仰揖风规是所钦尚。朕业空学寡靡究高深。然以浅识薄闻未见其可。法师津梁三界汲引四生。智皎心灯定凝意水。非情尘之所翳。岂识浪之能惊。道德可居。何必太华叠岭。空寂可舍岂独少室重峦。幸戢来言勿复重请。则市朝大隐。不独贵于前贤。见闻弘益。更可珍于即代。奘进启奉谢。略曰。昔季重蒙魏君之礼。唯叙睽离。惠远辱晋后之书。才令给米。未睹辞兼空寂可舍之旨。诲示大隐市朝之情。故知人主之怀穷真罄俗。综有该无。超羲轩而更高。驾曹马而逾远者矣。时奘公道震天下。谋欲禁止旧经唯弘新典。有禅师法冲者。善楞伽宗旨。雅为房梁公所重。因见奘而谏之曰。闻君将废罢旧经不许弘宣。此未可也。法师顷依旧经入道。今若弃旧崇新。则法师亦当返初复依新经出家可乎。奘悟而止。
(十四 己未) 四年帝在合璧宫。追僧道论义。法师会隐立五蕴义。法师神泰立九断知义。道士李荣黄寿不知名义。茫如梦海。虽事往返而廓落无归。遂敕道士立义。于是李荣立道生万物义。法师惠立问曰。先生立道生万物。未审此道是有知耶是无知耶。荣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既为天地之法。岂曰无知。立曰。必若有知则合唯生于善。何故亦生于恶。既善恶升沈丛杂混生则无知矣。请试剧陈之。如上古未开辟时。何不早生今日圣明子育黔黎与之荣乐。乃先诞共工蚩尤桀纣幽厉之徒而残贼斯民耶。人臣之中。何不唯生稷契夔龙之辈。而使飞廉恶来靳尚新莽之俦谀谄其君致邦国倾乱耶。羽族之中。何不唯生鸾凤嘉禽。而更生枭镜恶鸟乎。毛群之中。何不唯生麒麟骅骝。复生豺狼豪猬乎。以至草木等类美恶不同。既混糅俱生不别善恶。则道无知不能生物。云何得称天地取法而生万物乎。据佛世尊穷理尽性之教则天地万物是业。众生以业力故所感不同。以善业胜者。则琉璃为地。黄金为道。琼树荫陌。玉叶垂亭。甘露充餐。绮衣为座。恶业多者。沙壤为地。瓦砾为衢。稗饭充饥。麻衣蔽体。泥行雨宿。霜获暑耕。皆自业所感无人使之。吾子心迷不识。妄言道生。一何可悯。荣愕然不知所对。惠立乘机拂弄。荣亦杜默遂赧然下座。揖黄寿前席。立老子名义。法师会隐以老子国家先宗。既难其名恐有触犯。即奏曰。黄寿身预黄冠不知讳忌。城狐社鼠犹事依凭。国家远承龙德之后。陛下老氏子孙。岂有对人子孙而公谈祖讳。至如五千言中大有好义。寿不能标列而说圣人之名。计罪论刑死有余及。帝肯首曰。固当别立义。寿既遭沮挫惭汗失图。虽事言对而次序乖越。及罢。帝曰。朕观二家之论。宗旨竟未分明。法师惠立骤对曰。二家之论宗旨未明。实如明诏。何则众僧立义道士不识其源。既耻无辞遂谠[言*翕]谩语。至如会隐立五蕴义。黄颐以荫名来难。且荫以覆盖为宗。蕴以积聚为义。如色有十一。聚在色名之下。识有八种。积在一名之中。举统以收称为蕴义。若以荫名见难义理全乖。又神泰立九断知义。道士生来。未闻此名。论座虽登不知发问之处。无以遮惭遂浪作余语。由是宗旨不明光渎天听。过在道士。然佛法大宗因缘为最。故云。未尝有一法不从因缘生。且如目见殿柱须具五缘。一识心不乱。二眼根不坏。三藉以光明。四有境现前。五中间无障。必具此缘方得见柱。若曦光已没龙烛未明。纵有朱楹何由可见。又如嘉谷阳和之月。假水土人工则能萌芽。夏盛瓮中冬藏地陷。缘不具故毕竟不生。而人亦然。内则业感为因。外则父母为缘。身方得生。父母乖违终无生理。乃至羽毛万汇悉亦如之。故经云。深入缘起断诸邪见。由佛智慧穷法实相。是称无上正觉为人天师。外道之辈则不如是。或计诸法自然。即同此方庄老。或言无因。或云宿作。并是邪宗不明法本。又对御说依他遍计圆成三性之义。及辞出宫。少选敕内给事王君德传宣曰。师等因缘义甚好。何不早论。诣道士李荣等传敕曰。何不学佛经。于是荣等羞缩。为之气塞。
是岁帝敕奘三藏于玉华宫译般若经。至龙朔三年冬十月二十三日才毕。凡六百卷进上。帝嘉叹曰。朕以军国务殷不及委读。今观佛经之大。若其瞻天望海莫测高深。以儒道九流方之。如河滢之类溟渤也。而世云三教齐致者是妄谈耳。
(十五 庚申) 屈僧拜俗诏。帝初崇三宝。后复憍慢。四月十五日下诏。令沙门致敬君亲。恐爽恒请。至十六日敕付有司详议。是月二十一日大庄严寺威秀等上不拜表。至二十五日沙门道宣等上雍州牧沛王伦不拜表。二十七日宣等又上荣国夫人杨氏不拜俗启及上叙佛教隆替事状。大意是前朝代兴替。然后引经不拜俗文。梵网经云。出家人法不向国王礼拜。不向父母礼拜。六亲不敬。鬼神不礼。涅槃经第六卷云。出家人不礼敬在家人。四分律云。佛令诸比丘相次礼拜。不应礼拜一切白衣。佛本行经五十三卷云。输头檀王与诸眷属百官次第礼佛足已。佛言。王今可礼优波璃并诸比丘足。王闻佛教即从座起顶礼五百比丘足。新出家者次第而礼。萨遮尼乾子经云。若谤声闻辟支佛法及大乘法毁訾留难者犯根本罪。僧道宣寻白朝宰群公。伏见诏书令僧致敬君父。事理深远非浅情能测。夫以出家之迹列圣齐规。真俗之科百王同轨。干木在魏。高抗而谒文侯。子陵居汉。长揖而寻光武。彼称小道尚怀高蹈之门。岂此沙门不垂闲放之美者矣。
沙门威秀等谨录佛经。沙门不合跪拜父母。有损无益。其文如左。梵网如前。顺正理云。国君不求比丘礼拜。略曰。玄教东渐六百余载。上代皇王无不依经敬仰也。僧威秀等言。窃闻。真俗异区。桑门割有生之恋。幽显殊服。田衣无拜首之容。理同越情道仍舛物。伏惟陛下匡振远猷提奖幽概。既已崇之于国。亦以行之于家。足使舍俗无习俗之仪出家绝居家之敬。护法斯在提福莫先。自然教有可甄人知自勉。不胜诚恳之至。谨奉表以闻。于时上表者众不烦具录。备如弘明集○至五月十五日。大集文武百僚于中台。将议其事。京邑沙门道宣等三百余人竞陈状启。纷诤不定。有司各以表闻。一右司成令狐德业等五百三十九人表请不合拜。一右兼司平太常阎立本等三百五十四人表请合拜。帝览已下诏。朕啇确群议沉研幽颐。然箕颖之风高尚其事。遐想前代固亦有之。今于君处勿须致拜。其父母所慈育弥深。祗伏斯旷更将安设。自今已后即宜跪拜。主者施行。又至六月八日。京邑老人程士颙等上表。略曰。且高尚之风人王犹有抗礼。岂惟臣下。及受跪拜之仪。俯仰抚循无由启处。意愿国无两敬。大开方外之迹。僧奉内教便得立身行道。不任私怀之至。谨奉表以闻。拜俗之条从兹泯定矣。
(辛酉) 改龙翔。
(癸亥) 帝苦风疾。委政武后。
(甲子 五六) 改麟德武后专恣。
(十六) 二月初五日。法师玄奘寝疾。命弟子大乘光录所译经论。凡一千三百三十有五卷。造弥勒像十俱胝。及疾革口诵色蕴不可得。受想行识不可得。眼界不可得。乃至意识界不可得。无明不可得。乃至菩提不可得。不可得亦不可得。复令左右同声三唱。南谟慈氏如来应正等觉。愿与含识速奉慈颜。南谟慈氏如来所居内院。愿舍寿必生其中。遂右胁安卧而逝。春秋六十有三。是夕白虹四道自北亘南。贯井宿直慈恩寺塔。计闻于朝。帝哭之甚哀。顾左右曰。朕失国宝矣。辍朝三日。自终及葬五降御札。裒录遗典勤恤丧事。俄异僧奉旃檀末香至。请依天竺法用涂法师之体。大乘光等以掩龛日久不欲开。其僧曰。别奉进旨。倘见拒即具奏。遂启龛而颜色如生。香气馥郁。其僧涂毕恍然不见。识者以为兜率内院人也。夏四月敕准佛世尊故事。敛以金棺银椁。塔于浐东门。弟子神泰栖玄会隐惠立明浚义褒大乘光等。皆法门龙象焉。
(十七) 道造伪经。天皇甲子。西京诸观道士郭行真等东明观李荣姚义玄刘道合会圣观田仁惠郭盖宗等。将隐没道书重更修改。私窃佛经改换文句。人法名数三界六道五荫十二入十八界三十七品大小法门。并偷安道经。并改长安经。为太上灵宝元阳经。改余佛经别号胜牟尼经。或云太平经等。及改酒脯祭祀。用干枣香水。以惑后人妖妄作矣。沙门道世表闻以辩真伪。其略曰。窃闻白马东游。三藏创兹而起。青牛西逝。二篇自此而兴。或阐玄玄以化民。或明空空而救物。检之图牒指掌可知。所以发唱显宗终乎此世。释教翻译时代炳然。文史备彰黎民不惑。至如道家玄籍。斯则不然。唯老子二篇李聃亲阐。自余经制皆杂凡情。何者前汉王褒造洞玄经。后汉张陵造灵宝经及章醮等二十四卷。吴葛孝先造上清经。晋世王浮造化胡经。又鲍靖造三皇经。齐朝陈显明造六十四真步虚经。梁陶弘景造太清经及众醮仪十卷。周武张宾之焦子顺马翼李运。挑揽佛经一千余卷。隋辅惠祥改涅槃经为长安经。笑道论曰。道家妄注诸子三百五十卷为道经。又按汉明帝时。褚善信等总将道经诸子书等三十七部七百四十四卷。晋葛洪神仙传云。老教所有度世消灾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书等七十卷。宋太始七年。陆修静答明帝云。道家经书并药方符图等一千二百二十八卷云。一千九十卷已行于世。一百三十八卷犹在天宫。又检玄都目录。妄取艺文志书名。矫注八百八十四卷为道经。今玄都经目云。依宋陆氏所上之目。乃有六千三百六十三卷云。二千四十卷见有其本。四千三百二十三卷并未见。据此前数目有无不同虚妄明矣。增加卷目添足篇章。依傍佛经改头换尾。或言名山唱出。或云仙洞飞来。何乃黄领独知英贤不睹。书史无闻典籍不记。请问道士后世之经。为是老子别陈。为是天尊更说。纵其说也应有时方师资说处。代年邦月复是如何。如其有据容不流行。若也妄言理须焚剪。伏愿当今明朝(云云)。由是郭行真等舍邪归正。启愿文具如佛道论。
(丙寅) 改干封○尊老君为玄元皇帝○米斗五钱。
(丁卯) 大教东被六百年矣○用麟德历。
(十八) 南山律师道宣卒。师京兆钱氏。父吏部尚书申。母梦月轮贯怀而孕。又梦梵僧语之曰。所孕者梁僧祐律师也。处胎弥十二月而生。九岁遍览群书。十二善习文墨。十五师日严頵公。十六诵法华两旬而彻。十七落发。二十依首师进具戒。三衣唯布常坐一食。武德四年再依首师学律。性好禅那期修正定。頵曰。戒净定明慧方有据。始听未闲持犯焉识。七年徙居终南纻麻兰若。始制行事钞。正观四年行般若三昧于清宫精舍。经九十日。龙化人形体觐听法。沙弥染心顾盻其女。龙怒欲害之。念师教诫顿息恶心。摄毒吐井。白师勿饮此水。及往视之其井涌沸。又于云际寺行此三昧。前后二十会。常感天童为之给侍。十九年偕奘公翻经弘福。笔受润文推为上首。永徽元年复居纻麻。干封二年春。天人告师曰。师报缘将尽。当生弥勒内宫。十月三十日。众见空中。幡华交列。异香天乐。天人同声。请师归觐弥勒。上闻之。诏天下寺院图形奉祀。穆宗制赞曰。代有觉人为如来使。龙鬼归降天神奉事。声飞五天辞惊万里。金乌西沈佛日东举。稽首归依肇律宗主。懿宗朝谥澄照。师所撰删定僧戒本(一卷今所盛行) 删定比丘尼戒本(一卷) 注僧戒本(三卷) 戒疏(四卷) 注羯磨经(二卷) 羯磨疏(四卷) 行事钞(二卷) 比丘尼钞(三卷) 拾毗尼义钞(三卷) 亡物轻重仪章服仪归敬仪正行忏悔仪新学教诫仪(各一卷) 法华义苑(三十卷亡本) 释迦方志(二卷) 佛道论衡(四卷) 续高僧传(三十卷) 后续僧传(十卷) 广弘明集(三十卷) 三宝感通记(三卷) 天人感通传(一卷) 大唐内典录(十卷)。
(十九 戊辰) 改总章○诏僧道会于百福殿。定夺化胡经真伪。百官临证。僧法明者预选入。方三教首座议论纷纭。明察其非是。即排众出曰。老子化胡成佛之际。为作华言化之耶。为作胡语诱之。若作华言则胡人未善必作胡语。既传此土须假翻译。未审道流所谓化胡经者。于何朝代翻译。笔授证义。当复为谁。于是举众愕然无能应者。公卿列辟咸服其切当。忻跃而罢。有敕搜聚天下化胡经焚弃。不在道经之数。既而洛京恒道观桓彦道等奉表乞留。诏曰。三圣重光玄元统叙。岂忘老教偏意释宗。朕志款还淳情存去伪。理乖事舛者。虽在亲而亦除。义符名当者。虽有冤而必录。自今道经诸部有记及化胡事者。并宜削除。有司条为罪制。
(庚午) 改咸亨。
(癸酉) 上称天皇。后称天后。
是岁让和上四月八日生。有白气六道贯天。太史奏闻。有德之象当应空门。帝曰。在何方位。史曰。安康分野。有顷金州太守韩偕具表奏闻。帝曰。道人之德国之善庆。敕偕亲诣抚恤。兼厚赐养育之费。一家蒙之。后长出家。果传六祖心印。住于南岳光大教门也。
(甲戌) 改上元。
(二十 乙亥) 是年五祖弘忍大师示寂。师蕲州黄梅周氏子。生而岐嶷。儿时有异僧叹曰。是子阙七种相。不逮如来。后遇信大师得法。嗣化于破头山。咸亨中有卢居士者名惠能。自远来参。师问。汝自何来。曰岭南。师曰。欲求何事。曰唯求作佛。祖曰。岭南人无佛性。若为得佛。曰。人即有南北。佛性岂然。师知其异。乃诃之曰。著槽厂去。能礼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劳于杵臼之间。经旬月祖知付法时至。遂告众曰。正法难解。不可徒记吾言将为已任。汝等各自随意述一偈。若语意冥符衣法皆付。时会七百余众。神秀居第一座。学通内外众所推仰。秀亦自负无出其右者。不复思惟。乃于廊壁间书一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遣惹尘埃。祖因行次见偈。心知秀之所为。因绐曰。后代依此修行亦得道果。众聆此语人各讽诵。他日能在碓坊。闻偈乃问同列。此谁为之。同侣告以和上将欲付法各令述偈。此乃秀上座所为。能曰。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同侣共诃其谬妄。能至莫命童子引至廊间。能自执烛令童子于秀偈侧写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假拂尘埃。祖复见此默念。必能之所为。因故为之语曰。此谁作亦未见性。众以师弗许皆莫之顾。即于是夕潜使人自碓坊唤能至。告曰。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随机大小而引化之。遂有十地三乘顿渐等法。以为教门。然以微妙秘密圆明真实正法眼藏付于上首迦叶。展转传授二十八世。至菩提达磨大师届于此土得可祖。承袭以至于吾。吾今授汝。并所传袈裟用以表信。汝善护持勿令断绝。听吾偈曰。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能受毕乃曰。法则既受。衣付何人。师曰。昔达磨初至。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争端。止于汝身勿复传也。且当远引俟时行化。所谓受衣之人命如悬丝。能曰。当隐何所。祖曰。逢怀且止。遇会即藏。能礼足捧衣而出。通夕南迈。众皆未知。祖由是三日不上堂。众疑之因致问。祖曰。吾道行矣。又问。衣法谁传。祖曰。能者传之。众意卢居士名能必此人也。共力推寻能已不在。至有相率而物色追之者。祖既付法已。复经四载而寂。塔于东山。代宗谥大满禅师法雨之塔。
旧唐史云。后魏末有僧达磨者。本天竺王子。以让国出家。得禅宗妙法云。自释迦相传有衣钵为记世相传授。达磨将衣钵航海而来。初至梁国。武帝问以有为之事。达磨不悦。乃之魏隐于嵩山少林寺。遇毒而卒。其年魏使于葱岭回见之。门徒发其墓。但有只履而已。达磨传惠可。可尝断臂以求其法。可传僧璨。璨传道信。信传弘忍。忍姓周氏。黄梅人。与信并住东山寺。世谓其法为东山法门。
论曰。旧史叙诸祖虽简略。然大要与宝林传灯之说皆合。至谓达磨遇毒而卒及魏使复于葱岭见之。则毒与卒果有之乎。世称五祖前身盖栽松道者。往见四祖将付以衣法。俄惜之曰。汝耄矣。虽嗣化能复几何。倘再来可也。五祖因托质周氏。无父而生。母几受祸仅死而免。四祖果忍死以迟其来。卑以大法。噫吾祖出入死生正游戏耳。自非果位上圣。孰能与于此哉。
(丙子) 改仪凤。
(二十一) 北印度佛陀波利尊者。至五台清凉山逢一叟问曰。尔来何为。利曰。求礼觐文殊。叟曰。带佛顶尊胜咒来否。利曰。未也。叟曰。此土众生滋恶。而出家者犯四弃尤多。不持此咒随行远来奚益。能回取之以流此土可乎。波利作礼而返。以开曜元年取其咒至于长安。有旨命日照三藏翻译。帝闻此咒灵验特异。秘之禁掖。波利屡奏请布中外。高宗不得已从之。利即辞入五台。后不知终。时南天竺有菩提流志。习头陀行。从耶舍瞿沙受道。为西域宗师名震中夏。帝闻风而悦之。因使西域有诏敦请。
(己卯) 改调露。
(庚辰) 改永隆。
(辛巳) 改开曜。
(壬午) 改永淳。
(二十二) 是岁慈恩法师窥基卒。世寿五十有一。有诏伤悼御制画像赞。敕葬樊川北渠。近奘公之茔。基貌丰硕长八尺。气概万夫项上有玉枕。十指纹皆盘折如印。见者詟伏。然心慈善诲人。晚节祈生内院。循戒弥笃。尝造玉文殊像。及金写大般若经。皆瑞应。初南山宣律师。以弘律名震五天。感天厨供馔。每薄基三车之玩。甚不为礼。基尝访宣。其日过午而天馔不至。及基辞去天神乃降。宣责以后时。天曰。适见大乘菩萨在此翊卫严甚。故无自而入。宣闻之大惊。于是遐迩增敬焉。先是奘公亲授西域戒贤师瑜伽师地唯识宗。而基尽领其妙恢廓源流。天下后世。尊之目为三乘法相显理宗。谓之慈恩教。
隐士孙思邈卒。年百余。善庄老及阴阳推步医药之术。尤重释典。世称孙真人焉。
(癸未) 改弘道。十一月上崩。遗诏军国大事取天后处分。太子显即位。
(二十三) 法师玄恽卒。恽字道世。或云名道世。以避太宗偏讳故以字行。三学洞贯。尝慨教藏及古今图史之博而学者难以备究。因撰法苑珠林凡一百卷。各开门类。识者重其精博云。
高帝于是年崩。中宗即位数月。天后废为庐陵王。幽于房州。天后临朝称制。是为则天。明年七月沙门十辈诣阙上大云经。盛称则天当即宸极。则天大悦。赐十沙门紫方袍银龟袋。颁经于天下郡国。各建大云寺。九月则天革唐命改国号周。自称圣神皇帝。
(甲申) 中宗显改元嗣圣(二月改文明。正月立韦玄祯女为后。上谓我以天下与韦玄祯。何不可。二月天后废上为庐陵王。立其弟豫王旦为帝。居于别殿。天后临朝)。
(二十四) 则天武后曌改元光宅(一云。顺圣曌并州文水人也。父武士蒦。官至工部尚书荆州都督。封应国公。天后尝为尼于感业寺。时年十四。天皇幸寺见而悦之。选为昭仪。进号宸妃。帝崩后摄政。立诸武为王。甲辰大定。及天后疾。狄梁公仁杰等。迎庐陵王登位。明年乙巳崩于上阳。寿八十一。附之乾陵。在位二十一年)。
(乙酉) 改垂拱○制母齐缞。古者母亡期年而已。丧服篇云。天无二日。士无二主。国无二君。家无二尊。以一制期年礼也。自天皇上元元年。天后表请。父在为母三年。下诏依行。至今垂拱始编入格。
(二十五 丙戌) 归政于帝。帝固辞。后乃临朝○始建明堂。贞观五年欲建明堂。敕孔颖达等十人定议制度。不成乃止。天皇永徽三年。宣问无式样。群儒执议不定又止。干封至三年。下诏又令群儒取议。复不克定而止焉。天后垂拱二年。又取议群儒创制。垂拱四年正月五日功毕。其制凡高二百九十四尺。东西南北各三百尺。而有三层。下设四方。中十二辰。上设二十四气。铸铁为槽。二十四步为辟雍之水。造舟为梁以通道路。与前代制度有别。夏曰世室。殷曰垂屋。周曰明堂也。
(二十六) 是年有庆山始出。唐五行志曰。垂拱二年九月。雍州新丰县有大风雷电震吼涌出一山。高二十丈。有池周三百亩。池有龙凤之形禾麦之异。天后以为休应。故名曰庆山。
(己丑) 改永昌。
(庚寅) 改天授○二月辛酉。后策贡士于洛城殿。殿试始此○九月改元建国。号曰周。至朔同日用周正。
(壬辰) 改如意。又改长寿。
(甲午) 改延载。
(乙未) 改证圣。九月又改。天册万岁。
(二十七) 是岁则天加号天册金轮圣神皇帝。作七宝。复闻于阗国梵本华严大经。即遣使奉玉帛往求之。并请彼国善梵学者一人。随经以来。于是于阗主以实叉难提(此云喜学)妙华严宗旨遣赴命。则天见之大悦。诏入大遍空寺。同三藏菩提流志法师神测玄景复礼等翻译华严。则天时幸其寺。亲施供馔焉。至圣历二年十月八日功毕。成八十卷。
(二十八) 天册万岁元年。诏沙弥康法藏于太原寺。开示华严宗旨。方绪经题感白光昱然自口而出。须臾成盖。停空久之。万众欢呼叹异。都讲僧恒奏其事。则天悦。有旨命京城十大德为藏授满分戒。赐号贤首。诏入大遍空寺参译经。
(二十九) 是岁诏嵩岳惠安禅师。入禁中问道。与神秀禅师同被钦重。则天尝问安甲子几何。对曰不记。曰何以不记。安曰。生死之身有若循环。环无起尽焉用记为。况识心流注无有间断。见沤起者乃妄想耳。从初识至动相灭时。亦只如此。何年月而可记乎。则天叹美久之。时安春秋百余。而天下之人称为老安国师。
(丙申) 改万岁登封。又改通天万岁。
(丁酉) 改神功。
(戊戌) 改圣历。迎中宗于房陵。立为太子。姚玄崇相。
(三十) 五月戊辰。净义三藏自西域还。获梵本经论四百余部。及金刚座真容舍利三百余粒则天降跸上东门迎劳。安置佛授记寺。未几诏入大遍空寺。同实叉难提等译经证义。明年十月新华严经成。实叉难提等奉表奏上。则天亲制序引。御太极殿宣示百官。其护法弘通无出天后之德矣。法师姓张。齐州范阳人。家世圭璋。十五有西行志。三十七岁方遂雅怀。是年乃旋也。
(己亥) 天后重眉八字○庆山佛现。敕建寺宇○李白生。
(庚子) 改久视○十月复夏正。
(三十一) 诏敛天下僧钱。日一文聚作大像于白马阪。宰相狄仁杰上疏谏曰。为政之本必先人事。陛下矜念群生迷谬弱丧无归。欲令像法兼行睹相生善。然今之伽蓝制过宫室。穷奢极壮刻绘尽功。宝技殚于缀严。瑰材极于轮奂。工不役鬼。物不天来。既皆出于民。将何以堪之。且生之有时。用之无度。编户所奉常若不充。痛切肌肤不辞捶楚。游僧一说矫陈祸福。剪发解衣仍渐其少。亦有离间骨肉事均路人。身自纳妻谓无彼我。皆托佛法挂误愚人。里陌动有经坊。阛阓尤多精舍。化诱谆切倍于官征。法事供需严逾制敕。膏腴物业水硙庄园。富有其多不知厌斁。逃丁辟罪骈集法门。且一夫不耕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劫人财。臣每念之实切悲痛。昔梁武简文舍施无算。及三维浪沸五岭烟腾。列刹盈衢莫救危亡之祸。缁衣蔽路。岂有勤主之功。况北风尘屡扰征役稍繁。遽兴此务力所未堪。伏惟功德无量。何必兴建大像以劳费为名乎。虽敛僧钱百未及一。尊容既广不可露居。覆以百层尚忧未遍。臣今兼采众议。咸以为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普济群品是其用心。岂以劳人而存虚饰哉。疏奏。则天不纳。
论曰。法师支遁曰。沙门之于世也。犹虚舟之寄大壑耳。其来不以事退亦乘闲。四海之内竟自无宅。邦乱则振锡孤游。道洽则忻然共萃。盖谓吾徒于天下固无事人也。至末法败道之徒苟安衣食者。于狄梁公之论。殆不可得而讳焉。呜呼是岂真沙门者所为哉。疏谓如来设教以普济群品为心。讵以劳人而存虚饰。此不独匡则天之失。抑有以辅吾佛之正教也。与夫后世泛然排佛老以苟名者云泥矣。
(辛丑) 改大足。又改长安。
则天将建大像。御史张廷圭复上疏谏曰。夫佛者以觉知为义。因心而成。不可以诸相见也。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此真如之果。不可以外求也。陛下信心归依发弘誓愿。壮其塔庙广其尊容。已遍于天下久矣。盖有为住相布施。非最上第一希有之法。何以知之。经云。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其福甚多。不如有人于此经中受持四句偈等为人演说其福胜彼。如佛所说。则陛下倾四海之财。竭万夫之力。穷山之木以为塔寺。极冶之金以为尊像。劳则多矣。费则甚矣。其所获福乃不若禅房之匹夫。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著。盖有为之法不足高也。况此营建事因土木。或开发盘礴峻筑基阶。或塞穴洞通转采斫。碾压虫蚁动盈巨亿。岂佛标坐夏之义。悯蠢动而不忍害其生乎。又役鬼不可。惟人是营。通计工匠率多贫寠。朝欧莫役劳筋苦骨。箪食飘饮晨炊星饭。饥渴所致疾疹交集。岂佛标徒行之义愍畜产而不忍苦其力乎。又营筑之役僧尼是税。虽展转乞丐穷乏尤多。州县征输星火逼迫。或谋计靡所。或粥卖以充。怨声载路和气不洽。岂佛标喜舍之义愍愚蒙而不忍夺其产乎。且边朔未宁军装日急。天下虚竭海内劳弊。伏惟陛下慎之重之。思菩萨之行。为利益一切众生。应如是布施。则其福德若东西南北四维上下虚空不可思量矣。何必勤于住相雕苍生之业崇不急之务哉。臣以时政言之。则宜先边境畜府库养人力。以佛教论之。则宜救危苦灭诸相崇无为。伏惟察臣之言行佛之行。务以理为尚。无以人废言。疏奏则天大悦。御长生殿召见廷圭。赐以金帛。
(三十二) 是岁诏贤首法师法藏。于东都佛授记寺讲新华严经。至华藏世界感大地震动。逾时乃息。即日召对长生殿。问帝网十重玄门海印三昧参合六相总别同异成坏之义。藏敷宣有绪玄旨通贯。则天骤闻茫然惊异。伸请再三。藏就指殿隅金师子为晓譬之。能所谓一毛头师子。百亿毛头师子。则天豁然领解。由是集其语。目为金师子章。初云华寺俨尊者。传杜顺华严宗旨。藏执侍俨尽传其教。及俨去世藏以巾帻说法。于是京城耆德连名抗表乞度为僧。凡藏落发受具皆则天特旨。又尝为则天以十圆镜置八隅上下。皆使相向中安佛像然烛照之。则镜镜现像互相摄入。及观之者交罗齐现。以表刹海十界普容无尽之旨。藏没清凉国师澄观宗其教。天下学者宗之。目为一念圆融具德宗。谓之贤首教。
(壬寅) ○初试武举。
(三十三) 是年则天铸像之费将具。纳言李峤上疏谏曰。臣闻。佛法慈愍菩萨护持。唯志利益群生非假修崇土木。伏闻。造像税非户口钱出僧尼。非假州县祗承不能济办。且天下编户贫弱者众。或佣力客作以济糇粮。或卖田贴舍以供王役。今造像钱数已有一十七万缗。若以散施广济贫穷。人与一千尚济一十七万户。拯饥寒之弊。省劳役之勤。顺诸佛慈悲之心。广人主停毒之意。则人神胥悦功德无量。则天不纳。是冬像成。率百僚礼祀。
(三十四 乙巳) 中宗改神龙(高宗第七子。母曰则天皇后。纳狄仁杰谏。正月张柬之桓彦范等五王。以兵诛奸臣而迎帝即位。迁则天于上阳宫。冬崩。二月复国号曰唐○老君为玄元皇帝。景隆四年韦后安乐公主。于饼中进毒上崩。寿五十五。奉相王旦即位)。
(三十五) 正月流房融于高州。夏四月融。于广州遇梵僧般剌密谛赍楞严梵夹至。刺史请就制止道场宣译。融笔授。及译经十卷毕。般刺复携梵本归于天竺。
(三十六) 是月中宗降御札。召曹溪六祖惠能入京。其辞曰。朕请安秀二师宫中供养。万机之暇每究一乘。二师并推让云。南方有能禅师。密授忍大师衣法。可就彼问。今遣内侍薛简驰诏迎请。愿师慈念速赴上京。师以表辞疾愿终林麓。薛简曰。京城禅德皆云。欲得会道当须坐禅集定。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未之有也。未审师所说法如何。师曰。道由心悟。岂在坐耶。经云。若见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何则无所从来亦无所去若无生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简曰。弟子回朝主上必问。愿师慈悲指示心要令得见性明道。祖曰。道无明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明无尽亦是有尽。简曰。明喻智慧。暗况烦恼。学道人傥不以智慧照破烦恼。生死凭何出离。师曰。若以智慧照烦恼者。此是二乘小儿羊车等机。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简曰。何谓大乘见解。师曰。明与无明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圣贤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简曰。师说不生不灭。何异外道。师曰。外道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无生。我说本自不生今亦无灭。所以不同外道。汝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住妙用恒沙。简礼辞归阙。表上师语。帝咨美久之。寻遣使赐袈裟瓶钵等。谕天子向慕之意。
(三十七 丙午) 大通禅师神秀入寂。中书令张说制碑曰。撰夫总四大者成乎身矣。立万始者主乎心矣。身是虚哉。即身见空始同妙用。心非实也。观心若幻乃等真如。名数入焉妙本乖。言说出焉真宗隐。故如来有意传要道力持至德。万劫而遥付法印。一念而顿授佛身。谁其弘之。实大通禅师其人也。禅师尊称大通。讳神秀。本姓李。陈留尉氏人也。心洞九流悬解先觉身长八尺秀眉大耳。应王霸之像。合圣贤之度。少为书生游问江表。老庄玄旨书易大义。三乘经论四分律仪。说通训诂音参吴晋。烂乎如袭孔翠。玲然如振金玉。既独鉴潜发多闻旁施。逮知天命之年。自拔人间之世。企闻蕲州有忍禅师。禅门之法胤也。自菩提达磨天竺东来。以法传惠可。可传僧璨。璨传道信。信传弘忍。继明重迹相承五光。乃不远遐阻翻飞谒诣。虚受与沃心悬会。高悟与真乘同辙。缕指忘识湛见本心。住寂灭境行无是处。有师而成。即然灯佛所。无依而说是空王法门。服勤六年不舍昼夜。大师叹曰。东山之法尽在秀矣。命之洗足引之并座。于是涕辞而去。退藏于密。仪凤中始隶玉泉。名在僧录。寺东七里地坦山雄。目之曰。此正楞伽孤峰度门兰若。荫松藉草吾将老焉。云从龙风从虎。大道出贤人。睹岐阳之地就去成都。华阴之山学来如市。未云多也。后进得以拂三有超四禅。升堂七十。味道三千。不是过也。尔其开法大略。则忘念以息想。极力以摄心。其入也品均凡圣。其到也行无前后。趣定之前万缘尽闭。发慧之后一切皆如。特奉楞伽递为心要。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久视年中禅师春秋高矣。诏请而来。趺坐觐君肩舆上殿。屈万乘而稽首。洒九重而宴居。传圣道者不北面。有盛德者无臣礼。遂称两京法主三帝国师。仰佛日之再中。庆优昙之一现。然处都邑婉其秘旨。每帝王分座后妃临席。鸳鹭四匝龙象三绕。时炽炭待矿。故对默而心降。时诊饥投味。故告约而义领。一雨普沾于众缘。万籁各吹于本分。非夫安住无畏应变无方者。孰能至尔乎圣敬日崇朝恩代积。当阳初会之所置寺曰度门。尉氏先人之宅置寺曰报恩。轼闾名乡表德非拟。局厌諠辇长怀虚壑。累乞还山既听中驻。久矣衰惫无他患苦。魄散神全形遗力谢。神龙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夜中顾命趺坐泊如化域。禅师武德八年受具于天宫寺。至是年丙午复终于此寺。盖僧腊八十矣。生于隋末百有余岁。未尝自言。故人莫审其数也。三界火心四部冰背。榱崩梁坏雷动雨泣。凡诸宝身生是金口。故其丧也如执亲焉。诏使吊哀王侯归赗。三月二日册谥大通。展饰终之义礼也。时厥五日。假安阙塞缓及葬之期怀也。宸驾临诀至午桥。王公悲送至伊水。羽仪陈设至山龛。仲秋既望还诏乃下。帝诺先许冥遂夙心。大常卿鼓吹导引城门郎监护丧葬。是日天子出龙门泫金榇。登高驻跸目尽回舆。自伊及江扶道哀侯。幡花百辇香云千里。维十月哉生魄。明即旧居后冈安神起塔。国钱严饰赐逾百万。巨钟盖先帝所铸。群经乃后皇所锡。金榜御题花幡内造。塔寺尊重远称标绝。初禅师形解东洛相见南荆。白雾积晦于禅山。素莲寄生于坐树。则双林变色泗水逆流。至人违代同符异感。百日卒哭也。在龙华寺设大会八千人度二十七人。二祥练缟也。成就西明道场数如前会。万回菩萨乞施后宫。宝衣盈箱珍价敌国。亲举宠贵侑供巡香。其广福博因存没如此。日月逾迈荣落相推。於戏法子永恋宗极。痛慈舟之遽失。恨涌塔之迟开。石城之叹也不孤。庐山之碑焉可作。窃比夫子贡之论夫子也。生于天地。不知天地之高厚。饮于河海。不知河海之广深。强名其迹以慰其心。铭曰。额珠内隐。匪指莫效。心镜外尘。匪磨莫照。海藏安静。风识牵乐。不入度门。孰探法要。倬哉禅伯。独立天下。功收密诣。解却名假。诣无所得。解亦都舍。月影空如。现于悟者。无量善众。为父为师。露清热恼。光射昏疑。冀将住世。万寿无期。奈何过隙。一朝去之。嗟我门人。忧心断续。进忆瞻仰。退思付嘱。尽不离定。空非灭觉。念兹在兹。敢告无学。时岐王范及征君卢鸿一。皆勒碑制碣。旧唐史有传称。沙门被王者礼敬。古未之有。
(丁未) 改景隆。
(三十八) 神僧万回入宫。赐号法云公。馆于集贤院。给二美人奉事。未几忽求阌乡河水。左右仓皇莫能得。又曰。第穴堂前地可得也。既得之。回饮水毕湛然而逝。赐号国公。图形集贤院。初回幼能三千里致兄书。朝往暮归。因号万回。高宗闻其名诏入宫。度为沙门。则天在位。廷之禁中赐锦衣。令宫人给侍。庄惠太子始生。则天抱之示回。回曰。此西域树精。养之宜兄弟。及安乐公主怙韦后将谋逆。回遇之望尘唾曰。血腥不可近。未几安乐果诛。玄宗在蕃尝私谒回。回拊其背曰。五十年太平天子。睿宗为相王每将出。回必告市人曰。天子来。少顷而相王至。其神异类如此。示寂于长安醴泉里。寿七十四矣。
论曰。法云公尝有偈曰。明暗两忘开佛眼。不系一法出莲丛。真空不坏灵智性。妙用尝存无作功。圣智本来成佛道。寂光非照自圆通。熟味厥旨。盖大乘了悟之言也。而法云特以小乘神异显化。至于佛菩萨出世宏正法眼。必涵光混世未始泄露密机。直至临终方有付嘱。然则法云章章显异。抑圣贤之权与。
(三十九) 是年七月庚辰下诏曰。释典玄宗理均迹异。拯人化俗教别功齐。自今每缘法事聚集僧尼道士女冠等宜齐行并集。初太宗以老子为皇宗。升于释氏之上。至则天朝。复在释氏之下。今此已往遂为永式。令齐班并集云。
(四十) 国师惠安卒。诫其徒曰。吾气尽将尸置林中恣野火焚之。偶神僧万回至。与安握手言论。其徒侧聆俱莫之省。至八日合户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其徒奉命舁尸林中。果野火至阇维之。得舍利八十粒。五粒最巨而紫红色光焰夺目。诏留禁中云。
(四十一) 是岁再诏于阗国三藏实叉难提至。帝降跸迎劳。备两街法仪。旌幢鼓吹迓之。载以青象安置荐福寺。难提风神宏旷仪韵秀整。善大小乘通华梵语。
(四十二 戊申) 泗洲大士僧伽诏入宫供养。度惠俨惠岸木叉三人为侍者。帝亲书所居寺额曰普光王。未几迁止荐福寺。明年京畿旱。有旨命大士致雨。僧伽以瓶水散洒。即有浓云自所居而涌大雨倾注。又明年二月示寂。寿八十有三。神采如生。敕就荐福寺塑身建塔。即秽气满城。帝炷香祝之。许送归淮。言讫异香郁然。倾都叹异。遂奉全身归泗洲普光王寺建塔。帝尝问法云公万回曰。僧伽何如人。对曰。观音大士化身耳。神化事迹具如蒋颖叔所著传。大师自西国来。唐高宗时至长安洛阳行化。历吴楚间手执杨枝混于缁流。或问。师何姓。即答曰。我姓何。又问。师是何国人。师曰。我何国人。寻于泗上欲构伽蓝。因宿州民贺跋氏舍所居。师曰。此本为佛宇。令掘地果得古碑云。香积寺。即齐李龙建所创。又获金像。众谓然灯如来。师曰。普光王佛也。因以为寺额云。乾符中谥证圣大师。
(四十三 己酉) 是岁召律师道岸入宫。为妃主授归戒。因留禁中。别日帝至。诸师皆辟席。岸独逡巡长揖而已。帝高其量图形于林光宫。御制赞曰。戒珠皎洁惠流清净。身局五篇心融八定。学妙真宗贯通实性。维持法务纲纪德政。律藏冀兮传芳。像教因而光盛。时以为荣焉。
八月乙卯。以高宗旧第兴圣寺有柹树天授中枯死至是忽重荣。因大赦天下。赐百官封爵。普度僧尼道士凡数万。
(四十四) 九月。诏三藏菩提流志。于北苑白莲池甘露亭译大宝积经。敕中书陆象先尚书郭元振宰相张说润文。经成凡五十九会。总一百二十卷。
(四十五 庚戌) 是年三月。敕东都留守韦安石。赍诏起嵩山沙门一行赴阙。行辞疾不赴。遁入荆州当阳山。旧唐史云。行姓张氏。初名遂。剡国公公瑾之孙。武功令擅之子。少聪敏览观子史。尝诣道士尹崇。借太玄经读之。数日而还。崇曰。此经精微吾寻积年尚未晓。子宜研究无忽也。行曰。已究其义。因出所撰太衍玄图并义决。崇览之大惊。因与谈其渊奥。退谓人曰。此后生颜子也。由此知名于世。初武三思慕其学行就请结交。行遁匿辟之。寻出家遍历天下访求异术。至天台国清寺。见别院古松数十门有流水。行立门屏闻僧于庭中布算声。而语其徒曰。今日当有弟子自远来求吾算法。已合到门岂无人导引乎。即除一算曰。门前水当西流。弟子亦至矣。行返顾溪水果已西流。遂承其言。遽趋入再拜咨求其法。彼尽授与之。遂洞历象阴阳推步之学。回入嵩山。依普寂禅师参决禅门宗旨。及遁当阳山。又从律师惠悟学毗尼。凡经籍一览毕世不忘。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二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三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唐
(一 庚戌) 睿宗旦改景云(高宗第八子。初封豫王。武后废中宗而立为帝者。七年而废封相王。寿五十五。立隆基为太子。任宋璟姚崇为政。帝妹太平公主恃功专横。在位三年)。
(壬子) 初改太极又改廷和又改先天(七月传位太子)。
(二) 先天元年。三十三祖惠能大师示寂。姓卢氏。其先范阳人。父行瑫。武德中左官于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三岁丧父其母守志掬养。及长家贫。师樵采以给。一日负薪至市中。闻客读金刚经。悚然问客曰。此何法。得于何人。客曰。此名金刚经。得于黄梅忍大师。归告于母以为法寻师直抵黄梅。忍大师一见默识之。后传衣法令隐于怀集四会之间。仪凤元年正月八日届于南海。及返曹溪雨大法雨。一日示众曰。诸善知识各各净心听吾说法。汝等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若欲成就种智。须达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于诸法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淡泊。此名一相三昧。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即成净土。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种能含藏长养成就其实。一相一行亦复如是。我今说法犹如时雨普润大地。汝等佛性譬如种子遇兹沾洽悉得发生承吾言者决获菩提。依吾行者定证妙果。师说法度人。往来学者尝逾千数。明年七月辞归新州故宅国恩寺。其徒泣曰。师归当复来不。师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又问。师之法眼何人传受。师曰。有道者得无心者通。至国恩寺。以八月三日示众曰。吾受忍大师衣法。今为汝等说法不付其衣。盖女等信根已熟决定无疑。堪任大事。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萌。顿悟花情已。菩提果自成。复谓众曰。其法无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净亦无诸相。女等不用观静及空其心。此心本净无可取舍各自努力随缘好去。吾涅槃时至珍重。即跏趺而逝。于是山林变白鸟兽哀鸣。彩云香雾连日不开。既时广州都督韦据率韶新二郡官吏。迎奉全身归于曹溪宝林寺建塔。真身今尚存焉。旧唐史曰则天闻神秀名诏至都。肩舆入殿亲加跪礼。敕当阳山创度门寺以旌其德。时王公已下及京城士庶。闻风争来谒见。望尘拜伏日以万数。初神秀与惠能同师弘忍。而行业相埒。及忍卒能住韶州广果寺。韶阳山中旧多虎豹。一夕去尽。远近惊叹咸归伏焉。秀尝奏则天。请召能赴阙。能固辞。秀复自作书重邀之。能谓使者曰。吾形貌矬陋。北土见之恐不敬吾法。又先师以吾南中有缘。亦不可违。及中宗召之。竟不度岭而卒。天下散传其法。谓秀为北宗。能为南宗。
(三 癸丑) 玄宗隆基改开元(睿宗第三子。嬖杨贵妃。为道士。曰太真。帝初用姚崇宋璟为相治平。晚年耽湎淫佚。用李林甫杨国忠为相。安禄山为将致乱。几致亡国。二十九即位。寿至七十八岁。至上元元年崩。葬泰陵)。
(四 甲寅) 二年十月十七日。永嘉玄觉禅师示寂。姓戴氏。丱岁出家。博贯三藏精天台止观圆妙法门。与东阳策禅师偕谒六祖。师至振锡绕祖三匝。祖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师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祖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师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祖曰。如是如是。师乃具威仪参礼。须臾告辞。祖曰。返太速乎。师曰。本自无动。岂有速耶。祖曰。谁知非动。师曰。仁者自生分别。祖曰。女甚明得无生之意。师曰。无生岂有意耶。祖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祖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及回学徒奔萃。著证道歌一篇。梵僧传归天竺。彼皆钦仰目为东土大乘经。又著禅宗悟修圆旨十篇及观心十门。并盛传于世。
(五 乙卯) 三月八日。玄宗遣礼部郎中张洽。赍诏诣当阳山。起沙门一行赴阙。行以再命不许辞赴之。有旨安置光泰殿。帝数访以安国抚民之要。行启陈无隐。未几永穆公主出降。诏依太平公主故事优厚发遣。行谏以为高宗末年唯有一女。所以特加优礼。而太平竟以骄僭得罪。不应引以为例。帝纳其言。遽追敕但依常礼。其忠谏多类此。或谓行优于忆诵。帝一日命出宫籍示之。行阅毕。令内侍执本对帝复之。不差一字。帝惊异顾谓左右曰。圣人也。自是频召咨质佛心之要。行雍容启沃圣眷日隆。天下之人。以帝从之问道。称为天师焉。
(六 丙辰) 嵩岳元圭禅师示寂。师居岳之庞坞。一日有异人。峨冠盛服拥卫而至。圭曰。善来仁者。胡为而至。彼厉声曰。师宁识我耶。圭曰。吾观佛与众生等吾一目之。岂分别耶。曰我此岳神也。能生杀于人。师安得一目我哉。圭曰。吾本不生。汝安能杀。吾视身与空等。视吾与汝等。汝能坏空与汝乎。使果能之。吾则不生不灭也。况汝不能。焉能生杀我耶。神稽首曰。我聪明正直过于余神。讵知师有广大智慧。愿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圭曰。汝既乞戒。即既戒矣。所以者何。戒外无戒。又奚戒哉。神曰。此理也我闻茫昧。止求师戒。我身愿为门弟子。圭即张座秉炉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即曰能。不尔即曰否。神曰。谨奉教。曰汝能不淫乎。神曰。亦娶也。曰非谓此也。谓无罗欲也。神曰能。曰汝能不盗乎。神曰。无乏我也。安有盗取哉。曰非谓此也。谓飨而福淫不供而祸善。神曰能。曰汝能不杀乎。神曰。实司其柄。焉得不杀。曰非谓此也。谓有滥误疑混也。神曰能。曰汝能不妄乎。神曰。我惟正直。焉有妄哉。曰非谓此也。谓先后不合天心也。神曰能。曰汝不遭酒败乎。曰能。曰如上是为佛戒也。以有心奉持而无心拘执。以有心为物而无心想身。能如是则先天地生而不为精。后天地死而不为老。终日变化而不为动。毕竟寂灭而不为休。悟此则虽娶非妻也。虽飨非取也。虽柄非权也。虽作非故也。虽醉非惛也。是谓无心而已。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无佛无众生。无汝亦无我。无汝则孰为戒哉。神曰。我神通去佛几何。曰汝神通则十句五不能。佛则十句七能三不能。神竦然辟席曰。可得闻乎。圭曰。汝能戾上帝东天行而西七曜乎。曰弗能也。圭曰。汝能夺地祇融五岳而结四海乎。曰弗能也。圭曰。是谓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谓三不能也。然定业亦不牢久。无缘亦谓一期。众生界本无增灭。廓无一人能主有法。有法无主是谓无法。无法无主是谓无心。如我解佛。亦无神通也。但能以无心通达一切法耳。神曰。我诚浅昧。未闻空义。师所授戒我当奉行。今愿报慈德效我所能。师曰。吾观身无物。观法无常。了然更有何欲。神曰。师必命我为世间事展我神功。使已发心未发心信心不信心等人目我神踪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师曰。吾无用是为。曰佛亦使龙神护法。师宁堕叛佛耶。第随意示诲。师不得已曰。东岩寺之障。莽然无树。北岫有之。然而背非屏拥。汝能移北树于东岭乎。神曰。既闻命矣。恐昏夜必有喧动。愿师无骇。即作礼辞去。使门人送而且观之。见仪卫逶迤如王者之状。岚霭烟霞纷纶间错。幢幡环佩凌空隐没。是夕果有暴风迅雷奔云震电。栋宇摇荡宿鸟惊呼。师谓众曰。无怖神与我契矣拂旦和霁则北山之松尽移东岭。森然行植焉。师诫其徒曰。吾没后无令外知。若为口实人将妖我矣。师伊阙人。姓李氏。幼岁出家具戒得法于老安国师。寿七十有三云。
论曰。荆国王文公尝问张文定公曰。去孔子百年而有孟。轲此后迨孔孟者为。谁何吾道之寥寥乎。文定沉吟久之曰。有人第恐过之耳。曰谁耶。文定曰。南岳让嵩山圭马祖石头丹霞无业。若此类。孔孟之教辔勒不住。故归释氏矣。文公深肯之。其后张公无尽闻之叹曰。达人之论也。然嵩山盖祖庭之旁出者也。其感应超绝说法沛然如此。则南岳而下的传正续宗师。世教辔勒不住。端可见矣。二三公之谠论。渠不信夫。
(七) 是岁天竺三藏法师无畏至京师。帝嗣位之初。一夕梦梵僧谒见。风度环异。及寤追忆不已。因追画工授以形段。图于殿壁。及畏至入对。帝熟视盖梦中所见僧也。竦然异之。馆于西明寺。宁薛诸王皆降礼钦重。其后秋旱。帝廉知无畏能致龙。遣内使传诏请雨。畏难之。奏以旱数当然若苦召龙恐暴物。帝再遣谕旨。人苦秋暑。虽暴风疾雨适足快意。畏诺之。有司设坛仪华彩光丽。畏笑曰。是可以致雨耶。命撤去之。独持满钵水。以小刀搅之。诵咒语百余番。即有微物如蚪龙。从钵矫首水面。顷之复沈。畏咒遣之。白气自钵腾涌。语诏使曰。速归雨即至矣。诏使驰出回顾有云如练。自讲堂盘旋而上。顷刻风雷震电。诏使趋入奏御。衣巾已透湿。于是震风凌雨。飘荡庐舍。士民悚惧。弥日而息。又尝霖霪逾时。诏畏止之。畏于寺捏泥媪五躯。向之作梵语。若斥骂者即刻而霁。其神验类如此。帝敬之若神。未几通华言。译虚空藏毗卢遮那苏悉地羯罗等经十余部。禅师一行三藏宝月等参预其事。畏性简静好禅观。每劝学者习之。累表求还。帝坚留不许。
(八) 是岁广州节度宋璟入曹溪礼祖塔。誓曰。弟子愿毕世外护大法。祈一祥瑞表信。言讫微风飘香氤氲袭人。俄而甘雨倾注。唯遍一寺之内。璟忻跃而去。未几召入。与姚元崇相继执政。世称姚宋为中兴贤相。
(九 辛酉) 朝廷以麟德历署日蚀比不验。诏禅师一行改撰新历。行受诏推大衍数立术以应之。较经史所书。气朔日名度数可考者。皆合而著之。久之道士邢和璞谓太史令尹愔曰。一行其圣人乎。昔洛下闳造太初历。尝记曰。八百年后当差一日。必有圣人出世纠正之。今年期差满。而一行推大衍数。以纠数家之谬。闳之言不诬矣。愔亦以为然。行复欲知黄道进退。而太史无黄道仪。表请创置之。制可。
(十 壬戌) 帝注孝经并制序。
是岁沙门智升。上释教经律论目录凡二十卷。铨次大藏经典及圣贤论撰。凡五千四十八卷。自是遂为定数。
(十一 癸亥) 十一年十月癸酉。禅师一行制黄道仪成。帝自为之铭。诏安武成殿庭以示百官。其仪准圆天之像。具列宿赤道及周天度数。注水激轮令其自转。一昼夜而天运周外络二轮。缀以日月令得运行。每天东行一周。日西行一度。月行十三度。以十九分度之二十九转日有余日月会。三百六十五转而日周天。以木匮为地平。令仪半在地下晦明朔望迟速有准。立木人二于地平。其一前置鼓以候刻。至一刻则自击之。其一前置钟以候辰。至一辰亦自撞之。皆于地中略施轮轴。关锁交错相持。当时称其妙以为神功。无几铜铁渐涩不能自转。遂藏之于集贤院。
是岁改政事堂曰中书门下省。
(十二) ○有登州文登县郭行妻王氏。生女鹤喙。将丧自言。酬先世尝斋之报以此示人。
(甲子 五七) 沙门牛云者少不慧。因诣台山礼文殊。初至东台见老人问曰。胡为而来。曰愿见大圣求聪慧耳。老人曰。文殊居北台尔往见之。云奉教趋北台。老人亦在彼矣。云意其即文殊也。遂拜之。老人曰。汝沙门也。不应礼俗士。云拜不已。老人怜之。为入定观云前身盖牛也。以尝驰经故获比丘报。老人起定为云言之。复云。汝性昏迷胸中有淤肉在。当为汝钁去之。因戒云闭目无辄开。云如约。颇觉老人以钁锄其胸。然不甚楚。少顷心怀开豁顿异往时。及开眸见老人现身为文殊妙相端严。谓云曰。与汝聪明竟。云喜跃作礼及起身而文殊隐。云自是总持辨悟为时导师。以夙因故牛云称焉。
(十四 丙寅) 日本国沙门。荣睿普照等至于扬州。奉僧伽黎十领。其上缀以山川异物之状。盖其国主附之以施中国高行沙门。于时律师鉴真受其衣。叹外国人有佛种性。欲往化之。会睿照等亦劝请遂附舶而东。为恶风飘入鱼蛇等海。以真律行高皆脱祸。既至日本。彼王预知枉驾迎劳。馆于毗卢遮那殿。未几请真授归戒。夫人群臣皆以次禀授。日本自是始有律教。
(十五 丁卯) 三藏菩提流志卒。春秋一百五十有六。流志南印土国王之子。以让位出家。高宗闻名有诏要之。以垂拱中至京师。凡四十年。如华严宝积经等。皆出其手。帝及重臣敬之如生佛。葬日特给卤簿羽仪。塔于龙门之西原。赐谥曰开元一切遍知三藏。名德之盛古未有焉。
(十六) 时嵩山破灶堕和上者。不称名氏言行叵测。初见老安国师。契悟心要隐居嵩山。山有庙灵甚。殿中唯安一灶。远近祭祀烹宰无虚日。师领徒入庙。以杖击灶三下云。咄此灶泥瓦合成。圣从何来。灵从何起。恁么烹宰物命。又击三下。灶乃倾破堕落。须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设拜师前曰。我本庙灶神。久受业报。今蒙师说无生法。得说此处当生天上。特来礼谢。师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强言。神再拜而去。少迁徒众问师。某等久在和上左右。未蒙指示。灶神得何径旨。便得生天。师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别无道理为伊。众无语。师良久云。会么。众云。不会。师曰。本有之性为什么不会。众僧乃礼拜。师曰。破也破也。堕也堕也。于是其众皆悟玄旨。后有义丰禅师。举问安国师。国师叹曰。此子会尽物我一如。可谓如朗月处空无不见者。只是难凑伊语脉。丰曰。未审什么人凑他语脉。安曰。不知者。又僧问。物物无形时如何。师曰。礼即唯汝非我。不礼即唯我非汝。其僧礼谢。师曰。本有之物物非物也。所以道若能转物即同如来。有僧从牛头处来。师曰。来自何人法会。僧进前叉手绕师一匝而出。师曰。牛头会下不可有此人。僧乃回上边叉手而立。师云。果然果然。僧却问。应物不由他时如何。师曰。争得不由他。僧云。恁么即顺正归原去也。师曰。归原何顺。曰若非和上几错招愆。师曰。犹是未见四祖时道理。见后道将来。僧乃绕师一匝而出。师曰。顺正之道今古如然。又僧侍立次。师曰祖祖佛佛只说如人本性本心。此外别无道理。会取会取。僧礼谢。师以拂子打之曰。一处如是千处亦然。师后不知终。
(十七) 是年十一月己丑。禅师一行寝疾于华严寺。旧唐史云。帝一夕梦游其寺见一室绳床竹窗气象萧索。及旦行以疾闻。帝遣中使候问。使还奏行居处之状。与所梦冥合。帝叹久之。有旨命京城十大德为行结坛祈福。既而行疾少间。诏陪驾幸新丰。未几行疾革。帝亲候问。遂沐浴端坐而逝。春秋四十有五。帝哭之哀甚。辍朝三日。有诏伤悼听停龛三七日。与中外赡礼。行容貌如生。而鬓发日长。帝亲制碑书之于石。出内库钱五十万建塔铜人原。谥曰大惠禅师。帝尝从容问国祚几何有留难不。行曰。銮舆有万里之行。社稷终吉。帝惊问故不答。退以小金合进之曰。至万里即开。帝一日发合视之。盖当归少许。及禄山乱驾幸成都至万里桥。忽悟未几果归。昭宗初封吉王。而唐以昭宗而灭。故云终吉。有里媪素供行。而媪一子坐杀人将之刑。媪悲泣请救。行怜之。令弟子捕生物。得雉豕七。行日藏其一于瓮中。为梵语咒之。七日北斗尽没。朝廷震惊。太史奏将有变。请避正殿禳之。帝密以问行。对曰。此无他。盖妖魔也。凡嗔心坏一切善。慈心降一切魔。若赐赦天下则妖不能为。帝然之。遂大赦。媪子由是得免。行日出一豕则一星现。至七日而斗复如故。其秘术多此类。著易论十二卷。大衍论二十卷。开元大衍历五十二卷。七政长历三卷。释氏系录。大衍玄图。心机算术。括遁甲十六局。六壬连珠歌。六壬髓经。天一太一经。太一局遁甲经。各一卷。五音地里经十五卷。宰相李吉甫奉诏撰一行传一卷。并见唐艺文志。十六年诏特进张说历官陈玄景等。编次一行所撰大衍历施用。三月驾幸温汤。道由一行塔所。帝为驻跸徘徊。令品官诣塔。告以出豫之意。赐帛五十疋。令莳塔前松柏。其为圣眷如此。宋史官欧阳文忠曰。自太初至麟德历。凡二十三家。与天虽近而未密。至一行则密矣。其倚数立法。固无以易也。后世虽有改作者。皆依仿而已。沙门道泓者。生黄州与侍郎张敬之厚善。能言吉凶亡不明验。尝为中书张说视宅。戒曰。无穿东北壬隅也。他日见说曰。宅气索然云何。与说共视隅有三坎丈余。泓惊曰。公富贵一世而已。诸子将不终。说惧将平之。泓曰。客土无气。与土脉不连。譬身疮痏。补他肉无益也。其后说诸子皆污禄山以斥死。果如其言。
论曰。欧阳文忠公雅嫉吾释。未始略有假借。独于唐志尊一行大衍之作。而宋景文于方技篇削一行玄奘等传。而独著道泓地理之说。或者以为唐浮图行业无足为二公取者。故止于是而已。夫岂然哉。盖大衍所以统天时。地理则切于人事。是宜史笔取也。若吾释之盛莫甚于唐。凡三百年间。以道德为天下宗师者。不可悉数。欧宋以为奉异方之教。故讳之而不书。犹春秋时虽老聃郯子之贤。返不若江人黄人得书于经。岂亦老氏不足取哉。盖国经之典。凡礼乐刑政所及贵贱必书。若吾浮图大绝世累颖脱尘表者。于刑政何与焉。宜其不参于世典也。由是言之。欧宋黜吾释。其微意乃所以尊之也。盛哉一行。前膺洛下闳八百年之谶。当时则明天子跪之称为圣人。及其制作施于后世。缊天地贯幽明历数百年而其术益验。果圣与贤耶。吾弗得而知矣。
(十八 己巳) 初以上生日为千秋节○用大衍历。
是年太师燕国公张说薨。说为唐宗臣。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为文属思精壮。尤善释典。尝谪岳州而诗益凄婉。时人谓得江山之助。天下不称姓而曰燕公。著石刻般若心经序曰。万行起于心。心人之主。三乘归于一。一法之宗。知心无所得是真得。见一无不通是玄通。如来说五蕴皆空。人本空也。如来说诸法空相。法亦空也。知法照空。见空舍法。二者知见复非空耶。是故定之与慧俱空法中。入此门者为明门。行此路者为超路。非夫行深般若者。孰能证于此乎。驸马都尉荥阳郑万钧深艺之士也。学有传僻书成草圣。乃挥洒手翰镌刻心经。树圣善之宝坊。启未来之华业。佛以无依相而说。法本不生。我以无得心而传。今则无灭。道存文字意齐天壤。国老张说闻而嘉焉。赞扬佛事题之乐石。又制法池院二法堂赞并序曰。法池西三归院二法堂。兹院长老初上禅师所造也。禅师姓彭氏名知。至性笃孝执亲之丧七日不食。微言密行志道探玄。究易老庄太一之旨。善正书。擅钟王品格。其点画婉秀毫缕必见。如折槁荷磨文石。筋理洒飒固非人力之所致也。中朝名士山薮高尚法流开胜远近慕焉。及晚年专意于禅颂。平生事业脱若遗尘矣。常叹帝王父母许我出家。雨露生成恩惟一揆。依如来教创是功德。万一乎献福二宫潜祐七祖。将与一切咸登道场。于是三归堂以长安元年辛丑子月望日癸卯立。善法堂以开元元年癸丑丑月望日戊辰建。禅师母弟仁婉弟子启疑及沙弥令哲。左右斯业实有力焉。而作赞曰。敬告诸佛子。一心清净观。欲求正真道。当从信根入。是佛虚空相。是法微妙光。定慧不相离。是僧和合义。人空法亦空。二空亦复空。住心三空宝。是名三归处。至哉初上人。建立善法堂。彩翠三世佛。庄严清净眼。能运无碍心。普入于一切。见若不染色。知若不取识。是名真实见。亦名解脱知。佛观离生灭。诸法等如是。
(十九 壬申) 是岁定五服制。盖出自古。至天后请母三年。及卢氏驳议有异。开元五年卢履冰上言。众议纷然。自是卿士之家。孝服有异。今二十年萧嵩等改修五礼。敕下依行。五服礼者。一三年服。为父曰斩衰。哀情至切斩截其心。为母曰齐衰次其父也。然二十七个月终矣。十二月小祥。二十五月大祥。二十七月禫服。更加一月心丧。服之终也。齐斩服以缞麻。臣孝于君亦尔。二期年服。十三个月。为祖父等。三大功。九月。为叔伯等。四小功。五月。堂兄弟等。五缌麻。三月。三从兄弟等内外族等。余如五服注疏全之。
(二十) 八月壬申朔。三藏金刚智告其徒曰。白月圆时吾逝矣。至时绕毗卢像顶梵夹退归寝室跏趺而逝。赐谥灌顶国师。敕中书杜鸿渐撰纪德碑。智西域人。本王种。出家从龙智阿阇黎传密教及来东土初达南海。广州节度闻于朝。有旨驿驰赴阙入见。帝大悦。馆于大慈恩寺。未几夏旱。诏智祈雨智结坛图七俱胝像。约开眸即雨。阅三日像果开眸。有物自坛布云弥空。斯须而雨。帝特降诏褒美。明年辞游雁门不允。遂迁荐福寺。为人语默兴居容止凝粹。喜愠不形于色。见者莫测其涯。所至必结灌顶道场。弟子不空传其教。初不空事智。智授以梵本悉昙章及声明论。不逾旬而诵之。智奇其骏。引入金刚道场。以掷花验之。智以为胜己。不空因求瑜伽五部。智未之许。不空拟入天竺求之。智一夕梦京城佛像皆东行。及寤以诘不空。空启以西游意。智曰。汝有授道之资。吾何靳哉。即授以五部及毗卢遮那经苏息轨范。及智没不空奉遗教游天竺增广其学。
是岁禅师义福卒。旧唐史云。福得法于神秀禅师。初止蓝田化感寺。处方丈之室。二十余年未尝出宇之外。尝随驾幸东都。蒲号二州刺史及官吏士民皆赍幡华迎之。所在涂路充塞。及卒有旨。赐号大智禅师。葬伊阙之上。送者数万人。中书严挺之为制碑。初神秀虽德行为禅门之杰得帝王钦重。而未尝聚徒开堂传法。至义福普寂。始于京城传教。二十余年人皆仰之。
(二十二 癸酉) 恒州刺史韦济奏。方士张果有长年秘术。自言数百岁矣。则天尝召之。果徉死不赴。今复见之。帝闻遣中书侍郎徐峤赍玺书迎之。果至。帝闻其变化不测而疑之。时邢和璞者。善算。能知人寿夭。帝令。算果。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师夜光者。善视鬼。帝召果与之密坐。令夜光视之。夜光不能见。帝闻饮堇汁无苦者真奇士。会天寒以堇汁赐之。果饮三卮醺然如醉。顾左右曰。非佳酒也。倾之取镜视齿则尽燋黑。命左右取铁如意击齿堕尽。更出神药傅其龂寝。顷之齿复粲然如故。帝始信之。将妻以公主。果预知苦辞获免。后恳辞归山。下制曰。恒州张果先生游方之外者也。迹造高尚深入窈冥。早浑光尘应诏城阙。莫详甲子之数。且谓羲皇上人。问以道枢尽会宗极今特行朝礼。爰升宠命可银青光禄大夫。号通玄先生。其年果入恒山。后不知终。
(二十三 乙亥) 二十三年三藏无畏卒。春秋九十有九。诏鸿胪丞李现监护丧事。塔于龙门之西山广化寺。藏其全身。畏本释种。甘露饭王之后。以让国出家。道德名称为天竺之冠。所至讲法必有异相。初在乌茶国演遮那经须臾众会咸见空中有毗卢遮那四金字各寻丈排列。久之而没。又尝过龙河。一托驼负经没水。畏惧失经。遽随之入水。于是龙王邀之入宫讲法。不许。彼请坚至。为留三宿而出。所载梵夹不湿一字。其神异多类此。
(二十四) 是岁。三藏不空于师子国从普贤阿阇梨求开十八会金刚灌顶及大悲胎藏建坛之法。其王一日调象。俄而群象逸。莫敢御之者。不空遽于衢路安坐。及狂象奔至。见不空皆顿止跪伏。少顷而去。由是举国神敬之。
论曰。自大教东流。诸僧间以神异助化。是皆功行成熟契彻心源。自觉本智现量发圣。绝非咒力幻术所致也。殆自东晋尸利密已降。宣译秘咒。要其大归。不过祀鬼神驱邪妄为人禳灾释患而已。其间往往不无假名比丘自外国来挟术惊愚。有所谓罗汉法者。正公[序-予+(林/骨)]邪术下劣之技。亦犹道家雷公法之类也。兹岂高道巨德弘禅主教者齿哉。及开元中西域金刚智无畏不空三大士。始传密教。以玄言德祥开佑至尊。即其神功显效几与造化之力均焉。故三大士虽宏密教。抑本智现量发圣与。尝慨资治通鉴称。贞观中有僧自西域来。善咒术能令人立死。复咒之使苏。太宗择飞骑中壮者试之。皆如其言。因以问傅奕。奕曰。此邪术也。臣闻邪不干正。请使咒臣必不能行。帝命僧咒奕。奕初无所觉。须臾僧忽僵仆。若为物所系。遂不复苏。此恐好事者曲为之辞。何则若使果有是。则僧非真僧咒非真咒。正谓邪术耳。固不足以张吾教之疵也。矧万万无此理。向使彼能自西域远至长安厥术能死人而复苏。乃不暇自卫其身。对常人无故而僵死。虽儿童莫之信也。又当是时三大士者虽俱未至。若京城大德僧惠乘玄琬法琳明赡诸公。其肯坐视绝域伪僧破坏教门。不请峻治乃留帝命傅奕辨耶。佛制戒律。虽春蹊生草犹不许比丘践之。恐害其生。况说断人命咒传于世乎。故予谓好事者曲为之辞断可见矣。
(二十五 戊寅) ○始建置州学。
二十六年。沙门法秀者。梦异僧劝置袈裟五百领。施回向寺僧。既觉叹异。遂乞丐造之。然遍访所谓回向寺者。咸无得焉。一日道逢一僧。逆而问曰。托置袈裟今成未。秀曰。成矣。僧曰。吾导女入回向寺。女可裹粮载燧从吾以往。秀曰诺。翌日随之入终南山。行二日。至深绝处。所见唯云物掩苒嵓洞崎岖。进遇石坛共止其上。僧命秀钻燧出火。炷香望层霄拜之。忽云开见崖半有朱门高耸刹幡飞扬。秀忻然与之攀跻而上。渐闻午梵清圆钟磬交作。须臾望见其寺。有额曰回向。其僧即趋而入。命阍者授秀馆。因具仪谒上方老宿。次见诸僧皆奇伟雍穆相劳问。明日秀出袈裟遍寺施之。老宿谢毕携秀入一空房。呼侍者取尺八。俄顷侍者持玉箫至。老宿曰。此唐天子旧居之室也。向在此好声乐。故降为人主。久当复归。秀止再宿不得留。老宿授与玉箫并袈裟。嘱曰。持归献唐天子。即遣僧送秀出寺。行未远回望而云雾四合。秀慨叹而还。诣阙表上所寄。帝览之。因取玉箫调弄。宛如夙御焉。其后燕沉香亭诏李白为辞。帝吹玉箫杨妃起舞。欢甚疑飘摇而仙去(旧唐史)。
(己卯) ○封孔子文宣王(衣衮冕南面十哲坐图七十二贤庙壁)。
(二十六 庚辰) 长者李通玄唐宗子也。开元二十八年顺世。长者以七年至太原盂县。有高仙奴者。识其为大贤。馆之斋中。每旦唯服枣十颗柏叶饼如七大者一枚。终日濡毫临纸。未尝接人事。如是三稔。迁马氏古佛堂侧。筑土室以居。尽日危坐而已。阅十年忽囊负经书而去。行二十里。偶一虎当途驯伏。玄抚之曰。吾将著论释华严经。能为择栖止处不。即以经囊负其背而随之至神福山原下土龛之前蹲驻玄取其囊置龛中。虎即妥尾而去。其龛莹洁广六七肘。圆转上下称之。盖天设以卑有道。非人力所为也。长者著论之夕。心穷玄奥口出白光。以代灯烛。于时忽有二女子。容华绝世皆可笄年。衣布衣俱以白巾幪首。日为长者汲泉炷香奉纸墨。每于卯辰之间。辄具净馔置长者前。斋毕彻器则引去莫测所之。如是五载。至长者著论毕。遂灭迹不见。长者美髭髯朗眉目。丹唇紫肥。冠桦皮衣麻衣。长裙博袖散腰徒跣而行。放旷人天靡所拘执。尝一日出山。遇里人高会燕乐。长者就语之曰。汝等好住。吾将归矣。众惊其去有送入山者。至龛而谢遣之。即于是夕烟云凝布嵓谷震荡。有二白鹤翔空哀唳。其余飞走悲呜满山。翌日里人共往候之。则已端坐示寂于龛中。寿九十有五。华严论四十卷决疑论四卷。会释二卷。十门玄义排科释略及缘生解迷十明论各一卷。十玄六相普贤行愿华严缘观偈赞诗赋等。里人聚于方山逝多兰若。大历中沙门超广始获之。遂行于世。
(二十七) 十二月。青原行思禅师示寂。吉州安城人也。姓刘氏。幼年出家。初见六祖。问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曰。汝曾作什么。师曰。圣谛亦不为。祖曰。落何阶级。师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深器之。及居青原。有沙弥希迁者。见师。师云。子何方而来。曰曹溪。师曰。将得什么来。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师曰。恁么则用去曹溪作什么。曰若不到曹溪争知不失。迁问。曹溪还识和尚不。师曰。汝今识吾不。曰识又争识得。师曰。众角虽多一麟足矣。他日又问迁。汝什么处来。曰曹溪。师乃竖起拂子云。曹溪还有这个么。曰非但曹溪。西天亦无。师曰。子莫曾到西天不。曰若到即有也。师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须道取一半。莫全靠学人。师曰。不辞向汝道。恐已后无人承当。又令迁往南岳和尚处下书曰。汝达书了速回。吾与汝个鈯斧子住山。迁至彼未呈书。便问。不重己灵不求诸圣时如何。让曰。子问太高生。何不向下问。迁曰。宁可永劫沈轮。不慕诸圣解脱。让便休。迁回。师问。子返甚速。书达不。迁曰。信亦不通。书亦不达。师曰。作么生。迁举前话了便云。去时蒙和上许鈯斧子。便请。师垂下一足。迁礼谢。辞往石头。即石头和上是也。及是师既归寂。门人咸尊为七祖焉。
(二十八) 时京都兴唐寺禅师普寂卒。旧唐史云。寂生河东马氏。少时遍寻高僧学经律。师事神秀凡六年。秀奇之。尽以道授之。秀入京因荐与则天。得度为僧。秀殁天下好释氏者咸师事之。中宗闻其高行。特下制令代神秀统其法众。开元十三年有旨移寂于都城居止。时王公士庶争来礼谒。寂严重少言。来者难见其和悦之容。远近尤以此重之。及卒凡京城士庶曾谒见者。皆制弟子之服。有敕赐号大照禅师。葬日河东尹裴宽及其妻子并衰麻列于门徒之次。士庶倾城哭送市易几废。
(壬午) 改天宝。
(二十九) 九月。太子詹事严挺之卒。少有风操累登显用。皆著声绩。天下引领望其为相。帝亦知其贤。欲遂相之。晚为李林甫所抑。郁郁不得逞至是预为墓志曰。天宝元年挺之自绛州刺史抗疏陈乞。天恩允从许养疾归间。兼授太子詹事。前后历三十五官。每承圣恩常忝奖擢。不尽驱策驽蹇。何阶仰答鸿造。春秋七十无所展用。为上士所悲。其年九月寝疾于洛阳之私第。以某月某日葬于大照和上塔次之西礼也。尽忠事君叨载国史。勉拙从事或布人谣。陵谷可以自纪。文章焉用为饰。初挺之师事大照禅师惠义。深明释典。及遗葬大照塔次。示不忘其德。见旧唐史。
(三十 癸未) 帝遣中使杨庭光入司空山采常春藤。光因诣无相寺问本净禅师曰。弟子慕道斯久。愿和上慈悲略垂开示。师曰。天下禅宗硕学咸会京城。天使足可启决。贫道猥山傍水无所用心。杨再拜。师曰。天使休礼贫道。天使为求佛耶。问道耶。曰弟子昏昧。未审佛之与道其义云何。曰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会道无心是道。曰云何即心是佛。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若悟无心佛亦不有。曰云何无心是道。曰道本无心。无心名道。若了无心。无心即道。庭光跪受。回阙具以山中所遇闻奏。即敕庭光赍诏起师。以是冬十二月到京安置白莲亭。明年正月上元日。追两街名僧硕学赴内道场。共师阐扬佛理。有远禅师者。问如禅师所见以何为道。师曰。无心是道。远曰。道因心有。何得言无心是道。师曰。道本无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虚然。穷心既无。道凭何立。二俱虚妄总是假名远曰。禅师见有身心是道以否。师曰。山僧身心本来是道。远曰。适言无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来是道。岂不相违。师曰。无心是道。心泯道无。心道一如。故言无心是道。身心本来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穷源无有。远曰。观禅师形体甚小。却会此理。师曰。汝只见山僧相不见山僧无相。远曰。请禅师于相上说出无相师曰。净名经云。四大无主身亦无我。无我所见与道相应。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见穷劫不可会道也。远惭汗而退。如远者又七人往复论道。师皆纵口词辩倾注。帝及四众莫不称善而罢。
(三十一 甲申) 三年南岳怀让禅师示寂元和中名儒张正甫制其碑曰。天宝三载观音大师终于衡岳。春秋六十八。僧腊四十八。元和十年故大师弟子道一之门人曰惟宽怀晖。感尘劫遽迁塔树已拱。惧绝故老之口将贻后学之忧。丕若贻谋思扬祖德。乃列景行托于废文。强名无迹以慰乎罔极之思。曰自腾兰演教于此土也殆将千岁。达磨传心至六叶也分为二宗。不阶初入顿入佛慧。曹溪教旨于是乎传。弘而信之观音其人也。大师讳怀让。京兆杜氏。其先因家安康。即为郡人。髫年骏发聪悟绝众。群言所涉一览无遗。居常而未或好弄。在丑而不可亵近。尝默观止水。因而顾影。形仪颙若宛在镜中。三反厥像如初。沛然而心乎独得。还步未辍。闻于空中曰。佛法津梁俟子而大。既应付嘱。尔盍勉之。乃深割爱线亟从剃落。以荆土律藏之微密也。大士智京在焉。摄衣从之。既进而仪法峻整冠于等辈。以嵩岳禅之泉海也。长安长老在焉。稽首咨之。既授而身心自在超出尘垢。厌离文字恩会宗元。周法界以冥搜。指曹溪而遐举。能大师方弘法施学者如归。涉其藩阃者十三焉。跻其堂室者又十一焉。师以后学弱龄分于末席。虚中而若无所受。善闭而唯恐有闻。能公异焉。置之座右。会一音吹万有。衍方寸弥大千。同焉而友畅。异焉而吻合。同受秘印因为宗师。乃陟武当穷栖十霜朅来衡岳终焉是托般若胜概。有观音道场。宴居斯宇。因以为号。或微言析理。辩士顺风而杜其口。或杖屦将撰。山灵借留而现于梦。远自梁益近从荆吴。云趋影附风动川至。灵山圣会古今一时。至矣哉未始闻也。一公见性同德。弘教钟陵郁为名家。再扬木铎而施及宽晖。继传心灯共镇国土。乃追琢琬琰揭于故山。扬其耿光以示来劫。其受法弟子亦序列于左。式明我教之有开焉。
(三十二 乙酉) ○立杨太真为贵妃矣○道士吴筠。是年诏见于大同殿。帝问道要。对曰。深于道者无如老子五千文。其余徒丧纸扎耳。复问神仙治炼法。对曰。此野人事。积岁月求之。非人主宜留意。筠每陈皆名教世务。以微言讽天子。天下重之。沙门嫉其见遇而高力士素事佛共短筠于帝。筠知不得留辞还山。下诏为立道馆。后徙茅山由会稽剡中卒。初筠见恶于力士而斥。故其文深诋释氏。议者讥其背向。时浙西观察使陈少游。大恶筠所为。因命法师神邕著论折之。邕著翻迷论以订其妄。筠论遂废。给事中窦绍。见邕论叹曰。邕可谓尘外摩尼论中师子。
(三十三 丙戌) 五月制天下度僧尼。并令祠部给牒。今谓之祠部者。自此而始也。
(三十四 丁亥) 是岁不空三藏自西域还。诏入内结坛为帝灌顶赐号智藏国师。时方士罗思远者。以术得幸。有旨令与不空验优劣。他日会于便殿。思远持如意向之言论次。不空就取如意投诸地。令思远举之。思远饶力不能举帝拟自取。不空笑曰。三郎彼如意影耳。即举手中如意示之。思远钦服而罢。不空凡祈祷必张绣座。手持木神诵咒掷之。神自立于座。四众环视必见其神目吻瞬动。所祷虽造化之功可夺。朝野奉之如佛焉。是年凤凰现。
(辛卯) 世尊示灭一千七百年矣。
(三十五 壬辰) 润州鹤林寺径山大师玄素卒。左补阙李华制碑。其略曰。呜呼菩提位中六十一夏。父母之生八十五年。赴哀泣者可思量否。至有浮江而奠望寺而哭。十里花雨四天香云。幡幢盖网光蔽日月。以其月二十一日。四众等号捧全身建塔于黄鹤山西原。象法也。州伯邑宰执丧师之礼率申哀慕。江湖震悼。曩于寺内移居高松互偃。涅槃之夕猗桐双枯。虎狼哀号声破山谷。人只惨恸天地晦冥。及发隐登原风雨如扫。慈鸟覆野灵鹤徊翔。有情无情德至皆感。门人法镜法海。亲奉微言缮崇龛座。菩萨戒弟子故吏部侍郎齐翰。故刑部尚书张均。故江东采访使刘日正。故广东都督梁升。故润州刺史徐峤韦昭理。故给事中韩延赏。故御史中丞李丹。道流人望莫盛于此。弟子尝闻道于径山。犹乐正子春之于夫子也。洗心瞻仰天汉弥高。镜公门人悟甚深者。大理评事杨诣过去圣贤诸功德藏。志之所至无不闻知。鲁史从告。况乎传信。其文曰。浊金清镜在尔销炼。磨之莹之功至乃见。膏渍注然光明外遍。阳升律应草木皆变。启迪喑瞽唯吾大师。息言成教舍法兴悲。辰极不动风波自移。境由心寂道与人随。沓然玄默湛入无为。性本非垢云何净除。身心宴寂大极沦胥。内光无尽万境同如。甘露正味琉璃妙器。遍施大千无同无异。度未度者化周缘备。道树忽枯涅槃时至。我生无灭随世缘因。吉祥殿上应化诸天。寂寂灵塔滔滔逝川恒沙劫坏智月常圆。
(三十六 癸巳) 西蕃寇围凉州。帝命三藏不空祈阴兵救之。空诵仁王密语数番。有神介胄而至。帝亲见之。问曰。神谓谁。空曰。北方毗沙门天王长子也。空诵密语遣之。数日凉州捷报。有神兵至威武雄盛。贼畏惧卷甲而去。帝悦诏天下。军垒皆立毗沙门天王祠。
(三十七 甲午) 左溪玄朗法师卒。朗如意中得度。就会稽叩宗法师商略律部依恭禅师研究心法行头陀教。初南岳惠文禅师。悟法华宗旨以授惠思禅师。思授天台智顗。顗授章安灌顶。顶授缙云智威。威授东阳惠威。朗奉事东阳尽传其道。重山深林怖畏之地。独处岩穴凡三十年。宴坐左溪。因以为号。每曰。泉石可以洗昏蒙。云松可以遗身世。吾以此始亦以此终。建立精舍约而不陋。跪忏其间。奉观音上圣。愿生兜率亲近弥勒。心不离定口不尝药。或衣弊食绝。布纸而绽掬泉而斋。如缯纩之温。如滑甘之饱。或问。万行俱空云何苦行。答曰。本无苦乐妄习为因。众生妄除我苦随尽。又问。山水自利如聚落何。对曰。名香挺根于海岸。如来成道于雪山。未闻笼中比夫寥廓也。一日告门人曰。吾五印道成万行无得。戒为心本。尔等师之。言讫而逝。春秋八十有二。弟子神邕玄净法灯消辩湛然等数十人传其教。补阙李华志其碑阴。略曰。禅师诲人匪倦。谓不待众。一郁多罗四十余载。一尼师坛终身不易。食不重味居必遍厦。非披阅圣教。不空然一烛。非瞻礼尊仪。不虚行一步。其微细修心。皆循律法之制。是以远方沙门邻境耆宿拥室填门。
(三十八) 若冬旸夏阴不召而自至也。其后翰林梁肃。深得台教之旨趣。尝著天台法门议曰。修释氏之训者务三而已。曰戒定慧。斯道也始于发心成于妙觉。经纬于三乘。导达于万行。而能事备矣。昔法王出世由一道清净。用一音演法。机感不同所闻益异。故五时五味半满权实偏圆小大之义。播于诸部粲然殊流。要其所归无越一实。故经曰。虽说种种道。其实为佛乘。又曰。开方便门示真实相。喻之以众流入海。标之以不二法门。自次两得同诣秘密。此教之所由作也。洎鹤林灭而法网散。神足隐而宗涂异。各权所得互为矛盾。更作其中。或三昧示生四依出现。应机不等持论亦别。故摄论地持成实唯识之类。分路并作。非有非空之谈。莫能一贯。既而去圣非远。其风东扇。说法者桎梏于文字。莫之自解。习禅者虚无其性相。不可牵复。是此者非彼。未证者谓证。慧解之道流以亡反。身口之事荡而无章。于是法门之大统。或几乎息矣。既而教不终否。至人利见。惠闻惠思或跃相继。法雷之震未普。故木铎重授于天台大师。大师像身子善现之超悟。备帝尧大舜之休相。相赞龙树之遗论。从南岳之妙解。然后用三种止观。成一事之因缘。括万法于一心。开十乘于八教。戒定慧之说。空假中之观。坦然明白可举而行。是故教无遗法。法无弃人。人无废心。心无择行。行有所证。证有其宗。大师教门所以为盛。故其在世也。光照天下为帝王师范。其去世也。往来上界为慈氏辅佐。卷舒于普门示现降德。为如来所使。阶位境智盖无得而称焉。於戏应迹虽往微言不坠。习之者犹足以抗折百家昭示三藏。又况闻而能思。思而能修。修而能信。信而不已者欤。斯人也虽曰未证。吾必谓之近矣。今之人正信者鲜。启禅关者或以无佛无法何罪何善之化。化中人已下。驰骋爱欲之徒。出入衣冠之类。以为斯言且不逆耳。故从其门者若飞蛾之赴明烛。破块之落空谷。殊不知坐致燋烂。而莫能自出。虽欲益之而实损之。与夫众魔外道为害一揆。由是观之。此宗之大训。此教之旁济。其于天下为不侔矣。自智者传法。五世至今湛然大师中兴其道。为予言之如此。故录之以系于篇。
(三十九) 是岁鲁山令元德秀卒。德秀字紫芝。河南人。少孤事母孝。举进士不忍去左右。自负其母至京师。母亡庐墓侧。刺血写佛经数千言。绝笔感异香。芬馥弥日而息。食不盐酪藉无茵席。调南和尉。德秀不及亲在而娶。不肯婚。人以为不可绝嗣。答曰。兄有子先人得祀。吾何娶为。初兄子襁褓丧亲。无资得乳媪。德秀自乳之数日涌流。能食乃止。家苦贫求为鲁山令。岁满笥余一缣驾柴车还。爱陆浑佳山水。乃定居。家无仆妾。岁饥或日一爨。嗜酒陶然鼓琴以自娱。房管每见德秀。叹息曰。见紫芝眉宇。使人名利之心都尽。苏源明尝语人曰。吾不幸生衰俗。所不耻者识元紫芝也。及卒家唯枕履箪瓢而已。族弟元结哭之恸。或曰。子哭过哀礼与。结曰。若知礼之过而不知情之至。大夫弱无固壮无专老无在死无余。人情所耽溺喜爱可恶者。大夫无之。生六十年。未尝识女色。视锦绣未尝求足。苟辞佚色。未尝有十亩之地十尺之舍十岁之僮。未尝完布帛而衣具五味而餐。吾哀之以诫荒淫贪佞绮纨粱肉之徒耳。
论曰。凡诸史杂传。俱未有卓行篇。唐史特设此题。载元鲁山数人而已。观鲁山行己之操及其弟元结所称。俨然一高僧耳。置唐史数千人中。遂崭然杰出。顾不美哉旧史称。其居母丧刺血写佛经数千言。绝笔感异香。芬馥弥日而息。而新史削之。夫鲁山居丧所为出乎至诚。宋景文何嫌而削之。若谓恶求福于佛。佛固未尝邀鲁山。鲁山自为之而不疑。何佛之嫌。若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应毁。则乳亦妇人之事。非男子有也。鲁山尚能出乳以食兄之子。独不当以血为母写经何也。景文深存名教。然君子百行殊涂同归。奚必靳靳然以儒释歉哉。
(四十 乙未) (○安禄山请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十一月反。兵十五万发范阳陷东都)。
(丙申) 肃宗亨改至德元载(玄宗第三子。禄山反。玄宗幸蜀。权立太子于凤翔。因即位。李泌为相。郭子仪李光弼为平安禄山史思明之乱。帝年五十二崩葬建陵。在位七年)。
(四十一) 五月。逆贼安禄山陷长安。玄宗幸蜀。或谓车驾入蜀之初。有守臣与禄山偕反者。其人曾为阆守。有画像在路次。玄宗忽见之不胜大怒。命侍臣。以剑斩像首。其人时在陕西。不觉其首无故忽堕于地。及是驾至成都渡万里桥。悟一行金合当归之谶。于是洗然忘忧云。
秋七月。皇太子即位于灵武。是为肃宗。旬日诸镇节度兵至者数十万。乃以房管为相。兼元帅讨贼。未几为禄山所败。于时寇难方剡。或言宜凭福祐。帝纳之引沙门百余人。行宫结道场。朝夕讽呗。帝一夕梦沙门身金色诵宝胜如来名。以问左右。或对曰。贺兰白草谷有新罗僧名无漏者。常诵此佛颇有神异。帝益讶之。有旨追见无漏。固辞不赴。寻敕节度郭子仪谕旨。无漏乃来见于行在。帝悦曰。真梦中所见僧也。既而三藏不空亦见于行宫。帝并留之托以祈禳。
(四十二 丁酉) 正月。安禄山子庆绪使李猪儿。弑禄山而自立。九月副元帅郭子仪破安庆绪复京师。十月帝至自灵武。十二月太上皇至自西蜀○未几于内禁立道场。讲诵赞呗甚严。宰相张镐谏曰。天子之福要在养人。以一函宇善风俗。未闻区区佛事能致太平。愿陛下以无为为心。不以小乘扰圣虑。帝不纳。寻敕五岳各建寺妙。选高行沙门主之。听白衣能诵经五百纸者度为僧。或纳钱百缗请牒剃落。亦赐明经出身及两京平。又于关辅诸州纳钱度僧道万余人。进纳自此而始。改乾元复称年○史思明杀安庆绪复反。
(四十三 戊戌) 是岁新罗僧无漏示寂于右合门。合掌凌空而。立足去地尺许左右以闻。帝惊异降跸临视。得遗表乞归葬旧谷。有诏护送旧居建塔。至怀远县下院。辄举不动。遂以香泥塑全身。留之下院。
(四十四 己亥) 是岁遣使诣韶州曹溪。迎六祖能大师衣钵。入内供养。诏南阳惠忠禅师赴阙。忠越州诸暨人。自受曹溪心印。居南阳党子谷中。凡四十年。足不下山门。尝示众曰。禅宗学者应遵佛语一乘了义契自心源。不了义者互不相许。如师子身虫。夫为人师若涉名利别开异端。则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伤其手。香象所负非驴所堪。及是赴诏。初安置千福寺。一日帝问。如何是十身调御。忠起身而立曰。会么。帝曰。不会。忠顾左右云。与老僧过净瓶来帝又问。如何是无诤三昧。答曰。檀越踏毗卢顶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忠曰。陛下莫认自己清净法身。帝益不晓。于是斋沐别致十问其一曰。见性已后用布施作福否。忠对。无相而施合见性。二曰。日夕作何行业合得此道。忠答。无功而修合此道。三曰。或有病难将何道理修行抵拟。忠对。无功而修了业本空得不动转。四曰。临终时作么生得清凉自在无疑。忠以努力自信道为对。五曰。烦恼起时将何止息。忠以本心湛然烦恼回归妙用。六曰。见性已去用持戒念佛求净土否。忠对。性即是佛性即是净土。七曰。舍此阴了当生何处。忠以无舍无生自在生为对。八曰。临终时有华台宝座来迎可赴否。忠以不取相为对。九曰。作么生得神通以佛国。忠以见性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对。十曰。只依此本性修定得作佛否。忠对。定得作佛佛亦无相。无得乃为真得。前十对皆广有其辞。今约科目为对耳。帝由是凝心玄旨。
(四十五) 三月己丑。诏天下州郡各置放生池。冬十月升州刺史颜真卿。撰有唐天下放生池碑铭并序曰。皇唐七叶我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以至圣之姿。属艰虞之运。无少康一旅之众。当禄山强暴之初。干巩劳谦励精为理推诚而万邦胥悦。克己而天下归仁。恩信侔于四时。英威达于八表。功庸格天地。孝感通神明。故得回纥奚霫契丹大食循蛮之属扶服万里决命而争先。朔方河东平庐河西陇右安西黔中岭南河南之师虓阚五年椎锋而效死。摧元恶如拉朽。举两京若拾遗。庆绪遁逃。已蒙赤族之戮。思明跧伏。行就沸鼎之诛。拯已坠之皇纲。据再安之宗社。迎上皇于西蜀。申子道于中京。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问安侍膳。不改家人之礼。蒸蒸然翼翼然。真帝皇之上仪。诰誓所不及已。历选内禅。生人以来。振古及随未有如我皇帝者也。而犹妪煦万类忧勤四生。乃以乾元二年岁次己亥春三月己丑。端命左骁卫右郎将史元琮中使张廷玉。奉明诏布德音。始于洋州之兴道。洎山南剑南黔中荆南岭南浙西诸道。迄于升州之江宁秦淮太平桥。临江帝郭上下五里。各置放生池。凡八十一所。盖所以宣皇明而广慈爱也。易不云乎。信及豚鱼。书不云乎。洎鸟兽鱼鳖咸若。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非陛下而谁。昔殷汤克仁。犹存一面之纲。汉武垂惠。才致衔珠之答。虽流水救涸宝胜称名。盖事止于当时。尚介祉于终古。岂我今日动者植者水居陆居。举天下以为池。罄域中而蒙福。乘陀罗尼加持之力。竭烦恼海生死之津。揆之前古曾何仿佛。微臣职忝方面。生丁盛美受恩寖深。无以上报。谨缘皋陶奚斯歌虞颂鲁之义。述天下放生池碑铭一章。虽不足雍容圣明万分之一。亦臣之精恳也。碑铭不录。
(四十六 庚如) 改上元。
(辛丑) 尚书左丞王维卒。维字摩诘。临终无病。遗亲故书数幅。停笔而化。工草隶善画。名盛于开元天宝间。豪英贵人虚左以迎之。宁薛诸王待以师友画思入神。至山水平远云势石色。绘工以为天机所到非由学致也。客有以按乐图示者。无题识。维曰。此霓裳第三叠最初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与弟缙皆笃志奉佛。食不荤血。衣不文彩。别墅在辋川地奇胜。有华子冈欹湖竹里馆柳浪茱萸[洉-口+ㄒ]辛夷坞。与裴迪游其间赋诗相酬为乐。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母丧表请以辋川第施为佛祠。
(四十七 壬寅) 改宝应。四月庚戌。楚州龙兴寺尼真如恍若有人接之。升天见天帝。帝授以十三宝。谓真如。曰中国有灾。宜以第二宝镇之。甲子楚州刺史崔侁奉表献于朝。其一曰。玄黄天符(形如笏。长八寸阔二寸。黄玉也。有文云辟兵后)。二曰玉鸡(毛文悉备白玉也)。三曰谷璧(径六寸粟粒自然白玉也)。四曰西王母环二枚(径七寸白玉也)。五曰碧色宝(圆而有光)。六曰如意珠(形如卵光如月)。七曰红靺鞨(大如巨粟)。八曰琅玕珠二枚(长二寸)。九曰玉玦(如环四分缺其一)。十曰玉印(有文如鹿以印物则鹿形著)。十一曰。皇后采桑钩(长六寸形如箸屈。其末色如金又如银)。十二曰雷公斧(长二寸阔二寸)。十三曰(史失其名)帝览之大悦。以置日中则白气属天。名之曰定国宝。帝以献自楚州。即皇太子始封之国。又闻中原有灾。宜以第二宝镇之。遂诏皇太子摄政事。大赦天下。
五月太上皇崩。年七十有八。帝自春至夏多不豫。及太上皇崩。哀感号恸致疾。相距十四日而崩。年五十四。皇太子即位。是为代宗。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三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四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唐
(一 癸卯) 代宗豫改年广德(肃宗长子。玄皇诸孙百余人代居长为嫡孙即位。后用元载为相。而黜李泌。及诛元载复用杨绾。年五十三崩紫宸内殿。葬元陵。在位十七年)。
(乙巳) 改年永泰○九月铸金铜佛像于光顺门。率百僚拜祀之。十月吐蕃寇逼京师。内出仁王经。辇送西明诸寺。置百尺高座讲之。寇平○帝梦六祖惠能大师请衣钵归于曹溪。翌日遣中使送还。是时寇难屡逼。帝寖以为忧。宰相王缙曰。国家庆祚灵长福报所凭。虽多难无足道者。禄山思明毒流方煽而皆有子祸。仆固怀恩临敌而踣。群戎来寇未及战辄去。非人事也。帝由是笃意佛道修祠祀。诏天下官司无棰辱僧尼。禁中讲诵仁王护国经。诏命不空三藏。
(二) 重译旧本。帝亲为之序。官不空特进鸿胪卿。是年诏法师良贲。于大明宫之桃园。造新仁王经疏成。贲以表进呈。略曰。洗心涤虑扣寂求音。发明启自天宫。加被仰凭佛力。咸约经论演畅真宗。亦犹集群玉于荆山。约百川于溟海。火生于木。并两曜而俱明。识转于如。体一相而等照。成道者法也。载法者经也。广度群有同于大通。足菩提心如陛下意。帝览之称善。改大历元年。
(三 丙午) 道义禅师。是年建金阁寺。敕十节使助之以二税。七月。始作盂兰盆会于禁中。设高祖太宗已下七圣位。备銮舆建巨幡。各以帝号标其上。自太庙迎入内道场。铙吹鼓舞旌幢烛天。是日立仗百僚于光顺门迎拜导从。自是岁以为常癸未太庙二宫生灵芝。帝赋诗美之。百僚皆属和。
(四 丁未) ○大教东被七百年矣。
七月。宰相杜鸿渐。出抚巴蜀。至益州遣使诣白崖山请禅师无住入城问法曰。弟子闻今和上说无忆无念莫妄三句法门。未审此三句是一是三。无住曰。无忆名戒。无念名定。无妄名慧。然一心不生则具戒定惠。非一非三也。曰后句妄字莫非从心否。无住曰。从女者是。曰有据否。无住曰。法句经云。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若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又问。师还以三句接人否。对曰。初心学人还令息念澄停识浪清水影现。悟无念体寂灭现前。无念亦不立也。时庭树鸦鸣。公曰。师还闻否。曰闻。鸦去矣。又问。师今闻否。曰闻。公曰。鸦去无声。云何言闻。无住顾四众曰。正法难闻。各宜谛听。闻与不闻非关闻性。本来不生今亦不灭。有声之时。是声尘自生。无声之时。是声尘自灭。而此闻性不随声生不随声灭。悟此闻性则免声尘流转。乃至色香味触亦复如之。当知闻无生灭闻无去来。公与僚属喜跃称善。又问。弟子顷著起信论疏二卷。得名解佛法否。曰夫造疏皆用心思量分别。但可著成传益初学。据论云。知一切法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异。唯是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说相著名字相著心缘相。既著种种相。何由体解佛法。公稽首曰。师今从理确论。合心地法门实不思议。然何由得不生不灭契解脱去答曰。见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灭。既无生灭即不被前尘所缚。当处解脱。公曰。何谓识心见性。答曰。一切学道人随念流浪。盖为不识真心不见本性。真心者。念生亦不顺生。念灭亦不依寂。不来不去不定不乱。不取不舍不沈不浮。无为无相活鱍鱍平常自在。此心体毕竟不可得。无可知觉。触目皆如。无非见性也。鸿渐由是栖心禅悦。尝有诗云。长愿追禅理安能揖化源。晚以疾辞宰相。释位三日而薨。临终沐浴俨朝服加僧伽黎剃须发而逝。遗命依沙门法葬。
论曰。无住说法简当明妙。雅合首楞严所谓闻无生灭之旨。宜乎闻者悟悦而信解也。鸿渐灵武策立功臣。家世奉佛。其临终剔发须服僧衣。遂与宋朝王文王公旦肖焉。虽文正公巨德元勋完名高节卓冠名臣之表非鸿渐所能仿佛。然暮年付嘱诸子及其友杨文公大年。丁宁曲折。文公谈苑著之甚详。兹可想见知佛之深而见道之明也。呜呼吾宗直指当人见闻觉知。一段大事本尔现成。柰何人自弃昧往往终身役役为他间事长无明者。天下碌碌皆是。若二公能自回头存心后世打彻大事。夫岂易得也哉。
(五 戊申) 清凉国师澄观。字大休。会稽人。姓夏侯氏。生于开元戊寅。身长九尺四寸。垂手过膝。口四十齿。目光夜发。昼乃不眴。天宝七年出家。至肃宗二年丁酉受具。是年奉诏入内敕译华严。初至德中即以十事自励曰。体不捐沙门之表。心不违如来之制。坐不背法界之经。性不染情碍之境。足不履尼寺之尘。胁不触居土之榻。目不视非仪之彩。舌不味过午之肴。手不释圆明之珠。宿不离衣钵之侧。从牛头忠径山钦。问西来宗旨。授华严圆教于京都诜禅师。至是大历三年代宗诏入内。与大辩正三藏译经。为润文大德。既而辞入五台大华严寺覃思华严。以五地圣人栖身佛境心体真如。犹于后得智起世俗心学世间解。繇是博览六艺图史九流异学华夏训诂竺经梵字及四围五明圣教世典等书。靡不该洽。至建中四年下笔著疏。先求瑞应。一夕梦金容当阳山峙。光相颙颙。因以手捧咽面门。既觉而喜以谓获光明遍照之征。自是落笔无停思。乃以信解行证。分华严为四科。理无不包。观每慨旧疏未尽经旨。唯贤首国师颇涉渊源。遂宗承之制疏。凡历四年而文成。又梦身为龙。矫首南台尾蟠北台。宛转凌虚鳞鬣耀日。须臾变百千数蜿蜓青冥。分散四方而去。识者以为流通之像也。初为众讲之。感景云凝停讲堂庭前之空中。又为僧睿等著随疏演义四十卷随文手镜一百卷云。
(六) 是年帝召国师惠忠入内。引太白山人见之。帝曰。此人颇有见解。请师验之。忠曰。汝蕴何能。山人曰。忝识山识地识字善算。曰山人所居之山。是雄山是雌山。山人茫然不能对。忠曰。识地否。曰识。忠指殿上地问曰。此是何地。答曰。容弟子算方知。忠曰。识字否。曰识。忠于地上画一画曰。此甚字。山人曰。是一字。忠曰。土上一画是王字。何谓一字耶。又问。能算否。曰能。忠曰。三七是多少。山人曰。国师琉弟子。三七岂非二十一。忠曰。却是山人算贫道。三七是十。何谓二十一。复问。更有何能。答曰。弟子纵有亦不敢向国师开口。忠曰。纵汝有能。亦俱未是。师却谓帝曰。问山不识山。问地不识地。问字不识字。问算不解算。陛下何处得此懵汉来。帝谓山人曰。朕有国位不足为宝。师乃国宝也。山人曰。陛下真识宝者矣。
(七) 是岁诏径山道钦禅师至阙下。帝亲加瞻礼。一日师在内庭。见帝起立。帝曰。师何以起。钦曰。檀越何得向四威仪中见贫道。帝悦谓忠国师曰。朕欲赐钦师一名。忠欣然奉诏。遂赐号国一禅师。后辞归本山。马祖大师令门人智藏问十二时中以何为境。师曰。待汝回去时有信。藏曰。只今便回。师曰。传语却须问取曹溪。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汝问不当。曰如何得当。师曰。待吾灭后却向汝说。至贞元八年示寂。赐谥大觉禅师。
(八 己酉) 牛头惠忠禅师示寂。师得法于威师。为牛头宗第六祖。平生一衲不易器用唯一铛。尝有供僧谷二廪。盗者窥伺虎为守。县令张逊者入山顶谒。问师有何徒弟。曰有三五人。逊曰。可得见否。师敲床三下有三虎哮吼而出。逊惊怖而退。及移居庄严寺将建法堂。有古树群鹊巢其上。师谓巢曰。此地建堂女可速去。言讫群鹊迁巢他树。及筑基有二神人定其四角。潜资夜役不日而成。由是学徒云集。师有安心偈曰。人法双净。善恶两妄。直心真实。菩提道场。至是将终。石室前挂铛树挂衣藤无故枯死。师集众布萨讫净发浴身。是夕有瑞云覆其院。空中复有天乐之声。诘旦怡然坐化。俄顷风雨暴作震折林木。有白虹贯于岩壑云。
(九 庚戌) 西域大耳三藏至京师。自云得他心慧眼。帝令入光宅寺。请国师惠忠试验。忠问。汝得他心通耶。对曰。不敢。忠曰。汝道老僧即今在什么处。三藏云。和上是一国之师。何得往天津桥看弄猢孙。又问。老僧即今在什么处。三藏曰。和上是一国之师。何得去西川看竞渡。忠第三问语亦如前三藏良久罔知去处。忠叱曰。这野狐精。他心通在什么处。三藏无对。
论曰。四祖下融大师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棙子。此黄檗运公语也。以黄檗大机大用逸格手段。作如是说则其然矣异时学人相似语言以为禅道者。凡贬剥诸方往往犹不止于此。呜呼世谓学不躐等。矧吾宗单传心印用以了生死者。其可以躐等乎。观牛头诸祖道盛一时。于死生之际感验昭著。有生而百鸟[銜-金+缶]花虎狼给侍者。有灭而鸟兽哀鸣逾月乃止者。有异香经旬而歇者。有山林变白溪涧绝流者。有空中神幡从西而来绕山数匝者。有所居旧院林木变白七日而复者。及是忠禅师所感。皆不思议事。出于造化之表。自非神德妙行蔽天地而不耻关百圣而不惭者曷以臻此邪。如大耳三藏。分证小果得五神通。及见国师初二度国师以有所缘心则灼见其处。及第三度国师入甚深秘密大寂定门。大耳于是茫然不知。然则证果有阶级。大道有浅深。端不诬矣。或谓巫咸相壶子揕拟国师者。自性圆通与夫区区术数。乌可同年而语哉。
(十) 是年大广智三藏不空示疾。诫门人曰。普贤行愿出无边法门。汝等勤而行之。宜观菩提心本尊大印直诠阿字。了法无生证大觉身。又命弟子赵迁执笔。授所撰涅槃轨范以贻后世。使准此送终。以表辞帝。诏遣内使赐。汤药劳问。就加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食邑三千户。辞让数四不允。不空叹曰。吾以法济世。不意垂死滥污封爵。乃以先师金刚智所付法物。因中使李宪诚进之。遂沐浴更衣。吉祥安卧而寂。阇维顶骨不坏。中含舍利光彩夺目。御史严郢撰纪德碑。太常徐浩书之于石。其辞曰。
和上讳不空。西域人也。氏族不闻于中夏。故不书。玄宗烛知至道。特见高仰。迄肃宗代宗三朝。皆为灌顶国师。以玄言德祥开佑至尊。代宗初以特进大鸿胪褒表之。及示疾不起。又就卧内加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皆牢让不允。特赐法号曰大广智三藏。大历五年夏六月癸未。灭度于京师大兴善寺。代宗为之废朝三日。赠司空追谥大辩正广智三藏。和上荼毗日。诏遣中谒者赍祝文祖祭。申如在之敬。睿词深切加荐令芳。礼冠群伦举无与比。明年九月。诏以舍利起塔于旧居寺院。和上性聪朗博观前佛法藏要旨。缁门独立邈荡荡其无双。稽夫真言字仪之宪度。灌顶升坛之轨迹。即时成佛之速。应声储祉之妙。天丽且弥地普而深。固非未学所能详也。敢不概见序其大归。昔金刚萨埵亲于毗卢遮那佛前受瑜伽最上乘义。后数百年传于龙猛菩萨。龙猛又数百年传于龙智阿阇黎。龙智传金刚智阿阇黎。金刚智东来传于和上。和上又西游天竺师子等国。诣龙智阿阇黎。扬搉十八会法。法化相承自毗卢遮那如来至于和上。凡六弃矣。每斋戒留中导迎善气。登礼皆答福应较然。温树不言莫可纪已。西域隘巷狂象奔突。以慈眼视之。不旋踵而象伏不起。南海半渡天吴鼓骇。以定力对之。未移晷而海静无浪。其生也。母氏有毫光照烛之瑞。其没也。精舍有池水竭涸之异。凡僧夏五十享年七十。自成童至于晚暮。常饰供具坐道场浴兰焚香入佛知见。五十余年晨夜寒暑未尝有倾欹懈倦之色。过人绝远乃如是者后学升堂诵说。有师法者非一。而沙门惠朗受补处之记。得传灯之旨。继明佛日绍六为七。至矣哉。於戏。法子永怀梁木将绝本行。托予勒崇。昔承微言今见几杖。光仪眇汉坛宇清怆。綦书昭铭小子何让。铭曰。呜呼大士。起我三宗。道为帝师。秩为仪同。昔在广成轩后顺风。岁逾三千。复有肃公。瑜伽上乘。真语密契。六叶授受。传灯相继。述者牒之。烂然有第。陆伏狂象。水息天吴。慈心制暴。慧力降愚。寂然感通。其可测乎。两楹梦奠。双树变色。司空宠终。辨正旌德。天使祖祭。宸衷凄恻。诏起宝塔。旧庭之隅。下藏舍利。上饰浮图。迹殊生灭。法离有无。刊石为碣。传之大都。
(十一 辛亥) 越州律师昙一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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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亿劫。
(十二) 是岁淮南节度使杨州牧御史大夫张延赏状舒州三祖行实。请谥于朝。夏四月。天子赐谥曰镜智禅师。刺史独孤及制赐谥碑曰。按前志。禅师号僧粲。不知何许人。出见于周隋间。传教于惠可大师。抠衣邺中。得道于司空山。谓身相非真。故示有疮疾。谓法无我。故居不择地。以众生病为病。故所至必说法。度人以一相。不在内外中间。故必言不以文字。其教大略以寂照妙用。摄群品流注生灭。观四维上下。不见法不见身不见心。乃至心离名字身等空界。法同梦幻无得无证。然后谓之解脱。禅师率是道也。上膺付属下拯昏疑。大云垂荫国土皆化。谓南方教所未至。我是以有罗浮之行。其来不来也。其去无去也。既而以袈裟与法。俱付悟者。道存影谢遗骨此山。今二百岁矣。皇帝即位后五年。岁次庚戌。某剖符是州登禅师遗居。周览尘迹明征故事。其荼毗起塔之制。实天宝景戌中。别驾前河南尹赵郡李公常经始之。碑版之文隋内史侍郎河东薛公道衡唐相国河南房公管继论撰之。而尊道之典易名之礼。则朝廷方以多故而未遑也。长老比丘释湛然。诵经于灵塔之下。与涧松俱老。痛先师名氏未经邦国焉。与禅众寺大律师澄俊。同寅叶恭亟以为请。会是岁嵩山大比丘释惠融至自广陵。胜业寺大比丘释开悟至自庐江。俱慕我禅师后七叶之遗训。日相与叹塔之不命号之不崇。惧象法之根本坠于地也。愿申无边众生之弘。誓以纾罔极杨。州牧御史大夫张公延赏以状闻。于是六年夏四月。上霈然降兴废继绝之诏。册谥禅师曰镜智。塔曰觉寂。以大德僧七人扫洒供养。天书锡命辉焕崖谷。众庶踊跃谓大乘中兴。是以大比丘众议立石于塔东南隅。纪心法兴废之所以然。某以谓初中国之有佛教。自汉孝明始也。历魏晋宋齐及梁武。言第一义谛者不过布施持戒。天下惑于报应而人未知禅。世与道交相丧。至菩提达磨大师。始示人以诸佛心要。人疑而未思。惠可大师传而持之。人思而未修。迨禅师三叶其风寖广。真如法味日渐月渍。万木之根茎枝叶悉沐我雨。然后空王之密藏。二祖之微言。始行于世间浃于人心。当时闻道于禅师者。其浅者知有为无非妄想。深者见佛性于言下。如灯照物。朝为凡夫夕为圣贤。双峰大师道信其人道。其后信公以传弘忍。忍传惠能神秀。秀公传普寂。寂公之门徒万人。升堂者六十有三。得自在惠者一。曰弘正。正公之廊庑。龙象又倍焉。或化嵩洛。或之荆吴。自是心教之被于世也。与六籍侔盛。於戏微禅师吾其二乘矣。后代何迷焉。庸讵知禅师之下生不为诸佛故现比丘身以救浊劫乎。亦犹尧舜既往周公制礼。仲尼述之游夏弘之。使高堂后苍徐孟戴庆之徒可得而祖焉。夫以圣贤所振为木铎。其揆一也。诸公以为司马子长立夫子世家。谢临川撰惠远法师碑铭。今将令千载之后知先师之全身禅门之权舆王命之追崇在此山也。则扬其风纪其时宜在法流。某尝味禅师之道也久。故不让。其铭曰。人之静性。与生偕植。智诱于外。染为妄识。如浪斯鼓。与风动息。淫骇贪怒。为刃为贼。生死有涯。缘起无极。如来悯之。为辟度门。即妄了真。以证觉源。启迪心印。贻我后昆。间生禅师。俾以教尊。二十八世。迭付微言。如如禅师。应期弘宣。世溷法灭。独与道全。童蒙来求。我以意传。摄相归性。法身乃圆。性身本空我为说焉。如如禅师。道既弃世。将二十纪。朝经乃届。皇明昭贲。亿兆摸拜。凡今后学。入佛境界。于取非取。谁缚谁解。万有千岁。此法无坏。
(十三 壬子) 鲁郡公颜真卿。撰抚州宝应寺律藏院戒坛记曰。如来以身口意业难调伏也。净尸罗以息其内。行住坐卧四威仪摄善心也。明布萨以昭其外。故曰。波罗提木叉是汝之师。则憍陈如之善来。迦叶波之尚法。诸声闻三归约众。十四年以八敬度尼羯磨相承。其致一也。汉灵帝建宁元年。有北天竺五叶门支法领等。始于长安译出四分戒本兼羯磨。与大僧受戒。至曹魏有天竺十尼自远而来为尼受具。后秦姚兴弘始十一年。有梵僧佛陀耶舍。释出四分律本。而关中先行僧祇。江南盛行十诵。至元魏法聪律师。始阐四分之宗。聪传道覆。覆传惠光。光传云晖愿。愿传隐乐洪云。云传遵。遵传知首。首传道宣。宣传法励满意。意传法成。成传大亮道省。亮传云一道岸超惠澄。澄传惠钦。皆口相授受臻于壶奥。钦俗姓徐。洪州建昌人也。盖汉孺子之后。年二十二寻师于临川楮山。后五岁削发隶于高安龙岗寺。遂受戒有唐义净。则译经上足曰洪州之灵杰。其秉宣羯磨者曰两京涤法锐钦。智度冲深神用高爽。行无权实身绝开遮。阐律藏而日月光明。骋辩才而龙象蹴踏。江岭之外凛然风生。开元末北游京师。充福先大德。常诵涅槃经而讲之。兼明俱舍论维摩金刚经。又登讲座。其下日有二三千人。由是名动辇毂。属禄山作乱杖锡南归。居于西山洪井双岭之间。慕高僧观显之遗踪。于寺比创置兰若。山泉之美颇极幽绝。钦虽坚持律仪而志在弘济。好读周易左传下笔成章。著律仪辅演十卷。尝撰本州龙兴寺戒坛碑。颇见称于作者。三年真卿添刺抚州。东南四里有宋侍中临川内史谢灵运翻涅槃经古台。基局俨然轩陛摧圮。高行头陀僧智清者。首事修葺安居住持。明年秋七月。真卿绩秩将满。有观察使尚书御史大夫赵国魏公。愿以我皇帝降诞之辰奏为宝应寺。仍请山林高行僧三七人。冬十月二十三日。圣恩允许。于是鼎新轮奂。其兴也勃焉。乃请止观大师法源法泉襄阳乘觉清凉善弘罗浮圆觉佛迹本喻余杭惠达洎常州海通海岸等。同住熏修以资景福。佥以为学徒虽增毗尼未立。明年三月乃请钦登坛而董木铎焉。仍俾龙岗道[乾-乞+余]天台法裔招提智融白马法胤衡岳智觉同德义盈香城藏选龙兴藏智开元明彻等同秉法事。于是远近骏奔。道场侧塞。圣像放光。而龙王不雨者四旬。僧尼等三百五十七人。而文士正议大夫前卫尉少卿张延皋脱俗归真。其法名曰坏网。为称首焉。又钦此年已来为受具者凡一万余人。江岭湖海之间幅员千里。像法于变。皆钦化道之力焉。临川在岭隅。未尝弘律。于是二众三百余人。请法裔敷演而依止之。后有上都资圣寺高德。曰还本律主。伟兹能辩深嗟叹而赞美之。谓于寺东南置普通无碍禅院。内立镇国观音道场。请善弘居之。以开悟心要。云一上足曰。智融精持本事如会尊众。乃命智晃等。于普通道场东置律藏院创立戒坛。以行钦公之来仪。且施肇纪之不朽。经营未几。坛殿郁兴肃乎。渡海浮囊。分毫绝罗刹之请。严身璎珞照耀有摩尼之光。则入佛位而披伽黎者。名香普熏神足无极。半月可胜纪而无绝乎。有唐大历辛亥岁。行抚州刺史鲁郡开国公颜真卿书而志之。
(十四 十五 甲寅) 九年。道士史华以术得幸。因请立刃梯与沙门角法。有旨两街选僧克日校胜负。沙门崇惠者。不知何许人。常诵首楞严咒。表请挫之。帝率百僚临观。史华履刃梯而上。命惠登之。惠蹑刃而升。往复无伤。惠承胜命聚薪于庭举烈焰。惠入火聚呼史华令入。华渐汗不敢正视。帝大悦而罢。赐崇惠号护国三藏。后不知终。沙门圆泽者。寓东都惠林寺。与隐士李源厚善。惠林即源旧第也。父憕守东都。为禄山所害。源以故不仕常居寺中与泽谈噱终日。偶相率游峨嵋山。源欲自荆州溯峡以往。泽欲由长安斜谷。源以为久绝人事。不欲复入京师。泽不能强。遂自荆州舟次南浦。见妇人锦裆负罂而汲者。泽望而泣曰所不欲由此者为是。源惊问故。泽曰。妇人孕三稔矣。迟吾为之子。不逢则已。今既见之。无可逃者。公当以符咒助我令速生。三日浴见愿公临顾以一笑为信。后十三年。于杭州天竺寺外。当与公相见。源悲哀具浴。至暮而泽亡。妇乳三日。源往视之。儿见源果轩渠而笑。即具以语其家。葬讫源返寺中。后如期自洛之吴赴其约。至期于葛洪井畔闻有牧童扣牛角而歌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源曰。泽公健否。答曰。李君真信。士然世缘未尽。且勿相近。惟勤修不惰乃复相见。又歌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江山寻已遍。却回烟桌上瞿塘。遂隐不见。源复归惠林。至长庆初年八十矣。御史中丞李德裕表荐曰。源天与至孝绝心禄仕。五十余年常守沉默理契深要。一辞开析百虑洗然。抱此真节弃于清世。臣窃为陛下惜之。穆宗下诏以源守谏议大夫。不赴寻以寿终。
(十六 乙卯) 国师惠忠将终。耽源问。百年后有人问极则事作么生。忠曰。幸自可怜生须要护身符子作么。乃入辞代宗。代宗曰。师灭度后。弟子将何所记。忠曰。告檀越造取一所无缝塔。帝曰。请师塔样。忠良久曰。会么。帝曰。不会。忠曰。贫道去后有侍者应真。却知此事。以十二月九日右胁而寂。门弟子奉全身于党子谷建塔。赐谥大证禅师。帝寻召应真入内。举前语问之。真良久曰。圣上会么。帝曰。不会。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黄金充一国。无影树下合同船。琉璃殿上无知识。代宗尝在便殿。指天下观军容使鱼朝恩。谓忠曰。朝恩亦解些子佛法朝恩即问忠曰。何者是无明。无明从何而起。忠曰。佛法衰相今现。帝曰。何也。忠曰。奴也解问佛法。岂非衰相今现。朝恩色大怒。忠曰。即此是无明。无明从此起。朝恩复抗声曰。有人言师今是佛得否。忠曰。朝廷有人言汝是天子果否。朝恩伏地曰。死罪死罪。朝恩实非天子。忠曰。我不是佛。所以二尊不并化。朝恩曰。师长作凡夫无成佛时耶。恩曰。我向后必当作佛。汝姓什么。朝恩曰。姓鱼。忠曰。我向后作佛不名惠忠。汝向后若作天子。改却姓莫不姓鱼否。朝恩伏地曰。死罪死罪。朝恩此去实不敢向师论佛法。忠谓帝曰。几帕杀此奴。
(丁巳) 十二年。宰相元载王缙有罪。载伏诛。籍其家钟乳五百两。胡椒八百斛。他物称是。缙贬括州刺史。缙素奉佛不茹荤。晚节尤谨。妻死以第为佛祠。初帝未知重佛。每从容问缙所以然。缙必开陈福业报应。帝意向之。由是宫中祀佛。梵呗斋熏无少懈。群臣承风旨言死生报应。故人事置而不修。议者以缙与杜鸿渐泥佛太过云。
(戊午) ○米斗三文○猫鼠同乳。
(十七 己未) 三月上崩太子即位。
十四年。天柱山崇惠禅师示寂。师彭州人。得法于牛头威禅师。后居天柱寺。僧问达磨未来此土。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未来时且置。即今事作么生。曰某甲不会。师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良久又曰。阇黎会么。自己分上作么生。干他达磨来与未来作么。他家来太似卖卜汉相似。见汝不会为汝锥破。卦文才生吉凶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问。如何是解卜底人。曰汝才出门时便不中也。问宗门中请师举唱。答曰。石牛长吼真空外。木马嘶时月隐山。问如何是西来意。曰白猿抱子归青嶂。蜂蝶[銜-金+缶]花绿蕊间。及是迁化。肉身不坏。数百年犹在。
(十八 庚申) 德宗适改年建中(代宗长子。诏天下勿上祥瑞。放驯象出宫女。用卢杞为相。致朱泚之乱。幸奉天。寿六十四崩。葬崇陵。在位二十五年○立诵为皇太子○始定秋夏二税)。
(十九) 沙门惠超。于五台乾明寺录出大广智三藏不空所译大乘瑜伽金刚性海曼殊室利千臂千钵大教王。经其序文。曰。大唐开元二十一年岁次癸酉正月一日。于荐福寺道场内。金刚三藏与僧惠超授大乘瑜伽金刚五顶五智尊千臂千手千钵千佛释迦曼殊室利菩萨秘密菩提三摩地法。遂于其后受是法已。不空三藏奉事经于八载。至开元二十八载岁次庚辰四月十五日。闻奏开元圣上皇于荐福御道场内。至五月五日。奉诏译经。即时焚烧香火起首翻译。三藏演梵本惠超笔授。大乘瑜伽千臂千钵曼殊室利经法教。十二月十五日才讫。天宝元年二月十九日。三藏将此梵本及五天竺阿阇黎书。并付与梵僧目叉难陀婆伽。令送此经梵本并书。将与五印土南天竺国师子国本师宝觉阿阇黎。经今不回。后于大历九年十月再至大兴善寺大师大广智三藏和上边。复伸咨决大教瑜伽心地秘密法门。复将千钵曼殊经本。至建中元年四月十五日。到五台山乾元菩提寺。遂将旧翻唐言梵音经本。于寺校证。至五月五日惠超重与抄写出。一切如来大教王经瑜伽秘密金刚三摩地三密圣教法门述经秘义诸佛出世应物。随意志求者智镜玄通。念之者无忧不入。根缘感赴必籍此经。登菩提山除去邪执。契传二密得究瑜伽要秘法门穷理微妙。身口意业用智修持。戒定慧学显现通达。证如来地以信为首。乘般若舟速超彼岸。今述曼殊之德。灵迹殑伽圣觉无方。神力潜运以多尘劫。悲愿不住菩提。一主无二尊现为菩萨。自兹金色世界。来其忍士清凉之山。导引群品而即现灯现云。及万菩萨信生奇特。现光现相人皆发明正智。为利益三世苍生有趣。悉证菩提也。
(壬戌) ○括富商钱出万缗者官借其余以供军。
(癸亥) ○税闲架。
(二十 甲子 五八) 改兴元○是年寿州毛罕妻生子毛债。猪头象耳骡足鱼腮人身。铁杖自鞭金田扫地。偿盗常住钱债也。
南岳明瓒禅师者。不知何许人也。初宰相李泌。乾元中辞入衡岳。瓒隐居上封。泌往谒之。瓒诵经其声先悲凄而后悦豫。泌隐知音。因谓曰。将非避隐者有云霄意乎。瓒唾之曰。莫相贼莫相贼。泌色不为动。瓒久之。见泌立候不懈。乃曰。饭未。泌曰。未也。瓒拨火出芋食与语。久之辞去。瓒抚其背曰。好做十年宰相。至是泌感事为帝言其高行。有诏征之。使者至石窟宣麻命曰。尊者起谢恩。瓒寒涕垂颐凝坐略不以介意。使者叹其淳正不之迫。回奏其事。帝咨美之数四不已。瓒著歌一篇。其辞曰。兀然无事无改换。无事何须论一段。直心无散乱。他事不须断。过去已过去。未来犹莫算兀然无事坐。何曾有人唤。内外觅功夫。总是痴顽汉。粮不蓄一粒。逢饭但知[嗎/中]。世间多事人。相趁浑不及。我不乐生天。亦不爱福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愚人笑我。智乃知焉。不是痴钝本体如然。要去即去要住即住。身披一破衲。脚著娘生裤。多言复多语。由来转相误。若欲度众生。无过且自度。莫谤天真佛。真佛不可见。妙性及灵台。何曾受熏炼。心是无事心。面是娘生面。劫石可移动。个中无改变。无事本无事。何须读文字。削除人我本。冥合个中意。种种劳筋骨。不如林下睡兀兀。举头见日高。乞饭从头[打-丁+聿]。将功用功展转昏蒙。取即不得不取自通。吾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只用心传。更有一语无过真与。细如毫末大无方所。本自圆成不劳机抒。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流。山云当幙夜月为钩。卧藤萝下块石枕头。不奉天子岂羡王侯。生死无虑更复何忧。水月无形我常只宁。万法皆尔本自无生。兀然无事坐。春来草自青。
(二十一) 荆溪湛然禅师。临终告其徒曰。大道无方无体。生欤死欤。其旨一贯。吾归骨此山。报尽今夕。聊与汝等谈道而决。夫一念无相谓之空。无法不备谓之假。不一不异谓之中。在凡为三因。在圣为三德。爇炷则初后同相。涉海则浅深异流。自利利人在斯而已。尔其志之。言讫而化。翰林梁肃题其碑阴曰。圣人不兴。必有命世者出焉。自智者以法付灌顶。顶再世而至左溪朗。道若昧待公而发。乘此宝乘焕然中兴。其受业身通者三十有九人。而缙绅先生高位崇名屈体受教者数十。师严道尊遐迩归仁。自非命世亚圣。曷以臻此。
(乙丑) 改贞元。
(二十二 丙寅) 二年翰林梁肃。修天台止观论成。著止观统例曰。夫止观何为也。导万化之理而复于实际者也。实际者何也。性之本也。物之所以不能复者。昏与动使之然也。照昏者谓之明。驻动者谓之静。明与静止观之体也。在因谓之止观。在果谓之智定。因谓之行。果谓之成。行者行此者也。成者证此者也。原夫圣人有以见惑足以丧志。动足以失方。于是乎止而观之静而明之。使其动而能静。静而能明。因相待以成法。即绝待以照本。御大车以御正。乘大事而总权。消息乎不二之场。鼓舞于说三之域。至微以尽性。至颐而体神。语其近则一毫之善可通也。语其远则重玄之门可窥也。用至圆以圆之。物无偏也。用至实以实之。物无妄也。圣人举其言所以示也。广其目所以告也。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拟而议之使自至之。此止观所由作也。夫三谛者何也。一之谓也。空假中者何也。一之目也。空假也者相对之义。中道也者得一之名。此思议之说。非至一之旨也。至一即三至三即一。非相含而然也。非相生而然也。非数义也。非强名也。自然之理也。言而传之者迹也。理谓之本。迹谓之末。本也者圣人所至之地也。末也者圣人所示之教也。由本以垂迹。则为小为大。为通为别。为顿为渐。为显为秘。为权为实。为定为不定。循迹以返本。则为一为大。为圆为实。为无住为中。为妙为第一义。是一三之蕴也。所谓空也者通万法而为言者也。假也者立万法而为言者也。中也者妙万法而为言者也。破一切惑莫盛乎空。建一切法莫盛乎假。究竟一切性莫大乎中。举中则无法非中自假则何法非假。举空则无法不空。成之谓之三德。修之谓之三观。举其要则圣人极深研几穷理尽性之说乎。昧者使明。塞者使通。通则悟。悟则至。至则常。常则尽矣。明则照。照则化。化则成。成则一矣。圣人有以弥纶万法而不差。旁礴万劫而不违。焘载恒沙而不有。复归无物而不无。寓名之曰佛。强号之曰觉。究其旨解脱自在。莫大极妙之德乎。夫三观成功者如此。所谓圆顿者。非渐次非不定。指论十章之义也。十章者恢演始末通道之关也。五略者举其弘纲截流之津也。十境者发动之机立观之谛也。十乘者妙用所修发行之门也。始于正观而终于见境者。义备故也。阙其余者。非修之要也。乘者何也。载物运者也。十者何也。成载之事也。知其境之妙。不行而至者德之上也。乘一而已。岂藉夫九哉。九者非他相生之说。未至者之所践也。故发心者发无所发。安心者安无所安。遍破者遍无所破。爰至余乘皆不得已而说也。至于别其义例判为章目。推而广之不为繁。统而简之不为少。如连环不可解也。如贯珠不可杂也。如悬镜不可掩也。如通川不可遏也。议家多门非诤论也。按经正义非虚说也。辩四教浅深事有源也。成一事因缘理无遗也。噫止观其救世明道之书乎。非夫圣智超绝卓尔独立。其孰能为乎非夫聪明深达得意思象。其孰能知乎。今之人乃专用章句文字。从而释之。又何疏漏耶。或称不思议境与不思。议事皆极圣之域。等觉至人犹所未尽。若凡夫生灭心行三惑浩然。于言说之中推上妙之理。是犹醯鸡而说大鹏。夏虫之议层冰。其不可见明矣。今止观之说文字万数。广寻果地无益初学。岂如暗然自修功至自至。何必以早计为事乎。是大不然。凡所谓上圣之域。岂隔阔辽夐与凡境杳绝与。是惟一性而已。得之谓悟。失之谓迷。一理而已。迷而为凡。悟而为圣。迷者自隔理不隔也。失者自失性不失也。止观之作所以离异同而究圣神。使群生正性而顺理者也。正性顺理所以行觉路而至妙境也。不知此教者。则学何所入。功何所施。智何所发。譬如无目昧于日月之光行于重险之处颠踣堕落可胜己乎。噫去圣久远贤人不出。庸昏之徒含识而已。致使魔邪诡惑诸党并炽。空有云云为坑为阱。有胶于文句不敢动者。有流于漭浪不能住者有。太远而甘心不至者有。太近而我身即是者。有枯木而称定者。有窍号而称慧者。有奔走非道而言权者。有假于鬼神而言通者。有放心而言广者。有罕言而为密者。有齿舌潜传而为口诀者。凡此之类自立为祖。继祖为家。反经非圣。昧者不觉。仲尼有言。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由物累也。悲夫。隋开皇十八年智者去世。至皇朝建中垂二百载。以斯文相传凡五家师。其始曰灌顶。其次曰缙云威。又其次曰东阳小威。又其次曰左溪朗公。其五曰荆溪然公。须于同门中慧解第一。能奉师训集成此书。盖不以文辞为本故也。或失则繁。或得则野。当二威之际缄授而已。其道不行。天宝中左溪始弘解说。而知者盖寡。荆溪广以传记数十万言网罗遗法。勤矣备矣。荆溪灭后知其说者适三四人。古人云。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不学又其次也。夫生而知之者。盖性德者也学而知之者。天机深者也。若其嗜欲深耳目塞。虽学而不知。斯为下矣。今夫学者内病于蔽外役于烦。没世不能通其文。数年不能得其益。是则业文为之屦校梏足也。棼句为之簸糠眯目也。以不能之师。教不领之弟子。止观所以未光大于时也。予常戚戚。于是整其宏纲撮其机要。其理之所存教之所急。或易置之或引伸之。其义之迂其辞之鄙。或剃除之或润色之。大凡浮疏之患。十愈其九。广略之宜三存其一。于是祛鄙滞导蒙童。贻诸他人则吾岂敢。若同见同行且不以止观罪我。亦无隐乎尔。建中上元甲子首事笔削。三年岁在析木之津功毕云尔。
(二十三 戊辰) 般若三藏新译大乘理趣六波罗蜜经成。代宗皇帝亲制叙文曰。大朴既散有为遂作。名利牵乎德。巧智丧乎真。爱恶攻乎性情。因缘坚其染习。内则百虑无节。外则六根竞诱。天理灭而莫知。道源迷而忘返。沦溺苦海劫尽还初。惟至人了万物之宗。越三界之表。廓独立而不改。遍诸有而常然。故能开导群迷济拔流品。六波罗蜜经者。众法之津梁度门之圆极也。昔日月灯明如来为菩萨说。历劫旷远真偈寂寥。文殊师利于耆阇会中与弥勒菩萨语及其事。成一切种智会无量义因。唯佛能知。唯佛能说。教必有主。其在兹乎。是以释迦如来为法而生俟时而现。三身不异。故处代而常离。万行无修。故随方而自在。运慈悲之力。开摄护之门。因其六尘示之六度。导于法分全证法身。结习纷纶乘理而悟。是真般若之旨也。故有慈氏善问大音赞言。天垂宝华云集仙盖。甘露流液光明烛幽。使迷方浅深皆得自然之慧。恒沙亿众能通般若之知。尝试论之。先儒有言。诚者自成而道自导也。夫诚己于内。则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诚物于外。则不言而应不为而成。其内者证法之身。其外者大悲之力。德产之致密化育之功也。夫春风吹发万类咸滋。旭日升画群阴尽释。乾坤易简之道。是则大同神明幽赞之情。孰云区别。殊途一致其理固然。朕虔奉丕图保又烝庶。思建皇极以升。大猷遐想灵踪期于叶契。舍城妙说久秘梵文。徒怀泻瓶未启遗夹。微言不昧将或起予。于是罽宾沙门般若受旨宣扬。光宅沙门利言为之翻译。时大德则资圣寺道液。醴泉寺超悟。慈恩寺应真。庄严寺圆照。光宅寺道岸等。法门领袖人中龙象。证明正义辉润玄文。知释迦之宝城。识众尊之满字。以贞元四年岁次戊辰十二月二十八日。于西明寺译成上进。凡一部十卷。神龙翊卫。如从金口之传。梵众护持。无异毫光之现。朕斋心涤虑仰味宗源。闻所未闻寔为希有。聊因暇日三复斯经。虽法海甚深波流不让。举其梗概昭悟将来。
(二十四) 二月江西马祖大师道一示寂。师汉州什邡人。姓马氏。容貌丰伟。牛行虎视。引舌过准。足有二轮文。遇怀让禅师密契心法。始自建阳迁临川次南康。所至聚徒说法创建禅林。大历中始居豫章开元寺。尝示众曰。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佛。达磨大师自南天竺国来此中华。传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开悟。又引楞伽经文以印众生心地。恐汝颠倒不自信。此一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经云。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又云。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不取善不取恶。净秽两边都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无自性故。故云。三界唯心森罗及万像一法之所印。凡所见色即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但随时言说即事即理都无所碍。菩提道果亦复如是。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无生。若了此意。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复有何事。汝受吾教听吾偈曰。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师于开元示寂。先是师尝经由豫章[泳-永+防]潭之石门。爱其山水奇胜洞壑平坦。顾谓其从曰。吾朽质之日归骨于此。至是门弟子奉灵骨舍利。建道场于石门。相国权德舆为之碑。宣宗赐谥大寂禅师。得法弟子凡百三十有九人。一为一方宗主转化无穷。禅宗至此大盛于世。
(二十五) 大珠惠海禅师者。建州人。初参马祖。祖问。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拟须何事。曰来求佛法。祖曰。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什么。我这里一物也无。求什么佛法。师遂礼拜问。那个是惠海自家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求觅。师于言下自识本心不由知觉。礼谢毕服劳。久之后以受业师年老归奉养。乃晦迹藏用外现痴讷。撰顿悟入道要门一卷。为好事窃出。及马祖见之。即告众曰。越州有大珠。圆明光透自在。无遮障处也。众中有知师本姓朱者。遂共寻访。师由是道望显著。说法彼翻海涌浩然无碍。有顿悟门及广语。行于世。
(二十六 庚午) ○迎佛骨。
六年石头希迁禅师示寂。师得法于清原。天宝中居衡山南寺。寺东有石其状如台。乃结庵其上。时号石头和尚。南岳鬼神多见身听法。师皆与之授戒。大历中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头。往来憧憧并凑二大士之门。尝示众曰。吾之法门先佛传授。不论禅定精进。唯达佛之知见。即心即佛心佛众生菩提烦恼名异体一。汝等当知自己心灵。体离断常性非垢净。湛然圆满凡圣齐同。应用无方离心意识。三界六道唯自心现。水月镜像岂有生灭。汝等知之无所不备。师初阅肇论云。会万物为己者。其唯圣人乎。遂豁然曰。圣人无已靡所不已。因著参同契。其辞曰。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像。声元无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醎醋。然依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比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
(癸酉) ○张滂请税茶。得钱四十万缗。茶税之始也。
(二十七 丙子) 十二年。宣河东节度使礼部尚书李诜。备礼迎法师澄观入京。观至。有旨命同罽宾三藏般若。翻译乌茶国所进华严后分梵夹。帝亲预译场一日不至。即差僧寂光依僧欲云。皇帝国事因缘如法僧事与欲清净。观承睿旨。翻宣既就进之帝命开示华严宗旨。群臣大集。观升高座曰。我皇御宇德合乾坤。光宅万方重译来贡。东风入律。西天输越海之诚。南印御书。北阙献朝宗之敬。特回明诏再译真诠。光阐大猷增辉新理。澄观顾多天幸。钦属盛明。奉诏译场。承旨幽赞。抃跃竞惕三复竭愚。露滴天池。喜含百川之味。尘培华岳。无增万仞之高。极虚空之可度。体无边涯大也。竭沧溟而可饮。法门无尽方也。碎尘刹而可数。用无能测广也。离觉所觉朗万法之幽邃佛也。芬敷万行荣耀众德华也。圆兹行德饰彼十身严也。贯摄玄微以成真光之彩经也。总斯七字为一部之宏纲。将契本性非行莫阶。故说普贤无边胜行。行起解绝智证圆明。无碍融通现前受用。帝大悦。赐观紫方袍。号教授和尚。其后相国齐抗郑余庆高郢。请撰华严纲要三卷。相国李吉甫侍郎归登驸马杜琮。请述正要一卷。又为南康王韦皋相国武元衡。著法界观玄镜一卷。仆射高崇文。请著镜灯说文一卷。司徒严绶司空郑元刺史陆长源。请撰三圣圆融观一卷。节度使薛华观察使孟简中书钱徽拾遗白居易给事杜羔等。请制七处九会华藏界图心镜说文十卷。又与僧录灵邃大师十八首座十寺三学上流。制华严圆觉四分中观等经律论关脉三十余部。皆古锦纯金随器任用云。
(二十八 己卯) 十五年。清凉受镇国大师号。进加天下大僧录。四月帝诞节。敕有司备仪赞迎教授和上澄观。入内殿阐扬华严宗旨。观升高座曰。大哉真界万法资始。包空有而绝相。入言象而无迹。妙有得之而不有。真空得之而不空。生灭得之而真常。缘起得之而交映。我佛得之妙践真觉廓净尘习。寂寥于万化之域。动用于一虚之中。融身刹以相含。流声光而遐烛。我皇得之灵鉴虚极保合大和。圣文掩于百王。淳风扇于万国。敷玄化以觉梦。垂天真以性情。是知不有太虚。曷展无涯之照。不有真界。岂净等空之心。华严教者。即穷斯旨趣尽其源流。故恢廓宏远包纳冲邃。不可得而思议矣。指其源也。情尘有经智海无外。妄惑非取重玄不空。四句之火莫焚。万法之门皆入。冥二际于不一。动千变而非多。事理交涉而两忘。性相融通而无尽。若秦镜之互照。犹帝珠之相含。重重交光历历齐现。故得圆至功于顷刻。见佛境于尘毛。诸佛心内众生新新作佛。众生心中诸佛念念证真。一字法门。海墨书而不尽。一毫之善。空界尽而无穷。语其定也。冥一心于无心。即万动而常寂。海湛真智光含性空。星罗法身影落心水。圆音非叩而长演。果海离念而心传。万行忘照而齐修。渐顿无得而双入。虽四心广被八难顿超。而一极唱高二乘绝听。当其器也。百城询友一道栖神。明正为南方尽南矣。益我为友人皆友焉遇三毒而三德圆。入一尘而一心净。千化不变其虑。万境顺通于道。契文殊之妙智。宛是初心入普贤之玄门曾无别体。失其旨也。徒修因于旷劫。得其门也。等诸佛于一朝。谛观一尘法界在掌。理深智远识昧辞单。尘黩圣聪退座而已。帝时默湛海印朗然大觉。顾谓群臣曰。朕之师言雅而简。辞典而富。扇真风于第一义天。能以圣法清凉朕心。仍以清凉赐为国师之号。朕思从来。执身心我人及诸法定相斯为甚倒。群臣再拜稽首顶奉明命。由是中外台辅重臣。咸以八戒礼而师之。
(二十九) 是岁庐山东林律大德熙怡卒。许尧佐制其碑曰。大师熙姓曹氏。桂阳人也。旧勋前烈垂休积庆。史氏详之矣。夫真如不远。其要在乎无垢。妙理不深。其要在乎见性。本于真实畅其虚无。俾聆芳咀润孜孜请益。则大师之教也。大师体识深静风度端敏。受具戒于南岳。修律仪于东林。常趺坐一室。而四方学者差肩继踵。发此柔软纳其归依。尧言玉振微文冰释。故崇德雅美临坛持法垂五十年。尝以至德初隶东林寺居耶舍塔院。数逾二纪而信心长者怀甘奉贽纷然并进。监厨守藏不遑只受。既而悉归精舍颁于众僧。大师率同门人布衣粝食而已。故推己以见相。因相而归空。搜阅精微钻研旨要。尝苦背闷。而针石不能及也。故于中夜累叹。有神人抚背。殊形骇物。斯须乃去。自兹穷讨经论切磋心要。加以律仪。端静受持勤至。感通之应故难尽书。至于山鹿归仁林鸟效祉。大师之室不足骇也。大历五年跻五老峰望彭蠡临瀑布。乃创凌云精舍。为经行之地。旁引泉窦以涤尘迷。近蹑松壑以求清凉。丹崖云岫势若屏牖。然趋风望景攀危辇重。翼如而至者难以数记。积十余年乃至大林精庐。淬法刃然惠炬。俾夫恂恂围绕者割其缚导其迷洗然而自得。贞元中归东林戒坛院。以吾道已成吾教已行。十五年秋七月召门弟子曰。吾随化还。须臾寂灭。僧腊五十。报龄七十一。大师精贯六艺旁达百氏。尝与故太师鲁国公颜真卿。故丞相赵公憬。故御史大夫卢公群。今吏部侍郎杨公於陵。为参禅之侣。幽键洞发玄言两得。门人法粲等十余人传其教焉。高僧传志熙怡异迹尤多。而尧佐之文美雅。故录其文而不载其传。
(三十 庚辰) 十六年逸士刘轲。游庐山之黄石岩。遇高僧异之。因为记曰。古老有言。太极之气积成山岳泄为川渎。然则匡阜之境。其大者乎。庚辰岁山客刘轲来拾怪异。自麓至顶却下半里余。次于黄石岩。岩中有栖禅子。不知其几腊。乃迹其轻重颇见其宅心之地。及问其住年。但以手指松桂曰。毫发我植今环人臂。乌飞兔走吾复何齿。矧卯戌之昏旦。霜炎之冻灰。生落之荣悴。去留之沿溯。虽云云自彼。而于我蔑如也。於戏句非岩房峭绝僧行孤峙。则人境两失其宜也。复何言哉。观夫云烟杂乎履舄。岚霭生于襟袖。群形浩扰并人眸子。每烟雨初霁山光澄练。泠泠仙语如在耳右。况又耸凌竞上冥冥。焉知不能与洪崖接袂浮丘连驾。盈缩造化吐纳颢气。绝惭颜于厚面。远喧卑于臊秽乎。不得而然者盖钩也饵也。名为利钩。利为名饵。吞钩食饵手足羁锁。彼焉得跳跃于此乎。夫禅子脱去桎梏四支宣展。动与云无心。静将石何机。物我一致端邪径塞。仆所谓非斯人不能住斯境也。禅师生宜春。姓黄氏名常进。以师久住。遂以其姓易其岩名焉。
(三十一 辛巳) 南岳云峰律师法证示寂。师族郭氏。色厉而仁。行峻而周。道广而不尤。功高而不有。毅然居山之北峰。以为仪表。世之所谓贤人大臣者。至南方咸用严事。由其内者。闻大师之言律仪。莫不震动悼惧如听誓命。由其外者。闻大师之称道要。莫不凄欷忻踊如获肆宥。故时推人师则专其首。诏求教宗则冠其位。凡度学者五万人。寿七十有八。僧腊五十七。河东柳子厚铭其塔。复为之碑曰。乾元元年某月日。皇帝曰。予欲俾慈仁怡愈洽于生人。惟浮图道允迪。乃命五岳求厥元德以仪于下。惟兹岳上于尚书。其首曰。云峰大师法证。凡莅事五十年。贞元十七年乃没。其徒曰诠。曰远。曰振。曰巽。曰素。凡三千余人。其长老咸来言曰。吾师轨行峻特器宇弘大。有来受律者。吾师示以尊严整齐。明列义类。而人知其所不为。有来求道者。吾师示以高广通达一其空有。而人知其所必至。元臣硕老稽首受教。髫童毁齿踊跃执役。故从吾师之命而度者凡五万人。吾师冬不燠裘饥不丰食。每岁会其类读群经。俾圣言必出。有以见其大。又率其伍伐木辇土。作佛塔庙洎经典。俾像法益广。有以见其用。将没告门人曰。吾自始学至去世。未尝有作焉。然后知其动无不虚静无不为。生而知未始来。没而知未始往也。其道备矣。愿刻山石知教之所以大。其词曰。师之教尊严有耀。恭夫子之诏。维大中以告后学是效。师之德简峻渊默柔惠以直。涣焉而不积。同焉而皆得。兹道惟则。师之功勤劳以庸。维奥秘必通。以兴祠宫。遐迩攸从。师之族由号而郭。世德有奕。从佛于释。师之寿七十有八。惟终始罔阙。丕冒遗烈。厥徒蒸蒸。惟大教是膺。惟宪言是惩。博博恢弘。如川之增。如云之兴。如岳之不崩。终古其承之。
(三十二 壬午) ○雪下一丈○丹霞出家。年六十四矣。
(癸未) 隐士陆羽卒。羽字鸿渐。初为沙门得之水滨畜之。既长以易自筮得蹇之渐。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以为仪。乃以陆为姓氏。名而字之。师教以旁行书。答曰。终鲜兄弟而绝后嗣。得为孝乎。逃去为优人。天宝中。太守李齐物异之授以书。貌侻陋口吃而辨。上元中隐苕溪。与沙门道标皎然善。自号桑苎翁。阖门著书。召拜太子文学。不就。嗜茶著茶经三卷。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备。天下益知饮茶矣。时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突间祀之为茶神。初开元中有逸人王休者。居太白山。每至冬取溪冰敲其精莹者煮。茗共客饮之。时觉林寺僧志崇取茶三等。以惊雷笑自奉。以萱草带供佛。以紫茸香待客。赴茶者至以油囊盛余滴以归。复有常伯熊者。因虑同茶诗。深信饮茶之益。乃取羽之论。复广著茶功。御史李季卿宣慰江南。知伯熊善煮茶召之。伯熊执器而前。季卿为再举杯。时又有举羽者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为礼。羽愧之更著毁茶论。其后尚茶成风。致回纥入朝驱马市茶焉。
(三十三) 是岁东都圣善寺大师凝公卒。翰林白居易作八渐偈吊之。其序曰。居易尝求心要于师。师赐教焉。曰观。曰觉。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济。曰舍。由是入于耳贯于心。呜呼今师之报身则化。师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实无生忍观之渐门也。故自观至舍次而赞之。广一言为一偈。谓之八渐偈。盖欲以发挥师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坠也。既而升于堂礼于床。跪而唱泣而去。偈曰 观 以心中眼。观心外相。从何而有。从何而丧。观之又观。则辨真妄 觉 惟真常在。为妄所蒙。真妄苟辨。觉生其中。不离妄有。而得真空 定 真若不灭。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为禅定。乃脱生死 慧 专之以定。定犹有系。济之以慧。慧则无滞。如珠在盘。盘走珠慧 明 定慧相合。合而后明。照彼万物。物无遗形。如大圆镜。有应无情 通 慧至乃明。明则不昧。明至乃通。通则无碍。无碍者何。变化自在 济 通力不常。应念而变。二相非有。随求而见。是大慈悲。以一济万 舍 众苦既济。大悲亦舍。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众生。实无度者。
(三十四) 幽州盘山宝积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出。僧曰。学人未领旨在。师曰去。师上堂示众曰。心若无事万象不生。意绝玄机纤尘何立。道本无体。因道而立名。道本无名。因名而得号。若言即心即佛。今时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犹是指踪之极则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夫大道无中复谁先后。长空绝际何用称量。空既如斯道复何说。夫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复是何物。禅德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斯乃空轮无迹剑刃无亏。若能如是。心心无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异。始为道矣。禅德。可中学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导师云。法本不相碍。三际亦复然。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所以灵源独耀道绝无生。大智非明真空无迹。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涅槃并为增语。禅德。且须自看无人替代。三界无法何处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璇机不动寂尔无言。觌面相呈更无余事。珍重。师将顺世。告众曰。有人貌得吾真否。众皆将写得真呈师。师皆打之。弟子普化出曰。某甲貌得。师曰。何不呈似老僧。普化乃打筋斗而出。师曰。这汉向后如风狂接人去在。师既奄化。敕谥凝寂大师真际之塔。
(三十五) 是岁监察御史柳宗元送浚上人归淮南。序曰。金仙氏之道盖本于孝敬。而后积以众德归于空无。其敷演教戒于中国者离为异门。曰禅。曰法。曰律。以诱掖迷浊。世用宗奉。其有修整观行尊严法容以仪范于后学者。以为持律之宗焉。上人穷讨秘义发明上乘。奉威仪三千。虽造次必备。尝以此道宣于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悦其风而受赐。攀慈航望彼岸者盖千百计。天子闻之。征至阙下。御大明秘殿以问焉。道扬本教颇甚称旨。京师士众方且翘然。仰大云之泽以植德本。而上人不胜顾复之恩。退怀省侍之礼。恳迫上乞。遂无以夺。由是杖锡东顾振衣晨往。右司员外郎刘公。深明世典通达释教。与上人为方外游。始荣其至今惜其去。于是合郎署之友。诗以贶之。退使孺子执简而序之。因系其词曰。上人专于律行。恒久弥固。其仪形后学者欤。诲于生灵触类蒙福。其积众德者欤。觐于高堂视远如迩。其本孝敬者欤。若然者是将心归空无舍筏登地。固何从而识之乎。古之赠礼必以轻先重。故郑商之犒先乘韦。鲁侯之赠后吴鼎。今饯诗之重皆众吴鼎也。故乘韦之比得序而先之。且曰。由礼而不敢让焉。
(三十六 甲申) 南岳般舟和上卒。柳子厚作第二碑。其词曰。佛法至于衡山。及津大师始修起律教。由其坛场而出者为得正法。其大弟子曰日悟和上。尽得师之道以补其处。为浮图者宗。世家于零陵。蒋姓也。和上心大而行密。体卑而道尊。以为由定发慧。必用毗尼为之室字。遂执业于东林恩大师。究观秘义。乃归传教。不睹文字。悬判深微登坛莅事度比丘众岁凡千人者。三十有七而道不慁。以为去凡即圣必以三昧为之轨道。遂服勤于紫霄远大师。修明要奥得以观佛。活入性海洞开真源。道场专精长跪右绕。不衡不倚凡七日者。百有二十而志不衰。初开元中诏定制度。师乃居本郡龙兴寺。肃宗制天下名山。置大德七人。兹岳尤重。推择居首。师乃即崇岭是作精室。辟林莽刳岩峦。殿舍宏大廊庑修直。不命而[敲-高+甫]力。不祈而荐货。凡南方人颛念佛三昧者。必由于是。命曰般舟台焉。和上生十三年而始出家。又九年而受具戒。又十年而处坛场。又三十七年而当贞元二十年正月二十七日化于兹室。呜呼无得而修。故念为实相。不取于法。故律为大乘。坏衣不饰。揣食不味。覆荐服役。凡出于生物者摈而勿用。不自知其慈。摄取调御。凡归于正真者动而成群。不自知其教。万行方厉一性恒如。寂用之涯不可得也。有弟子曰景秀。嗣居法会。欲广其师之德延于罔极。故申明陈辞俾刊之兹碑。铭曰。像教南被。及津而尊。威仪有严。载辟其门。吾师是嗣。增浚道源。度众逾广。大明群昏。乃兴毗尼。微密是论。八万总结。彰于一言。声闻熙熙。遐迩来奔。如木既拔。有植其根。乃法般舟。奥妙斯存。百亿冥会。观于化元。同道祈祈。功庸以敦。如水期壅。流之无垠。帝求人师。登我先觉。赫矣明命。表兹灵岳。于彼南阜。斋宫爰作。负揭致货。时靡要约。袒奋程力。不呼而诺。是刈是凿。既涂既斫。层架孔硕。以延后学。出不牛马。服不絮帛。匪安其躬。亦菲其食。勤而不劳。在用恒寂。纵而不傲。在舍恒得。洪融混合。孰究其迹。懿兹遗光。式是嘉则。容貌往矣。轨仪无极。其徒追思。[廖-(彰-章)+貝]荐兹石。
(三十七 己酉) 顺宗诵改永贞(德宗长子。好浮图教。礼清凉为国师。性宽仁爱。尤善文隶。寿四十六崩咸宁殿。葬礼陵。居摄一年)。
(三十八) 是岁九月太尉中书令韦皋薨。皋初生。厥父饭僧祈福。忽有应真尊者至。斋毕乳媪抱儿求咒愿。尊者起谓众曰。此儿诸葛武侯也。他日有美政于蜀。宜以武字之。言讫恍然不见。其后皋游官出处节义功名。大概与武侯相类。治蜀二十有一年。封南康群王。有德在民。四川至今奉祀之。雅好释氏法。嘉州石像初成。皋为之记。略曰。头围千尺目广二丈。其余相好一一称是。世美其简而雅。又尝训鹦鹉念佛。鹦鹉毙以桑门故事阇维之。得舍利。皋为之记曰。元精以五气授万类。虽鳞介毛羽必有感清英纯粹者矣。或炳耀离火。或禀其苍精。皆应乎人文以奉若时政。则有革彼禽类习乎能言。了空相于不念。留真骨于已毙。殆非元圣示现感于人心。同夫异缘用一真化。前岁有献鹦鹉鸟者曰。此鸟声容可观。音中华夏。有河东裴氏者。志乐金仙之道。闻西方有珍禽。群嬉和鸣演畅法音。以此鸟名载梵经智殊常类。意佛身所化。常狎而敬之。始告以六斋之禁。比及辰后非时之食。终夕不视。固可以矫激流俗端严梵伦。或教持佛名号曰。当由有念以至无念。则仰首奋翅若承善听。其后或俾之念佛。则默然而不答。或谓之不念。即唱言阿弥陀。历试如一曾无爽异。余谓其以有念为缘生。无念为真际。缘生不答以为缘起也。真际虽言言本空也。每虚室戒曙发和雅音。穆如笙篁静鼓天风。下上其音念念相续。闻之者莫不洗然而嘉善矣。呜呼生有辰乎。缘其尽乎。以今年七月悴尔不怿。七日而甚。驯养者知将尽。乃鸣磬而告曰。将西归乎。为尔击磬。尔其存念。每一击磬一称弥陀佛。洎十击磬而十念成。敛翼委足不震不仆。掩然而绝。按释典。十念成往生西方。又云。得佛惠者殁有舍利。知其说者固不隔殊类哉。遂命以阇维之法焚之。余烬之末果有舍利十余粒。炯尔耀目莹然在掌。识者惊视闻者骇听。咸曰。苟可以诱迷利世。安往而非菩萨之化欤。时有高僧惠观。尝诣三学山巡礼圣迹。闻说此鸟涕泪悲泣。请以舍利于灵山用陶甓建塔旌异之。余谓此禽存而有道殁而有征。古之所以通圣贤阶至化者。女娲蛇躯以嗣帝中。衍鸟身而建侯。纪乎册书。其谁曰语怪。而况此鸟有弘于道流圣证昭昭。胡可默已。是用不愧。直书于辞。是岁八月。顺宗逊于位。皇太子立。是为宪宗。初顺宗尝在东宫。问佛光如满禅师曰。佛从何方来。灭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今佛在何处。答曰。佛从无为来。灭向无为去。法身等虚空。常住无心处。有念归无念。有住归无住。来为众生来。去为众生去。清净真如海。湛然体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虑。帝又问曰。佛向王宫生。灭向双林灭。住世四十九。又言无法说。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时至皆归尽。谁言不生灭。疑情犹若斯。智者善分别。满复答曰。佛体本无为。迷情妄分别。法身等虚空。未曾有生灭。有缘佛出世。无缘佛入灭。处处化众生。犹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断。非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了见无心处。自然无法说。帝闻大悦。又尝问心要于清凉国师。国师答之。其略曰。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无住。无住心体灵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该摄内外能深能广。非有非空。不生不灭。无终无始。求之而不得。弃之而不离。迷现量则惑苦纷然。悟真性则空明廓彻。虽即心即佛。唯证者方知。然有证有知。则慧日沉没于有地。若无照无悟。则昏云掩蔽于空门。若一念不生。则前后际断照体独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无智无得。不取不舍。无对无修。然迷悟相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如弃影劳形。若体妄即真。似处阴影灭。若无心妄照。则万虑都捐。若任运寂知。则众行爰启。放旷任其去住。静鉴觉其源流。语默不失玄微。动静未离法界。言止则双亡知寂。论观则双照寂知。语证则不可示人。说理则非证不了。是以悟寂无寂真知无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双亡之中道。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四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五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唐
(一 丙戌) 宪宗纯改元和(顺宗长子。以北突厥承瓘为招讨使。白居易陈自中官为统帅者。天下安宁。咸谓中兴之主。北方天帝降梦。令兴佛法。帝不承命。爱服丹药。致性燥急。后为中官陈弘志弑之。寿四十三岁。葬于景陵时有名贤柳子厚韩退之元微之刘禹锡白居易等。在位十五年)。
(二) 信州鹅湖大义禅师者。衢州须江人也。姓徐氏。李翱尝问师。大悲用千手眼作么。师云。今上用公作么。有一僧乞置塔。李尚书问云。教中不许将尸塔下过。又作么生。无对。僧却来问师。师云。他得大阐提。上诏入内。于麟德殿论议。有一法师。问。如何是四谛。师云。圣上一帝。三帝何在。又问。欲界无禅。禅居色界。此土凭何而立禅。师云。法师只知欲界无禅。不知禅界无欲。法师云。如何是禅。师以手点空。法师无对。帝云。法师讲无穷经论。只这一点尚不奈何。师却问诸硕德曰。行住坐卧毕竟以何为道。有对曰。知者是道。师曰。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识识。安得知者是道乎。有对。无分别是道。师曰。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安得无分别是道乎。有对。四禅八定是道。师曰。佛身无为不堕诸数。安在四禅八定是道邪。众皆杜口。师又举。顺帝问尸利禅师。大师众生如何见性成佛。尸利云。佛性犹如水中月。可见不可取。因谓帝曰。佛性非见必见。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问。何者是佛性。师对曰。不离陛下所问。帝默契真宗。
(三) 益加钦重。师于元和十三年正月七日归寂。寿七十四。敕谥惠觉禅师见性之塔。
时寒山子者。不知其氏族乡里。隐于台州唐兴县寒岩。故父老以寒山子称之。为人臞野。好冠桦皮冠著木屐。裘衲褴缕状若风狂。笑歌自若。其所居近天台国清寺。寺僧丰干者。亦非常人也。每自薪水力于杵臼。以给众用。与寒山子为方外友。先是丰干行赤城道中。闻儿啼草菜间。视之见孩童十余岁。问其出处初无言对。心异之。引归寺令扫除。以其得之于野。因名拾得。既长头陀苦行精敏绝伦。甚为丰干寒山所器。与之偕游。三人者相得欢甚。寺僧皆讶之。然中心疑而莫之省也。拾得日常涤器冀有残[月*肅]。著以筒留饵寒山。二子皆能诗。或时戏村保。寓事感怀辄有诗以见意。或书石壁。或树叶间。或酒肆中。语皆超迈绝尘。虽古名流未能仿佛也。自述云元非隐逸士。自号山林人。在鲁蒙白帻。旦爱裹疏巾。道有巢许操。耻为尧舜臣。猕猴罩帽子。非学辟风尘。又曰。欲得安居处。寒山可长保。微风吹幽松。近听声愈好。下有斑白人。喃喃诵黄老。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又曰。有身与无身。是我复非我。如此审思量。迁延倚岩坐。足间青草生。顶上红尘堕。以见世间人。灵床施酒果。又曰。玉堂挂珠帘。中有婵娟子。颜貌胜神仙。容华若桃李。东家春雾合。西舍秋风起。更足三十年。还如甘蔗滓。其句语若此者甚伙。拾得尝掌供献。至食时对佛而食。又于憍陈如像前诃斥之曰。小根败种何为者耶。寺僧深怪之。不使直供。又伽蓝神粥饭多为乌鸢所残。拾得杖击神而嫚骂曰。汝食犹不能护。焉能护伽蓝乎。神遍梦寺僧曰。拾得鞭我。至旦互以语及。一一皆同。志是众骇之。丰干出云游。贞元末闾丘胤出守台州。欲之官我病头风。名医莫差。丰干偶至其家。自谓善疗此疾。闾丘闻而见之。干命水噀濡之。须臾所苦顿除。因是大喜甚加敬焉。问所从来。曰天台国清。曰彼有贤达者不。曰有之。然不可以世故求也。寒山拾得师利普贤示迹。二子混干国清。公若之官当就见。不宜后也。闾丘南来上事未久。入寺访丰干遗迹。但见茆宇萧条虎伏舍侧。复入寺谒二大士。寺僧引至后厨。闾丘拜谒二大士。起走曰。饶舌弥陀汝不识。礼我何为。遽返寒岩。次日闾丘令遗赠。寒山见使至骂曰。贼贼。遂隐入岩石。拾得亦潜去。后不知终。
(四 子亥) 荆州城东天皇道悟禅师。协律郎符载撰碑。其略云。姓张氏。婺州东阳人。十四出家。依明州大德祝发。二十五受戒于杭州竹林寺。初参国一服勤五年。大历十一年隐于大梅山。建中初谒江西马祖。二年参石头。乃大悟。遂隐当阳紫陵山。后于荆南城东有天皇寺。顷因火废。僧灵鉴将谋修复。乃曰。苟得悟禅师为化主必能福我。时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稽首问法。致礼迎至。师素不迎送。客无贵贱皆坐而揖之。裴愈加敬。石头之道贻盛于此。师患背痛。临终大众问疾。师蓦召典座近前。师曰。会么。对曰。不会。师拈枕子抛于地上。即便告寂。寿六十。坐三十五夏。法嗣三世。曰惠真。曰幽间。曰文贲。实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也。
(五) 元和十三年四月十三日。天王道悟禅师入寂。唐正议大夫户部侍郎平章事荆南节度使丘玄素。撰碑云。道悟渚宫人。姓崔氏。子玉之后胤也。年十五依长沙寺昙翥律师出家。二十三诣嵩山受戒。三十三参石头。频沐指示曾未投机。次谒忠国师。三十四与国师侍者应真南还谒马祖。祖曰。识取自心本来是佛。不属渐次不假修持。体自如如万德圆满。师于言下大悟。祖嘱曰。汝若住持莫离旧处。师蒙旨已便反荆州。去郭不远结草为庐。后因节使顾问。左右申其端绪。节使亲临访道。见其路隘车马难通。极目荒榛曾未修削。睹兹发怒令人擒师抛于水中。旌旆才归乃见遍衙火发内外洪焰莫可近之。唯闻空中声曰。我是天王神。我是天王神。节使回心设拜。烟焰都息宛然如初。遂往江边见师在水都不湿衣。节使重申忏悔。迎请在衙供养。于府西造寺。额号天王。师常云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叫苦苦。又云。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师举枕子云。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主无对。便入灭。寿八十二。夏六十三。嗣法一人。曰崇信。即龙潭也○论曰。
(寂音尊者曰。荆州天王寺道悟禅师。如传灯所载。则曰道悟得法于石头。所居寺曰天皇。婺州东阳人。姓张氏。年十四出家。依明州大德披剃。年二十五。杭州竹林寺受具。首谒经山国一禅师。服勤五年。大历中抵钟陵。谒马大师。经二夏。乃造石头。元和丁亥四月示寂。寿六十。腊三十五。及观达观颖禅师所集五家宗派。则曰道悟嗣马祖。引唐丘玄素所撰碑文几千言。其略曰。师号道悟。渚宫人。姓崔氏。即子玉后胤也。年十五于长沙寺礼昙翥律师出家。二十三诣嵩山律德得尸罗。谒石头扣寂。二年无所契悟。乃入长安亲忠国师。三十四与侍者应真南还谒马大师。大悟于言下。祝曰。他日莫离旧处。故复还渚宫。元和十三年戊戌。四月初示疾。十三日归寂。寿八十二。腊六十三。考其传。正如两人。然玄素所载曰。有传法一人崇信。住澧州龙潭。南岳让禅师碑。唐闻人归登撰。列法孙数人于后。有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国宗趣状。列马祖之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注曰。兼禀径山。今妄以云门临济二宗竞者。可发一笑。出林间录○觉梦堂重校五家宗派序云。景德间。吴僧道源集传灯录三十卷。自曹溪下列为两派一曰南岳让。让出马大师。一曰青原思。思出石头迁。自两派下又分五宗。马大师出八十四员善知识。内有百丈海。海出黄檗运大沩祐二人。运下出临济玄。故号临济宗。祐下出仰山寂。故号沩仰宗。八十四人内又有天王悟。悟得龙潭信。信得德山鉴。鉴得雪峰存。存下出云门偃。号云门宗。次玄沙备。备出地藏琛。琛出清凉。益号法眼宗。次石头迁出药山俨天皇悟二人。悟下得惠真。真得幽间。间得文贲三世便绝。唯药山得云岩晟。晟得洞山价。价得曹山章。是为曹洞宗。今传灯。却收云门法眼两宗。归石头下误矣。缘同时道悟有两人。一曰。江陵城西天王寺道悟者。渚宫人也。崔子玉之后。嗣马祖。元和十二年四月十三日化。正议大夫丘玄素撰塔铭。文几千言。其略云。马祖祝曰。他日莫离旧处。故复还渚宫。一曰。江陵城东天皇寺道悟者。婺州东阳人也。姓张氏。嗣石头。元和二年丁亥化。叶律郎符载撰塔铭。二碑所载。生缘出处甚详。但缘道原采集传灯之日非一一。亲往讨寻不过宛转。托人捃拾而得其差误可知也。自景德至今。天下四海以传灯为据。虽列刹据。位立宗者。不能略加究辨。惟丕相无尽居士张公及吕夏卿二君子。每会议宗门中事。尝曰。石头得药山。药山得曹洞。一宗教理行果言说宛转。且天皇道悟下出个周金刚。呵风骂雨。虽佛祖不敢婴其锋。恐自天皇处或有差误。寂音尊者亦尝疑之云道悟似有两人。无尽居士后于达观颖禅师处。得唐符载所撰天皇道悟塔记。又讨得丘玄素所作天王道悟塔记。赍以遍示诸方曰。吾尝疑德山洞山同出石头下。因甚垂示处作用杀活不同。今以丘符二记证之。朗然明白。方信吾择法验人不谬耳。寂音曰。圭峰答斐相国宗趣状。列马祖之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注曰。兼禀径山今妄以云门临济二宗竞者。可发一笑。略书梗概以传明达者。庶知五家之正派如是而已)。
(六) 江西北兰让禅师湖塘亮长老问。伏承师兄画得先师真。暂请瞻礼。师以两手拨胸开示之。亮便礼拜。师云。莫礼莫礼。亮云。师兄错也。某甲不礼师兄。师云。汝礼先师真。亮云。因什么教某甲莫礼。师云。何曾错。
(七 己丑) 元和四年。上问侍臣。政之宽猛孰先。宰相权德舆。对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为先。太宗皇帝见明堂图。即禁鞭背刑。列圣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宝大盗窃发俄而夷灭。盖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帝曰。诚如公言。德舆善辩论。开陈古今本末。以觉悟人主。为辅相宽和不为察察名。文章雅正赡缛。当时公卿侯王功德卓异者。皆所为铭纪。虽动止无外饰。其酝藉风流。自然可慕。贞元元和间为缙绅羽仪。
(八) 德舆尝著草衣禅师宴坐记曰。信州南岳有清净宴坐之地。而禅师在焉。师所由来莫得而详。初州人析薪者遇之于野中。其形块然与草木俱。咨于州长。乃延就兹地。三十年矣。州人不知其所以然也。遂以草衣号焉。足不蹈地口不尝味。日无昼夜时无寒暑。寂默之境一绳床而已。万有嚣然此身不动。其内则以三世五蕴皆从妄作。然后以有法谛观十二缘。于正智中得真常真我。方寸之地湛然虚无。身及智慧二俱清净。微言软语有时而闻。涉其境之远近。随其根之上下。如雨润万物风行空中。履其门阈皆获趣入。若非斡玄机于无际穷实相之源底。则四时攻于外。百疾生于内矣。古所谓遗物离人而立于独者。禅师得之。呜呼世人感物以游心。心迁于物。则利害生焉。吉凶形焉。牵縻鞿琐荡而不复。至人则反静于动。复性于情。夭寿仁鄙之殊。由此作也。斯盖世谛之一说耳。于禅师之道。其犹稊稗耶。建中二年予吏役道于上饶。时左司郎崔公出为郡左。探禅师之味也。熟为予详言之。拂拭缨尘携手接足。洗我以善得于仪形。且以为楞严妙旨。毗耶之密用。皆在是矣。又焉知此地之宴坐。不为他方之说法乎。故粗书闻见以志于石。
(九 庚寅) 帝问国师澄观曰。华严所诠何谓法界。奏曰。法界者一切众生之身心本体也。从本以来灵明廓彻广大虚寂。唯一真境而已。无有形貌而森罗大千。无有边际而含容万有。昭昭于心目之间。而相不可睹。晃晃于色尘之内。而理不可分。非彻法之慧目。离念之明智。不能见自心如此之灵通也。故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我今普见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全以真空简情。事理融摄周遍凝寂。帝天纵圣明。一听玄谈廓然自得。于是敕有司备礼铸印。迁国师统冠天下缁徒。号僧统清凉国师。
(十) 时禅者无著。入五台山求见文殊大士。至金刚窟前炷香作礼。暝坐少顷闻有叱牛者。著遽开眸。见山翁野貌瑰异牵牛临溪而饮。著起揖。山翁曰。尔来何为。曰愿见文殊大士。翁曰。大士未可见。汝饭未。著曰。未也。翁牵牛归。著蹑迹随之。俄入一寺。翁呼均提。有童子应声出迎。翁纵牛引著升堂。堂宇皆金璧所成。翁踞床指绣墩命著坐。童子俄进玻璃盏。贮物如酥酪。揖与对饮。著纳其味顿觉心神卓朗。翁曰。近自何来。著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曰或三百或五百。著问。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同居。曰众几何。翁曰。前三三后三三。遂谈诸及莫。著欲留。翁不许。著恋恋不即去。翁投袂起。叱童子引著出之。著不得留。行未远问童子。适何寺。童子曰。般若寺也。著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见。即稽首童子足下。愿丐一言为别。童子隐身而歌曰。面上无嗔供养具。口里无嗔吐妙香。心内无嗔是珍宝。无垢无染即真常。著因驻锡五台。往往频与文殊会语云(师嘉禾语溪朱氏子七岁依本邑常乐寺今崇福寺)。
(十一 辛卯) 有诏。移京兆章敬寺怀恽禅师。入居上寺。玄徒辐凑。恽示众曰。至理忘言。时人不悉强习它事以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境所。是个微妙大解脱门。所有鉴觉不染不碍。如是光明未曾休废。曩劫至今固无变易。犹如日轮远近斯照。虽及众色不与一切和合。灵烛妙明非假锻炼。为不了故取于物象。但如捏怪妄起空华。徒自疲劳枉经劫数。若能返照无第二人。举措施为无亏实相(号柏岩姓谢晋乱誓服缁褐权德舆作记余如传灯录)。
(十二) 居士庞蕴。字道玄。衡阳人。世业儒。贞元初谒石头和尚。玄言妙契。一日石头问。子自见吾以来。日用事作么生。对曰。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乃呈一颂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般柴。石头然之。后参马祖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祖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居士于言下大悟。自尔玄机妙句竦动诸方。与丹霞最友善。一日访百灵和尚。路次相遇灵问。昔日石头得意句。还曾举向人么。士云。曾举来。灵云。举向阿谁来。士以手自指云。庞公。灵云。直是妙德空生也。赞叹居士不及。士却问。师得力句是谁知。灵便戴笠子而去。士云。善为道路。灵一去更不回首。又访则川和尚。川云。还记得初见石头时道理否。士云。犹得阿师重举在。川云。情知久参事慢。士云。阿师老耄。不啻庞公。川云。二彼同时又争几许。士云。庞公鲜健差胜阿师。川云。不是胜我。只是反个幞头。士云。恰与师相似。川大笑而已。因摘茶次。士云。法界不容身。师还见我否。川云。不是老僧怕答公话。士云。有问有答。盖是寻常。用乃摘茶不听。士云。莫怪适来容易借问。川不顾。士云。这无礼仪汉。待一一举似明眼人在。川乃抛却茶篮便归方丈。又访松山和尚。吃茶次。士举起橐子云。人人尽有分。因什么道不得。山云。只为人人有分。所以道不得。士云。阿兄因什么却道得。山云。不可无言也。士云。灼然灼然。山便吃茶。士云。阿兄吃茶何不揖客。山云谁。士云。庞公。山云。何须更揖。后丹霞闻之乃云。若不是松山几被个老翁作乱一上。士闻之乃令传语丹霞云。何不会取举起橐子时。又访齐峰和尚。峰云。俗人频来僧舍讨什么。士回顾两边云。谁恁么道。谁恁么道。齐峰乃咄之。士云。却在这里。峰云。莫是当阳道底。士云。背后底聻。峰回首云。看看。士云。草贼大败。峰无语。又访石林和上。林竖拂子云。子落丹霞机。试道一句。士夺却拂子乃竖起拳。林云。正是丹霞机。士云。与我不落看。林云。丹霞患哑庞公患聋。士云。恰是。又一日林云。有个借问居士莫惜言句。士云。便请。林云。元来惜言句。士云。这个问讯不觉落他便宜。林乃掩耳。士云。作家作家。一日丹霞访居士。见女子灵照取菜次。霞问。居士在否。女子放下篮子敛手而立。又问。居士在否。女子便提篮子去。时居襄阳。灵照常随制竹漉篱售之以供朝夕。居士将终。命灵照视日。及中即报。灵照遽报曰。日中矣。而有蚀也。居士出观日次。灵照即登父座合掌端坐而逝。居士笑曰。我女锋揵矣。于是居士更延七日。襄州牧于公枉驾候问。居士谈笑良久。居士顾谓公曰。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犹如影响。言讫枕公膝而逝。
(十三 壬辰) 永州司马柳宗元。制南岳弥陀和尚碑。其词曰。在代宗时。有僧法照为国师。乃言。其师南岳大长老有异德。天子南向而礼焉。度其道不可征。乃名其居曰般舟道场。用尊其位。公始居山西南岩石之下。人遗之食则食。不遗则食土泥茹草木。其取衣类是。南极海裔此自幽都。来求厥道。或值之崖谷。羸形垢面躬负薪槱。以为仆役。而媟之乃公也。凡化人立中道而教之权。俾得以疾至。故示专念。书涂巷刻溪谷。丕勤诱掖以援于下。不求而道备。不言而物成。皆负布帛斩木石委之岩户。不拒不营祠宇既具。以洎于德宗申诏褒立。是为弥陀寺。施之余则施与饿疾者。不尸其功。公始学成都唐公。次资川诜公。诜公学于东山忍公。皆有道。至荆州进学玉泉真公。真公授公以衡山。俾为教魁。人从而化者以万计。初法照居庐山。由正定趣安乐国。见蒙恶衣侍佛者。佛告曰。此衡山承远也。出而求教肖焉。乃从而学。传之天下由公之训。公为僧凡五十六年。其寿九十一。贞元十八年七月十九日终于寺。葬于寺之南冈。刻石于寺大门之右。铭曰。一气回薄范无穷。其上无初下无终。离而为合蔽为通。始末或异今焉同。虚无混冥道乃融。圣人无迹示教功。公之率众峻以容。公之立诚放其中。服庇草木蔽穹窿。仰攀俯取食以充。形游无极交大雄。天子稽首师顺风。四方奔趋云之从。经始寻尺成灵宫。始自蜀道至临洪。咨谋往复穷真宗。弟子传教国师公。化流万亿代所崇。奉公寓形于南冈。幼曰弘愿惟孝恭。立之兹石书玄踪。
(十四) 是岁永州修净土院成。司马柳宗元为之记曰。中州之西数万里有国。曰身毒。释迦牟尼如来示现之地。彼佛言。西方过十万亿国土有世界。曰极乐。佛号无量寿如来。其国无有三毒八难。众宝以为饰。其人无有十缠九恼。群圣以为友。有能诚心大愿归心是土者。苟念力具足则生彼国。然后出三界之外。其于佛道无退转者。其言无所欺也。晋时庐山远法师作念佛三昧咏。大劝于时。其后天台顗大师著释净土十疑论。宏宣其教。周密微妙迷者咸赖焉。盖其留异迹而去者甚众。永州龙兴寺前刺史李承晊及僧法林。置净土堂于寺之西偏。常奉斯事。逮今余二十年。廉隅毁顿图像崩坠。会巽上人居其宇下。始复理焉上人者修最上乘解第一义。无体空析色之迹而造乎真源。通假有借无之名而入于实相。境与智合事与理并。故虽往生之因。亦相用不舍。誓葺兹宇以开后学。有信士图为佛像。法相甚具焉。今刺史凭公作大门以表其位。余遂周延四阿环以廊庑。缋二大士之像。缯盖幢幡以成就之。呜呼有能求无生之生者。知舟筏之存乎。是遂以天台十疑论书于墙宇。使观者起信焉。
(十五) 法师智辩者。悟解绝伦多所撰著。然寡徒侣。因弃讲居衡岳寺。每览所撰必一唱三叹。以为吾达解如此。而不遇赏音。偶一日有耆宿至。借辩著述而阅之。乃曰。汝识至高颇符佛意。今寡徒众盖阙人缘耳。佛犹不能度无缘。况初心者乎。可办食布施飞走。却后二十年当自有众。言讫恍然不见。辩遂如其教。鬻衣单易米。炊之散郊外。感群鸟大集搏饭而去。辩祝之曰。食吾饭者愿为法侣。后二十年辩往邺城开讲。座下有众千余人。果皆少年比丘。
(十六) 是岁道树禅师卒。师初参神秀禅师得旨。结茅于寿州三峰山。有野人服色素朴言谭诡异。或时化现佛菩萨声闻天仙等形。或放异光。或出声响。妖幻百端。师之徒众常为惊怖。皆莫能测。如此凡十年方灭迹不见。师告众曰。野人作无限伎俩。眩惑于人。只消老僧不见不闻。伊伎俩有穷。吾不见不闻无尽。繇是远近闻之靡不钦服。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云。
○(吴元济反拒官军)。
(十七) 是岁正月百丈怀海禅师示寂。春秋九十有五。师福州长乐人。丱岁离尘三学该炼。属马祖阐化江西。师倾心依附。与西堂智藏禅师同号入室。时马祖之门会学千百。二大士为角立焉。及祖迁化。师往新吴百丈山居。未期月而玄学之徒四方辐凑。师虽腊高凡作息必与众同均。尝谓一日不作则一日不食。僧问。如何是大乘顿悟法门。师曰。汝等先歇诸缘休息万事。善与不善世出世间。一切诸法。莫记忆莫缘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无有辨别。心无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现如云开日出相似。名为解脱人。对一切境心无静乱。不摄不散一切声色无有滞碍。是非好丑是理非理。诸知见总尽不彼系缚。处心自在。名初发心菩萨。便登佛地。若垢净心尽。不住系缚本住解脱。无一切有为无为缚脱。平等心量。处于生死。其心自在。毕竟不与虚幻尘劳蕴界生死诸入和合。迥然无寄一切不拘去留无碍。往来生死如门开相似。若遇种种苦乐不称意事。心无退屈。不念名闻衣食。不贪功德利益。不为世法之所滞。心虽亲受苦乐不干于怀。粗食接命补破御寒。兀兀如愚。如聋相似。稍有亲分。于生死中广学知解。求福求智于理无益。即被解境风漂。却归生死海里。佛是无求人。求之即乖。理是无求理。求之即失。若取于无求。复同于有求。此法无实无虚。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为阴界五欲八风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断去住自由。僧问。如今受戒身心清净。已具诸善得解脱否。答曰。少分解脱。未得心解脱。问云何是心解脱。答曰。不求佛不求知解。垢净情尽。亦不守无求为是。不住尽处。亦不畏地狱苦。不爱天堂乐。一切法不拘。始名为解脱无碍。汝莫言有少分戒善。将为便了。有河沙无漏戒定慧门。都未涉一毫在。努力猛作。莫待耳聋眼暗头白面皱。老苦及身眼中流泪。心里慞惶未有去处。到恁么时。整理手脚不得也。纵有福智多闻。都用不著。为缘念诸境不知返照复不见佛道。一生所有恶业悉现于前。变为好境。随所见重处受生。都无自由分。龙畜良贱亦总未定。问如何得自由。答曰。如今对五欲八风情无取舍。垢净俱亡。如日月在空。不缘而照。亦如香象截流而过。更无疑滞。此人天堂地狱所不能摄也。凡读经看教。皆须宛转切就自己。但是一切言教只明如今觉性自己。俱不被一切有无诸法境转。是名导师。能照破一切有无境法。是名金刚。即有自由独立分。若不能恁么。纵令诵得十二韦陀经。只成增上慢。却是谤佛。不是修行。读经看教若准世间。是好善事。若向明眼人边数此。是壅塞人。十地之人脱不去。流入生死河。但不用求觅知解语言义句。离一切有无诸法。透过三句外。自然与佛无差。既自是佛。何患佛不解语。只恐不是佛。被一切有无诸法转。不得自由是以理未立。先有福智载去。知贱使贵。不如于理先立后有福智。临时作得主。握土为金。变海水为酥酪。破须弥山为微尘。于一义作无量义。于无量义作一义。师每说法竟大众下堂。乃召之。大众回首。师云。是什么。诸方目为百丈下堂句。
师以禅宗肇自少室至曹溪以来多居律寺说法住持未有规度。乃创意别立禅居。凡具道眼有可尊之德者。号曰长老。既为化主即处于方丈。不立佛殿唯树法堂。表佛祖的传受当代为尊也。学众无多少无高下。并入僧堂依腊次安排。设长连床施椸架挂搭道具。卧必斜枕床唇。以其坐禅既久略偃息而已。除入室请益。任学者勤惰。或上或下不拘常准。其阖院大众朝参夕聚。长老上堂升座。主事徒众雁立侧聆。主宾问酬激扬宗要。斋粥二时随众均遍。行普请法上下均力也。置十务寮舍。每用主领一人营众事令各司其局。或有假号窃形混于清众并别置喧挠之事。即维那检举。抽下本位挂搭。摈令出院。或彼有所犯。即以拄杖杖之。集众烧衣钵道具。遣逐由偏门而出。以示耻辱焉。其大要如此。其后丛林日盛。当代宗师从而广之。今所谓禅苑清规者备矣。
(十八) 是年河东柳子厚。制南岳大明律师碑。其词曰。儒以礼立仁义。无之则坏。佛以律持定慧。去之则丧是以离礼于仁义者。不可与言儒。异律于定慧者。不可与言佛。达是道者惟大明师。师姓欧阳氏。号曰惠开。唐开元二十一年始生。天宝十一载始为浮图。大历十一年始登坛为大律师。贞元十五年十一月十日卒。元和九年正月其弟子怀信道嵩尼无染等。命高道僧灵屿为行状。列其行事。愿刊之兹碑。宗元今掇其大者。言曰。师先因宦世家潭州。为大族勋烈爵位。今不言大浮图也。凡浮图之道衰。其徒必小律而去经。大明恐焉。于是从峻洎侃。以究戒律。而。大法以立。又从秀洎昱。以通经教。而奥义以修。由是二道出入隐显。后学以不惑。来求以有得。广德三年始立大明寺于衡山。诏选居寺僧二十一人。师为之首。乾元三年又命衡山立毗尼藏。诏讲律僧七人。师应其数。凡其衣服器用动有师法。言语行止皆为物轨。执巾匜奉杖屦为侍者数百。剪髦发被教戒为学者数万。得众若独居尊若卑。晦而光介而大。浩浩焉无以加也。其塔在祝融峰西趾下。碑在塔东。词曰。儒以礼行。觉以律兴。一归真源无大小乘。大明之律是定是慧。丕穷经教为法出世。化人无量垂裕无际。诏尊硕德威仪有继。道遍大洲徽音勿替。祝融西麓洞庭南裔。金石刻辞弥亿千岁。
子厚复题其碑阴曰。凡葬大浮图无竁穴。其于用碑不宜。然昔之公室礼。得用碑以葬。其后子孙因宜不去。遂铭德行用图久于世。及秦刻山石。号其功德亦谓之碑。而其用遂行。然则虽浮图亦宜也。凡葬大浮图。其徒广则能为碑。晋宋尚法。故为碑者多法。梁尚禅。故碑多禅。法不周施禅不大行而律存焉。故近世碑多律。凡葬大浮图。未尝有比丘尼主碑事。今惟无染实来涕泪以求。其志益坚。又能言其师他德尤备。故书之碑阴。而师凡主戒事二十二年。宰相齐公映。李公泌赵公憬尚书曹王皋裴公胄侍郎令孤公峘或师或友。齐亲执经受大义为弟子。又言师始为童时。梦大人缟冠素舄来告曰。居南岳大吾道者必尔也。已而信然。将终夜有光明笙磬之声。众咸见闻。若是类甚众。以儒者所不道而无染。勤以为请。故末传焉。无染韦氏。女世显贵。今主衡山戒法。
(十九) 南海经略马总。以曹溪六祖未有谥请于朝。天子赐谥曰大鉴。总乃命河东柳宗元撰赐谥碑。其词曰。扶风公廉问。岭南。三年以佛氏第六祖未有称号。疏闻于上。诏谥大鉴禅师。塔曰灵照之塔。元和十年十月十三日。下尚书祠部符到都府。公命部吏洎州司功掾告于其祠。幢盖钟鼓增山盈谷。万人咸会若闻鬼神。其时学者千有余人。莫不欣。踊奋励如师复生。则又感悼涕慕如师始亡。因言曰。自有生物则好斗夺相贼杀丧其本实。悖乖淫流莫克返于初。孔子无大位。没以余言持世。更杨墨黄老益杂其术分裂。而吾浮图说后出。推离还源合所谓生而静者。梁氏好作。有为。师达磨讥之空术益显。六传至大鉴。大鉴始以能劳苦服役。一听其言。言希以究。师用感动遂受信具。遁隐南海上。人无闻知。又十六年度其可行。乃居曹溪为人师。会学去来常数千人。其道以无为为有。以空洞为实。以广大不荡为归。其教人始以性善终以性善。不假耘锄本其静矣。中宗闻名使幸臣再征。不能致。取其言以为心术。其说具在。今布天下。凡言禅皆本曹溪。大鉴去世百有六年。凡治广部而以名闻者以十数莫能揭其号。今乃始告天子得大谥。丰佐吾道。其可无辞。公始立朝以儒重。刺虔州都护安南。由海中大蛮夷。连身毒之西。浮舶听命咸被公德。受旗纛节钺来莅南海。属国如林。不杀不怒而人畏无噩。允克光于有仁昭列大鉴。莫如公宜。其徒之老乃易石于宇下。使来谒辞。其辞曰。达磨干干传佛语心。六承其授大鉴是临。劳勤专默终揖于深。抱其信器行海之阴。其道爰施在溪之曹。庬合猥附。不夷其高。传告咸陈唯道之褒。生而性善在物而具。荒流奔轶乃万其趣。匪思愈乱匪觉滋误。由师内鉴咸护于素。不植乎根不耘乎苗。中一外融有粹孔昭。在帝中宗聘言于朝。阴翊王度俾人逍遥越百有六祀号谥不纪。由扶风公告今天子。尚书既复大行乃诔。光于南土。其法再起。厥徒万亿同悼齐喜。惟师教所被。洎扶风公所履咸戴天子。天子休命嘉公德美。溢于海夷浮图是视。师以仁传公以仁理。谒辞图坚永胤不已。
宋绍兴二年。东坡居士过曹溪。题曰。释迦以文教。其译于中国。必托于儒之能言者。然后传远。故大乘诸经至首楞严。则委曲精尽胜妙独出。以房融笔授故也。柳子厚南迁始究佛法。作曹溪南岳诸碑。妙绝古今。而南华今无石刻。长老重辨师。儒释兼通道学纯备。以谓自唐至今颂述祖师者多矣。未有通亮典则如子厚者。盖推本其言与孟轲氏合。其可不使学者日见而诵之。乃具石请予书其文。
(二十 丙申) 台山隐峰禅师。自衡岳之五台。道由淮右属吴元济阻兵蔡州违拒王命。官军与贼交锋未决胜负。师曰。吾当少解其患。乃震锡空中飞身而过。两军将士仰观叹异斗心顿息。以是官军得成其功焉。师姓邓氏。幼若不慧。父母听其出家。既具戒参马祖。言下契旨。一日推车次。祖展脚在路上。师曰。请收足。祖曰。已展不收。师曰。已进不退。遂推车碾过。祖脚损。归法堂执斧子曰。适来碾损老僧脚底出来。师便出于祖前引颈就之。祖乃置斧。其后遍历诸方所至辄有奇诡久之。以神异颇显。恐成惑众。乃入台山金刚窟前将示寂。问于众曰。诸方迁化坐去卧去吾皆见之。还有立化者否。众曰。有之。师曰。还有倒化者否。众曰。未尝有也。师乃倒殖而化。亭亭然其衣亦皆顺体。众为[臼/丌]尸荼毗。[立*乞]然不动。远近瞻礼叹异。师有妹为尼。时亦在彼。乃附近而咄之曰。老兄平日恼乱诸方不循法律。死更荧惑于人。乃以手推之。偾然而踣。于是阇维收舍利塔于五台云。
(二十一) 主归宗智常禅师。目有重瞳。遂用药手按摩。久而目眦俱赤。世号拭眼归宗。江州刺史李渤问曰。教中谓须弥纳芥子。渤则不疑。芥子纳须弥。莫是妄谈否。师云。人传史君读万卷书。是否。渤曰然。师曰。摩顶至踵如椰子大。万卷书向什么处著。渤俯首而已。又问。一大藏教明得什么边事。师举拳示之云。会么。渤云。不会。师云。这个措大拳头也不识。渤云。请师指示。师曰。会则途中受用。不会则世谛流布。师尝示众曰。从上古德不是无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时不能自成自立空度时光。诸子莫错用心。无人替汝。亦无汝用心处。莫就他觅。从前只是依他作解。发言皆滞。光不透脱。只为目前有物。僧问。如何是玄旨。师云。无人能解。僧云。向者如何。师云。有向即乖。僧云。岂无方便令学人得入。师云。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僧云。如何是观音妙智力。师敲顶盖三下云。还闻么。僧云闻。师云。我何不闻。僧无语。即以棒趁下。复一日上堂云。吾今欲说禅。诸子总近前。大众近前。师云。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僧云。如何是观音行。师乃弹指云。诸人还闻否。僧云闻。师云。一队汉向这里觅个什么。以棒趁下。大笑归方丈。师没。有贤者赞其像曰。知见一何高。拭眼避天位。回观洗耳人。千古未为愧。
(廿二) 供奉吴元卿者。敏悟绝人。宪宗殊喜之。一日在昭阳宫。见群芳敷荣赏玩徘徊。倏闻空中有声曰。虚幻之相开谢不停。能坏善根仁者安可嗜之元卿猛省志脱尘俗。帝一日游宫。问曰。卿何不乐。对曰。臣幼不食荤。志愿从释。帝曰。朕视卿若昆弟。但富贵欲出人表者不违卿。惟出家不可。既浃旬而容貌瘦悴。帝悯而诏曰。如卿愿任选日远近奏来。元卿荷恩致谢。寻得乡报母患。乞归宁。帝厚赐津遣。元卿至家。会韬光法师勉之。谒鸟窠禅师。启曰。弟子七岁蔬食。十一受五戒。今年二十有二。为出家故休官。愿和尚授与僧相。鸟窠曰。今时为僧鲜有精苦者行多浮滥。元卿曰。本净非琢磨。元明不随照。曰汝若了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即真出家何假外相。汝当为在家菩萨戒施俱修如孙许之流也。元卿曰。理虽如是。然非本志。倘蒙摄受则誓遵师教。如是三请皆不诺。韬光为劝请曰。宫使未尝娶。亦不畜侍女。禅师若不摄受。其谁能度之。鸟窠乃与披剃具戒。法号会通。昼夜精进诵大乘经习安般三昧。忽一日固辞游方。鸟窠曰。汝将何往。曰会通为法出家。以和尚不垂慈诲。今往诸方学佛法去。窠于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悟玄旨。时号布毛侍者云。
(二十三) 重巽法师。自湘西赴其叔父中丞之请。柳子厚赠之以序曰。或问宗元曰。悉矣子之得于巽上人也。其道果何如哉。对曰。吾自幼学佛。求其道积三十年。世之言者罕能通其说。于零陵吾独有得焉。且佛之言。吾不可得而闻之矣。其存于世者。独遗其书。不于其书而求之。则无以得其言。言且不可得。况其意乎。今是上人。穷其书得其言谕其意。推而大之。逾万言而不烦。总而括之。立片词而不遗。与夫世之析章句征文字。言至虚之极则荡而失守。辨群有之伙则泥而皆存者。其不以远乎。以吾所闻知。凡世之善言佛者。于吾则惠诚师。荆则海云师。楚之南则重巽师。师之言存。则佛之道不远矣。惠诚师已死。今之言佛者加少。其由儒而通者。郑中书洎孟常州。中书见上人执经而师受。且曰。于中道吾得以益达。常州之言曰。从佛法生得佛法分。皆以师友命之。今连帅中丞公具舟来迎。饰馆而俟。欲其道之行于远也。夫岂徒然哉。以中丞公之直清严重。中书之辩博。常州之敏达。且犹宗重其道。况若吾之昧昧者乎。夫众人之和由大人之唱。洞庭之南竟南海。其土汪汪也。求道之多半天下。一唱而大行于远者。是行有之。则和焉者将若居蛰之有雷不可止也。于是书以为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
(二十四) 马郎妇不知出处。方唐隆盛佛教大行。而陕右俗习骑射。人性沉鸷乐于格斗。蔑闻三宝之名。不识为善仪则。妇怜其憨乃之其所。人见少妇单子风韵超然姿貌都雅幸其无侍卫无羁属。欲求为眷。曰我无父母又鲜兄弟。亦欲有归。然不好世财。但有聪明贤善男子。能诵得我所持经。则吾愿事之。男子众争求观之。妇授以普门品。曰能一夕通此则归之。至明发诵彻者二十余辈。妇曰。女子一身家世贞洁。岂以一人而配若等耶。可更别诵。因授以金刚般若所约如故。至旦通者犹十数。妇更授以法华经七轴。约三日。通彻此者定配之。至期独马氏子得通。妇曰。君既能过众人。可白汝父母具媒妁娉礼。然后可以姻。盖生人之大节。岂同猥巷不检者乎。马氏如约具礼迎之。方至而妇谓曰。适以应接体中不佳。且别室俟少安。与君相见未晚也。马氏子喜顿之他房。客未散而妇命终。已而坏烂。顾无如之何。遂卜地葬之。未数日有老僧。紫伽黎姿貌古野。仗锡来仪。自谓向女子之亲。诣马氏问其所由。马氏引至葬所。随观者甚众。僧以锡拨开见其尸已化。唯金锁子骨。僧就河浴之。挑于锡上谓众曰。此圣者悯汝等障重缠爱故垂方便化汝。宜思善因免堕苦海。忽然飞空而去。众见悲泣瞻拜。自是陕右奉佛者众。由妇之化也。
(二十五) 是岁抚州景云寺律师上弘卒。江州司马白居易制碑曰。元和十一年春。庐山东林寺僧道深怀纵如建冲契等凡二十辈。与白黑众千余人俱。实持故景云大德弘公行状一通贽钱十万。来诣浔阳请司马白居易作先师碑。会有故不果。十二年夏作石坟成。复来请。会有病不果。十三年冬作石塔成。又来请。始从之。既而僧返山。众返聚落。钱返寺府。翌日而文成。明年而碑立。其词云。我闻乾竺古先生出世法。法要有三。曰戒定慧。戒生定。定生慧。慧生八万四千法门。是三者迭相为用。若次第言。则定为慧因。戒为定根。根植则苗茂。因树则果满。无因求满。犹梦果也。无根求茂。犹揠苗也。佛虽以一切种智摄三界必先用戒。菩萨以六波罗蜜化四生。不能舍律。律之用可思量不可思量。如来十弟子中。称优波离善持律。波离灭有南山大师得之。南山灭有景云大师得之。师讳上弘。生饶氏。曾祖君雅。祖公悦。父知恭。临川城南人。童而有知。故生十五岁发出家心。始从舅氏剃落。壮而有立。故二十五岁立菩提愿。从南岳大圆律师具戒。乐所由生。故大历中不去父母之邦。隶于本州景云寺修道德。应无所住。故贞元中离我我所。徙居洪州龙兴寺说法。亲近善知识。故与匡山法真。天台灵祐。荆门法裔。兴果神凑。建昌惠进等。五长老交游。佛法嘱王臣。故与姜相国公辅颜太师真卿洎本道廉访使杨君凭韦君丹四君子友善。提振禁戒。故讲四分律。而从善远罪者无其数。随顺化缘。故坐甘露戒坛。而担众生盟者二十年。荷担大事。故前后登方等。施尸罗者十有八会。救拔众生。故娑婆男女由我得度者万五千五百七十二人。示生无常。故元和十年十一日己亥迁化于东林精舍。示灭有所。故是月丙寅归全身于南岗石坟。住世七十七岁。安居六十五夏。自生至灭随迹示教。行止语默无非佛事。夫施于人也博。则反诸己也厚。故门人乡人报之如不及。繇是艺松成林琢石为塔。塔有碑。碑有铭。铭曰。佛灭度后。薝卜香襄。醍醐味漓。孰反是香。孰复是味。景云大师。景云之生。一匡苾刍。中兴毗尼。景云之灭。众将安仰。法将畴依。昔景云来。行道者随。入室者归。今景云去。升堂者思。入室者悲。庐峰之西。虎溪之南。石塔巍巍。有纪事者。以真实辞。书于塔碑。
(二十六 戊戌) 元和十三年禅师元浩卒。浩弘台教。翰林梁肃尝请撰涅槃经疏。浩许之。是夕感异梦。喜以为瑞应。即下笔自述所证。其略曰。予闻先觉云。大宝流辉之不变曰常在。宥布和之盛典曰教。率土知化之归宗曰行。交感人心之至极曰证。然则以道行御其时。以法性合其运。当应物之际。与显晦同其光。恢扬至化自他昭著者。实播厥鸿名。钦恭文思协和至极。四德克彰者。实存乎妙体。格变群家历观诸行。至典克修庶绩有成者。实赖乎本宗。信以授人大。明宗极。厥旨厥几有补于将来者。实存乎妙用。综博群玄以立成训。风行十方率用归顺者。实存乎妙教矣。议者以浩疏比王辅嗣易。而与清凉华严疏抗衡焉。
(二十七) 是年正月丁亥。诏迎凤翔法门寺佛骨入于京师。帝御安福门迎拜。留禁中供养三日。乃送诸寺。王公士庶奔走膜拜。具释部威仪及太常长安万年音乐。旌幢鼓吹腾沓系路。刑部侍郎韩愈上表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二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一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一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一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汤亦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寿。推其年数。盖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至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舍身事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尽日一食止于菜果。后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反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识见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其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不许别立寺观。臣当时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纵之令盛也。今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臼/丌]入大内。又令诸寺迭加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而祈福祚也。直以丰年人乐。徇人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信佛。皆云。天子大圣尚一心信向。百姓微贱于佛岂合更惜身命。以至灼顶燔指十百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莫。更相放效唯恐后时。老幼奔波弃其生业。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语言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于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以入宫禁。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吊于其国。必令巫祝先以桃茢袚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佛如有灵能作祸崇。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表入。
帝大怒。持以示宰相。将抵以死。裴度崔群曰。愈言讦啎。罪之诚宜。然非内怀至忠。安能及此。愿少宽假以来谏诤。帝曰。愈言我奉佛太过。犹可容。至谓东汉奉佛已后。天子咸夭促。言何乖剌耶。愈人臣。狂忘敢尔。于是戚里诸王旧臣。皆为愈哀请。遂贬潮州刺史。
(二十八 己亥) 元和十四年。潮州刺史韩愈到郡之初。以表哀谢。劝帝东封太山。久而无报。因祀神海上。登灵山遇禅师大颠。而问愈曰。子之来官于南。闻以其言之直也。今子之貌郁然似有不怿何也。对曰。愈之用于朝而享禄厚矣。一旦以忠言不用。夺刑部侍郎窜逐八千里之海上。播越岭海丧吾女孥。及至潮阳飓风鳄鱼患祸不测。毒雾瘴氛日夕发作。愈少多病。发白齿豁。今复忧前黜于无人之地。其生讵可保乎。愈之来也。道出广陵庙而祷之。幸蒙其力而卒以无恙。以主上有中兴之功。已奏章道之。使定乐章告神明东巡太山奏功皇天。傥其有意于此。则庶几召愈述作功德歌诗。而荐之郊庙焉。愈早夜待之而未至。万万一于速归。愈安能有怿乎。大颠曰。子直言于朝也。忠于君而不顾其身耶。抑尚顾其身而强言之以徇名耶。忠于君而不顾其身。言用则为君之荣。言不用而已有放逐。是其职耳。何介介于胸中哉。若尚顾其身而强言也。则言用而获忠直之名。享报言之利。不用而逐。亦事之必至也。苟患乎逐。则盍勿言而已。且吾闻之。为人臣者不择地而安。不重势而行。今子遇逐而不怿。趋时而求徇。殆非人臣之善也。且子之死生祸福岂不悬诸天乎。子姑自内修而外任命可也。彼广陵其能福汝耶。主上今继天宝之后。奸臣负国而讨之不暇。粮馈云合杀人盈野仅能克乎而疮痍未瘳。方此之际。而子又欲封禅告功以骚动天下。而属意在乎己之欲归。子奚忍于是耶。且夫以穷自乱而祭其鬼。是不知命也。动天下而不顾以便已。是不知仁也。强言以干忠遇困而抑郁。是不知义也。以乱为治而告皇天。是不知礼也。而子何以为之。且子之遭黜也。其所言者何事乎。愈曰。主上迎佛骨于凤翔。而复舁入大内。愈以为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之际。天下无佛。是以年祚永久。晋宋梁魏事佛弥谨。而世莫不夭且乱。愈恐主上之惑于此。是以不顾其身而斥之。大颠曰。若是则子之言谬矣。且佛也者覆天人之大器也。其道则妙万物而为言。其言则尽幽明性命之理。其教则舍恶而趍善。去伪而归真。其亲天下犹父之于子也。而子毁之。是犹子而刃父也。盖吾闻之。善观人者观其道之所存。而不较其所居之地。桀纣之君。跖跷之臣。皆中国人也。然不可法者。以其无道也。舜生于东夷。文王于西夷。由余生于戎。季札出于蛮。彼二圣二贤者。岂可谓之夷狄而不法乎。今子不观佛之道而徒以为夷狄。何言之陋也。子必以为上古未有佛而不法耶。则孔子孟轲生于衰周。而[山/(乏-之+虫)]尤瞽叟生于上古矣。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法上古之凶顽哉。子以五帝三王之代为未有佛而长寿也。则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何其夭耶。以汉陈之间而人主夭且乱也。则汉明为一代之英主。梁武寿至八十有六。岂必皆夭且乱耶。愈攘袂厉色而言曰。尔之所谓佛者。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而妄倡乎轮回生死之说。身不践仁义忠信之行。而诈造乎报应祸福之故。无君臣之义。无父子之亲。使其徒不耕而食。不蚕而衣。以残贼先王之道。愈安得默而不斥之乎。大颠曰。甚矣子之不达也。有人于此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则人必以为狂矣。子之终日言仁义忠信。而不知佛之言常乐我净。诚无以异也。得非数十而不知二五乎。且子计尝诵佛书矣。其疑与先王异者。可道之乎。曰愈何暇读彼之书。大颠曰。子未尝读彼之书。则安知不谈先王之法言耶。且子无乃自以尝读孔子之书而遂疑彼之非乎。抑闻人以为非而遂非之乎。苟自以尝读孔子之书而遂疑彼之非。是舜犬也。闻人以为非而遂非之。是妾妇也。昔者舜馆畜犬焉。犬之旦莫所见者唯舜。一日尧过而吠之。非爱舜而恶尧也。以所常见者唯舜。而未尝见尧也。今子常以孔子为学。而未尝读佛之书。遂从而怪之。是舜犬之说也。吾闻之。女子嫁也。母送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然则从人者妾妇之事。安可从人之非而不考其所以非之者乎。夫轮回生死非妄造也。此天地之至数。幽明之妙理也。以物理观之。则凡有形于天地之间者。未尝不往复生死相与循环也。草木之根荄著于地。因阳之煦而生。则为枝为叶为花为实。气之散则萎然而槁矣。及阳之复煦又生焉。性识根荄也。枝叶花实者人之体也。则其往复又何怪焉。孔子曰。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说。夫终则复始天行也。况于人而不死而复生乎。庄周曰。万物出于机入于机。贾谊曰。化为异类兮。又何足患。此皆轮回之说。不俟于佛而明也。焉得谓之妄乎。且子以祸福报应。为佛之诈造。此尤足以见子之非也。夫积善积恶随作随应。其主张皆气焰熏蒸神理自然之应耳。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曰。鬼神害盈而福谦。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此报应之说也。唯佛能隐恻乎天下之祸福。是以彰明较著。言其必至之理。使不自陷乎此耳。岂诈造哉。又言。佛无君臣之义。父子之亲。此固非子之所及也。事固有在方之内者。有在方之外者。方之内者众人所共守之。方之外者非天下之至神莫之能及也。故圣人之为言也。有与众人共守而言之者。有尽天下之至神而言之者。彼各有所当也。孔子之言道也。极之则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此非众人所共守之言也。众人而不思不为。则天下之理几乎息矣。此不可不察也。佛之与人子言必依于孝。与人臣言必依于忠。此众人所共守之言也。及其言之至。则有至于无心。非唯无心也。则有至于无我。非唯无我也。则又至于无生。非生矣则阴阳之序不能乱。而天地之数不能役也。则其于君臣父子。固有在矣。此岂可为单见浅闻者道哉。子又疑佛之徒不耕不蚕而衣食。且儒者亦不耕不蚕何也。愈曰。儒者之道。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悌忠信。是以不耕不蚕而不为素餐也。大颠曰。然则佛之徒亦有所益于人故也。今子徒见末世未有如佛者蚕食于人。而独不思今之未能如孔孟者亦蚕食于人乎。今吾告汝以佛之理。盖无方者也。无体者也。妙之又妙者也。其比则天也。有人于此终日誉天而天不加荣。终日诟天而天不加损。然则誉之诟之者皆过也。夫自汉至于今。历年如此其久也。天下事物变革如此其多也。君臣士民如此其众也。天地神明如此其不可诬也。而佛之说乃行于中。无敢议而去之者。此必有以蔽天地而不耻。关百圣而不惭。妙理存乎其间。然后至此也。子盍深思之乎。愈曰。吾非訾佛以立异。盖吾所谓道者。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此孔子之道而皆不同也。大颠曰。子之不知佛者。为其不知孔子也。使子而知孔子。则佛之义亦明矣。子之所谓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者。皆孔子之所弃也。愈曰。何谓也。大颠曰。孔子不云。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盖道也者百行之首也。仁不足名之。周公之语六德。曰知仁信义中和。盖德也者仁义之原。而仁义也者德之一偏也。岂以道德而为虚位哉。子贡以博施济众为仁。孔子变色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是仁不足以为圣也。乌知孔子之所谓哉。今吾教汝以学者。必先考乎道之远者焉。道之远则吾之志不能测者矣。则必亲夫人之贤于我者之所向而从之。彼之人贤于我者。以此为是矣。而我反见其非。则是我必有所未尽知者也。是故深思彼之所是而力求之。则庶几乎有所发也。今子自恃通四海异方之学而文章旁礴。孰如姚秦之罗什乎。子之知来藏往。孰如晋之佛图澄乎。子之尽万物不动其心。孰如梁之宝志乎。愈默然良久曰。不如也。大颠曰。子之才既不如彼矣。彼之所从事者。而子反以为非。然则岂有高才而不知子之所知者耶。今子屑屑于形器之内。奔走乎声色利欲之间。少不如志则愤郁悲躁。若将不容其生。何以异于蚊虻争秽壤于积藁之间哉。于是愈瞠目而不收。气丧而不扬。反求其所答。忙然有若自失。逡巡谓大颠曰。言尽于此乎。大颠曰。吾之所以告子者。盖就子之所能而为之言。非至乎至者也。曰愈也不肖。欲幸闻其至者可乎。大颠曰。去尔欲诚尔心宁尔神尽尔性。穷物之理极天之命。然后可闻也。尔去吾不复言矣。愈趋而出。秋八月己未。帝与宰臣语次。崔群以残暑尚烦。目同列将退。帝曰。数日一见卿等。时虽余热朕不为劳。久之因语及愈有可怜者。而皇甫镈素薄愈为人。即奏曰。愈终疏狂可且内移。帝纳之。遂授袁州刺史。复造大颠之庐施衣二袭而请别曰。愈也将去师矣。幸闻一言。卒以相愈。大颠曰。吾闻易信人者。必其守易改。易誉人者。必其谤易发。子闻吾言而易信之矣。庸知复闻异端不复以我为非哉。遂不告。愈知其不可闻乃去。至袁州尚书孟简知愈与大颠游。以书抵愈嘉其改迷信向。愈答书称。大颠颇聪明识道理实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浸乱。因与之往还也。近世黄山谷谓。愈见大颠之后。文章理胜而排佛之词亦少沮云。
论曰。旧史称。退之性愎讦。当时达官皆薄其为人。及与李绅同列。绅耻居其下。数上疏讼其短。今新史则以退之排佛老之功比孟子。嘉祐中有西蜀龙先生者。忿其言太过。遂摘退之言行悖戾先儒者。条攻之。一曰。老氏不可毁。二曰。愈读墨子反孟玷孔。若此类二十篇行于世。及观外传见大颠之说。凡退之平生蹈伪于此疏脱尽矣。欧阳文忠公尝叹曰。虽退之复生不能自解免。得不谓天下至言哉。而荆国王文公亦曰。人有乐孟子拒杨墨也。而以排佛老为己功。呜呼庄子庄子所谓夏虫者。其斯人之谓乎。道岁也。圣人时也。执一时而疑岁者。终不闻道。夫春起于冬而以冬为终。终天下之道术者。其释氏乎。不至于是者。皆所谓夏虫也。文公盖宋朝巨儒。其论退之如此。则外传之说。可不信夫。
(二十九) 大颠禅师者。潮阳人。参南岳石头和上。一日石头问。何者是禅。师云。扬眉动目。石头云。除却扬眉动目外。将汝本来面目呈看。师云。请和上除却扬眉动目外鉴某甲。石头云。我除竟。师云。将呈和上了也。石头云。汝既将呈我心如何。师云。不异和上。石头云。非关汝事。师云。本无物。石头云。汝亦无物。师云。无物即是真物。石头云。真物不可得。汝心现量如此。大须护持。师后归住潮阳灵山。尝示众曰。夫学道人须识自家本心。多见时辈只认扬眉动目一语一默蓦头印可以为心要。此实未了。吾今为汝分明说出。各须听取。但除一切妄运想念现量。即真汝心。此心与尘境及守静时。全无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故应机随照泠泠自用。穷其用处了不可得。唤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须护持不可容易。侍郎韩愈尝问。如何是道。师良久。时三平为侍者。乃击禅床。师云。作什么。三平云。先以定动。后以智拔。退之喜曰。愈问道于师。却于侍者得个入处。遂辞而去。
(三十) 是年十月五日。刺史柳宗元卒。宗元字子厚。河东人。少精敏无不通达。为文章卓伟精致。一时辈行推仰。第博学宏词。累监察御史里行。善王叔文。叔文得罪贬永州司马。既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而自肆于山水之间。凡十年。起为柳州刺史。友人刘禹锡者得播州。宋元曰。播非人所居。而禹锡亲在堂吾不忍其穷。即具表欲以柳州授禹锡而自往播。会大臣亦为禹锡请。因改连州。柳人以男女质钱。过时不赎则没为奴婢。宗元设方计悉赎归之。南方士人走数千里从宗元游。经指授者为文词皆有师法。世号柳柳州。卒年四十七。临终遍与友人书。托以后事。文集三十三卷。韩愈尝评曰。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既没柳人怀之。其神降于州之后堂。因庙于罗池。血食至今存焉。
(庚子) 正月帝服金丹燥闷。内竖畏诛而深宫秘邃。故有不测之祸。资治通鉴曰。宪宗聪明果决得于天性。选任忠良延纳善谋。师老财屈异论辐辏。而不为之疑。盗发都邑屠害元戎。而不为之惧。卒能取灵夏清剑南。诛浙西俘泽潞。平淮南复齐鲁。于是天下深根固蒂之盗。皆狼顾鼠拱。纳质效地稽颡入朝。百年之忧一旦廓然矣。然怠于防微。变生肘腋。悲夫。
(三十一) 是年有沙门北山和尚。讳神清字灵叟。而于王朝高谈。著述法华玄笺十卷。释氏年志三十卷。律疏要诀并俱舍诀等共百余卷。语录十卷。内外该括可为世范。受业于绵州开元寺。终于梓州惠义寺。於戏。
(三十二 辛丑) 穆宗恒(宪宗第三子。登祚仁贤寿三十岁。葬于光陵在正位四年)改长庆。
(壬寅) 春时雪 太和公主 降金人 嫁回鹘。
(三十三) 是年白居易。由中书舍人出为杭州刺史。闻鸟窠和尚道德。枉驾见之。时鸟窠因长松槃屈如盖。遂栖止其上。居易问曰。禅师住处甚危险。师曰。太守危险尤甚。曰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师曰。薪火相交识浪不停。得非险乎。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居易曰。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师曰。三岁孩儿虽说得。八十翁翁行不得。居易钦叹而去。自是数从之问道。
(三十四) 是岁穆宗遣左街僧录灵阜。赍诏起汾阳无业禅师赴阙。阜至。宣诏毕稽首无业足下。白曰。主上此度恩旨不同。愿师起赴。无以他词固辟也。业笑曰。贫道何德累烦人主。汝可先行。吾即往矣。遂沐浴净发。至中夕告门人惠愔等曰。汝曹见闻觉知之性与太虚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为不了故即被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如响。无有实者。故经云。唯有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法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端坐而逝。阜回奏其事。帝钦叹久之。尝有僧问。十二分教流于此土。得道果者非止一二。云何祖师西来别唱玄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只如上代高僧。并淹贯九流洞明三藏。如生肇融睿等。岂得不知佛法耶。师曰。诸佛不曾出世。亦无一法与人。但随病施方。遂有十二分教。如将蜜果换苦葫芦。淘汝诸人业根都无实事。神通变化及百千三昧门。化彼天魔外道。福智二严为破执有滞空之见。若不会道及祖师意论什么生肇融睿。如今天下解禅解道如河沙数。说佛说心有百千亿。纤尘不去未免轮回。思念不忘尽从沉坠。如斯之类尚不识业果。妄谓上流并他先德。但言触目无非佛事。举足皆是道场。原其所习。不如一个五戒十善凡夫。观其发言。嫌他二乘十地菩萨。且醍醐上味为世珍奇。遇斯等人翻成毒药。南山尚不许呼为大乘。学语之流争锋唇吻之间。鼓论不根之事。并他先德。诚实苦哉。只如野逸高人。犹解枕流漱石弃其荣禄。亦有安国理民之谋。征而不起。况我禅宗途路且别。看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后。茅茨石室向折脚铛子里煮饭吃过。三十二十年名利不干怀。财宝不系念。大忘人世隐迹岩丛。君王命而不来。诸侯请而不赴。岂同时辈贪名爱利汩没世途。如短贩人。有少希求而忘大果。十地诸圣玄通佛理。岂不如一个博地凡夫。实无此理。他说法如云如雨。犹被佛呵见性如隔罗縠。只为情存圣量见在因果。未能逾越圣情过诸影迹。先贤古德硕学高人。博达古今洞明教网。盖为识学诠文水乳难辨。不明自理念静求真。嗟乎得人身者如爪甲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良可伤惜。设悟理之者有一知半解。不知是悟中之则入理之门。便谓永脱世累轻忽上流。致使心漏不尽理地不明。空到老死无成虚延岁月。且聪明不能敌生死。干惠未免轮回。共兄弟论实不论虚。只这口食身衣。尽是欺贤罔圣求得将来。他心惠眼。观之如饮脓血相似。总须偿他始得。阿那个是有道果自然感得他信施来。学般若菩萨不得自谩。如冰凌上行剑刃上走。临命终时。一毫凡圣情量不尽。纤尘思念不忘。随念受生。轻重五阴向驴胎马腹里托质。泥犁镬汤里煮炸一遍了。从前记持忆想见解智慧。都卢一时失却。依前再为蝼蚁。从头又作蚊虻。虽是善因而招恶果。且图个什么。兄弟只为贪欲成性。二十五有向脚跟下系著。无成辨之期。祖师观此土众生有大乘根性。惟传心印指示迷情。得之者即不拣凡之与圣愚之与知。且多虚不如少实。大丈夫儿如今直下休去歇去顿息万缘。越生死流迥出常格。灵光独照物累不拘。巍巍堂堂三界独步。何必身长丈六紫磨金辉项佩圆光广长舌相。以色见我是行邪道。设有眷属庄严不求自得。山河大地不碍眼光。得大总持一闻千悟。都不希求一餐之直。汝等诸人傥不如是。祖师来至此土非常。有损有益。有益者。千万人中捞漉一个半个堪为法器。有损者。如前已明。从他依三乘教法修行不妨。却得四果三贤进修之分。所以先德云。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师宪宗穆宗两朝。凡三诏不赴。既没赐谥大达禅师。
(三十五) 澧州龙潭崇信禅师。本渚宫卖饼家子也。史失其姓。少时英异。初悟禅师居天皇寺。人莫之测。师家于寺巷。日常以十饼馈之。悟受之。每食异常留一饼曰。吾惠汝以荫子孙。一日退而省其私曰。饼是我持去。何以反遗我邪。宁别有旨乎。遂告问焉。悟曰。是汝持来。复汝何咎。师闻颇晓玄旨。因祈出家。悟曰。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由是服勤左右。一日问曰某自到来不蒙指示心要。悟曰。自汝到来吾未尝不指汝心要。曰何处指示。悟曰。汝擎茶来吾为汝接。汝行食来吾为汝受。如和南时吾便低首。何处不指示心要。师低头良久。悟曰。见即直下便见。拟思即差。师当下开解。乃复问。如何保任。悟曰。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无别圣解。师后诣澧阳龙潭栖止。僧问髻中珠谁人得。师曰。不赏玩者。僧曰。安著何处。曰有处即道来。李翱问。如何是真如般若。曰我无真如般若。翱曰。幸遇和上。师曰。此犹是分外之言。德山问答具本传。
(癸卯) 长庆三年○(六月新都观泥像生须板之复生)○(八月帝幸兴庆宫遇持钵僧施绢三百疋)。
(甲辰) 四年正月帝崩。
(三十六) 是年杭州永福寺。刊石壁法华经成。相国元[禾*貞]为之记。其辞曰。按沙门释惠皎自状其事云。永福寺一名孤山寺。在杭州钱塘湖心孤山上。石壁法华经在寺之中。始以元和十二年。严休复为刺史时。惠皎萌厥心。卒以长庆四年白居易为刺史时。成厥事。上下其石六尺有五寸。长短其石五十七尺有六寸。座周于下。盖周于石。砌周于堂。凡买工凿经六万九千有一百五十钱。十经之数既毕。又立石为二碑。其一碑凡输钱于经者。由十而上皆得名于碑。其输钱之贵者有若杭州刺史严休复。中书舍人杭州刺史白居易。刑部侍郎湖州刺史崔玄亮。刑部郎中睦州刺史韦文悟。处州刺史韦行立。杭州刺史张聿。御史中丞苏州刺史李又。御史大夫越州刺史元[禾*貞]。右司郎中处州刺史陈岵。九刺史之外。缙绅之由杭者。若宣慰使库部郎中知制浩贾餗。以降鲜不附于经石之列。必以输钱先后为次第。不以贵贱老幼多少为后先。其一碑僧之徒。思得声名人文其事以自广。予以长庆二年相先帝无状谴于同州。明年徙于会稽。路出于杭。杭民竞相观睹。白怪问之。皆云非观宰相。盖欲观曩所闻之元白耳。由是僧之徒误以予为名声人。相与日夜攻刺史白乞予文。予观僧之徒。所以经于石文于碑。盖欲为不朽且欲自大其本术。今夫碑既文经既石。而又九诸侯相率贡钱于所事。由近而言之。亦可谓来异宗而成不朽矣。由远而言。即不知几万岁而外。天与地相轧。阴与阳相荡。火与风相射。名与形相灭。则四海九州皆空中一微尘耳。又安知其朽不朽哉。然而羊叔子识枯树中旧环。张僧繇世为画师。历阳之气至今为城郭。狗一叱而异世。卒不可化。锻之予学数息则易成。此又性与物相游。而终不能两相忘矣。又安知夫六万九千之文刻石。永永因众姓合成。独不能为千万劫含藏之不朽耶。由是思之。则僧之徒得计矣。至于佛书之奥妙。僧当为余言。余不当为僧言。况斯文止纪于刻石。故不及讲贯其义云。中书令王智兴。请于四洲置僧尼方等戒坛于诞圣节度僧。制可。既而浙西观察使李德裕奏曰。智兴为戒坛泗州募愿度者。每名输钱二千。则不复勘诘。普皆剃落。自淮而右。户三男则一男剃发规免徭役。所度无算。臣阅渡江日数百人。苏常齐民十固八九。傥不禁遏。前至诞月江淮失丁男数十万。不为细事也。帝不纳。先是宪宗屡有敕。不许天下私度民为僧尼道士。至是智兴冒禁陈请。于是细民淆混奔趋剃落。智兴因致赀数十万缗。大为清论鄙之时福州古灵神赞禅师。初参百丈却回本寺。受业师尝在窗下看经。蜂子投窗求出。赞见之曰。世界如许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其师因置经问曰。汝行脚遇何人而发言如此。赞曰。昨蒙百丈和上指个歇处。其师于是集众请升堂说法。赞举百丈门风曰。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其师于言下有省。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五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十六
嘉兴路大中祥符禅寺住持华亭念常集
唐
(一 乙巳) 敬宗湛(穆宗长子。母太后王氏。游戏无度狎匿群小。性复遍急。为克明弑之。年十八崩。葬庄陵。在位二年)改宝历。
(二) 八月。遣中使诣天台采求灵药诏道士刘从政。入宫资质仙事。署光禄卿。别号升玄先生。
(丙午) 三月。命道士孙准制长生药。署准为翰林待诏。
四月帝畋猎夜归。与宦官酣饮击毬。俄烛灭遇弑。年十八。大臣裴度等迎皇太弟江王立之。是为文宗。
五月下诏。革两朝淫侈不法之务。捕道士孙准等二十八人及佞憎惟真。民服流于岭表。
(三 丁未) 文宗昂(穆宗次子。虚怀听纳而不能坚决。用李训郑注欲尽诛仕宦。仇士良等阴觉。纵兵杀宰相王渥等二十余人。帝三十二岁崩。在位十四年)改太和。
(戊申) 十月江西观察使沈傅师奏。帝诞月请于洪州起方等戒坛度僧资福。制曰。不度僧尼累有敕命。傅师忝为方面违禁申请。宜罚俸料一月。
(四) 澧州药山禅师惟俨卒。大儒唐伸为之碑曰。上嗣位明年。澧阳郡药山释氏大师。以十二月六日终于修心之所。后八年门人状先师之行。西来京师告于崇敬寺大德。求所以发挥先师之耿光垂于不朽。崇敬大德于余为从母兄也。尝参径山得其心要。自兴善宽敬示寂之后。四方从道之人质疑传妙。罔不诣崇敬者。尝谓伸曰。吾道之明于药山。犹尔教之闻于洙泗。智炬虽灭法雷犹响。岂可使明德不照至行堙没哉。惟大师生南康信丰。自为童时未尝处群儿戏弄中。往往独坐如念如思。年十七即南度大庾抵潮之西山得惠照禅师。乃落发服缁执礼以事。大历中受具于衡岳希琛律师。释礼矩仪动如夙习。一朝乃言曰。大丈夫当离法自静。焉能屑屑事细行于衣巾耶。是时南岳有迁。江西有寂。中岳有洪。皆悟心契。乃知大圭之质岂俟磨砻。照乘之珍难晦符彩。自是寂以大乘法闻四方。学徒至于指心传要。众所不能达者。师必默识悬解。不违如愚。居寂之室垂二十年。寂曰。汝之所得。可谓浃于心术布于四体。欲益而无所益。欲知而无所知。浑然天和合于本无。吾无有以教矣。佛以开示群盲为大功。度灭众恶为大德。尔当以功德普济群迷。宜作梯航无久滞此。由是陟罗浮涉清凉。历三峡游九江。贞元初因憩药山喟然叹曰。吾生寄世若萍蓬耳。又何效其飘转耶。既披蓁结庵才疪趺座。乡人知者因赍携饮食奔走而往。师曰。吾无德于人。何以劳人乎哉。并谢而不受。乡人跪曰。愿闻日费之具。曰米一升足矣。自是尝以山蔬数本佐食。一食讫就座转法华华严涅槃。昼夜若一。终始如是殆三十年矣。游方求益之徒。知教之在此。后数岁而僧徒葺居禅室梁栋鳞差。其众不可胜数。至于沃烦正覆道源成流。有以见寂公先知之明矣。忽一旦谓其徒曰。乘邮而行。及莫而息。未有久行而不息者。吾至所诣矣。吾将有息矣。灵源自清。混之者相。能灭诸相是无有色。穷本绝外汝其悉之。语毕隐几而化。春秋八十四。僧腊六十夏。入室弟子冲虚等迁座。建塔于禅居之东。遵本教也。始师尝以大綀布为衣。以竹器为跷。自剃其发自具其食。虽门人数百童侍甚广。未尝易其力。珍羞百品鲜果骈罗。未尝易其食。冬裘重燠夏服轻疏。未尝易其衣。华室靖深香榻严洁。未尝易其处。麋鹿环绕猛兽伏前。未尝易其观。贵贱迭来顶谒床下。未尝易其礼。非夫罄万有契真空离攀缘之病本性清净乎物表。焉能遗形骸忘嗜欲久而如一者耶。其他硕臣重官归依修礼于师之道。未有及其门阃者。故不列之于篇。铭曰。一物在中。触境而摇。我示其源。不境不跳。西方圣人。实言其要。其要既得。可言其妙。我源自济。我真自灵。大包万有。细出无形。曹溪所传。徒藏于密。身世俱空。曾何有物。自见曰明。是为至精。出没在我。谁曰死生。刻之琬琰。立之岩岫。作碑者伸。期于不朽。
(五) 李翱作复性书。其一曰。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情之所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过也。七者。循环而交来。故性不能统也。水之浑也其流不清。火之烟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过。沙不浑流斯清矣。烟不郁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统矣。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不惑者也。圣人者岂无情耶。圣人者寂然不动。不往而到。不言而信。不耀而光。制作参乎天地。变化合于阴阳。虽有情也未尝有情也。然则百姓者岂其无性耶。百姓之性与圣人之性弗差也。虽然情之所昏交相攻。未始有穷。故虽终身而不自睹其性焉。火之潜于山石林木之中。非不火也。江河淮济之末流而泉于山。非不水也。石不敲木弗磨。则不能烧其山林而燥万物。泉之源弗疏。则弗能为江为河为淮为济。东汇大壑浩浩汤汤为弗测之深。情之动弗息。则弗能复其性而烛天地为不极之明。是故诚者圣人之性也。寂然不动广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语默无不处极也。复其性者。贤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则能归其源矣。圣人知人之性皆可以循之其不息而至于圣也。故制礼以节之。作乐以和之。安于仁乐之本也。动而中礼之本也。故在车则闻和鸾之声。行步则闻佩玉之音。无故不废琴瑟。视言行循礼法而动。所以教人忘嗜欲而归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诚而不息也。至诚而不息则虚。虚而不息则明。明而不息则照天地而无遗。非他也。此尽性命之道也。哀哉。人人可以及于此。莫之止而不为也。不亦惑耶。昔者圣人以传于颜子。颜子得之拳拳不失。不远而复。其心三月不违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其所以未到圣人者一息耳。非力不能也。短命而死故也。其余升堂者。盖皆传也。一气之所春。一雨之所膏。而得之者各有浅深。不必均也。曾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斯正性命之言也。子思仲尼之孙。得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九篇。以传于孟轲。孟轲曰。我四十不动心。轲之门人达者。公孙丑万章之徒。盖传之矣。遭秦焚书。中庸之弗焚者一篇有焉。于是此道废阙。其教授者唯节文章句。威仪击剑之术相师焉。性命之源则吾弗能传矣。道之极于剥也必复。吾自六岁读书。但为辞句之学。志于道者四年矣。与人言之。未尝有是我者也。南观涛江入于越。而吴兴陆参存焉。与之言。陆参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东方有圣人焉。不出乎此也。西方有圣人焉。亦不出乎此也。唯子行之不息而已矣。呜呼性命之书虽存。学者莫能明。是故皆入于庄列老释。不知者谓夫子之徒不足以穷性命之道。信之者皆是也。有问于我我以吾之所知传焉。遂书于书。以开诚明之源。而阙绝废弃不扬之道。几可以传。于是命曰复性书。以治乎心以传乎人。於戏夫子复生不废吾言矣。其二曰。或(问曰)人之昏也久矣。将复其性者必有渐也。敢问其方。曰弗虑弗思。情则不生。情既不生乃为正思。正思者无思无虑也。易曰。天下何思何虑。又曰。闲邪存其诚。诗曰。思无邪。曰已矣乎。曰未也。此斋戒其心者也。犹未离于静焉。有静必动。有动必静。动静不息。是乃情也。易曰。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焉能复其性耶。曰如之何。曰方静之时知心无思者。是斋戒也。知本无有思动静皆离寂然不动。是至诚也。中庸曰。诚则明矣。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问曰。不虑不思之时。物格于外情应于内。如之何而可止也。以情止情其可乎。曰情者性之邪也。知其为邪本无其心寂然不已邪思自息。惟性明照。邪也何所生如以情止情。是乃大情也。情之相止。其有已乎。易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其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祇悔元吉。问曰。本无有思动静皆离。然则静之来也其不闻乎。物之形也其不见乎曰不睹不闻。是非人也。视听昭昭而不起闻见者斯可矣。无不知也。无不为也。其心寂然光照天地。是诚之明也。大学曰。致知在格物。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曰敢问。致知在格物何谓也。曰物者万物也。格者来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辨焉。而不著于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故家齐。家齐而国理。国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参天地者也。易曰。与天地相似。故不违。智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之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一阴一阳之谓道。此之谓也。曰生为我说中庸。曰不出乎前矣。曰我未明也。敢问。何谓天命之谓性。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性者天之命也。率性之谓道。曰何谓也。曰率循也。循其源而反其性者道也。道也者至诚也。至诚天之道也。诚者定也不动也。修道之谓教。何谓也。曰教也者人之道也。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修是道而归其本者明也。教也者则可以教天下矣。颜子其人也。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说者曰。其心不可须臾动焉故也。动则远矣。非道矣。变化无方未始离于不动故也。是故君子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也。说者曰。不睹之睹。见莫大焉。不闻之闻。闻莫甚焉。其心不动。是弗睹之睹。弗闻之闻也。其复之不远矣。故谨其独。谨其独者守其中也。问曰。昔之解中庸者。与生之言皆不同何也。曰彼以事解。我以心通者也。曰彼亦通于心乎。曰吾不知之。问人之性犹圣人之性。嗜欲爱恶之心何自而生耶。曰情者妄也邪也。曰邪与妄则无所因矣。妄情灭息本性清明周流六虚。所以谓之能复其性也。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语曰。朝闻道夕死可也。能正性命故也。曰情之所昏性即灭矣。何以谓之。犹圣人之性也。曰水之清澈。其浑之者沙泥也。其浑也性情岂遂无有耶。久而不动沙泥自沈。清明之性鉴乎天地。非自外来也。故其浑也性本不失。及其复也性亦不生。人之性亦犹水也。问曰。人之性本皆善。而邪情昏曰。敢问圣人之性将复为嗜欲所浑乎。曰不复浑矣。情本邪也妄也。邪妄所翳性不能复。圣人既复其性矣。知情之所为邪。邪既为明所觉矣。则无邪。邪何由生乎。曰敢问死何所之耶。曰圣人之所不明书于策者也。易曰。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斯尽之矣。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则原其始反其终。可以尽其生之道。生之道既尽。则死之说不学而通矣。此非所急也。子修之不息。其自知之。吾不可以章章然言非书矣。其三曰。昼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非作者与物皆作。休乎非休者与物皆休。吾则不类于凡人。昼无所作夕无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休耶作耶。二皆离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终不亡且离矣。人之不力于道者。昏不思也。天地之间万物生焉。人之与万物一也。其所以异于鸟兽虫鱼者。岂非道德之性全乎哉。受一气而成形。一为物而一为人。得之甚难也。生乎世又非深长之年也。以非深长之年。行甚难得之身。而不专专于大道。肆其心之所为。其所以异于鸟兽虫鱼者亡矣。昏而不思。其昏也终不明矣。吾之年三十有九矣。思十九年时如朝日也。思九年时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其长者不过七十八十年。九十百年者希矣。当百年之时而视乎九十时也。与吾此日之思于前也远近其能大相悬也。其又能远于朝日之时耶。然则人之生也。虽享百年若雷电之惊相激也。若风之飘而旋也可知矣。况百千人无一及百年之年哉。故吾之终日志于道。犹惧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为者独何人耶。
(己酉) ○(云代蔚三州山谷间石化为面民取食之)。
(六) 苏州重玄寺。刊石壁经成。刺史白居易为之碑曰。碑在石壁东次。石壁在广德法华院西南隅。院在重玄寺西若干步。寺在苏州城北若干里。以华言唐文刻释氏经典。自经品众佛号以降字加金焉。夫开示悟入诸佛知见。以义度无边。以圆教垂无穷。莫尊于妙法莲华经。凡六万九千五百五言。证无生忍造不二门。住不可思解脱。莫极我维摩诘经。凡二万七千九十二言。摄四生九类入无余涅槃实无得度者。莫出于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凡五千二百八十七言。禳罪集福净一切恶道。莫急于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凡三千一十言。应念顺愿愿生极乐土。莫急于阿弥陀经。凡一千八百言。用正见观真相。莫出于观普贤菩萨行法经。凡六千九百九十言。诠自性认本觉。莫过于实相法密经。凡三千二百五言。空法尘依佛智。莫过于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凡二百五十八言。是八种经具十二部。合一十一万六千八百五十七言。三乘之要旨。万佛之秘藏尽矣。是石壁积四重高三寻长十有五丈厚尺有咫。有石莲敷覆其上下。有石神固护其前后。火水不能烧漂。风日不能摇消。所谓施无上法尽未来际者也。唐长庆二年冬作。太和三年春成。律德沙门清晃矢厥谋。清海继厥志。门弟子南容成之。道则终之。寺僧契元舍艺而书之。郡守居易施辞而赞之。赞曰。佛灭度后。世界空虚。惟是经典。与众生俱。设复有人。书贝叶上。藏檀龛中。非坚非久。如腊印空。假使有人。刺血为墨。剥肤为纸。即人知灭。如笔画水。噫画水不若文石。印腊不若字金。其功不朽。其义甚深。故吾谓石经功德。契如来付嘱之心。
(七) 是岁丹霞天然禅师将终。命左右具浴。浴毕乃顶笠策杖受履垂一足。未及地而化。春秋八十有六。师本儒生。行应举。偶一禅者。问仁今何往。曰选官去。禅者曰。选官何如选佛。曰选佛当何所诣。禅者曰。江西马祖出世。即选佛之场也。师遂见马祖。以手[打-丁+毛]幞头额。祖顾视良久曰。南岳石头是汝之师。师抵南岳。亦以前意投之。石头曰。著槽厂去。乃礼谢入行者堂执务。后因普请铲草次。师独沐头跪于石头之前。石头欣然与之落发。寻为说戒。即掩耳而去。便返江西再见马祖。未参礼便入僧堂。骑圣僧颈而坐。众惊异以白马祖。祖入堂见之曰。我子天然。师即下地礼拜曰。谢师赐与法名。久之遍历诸方。后于天津桥横卧。留守郑公出呵之不起。吏问故。曰无事僧。郑奇之。日给米面。洛下翕然敬向。居邓州丹霞。至数百众。尝示众曰。阿尔浑家切须保护一灵之物。此不是尔造作名邈得。更说什么荐不荐。吾往日见石头和上。亦只教保护此事。不是尔谭话得。阿尔浑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么禅。可是尔解得底物。岂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闻。阿尔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舍。不从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贤。尔更拟趁逐什么物。不用经不落空去。今时学者纷纷扰扰。皆是参禅问道。吾此间无道可修。无法可证。一饮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虑。在在处处有恁么底。若识得释迦即是凡夫。阿尔须自看取。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夜暗里双陆赛彩若为生。无事珍重。师尝著玩珠吟二篇。其一曰。识得衣中宝无明醉自醒。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智境浑非体。神珠不定形。悟则三身佛。迷疑万卷经。在心心可测。历耳耳难听。罔象先天地。玄泉出杳冥。本刚非锻炼。元净莫澄渟。槃礴轮朝日。玲珑映晓星。瑞光流不灭。真气触还生。鉴照崆峒寂。罗笼法界明。剉凡功不减。超圣果非盈。龙女心亲献。阇王口自呈。护鹅人却活。黄雀意犹轻。解语非关舌。能言不是声。绝边弥汗漫。无际等空平。演教非为说。闻名忽认名。两边俱莫立。中道不须行。见月休观指。还家罢问程。识心心即佛。何佛更堪成。
(八) 时有凌行婆者。尝谒浮杯和上。与吃茶次。婆问。尽力道不得底句。还分付阿谁。曰浮杯无剩语。婆云。我不恁么道。曰尔作么生道。婆敛手哭曰。苍天中更冤苦。杯无语。婆云。语不知偏正为人即祸生。后有僧举似南泉。泉云。苦哉浮杯。却被老婆摧折。婆闻南泉语乃笑曰。王老师犹少机关在。有澄一禅者。见婆问。怎生是南泉犹少机关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云。会么。一合掌而立。婆云。伎死禅和如麻似粟。后澄一举似赵州。州云。我若见这臭老婆问教口哑在。一云。未审和上怎生问他。州以棒打云。似这伎死禅和。不打更待何时。连打数棒。婆闻赵州恁么道乃曰。赵州自合吃婆手里棒在。后有僧举似赵州。州哭云。可悲可痛。婆闻赵州此语乃合掌曰。赵州眼放光明照破四天下。后赵州令僧去问。怎生是赵州眼。婆乃竖起拳头。赵州闻之。乃以一偈寄云。当机直面提。直面当机疾。报尔凌行婆。哭声何得失。婆亦以一偈答曰。哭声师已晓。已晓复谁知。当时摩竭国。机丧目前机。
(九 辛亥) 文宗喜食蛤蜊。一日御馔中有蛤蜊劈不张者。忽变菩萨像。帝惊异。有旨送兴善寺令众僧瞻礼。因问侍臣。此何祥也。或对。太一山有惟政禅师。深明佛法。诏问之。帝召政而问焉。对曰。物无虚应。此殆启陛下信心耳。经云。应以菩萨形得度者。即现菩萨形而为说法。帝曰。菩萨形今见矣。未闻其说法何也。对曰。陛下见此以为常耶。非常耶。信耶。弗信耶。帝曰。非常之瑞。朕焉不信。政曰。陛下闻其说法矣。何谓未闻。帝大悦。诏天下寺并立观音像奉祀焉。
(癸丑) 十月帝诞节召法师知玄与道士于麟德殿论道。
(十 乙卯) 四月丁巳。宰相李训上疏。请罢内道场沙汰僧尼滥伪者。制可。是日诏下。方毁大内灵像。俄暴风聿起。含元殿鸱吻俱落。发三金吾仗舍。内外城门楼观俱坏。光化门墙亦崩。士民震恐。帝以训所请忤天意。亟诏停前沙汰。诏复立大内圣像。风遂顿息。见旧史五行志。是岁冬十一月。宰相李训郑注谋诛宦官。不克事败。训注皆死之。
(十一) 是岁南泉普愿禅师(郑州新郑人也姓王氏)将示寂。第一座问曰。和尚百年后。向什么处去。师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去。座云某甲随和上去。还得不。师云。汝若随吾则须衔一茎草来。乃集门人告之曰。星翳灯幻其来久矣。勿谓吾有去来也。言讫而逝。师得法于马祖。后归池阳。自架禅室以居。凡三十年不下南泉。会宣城观察使陆公亘请下山伸弟子之礼。由是学徒云集。陆尝问。弟子从六合来。彼中还更有身否。泉云。分明记取举似作家。陆云。和上大不思议。到处世界现成。泉云。适来总是大夫分上事。陆他日又云。弟子薄会佛法。泉云。十二时中作么生。陆云。寸丝不挂。泉云。犹是阶下汉。泉又云。不见道。有道君王不纳有智之臣。一日见人双陆。大夫拈起骰子云。恁么不恁么。只恁么信彩去时如何。泉拈起骰子云。臭骨头十八。尝示众曰。道个如如早是变了也。今时师僧直须向异类中行。又曰。我于一切处而无所行。他拘我不得。唤作遍行三昧普现色身。又曰。如今不可不奉戒。我不是渠。渠不是我。作得伊如狸奴白牯行履却快活。尔若一念异即难为修行。才一念异便有胜劣二根。亦是情见。随他因果更有什么自由分。又曰。老僧十八上解作活计。有人解作活计者么出来。共尔商量。须是住山人始得。珍重无事各自修行。大众不去。师复云。如圣果也大可畏。没量大人尚不柰何。我且不是渠。渠且不是我。他经论家。说法身为极则。唤作理尽三昧。似老僧向前被人教返本还源去。几恁么会祸事。兄弟近日禅师太多。觅人痴钝人不可得。不道全无。于中还少。若有出来共尔商量。如空劫时还有修行人否。有无作么不道。阿尔寻常巧唇薄舌。及乎问著总皆不道。何不出来。莫论佛出世事。兄弟今时人担佛著肩头上行。闻老僧言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便聚头拟推老僧。无尔推处。尔若束得虚空作棒。打得老僧著。一任汝推。师与赵州门风。天下惟仰以为绝唱。
大和九年九月十一日。潭州道吾山圆智禅师告寂。豫章海昏人也。姓张氏。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预药山法会密契心印。一日药山问。子去何处来。曰游山来。山曰。不离此室速道将来。曰山上鸟儿白似雪。涧底游鱼忙不彻。师与云岩侍立次。药山曰。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即头角生。智头陀怎么生。师便出去。云岩问药山曰。智师兄为什么不祗对和上。山曰。我今日背痛。是他却会。汝去问取。云岩即来问师曰。师兄适来为什么不祗对和上。师曰。汝却去问取和上(僧问云居。切忌道者意怎么生。云居云。此语最毒。僧云。如何是最毒底语。云居云。一棒打杀龙蛇)云岩临迁化时。遣人送辞。书到。师展书览之曰。云岩不知有。悔当时不向伊道。然虽如是要且不违药山之子(玄觉云。古人恁么道还有也未。又云。云岩当时不会。且道什么处是伊不会处)。沩山问。师什么处去来。师曰。看病来。曰有几人病。师曰。有病底有不病底。曰不病底莫是智头陀否。师曰。病与不病总不干他事。急道急道。僧问。万里无云未是本来天。如何是本来天。师曰。今日好晒麦。问无神通菩萨为什么足迹难寻。师曰。同道方知。曰和上知否。师曰。不知。曰为什么不知。师曰。汝不识我语。石霜问师。百年后有人问极则事。作么生向他道。师唤沙弥。沙弥应诺。师曰。添却净瓶水著。师良久却问石霜。适来问什么。石霜再举。师便起去。石霜异日又问。和上一片骨。敲著似铜鸣。向什么处去也。师唤侍者。侍者应诺。师曰。驴年去。师云疾有苦。僧众慰问法候。师曰。有受非偿。子知之乎。众皆愀然。将行谓众曰。吾当西迈理无东移。言讫告寂。寿六十有七。阇维得灵骨数片。建塔于石霜山之阳。敕谥修一大师。塔曰实相。
(十二 丙辰) 改开成○元年。左街僧录内供奉三教谈论引驾大德安国寺上座赐紫大达法师端甫卒。史馆修撰裴休制碑曰。玄秘塔者。大法师端甫灵骨之所归也。於戏为丈夫者。在家则张仁义礼乐。辅天子以扶世导俗。出家则运慈悲定慧。佐如来以阐教利生。舍此无以为丈夫也。背此无以为达道也。和上其出家之雄乎。天水赵氏世为秦人。初母张夫人梦梵僧谓曰。当生贵子。即出囊中舍利使吞之。及诞所梦僧白昼入其室。摩其顶曰。必当大弘教法。言讫而灭。既成人高颡广目大颐方口。长六尺五寸其音如钟。夫将欲荷如来之菩提。凿生灵之耳目。固必有殊相奇表与。殆十岁依崇福寺道悟禅师为沙弥。十七正度为比丘。隶安国寺。具威仪于西明照律师。禀持犯于崇福寺升律师。传涅槃唯识大义于安国寺素法师。复梦梵僧告曰。三藏大教尽贮汝腹矣。自是经律论无敌于天下。囊括川注逢原委会。滔滔然莫能知其畔岸矣。夫将欲伐株杌于情田。雨甘露于法种者。固必有勇智宏辨与。无何谒文殊于清凉。众圣皆现。演大经于太原。倾都毕会。德宗皇帝闻其名征之。一见大悦。常出入禁中与儒道论议。赐紫方袍。岁时锡施异于他等。复诏侍皇太子于东朝。顺宗皇帝深仰其风。亲之若昆弟。相与卧起。恩礼特隆。宪宗皇帝数幸其寺。待之若宾友。常承顾问。注纳偏厚。而和上符彩超迈词理响捷。迎合上旨皆契真乘。虽造次应对。未尝不以阐扬为务。由是天子益知佛为大圣人。其教有大不可思议事。当是时朝廷方削平区夏。缚吴干蜀潴蔡荡郓。而天子端拱无事。诏和上率缁属迎真骨于灵山。开法场于秘殿。为人请福亲奉香火。既而刑不残兵不黩。赤子无愁声。江海无惊浪。盖参用真乘以毗大政之明效也。夫将欲显大不思议之道。辅大有为之君。固必有冥符玄契与掌内殿法仪。录左街僧事。以标表清众者十一年。讲涅槃唯议经论。位处当仁传授宗乘以开诱道俗。凡一百六十座。运三密于瑜伽。契无生于悉地。日持诸部十余万遍。指净土为息肩之地。严金经为报法之恩。前后供施数十百万悉以崇饰殿宇穷极雕绘。而方丈匡床静虑自得。贵臣盛族皆所依慕。豪侠工贾莫不瞻向。荐金玉以致诚。仰端严而礼足。日有千数。不可殚书。而和上即众生以观佛。离四相以修善。心下如地坦无丘陵。王公舆台皆以诚接。议者以谓成就常不轻行者。唯和上而已。夫将欲驾横海之大航拯群迷于彼岸者。固必有奇功妙道与。以开成元年六月一日。向西右胁而灭。当暑而尊容若生。竟夕而异香弥郁。其年七月六日迁于长乐之南原。遗命荼毗。得舍利三百余粒。方炽而神光月皎。既烬而灵骨珠圆。赐谥大达。塔曰玄秘。俗寿六十七。僧腊四十八。弟子比丘比丘尼约千余辈。或讲论玄言。或纪纲大寺。修禅秉律分作人师五十。其徒皆为达者。於戏和上果出家之雄乎。不然何至德殊祥如此其盛也。承袭弟子自约义正正言等。克荷先业虔守遗风。大惧徽猷有时堙没。而合门刘公法缘最深。道契弥固。亦以为请。愿播清尘。休尝游其藩备其事。随喜赞叹盖无愧辞。铭曰。贤劫千佛。第四能仁。哀我生灵。出经破尘。教网高张。孰分。有大法师。如从亲闻。经律论藏。戒定慧学。深浅同源。先后相觉。异宗偏义。孰正孰驳。有大法师。为作霜雹。趣真则滞。涉伪则流。象狂猿轻。钩槛莫收。柅制刀断。尚生疮疣。有大法师。绝念而游。巨唐启运。大雄垂教。千载冥符。三乘迭耀。宠重恩顾。显阐赞导。有大法师。逢时感召。空门正辟。法宇方开。峥嵘栋宇。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徒令后学。瞻仰徘徊。
(十三 丁巳) ○(慧星现长八丈)。
(戊午) 开成三年三月六日。僧统清凉国师澄观将示寂。谓其徒海岸等曰。吾闻偶运无功先圣悼叹。复质无行古人耻之。无昭穆动静。无论绪往复。勿穿凿异端。勿顺非辨伪。勿迷陷邪心。勿固牢斗诤。大明不能破长夜之昏。慈母不能保身后之子。当取信于佛。无取信于人。真离玄微。非言说所显。要以深心体解朗然现前。对境无心逢缘不动。则不孤我矣。言讫而逝。师生历九朝为七帝门师。春秋一百有二。僧腊八十有三。身长九尺四寸。垂手过膝。目夜发光昼视不瞬。才供二笔声韵如钟。文宗以祖圣崇仰。特辍朝三日。重民缟素奉全身塔于终南山。未几有梵僧到阙。表称于葱岭见二使者凌空而过。以咒止而问之。答曰。此印度文殊堂神也。东取华严菩萨大牙归国供养。有旨启塔。果失一牙唯三十九存焉遂阇维。舍利光明莹润。舌如红莲色。赐谥仍号清凉国师妙觉之塔。相国裴休奉敕撰碑。其铭曰。宝月清凉。寂照法界。以沙门相。藏世间解。澄湛含虚。气清钟鼎。雪沃剡溪。霞横维岭。真室寥夐。灵岳崔嵬。虚融天地。峻拔风雷。离微休命。实际厖鸿。奉若时政。革彼幽蒙。炯乎禹质。元圣孕灵。德云冉冉。凝眸幻形。谷响入耳。性不可为。青莲出水。深不可窥。才受尸罗。奉持止作。原始要终。克谐适莫。凤藻瑰奇。遗演秘密。染翰风生。供盈二笔。欲造玄关。咽金一像。逮竟将流。龙飞迁飏。疏新五顶。光衔二京。跃出法界。功齐百城。万行分披。华开古锦。启迪群甿。与甘露饮。燮赞金偈。怀生保乂。圣主师资。聿兴遐裔。贝叶翻宣。译场独步。谭柄一挥。几回天顾。王庭阐法。倾河涌泉。属辞纵辨。玄玄玄玄。紫衲命衣。清凉国号。不有我师。孰知吾道。九州传命。然无尽灯。一人拜锡。统天下僧。帝网冲融。潜通万户。历天不周。同时显唔。卷舒自在。来往无踪。大士知见。允执厥中。西域供牙。梵伦遽至。奏启石验。嘉风益炽。敕俾图真。相即无相。海印大龙。蟠居方丈。哲人去矣。资何所参。即事之理。塔锁终南。
敕写国师真。奉安大兴唐寺。文宗皇帝御制赞曰。朕观法界。旷阒无垠。应缘成事。允用虚根。清凉国师。体象启门。奄有法界。我祖聿尊。教融海岳。恩廓乾坤。首相二疏。拔擢幽昏。间气斯来。拱承佛日。四海光凝。九州庆溢。敞金仙门。夺古贤席。大手名曹。横经请益。仍师臣休。保余遐历。爰抒颛毫。式扬茂实。真空罔尽。机就而驾。白月虚秋。清风适夏。妙有不迁。缘息而化。邈尔禹仪。焕乎精舍。
(十四 己未) 制象棋(昔神农以日月星辰为象。唐相国牛僧孺用车马将士卒加炮代之为机矣)。
是年正月六日。圭峰宗密禅师示寂。相国裴休撰传法碑。师姓何氏。果州西兖人。释迦如来三十九代法孙也。释迦住世八十年。为无量天人声闻菩萨说种种法。最后以法眼付大迦叶。令祖祖相传别行于世。顾此法众生之本源。诸佛之所证。超一切理离一切相。不可以言语智识有无隐显推求而得。但心心相印。印印相契。使自证知光明受用而已。自迦叶至达磨。达磨东来至曹溪。凡三十三世。曹溪传荷泽。荷泽传磁州如。如传荆南张。张传遂州圆。圆传禅师。师于荷泽为五世。于迦叶为三十八世。其宗系如此。师豪家。少通儒学。一日偈遂州。未及与语。退游途中。见其俨然在定。忻跃慕之。遂剃染受道。尝赴斋次。受经得圆觉十二章。诵未终忽然大悟。归以告其师。师印可。乃谒东京照。照曰。菩萨人也。谁其识之。次谒清凉观。观曰。毗卢华藏。能从我游者其汝乎。及因汉上僧授华严新疏。遂讲华严。久之著圆觉华严涅槃金刚唯识起信法界观等经疏钞。及礼忏修证图传纂略文集诸宗禅语为禅藏。并书偈论议凡九十余卷。或以师不守禅行而广讲经论游名邑大都以兴建为务。乃为多闻之所役。岂声利之所未忘乎。曰嘻夫一心者万法之总也。分而为戒定慧。开而为六度。散而为万行。万行未尝非一心。一心未尝违万行。禅者六度之一耳。何能总诸法哉。且如来以法眼付迦叶。不以法行故自心而证者为法。随行而起者为役。得未必尝同也。然则一心者万法之所生而不属于万法。得之者则于法自在矣。见之者则于教无碍矣。本非法。不可以法说。本非教。不可以教传。岂可以轨迹而寻哉。自迦叶至富那夜奢。凡十祖皆罗汉。所度亦罗汉。至马鸣龙树提婆天亲。始开摩诃行著论释经。摧灭外道为菩萨唱首。而尊者阇夜独以戒力为威神。尊者摩罗独以苦行为道迹。其他诸祖或广行法教。或专心禅定。或蝉蜕而去。或化火而灭。或攀树以示终。或受害而偿债。是乃法必同而行不必同也。且循辙迹者非善行。守规墨者非善巧。不迅疾无以为大牛。不超过无以为大士。故禅师之为道也。以知见为妙门。以寂静为正味。慈忍为甲胄。慧断为剑矛。破内魔之高垒。陷外贼之坚阵。镇抚邪杂解释缧笼。遇穷子则叱而使归其家。见贫女则呵而使照其室。穷子不归。贫女不富。吾师耻之。三乘不兴。四分不振。吾师耻之。忠孝不并化。荷担不胜任。吾师耻之。故皇皇于济拔。汲汲于开诱。不以一行自高。不以一德自耸。人有归依者。不俟请而往也。有求益者。不俟愤则启矣。虽童幼不简于应接。虽傲很不怠于扣励。其以阐教度生。助国家之化也如此。故亲师之法者。贪则施暴则敛。刚则随戾则顺。昏则开惰则奋。自荣者谦自坚者化。循私者公溺情者义。故士俗有变活业绝血食。持或法而为近住者。有出而修政理以救疾苦为道者。有退而奉父母以丰供养为行者。其余憧憧而来。欣欣而去。扬袂而至。实腹而归。所在不可胜纪。真如来付嘱之菩萨。众生不请之良友。其四依之一乎。其十地之人乎。吾不识其境界庭宇之广狭。议者又焉知大道之所趣哉。阅世六十二。僧腊三十四。宣宗追谥定慧禅师。门弟子僧尼四众凡数千人。
(十五 庚申) ○(正月上疾。命太子监国。上崩。仇士良立颖王为太弟即位。李德裕相)。
(辛酉) 武帝炎改会昌(穆宗第五子。母韦太后。仇士良临死谓同类曰。天子奢泆不道。勿令读书亲儒者。后服丹药。其性躁急喜怒不常。年三十四而崩。在位六年)帝自幼稚不喜释氏。是年正月即位。七月桂州马生三足驹。至秋九月召道士赵归真等八十一人入禁中。于三殿修金箓道场。冬十月帝幸三殿。升九仙玄坛亲受法箓。左拾遗王哲谏云。王业之初。不宜崇信太过。帝不纳。
(十六) 是年十月潭州云岩晟禅师卒钟陵建昌人。姓王氏。少出家于石门。初参百丈未悟玄旨。侍左右二十年。丈化。乃谒药山。服勤已久。山问。师作什么。曰担屎。山曰那个[(口*斬)/耳]。曰在。山曰。汝来去为谁。曰替他东西。山曰。何不教并行。曰和上莫谤他。山曰。不合与么道。曰如何道。山曰。还曾担么。师于言下契会。一日药山问。闻汝解弄师子是否。曰是。山曰。弄得几出。曰弄得六出。山曰。我亦弄得。曰和上弄得几出。山曰。我弄得一出。师曰。一即六。六即一。后到沩山。沩问曰。承长老在药山弄师子是否。曰是。沩曰。长弄耶。还有置时。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沩曰。置时师子在什么处。师曰。置也置也。道吾问。大悲千手眼如何。曰如无灯时把得枕子。怎么生道。吾曰。我会也我会也。师曰。怎么生会。吾曰。通身是手眼。洞山问。就师乞眼睛。师曰。汝底与阿谁去也。曰良价无师。曰有汝向什么处著。洞山无语。曰乞眼睛底是眼否。价曰。非眼。师咄之。师于是月二十六日沐身竟。唤主事僧令备斋。来日有上座发去。至二十七日。并无人去。及夜师归寂。寿六十。荼毗得舍利千余粒。塔曰净胜。敕谥无住大师夏六月。以衡山道士刘玄静为光禄大夫。充崇玄馆学士。令与赵归真居禁中修法箓。左辅阙刘玄谟上疏切谏。贬玄谟为河南户曹。
(十七) 三年正月。制曰。斋月断屠出于释典。国家创业犹近梁隋。卿相大臣或缘兹弊。自今惟正月万物生植之初。宜断屠三日。列圣忌各断一日。余不须禁。三月以道士赵归真为左右街道门教授先生。时帝锐意求仙。师事归真。归真乘宠。每对必排毁释氏。非中国之教。蠹害生灵。宜尽除去。帝深然之。归真复请与释氏辨论。有旨追僧道于麟德殿谈论。法师知玄登论座。辨捷精壮。道流不能屈。玄因奏。王者本礼乐一宪度则天下治。吐纳服食盖山林匹夫独擅之事。愿陛下不足留神。帝色不平。侍臣讽玄赋诗以自释。玄立进五篇。有鹤背倾危龙背滑君王且住一千年之句。帝知其刺。特放还桑梓。
论曰。昔周武废教。沙门犯颜抗争。殆数十人。虽不能格武之惑。然足见吾法中之有人也。及唐高祖议沙汰。而惠乘玄琬智实法林等皇皇论争。引义慷慨。亦不失法王真子之识。凡自大历而后。祖道既兴。吾门雄杰多趍禅林。至是武宗议废教。而主法者才知玄一人而已。虽武宗盛意不可解。佛运数否莫可逃。凡释子者处变故之际。无一辞可纪。佛法尊博如天。亦吾徒失学之罪也。
(十八 甲子) 正月作望仙楼于禁中。时集道士于其上。咨质仙事。时赵归真特被殊宠。谏官数上疏论之。帝谓宰相曰。谏官论赵归真。此意要卿等知。朕宫中无事。屏去声色要此人道话耳。李德裕对曰。臣不敢言前代得失。第归真曾在敬宗朝出入掖庭。以此群情不愿陛下复亲近之。帝曰。朕于彼时已识此人。但不知其名。呼为赵练师。在敬宗时亦无甚恶。朕与之言涤烦耳。至于军国政事。唯与卿等论之。岂问道士。繇是宰相不复谏。而归真遂以涉物论。遂举罗浮山道士邓元超有长生术。帝遣中使迎之及。元超至与刘玄靖及归真等。胶固排毁释氏。于是拆寺之请行焉。
四月敕祠部。检括天下僧尼寺。凡四万四千六百所。僧尼凡二十六万五千余人。
(十九) 五月庚子。敕并省天下佛寺。中书门下关奏。据令式诸上州国忌官吏行香于寺。其上州各留一寺。凡有列圣尊容。并令移于寺内。其下州寺并废。两京左右街请留十寺。寺僧十人。敕曰。上州合留寺工作精巧者各一所。如破落悉宜除毁。其行香日。官吏宜赴道观。上都东都各留四寺。寺僧三十人。中书门下又奏曰。天下废寺钟磬铜像委盐铁使铸钱。其铁像委本州。铸为农具。金银鍮石等像销付度支。衣冠士庶之家所有金银等像。敕出后限一月纳官。
八月制曰。朕闻三代以前未有言佛。汉魏之后像教寖兴。由是季时传此异俗。因缘染习蔓衍滋多。以至于蠹耗国家而渐不觉。以至于诱惑人情而众益迷。泊于九有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移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饥者。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架藻饰僭拟宫居。晋宋齐梁物力凋弊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况我高祖太宗以武定祸乱以文理天下。执此两端而以经邦。岂以西方区区之教与我抗衡哉。贞观开元亦尝厘革刬除未尽。流衍转滋。朕博览前言旁求心舆议。弊之可革断在不疑。而中外诚臣协予正意。条流至当宜在必行。惩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即人利众予何让焉。其天下所拆寺还俗僧尼收充税户。於戏前古未行似将有待。及今尽去岂谓无时。驱游惰不业之徒几五十万。废丹雘无用之室凡六万区。自此清净训人。慕无为之理。简易齐政。成一俗之功。将使六合黔黎同归皇化。尚以革弊之始日用不知。下制明廷宜体予意。
(二十 乙丑) 三月帝不豫。自征方士服金丹受法箓。至是发背躁闷失常。遂至大渐。旬日不能言而崩。年三十三。旧史赞曰。昭肃削浮图之法。惩游惰之民。志欲矫步丹梯求珠赤水。徒见萧衍姚兴之曲学。不悟始皇汉武之妄求。盖受惑左道之言。故偏斥异方之教。况身毒西来之法向欲千年。蚩蚩之民习以成俗。畏其教甚于国法。乐其徒不异登仙。如文身断发之乡。似吐火吞舟之戏。讵可正以咸韶而律以章甫。加以笮融何充之佞。代不乏人。虽荀卿孟子之贤。未容抗论。一朝堕残金像燔弃胡书。结怨于膜拜之流。犯怒于匹夫之口。哲王之举不骇物情。前代存而勿论。实为中道。欲革斯弊将俟河清。昭肃颇称明断。然听斯蔽矣(已上并见旧史)。
论曰。旧史武宗纪。著除罢释氏始末甚详。当时黄冠乘宠倾害吾教。然亦大臣李德裕辅成其事也。新史曰。武宗毅然除去浮屠之法甚锐。而躬受道家法箓。服药以求长年。以此知其非明智之不惑者。特好恶不同耳。噫嘻。武宗非明智不惑。岂特于释老好恶不同哉。其偏信李德裕专权用事。朋党相倾。虽仅有伐叛之劳。未见成功而朝野积怨已甚。使更久权。则与李林甫又何异乎○(古曰。上流之罪天执其罚。下民之罪天似其罚。异矣哉。报应传曰。正月十五日有人夜行至穆宗陵下。忽闻人语。谓是盗焉。遂泊衰丛之内。俄而空有朱衣。执版宣曰。塳尉何在。有二吏出应曰。在矣。朱衣曰。录海西居使者至也未。吏曰。计程十八日方至。朱衣曰。何稽。吏曰。李炎坐毁圣教减算一纪。当与海西君同录其魂而至矣。时有贾客自东来。俱寻不见。是年武宗果卒。并录之)。
(廿一 丙寅) ○(三月上崩。子幼。皇太叔即位。四月出李德裕荆南节度使)。
(丁卯) 宣宗忱(宪宗第十三子。始封光王。让位与侄文宗武宗后武宗不道捶亡沈于宫厕。宦者仇公武潜收救之。俾髡发为僧。后复受江陵少尹。武宗疾大渐。立光王为皇太叔即位于柩前。帝以流落民间。备知稼穑勤于庶政。视前昏暴。广兴佛寺。后年五十崩咸宁殿。葬贞陵。在位十三年)改元大中。
(廿二) 三月诏曰。会昌季年并省寺宇。虽云异方之教。有资为理之源。中国之人久行其道。厘革过当事体乖谬。其灵山圣境应会昌五年所废寺宇诸宿旧僧。可仍旧修葺住持。
(廿三) 是年尚书白居易卒。年七十有五。赠尚书左仆射。上以诗吊之。居易被遇宪宗。时事无不言。湔剔抉摩多见听可。然为当路所忌。遂摈斥所蕴不得施。乃放意文酒。能顺适所遇。托释氏死生之说。若忘形骸者。后复进用。又皆幼君偃蹇益不合。居官辄病去。遂无立功名意。与弟行简及从祖弟敏中友爱。东都所居履道里疏沼种树架石楼。香山凿八节滩。号醉吟先生。自为之传。晚节好佛尤甚。至经月不食荤。称香山居士。与胡杲等九人宴集。皆高年不仕者。人慕之绘为九老图。居易于文章精切。然最工于诗。当时士人争传诵之。其始生方七月能展书。姆指之无两字虽式之百数不差。九岁谙识音律。其笃于才章盖天禀然。既卒以其所居第施为佛寺。宣宗思其贤不已。因擢其弟敏中为相。居易尝(足疾)。肖弥陀佛像而祷之。自为之记曰。我本师释迦如来说言。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号极乐。以无八苦四恶道故也。其国号净土。以无三毒五浊业故也。其佛号阿弥陀。以寿无量愿无量功德相好光明无量故也。谛观此娑婆世界众生。无贤愚无贵贱无幼艾。有起心归佛者。举手合掌必向西方。有怖厄苦恼。开口发声。必先念阿弥陀。又范金合土刻石绣纹。乃至印水聚沙童子戏者。莫不率以阿弥陀佛为上首。不知其然而然。由是而观。是彼如来有大誓愿于此众生。众生有大因缘于彼国土明矣。不然南北东西过去现在未来佛多矣。何独如是哉。何独如是哉。唐中大夫太子少傅白居易。当衰莫之岁。中风痹之疾。乃舍俸钱三十万。命工人杜敬宗按阿弥陀无量寿二经。画西方世界一部。高九尺广丈有三尺。阿弥陀尊佛坐中央。观音势至二大士侍左右。人天瞻仰眷属围绕。楼台伎乐水树花鸟。七宝严饰五彩张施。烂烂煌煌功德成就。弟子居易焚香稽首跪于佛前。起慈悲心发弘誓愿。愿此功德回施一切众生。一切众生。有如我老者。如我病者。愿离苦得乐断恶修善。不越南部便睹西方。白毫大光应念来感。青莲上品随愿往生。从现在身尽未来际。常得亲近而供养也。欲重宣此义。而说赞曰。极乐世界清净土。无诸恶道及众苦。愿如我身老病者。同生无量寿佛所。
(廿四 戊辰) 九月诏曰。潮州司马李德裕。早籍门第幼践清华。累居将相之荣。唯以奸倾为业。当会昌之际极公台之崇。骋谀佞以得君。遂恣横而持政。专权生事妒贤害忠。动多诡异之谋。潜怀僭越之志。秉直者必弃。向善者尽排。诬忠良造朋党之名。肆奸伪生加诸之衅。计有逾于指鹿。罪实见于欺天。属者方处钧衡曾无嫌避。委国史于爱婿之手。宠秘文于弱子之身。洎参信书亦见亲昵。恭推元和实录。乃不刊之书。擅敢改张罔有畏忌。夺他人之懿绩。为私门之令猷。附李荣之曲情。成吴缃之怨狱。擢尔之发数罪未穷。载窥罔上之由。益见无君之意。朕务全本体久为含容。虽黜降其官荣。尚盖藏其丑状。而睥睨未已。兢惕无闻。积恶既张公议难抑。可崖州司户。未几德裕惭忿而卒。乃见梦哀诉于宰相令狐绹。乞归葬其尸。识者谓之强魂虽死亦不哀云。
论曰。唐李习之曰。史官纪事不得实。乃取行状谥牒。凡为状者。皆门生故吏。苟言虚美。尤不足信。予观李德裕故吏郑亚所为会昌一品制集序。铺张德裕勋业。与新史本传无异。而旧史武宗纪。则著德裕之恶。与诏词皆合。然则新史取信故吏之说。宁不误后来者乎。
(廿五) 湖南观察使裴休。躬谒华林善觉禅师。休问。师还有侍者否。觉云。有一两个。休云。在什么处。觉乃唤大空小空。时二虎自庵后而出。休睹之大惊。觉语虎曰。且去有客在。二虎哮吼而去。休问。师作何行业感得如斯。觉良久云。会么。休云。不会。觉云。山僧常念观音。休叹异而去。觉隐居常持锡夜出林麓间。七步一振锡一称观音名号。尝有僧来参。方展坐具。觉曰。且缓缓。僧曰。和尚见个什么。觉云。可惜许磕破钟楼。其僧有省。
(己巳) ○(正月五色云中现佛真身○复河湟瓜沙伊肃等十一州之地于是开元基宇悉如故)。
(廿六) 黄檗希运禅师示寂。师福唐人。姿貌丰硕。游方晚趍江西参马祖。值祖归寂。乃见百丈问马祖平日机缘。丈举再参马祖挂拂话。师于言下大。悟曰子他日嗣马祖去。师曰。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若嗣马祖丧我儿孙。丈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乃堪传受。师自是混迹于众后于豫章遇观察使裴休。道缘契合遂出世说法。尝示众曰。汝等诸人欲何所求。遂以捧趁去。而众不散。因谓之曰。汝曹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便去。不可只图热闹也。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上一锥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你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汝等既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还知道大唐国里无禅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尊宿聚徒阐化。又作么生。师曰。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岂不见马大师座下出八十四人坐大道场。得大师正眼者。止三两人而已。归宗和上是其一也。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且如四祖下牛头融大师。横说竖说犹不知向上关捩子。有此限脑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语言念向肚皮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还替得汝生死么。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我才见入门来。便识得你了也。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人算将去在。宜自看远近。是阿谁分上事。若会即便会。不会即散去。大中三年终于黄檗敕谥断际禅师。塔曰广业。
(廿七 庚午) 诏京兆荐福寺弘辨禅师入内。帝问曰。禅宗何有南北之名。对曰。禅门本无南北。昔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展转相传至三十一世。此土弘忍大师有二弟子。一名惠能。受衣法居岭南。一名神秀。在北扬化。得法虽一时。开导发悟有顿渐之异。故曰南顿北渐。非禅宗本有南北之号也。帝曰。何名戒定慧。对曰。防非止恶名戒。六根涉境心不随缘名定。心境俱空照鉴无惑为慧。帝曰。何名方便。对曰。方便者隐实覆相权巧之门也。被接中下曲施诱迪。谓之方便。设为上根言舍方便但说无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谈。以至祖师玄言忘功绝谓。亦无出方便之迹。帝曰。何为佛心。对曰。佛者觉也。谓人有智慧觉照为佛心。心者佛之别名。则有百千异号。体唯其一。本无形状。非青黄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现天现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终无生无灭。故号灵觉之性。如陛下日应万机。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传。应无别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对曰。如来出世为天人师。随根器而说。为上根者。开最上乘顿悟至理。中下根者。未能顿晓。是以佛为韦提希开十六观门。令念佛生于极乐。故经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无佛。佛外无心。帝曰。复有人持经持咒求佛如何。对曰。如来种种说法。皆为最上一乘。如百千众流莫不朝宗于海。如是差别诸缘皆归萨婆若海。帝曰。祖师既传心印。金刚经云。无所得法如何。对曰。佛之一化实无一法与人。但示众生各各自性同一法藏。当时然灯如来但印释迦本法。而无所得方契然灯本意。故经云。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不著于相。帝曰。禅师既会祖意。还礼佛看经否。对曰沙门礼佛看经。盖是住持常法。有四报焉。依佛戒修身。参寻知识渐修梵行。履践如来所行之迹。帝曰。何为顿见。何为渐修。对曰。顿明自性与佛无二。然有无始染习。故假渐修对治令顺性起用。如人吃饭非一口便饱。是日辨对七刻方罢。帝悦赐号圆智禅师。
(廿八 辛未) 江州刺史崔黯。复庐山东林寺。黯自为之碑。其略曰。佛之心以空化执智化也。以福利化欲仁化也。以缘业化妄术化也。以地狱化愚劫化也。故中下之人。闻其说利而畏之。所谓救溺以手救火以水。其于生人恩亦弘矣。然用其法不用其心。以至于甚则失其道蠹于物。失其道者迷其徒。蠹于物者覆其宗。皆非佛之以手以水之意也。为国家者。取其有益于人。去其蠹物之病则通矣。唐有天下一十四帝。视其甚理而汰之。而执事之人。不以归牛返本。以结人心。其道甚桀几为一致。今天子取其益生人稍复其教。通而流之以济中下。于是江州奉例诏。予时为刺史。前访兹地。松门千树岚光熏天。蜩嘒湍鸣松籁冷然可别爱而不剪。利以时往。至是即善而复之。又曰。尝观晋史。见远公之事。及得其书。其辨若注。其言若锋。足以见其当时取今之所谓远公者也。吾闻岭南之山峻而不山。岭北之山山而不秀。而庐山为山。山与秀两有之。五老窥湖悬泉坠天。粳香药灵鸟闲兽善。烟岚之中恍有绛节白鹤。使人观之而不能回眸也。且金陵六代。代促俗薄。臣以功危。主以疑惨。浔阳为四方之中。有江山之美。远公岂非得计于此而视于时风耶。然鸷者搏膻。袭者居素。前入不暇。自叹者多。则远师固为贤矣。是山也以远师更清。远师也以是山更名。畅佛之法如以曹溪以天台为号者。不可一二。故寺以山。山以远。三相挟而为天下具美矣。
(廿九 癸酉) 沩山灵祐禅师示寂。师尝示众曰。夫道人之心。质直无伪。无背无面无诈妄心。行一切时视听寻常。更无委曲亦不闭眼塞耳。但不附物即得。从上诸圣只是说浊边过患。若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净无为澹泞无碍。唤作道人。亦名无事人。时有僧问。顿悟之人还更有修不。师云。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修与不修是两头语。如今初心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道别有法教渠修行趣向。从闻入理闻理深妙。心自圆明不居惑地。虽有百千妙义抑扬当时。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计。时相国郑愚为之碑曰。天下之言道术者多矣。各用所宗为是。而五常教化人事之外。于精神性命之际。史氏以为道家之言。故老严之类是也。其书具存。然至于荡情累外生死。出于有无之间。超然独得。言象不可以拟议。胜妙不可以意况。则浮屠氏之言禅者。庶几乎尽也。有口无所用其辨。巧历无所用其数。愈得者愈失。愈是者愈非。我则我矣。不知我者谁氏。知则知矣。不知知者何以。无其无不能尽。空其空不能了。是者无所不是。得者无所不得。山林不必寂。城郭不必諠。无春夏秋冬四时之行。无得失是非去来之迹。非尽无也。冥于顺也。遇所即而安。故不介于时。当其处无必。故不局于物。其大旨如此。其徒虽千百。得者无一二。近代言之者必有宗。宗必有师。师必有传。然非聪明瑰宏杰达之器。不能得其传。当其传是皆鸿庬伟绝之度也。今长沙郡西北有山。名大沩。蟠木穷谷不知其遍几千百里。为罴豹虎兕之宅。虽夷人射猎虞迹樵夫。不敢田从也。师始僧号灵祐。生福唐。笠首屩足背闽来游。庵于翳荟非食不出。栖栖风雨默坐而已。恬然昼夜物不能害。非夫外死生忘忧患冥顺大和者。熟能于是哉。昔孔门殆庶之士。以单瓢乐陋巷。夫子犹称咏之。以其有生之厚也。且生死于人得丧之大者也。既无得于生。必无得于死。既无得于得。必无得于失。故于其间得失是非所不容措。委化而已。其为道术。天下之能事毕矣。凡涉语是非之端。辨之益惑。无补于学者。今不论也。师既以兹为事。其徒稍稍从之。则与之结构庐室。与之伐去阴黑。以至于千有余人。自为饮食纪纲。而于师言无所是非。其有问者随语而答。不强所不能也。数十年言佛者。天下以为称首。武宗毁寺遂僧。逐空其所。师遽裹首为民。惟恐出蚩蚩之辈。有识者益贵重之。后湖南观察使裴公休。酷好佛事。值宣宗释武宗之禁。固请迎而出之。乘之以已舆。亲为其徒列。又议重削其须发师始不欲。戏其徒曰。尔以须发为佛耶。其徒愈强之。不得已笑而从之。复到其所居。为同庆寺而归。诸徒复来。其事如初。师皆幻视无所为意。忽一日笑报其徒示若有疾。以大中七年正月九日归寂。年八十三。即窆于大沩之南阜。后十有一年。其徒以师之道上闻。始加谥号及坟塔。以厚其终。噫人生万类之最灵者。而以精神为本。自童孺至老白首。始于饮食。渐于功名利养。是非嫉妒昼夜缠缚。又其念虑未尝时饷历息。煎熬形器起如冤仇。行坐则思想。偃卧则魂梦。以耽淫之利欲。役老朽之筋骸。餐饭既耗齿发已弊。犹拔白饵药以从其事。外以夸人内以欺己。曾不知息阴休影捐虑安神。求须臾之暇。以至溘焉而尽。亲友不翅如行路。利养悉委之他人。愧负积于神明。辱殆流于后嗣。淫渝汗漫不能自止。斯皆自心而发。不可不制以道术。道术之妙莫有及此。佛经之说益以神圣。然其归趣悉臻无有。僧事千百不可梗概。各言宗教自相矛盾。故褐衣圆顶未必皆是。若予者洗心于是逾三十载。适师之徒有审虔者。以师之图形。自大沩来。知予学佛求为赞说。观其图状。果前所谓鸿庬绝特之度者也。既与其赞。则又欲碑师之道于精庐之前。予笑而诺之。遂因其说以自警触。故其立言不专以褒大沩之事云。
○(诏修天下祖塔未经赐号谥者所在以闻太常考行颁赐)。
(三十 乙亥) ○(敕法师辨章为三教首座)是年潭州道林沙门疏言。诣太原府访求藏经。高士李节饯以序曰。业儒之人喜排释氏。其论必曰。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代。皆无有释。释氏之兴。襄乱之所奉也。宜一扫绝刬革之使不得滋。释氏源于汉。流于晋。弥漫于宋魏齐梁陈隋唐。孝和圣真之间。论者之言粗矣。抑能知其然。未知其所然也。吾请言之。昔有一夫。肤腯而色凝。气烈而神清。未尝谒医。未尝祷鬼。恬然保顺。罔有札瘥之患。固善也。即一夫不幸而有寒暑风湿之痾。背癃而足躄。耳瞆而目瞑。于是功熨之术用焉。禳禬之事纷焉。是二夫岂特相反耶。盖病与不病势异耳。嗟乎三代之前世康矣。三代之季世病矣。三代之前禹汤文武德义播之。周公孔子典教持之。道风虽衰渐渍犹存。诈不胜信恶知避善。于是有击壤之歌。由庚之诗人人而乐也。三代之季道风大衰。力诈以覆信。扇浇而散朴。善以柔退。恶以强用。废井田则豪窭相乘矣。贪封略则攻战亟用矣。务实帑则聚敛之臣升矣。务胜下则掊克之吏贵矣。上所以御其下者欺之。下所以奉其上者苟之。上下相仇激为怨俗。于是有汩罗之客。有负石之夫。人人愁怨也。夫释氏之教以清净恬虚为禅定。以柔谦退让为忍辱。故怨争可得而息也。以菲薄勤苦为修行。以穷达寿夭为因果。故陋贱可得而安也。故其喻云。必烦恼乃见佛性。则本衰代之风激之也。夫衰代之风举无可乐者也。不有释氏以救之。尚安所寄其心乎。论者不责衰代之俗。而尤释氏之兴。则是抱疾之夫。而责其医祷攻疗者也。徒知释因衰代之兴。不知衰代须释氏之救也。何以言之耶。夫俗既病矣。人既愁矣。不有释氏使安其分。勇者将奋而思斗。智者将静而思谋。则阡陌之人将纷纷而群起矣。今释氏一归之分而不责于人。故贤智俊朗之士皆息心焉。其不达此者愚人也。惟上所役焉。故罹衰乱之俗。可得而安赖此也。若之何而剪去之哉。论者不思释氏扶世助化之大益。而疾其雕锼彩绘之小费。吾故曰。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者也。会昌季年武宗大剪释氏巾其徒。且数万之民隶具其居。容貌于土木者沈诸水。言词于纸素者烈诸火。分命御史。乘驿走天下。察敢隐匿者罪之。由是天下名祠珍宇。毁撤如扫。天子建号之初。雪释氏之不可废也。诏徐复之。而自湖以南。远人畏法。不能酌朝廷之体。前时焚撤书像殆无遗者。故虽明命复许制立。莫能得其书。道林寺湖西之胜游也。有释疏言。警辨有谋。独曰。太原府国家旧都多释祠。我闻其帅司空范阳公天下仁人。我弟往来购释氏遗文。以惠湘川之人。宜其听我而助成之矣。即辞而北游。既上谒军门。范阳公果诺之。因四求散逸不成蕴秩者。至释祠不见毁而副剩者又命讲丐以补缮阙漏者月未几。凡得释经五千四十八卷。以大中十年秋八月。辇自河东而归于湘焉。嘻释氏之助世。既言之矣。向非我君洞鉴理源。其何能复立之耶。既立之。且亡其书。非有疏言远识而诚坚。孰克弘之耶。吾喜疏言奉君之令演释之宗。不惮寒暑之勤。德及远人。为叙其事且赠以诗。诗曰。湘水狺狺兮俗犷且很。利杀业偷兮吏莫之驯。繄释氏兮易暴使仁。释何在兮释在斯文。湘水滔滔兮四望何已。猿狖腾拏兮云树靡靡。月沈浦兮烟冥山。樯席卷兮橹床闲。偃仰兮啸咏。鼓长波兮何时还。湘川超忽兮落日晼晼。松覆秋庭兮兰被春畹。上人去兮几千里。何日同游兮湘川水。
(卅一 戊寅) 诏罗浮轩辕先生。左拾遗王谱等上疏谏之。诏答曰。朕以躬亲庶务万机事繁。访闻罗浮处士轩辕集善能摄生年龄不老。乃遣使迎之。冀其有少保理也。朕每观前史。见秦皇汉武之事。常以之为戒。卿等职在谏司。阅示来章深纳诚意。复谓宰相曰。为吾谕于谏官。虽少翁栾大复生。亦不能相惑。第闻轩辕生高士。欲与一言耳。未几轩辕集至。帝问曰。先生遐寿而长年可致否。对曰。屏声色去滋味。一哀乐广惠泽。则与天地合体日月齐明。是为长年。不假外求也。帝敬重之。
(己卯) ○(韦寅于洪州创观音寺。躬请仰山惠寂禅师开山住持。今为官讲)。
八月帝崩。年五十矣。帝性明睿。用法无私。恭谨节俭惠爱民物。从谏如流。天下称为小太宗。每宰相奏事毕。忽恬然曰。可以间语。因问闾阎细事。或谭宫中游宴一刻许。复正容曰。卿等善为之。常恐卿辈负朕。后日难相见乃起入宫。令狐绹尝谓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每于延英奏事。未尝不汗沾衣也。
旧唐史赞曰。臣闻黎老言大中故事。献文皇帝器识深远。久历艰难备知人间疾苦。自宝历已来。中人擅权事多假借。京师豪右大扰穷民。洎大中临御。一之日权豪敛迹。二之日奸臣畏法。三之日阍寺詟气。由是刑政不滥贤能效用。百揆四岳穆若清风。十余年间颁声载路。帝宫中衣浣濯之衣。常膳不过数器。非母后侑膳。辄不举乐。岁或小饥忧形于色。虽左右近习。未尝见怠堕之容。与群臣言。俨然煦接如对宾僚。或有所陈闻虚襟听纳。故事人主行幸。黄门先以龙脑郁金籍地。献文悉命去之。宫人有疾医视之。既瘳即抽金赐之。诫曰。勿令敕使知。谓朕私于侍者。其恭俭好善类如此。季年风毒。召罗浮山人轩辕集。访以治身之要。集亦有道之士也。未尝辄语诡异。帝益重之。及坚谓还山。帝曰。先生舍我亟去。国有灾者。朕有天下竟得几年。集索笔横书四十而去。乃十四年也。兴替宜运其若是与。而帝道皇猷始终无阙。虽汉之文景不足过也。惜乎简籍遗落。旧事十无三四。吮墨挥翰有所慊然。
资治通鉴曰。宣宗少历艰难。长年践祚。人之情伪靡不周知。尽心民事精勤治道。赏简而当。罚严而必。故方内乐业。殊俗顺轨。求之汉世。其孝宣之流亚欤。
论曰。唐新旧史唯宣宗朝事实相反特甚。唯旧史与资治通鉴皆合。新史贬之。谓宣宗以察为明。无复仁恩之意。呜呼斯言莫知何谓也。大凡人君宽厚长者。必责以优游无断。至于精勤治道。则谓以察为明。然则从而可乎。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盖诚然也。
(卅二) 补怛洛伽山。观音示现之地。有唐大中间。天竺僧来。即洞中燔尽十指。亲睹妙相。与说妙法。授以七宝色石。灵迹始著。其后日本国僧惠锷。自五台得菩萨画像。欲还本国。舟至洞辄不往。乃以像舍于土人张氏之门。张氏屡睹神异经捐所居为观音院(昌国志云梁贞明二年始建寺)郡将闻之。遣慕宾迎其像。到城与民祈福。已而有僧名。即众求嘉木扃户刻之。弥月像成而僧不见。今之所设是也(史越王作重修寺记云)宋元丰三年。王舜封使三韩。至此黑风骤起巨龟负舟。向山祷告。大士现相舟稳。还朝以闻。朝廷颁金帛移寺建于梅岭山之阳。赐额宝陀。祈祷雨旸辄应。迨今元朝。降香赐田重新寺宇。以福邦家永延帝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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