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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学术三法语-皇朝经世文编
卷三学术三法语
说经日知录
顾炎武
其在政教则不能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而所司者笾豆之事。其在学术则不能知类通达。以几大学之道。而所习者占毕之文。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后尸。商祝辨乎丧礼。故后主人。小人则无咎也。有大人之事以小人之事。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故君子为之则吝也。
好古敏求。多见而识。夫子之所自道也。然有进乎是者。六爻之义至赜也。而曰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三百之诗至泛也。而曰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三千三百之仪至多也。而曰礼与其奢也宁俭。十世之事至远也。而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虽百世可知。百王之制至殊也。而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此所谓予一以贯之者也。其教门人也。必先叩其两端。而使之以三隅反。故颜子则闻一以知十。而子贡切磋之言。子夏礼后之问。则皆善其可与言诗。岂非天下之理殊涂而同归。大人之学举本以该末乎。彼章句之士。既不足以观其会通。而高明之君子又或语德性而遗问学。均失圣人之指矣。
损不善而从善者。莫尚乎刚。莫贵乎速。初九曰[己](已)事遄往。六四曰使遄有喜。四之所以能遄者。赖初之刚也。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其遄也至矣。文王之勤日昃。大禹之惜寸阴。皆是道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为政者玩岁而愒日。则治不成。为学者日迈而月征。则身将老矣。召公之戒成王曰。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德。疾之为言。遄之谓也。
羽翰之音。虽登于天。而非实际。其如庄周齐物之言。驺衍怪迂之辨。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者乎。以视车服传于弟子。弦歌遍于鲁中。若鹤鸣而子和者。孰诞孰信。夫人而识之矣。西晋之亡。萧梁之乱。岂非谈空空核元元者有以致之哉。翰音登于天。中孚之反也。
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苟非大受之人。骤而当天下之重任。鲜不恐惧而失其守者。此公孙丑所以有动心之问也。升陑伐夏。创未有之事而不疑。可谓天锡之勇矣。何以能之。其上帝临女。无贰尔心之谓乎。学汤之勇者宜何如震惊百里不丧七鬯近之矣。
莠言秽言也。若郑享赵孟。而伯有赋鹑奔之诗。卫侯在郲。而臧孙讥粪土之言是也。君子在官言官。在府言府。在库言库。在朝言朝。狎侮之态不及于小人。谑浪之辞不加于妃妾。自世尚通方。人安媟慢。宋玉登墙之见。于灭烛之欢。遂乃告之君王。传之文字。忘其秽论。叙为美谈。以至执女手之言。发自临丧之际。啮妃唇之咏。宣于侍宴之余。于是摇头而舞八风。连臂而歌万岁。去人伦。无君子。而国命随之矣。
君子不亲货贿。束帛戋戋。实诸筐篚。非惟尽饰之道。亦所以远财而养耻也。万历以后。士大夫交际。多用白金。乃犹封诸书册之间。进自阍人之手。今则亲呈坐上。径出怀中。交收不假他人。茶话无非此物。衣冠而为囊橐之寄。朝列而有市井之容。若乃拾遗金而对管寍。倚被囊而酬温峤。曾无媿色。了不关情。固其宜也。然则先王制为筐篚之文者。岂非禁于未然之前。而示人以远财之义者乎。以此坊民。民犹轻礼而重货。
君子以向晦入宴息。日之夕矣而不来。则其妇思之矣。朝出而晚归。则其母望之矣。夜居于外。则其友吊之矣。于文日夕为退。是以樽罍无卜夜之宾。衢路有宵行之禁。故曰见星而行者。唯罪人与奔父母之丧者乎。至于酒德衰而酣身长夜。官邪作而昏夜乞哀。天地之气乖而晦明之节乱矣。
寡君有不腆之酒。请吾子之与寡君须臾焉。使某也以请。古者乐不踰辰。燕不移漏。故称须臾。言不敢久也。记曰饮酒之节。朝不废朝。莫不废夕。而书酒诰之篇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德秉哲。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是岂待初筵之规三爵之制而后不得醉哉。
善恶报应之说。圣人尝言之矣。大禹言惠迪吉从逆凶惟景响。汤言天道福善祸淫。伊尹言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又言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孔子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岂真有上帝司其祸福。如道家所谓天神。察其善恶。释氏所谓地狱果报者哉。善与不善。一气之相感。如水之流湿。火之就燥。不期然而然。无不感也。无不应也。此孟子所谓志壹则动气。而诗所云天之牖民。如埙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携者也。其有不齐。则如夏之寒。冬之燠。得于一日之偶逢。而非四时之正气也。故曰诚者天之道也。若曰有鬼神司之。屑屑焉如人间官长之为。则报应之至近者反推而远之矣。
国乱无政。小民有情而不得申。有冤而不见理。于是不得不愬之于神。而诅盟之事起矣。苏公遇暴公之谮。则出此三物。以诅尔斯。屈原遭子兰之谗。则告五帝以折中。命咎繇而听直。至于里巷之人。亦莫不然。而鬼神之往来于人间者。亦或着其灵爽。于是赏罚之柄乃移之冥漠之中。而蚩蚩之氓其畏王鈇常不如其畏鬼责矣。乃君子犹有所取焉以辅王政之穷。今日所传地狱之说。感应之书是也。惟明明棐常。鳏寡无。则王政行于上。而人自不复有求于神。故曰有道之世其鬼不神。所谓绝地天通者。如此而[己](已)矣。
立言日知录
顾炎武
文之不可绝于天地间者。曰明道也。纪政事也。察民隐也。乐道人之善也。若此者有益于天下。有益于将来。多一篇多一篇之益矣。若夫怪力乱神之事。无稽之言。剿袭之说。谀佞之文。若此者。有损于己。无益于人。多一篇多一篇之损矣。
张子有云。民吾同胞。今日之民吾与达。而在上位者之所共也。救民以事。此达而在上位者之责也。救民以言。此亦穷而在下位者之责也。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然则政教风俗。苟非尽善。即许庶人之议矣。故盘庚之诰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而国有大疑。卜诸庶民之从逆。子产不毁乡校。汉文止辇受言。皆以此也。唐之中世。此意犹存。鲁山令元德秀遣乐工数人。连袂歌于蒍。元宗为之感动。白居易为盩厔尉。作乐府及诗百余篇。规讽时事。流闻禁中。宪宗召入翰林。亦近于陈列国之风。听舆人之诵者矣。
天下之事有言在一时而其效见于数十百年之后者。魏志司马朗有复井田之议。谓往者以民各有累世之业。难中夺之。今承大乱之后。民人分散。土业无主。皆为公田。宜及此时复之。当世未之行也。及拓跋氏之有中原。令户绝者墟宅桑榆。尽为公田以给授。而口分世业之制。自此而起。迄于隋唐守之。魏书武定之初。私铸滥恶。齐文襄王议称钱一文。重五铢者。听入市用。天下州镇郡县之市。各置二称。悬于市门。若重不五铢。或虽重五铢而杂铅镴。并不听用。当世未之行也。及隋文皇之有天下。更铸新钱。文曰五铢。重如其文。置样于关。不如样者没官销毁之。而开通元宝之式。自此而准。至宋时犹仿之。朱子作诗传。至于秦风黄鸟之篇。极言以人殉葬之害。为出于戎翟之俗。而无明王贤伯以讨其罪。于是习以为常。而莫知其为非也。历代相沿。至明代英宗。始革千古之弊。御极之初。即有感于宪王之奏。而亦朱子诗传有以发其天聪也。呜呼仁哉。
唐书李叔明为剑南节度使。上疏言道佛之弊。请本道定寺为三等。观为二等。上寺僧二十一。上观道士十四。每等降杀以七。皆择有行者。余还为民。诏下尚书省议。已而罢之。至武宗会昌五年始用其言。并省天下寺观。而有明洪武中亦稍行其法。元史京师恃东南运粮。竭民力以航不测。泰定中虞集言京东数千里。北极辽海。南滨青齐。萑苇之场。海潮日至。淤为沃壤。用浙人之法。筑堤捍水为田。得以传子孙。如军官之法。如此可以宽东南之运。以纾民力。而游手之徒皆有所归。事不果行。及顺帝至正中。海运不至。从丞相脱脱言。乃立分司农司。于江南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围堰之人。各一千名为农师。岁乃大稔。至今水田遗利。犹有存者。戚将军继光。复修之蓟镇。是皆立议之人所不及见。而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天下之理固不出乎此也。孔子言行夏之时。固不以望之鲁之定哀。周之景敬也。而独以告颜渊。及汉武帝太初之元。几三百年矣。而遂行之。孔子之告颜渊。告汉武也。孟子之欲用齐也。曰以齐王。犹反手也。若滕则不可用也。而告文公之言。亦未尝贬于齐梁。曰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呜呼天下之事。有其识者不必遭其时。而当其时者或无其识。然则开物之功立言之用。其可少哉。
杂言日知录
顾炎武
读屈子离骚之篇。乃知尧舜所以行出乎人者。以其耿介。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则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是则谓之耿介。反是谓之昌披。夫道若大路然。尧桀之分。必在乎此。
老氏之学。所以异乎孔子者。和其光。同其尘。此所谓似是而非也。卜居渔父二篇。尽之矣。非不知其言之可从也。而义有所不当为也。子云而知此义也。反离骚其可不作矣。寻其大指。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其所以为莽大夫与。
今日人情有三反。曰弥谦弥伪。弥亲弥泛。弥奢弥吝。
巧召杀。忮召杀。吝召杀。
江南之士。轻薄奢淫。梁陈诸帝之遗风也。河北之人。狠杀。安史诸凶之余化也。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今日北方之学者是也。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今日南方之学者是也。
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学佛。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学僊。夫一生仕宦。投老得闲。正宜进德修业。以补从前之阙。而知不能及。流于异端。其与求田问舍之辈。行事虽殊。而孳孳为利之心。则一而已矣。宋史吕大临传。富弼致政于家。为佛氏之学。大临与之书曰。古者三公无职事。惟有德者居之。内则论道于朝。外则主教于乡。古之大人。当是任者。必将以斯道觉斯民。成[己](已)以成物。岂以位之进退。年之盛衰。而为之变哉。今大道未明。人趋异学。不入于庄则入于释。疑圣人为未尽善。轻礼义为不足学。人伦不明。万物。此老成大人恻隐存心之时。以道自任。振起坏俗。若夫移精变气。务求长年。此山谷避世之士。独善其身者之所好。岂世之所以望于公者。弼谢之。以达尊大老。而受后生之箴规。良不易得也。
贫者不以货事人。然未尝无以自致也。江上之贫女。常先至而埽室布席。陈平侍里中丧。以先往后罢为助。古人之风。吾党所宜勉矣。
中庸余论
李光地
元亨利贞。天德也。元之气为春。其职生。亨之气为夏。其职长。利之气为秋。其职收。贞之气为冬。其职藏。人之生也。得乎元之德以为仁。得乎亨之德以为礼。得乎利贞之德以为义智。及感物而动也。由仁而发则为恻隐。由礼而发则为辞让。由义而发则为羞恶。由智而发则为是非。故曰人者具天地之德。阴阳之交。五行之秀气也。仁义礼智者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性情皆道心也。达乎天德者也。虽然。理乘于气而行。故道心丽于人心而发。人心者。爱也恶也欲也惧也。爱之发为喜。恶之发为怒。欲之发为乐。惧之发为忧。人心动而吉凶判焉。是故喜者吉之根也。怒者凶之根也。乐者吝之根也。忧者悔之根也。必也爱而仁。斯其喜也。道矣。恶而义。斯其怒也。道矣。欲而礼。斯其乐也。道矣。惧而智。斯其忧也。道矣。必也动乎恻隐。是谓爱而仁矣。动乎羞恶。是谓恶而义矣。动乎辞让。是谓欲而礼矣。动乎是非。是谓惧而智矣。必也由仁而喜也。道斯有所吉矣。由义而怒也。道斯无所凶矣。由礼而欲也。道斯无所吝矣。由智而忧也。道斯无所悔矣。吉凶悔吝之介。兴衰治乱之几也。是故喜者治之象也。怒者乱之象也。乐者盛之象也。哀者衰之象也。必也喜而仁。斯治可致矣。怒而义。斯乱可止矣。乐而礼。斯盛可保矣。哀而智。斯衰可兴矣。礼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乐者先王之所以饰乐也。兵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刑者先王之所以饰哀也。必也礼而行于仁。斯喜可以致治矣。乐而节以礼。斯乐可以保盛矣。师而出于义。斯怒可以沮乱矣。刑而折以智。斯哀可以扶衰矣。是故喜怒哀乐。心之机。学之要也。自此而上。则通于天。君子以之顺性命之理焉。自此而下。则关于世。君子以之持气数之权焉。
喜乐阳也。怒哀阴也。喜极则生乐。怒过则生哀。以类相生者也。哀生喜。乐生怒。反类相生者也。虽然。哀生喜也易致。乐生怒也难持。心满则愈不足也。气溢则愈不制也。智昏则愈不思也。是故怒生哀。哀生喜。乱而向治者也。喜生乐。乐生怒。治而入乱者也。善检身者。不于乐生怒之时。而于喜生乐之际。
木金水火。统之者土也。仁义礼智。统之者信也。爱恶欲惧。统之者思也。喜怒哀乐。统之者和也。是故诚则仁义礼智存矣。思则爱恶欲惧正矣。和则喜怒哀乐平矣。土周流始终而旺于四时之季。四时之季者。相生之界也。故爱欲恶惧相生之界。则当节之以思也。喜乐怒哀相生之界。则当节之以和也。节之者谓迟焉。而勿容遽也。节之以思。则理明而气定。节之以和。则气定而理明。
木火金水运而木德常伸。仁义礼智行而仁道常贯。故爱欲恶惧之丛生。欲其爱心之常在也。喜乐怒哀之杂发。欲其喜气之常流也。
四德主于贞。五常妙于智。是故惧者平恶而节爱欲者也。哀者杀怒而生喜乐者也。忧惧亦情也。而君子以制其情焉。
是非与惧同位。知是非则知惧矣。怵惕而后恻隐。是仁之情生于惧也。恭而后敬。是礼之情生于惧也。羞而后恶。是义之情生于惧也。惧者众情之摄也。生人之命也。小人为畏威。学者为畏义。君子为畏天。
喜而惧。则不至于乐矣。乐而惧。则不至于怒矣。怒而惧。则不至于哀矣。哀者必惧。故能生喜也。
吉凶悔吝。四气也。而无咎其土德乎。不期吉而祈免乎。凶悔吝者无咎之谓也。无咎者不自外至。自省自修而已矣。易之道有曰吉无咎者矣。是虽吉而可以有咎也。有曰凶无咎吝无咎悔无咎者矣。是虽凶悔吝而可以无咎也。立乎无咎之域。则吉其致也。凶悔吝其值也。虽然。震无咎者存乎悔。又曰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是故中和土德也。而体中导和。非戒谨莫先焉。
学言蒿庵闲话
张尔歧
人同于始而异于终。学不同也。人同而学异者。志不同也。故莫先于辨志。定志而后可言学。所志甚大。而所成不逮。或相背驰者。操术有异也。故次辨术。术择其正。而又有夺之者。则业未颛也。人多所习者。皆以为不可废。辨之而后缓急可知。则一源之道也。故又当辨业。学圣而行不至。犹之未学也。征其迹而或学或不学。不可掩矣。故次辨迹。迹者人所同适也。君子履之。小人亦或履之。诚与伪之殊也。圣者履之。贤者亦履之。安与强之殊也。不伪而诚则成矣。安之则为圣。强之亦不失为贤。故次辨成。
综核之说。可除蒙蔽。其病必至苛察。权谋之说。可开昏塞。其失必为机诈。旷达之说。可破拘孪。必至败名检。清静之说。可息嚣竞。必至废人事。报应之说。可以劝善惩恶。必至觊幸而矫诬。缘业之说。可以宽忿寡怨。必至疏骨肉而怠修为。养生之说。可拯殉欲之害而已必至贪天而违命。
备忘录论学
张履祥
一善在身。幼而行之。长而不之舍也。善将自其身以及诸人以及其子孙。一不善在身。幼而行之。长而弗之改也。不善将自其身以及诸人以及其子孙。慎之哉。
人之德有大有小。才有大有小。量有大有小。有自其性。有自其学。大能兼小。小不能兼大。然亦有能大而不能小者。取人者不可不知。
以己之所能愧人。以己之所不能病人。轻绝贫贱而重绝富贵。小人之情状也。执此以衡人。不蹈其失者罕矣。未有启宠而不纳侮者也。未有耻过而不作非者也。
每事责己。则己德日进。以之处人。无往不顺。若一意责人。则己德日损。以之接物。无往不逆。此际不可尤人。但当责己也。故为学者自是则自暴。自足则自弃。
百僚师师。则德日以崇。业日以广。卿士师师非度。则民彝大泯乱。家人朋友。何往不然。是以君子慎其所与居所与游。
礼以防德。上智之事也。刑以防淫。下愚之事也。命以防欲。中人之事也。
学者固不可不读书。然不可流而为学究。固须心世务。然不可逐入于功利。修诸身。见诸行事。可以刑家。可以范俗。穷达一致。终始一节。方不失为圣贤之徒也。
董江都严气正性。多得之春秋。王文中温良正直。多得之诗书。凡人专精致志于圣贤遗经。得效自是不同。是以逊志时敏。学于古训。不可不力。
极敝之法得良人为之。亦不至干大厉。极良之法使不善人行之。亦足以为害。正如青苗之行。当时程明道韩魏公所治之部。决不病民。周家彻法。阳货荣夷等行之。决是为暴。所以求贤用人。不可不汲汲也。
五行无制则不成用。金不得火之制。则不成从革之用。火不得水之制。则不成炎上之用。水不得土之制。则不成润下之用。土不得木之制。则不成稼穑之用。木不得金之制。则不成曲直之用。故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师友者。制我以有成者也。
杂说
魏际瑞原名祥
或有问于东方生曰。子游于大人无所求。重于州里有司无所关说。于财无所取。于人无所贷。不亦廉乎。子之事物皆有籍。子之图书。记其目于卷之首与册之足者。必辨且详。而子之立事也必预。不亦勤乎。食无兼味。寸纸不弃。不亦俭乎。施赠不遗。财物无所长。不亦慨然乎。所为不择吉。所向不避忌。小礼不拘。小嫌不介。不亦达乎。受寄不通其物。受诺不顾其余。不亦贞乎。亲者不讳其恶。者不讳其善。不亦直乎。小人谀之而不喜。君子责之而不怒。不亦公乎。己不欲而勿施诸人。不亦恕乎。童子俗人。与为戏谑。正人君子。与为恭敬。不亦无方而有执乎。卧而持书。行而执卷。不亦好学乎。于事不求其备。于物不求其完。不亦知足乎。闻斯行之。不亦果乎。行而必遂。不亦才乎。学之而辄得。不亦多能乎。不畏强圉。不亦刚乎。不侮鳏寡老弱。不亦仁乎。不忧不患不计不营。不亦乐乎。子何为而至于斯也。东方生曰。噫嘻。人莫苦于不自知。而乐于自欺。是以欺世而盗名者。久假而不知其非也。吾之无所求。无所关说。为不能忍辱也。无所取。为无可以取也。无所贷者。无所以为偿也。新而贷焉。吾惧人之怪其骤也。故而贷焉。吾惧人之疑其不偿也。遇物而不能不目靡。临财而不能不心动。吾以知吾贪也。事物有籍。为善忘也。记卷首与册足。畏其烦于简取也。事必预。不耐于临事思也。吾是以知吾惰也。俭者啬于财也。吾知吾非好俭。赠施者不得已也。吾知吾非能慨然也。不择吉。不避忌。为有妨于作也。不拘小礼。不介小嫌。吾知吾躁而不屑。吾知吾非达也。不通物。不顾其余。生而硁硁。非贞也。不讳恶。不讳善。性而行行。非直也。小人谀之而不喜。不能容也。君子责之而不怒。不能奋也。吾知吾非公也。不欲勿施诸人。姑息也。童子俗人。与为戏谑。简也。正人君子。与为恭敬。愧也。吾知吾非恕。非无方而有执也。卧而持书。行而执卷。吾知吾非好学也。不能静也。不求完备。吾非能知足也。惧灾祸也。闻斯行之。躁也。行而必遂。幸也。知不遂者不行。吾知非吾才也。学而辄得。吾知吾不能专且久也。不畏强圉。吾知吾匹夫之勇也。不侮鳏寡老弱。吾知吾妇人之仁也。不忧不患不计不营。惮思也。吾非能乐天知命而泰然不动也。人莫难于自知。又莫易于自知。吾所能者吾自知而已矣。魏子曰。东方生其不自欺矣乎。人之疑我。是不可欺也。人之信我。是愈不可欺也。人不可欺。故欺人者曰自欺而已矣。
魏子客于范公。楚人之为客者。诘于魏子曰。闻子有言于公。而公莫不听也。信乎。曰信。曰然则何以不我听也。曰范公之必听者两无两有。其必不听者亦两无两有。无私无求。有情有理。非独吾言之听。行道之人言之。而亦莫不听也。有私有求。无情无理。非独人言之而不听。公即自言。而亦莫肯自听也。夫本乎两无两有之必听者以为言。虽非范公。安得而不听之。于是楚人●然而若失。
善谎必假于真。善谀必假于诤。善贪必假于廉。善深必假于浅。为文以艰深文浅陋者。为人且以浅陋文艰深也。
积劳可以当病。积惧可以当灾。能常病者无卒死。能受挫者无终败。
有独至之情者。虽于凡物无情。皆可谓之有情。无独至之情者。即于凡物有情。总可谓之无情。天下无不近情之君子。天下无不溺情之小人。太近情者不能入道。不近情者不能得道。
油枯。出于油而去油。蔗饧。出于蔗而解蔗。乌毒之地。牧靡乃多。蝮蛇所生。鸩鸟乃出。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恩以多而怨作。乐以极而悲生。盖日月往来之理。寒暑推移之序也。故远怨者薄责人而自厚。君子之治天下。后共乐而先忧。
水不清者。其调物也不鲜。质不素者。其设色也不妍。平淡乃绚烂之极。寂然为大智之原。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騺鸟未击。不能胜其身也。砺鉴者至昏治至明。濯灰者至洿治至清。君子于此。观天地万物之情焉。
不经疾病。不知健时之康也。不历患难。不知平时之福也。不跋涉泥淖。不知除道者之功也。不阻绝津梁。不知济航者之德也。不设身处地。不知人之有不得已也。不知人论世。不知事之有不得不然也。不临文受窘。不知平日学问之优悠也。不临穷遇报。不知随事种德之利益也。图维屡有不足。而后知养我者之恩。思索屡有不通。而后知教我者之德也。忧谗而后不敢轻乎毁。被痛而后不敢轻于刑也。见佻巧者之可鄙。而后知大雅之可贵。听滑稽者之易厌。而后知体要之有味也。不亲其事。不知任者之忧劳。不监其工。不知造者之烦苦也。不临期遇变。不知固执之难凭。不力竭无计。不知责备之难尽也。我惮于改过。当知责人之贵轻。我疾恶太严。当知责己之贵重也。我受诬而仍有不白。当毋以事弃人。我受德而多所不觉。当无以理责报也。故曰人恒过。然后能改。祸福相依。疑悟相长。岂不诚哉。
人于极喜极怒之言。多不由本心。故君子不恃人之喜。不藏人之怒。
不强人便是恕。不自恕便是强。此之谓强恕也。以理傅欲。如虎傅翼。慎之哉。
心有拘束则反安舒。常怀不足则有余。
常自谓性直必麤躁。暴戾之气未除也。自谓性朴必鄙野。苟且之气未除也。自谓不好事必怠惰。散之气未除也。自谓守理必执拗。矫僻之气未除也。人性各有一弊。而皆取其似美者以自慰。此之谓自欺。
待至诚之人。当以至诚。待谲诈之人。尤当以至诚。盖谲诈之人。病在不诚。若以为其人未可诚动。偶参谲诈。则彼必愈增其技以加我。我又加之。是不惟不得动彼以诚。并且陷我于诈也。而曰人之多诈。岂不谬哉。
纳谏进言。在己有爱莫助之之诚。将以如不得己之意。然后我之本心。可以无罪悔也。
穆伯之丧。敬姜昼哭。文伯之丧。昼夜哭。哭夫以礼。哭子以情也。舜不疑象。武王周公不疑管蔡。丹朱启明。尧以为嚚讼。不与天下。待兄弟以亲爱。待子以义方也。夫妇多私昵。故君子节之以礼。兄弟易疏忌。故圣人纯之乎仁。世俗反之。
水无不清。停之斯验矣。民无不良。良有司治之斯验矣。
善人不幸。人咸归罪于天。以为无知。是天且因善人而得罪矣。为善之权。顾不重哉。
上世变中古。中古变叔季。而叔季不得不反乎太初。小恶畏大恶。大恶畏极恶。而极恶不能不制于大善。
人责我所有而不改。责我所无而不勉。不可以为君子。人称我所无而不愧。称我所反而不怒。断断乎其为小人矣。
理皆正也。偏而着之则成邪。物皆纯也。淆而乱之则成杂。邪与杂匪他。即正与纯之偏着淆乱者是也。然则君子岂敢恃曰吾纯吾正也哉。
事理物情。必极之于至尽。反有空隙。惟有余不尽为无隙。至尽则无余。无余则有隙。有余不尽。则有余者既无欲尽之意。不尽者其地反得有余。有余故无隙也。
思辨录论学
陆世仪
天子所与治天下者士人也。而士人所习。不过帖括制义。空疏无用之文。限其出身。卑其流品。使不得并于士人君子者吏也。而吏胥所习。钱谷薄书。皆当世之务。士人共治天下。则所当亲也。而迁转不常。历官如传舍。吏人不与流品。则所当疏也。而终身窟穴公庭。长子孙而无禁。天下何由致治哉。周子曰。善治天下者。识其重而亟反之。今欲复古。亦反前弊而已矣。凡士人未入官之时。当养于学校。自学古论道之外。凡当世之务。俱宜练习。其吏胥则惟用识字者。取其足备书写而已。仍三年一换。已经充役者。不得复入。如此则官日智而吏日愚。可无舞文弄法之弊矣。
礼者天理之节文。故有一代则有一代之制作。皆有意义。不必是古而非今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则知生百代之后者。其礼必将损益百代。乃秦汉以来。其制作礼乐者多非明理之儒。而明理之儒。则又多是古非今。动辄有碍。其原多由误认非天子不议礼之语。中庸所谓不议礼者。谓不敢轻议而改时王之制也。若私居议论。考订折衷。此正儒者之事。亦何罪之有焉。孔子答为邦之问。是一证也。朱子仪礼经传集解。亦是此意。而此书成于门人。未及折衷。且亦多泥古礼。而不能揆之于今。使后世无所遵守。愚意欲一依朱子集解所分之目。如家礼国礼王朝礼之类。自三代以至近代。一一类载其礼。而后以己意为文以折衷之。名曰典礼折衷。庶几议礼之家。有所考据。格致工夫议礼居其大半。今人全不讲此。可慨也。
薛文清云。凡国家礼文制度法律条例之类。皆当熟读深考。愚谓孔子动称周家法度。虽周公制作之善。亦从周故也。予每怪后儒学孔子。亦动称周家法度。而于昭代之制。则废而不讲。亦不善学孔子者矣。况居官而读律令。所谓入国问禁也。昔陆文量公尝言国家当设宰相。及读律令。有以后官员人等。有妄言请设立丞相者。满朝文武大臣。实时执奏。将本犯凌迟处死。不觉失色。因叹居官不可不读律令。今之学者。奈何忽诸。
文献通考。与纲目相表里。纲目详历代之事实。通考详历代之典礼。世全不观。所以鲜实学之士也。邓元锡函史下编。朱健治平略二书。宜与通考参看。修己治人之道。莫备于大学。西山衍义。琼山衍义补。则旁通而曲畅之者也。能读衍义衍义补二书。则知天下无一书不可入大学。其不可入大学者。皆无用之书。皆无益于人己者也。
读史当以纲目为主。参之资治通鉴以观其得失。益之纪事本末以求其淹贯。广之二十一史以博其记览。然约礼之功。一纲目足矣。资治通鉴与纪事本末。犹不可不读。二十一史。虽不读可也。备查足矣。二十一史列传甚冗乱。其诸志却不可不读。一代之礼乐刑政存焉。未可忽也。予尝欲去二十一史纪传。别取诸志合为一书。天文地理。各从其类。是诚大观。文献通考亦彷佛其意。但终不若独观一代。为一代之全耳。
读史有必不可少诸书。如历代地图建置沿革。历代官制建置沿革。年号考。甲子考。帝王世系。帝王授受建都考。历世统谱。秋檠录等书。俱不可少。意欲汇为一集。名曰读史要览。亦是便学者之事。
水利农田是一事。两书可互相发。能知水利。则农田思过半矣。
看书不可看重迭书。徒费心目。如唐荆川左编。邓元锡函史上编。不过摘史中诸人。分门别类。不必观也。
凡读书分类。不惟有益。兼省心目。如纲目等三书所载。大约相同。若纲目用心看过。则此二书不必更用细阅。但点过便是。譬如复读。极省工夫。然须同时理会。不可阅毕一部。再阅一部。久则记忆生疏也。其余若理学书。
如先儒语录之类。作一项看。经济书。如文献通考。函史下编。治平略。大学衍义补。经济类编之类。作一项看。天文兵法地利河渠乐律之类皆然。成就自不可量也。
凡人自二十四五以前。古文不可不学。至二十四五以后。则学道为主。无暇及矣。须少年时及早为之。阳明未遇湛甘泉讲道时。先与同辈学作诗文。故讲道之后。其往来论学书。及奏疏。皆明白透快。吐言成章。动合古文体格。虽识见之高。学力之到。然其得力。未始不在少年时一番简练揣摩也。学道之儒。不重作古文辞。只恐人溺于辞章之习。若藉以发挥道妙。则此一段工夫。亦不可少。
君子之于天下。功不必自己出。名不必自己成。苟吾书得行。吾言得用。使天下识一分道理。享一分太平。则君子之心毕矣。凡有功业皆与人共之者也。著述者无论矣。读而传之者居其半。表章而尊信之者居其半。举而措诸行事者居其半。苟于斯道有一分之力。则于斯道有一分之功。不任其功而反欲任过。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潜邱记
阎若璩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主数而言也。理在其中矣。明太祖有言曰。为恶或免于祸。然理无可为之恶。为善或未蒙福。然理无不可为之善。此主理而言也。数有所不足道矣。又曰。彼为善而无福。为恶而无祸。特时有未至耳。又未尝不以数言。大哉王言。真可垂训世宙矣。
苏子瞻一生。人知其见阨于荆公。而不知极得力于荆公。方新法之行也。子瞻力争。以致窜逐濒死而不悔。既成其为元佑之正人。及新法之败也。子瞻鉴此。遂不复言变更制度。一意劝上以安静。又免其为早用之安石。
故由前言之。则是其不善者恶之。由后言之。则是其不善者而改之。子瞻之为子瞻。其妙正在于此。
苏子瞻不附荆公易。不随温公难。感欧公之知易。感韩公之爱难。辩曾巩之当举易。劾周穜之妄举难。
予最爱淮南子曰。知性之情者。不务性之所无以为。尽性也。知命之情者。不忧命之所无奈何。安命也。二语之妙。置之先儒中。殆不可复辨。后读庄子达生篇。乃知其全本于庄子。但易生字为性字。便觉淮南为胜。郭象注曰。生之所无以为者。分外物也。知之所无奈何者。命表事也。二语亦玅。
今人廉称廉耻。其实廉易而耻难。如公孙宏布被脱粟。不可谓不廉。而曲学阿世。何无耻也。冯道刻苦俭约。不可谓不廉。而更事四姓十君。何无耻之甚也。廉乃立身之一节。而耻实根心之大德。故廉尚可矫而耻不容伪。
天下极厚道人。可富可贫。可富者天补之。可贫者人制之也。
孔子为命一章。其示人以作文之法乎。小子一章。其示人以作诗之法乎。孟子论武成取二三策。便识得读书之法。论北山以意逆志。便识得读诗之法。
近代文士。务博而不明理。好胜而不平心。未有过于杨用修慎者也。杨用修平生不喜朱子。以不喜朱子故。遂并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康节诸大儒。一一排诋。甚至以孟子为无稽。朱子为不识字。以不喜宋儒故。遂并宋人之文章议论。为繁冗为不公不明。宋人之功业品行。为不及前代。以不喜宋人故。遂并宋帝王之统系。为偏安为似晋。无论其言之是否。只此一念之增迁而不[己](已)。尚可为读书识字者耶。噫亦可哀也。
竟陵锺伯敬集。有游武夷山记。考其时乃丁忧去职。枉道而为此。予谓伯敬素称严冷。具至性。能读书。不应昧礼至此。昔二苏兄弟居丧禁断诗文。再期之内。不着一字。陆文安称为知礼。何伯敬严冷。反不及二苏之放旷者与。登山何事。闻讣何时。而竟优游为之耶。予尤怪谭友夏撰墓铭。不为隐避。不为微词。反称其哀乐奇到。非俗儒所能测。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岂不俗人之所能免欤。
以禹贡行河。以洪范察变。以春秋断狱。或以之出使。以甫刑校律令条法。以三百五篇当谏书。以周官致太平。以礼为服制以兴教化。斯真可谓之经术矣。
程功录
杨名时
尧之让。孔子之让。与天之不言所利同。四时之行。至冬岁功成而退。非有美不居。让德之大者乎。圣唯不居其美。故日进无疆。
人至夕而修省若不及。故德业日新。养身之道。至暮夜而虚其腹。元气所以运转不穷。其理一也。
学所以成己也。岂以此求人之知。论语首章。即言不愠。中庸以闇然为达天之基。易首爻言龙德。言遯世无闷。
不见是而无闷。始之终之。祇此一义。此无名所以为大。
夏至之日。盈而也反。故君子忌盈。盈不可久也。臣道守月几望之戒。欿然常虚。以从道也。
含容有二。不足校者视其等。不当校者视其理。
畏天之命。畏圣人之命。畏君父之命。守而安之。所谓舍命不渝也。畏天故尊圣。而尽力于事父事君。君父人之天也。雨露霜雪风日雷霆。皆所以生成万物。
行善于身。行善于家。所以自爱其身家。即所以爱君国天下也。天地易简。故贵简。故狂简近道。
伊尹太公之徒。修身慎行。咨谋哲人。以求济天下之具。其昧爽幽独之中。时时积诚。为世请命。故自天佑之。卒能倾否也。
泰伯箕子所至。风教必为之移。君子于及物处验己之德。
鸿渐之羽。可用为仪。所谓不用之用。不为之为也。
能大有为者。岂独其干济优。必器量宽广。神情暇豫。若将安焉。无急急之意。无切切之容。唯植本浚源。则柯长流远。时事迫我。必不容已。乃应之耳。故禹稷颜渊。视天所命。
取人以刚明为最。次则取其刻苦者。为其终有成也。若浮游浅薄。则为废材。
才犹水也。不浚其源。疏其壅。则涸竭无余矣。日浚之疏之。始必涓涓而来。久且成为江河。勤学好问。是所以浚之疏之之要也。护其生意。无所折伤。专确之至。如鸡抱卵。及其充积流通。则如深山大泽。无所不长育容纳也。神使如蛰龙。骨使如镇岳。口使如缄囊。气使如春和。量使如渊谷。然后可以入圣哲之门户。植邦家之基命。
形重气重神坚。则为令器。有形重而气轻者矣。有形重气重而神不坚。则不能细入无间者矣。气重则能镇纷杂。神坚乃能探幽微。故心细如毛发。毛犹有伦。细入无形。神之为也。
有德量。有器量。有才量。见道明而涵养到。自然不狃于血气之私。此德量也。天分豁达宏阔。不计较于戋戋之闲。此器量也。恢廓周通。不为事物境遇所困阻。此才量也。
亦不喜事。亦不畏事。事至则安闲依理以应之。无戚戚之色。有汪汪之度。清而不激。和而不流。君子倚之为庇。
小人得之为归。斯为国器矣。
有精神斯有光气。渭滨之叟。傅岩之胥。能入明王之梦者。唯其精神全而光气发耳。
学天人。穷理之乐也。笃信固执。修身之乐也。经纶在我。卷舒从时。行藏进退之乐也。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人之身亦然。睟于面。盎于背。四体辞气之间。皆和风甘露景星庆云也。非古所谓吉人欤。逸于傅相。寿于颜子。更何所希于造物。而不免戚戚邪。诚得居蓬庐。读书求志。以终吾生。古今之乐。未有过此者。
大小逆境。皆神明所以试人器量之浅深。而称其福以报之。捷于影响。延及后嗣。愚者昧之。是辞吉就凶。畏福乐灾也。君子明于天道。故学诚焉。广隘由心。未有学之诚而不可至者。
天之乱乃天之刑。所以芟夷暴恶而开太平耳。草木不经严冬则生意不固。人不经忧患则德慧不成。
寒花耐久。春夏之花则不然。故生于忧苦乱离之人。多坚实。由此言之。风霜之威。天之杀物。正以成物耳。祸患之降。天之困人。正以成人耳。遇之而摧者。乃凡卉庸流。非天心所贵者。
当天地之艰难。任君亲之责备。骨干乃坚。精气乃实。
天心未格。人心未孚。皆智昏德薄之验。士庶人时存此心。则身可修。君子时存此心。则国可治。
君子患德之不修。而不患道之穷。道之行止。天实为之。在我固不能争。亦不必争。或否于当时而昌于后世。古之圣贤非欤。夫何忧。
时有浇。俗有美恶。故泰伯居夷而化。孔子在鲁而七十子之外多讥之。亦视其自立者而[己](已)。若得位则风行草上矣。
主持气运者。自上而下顺而易。所谓君子之德风。然有志之士。虽无君相之位。能维持补救于下。则硕果必有发生之时。其所系大矣。
凤皇芝草。人皆知其美瑞。青天白日。人皆知其清明。修德而人未化。君子以为德未至也。
生寄也。死归也。死之归不同。文王在帝左右。唯与天帝同归。故陟降帝旁也。五方之帝之佐皆圣贤。既死而其神灵为之。人往往有死。而为司一事之神者。司一方之神者。各如其德业之大小而成。贤者之殁。归于高明正大之域。不肖者反是。此知生则知死之说。
人君不可以不自反也。人君自反。则卿士以至庶民咸自反矣。天下知自反则天下可以寡过。故曰诚能动物。学文修行。一以身先之。然后以言与事提撕劝诱之。不率者惩之辱之。
君子斯民之司命也。一日间无时不存仁人之心。言仁人之言。行仁人之行。于道犹恐未合。于民犹未必果有所利。乎萌不仁之心。言不仁之言。行不仁之行。是自绝于人类矣。何言道乎。
天下之治非一人所能成也。而常转于一人。故拔茅茹以其汇征吉。机常有所自动也。道消道长之故。大易示之详矣。
王政必酌人情。权时变。井田封建之不可复。势也。言治不得古人之意。则胶固而不可通。难以望其成矣。政有二难。一难于知人。知人无奇法。试其言以观其才。因才而授以事。乃考其绩。失者寡矣。一难乎御敌。士必平时训练。恩信既结。然后可用。若猝御不习之士。先察一军中贤能士校。为众信服者任之。使宣上意。达下情。则恩信易。乃明赏以鼓其气。必罚以肃其志。申谕激劝以发其忠。使万人如一。乃可用也。临敌以戒惧为主。宁重无轻。慎修战守之备。先为不可败以待衅而动。防奸用间发机造谋。俱无以侥幸出之。要之平时必文武调和。勿以小嫌生隙。有事乃能协恭谋国耳。
君子三月失位。则皇皇焉。忧世之思切也。以为当吾世而不用。则民不得被吾泽。迨吾老而后用。则民亦不得长被吾泽也。庸臣在高位。而不知进贤。则君子之道。何自而升乎。故孔子诛窃位。而孟子恶蔽贤。
君子自量其道之与世不合也。姑小试焉以观其机。见其不可。则善藏焉以俟时而已。若锐志必行。则德业两丧。
果熟自落。旨哉斯言。质坚如金。体重如石。则能待之。植根深而扬条远也。昔之贤者。自存心之微。以至一言一动。必拟议于圣人。故气质变而性复。为之而成。其道可以百世。何所禁制而不为乎。
凡人忧明通之无日。显扬之无期。昏惰之气。庶几少振。孟子舜发于畎亩一章。当日日三复也。
学者气质。直须到如麟如凤。方可言能变化也。试思麟游凤翔。是何等气象。
困勉斋私记
阎循观
存心处事。当与古人较得失。不可与今人较得失。临深为高。小善易足。
誉有益于名。无益于实。毁有损于名。无损于实。故君子务实而[己](已)。毁与誉俱无与于我也。
谨小慎微。非迂也。大小巨细。总是一理。稍不在理。即是欲小事苟则大事必苟矣。理欲大小之分一故也。一事不慊。他事皆觉强为。致曲之功。可不务哉。
圣贤之术。未尝为之。则望而觉其难。尝试为之。则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也。何乐如之。人即巧诈百出。未有一见朴诚之人而不心服情输者。患吾诚未至耳。勿患人欺也。
粗究其说而不细求其理。不智也。细求其理而不实体诸身。不仁也。不智不仁。何以为学。终于庸愚而已矣。损文就质易。培文副质难。
去其不当为之事。则于居敬有益。存得常不放之心。则于集义得力。所谓交相辅者欤。
用力于本原者。专而易检点。于末流者劳而难。
观书如交友。久与之习。必有熏染。宜择而观之。
道不足应事。则以术辅之。诚不足感人。则以诈济之。术行而道全诎矣。诈萌而诚益隐矣。慎之慎之。
自孔子作春秋。而君臣父子之分益严。自程朱明礼教。而夫妇之道益谨。
圣贤未有自足者。惟其知道也。知道之难尽。则知己之不足。
学者于此理。既知之矣。更反复思之。体验既久。涵泳既熟。自然中心悦豫。若方稍稍有得。即置之而他求。如有所迫而然者。心气劳耗所必然矣。
学者用力。先将切己大病痛加惩治。去得尽而后可兼及其余。若能判一年之功。专治一病。无不去者。一病既去。百病皆轻。不然终无进道之日。
临事裁度义理与计较利害。此心止争毫发。惟存养熟则易于剖判。凡处一事。能全不用权术者鲜。故程子言人之患。莫大于自私而用智。有帅以正而人不从者。诚未至也。观杨绾为相而人化之。知圣贤身教之非迂。
长吏所礼接者。贤士也。耆年也。不问而知其政之美矣。长吏所礼接者。势宦也。富民也。豪商也。不问而知其政之疵矣。
明不可学而可学。寡欲穷理习事。明之要也。
虚[己](已)下问是第一有益事。而于为政尤亟。武侯一生。得力于此。君子之志虽大。而分则有止。苟其时其力之所不能为。虽一毫不敢强为。故常乐。苟其时与力所当为者。一毫不肯自宽。故必有事焉。
任事必择大名目。而后为之。祇是好名之心。其于日用平常不足立名之处。必多所不尽矣。
事不可徇俗。亦不可有意戾俗。俗者吾之所欲正也。而先使人畏避之可乎。
春秋贤大夫。各国人材国势。无不筹度在胸中。故必能识周天下全势。方可以治一国。
知人有三。知人之短。知人之长。知人短中之长。知人长中之短。用人有二。用人之长。避人之短。教人有二。成人之长。去人之短。
常语少白山人集
潘谘
终日远视。不见常理。终身渺思。不辨常事。
理欲岐未有确见。宁介孑勿圆通。
不善人胸中。必显有所恃。而默有所怯。破其所恃。慑其所怯。不敢不服。然不如释其所蔽。见理明透。自无恶念。多衣者视不珍。笥存一衣。惟恐见黦。毁之辄怒。善寡故也。褐夫得袍服而过市。对人时拂其尘。为一善而辄欲人见者。其无他袍也夫。
帏日张无不尘。德日暴无不爽。君子慎之。
植木十年。折于一息。倘耐得此息。千百年矣。惟千百年刻刻有此一息。故恐惧是刚毅。
圣人视道为千古公器。为公守之。为公用之。弥满其量。非我费也。适如其量。非我啬也。贤人以道为一身命根。尽力守之。尽心用之。务充其量而不为名。后人以道为祖畴旧业。须我守之。须我用之。开垦其中。篱籓其外。而颇自矜厉。名流以道为店面华器。自我居之。非我用之。须人见之。需人贾之。未卖时辉煌几案。将卖时腾厉品价。已卖去辄见支绌。故非潜自求者。不能任斯诣也。
水以濯垢自污石以攻错自糜。
用刃一。剑用刃二。四刃不断。八刃不入。
好名之说。古之君子以克己。今之君子以绳人。
不辨而明。不争而胜。不行而达。
市贾之友以利成。世儒之友以誉合。
心尽与事到。究竟有别。在旁观当慨然。在自己当歉然。
范蜀公与温公理道节概。可谓莫逆。而论乐反复。虽无愤气。郄渐有争胜气。惟不至朱陆之相诟耳。投壶奕。各以笑语自解。此正恐以议论至相敌也。凡知己朋友。有必不可不辨之事。详诣极商。须自察声色和与不和。心气平与不平。庶学问两有进益。朋友论学。理固自着。久必明白。非如危难大节。不容转盼。不得不凛然盛气也。
知乞米之苦。而甘为庸人所笑。正是君子毅力。
利冀实得。名冀妄获。世人于利心常实。名心常虚。
廉入者必慎出。
君子无他技能。惟寡欲及善补过耳。
庸人以礼为耻。见兄肃起。见长随行。礼也。而愚者耻之。
事必使人可效。法必使人可行。
君子不当为一身阜财。当为天下惜财。虽积之有余。如所当用而止。天地内只有此物用。譬一瓮水。一百人饮。一人多饮一杯。必有一人少饮一杯。拨洒一杯。则人己皆渴矣。
古之负盛名而偾天下。未有过于殷深源王介甫者也。介甫举动僻戾法深源。而胸次究与晋人少异。标袭孔孟。其初辙必自实理行始。行不笃而人欲间之则败。若标袭老庄。则炀云浮。其立足固已无地者已。
忍而不之舍。怯而未敢断者。皆事之贼也。行事太高兴。久必蹉失。太矫激。久必虚怯。太穷艰。久必退阻。太近时。久必庸滥。
秦汉后文。至昌黎杰矣。究其原多出自孟子。而挹注于荀子杨子。荀杨者俯物而敢詈。读之久。气峥嵘。日渐厉。孟子抗己卫道。怀婴赤而与众。严气正色。崭然而不可犯。学古人事。美未臻而弊恒过焉。韩子宏远閟深。而意象每崖岸。与俦类语。若师坐而呼训子弟。于吕医山人。殆近仆叱矣。踵门而善。闻讪而怒。似皆非可充其致者。孤行于莽莽之中而求同志。闻履声则自壮。道不合则相抗不能下。自古君子所以致龂龂者。亦有自也。窃疑之。数年读司马公与王介甫书。乃见忠告善道与张坁语。温而严。敬而不肆。窃愿学焉。
逸语
吴询
传闻之辞。多失其实。修饰之辞。多失其实。形容之辞。多失其实。雄辨之辞。多失其实。是故君子闻人之善则详之。闻人之恶则忘之。玉非不良也。不去其璞则无以成器。五谷非不美也。不去其糠则无以奉粢盛。有嗜笋者合其箨煮而食之。笋非不也。合箨则矣。孔子之于诗书也则删之。删之何义也。食笋而去其箨也。虽有越人华佗之术。不能诸方并进活人于旦夕之间。虽有大匠之才。不能梓樲棘杂树而成巍焕焜煌之宫观。故培树者必芟其繁枝。读昔人之书者必芟其繁节。
无善可迁。无过可改。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有善可迁。有过可改。拨云雾而见青天。圣人以受大杖为曾子罪。子夏丧子而丧其明。亦自以为无罪。曾子即以此为子夏罪。曾子孝而过。子夏慈而过。孝慈而过。获罪于天。进道其有涯乎。
大凡与人并生天地之间者。虽孩虫。天地视之皆其子。自人视之。皆其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彼愚而人知。彼弱而人强。彼苦而人乐。彼贱而人良。悯之怜之。寘其所而安之。因其危而护之。兄弟至情。天地父母喜也。淡漠遭之。天地父母忧也。戕而害之。暴而虐之。天地父母之所怒也。尺地生蚁。尺水生鱼。天地好生而已。王者与天地合德。极于鸟兽鱼咸若。为宰相燮理阴阳。匹夫启蛰不杀。
吾观婴儿之于慈母也。而得孝子之心焉。吾观慈母之于婴儿也。而得孝子之术焉。慈母之于婴儿也。诚也而谲行乎其间。谲也者诚之至也。
圣人治天下。首修身。次得人。次教养。井田学校不遽复。仿其意而变通之。次去游民。使天下之人尽归士农工贾。次不虚一寸地。不虚一粒粟。
古之君子之事亲也。亲之所梦亦梦之。左则左之。右则右之。不踰尺寸。诗云其钓维何。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茂树郁林。不畜鸟而鸟繁。江海不种鱼而鱼肥。圣人不求福而福自至。天道忌有望。有望则妄。无望则无妄。
养生之道。不忧为先。次寡欲。次慎寒暑饮食劳逸。心礼忧郁。必有私欲隐伏于内。虫之既生。木果味败。
极恶渠魁。万世罹其凶害而莫之或挽者。废井田者当之矣。诗曰信彼南山维禹甸之。又曰奕奕梁山维禹甸之。周彻也而禹甸之。禹之明德远矣。汉人之积谷也。善补过也。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无半亩者。八口之家各勤其业。一月得四十五日。倚其清苦。升合可积也。三十年之通仓廪可盈也。
鸟兽草木。诗无言也。风雨露雷。易无文也。敬无体之礼也。和无声之乐也。齐东野人。是尧而詈桀。春秋之朔也。大音音也。白贲色也。元酒大羹。无味之味也。孟氏屈利。乃见天则也。尧典曰钦。皇建其有极也。浑沌氏生民之权舆也。孩提之童。我生之初也。夜气良也。孺子入井而怵惕。何思何虑也。山下出泉。冷而清也。大虚大也。屯天地之心也。蓓蕾喜怒哀乐之未发也。干吾父也。坤吾母也。万物吾与也。常五行之精也。脏五行之海也。手足相。万物一体也。蝌斗字也。蝇绳也。网虫网也。北斗斗也,南箕箕也,上上下下也。乌父父子子也。阳鸟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也。天地氤氲。倡予和汝也。圣贤之数明也。忠臣烈女。挚于情也。天君泰然贵也。反身而诚富也。仁义利也。子孙瑞也。震惊百里敬也。墟墓生哀诚也。木果仁也。美目神也。唧蛆甘带嗜也。鸟憎西施威也。豺獭祭也。避戊己时也。春王正月礼也。窈窕淑女官也。洪钟无訇轰也。明镜无婵娟也。甘受和。白受釆。后稷教稼。天性然也。华如桃李。顾我则笑也。何草不黄。中心是悼也。性者先天之习。习者后天之性。大任之胎教也。婴儿失母。大舜之号咷也。寡妇夜哭其夫。放臣之骚也。高山峙也。流水流也。格天飨帝。弟子职也。或禅或征。夏葛而冬裘也。屦必双也。足蹶而惊。孔跖同也。爱亲而援。敬长而顾。猱蝯而援。玃父而顾也。饥食也。寒衣也。万古不易者天地。一息不停者水火也。松柏贞也。交让逊也。兰生空谷中。不以无人而不芳也。
君子少不言慈。老不言孝。
君子七不食。不适性不食。不养身不食。其于贾也为多倍不食。专杀不食。兼味不食。怒不食。父母未食不食。
福善祸淫。天道之常也。福淫祸善。天道之变也。常者八九。变者二三也。究而言之。善即福。不必福。恶即祸。不必祸。又究而言之。善而得祸。祸即福。恶而得福。福即祸。又究而言之。君子为善。非为福也。不为恶。非畏祸也。又究而言之。善而得祸。善终不可不为。恶而得福。恶终不可为。
何以能安贫。曰衣食当须纪。何以能乐天。曰如履薄。
无肉而有肉。莫善于晚食。无车而有车。莫善于缓步。无井田而有井田。莫善于积谷。由升合以至于三年之畜。六年九年。家可使富也。由家而天下。天下可使富也。贾生曰古之治天下者至至悉。充大仓者粒之积。万古者刻之积。沧海不竭者涓滴之积。圣人神明不测者谨小慎微之积。
五岳可未游而游。婚嫁可未毕而毕。君子不患无鱼而患无渊。不患鸟之不至。而患林之不密。不患事不简。而患不靖其心。
节俭与鄙吝异。轻财与滥用异。纪衣食与志温饱异。薄富贵与傲王侯异。非纪衣食不能薄富贵。非薄富贵不能纪衣食。
吾观寒暑之往来。得治生之道焉。阳不生午生子。阴不生子生午。渐也。豫也。诗曰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御寒也。始于四月。吕叔简曰。吾完国课。先岁而备其值。
张伯高将渡江而问其友之疾。舟师曰。恶风将作。请姑待之。伯高曰。吾闻之。君子论是非不论利害。遂渡江而没于中流。其弟痛兄之亡。誓终身不复乘舟。一日江如镜。其父自江北召之。不往。夫此二子者。或论利害。或论是非。然皆误矣。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常也经也。不得已则去兵。不得已则去食。变也权也。
损言以养气。损思以养神。损钱财可以无饥。损交游可以无嬉。损之时义大矣哉。困于贫贱。则用心清而入道有根。困于艰阻。则用心苦而学道有门。困于天资愚下。则知耻而能发愤以合天。困之时义大矣哉。天运蹇而良材后雕。人事蹇而大器晚成。臣道蹇而孤忠动乎天地。子道蹇而至孝通于神明。蹇之时义大矣哉。
学问得之易者。虽深而味浅。得之艰苦者。浅而味深。今夫天台雁荡。东南之名岳也。有登天台三年。不寄家书。家人不知其何往。而后买舟归者。方歉然未尽石桥之胜。或闻其三年之久。往问之。问者口如县河。答者不足以厌之。问者退而告人曰。彼虽三年。不如我数日之读志。
祸将至而未至。虩虩然强为善。祈天赦罪。道心长。欲念渐消。父母震怒。人子所可为者惟此而已。
君子之家。十不至门。斥异术。僧道不至其门。不惑于星命术士。妄言祸福者不至其门。终身让畔。讼师不至其门。薄滋味。酒肉之徒不至其门。辞尚体要。存诡遇之心以弋获者。不至其门。惜分阴无荒日月。牧猪奴戏者不至其门。劝且俭。索逋者不至其门。早完课。催租人不至其门。绝声色。戒嬉游。酣歌恒舞者不至其门。率本性。凡趋炎热干势利者不至其门。
利井田也。名学校也。宇宙惟名利不朽。名利毁。圣人之经纶息矣。求小名而昧实效。见小利而忘大害者。名其名非圣名。利其利非圣利。名实之名也。舍实无名。利义之利也。舍义无利。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夫岂无实之名。鄙细人之利。
周于利凶年不杀。而后谋道不谋食。疾没世名不称。而后遯世不见知不悔。道不同不相谋。而后仁不必同。非义一介不敢与。而后轻财重义。以天位为艰。而后有天下不与。劳于求贤。而后逸于为政。畏后生而后集前圣之大成。知方寸而后知宇宙。洒扫庭内。而后出而治国。不虑而后百虑。不侮鳏寡。而后藐大人。子孙衣食。自有余饶。而后为清白吏。见其大。万事不关于心。而后能慎。轻裘缓带。好整以暇。而后能勤。不耻缊袍。而后荣如华衮。阴皆至。而后一阳来复。下学童蒙。而后上达神圣。鲁男子而后柳下惠。不贪而后好货。寡欲而后好色。惩忿而后好勇。小心翼翼。而后身大不及胆。涓滴而后沧海。萌芽而后千尺。微尘而后大块。赏罚明而后不赏而劝。不怒而威。不求人知。而后天下归仁。作民父母。而后毒天下而民从。安愚而后知。守拙而后巧。鸟抑而后扬。龙屈而后信。无味而后五味和。无声而后八音作。能退而后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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