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ggle navigation
首页
诗词年代
诗经
楚辞
乐府
古风
唐诗
宋词
宋诗
元曲
作者
古籍
百科
首页
>
古籍
> 第13部分-文选详注
第13部分
傅季友
臣裕言:近振旅河湄,扬旍西迈,左氏传,季文子曰:中国不振旅,蛮夷入伐。诗曰:居河之湄。将届旧京,威怀司雍。威怀,已见潘岳关中诗。太康地记曰:司州,司隶校尉治,汉武帝初置,其界本西得梁州之地,今以三辅为雍州。河流遄疾,道阻且长,诗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加以伊洛榛芜,津涂久废,蜀志,许靖与曹公书曰:袁术方命圮族,津涂四塞。伐木通径,淹引时月。东观汉记曰:岑彭伐树木开道,直出黎丘。始以今月十二日,次故洛水浮桥。山川无改,城阙为墟,宫庙隳顿,锺簴空列,观宇之余,鞠为禾黍,鞠为茂草,已见西征赋。毛诗序曰: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廛里萧条,鸡犬罕音,萧条,已见上西征赋。东观汉记曰:北夷寇作,无鸡鸣狗吠之声。感旧永怀,痛心在目。刘琨答卢谌诗曰:哀我皇晋,痛心在目。以其月十五日,奉谒五陵。郭缘生述征记曰:北邙东则干脯山,山西南晋文帝崇阳陵,陵西武帝峻阳陵,邙之东北宣帝高原陵、景帝峻平陵,邙之南则惠帝陵也。坟茔幽沦,百年荒翳,天衢开泰,情礼获申,故老掩涕,三军凄感,瞻拜之日,愤慨交集。行河南太守毛修之等。沈约宋书曰:毛修之,字敬文,荥阳人也。高祖将伐羌,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戍洛阳。既开翦荆棘,缮修毁垣,左氏传,戎子驹支曰:驱其狐狸,翦其荆棘。西京赋曰:步毁垣而延嵜。职司既备,蕃卫如旧。伏惟圣怀,远慕兼慰,不胜下情。谨遣传诏殿中中郎臣某奉表以闻。
文选考异
注「其界本西得梁州之地」:案:「梁」当作「雍」。晋书地理志,司州其界西得雍州之京兆、冯翊、扶风三郡,可证。各本皆误。
为宋公求加赠刘前军表
沈约宋书曰:刘穆之,字道冲,东莞人,为前将军,卒,追赠仪同三司。高祖又表于天子,于是重赠侍中、司徒,封南昌县侯。
为宋公求加赠刘前军表
傅季友
臣闻崇贤旌善,王教所先,王隐晋书,卫瓘上言曰:崇贤举善而教用彰。谢承后汉书曰:滕延拜京兆尹,旌善为务。念功简劳,义深追远。尚书,禹曰:惟帝念功。论语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故司勋秉策,在勤必记,周礼曰: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德之休明,没而弥着。左氏传,王孙满曰:德之休明。故尚书左仆射、前军将军臣穆之,爰自布衣,恊佐义始,裴子野宋略曰:高祖潜谋匡复,署穆之主簿,委以腹心。内竭谋猷,外勤庶政,尚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又曰:庶政惟和,万邦咸宁。密勿军国,心力俱尽。韩诗曰:密勿同心,不宜有怒。密勿,僶俛也。及登庸朝右,尹司京畿,沈约宋书曰:穆之为尚书左仆射。又曰:加丹阳尹。尚书曰:若时登庸。敷赞百揆,翼新大猷。尚书曰:纳于百揆。毛诗曰:匪大猷是经,惟迩言是听。顷戎车远役,居中作捍,沈约宋书曰:高祖北伐,转穆之左仆射,甲仗五十人,入居东城。毛诗曰:左旋右抽,中军作好。郑玄曰:居军中为容好也。抚宁之勋,实洽朝野,识量局致,栋干之器也。蜀志曰:文帝察黄权有局量。易曰:栋隆之吉,不桡于下也。方宣赞盛化,缉隆圣世,志绩未究,远迩悼心。皇恩褒述,班同三事,蜀志曰:伟度姓胡,为诸葛亮主簿,故见褒述。尚书曰:三事大夫,敬尔有官。荣哀既备,宠灵已泰。论语,子贡曰:夫子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宠灵,已见江淹杂体诗。
臣伏思寻:自义熙草创,艰患未弭,王隐晋书曰:义熙,安帝年号。国语,太子曰:天祸至于今未弭乎?外虞既殷,内难亦荐,沈约宋书曰:义熙五年,慕容超数为边患,公抗表北伐。公之北伐也,徐道覆乃有窥阃之志,劝卢循承虚而下,循从之。公羊传曰:君子避内难,不避外难。时屯世故,靡有宁岁。周易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又曰:屯,难也。潘正叔迎大驾诗曰:世故尚未夷。国语,姜氏告于公子曰:子之行,晋无宁岁。臣以寡劣,负荷国重,实赖穆之匡翼之勋。岂惟谠言嘉谋,溢于民听。若乃忠规密谟,潜虑帷幕,造膝诡辞,莫见其际。谷梁传曰:士造辟而言,诡辞而出。范宁曰:辟,君也。诡辞而出,不以实告人也。风俗通曰:礼谏有五,讽为上。故入则造膝,出则诡辞。礼曰:善则称君,过则称己。王隐晋书曰:乐广任诚保素,莫见其际。事隔于皇朝,功隐于视听者,不可胜记。所以陈力一纪,遂克有成,国语,孤偃曰:畜力一纪,可以远矣。又舅犯曰:若克有成,晋之柔嘉是甘。出征入辅,幸不辱命。微夫人之左右,未有宁济其事者矣。左氏传,重耳曰:微夫人力之不及此。尔雅曰:左右,助也。宁济,已见曹植责躬诗。履谦居寡,守之弥固。易曰: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王弼曰:履,得其位也。每议及封爵,辄深自抑绝,所以勋高当年,而茅土弗及。三辅决录曰:茂陵马氏,代袭茅土。抚事永念,胡宁可昧?谓宜加赠正司,追甄土宇,俾忠贞之烈,不泯于身后;大赉所及,永秩于善人。论语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
臣契阔屯夷,旋观终始,金兰之分,义深情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是以献其乃怀,布之朝听。所启上,合请付外详议。
文选考异
注「左氏传」下至「德之休明」:袁本作「休明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尚书曰尔有嘉谋嘉猷」:袁本、茶陵本「曰」上有「王」字。
注「尚书曰纳于百揆」:袁本作「百揆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易曰」下至「其臭如兰」:袁本作「金兰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为齐明帝让宣城郡公第一表
萧子显齐书曰:明皇帝,始安贞王道生子。初,太祖封西昌侯。废郁林王,海陵王封宣城郡公也。
{{Main|为齐明帝让宣城郡公第一表]]
任彦升
臣鸾言:被台司召,以臣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州刺史、录尚书事,封宣城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加兵五千人。臣本庸才,智力浅短。毋丘俭表曰:禹、镨之朝,不畜庸才。东观汉记,李通上疏曰:臣经术短浅,智能空薄。太祖高皇帝笃犹子之爱,降家人之慈,萧子显齐书,太祖高皇帝讳道成,道生即太祖之弟也。礼记曰: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引而进之。汉书曰:齐悼惠王肥,孝惠二年入朝。帝与齐王燕饮太后前,置齐王上坐,如家人礼。世祖武帝情等布衣,寄深同气,萧子显齐书曰:世祖武皇帝讳赜,字宣远,太祖长子。晋中兴书,庾亮上疏曰:先帝谬顾,情同布衣。曹植求自试表曰:与国分形同气,忧患共之。武皇大渐,实奉话言。尚书,王曰:呜呼,疾大渐惟几。毛诗曰:其惟哲人,告之话言。虽自见之明,庸近所蔽,韩子曰:楚庄王欲伐越,庄子曰:伐越何也?王曰:以政乱兵弱。庄子曰:臣患知之如目见百步之外,不能自见其颊,故曰自见之谓明。愚夫一至,偶识量己。刘劭人物志曰:一至谓之偏材。偏材,小雅之质也。尔雅曰:偶,遇也。郭璞曰:偶尔值也。庾元规表曰:仰览殷鉴,量己知弊。实不忍自固于缀衣之辰,拒违于玉几之侧。尚书顾命曰:出缀衣于庭,越翼日王崩。玉几,见下句。遂荷顾托,导扬末命。又曰:后凭玉几,导扬末命。虽嗣君弃常,获罪宣德,嗣君,谓郁林王也,为宣太后所废。左传,申繻曰:人弃常而妖兴。汉书曰:太后召昌邑王贺,贺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王室不造,职臣之由。不造,已见嵇康幽愤诗。职汝之由,已见王仲宣赠文叔良诗。何者?亲则东牟,任惟愽陆,汉书曰:齐悼惠王子兴居为东牟侯。又曰:武帝遗诏封博陆侯。徒怀子孟社稷之对,何救昌邑争臣之讥?汉书,霍光奏曰:昌邑王贺不可以承天绪,当废。皇太后诏可。王曰: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宁负王,不负社稷。四海之议,于何逃责?且陵土未干,训誓在耳,曹植求自试表曰:坟土未干,而身名并灭。左传,晋穆嬴曰:今君虽终,言犹在耳。家国之事,一至于斯,谓郁林猖蹶颠踬也。孙盛晋阳春秋曰:郄超假还东,简文帝谓之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非臣之尤,谁任其咎?毛诗曰: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将何以肃拜高寝,虔奉武园?寝庙,已见吴都赋。园陵,已见上张士然表。悼心失图,泣血待旦。左传,楚薳启强曰:孤与二三臣悼心失图。尚书曰:先王昧爽,坐以待旦。宁容复徼荣于家耻,宴安于国危?晋中兴书曰:卞壸表曰:岂敢干禄位以徼时荣乎?宴安,已见上解尚书表。
骠骑上将之元勋,神州仪刑之列岳,汉书曰:霍去病征匈奴,有绝漠之勋,始置骠骑将军,位在三公上。班固卫青述白:长平桓桓,上将之元。神州,已见上荐谯元彦表。郑氏毛诗笺曰:仪则,刑法也。尚书古称司会,中书实管王言。周礼曰:司会,中大夫二人。郑玄曰:司会主天下之事,若今之尚书耳。沈约宋书曰:置秘书令,典尚书奏事。文帝黄初初,改为中书令。且虚饰宠章,委成御侮,王隐晋书曰:武帝诏山涛曰:勿复为虚饰之烦。诗曰:予曰有御侮。臣知不惬,物谁谓宜?但命轻鸿毛,责重山岳,战国策唐雎谓楚王曰:国权轻于鸿毛,而积祸重于山岳。阳泉养性赋曰:况性命之几微,如鸿毛之漂轻。毋丘俭之辽东诗曰:忧责重山岳,谁能为我檐。存没同归,毁誉一贯,庄子曰:哀公曰:何谓材命?仲尼曰:存亡毁誉,是事之变。吴志,周鲂与曹休书曰:志行虽微,存没一节。周易曰:殊途而同归。书曰:为善不同,同归于治。庄子,老聃曰:彼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也。辞一官不减身累,增一职已黩朝经,七略曰:位累我躬。贾逵国语注曰:黩慢朝经也。家语,孔子曰:治天下国家有九经,其所以行者一也。便当自同体国,不为饰让。谷梁传曰:大夫,国体也。何休曰:君之卿佐,是谓股肱,故曰国体。孙皓诏纪陟曰:故特任使,莫复饰让。至于功均一匡,赏同千室,论语,孔子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左传曰:晋侯灭赤狄潞氏,晋侯赏桓子狄臣千室。光宅近甸,奄有全邦,光宅,已见吴都赋。谢承后汉书曰:周防及守近甸,嘉瑞表应。毛诗曰:奄有龟蒙。汉书,淮南王上书曰:淮南全国之时。殒越为期,不敢闻命。左传,齐侯对宰孔曰:小白恐殒越于下。亦愿曲留降鉴,即垂顺许,巨平之恳诚必固,永昌之丹慊获申。巨平、羊祜、永昌、庾亮,并见上表。乃知君臣之道,绰有余裕。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又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苟曰易昭,敢守难夺。故可庶心弘议,酌己亲物者矣。不胜荷惧屏营之诚,谨附某官某甲,奉表以闻。臣讳诚惶诚恐。
文选考异
注「道生即太祖之弟也」:陈云「弟」当作「兄」,是也。各本皆误。南齐书本传可证。
注「又曰后凭玉几」:袁本、茶陵本「又」字作「尚书顾命」四字。
注「左传晋穆嬴曰」:袁本、茶陵本「左」下有「氏」字。
注「孙盛晋阳春秋曰」:袁本无「春」字,是也。茶陵本亦衍。
注「郄超假还东」:何校「郄」改「郗」,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注「左传楚薳启强曰」:案:「左下」当有「氏」字,「强」当作「疆」。各本皆脱误。
注「神州已见上」下至「刑法也」:袁本此二十一字作「神州仪刑已见上文」八字。茶陵本复出。非。
注「勿复为虚饰之烦」:袁本、茶陵本「之烦」二字作「也」字。
注「黩慢朝经也」:案:「朝经」二字不当有。各本皆衍。
注「左传」下至「恐殒越于下」:袁本作「殒越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尽君道□」:袁本、茶陵本「尽」上有「则」字,下句同。案:此尤校改去之耳。
为范尚书让吏部封侯第一表
范云,字彦龙,与梁武同事齐竟陵王,为八友,又与云住处相近,更增亲密。及为天子,以为吏部尚书,甚敬云,尝语其二弟曰:我昔与云情同昆弟,汝当为我呼云为兄。
为范尚书让吏部封侯第一表
任彦升
臣云言:被尚书召,以臣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封霄城县开国侯,食邑千户。奉命震惊,心颜无措,臣云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臣素门凡流,轮翮无取,张载赠枣子琰诗曰:輶车运在轮,飞骨须六翮。进谢中庸,退惭狂狷。礼记,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论语,子曰: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固尝钻厉求学,而一经不治;汉书曰:韦贤少子玄成,复以明经历位至丞相。故邹、鲁谚曰: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篆刻为文,而三冬靡就。法言曰:童子雕虫篆刻。汉书,东方朔上书曰:臣朔学书三冬,文史足用。负书燕魏,空殚菽粟;战国策曰: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纳。去秦而归,负书檐囊。孟子曰:圣人之治天下,使菽粟如水火。蹑屩脚齐楚,徒失贫贱。史记曰:虞卿蹑蹻檐簦,说赵孝成王。徐广曰:蹻,草履也。韩诗外传曰:田子方谓魏太子曰:贫贱可以骄人矣,志不得,则受履而适秦、楚耳,安往而不得吾贫贱乎?既而分虎出守,以囊被见嗤;汉书,文纪曰:初与郡守为铜虎符。汉书曰:王阳父子皆好车马衣服,其自奉养极为鲜明。及迁徙去处,所载不过囊衣尔。持斧作牧,以薏苡兴谤。汉书曰:暴胜之持斧逐捕盗贼。周礼曰:八命作牧,范晔后汉书曰:吴佑父恢,为南海太守,欲杀青简以写经书。佑谏曰:今大人踰越五岭,远在海滨,其俗诚陋,然旧多珍怪,上为国家所疑,下为权戚所望。此书若成,则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间,诚先贤所慎也。赭衣为虏,见狱吏之尊;汉书,贾山上书曰:秦赭衣半道,群盗满山。又曰:人有上书告周勃欲反,下廷尉。勃恐,不知致辞。勃以千金与狱吏,狱吏乃书牍背示之曰:以公主为证。勃既出,曰: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也!除名为民,知井臼之逸。□孙盛晋阳秋曰:刘弘顾望,除名为民。东观汉记曰:冯敬通废于家,娶北地任氏女为妻,忌,不得畜媵妾儿女,常自操井臼也。百年上寿,既曰徒然。庄子,盗跖谓孔子曰: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如其诚说,亦以过半。乱离斯瘼,欲以安归。毛诗曰:乱离瘼矣,爰其适归。薛君曰:瘼,散也。闭门荒郊,再离寒暑。闭门,已见恨赋。毛诗曰:载离寒暑。兼以东皋数亩,控带朝夕,秋兴赋曰:耕东皋之沃壤,输黍稷之余税。朝夕,已见江赋。关外一区,怅望锺阜。汉书,杨仆上书曰:耻为关外人。又曰:杨雄有宅一区。蔡邕诗序曰:暮宿河南怅望。许慎曰:钟山北陆,无日之地。虽室无赵女,而门多好事;杨恽与孙会宗书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汉书曰:杨雄素贫,嗜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禄微赐金,而欢同娱老。赐金娱老,谓疏广也,已见张景阳咏史诗。折芰燔枯,此焉自足。谢承后汉书曰:郑敬,字次都,钓鱼大泽,折芰而坐,以蒲荐肉,瓠瓢盈酒,琴书自乐。焚枯,已见应璩百一诗。
陛下应期万世,接统千祀,庄子曰:万世之后,而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汉书,司马谈曰:今天子接千岁之统。三千景附,八百不谋。周书曰:汤放桀而归于亳,三千诸侯大会,然后即天子之位。又曰:武王将渡河,中流,白鱼入于王舟,王俯取出,涘以祭。不谋同辞,不期同时,一朝会武王于郊下者八百诸侯。臣衅等离心,功惭同德,尚书,武王曰: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泥首在颜,舆棺未毁。张温表曰:临去武昌,庶得泥首阙下。舆棺,即舆榇也,已见潘安仁赠陆机诗。缔构草昧,敢叨天功,缔构,见魏都赋。易曰:天造草昧。郑玄曰:草,草创也。昧,爽也。左氏传,介之推曰: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狱讼讴謌,示民同志。狱讼讴歌,已见刘越石劝进表。而隆器大名,一朝揔集,庄子曰:语大功,立大名,此朝廷之士也。左传,仲尼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顾己反躬,何以臻此?正当以接闬白水,列宅旧丰,光武居白水,已见南都赋。东观汉记曰:吴汉,南阳人也,为人质厚少文。上以其南阳人,故亲之。汉书曰:卢绾,丰人也,与高祖同里。萧、曹等特以事见礼,至其亲幸,莫及绾也。忘舍讲之尤,存诸公之费,东观汉记曰:初,上学长安时,过朱佑,佑尝留上,须讲竟,乃谈话。及帝登位,车驾幸佑第,问:主人得无去我讲乎?佑曰:不敢。又曰:上初学长安,南阳大人贤者往来长安,为之邸合稽疑。资用乏,与同舍生韩子合钱买驴,令从者僦以给诸公费。俯拾青紫,岂待明经。汉书,夏侯胜曰:士病不明经,苟明,其取青紫如俛拾地芥。
臣云顿首顿首,死罪死罪。夫铨衡之重,关诸隆替,陆机顾谭诔曰:迁吏部尚书,才长于铨衡而综核人物。远惟则哲,在帝犹难。尚书,咎繇曰:在知人。禹曰: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汉魏已降,达识继轨,雅俗所归,惟称许郭。孙绰子,或问雅俗曰:判风流,正位分,泾渭殊流,雅郑异调,题帖分明,标榜可观,斯谓之雅俗矣。范晔后汉书曰:郭泰,字林宗,性明知人,好奖训士类,其奖拔士人,皆如所鉴。又曰:许劭,字子将,少峻名节,好奖人伦,多所赏识。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拔十得五,尚曰比肩。习凿齿襄阳耆旧传记曰:庞统为郡功曹,性好人伦,每所称述,多过其中。时人怪问之,统曰:方欲兴长道业,不美其谈,即声名不足慕企,即为善者少。今拔十失五,犹得其半,而可以崇迈世教,使有志自厉。不亦可乎!战国策曰:淳于髡一日而见七人。宣王曰:寡人闻千里一士,是比肩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见七人,不亦众乎!其余得失未闻,偶察童幼,天机暂发,顾无足算。魏志曰:王修识高柔于弱冠,异王基于童幼。天机,已见文赋。论语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在魏则毛玠公方,居晋则山涛识量,魏志曰:毛玠,字孝先,陈留人也,为尚书仆射,典选举。先贤行状曰:玠雅量公正。魏氏春秋曰:山涛为选曹郎,迁尚书。以臣况之,一何辽落!世说,袁彦伯曰:江山辽落,居然有万里势。齐季陵迟,官方淆乱,毛诗序曰:礼义陵迟。庄子曰:是非之涂,森然淆乱。鸿都不纲,西园成市,华峤后汉书曰:元和元年,置鸿都门学,其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汉记曰:灵帝即位,太后临朝,于西园卖官,自关内侯以下入钱各有差。金章有盈笥之谈,华貂深不足之叹。金章、盈笥,未详。虞预晋录曰:赵王伦篡位,时侍中常侍九十七人。每朝,小人满庭,貂蝉半座。时人谣曰:貂不足,狗尾续。草创惟始,义存改作,恭己南面,责成斯在。论语,子曰:舜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淮南子曰:人主之术,责成而不劳。岂宜妄加宠私,以乏王事,附蝉之饰,空成宠章。董巴舆服志曰:侍中、中常侍冠武弁大冠,加金铛,附蝉为文。求之公私,授受交失。
近世侯者,功绪参差:或足食关中,或成军河内,汉书曰:萧何以丞相留收巴蜀,使给军食。汉王击楚,何守关中,后为酇侯。范晔后汉书曰:上拜寇恂河内太守。上谓恂曰: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中,今吾委公以河内。后封雍奴侯。或制胜帷幄,或门人加亲,汉书,高祖曰:夫运筹于帷帐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可封留侯。东观汉记曰:拜前将军邓禹为大司徒,制曰:孔子曰:自吾有回也,门人日以亲。封禹为酇侯。或与时抑扬,或隐若敌国,班固汉书叔孙通述曰:叔孙奉常,与时抑扬;税介免冑,礼义是创。通为稷嗣君也。东观汉记曰:吴汉自初从征伐,兵有不利,军营不如意,汉常独缮檠弓戟。上时令人视吴公□何为,还言方作攻具,上曰:差强人意,隐若一敌国矣。封汉广平侯。或策定禁中,或功成野战,东观汉记曰:殇帝崩,惟安帝宜承大统,车骑将军邓骘定策禁中,封骘为上蔡侯。汉书,鄂千秋曰:曹参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又曰:赐参爵列侯,食邑平阳。或盛德如卓茂,或师道如桓荣,东观汉记曰:卓茂,字子容,南阳人也。汉官仪注曰:世祖中兴,特擢盛德南阳卓茂为太傅,封宣德侯。东观汉记曰:桓荣,字春卿,沛国人也。治欧阳尚书,事九江朱文刚,穷极师道,赐荣爵关内侯。或四姓侍祠,已无足纪,应劭汉官典职曰:四姓侍祠侯。颜氏家训曰:汉明帝时,外戚有樊氏、郭氏、阴氏、马氏,是为四姓,谓之小侯者,或以侍祠非列侯,故曰小侯。五侯外戚,且非旧章。汉书曰:成帝昔封舅王谭、王立、王根、王逢时、王商为列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谓之五侯。而臣之所附,惟在恩泽。汉书恩泽侯表曰:公孙弘自海濒而登宰相,宠以列侯之爵。既义异畴庸,实荣乖儒者。陆机高祖功臣颂曰:帝畴尔庸,后嗣是膺。虽小人贪幸,岂独无心。
臣本自诸生,家承素业,东观汉记,相者谓班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董仲舒不遇赋曰:若不反身于素业,莫随世而转轮。门无富贵,易农而仕。东方朔戒子书曰:饱食安步,以仕易农。乃祖玄平,道风秀世,晋中兴书曰:范汪,字玄平,善言玄理,为吏部郎,徙吏部尚书,徐、兖二州刺史。爰在中兴,仪刑多士中兴,谓元帝也。位裁元凯,任止牧伯。尚书,即古元凯也;刺史,即古牧伯也。左传,太史克曰: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隤夋、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谓之八凯;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谓之八元。高祖少连,夙秉高尚,王僧孺范氏谱曰:汪生少连。所富者义,所乏者时,富义谓段干木,已见魏都赋。汉书,文帝曰:惜李广不逢时。薄宦东朝,谢病下邑。王僧孺范氏谱曰:少连,太子舍人,余杭令。先志不忘,愚臣是庶。且去岁冬初,国学之老博士耳,今兹首夏,将亚冢司,刘璠梁典曰:齐永元初,云为广州刺史,因废家居。久之,为国子博士。梁书曰:天监元年,云迁散骑常侍,吏部尚书。虽千秋之一日九迁,荀爽之十旬远至,东观汉记,马援与扬广书曰:车丞相高寝郎,一月九迁为丞相者,知武帝恨诛卫太子,上书讼之。然日当为月字之误也。范晔后汉书,荀爽,字慈明。献帝即位,董卓辅政,征爽,爽欲遁,吏持之急,不得去,因复就拜平原相。行至宛陵,复追为光禄勋。视事三日,进拜司空。爽自被征命,及登台司,九十五日。方之微臣,未为速达。臣虽无识,惟利是视,至于亏名损实,为国为身,尚书,伊尹曰: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知其不可,不敢妄冒。
陛下不弃菅蒯,爱同丝麻。左氏传,君子曰:诗云: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憔悴。傥平生之言,犹在听览,宿心素志,无复贰辞,嵇康幽愤诗曰:内负宿心。王隐晋书:甄彬奏曰:不宜违人之素志。矜臣所乞,特回宠命,则彛章载穆,微物知免。臣今在假,不容诣省,不任荷惧之至,谨奉表以闻。臣云诚惶以下。
文选考异
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袁本、茶陵本无此八字,有「中谢」二字。下文「岂待明经臣云」下,二本同。案:二本是也,说见前谢平原内史表。
注「论语」下至「有所不为也」:袁本作「狂狷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蹑屩齐楚:案:「屩」当作「蹻」,善引史记及徐广注皆是「蹻」字。袁、茶陵二本所载五臣良注乃作「屩」,盖善「蹻」、五臣「屩」,各本乱之而失着校语。又,此「屩」下「脚」,亦五臣音耳。
注「汉书」下至「为铜虎符」:袁本作「分虎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孙盛晋阳秋曰」:茶陵本「阳」下衍「春」字,袁本无。此亦初衍后修改去之。
乱离斯瘼:陈云「瘼」当作「莫」,注同。「毛诗曰乱离瘼矣」,当作「韩诗曰乱离斯莫」,潘安仁关中诗注可证也。案:所说是也。袁、茶陵二本所载五臣向注云「瘼,病也」,必善「莫」、五臣「瘼」,各本乱之而失着校语,后又并改善注,甚非。
注「蔡邕诗序曰」下至「北陆无日之地」:袁本作「怅望锺阜已见上文」八字。茶陵本所复出,与此同。陈云:锺阜,谓建康之钟山也,注误引许叔重语。今案:善谓「锺阜已见上文」者,谓自于沈休文钟山诗题下注讫也。复出者失其意,用「许慎曰」云云当之,致为巨谬。尤专主增多,乃取以窜入。陈驳虽是,然细绎袁本,善初无斯误也。凡复出增多,大足为累,于此可知,余不尽论。
注「缔构见魏都赋」下至「昧爽也」:袁本作「缔构草昧并已见上文」九字。茶陵本复出,非。
注「过朱佑」:陈云「佑」,「祜」误,下同。各本皆伪。
注「上初学长安」:袁本、茶陵本「上初」作「初上」,是也。
注「南阳大人贤者」:陈云「大人」当作「人与」,是也。袁本、茶陵本本无「大」字,亦脱「与」。
注「汉书」下至「如俛拾地芥」:袁本作「明经拾青紫已见上文」九字。茶陵本复出,非。
注「襄阳耆旧传记曰」:袁本、茶陵本无「记」字。
注「即声名不足慕企」:袁本、茶陵本重有「不足慕企」四字。
注「毛诗序曰礼义陵迟」:袁本作「陵迟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元和元年」:案:上「元」当作「光」。各本皆伪。
注「时侍中常侍」:袁本、茶陵本无「时」字。
注「可封留侯」:袁本作「子房封侯已见上文」。案:袁本是也。茶陵本与此同,乃并五臣入善之误。
注「视吴公□何为」:袁、茶陵二本皆无空字。此初有衍而去之。
或四姓侍祠:何校去「或」字。案:所校是也。各本盖皆传写衍。
注「汉书曰成帝」下至「故世谓之五侯」:袁本作「五侯王氏也已见上文」九字。茶陵本复出,非。
注「东观汉记相者」:袁本、茶陵本「记」下有「曰」字。此修改去之。
注「谓元帝也」:袁本、茶陵本无「谓」字。
注「车丞相高寝郎」:袁本、茶陵本「高」下有「祖园」二字。此修改去之。案:有者是也。
微物知免:袁本、茶陵本云「免」善作「表」。案:此或所见不同,否则尤校改之耳。
为萧扬州荐士表
萧子显齐书曰:始安王遥光为扬州刺史。刘璠梁典曰:齐建武初,有诏举士,始安王表荐琅邪王暕及王僧孺。
为萧扬州荐士表
任彦升
臣王言:臣闻求贤暂劳,垂拱永逸,吕氏春秋曰:贤主劳于求人,而佚于治事。方之疏壤,取类导川。孟子曰:舜使禹疏九河,禹掘地而注之海。国语,太子晋曰:伯禹疏川导滞。伏惟陛下,道隐旒纩,信充符玺,老子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河上公注曰:道潜隐,使人无能指名也。大戴礼,孔子曰:古者絻而前旒,所以蔽明也,黈絖塞耳,所以掩听也。絻,古冕字;絖,古纩字,音义并同。庄子曰:圣人治天子,为符玺以信之。六飞同尘,五让高世。汉书,爰盎谓文帝曰:陛下有高世之行三:陛下从代乘六乘传,驰不测之渊,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陛下至代邸,西向让天子者三,南向让者再,夫许由一让,而陛下五以天下让,过许由四矣。又曰:今陛下骋六飞,驰不测。老子曰:和其光而同其尘。白驹空谷,振鹭在庭,白驹,已见桓元子荐谯元彦表。毛诗曰: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犹惧隐鳞卜祝,藏器屠保。司马迁书曰:仆之先人,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易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鹖冠子曰:伊伊酒保,太公屠牛,海内荒乱,立为世师。物色关下,委裘河上,列仙传曰:关令尹喜内学,老子西游,先见其气,知真人当过,物色而遮之,果得老子。晏子曰:治天下若委裘,用贤委裘之实,桓公听管仲,而赵襄子信王登,此之谓委裘。然委裘,谓用贤也。神仙传曰:河上公,莫知其姓名也,尝读老子道德经,汉孝文帝驾从而诣之。非取制于一狐,谅求味于兼采。王褒讲德论曰: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张璠易注序曰:蜜蜂以兼采为味。五声倦响,九工是询,鬻子曰:昔者大禹治天下,以五声听治。九工,已见王元长策秀才文。寝议庙堂,借听舆皁。说苑,晋东郭氏曰:肉食者失计于庙堂,藿食得不肝脑涂地?班固汉书匈奴赞曰:汉兴,忠言嘉谋之臣,相与议事于庙堂之上。左氏传曰:晋侯听舆人之诵。舆皁,已见射雉赋。臣位任隆重,义兼家邦,实欲使名实不违,徼幸路绝,邓析子曰:循名责实,君之事也;奉法宣令,臣之职也。徼幸,已见李令伯表。势门上品,犹当格以清谈;说苑,晏子曰:陂池之鱼,入于势门。谢灵运宋书序曰: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王隐晋书曰:祖约清谈平裁,老而不倦。英俊下僚,不可限以位貌。左太冲咏史诗曰:世冑蹑高位,英俊沈下僚。
窃见秘书丞琅邪臣王暕,年二十一,字思晦。七叶重光,海内冠冕,梁书曰:俭子暕,字思晦。何之元梁典曰:侍中领右骁骑王骞,字思晦,太尉文宪公长子也。左仆射王暕,字思寂,文宪公次子也。王筠为骞碑,亦云骞字思晦。据此及梁书,明梁典及碑误也。晋中兴书曰:王祥弟览,览生导,导生洽,洽生珣,珣生昙首。沈约宋书曰:王僧绰,昙首长子,遇害,子俭嗣也。尚书曰:宣重光。晋中兴书:庾冰疏曰:臣因循家宠,冠冕当世。神清气茂,允迪中和,淮南子曰:神清者嗜欲不能乱。蔡洪张锜状曰:锜资气早茂,才干足任。尚书曰:允迪厥德。礼曰:以乐德教国子,中和祇庸孝友。叔宝理遣之谈,彦辅名教之乐,臧荣绪晋书曰:卫玠,字叔宝,好言玄理,拜太子洗马。常以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容。世说曰:王平子、胡母彦国诸人,昔以放任为达,或去衣裸体。乐广曰: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故以晖映先达,领袖后进。孙盛晋阳秋曰:裴秀有风操,十余岁,时人为之语曰:后进领袖有裴秀。居无尘杂,家有赐书,韦昭吴书曰:刘基不妄交游,门无杂宾。汉书曰:班彪幼与兄嗣共游学,家有赐书,好古之士,自远方至。辞赋清新,属言玄远,陆机陆云别传曰:云亦善属文,清新不及机,而口辩持论过之。臧荣绪晋书曰:阮籍虽放诞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室迩人旷,物踈道亲。毛诗曰:其室则迩,其人甚远。尹文子曰:处名位,虽不肖,不患物不亲己;在贫贱,不患物不疏己。亲疏系乎势利,不系乎不肖与仁贤也。养素丘园,台阶虚位。养素,已见谢宣远送孔令诗。庠序公朝,万夫倾望。孟子曰:夏曰秋,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曹植求通亲亲表曰:执政不废于公朝。岂徒荀令可想,李公不亡而已哉!臧荣绪晋书曰:荀顗,字景倩,颍阳人也,魏太尉彧之第六子。黄初末,除中郎,高祖辅政,见顗,异之,曰:顗,令君之子也;近见袁侃,亦曜卿之子也。皆有父风。范晔后汉书曰:李固,字子坚,汉中郡南郑人,司徒合之子。少好学,四方有志之士,多慕其风而来学。京师咸叹曰:是复为李公矣。
前晋安郡候官令东海王僧孺,年三十五,字僧孺,理尚栖约,思致恬敏。刘璠梁典曰:王僧孺,字僧孺,东海郯人。六岁解属文。梁兴,除镇军记室,稍迁兰陵太守,卒于咨议。既笔耕为养,亦佣书成学。东观汉记曰:班超家贫,为官佣写书,投笔叹曰:丈夫独不效傅介子立功绝域之地以封侯,安久笔耕乎!东观汉记,耕或为研。范晔汉书曰:班超为官佣书以供养。吴志曰:阚泽,字德润,会稽人。家世农夫,至泽好学,无以资,常为人佣书,以供纸笔,所写既毕,诵读亦遍。至乃集萤映雪,编蒲缉柳。檀道鸾晋阳春秋曰:车胤,字武子,学而不倦。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夜继日焉。孙氏世录曰:孙康家贫,常映雪读书,清介交游不杂。汉书曰:路温舒取泽中蒲截为牒,编用写书。楚国先贤传曰:孙敬到洛,在太学左右一小屋安止母,然后入学。编杨柳简以为经。先言往行,人物雅俗,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孙绰子,或问人物,曰:察虚实,审真伪,断成败,定终始,斯可谓之人物矣。雅俗,已见范云让表。甘泉遗仪,南宫故事,胡广汉官制度曰: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长安时,出祠天于甘泉用之。名曰甘泉卤簿。范晔后汉书曰:郑弘为尚书令,弘前后所陈,有补益,着之南宫,以为故事。画地成图,抵掌可述。汉书,张安世子千秋为中郎将,将兵击乌桓还,谒大将军霍光,问战斗方略,山川形势,千秋口对兵事,画地成图,无所忘失。战国策曰:苏秦说赵王,抵掌而言。岂直鼮廷鼠有必对之辩,竹书无落简之谬。挚虞三辅决录注曰:窦攸举孝廉,为郎。世祖大会灵台,得鼠如豹文,荧荧光泽,世祖异之,以问群臣,莫能知者。攸对曰:鼮鼠也。诏问何以知之,攸对曰:见尔雅。诏案秘书,如攸言,赐帛百匹。张骘文士传曰:人有嵩山下得竹简一枚,两行科斗书,人莫能识。张华以问束皙,皙曰:此明帝显节陵策文。验校果然。朝廷士庶,皆服其博识。暕坐镇雅俗,弘益已多;僧孺访对不休,质疑斯在。班固汉书,董仲舒述曰:谠言访对,为世纯孺。太玄经曰:爰质所疑。宋衷曰:质,问也。并东序之秘宝,瑚琏之茂器。书曰: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典引曰:御东序之秘宝。论语,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诚言以人废,而才实世资。论语,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解嘲曰:邹衍颉顽而取世资。班固汉书翟方进述曰:用合时宜,器周世资。临表悚战,犹惧未允,不任下情云云。
文选考异
为萧扬州荐士表:袁本、茶陵本「荐」上有「作」字。案:尤本脱。
注「老子曰和其光而同其尘」:袁本作「同尘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王褒」下至「非一狐之腋」:袁本作「一狐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谢灵运宋书序曰」:何校「宋」改「晋」,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注「在贫贱不患物不疏己」:何校「贱」下添「虽仁贤」三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注「孟子曰」下至「学则三代共之」:袁本作「庠序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四方有志之士」:袁本、茶陵本无「有志」二字。
注「东观汉记耕」:袁本、茶陵本无「汉」字。
注「范晔汉书曰」:何校「汉」上添「后」字,是也。各本皆脱。
注「晋阳春秋曰」:袁本无「春」字是也。。茶陵本亦衍。何校「晋」上添「续」字,同前。
注「论语子曰」下至「不以人废言」:袁本此十六字作「不以人废言已见上文」九字。茶陵本复出。非。
为褚咨议蓁让代兄袭封表
萧子显齐书曰:褚蓁,字茂绪,为义兴太守,改封巴东郡,表让封贲子霁,诏许之。官至前将军,卒。然此表与集详略不同,疑是卧本,辞多冗长。
为褚咨议蓁让代兄袭封表
任彦升
臣蓁言:昨被司徒符,仰称诏旨,许臣兄贲所请,以臣袭封南康郡公。臣门籍勋荫,光锡土宇。臣贲世载承家,允膺长德。萧子显齐书曰:褚渊长子贲,字蔚先,官历散骑常侍,上表称疾,让封与弟蓁。国语曰:祭公谋父曰:奕世载德。韦昭曰:载,成也。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左氏传,王子朝曰:王后无嫡,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而深鉴止足,脱屣千乘。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吴都赋曰:轻脱屣于千乘。遂乃远谬推恩,近萃庸薄。能以国让,弘义有归。左氏传,公子鱼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匹夫难夺,守以勿贰。昔武始迫家臣之策,陵阳感鲍生之言。张以诚请。丁为理屈。东观汉记曰:张纯,字伯仁,建武初先诣阙,封武始侯,子奋,字稚通,兄根,常被病。纯病困,敕家丞翕:司空无功,爵不当传嗣。纯薨,大行移书问嗣,翕上书,夺诏封奋,奋上书曰:根不病,哀臣小称病。今翕移臣。又曰:丁綝为陵阳侯,薨。长子鸿,字季公,让位于弟盛,逃去。鸿初与九江鲍骏友善,及鸿亡,骏遇于东海,阳狂不识骏。骏乃止让之曰: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绝父不灭之基,可谓智乎?鸿感悟垂涕,乃还就国。且先臣以大宗绝绪,命臣出纂傍统,礼记曰:继别为宗。郑玄曰:别子之嫡也,族人尊之,谓之大宗,是宗子也。禀承在昔,理绝终天,天道无终,而云终天,永诀之辞也。徐广赴谢车骑葬还诗曰:潜圹既掩扉,终天隔幽壤。潘岳哀永逝曰:今奈何兮一举,邈终天而子不反。永惟情事,触目崩殒。若使贲高延陵之风,臣忘子臧之节,左传曰:吴子诸樊既除丧,将立季札。辞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遂不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君义嗣也,谁敢奸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才,愿附于子臧之节。是废德举,岂曰能贤?左氏传曰:宋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对曰:群臣愿奉冯也。公曰:先君以寡人为贤,使主社稷,若弃德不让,是废先君之举,岂曰能贤?陛下察其丹款,特赐停绝。丹款,已见庾元规表。不然,投身草泽,苟遂愚诚耳。谢承后汉书曰:朱宠隐身草泽。不胜丹慊之至,谨诣阙拜表以闻。臣诚惶诚恐以下。
文选考异
注「老子曰」下至「知止不殆」:袁本作「止足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为范始兴作求立太宰碑表
吴均齐春秋曰:竟陵文宣王子良薨,西昌侯以天子命假黄钺太宰。萧子显齐书曰:建武中,故吏范云上表为子良立碑,事不行。
为范始兴作求立太宰碑表
任彦升
臣云言:原夫存树风猷,没着徽烈,尚书曰:彰善瘅恶,树之风声。应璩与王将军书曰:雀鼠虽愚,犹知徽烈。既绝故老之口,必资不刊之书。西征赋曰:兆惟奉明,邑号千人;讯诸故老,造自帝询。杜预传序曰: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刊之书也,而藏诸名山,则陵谷迁贸;司马迁书曰:仆诚以着此书,藏诸名山。毛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府之延阁,则青编落简。刘歆七略曰:孝武皇帝敕丞相公孙弘广开献书之路,百年之间,书积如山。故内则延阁广内秘书之府。又曰:尚书有青丝编目录。然则配天之迹,存乎泗水之上;汉书平纪曰:郊祀高祖以配天。郦善长水经注曰:泗水南有泗水亭。汉高祖庙前有碑,延熹十年立。素王之道,纪于沂川之侧。家语,南宫敬叔曰:孔子生于衰周,赞明易道以为法,或者天将欲素王之乎?何其盛也!沂水南有孔子旧庙,汉、魏以来列七碑,二碑无字。由是崇师之义,拟迹于西河;礼记,曾子谓子夏曰: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西河之上,使西河之人,疑汝于夫子。七略曰:西河、燕、赵之间。尊主之情,致之于尧禹。尊主,谓伊尹也。耻其君不如尧舜,已见曹子建通亲亲表。禹亦圣帝,故连言之。故精庐妄启,必穷镌勒之盛;东观汉记曰:王阜年十一,辞父母欲出精庐,以尚幼不见听。荆州图曰:阴令刘喜,魏时宰县,雅好博古,教学立碑。君长一城,亦尽刊刻之美。陈寔别传曰:寔卒,蔡邕为立碑刻铭。然寔为太丘宰,故曰一城也。况乎甄陶周召,孕育伊颜?周公、召公、伊尹、颜回也。典引曰:孕虞育夏,甄殷陶周。
故太宰竟陵文宣王臣某,与存与亡,则义刑社稷;汉书,文帝即位,绛侯为丞相。爰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上曰:社稷臣。盎曰: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存与存,主亡与亡。如淳曰:人主在时与共治,不以主亡而不行其政令也。严天配帝,则周公其人。孝经,子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体国端朝,出藩入守,进思必告之道,退无苟利之专,尚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公羊传曰:大夫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左氏传曰:子产曰: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五教以伦,百揆时序。尚书,帝曰:契,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又曰:纳于百揆,百揆时序。若夫一言一行,盛德之风;孟子曰: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易云:日新之谓盛德。琴书艺业,述作之茂,汉书曰:郑敬,字次都,琴书自乐。礼记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道非兼济,事止乐善,亦无得而称焉。周易曰:智周万物,而道济天下。东观汉记曰:上尝问东平王苍曰:在家何业最乐?苍对曰:为善最乐。上嗟叹之。论语曰: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
人之云亡,忽移岁序,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鸱鸮东徙,松槚成行。言成王未知周公之意,类郁林之嫌子良;而周公有居摄之情,由子良有代宗之议,故假鸱鸮以喻焉。吴均齐春秋曰:郁林王即位,子良谢疾不视事,帝嫌之。又潘敞以仗防之。子良既有代宗议,忧惧不敢朝事,而子良薨。毛诗序曰: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乃作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说苑曰:枭与鸠相遇,鸠曰:子安之?枭曰:我将东徙。鸠曰:何?枭曰:西方之人,皆恶我声。鸠曰:子鸣。于是鸣。鸠曰:子改鸣则可,不改子鸣,虽东徙犹恶子也。左传,伍子胥曰:树吾墓槚。六府臣僚,三藩士女,萧子显齐书曰:子良为辅国将军、征虏将军、竟陵王、镇北将军、征北将军、护军将军,斯谓六府;子良又为会稽太守、南徐州刺史、又南兖州刺史,斯谓之三藩也。人蓄油素,家怀鈆笔,油素,已见吴都赋。葛龚与梁相笺曰:曹褒寝怀鈆笔,行诵文书。瞻彼景山,徒然望慕。景山,谓坟也。毛诗曰:陟彼景山。刘桢赠五官中郎将诗曰:望慕结不解。昔晋氏初禁立碑,晋令曰:诸葬者不得作祠堂碑石兽。魏舒之亡,亦从班列。而阮略既泯,故首冒严科,为之者竟免刑戮,致之者反蒙嘉叹。陈留志曰:阮略,字德规,为齐国内史。为政表贤黜恶,化风大行。卒于郡,齐人欲为立碑。时官制严峻,自司徒魏舒已下,皆不得立。齐人思略不已,遂共冒禁树碑,然后诣阙待罪。朝廷闻之,尤叹其惠。至于道被如仁,功参微管,本宜在常均之外。如仁、微管,并见上傅季友修张良教。故太宰渊、丞相嶷,亲贤并轨,即为成规。褚渊碑即王俭所制。萧子显齐书曰:豫章文献王嶷,字宣俨,薨,赠丞相。南阳乐蔼为建立碑,第二子恪,托沈约及孔稚珪为文。乞依二公前例,赐许刊立。宁容使长想九原,樵苏罔识其禁;驻驆长陵,輶轩不知所适。礼记曰: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战国策,颜蠋谓齐王曰:秦攻齐,令曰:敢有去柳下季墓五十步樵采者,罪死不赦。东观汉记,和帝诏曰:高祖功臣,萧、曹为首,朕望长陵东门,见二臣之陇,感焉。
臣里闾孤贱,才无可甄,值齐网之弘,弛宾客之禁,范晔后汉书曰:建武中,禁网尚宽,诸王既长,各招引宾客。策名委质,忽焉二纪。左氏传,狐突曰:策名委质,其二乃辟。虑先犬马,厚恩不答。列女传曰:梁寡高行曰:妾之夫不幸早死,先犬马填沟壑。虞贞节曰:人受命于天而命长,犬马受命于天而命短,妾之夫反先犬马死矣。而弊帷毁盖,未蓐蝼蚁;礼记,仲尼曰:吾闻之,弊帷不弃,为埋马也;弊盖不弃,为埋狗也。战国策,安陵君谓楚王曰:犬马臣愿得式黄泉,蓐蝼蚁。延叔坚战国策论曰:为王先用填黄泉,为王作蓐,以御蝼蚁。珠襦玉匣,遽饰幽泉。西京杂记曰:汉帝及诸侯王送□死,皆珠襦玉匣。匣形如铠甲,连以金缕,皆镂为蛟龙鸾凤龟龙之形,所谓交龙玉匣。陛下弘奖名教,不隔微物,使臣得骏奔南浦,长号北陵。南浦迎丧,北陵送葬。既曲逢前施,实仰觊后泽。傥验杜预山顶之言,庶存马骏必拜之感。襄阳记曰:杜元凯好为身后名,常自言百年后必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作二碑叙其平吴勋,一沈万山下,一沈岘山下,谓参佐曰:何知后代不在山头乎?臧荣绪晋书曰:扶风王骏,字子臧,宣帝第七子也,都督雍、凉州诸军事。后薨,民吏树碑赞述德范。长老见□碑,无不拜之。言其遗爱如此。临表悲惧,言不自宣。臣诚惶已下。
文选考异
则义刑社稷:袁本、茶陵本「刑」作「形」。案:尤本误。
注「尔有嘉谋嘉猷」:袁本、茶陵本无「嘉谋」二字。案:此尤校添也。
注「敬敷五教在宽」:袁本重有「五教」二字。案:有者是也。殷本纪重有,孔颖达商颂正义引尚书重有。袁本后凿去下「五教」二字,茶陵本无,与此同,皆非。
注「又曰」下至「百揆时序」:袁本作「百揆已见上文」六字。茶陵本复出,非。
注「汉书曰」下至「琴书自乐」:袁本作「琴书已见上文」六字。茶陵本复出,非。
注「论语曰」下至「民无德而称焉」:袁本作「无得而称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又潘敞以仗防之」:陈云「又」,「使」误,是也,各本皆误。
故首冒严科:何校云「故」下疑有脱文。案:所说是也。何意谓此当云「故吏」、「故民」之类,未知所脱果何文耳。今无以补之。
注「修张良教」:何校「良」下添「庙」字,陈同,是也。袁本亦脱。茶陵本复出,非。
注「第二子恪」:陈云「子」字当重,是也。各本皆脱。
注「礼记曰」下至「吾谁与归」:袁本作「九原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颜蠋谓齐王曰」:袁本、茶陵本「蠋」作「触」。案:今齐策作「斶」,古今人表作「歜」。「歜」、「斶」同字也,疑「蠋」、「触」皆「斶」之伪。
注「皆镂为蛟龙」:袁本、茶陵本「蛟」作「交」,是也。
注「长老见碑」:袁本、茶陵本「碑」下有「者」字。案:此修改去之。
文选卷第三十九
目录 [隐藏]
1 上书
1.1 上书秦始皇
1.2 上书吴王
1.3 狱中上书自明
1.4 上书谏猎
1.5 上书谏吴王
1.6 上书重谏吴王
1.7 诣建平王上书
2 启
2.1 奉答敕示七夕诗启
2.2 为卞彬谢修卞忠贞墓启
2.3 启萧太傅固辞夺礼
上书
上书秦始皇
上书秦始皇
李斯史记曰:李斯者,楚上蔡人也。西说秦,秦拜斯为客卿。会韩使郑国来间秦,以作溉渠,已而觉,秦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秦者,秖为其主游间秦耳。请一切逐客。李斯议亦在逐中。斯乃上书,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复李斯官。始皇帝以斯为丞相。后二世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史记曰:戎王使由余于秦,秦后归由余。缪公又使人间要由余,遂去降秦。缪公以客礼礼之。东得百里奚于宛,史记曰:晋献公以百里奚为秦穆公夫人媵于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之鄙人执之。缪公闻百里奚,欲重赎之,恐楚子不许,以五羖羊皮赎之。楚人许,与之。缪公与议国事,大悦,授之国政。迎蹇叔于宋,史记曰:百里奚谓缪公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贤,而世莫知。缪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来邳豹公孙支于晋。左氏传曰:晋郄芮、丕郑、丕豹奔秦。又曰:秦伯谓公孙支曰:夷吾其定乎?对曰:今其言多忌克,难哉!杜预曰:公孙支,秦大夫子桑也。此五子者,不产于秦,穆公用之,并国三十,遂霸西戎。史记曰: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史记曰:献公卒,子孝公立。又曰:卫鞅西入秦说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励战死之士,赏罚三年,百姓便之,天子致胙,诸侯毕贺也。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史记曰:卫鞅将兵围魏安邑,降之。又曰:卫鞅击魏公子邛,封鞅为列侯,号商君。邛,五刚切。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史记曰:孝公卒,子惠文君立。又曰:惠文君八年,张仪复相秦,攻韩宜阳,降之。云孝王十年,纳魏上郡。张仪伐蜀,灭之。又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史记云孝王纳上郡,此云惠王,疑此误也。又曰:武王立,张仪死。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通车三川,窥周室。使甘茂伐宜阳,拔之。然通三川是武王,张仪已死,此云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疑此误也。三川,韩界也。宜阳,韩邑也。包九夷,制鄢郢,九夷属楚夷也。鄢、郢,楚二县也。盖秦令人据之也。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成皋,县名,周之东境。遂散六国之从,六国:韩、魏、燕、赵、齐、楚也。汉书音义,文颖曰:关东为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史记曰:惠王卒,韩、魏、齐、楚皆宾从。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史记曰:孝王卒,立异母弟为昭襄王。又曰:穰侯魏冉者,秦昭王母宣太后之弟。太后二弟,其异父长弟曰穰侯,姓魏氏,名冉;同父弟曰饧戎,为华阳君。魏冉为相国,范雎说秦昭王,言穰侯权重诸侯。昭王乃免相国,逐华阳君关外。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春秋保干图曰:光闿害,蚕食天下。高诱淮南子注曰:蚕食无余也。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负,犹累也。向使四君却客而弗纳,疏士而弗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和随之宝,新序,固桑对晋平公曰:夫剑产于越,珠产于江南,玉产于昆山,此三宝皆无足而致。墨子曰:和氏之璧,随侯之珠。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越绝书曰:楚王召欧冶子干将作铁剑二枚,二曰太阿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媆徒河切之鼓。孙卿曰:纤离、蒲梢,皆马名。郑玄礼记注曰:媆皮可以冒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悦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而赵卫之女不充后庭,骏良駃决騠啼不实外厩,周书曰:正北以駃騠为献。广雅曰:駃,马属。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下陈,犹后列也。晏子曰:有二女愿得入身于下陈。娱心意悦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于元切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言以宛珠饰簪,以玑傅珥也。说文曰:珥,瑱也。徐广曰:齐之东阿县,缯帛所出者也。此解阿义与子虚不同,各依其说而留之。旧注既少不足称,臣以别之。他皆类此。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随俗雅化,谓闲雅变化而能随俗也。
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说文曰:瓮,汲瓶也,于贡切。说文曰:缶,瓦器,秦鼓之以节乐。缶,甫友切。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礼记曰: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又曰:桑间、濮上,亡国之音也。乐动声仪曰:舜乐曰箫韶。又曰:周乐伐时曰武象。宋均曰:武象,象伐时用干戈。徐广曰:韶,一作昭。今弃叩缶击瓮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高诱吕氏春秋注曰:适,中适也。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民人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者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泽细流,故能就其深;管子曰:海不辞水,故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文子曰:圣人不让负薪之言,以广其名。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郭象庄子注曰:资者,给赍之谓。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战国策,范雎说秦王曰:此所谓藉贼兵而赍盗食者也。说文曰:赍,持遗也。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文选考异
注「后二世」:袁本、茶陵本此三字作「及二世信赵高之谮」八字。案:此节注袁并善入五臣,茶陵并五臣入善,即尤亦恐非其旧,今不具论。
注「又曰惠文君八年张仪复相秦攻韩宜阳降之云孝王」:案:此二十一字决非善注,不知何时窜入。考张仪复相,后八年也。秦本纪、六国表、韩世家皆并无「攻韩宜阳降之」之事,善乌由为此语。况下方引「甘茂伐宜阳」而疑书误。若果有此语,便是无疑,弥乖刺难通矣。各本皆同,其谬已久,今特订正。袁、茶陵二本「王」作「公」,下同。说见于下。
注「十年纳魏上郡张仪伐蜀灭之」:案:依史记当作「十年,张仪相秦,魏纳上郡。八年,张仪复相秦,伐蜀,灭之」。此注全为人所改,各本皆同,绝非善旧矣。
注「史记云孝王纳上郡此云惠王疑此误也」:案:此十六字决非善注,不知何时窜入。考魏纳上郡在惠文君十年,秦本纪、六国表、魏世家明文凿凿,了无异说,善何由为此语?各本皆同,其谬已久,今特订正。
注「宜阳韩邑也」:袁本、茶陵本无此五字。
注「孝王卒」:茶陵本「孝」作「武」,是也。袁本亦误「孝」。
此四君者:袁本、茶陵本无「者」字。案:史记有。尤添之也。
致昆山之玉:袁本、茶陵本「昆」作「昆」。案:史记作「昆」,尤改之也。注引新序作「昆」,或善自是「昆」字。
注「孙卿曰」:袁本「卿」下有「子」字,是也。茶陵本亦脱。
而陛下悦之何也:袁本、茶陵本无「何也」二字。案:史记有。尤添之也。
注「駃马属」:案:「駃」下当有「騠」字。各本皆脱。
西蜀丹青:袁本、茶陵本「西蜀」作「蜀之」。案:史记作「西蜀」。尤改之也。
而歌呼呜呜快耳者 袁本、茶陵本无「呼」字 。案:史记有。尤添之也。
今弃叩缶击瓮:袁本、茶陵本无「叩缶」二字。案:史记有,在「击瓮」下。尤添倒耳。
在乎色乐珠玉:袁本、茶陵本无「珠玉」二字。案:史记有。尤添之也。
在乎民人也:袁本、茶陵本无「也」字。案:史记有。尤添之也。
退而不敢西向:袁本、茶陵本无「向」字。案:史记有。尤添之也。
而外树怨诸侯:袁本、茶陵本「外」下有「以」字。案:史记无。尤删之也。
上书吴王
上书吴王
邹阳汉书曰:邹阳,齐人也。阳事吴王濞。王以太子事,阴有邪谋。阳奏书谏,为其事尚隐,恶不指斥言,故先引秦为喻,因道胡、越、齐、赵之难,然后乃致其意。
臣闻秦倚曲台之宫应劭曰:始皇帝所治处也,若汉家未央宫也。三辅黄图曰:未央有曲台殿。悬衡天下,如淳曰:衡,犹称之衡也。言其悬法度于其上。申子曰:君必有明法正义,若权衡以称轻重,所以一群臣也。画地而人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晚节末路,张耳陈胜连从子容兵之,据以叩函谷,咸阳遂危。史记曰:陈胜,字涉,阳城人也。胜为王,号为张楚,西击秦。又曰:张耳,大梁人也,陈胜起蕲,以耳为校尉。广雅曰:据,引也,言相引以为援也。何则?列郡不相亲,万室不相救也。今胡数涉北河之外,史记曰:秦惠王游至北河。徐广曰:戎地之河上也。上覆飞鸟,下不见伏兔,苏林曰:覆,尽也。言胡上射飞鸟,下尽地之伏兔。斗城不休,救兵不至,死者相随,辇车相属,转粟流输去,千里不绝。郑玄礼记注曰:流,犹行也。何则?强赵责于河间应劭曰:赵幽王为吕后所幽死,文帝立其长子遂为赵王,取赵之河间,立弟辟强为河间王,至子哀王无嗣,国除。遂欲复还得河间也。六齐望于惠后孟康曰:高后割济南郡,为吕王台奉邑,又割琅邪郡,封营陵侯刘泽为琅邪王,文帝乃立悼惠王六子为王。言六齐不保今日之恩,而追怨惠帝与吕后。汉书曰:文帝闵济北逆乱自灭,尽封悼惠王诸子为列侯。后齐文王薨,无子,于是分齐为六:将闾为齐王,惠为济北王,贤为淄川王,雄渠为胶东王,邛为胶西王,辟光为济南王也。城阳顾于卢博,孟康曰:城阳王喜也。喜父章与弟兴居讨诸吕有功,本当尽以赵地王章,梁地王兴居,文帝闻其欲立齐王,更以二郡王之。章失职,岁余薨。兴居诛死。卢博,济北王治处,喜故顾念而怨也。二郡,谓城阳,章所封;济北,兴居所封。兴居诛死,故喜顾念而恨也。泰山郡有博县济北县。三淮南之心思坟墓。张晏曰:淮南厉王三子为三王,念其父见迁杀也。汉书曰:上怜淮南王不轨,上乃立厉王三子:安为淮南王,敖为衡山王,赐为庐江王。大王不忧,臣恐救兵之不专,孟康曰:不专救汉也。如淳曰:皆自私怨宿愤,不能为吴也。若吴举兵反,天子来讨,谓四国但有意,不敢相救也。以孟康解其文,故言不专救汉;如淳解其意,故云不能为吴。二说相成,义乃可明。胡马遂进窥于邯郸,越水长沙,还舟青阳。苏林曰:青阳,水名也。言胡、越水陆共伐汉也。善曰:此同孟康之义也。张晏曰:还舟,聚舟也。言胡为赵难,越为吴难,不可恃也。善曰:此微同如淳之说。秦始皇本纪曰:荆王献青阳之田,已而背约,要击我南郡。虽使梁并淮阳之兵,下淮东,越广陵,以遏越人之粮;汉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辅大国;胡亦益进,越亦益深。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善曰:大国,谓赵也。阳假言吴思助汉,今胡、越俱来伐之,汉虽复使梁并淮阳之兵,以遏越人粮,汉截西河以下,而助于赵,终无所益。故胡亦益进,越亦益深,此臣为大王患也。然其意欲破吴计。虽使当为乃使,越人当为吴人,辄当为御。言吴、赵欲来伐汉,汉乃使梁并淮阳之兵,以止吴人之粮,汉截西河,以御于赵。如此则赵不得进,吴不得深。阳恶指斥,故假胡、越错乱其辞。自此以下,乃致其意焉。
臣闻蛟龙骧首奋翼,则浮云出流,雾雨咸集。圣王厎节修德,则游谈之士,归义思名。善曰:厎与砥同,厎,砺也。战国策,苏秦说赵王曰:外客游谈之士,无敢自进于前。汉书王莽传曰:游者为之谈说。今臣尽知毕议,易精极虑,如淳曰:改易精思以谋虑之。则无国而不可奸;善曰:尔雅曰:奸,求也。奸与干同。饰固陋之心,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然臣所以历数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恶臣国而乐吴民,窃高下风之行,尤悦大王之义。善曰:新序,公孙龙谓平原君曰:臣居鲁则闻下风,高先生之知,悦先生之行。故愿大王无忽,察听其至。善曰:刘瓛周易注曰:至,极也,谓极言之。
臣闻鸷至鸟累百,不如一鹗。孟康曰:鹗,大鵰也。如淳曰:鸷鸟比诸侯,鹗比天子。夫全赵之时,服虔曰:全赵,赵未分之时。应劭曰:后分为三。武力鼎士,袨县服丛台之下者,一旦成市,服虔曰:袨服,大盛玄黄服也。臣瓒以为鼎士,举鼎之士;丛台,赵王之台。不能止幽王之湛患,韦昭曰:高帝子幽王友也;吕后杀之。湛,今沈字也。淮南连山东之侠,死士盈朝,不能还厉王之西也。善曰:汉书曰:淮南厉王长谋反,废迁蜀。韦昭曰:徙蜀严道。然则计议不得,虽诸贲不能安其位,亦明矣。善曰:左氏传曰:吴公子光享王,鱄设诸寘剑于鱼中以进,抽剑以刺王。说苑曰:勇士孟贲,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狼虎。故愿大王审画而已。
始孝文皇帝据关入立,寒心销志,不明求衣。臣瓒以为文帝入关而立,以天下多难,故乃寒心战栗,未明而起。自立天子之后,使东牟朱虚东褒仪父之后,应劭曰:天下已定,文帝遣朱虚侯章东喻齐王,嘉其首举兵欲诛诸吕,犹春秋褒邾仪父者也。深割婴儿王之。应劭曰:封齐王六子为王,其中有小婴儿,孝文帝于骨肉厚也。壤子王梁代,益以淮阳。善曰:此言文帝之时,梁王揖、代王参、淮阳王武。后梁王揖早薨,徙武为梁王也。然参、揖皆少,故云壤也。晋灼曰:方言,梁益之间所爱讳其肥盛曰壤也。善曰:方言云:玮其肥盛。晋书注以玮为讳。卒仆济北,囚弟于雍者,岂非象新垣等哉!善曰:汉书曰:济北王兴居闻帝之代,乃反,棘蒱侯击之,兴居自杀。又曰:淮南王道死雍。应劭曰:二国有奸臣如新垣平等,劝王共反也。今天子新据先帝之遗业,善曰:今天子,景帝也。先帝,文帝也。左规山东,右制关中,变权易势,大臣难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复起于汉,如淳曰:新垣平诈言周鼎在泗水中,臣望东北汾阴有金宝气,鼎在其中,弗迎则不至。为吴计者,犹新垣平之言,周鼎终不可得也。新垣过计于朝,服虔曰:过,误也。则我吴遗嗣,不可期于世矣。高皇帝烧栈道,灌章邯,应劭曰:章邯为雍王,高祖以水灌其城,破之。烧栈道,言高祖涉所烧之栈道也。史记曰:张良说汉王烧绝栈道也。兵不留行,善曰:言攻之易,故不稽留也。收弊人之倦,东驰函谷,西楚大破。张晏曰:项羽自号西楚霸王。水攻则章邯以亡其城,陆击则荆王以失其地。如淳曰:荆亦楚,谓项王败走也。此皆国家之不几者也。孟康曰:言国家不可庶几得之也。愿大王熟察之。
文选考异
注「恶不指斥言」:何校去「不」字,陈同,是也。袁本亦衍。茶陵本下又有「欲」字,并善入五臣耳。
注「三辅黄图曰」:袁本「三」上有「善曰」二字,是。茶陵本移每节首,非。下「申子曰」上,「汉书曰文帝闵济北」上,「二郡谓城阳」上,「汉书曰上怜淮南王」上,「以孟康解其文」上,「湛今沈字也」上,「言高祖烧所涉之栈道也」上,同。又每节首非旧注者,亦当有也。
救兵不至:袁本、茶陵本「至」作「止」。案:「止」字是也。汉书作「止」。此尤本误。
注「青阳水名也」:袁本、茶陵本无此五字。案:二本所载五臣铣注有之,尤误取增多耳。
注「辄当为御」:案:「辄」当作「辅」,谓正文「以辅大国」之「辅」也。下云「以御于赵」,显然可知。正文并无「辄」字。各本皆误。
注「尔雅曰奸求也」:案:「奸」当作「干」。各本皆误。
注「善曰刘瓛周易注曰至极也谓极言之」: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五字。案:二本最是。正文「至」,汉书作「志」,五臣作「至」,善未必与之同。尤增多此注以实之,殊误。
注「服虔曰袨服」:袁本、茶陵本无「服虔曰」。案:二本连上不分节,然则「袨服」以下乃应劭注也。尤分节而以「服虔曰」加之,非。
然则计议不得:袁本、茶陵本云「议」善作「谋」。案:此尤改之也。汉书作「议」。
注「善曰方言云」:袁本「善曰」二字作「又」,茶陵本作「又曰」。案:此袁是也。
注「晋书注以玮为讳」:何校「书」改「灼」,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注「言高祖涉所烧之栈道也」:袁本、茶陵本「涉」、「烧」二字互易,是也。
收弊人之倦:袁本、茶陵本「弊」作「敝」,云善作「蔽」。案:此尤改之也。汉书作「弊」。
狱中上书自明
狱中上书自明
邹阳汉书曰:阳以吴王不可说,去之梁,从孝王游。羊胜、公孙诡等疾阳,恶之于孝王。孝王怒阳,下狱吏,将杀之。阳乃从狱中上书。书奏,孝王立出之,卒为上客。
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如淳曰:白虹,兵象。日为君。善曰:畏,畏其不成也。列士传曰:荆轲发后,太子相气,见白虹贯日,不彻,曰:吾事不成矣。后闻轲死,太子曰:吾知其然也。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苏林曰:白起为秦伐赵,破长平军,欲遂灭赵,遣卫先生说昭王益兵粮,为应侯所害,事用不成,其精诚上达于天,故太白为之食昴。昴,赵分也,将有兵,故太白食。食者,干历也。如淳曰:太白,天之将军也。夫精诚变天地,而信不谕两主,岂不哀哉!今臣尽忠竭诚,毕议愿知,张晏曰:尽其计议,愿王知也。左右不明,卒从吏讯,为世所疑。张晏曰:左右不明,不敢斥主也。讯,考三日问之,知与前辞同不也。是使荆轲卫先生复起,而燕秦不寤也。愿大王熟察之。
昔玉人献宝,楚王诛之;善曰:韩子曰:楚人和氏得璞玉于楚山之下,奉而献之武王,武王使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刖和左足。武王薨,成王即位,和又献之,玉人又曰:石也。刖其右足。李斯竭忠,胡亥极刑。善曰:史记曰:始皇以李斯为丞相。始皇崩,胡亥立,斯具五刑者也。是以箕子阳狂,接舆避世,恐遭此患。善曰:史记曰:纣赋乱不止,箕子惧,乃佯狂为奴。论语曰: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后楚王胡亥之听,善曰:以其计谬,故令后之。毋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臣闻比干剖心,子胥鸱夷,善曰:史记曰:比干强谏,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又曰:子胥自刭,王乃以子胥尸盛以鸱夷之革,浮之江中。应劭曰:取马革为鸱夷。鸱夷,闳形。臣始不信,乃今知之。愿大王熟察,少加怜焉!
语曰:白头如新,汉书音义曰:或初不相识相知,至白头不相知。倾盖如故。文颖曰:倾盖,犹交盖驻车也。善曰:家语曰:孔子之郯,遭程子于涂,,倾盖而语终日,甚相悦。何则?知与不知也。故樊于期逃秦之燕,藉荆轲首以奉丹事;善曰:史记曰:荆轲见樊于期曰:今闻秦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今有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首,何如?于期曰:为之奈何?轲曰:愿得将军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于期遂自刭。徐广曰:揕,丁鸩切。王奢去齐之魏,临城自刭以却齐而存魏。善曰:汉书音义曰:王奢,齐臣也,自齐亡之魏。齐伐魏,奢登城谓齐将曰:今君之来,不过以奢故也。义不苟生以为魏累。遂自刭。夫王奢樊于期非新于齐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国,死两君者,行合于志,而慕义无穷也。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为燕尾生;服虔曰:苏秦于秦不出其信,于燕则出尾生之信也。善曰:史记,苏秦曰: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白圭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张晏曰:白圭为中山将,亡六城,殆欲诛之,亡入魏。文侯厚遇之,还拔中山。何则?诚有以相知也。苏秦相燕,人恶之于燕王,善曰:恶,谓谗短也。燕王按剑而怒,食以駃騠;孟康曰:敬重苏秦,虽有谗恶,王更膳以珍奇之味也。白圭显于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善曰:言白圭拔中山而尊显,而人说短于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何则?两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岂移于浮辞哉!
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昔者司马喜膑鼻引脚于宋,卒相中山;善曰:战国策曰:司马喜三相中山。尚书吕刑曰:膑者,脱去人之膑也。郭璞三苍解诂曰:膑,膝盖也。范雎折胁折齿于魏,卒为应侯。善曰:史记曰:范雎随魏中大夫须贾使齐,齐襄王赐范雎金十斤及牛酒。须贾以为持魏国阴事告齐,以告魏相。魏之诸公子魏齐,使舍人笞击范雎,折胁折齿。雎得出,亡入秦,为应侯。广雅曰:折,折也力合切。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画,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服虔曰:殷之末世人也。如淳曰:庄周云:申徒狄谏而不听,负石自投河。善曰:尔雅曰:水自河出为雍。言狄先蹈雍而后入河也。雍,一龙切。徐衍负石入海,汉书音义曰:徐衍,周之末人也,见列士传。善曰:论语谶曰:徐衍负石,伐子由狸,守分亡身,握石失躯。宋均曰:狸,犹杀也,力之切。不容身于世,新语曰:穷泽之民,身不容于世,无绍介通之。义不苟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善曰:言皆义不苟取比周朋党在朝廷,以移主上之心,妄求合也。六韬曰:结连朋党,比周为权。杜预曰:比,近也;周,密也。故百里奚乞食于路,穆公委之以政;说苑,邹子说梁王曰:百里奚乞食于路,而穆公委之以政。宁戚饭牛车下,而桓公任之以国。善曰:吕氏春秋曰:宁戚饭牛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邹子说苑,邹子说梁王曰:宁戚扣辕行歌,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岂素宦于朝。借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意,坚如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昔鲁听季孙之说而逐孔子,善曰:论语曰:齐人馈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宋信子冉之计囚墨翟。文子曰:子罕也。冉,音任。善曰:未详。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而二国以危。何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国语,泠州鸠曰:众心成城。众口铄金。贾逵曰:铄,消也。众口所恶,金为之销亡。积毁销骨,谓积谗。善曰:毁之言,骨肉之亲。为之销灭。是以秦用戎人由余而霸中国,齐用越人子臧而强威宣。善曰:言齐任子臧,故威、宣二王所以强盛。史记曰:齐桓公卒,子威王因齐立。威王卒,子宣王辟强立。张晏曰:子臧,越人也。此二国岂拘于俗,牵于世,系奇偏之辞哉?公听并观,垂明当世。善曰:公听,言无私也。并观,言无偏也。尸子曰:论是非者,自公心听之,而后可知也。故意合则胡越为昆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则骨肉为雠敌,朱象管蔡是矣。善曰:史记曰:舜弟象傲帝,常欲杀舜。丹朱,尧子。雠敌,未闻。尚书曰:周公位冢宰,群叔流言,乃致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邻。今人主诚能用齐秦之明,后宋鲁之听,则五霸不足侔,三王易为比也。
是以圣王觉悟,捐子之之心,而不悦田常之贤,善曰:史记曰:燕王哙属国于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齐因伐燕。燕王哙死,子之乃亡。又曰:齐田常杀简公而立平公,平公即位,田常为相。五年,齐国政皆归田常。封比干之后,修孕妇之墓,应劭曰:纣刳妊者,观其胎产。故功业覆于天下。何则?欲善无猒也。夫晋文公亲其雠而强霸诸侯,张晏曰:寺人勃鞮也。善曰:国语曰:初,献公使寺人勃鞮伐文公于蒲城。文公踰垣,寺人斩其祛。及入,寺人求见。于是吕郄、冀芮畏偪,悔纳公,谋作乱。伯楚知之,故求见公。公遽见之,伯楚以吕郄之谋告公。韦昭曰:寺人掌内。祛,袂也。勃鞮字伯楚。齐桓公用其仇而一匡天下。善曰:左传,寺人披谓晋侯曰: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论语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何则?慈仁殷勤,诚嘉于心,此不可以虚辞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东弱韩魏,立强天下,而卒车裂之。善曰:商鞅车裂,已见西征赋。越用大夫种之谋,禽劲吴而霸中国,遂诛其身。善曰:史记曰:越王勾践举国政属大夫种。越平吴,以兵北渡淮,东方诸侯毕贺,称霸王。范蠡乃去,遗大夫种书,种见,称疾不朝。人或谗种作乱,越王乃赐种剑而自杀。是以孙叔敖三去相而不悔,善曰:史记曰:孙叔敖,楚之处士也。虞丘相进之,三月而相楚。三得相而不喜,知其材自得之也;三去相而不悔,知其非己之罪也。于陵子仲辞三公为人灌园。善曰:列女传曰:于陵子终贤,楚王欲以为相,使使者往聘迎之。子终出使者,与其妻逃,乃为人灌园。今人主诚能去骄傲之心,怀可报之意,善曰:言士有功可报者,思必报。披心腹,见情素,善曰:战国策曰:蔡泽说应侯曰:公孙鞅事孝王,竭知谋,示情素。隳肝胆,施德厚,终与之穷达,无爱于士,善曰:于士所求,无所爱惜也。则桀之?可使吠尧,而跖之客可使刺由,应劭曰:由,许由也。跖,盗跖也。韦昭曰:言恩厚无不使。善曰:战国策,刀鞮谓田单曰:跖之?或??尧,非其主也。??,音吠,并同。何况因万乘之权,假圣王之资乎!然则荆轲湛七族,要离燔妻子,岂足为大王道哉!应劭曰:荆轲为燕刺秦王,不成而死,其七族坐之。湛,没也。张晏曰:七族,上至高祖,下至曾孙。善曰:吕氏春秋曰:吴王阖闾欲杀王子庆忌。要离曰:王诚助,臣请必能。吴王曰:诺。明旦加罪焉,执其妻子,燔而扬其灰。高诱曰:吴王伪加要离罪,烧妻子,扬其灰。
臣闻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于道,众莫不按剑相眄者,何则?无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轮囷离奇,张晏曰:柢,下本也。轮囷离奇,委曲盘戾也。苏林曰:柢,音蔕。善曰:广雅曰:蟠,曲也。囷,去伦切。离,薄棋切。奇,音衣。而为万乘器者,何则?以左右先为之容也。善曰:器谓服玩之属,容谓雕饰。杜预左氏传注曰:容,形容也。故无因而至前,虽出隋侯之珠,夜光之璧,秪足结怨而不见德;故有人先谈,则枯木朽株,树功而不忘。善曰:谈或为游。今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贱,虽蒙尧舜之术,挟伊管之辩,善曰:伊尹、管仲。怀龙逢比干之意,欲尽忠当世之君,而素无根柢之容,虽竭精神,欲开忠信,辅人主之治,则人主必袭按剑相眄之迹矣。善曰:小雅曰:开,达也。是使布衣之士,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
是以圣王制世御俗,独化于陶钧之上,张晏曰:陶家名模下圆转者为钧,以其能制器为大小,比之于天也。善曰:论语考比谶曰:引五子以避俗,远邦殊域,莫不向风。而不牵乎卑辞之语,不夺乎众多之口。善曰:圣人有深谋善计而即行之,不为卑辞所牵制。战国策,苏秦曰:卑辞以谢君。众口,已见上文。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轲之说,而匕首窃发;善曰:战国策曰:荆轲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愿举国为内臣,如郡县。又献燕督亢之地图,图穷匕首见。秦王惊,自引而起。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通俗文曰:匕首,其头类匕,故曰匕首,短而便用。周文猎泾渭,载吕尚而归,以王天下。六韬曰:文王田于渭阳,卒见吕尚坐茅而渔。战国策曰:范雎谓秦王曰:臣闻吕尚遇文王,立为太师。史记曰: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俱为师也。秦信左右而亡,周用乌集而王。善曰:汉书音义曰:太公望涂遘卒遇共成王功,如乌鹊之暴集也。何则?以其能越拘挛之语,驰域外之义,独观于昭旷之道也。今人主沈谄谀之辞,牵于帷墙之制,善曰:汉书音义曰:言为左右便辟侍帷墙臣妾所见牵制。说文曰:墙,垣蔽也。然帷,妾之所止;墙,臣之所居也。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皁,汉书音义曰:皁,食牛马器,以木作,如槽,善曰:不羁,谓才行高远,不可羁系也。此鲍焦所以忿于世而不留富贵之乐也。善曰:列士传曰:鲍焦怨世不用己,采疏于道。子贡难曰:非其世而采其疏,此焦之有哉!弃其疏,乃立枯于洛水之上。疏,即古蔬字。
臣闻盛饰入朝者,不以私污义;砥厉名号者,不以利伤行。善曰:孔安国尚书传曰:砥,磨石也。论语撰考谶曰:子罕言利,利伤行也。故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晋灼曰:史记乐书,纣作朝歌之音,朝歌者,不时也。善曰:淮南子曰:墨子非乐,不入朝歌。然古有此事,未详其本。今欲使天下恢廓之士,诱于威重之权,胁于位势之贵,回面污行,以事谄谀之人,而求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
文选考异
狱中上书自明:袁本、茶陵本「狱中」作「于狱」。案:此疑善、五臣之异,二本不着校语,无以考也。
注「后闻轲死」:袁本、茶陵本「死」下有「事」字。
注「干历也」:袁本「历」下有「之」字,是也。汉书颜注引有,史记集解引亦有。茶陵本并入五臣无,非。
而燕秦不寤也:袁本、茶陵本「寤」作「悟」。案:史记作「悟」,汉书作「寤」。此尤改之也。后「是以圣王觉悟」未改。史记、汉书皆作「寤」,「寤」即「悟」字。善盖本作「寤」也。
注「初不相识相知」:案:「不」字当在「识」字下。各本皆误。颜注云「初相识」,即本此。节去「不相知」耳,可借为证。
注「报将军之仇首何如」:案:「首」字不当有。袁、茶陵二本此节注皆并入五臣,非,仍无此字,疑尤欲补「者」字而误之。
注「殆欲诛之」:何校「殆」改「君」,陈同,是也。各本皆误。汉书颜注、史记集解引皆作「君」。
诚有以相知也:袁本、茶陵本云「诚」,善作「成」。案:此尤改之也。史记、汉书皆作「诚」。
注「谓谗短也」:袁本、茶陵本无「短也」二字。
注「敬重苏秦」:袁本、茶陵本无此四字。
注「周之末人也」:何校「末」下添「世」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汉书颜注引服虔、史记集解引列士传正有,可借为证。
注「见列士传」:袁本「见」上有「其姓名」三字,是也。茶陵本亦脱。
注「新语曰」:袁本、茶陵本上有「善曰」二字,是也。下「说苑邹子说梁王曰」上,「国语泠州鸠曰」上,同。
注「无绍介通之」:袁本、茶陵本无此五字。
注「邹子说苑」:袁本、茶陵本无此四字。案:无者是也。不云说苑,以承上条故耳。
注「文子曰」:何校「子」改「颖」,陈同,是也。各本皆误。案:汉书颜注、史记索隐俱引之。袁、茶陵二本移「善曰」在此上,非。尤校改正之矣。
注「积毁销骨谓积谗」:茶陵本「骨谓积谗」四字作「国亦云销骨」五字,袁本作「国亦云销骨也」六字。案:此各本皆有误,说在下。
注「善曰毁之言骨肉之亲为之销灭」:茶陵本「善曰」二字作「又曰谗」三字,袁本作「故听谗」三字。「灭」下二本有「国亦然也」四字。案:此各本皆有误。考史记、汉书绝无作「国」者,恐其并非善注。盖本「积毁销骨」句别为一节,而于下注「善曰谗毁之言骨肉之亲为之销灭」,合并六臣,多所增窜。尤之删改,亦未为是。
注「子宣王辟强立」:茶陵本「强」作「强」,袁本与此同。何校改「强」,陈同,是也。
注「子臧越人也」:案:「人」下当有「蒙字」二字,史记索隐引有,张晏据史记为说也,不知者乃删之。各本皆误。正文自云「越人子臧」,决不当以「子臧越人也」作注,甚明。
注「言无私也」:袁本、茶陵本无「言」字,是也。下「言无偏也」,同。
由余子臧是矣:袁本、茶陵本「矣」作「也」,说见下。
朱象管蔡是矣:茶陵本云五臣作「矣」。袁本云善作「也」。案:史记、汉书皆作「矣」。此尤改之也。
注「舜弟象傲帝」:袁本、茶陵本无「帝」字,是也。
注「乃致管叔于商」:茶陵本「致」下有「辟」字,是也。袁本有「辟」无「致」,亦非。
注「民到于今受其赐」:袁本、茶陵本无此七字,有「此之谓也」四字。案:亦衍。
注「子终出使者」:袁本「出」作「辞」,茶陵本与此同。案:「出」、「辞」当两有。今列女传云「出谢」可证。
注「善曰言士有功可报者思必报」: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二字。案:此亦尤增多之误也。
注「公孙鞅事孝王」:陈云「王」,「公」误,是也。各本皆误。
注「上至高祖」:何校「高」改「曾」,是也。各本皆误。案:汉书颜注引作「曾」,可证。
注「善曰伊尹管仲」:袁本、茶陵本无此六字。案:此亦尤增多之误也。以下同。
辅人主之治:袁本、茶陵本云「治」,善作「政」。案:史记作「治」。此尤改之也。汉书此处多异,难以相证,今不更论。
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袁本、茶陵本云善无「也」字。案:史记、汉书皆有。此尤添之也。
注「有深谋善计而即行之」:袁本、茶陵本无此九字。
注「制战国策」:袁本、茶陵本无此四字。
以信荆轲之说:袁本云善无「以」字。茶陵本云五臣有「以」字。案:史记、汉书皆有。此尤添之也。
注「又献燕督亢之地图」下至「以擿秦王」:袁本此二十九字作「刺秦王已见上文」七字,是也。茶陵本所复出,与此不同,皆非。
注「六韬曰」下至「俱为师也」:袁本、茶陵本此五十四字作「文王遇吕尚西伯遇太公俱为师也」十四字。案:各本皆有误,当本是「善曰西伯遇太公立为师已见上文」。合并六家删改既非,尤所增多更误。
沈谄谀之辞:袁本、茶陵本「沈」下有「于」字,校语云善无「沈于」。案:史记有「沈于」,汉书有「沈」无「于」。此尤添之也。善不当无,乃传写脱。
注「说文曰墙」下至「臣之所居也」: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九字。
注「汉书音义曰」:袁本、茶陵本无此五字。下「善曰不羁谓才行高」,在「皁食牛马器以木作如槽」上,是也。
注「远不可羁系也」:袁本、茶陵本无此六字。
注「孔安国尚书传曰」:袁本、茶陵本无「孔安国」三字,「传」作「注」。
注「撰考谶」:袁本、茶陵本无此三字。
注「利伤行也」:袁本、茶陵本无此四字。
注「然古有此事未详其本」:袁本、茶陵本无「然此事其本」五字。
上书谏猎
上书谏猎
司马长卿
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善曰:史记曰:秦武王有力士乌获、孟说,皆至大官。吕氏春秋曰:吴王欲杀王子庆忌,谓要离曰:吾尝以马逐之江上而不能及。说苑曰:勇士孟贲,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狼虎。战国策,范雎曰:夏育之勇焉而死。臣之愚暗,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凌岨险,射猛兽,卒然遇轶才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汉书音义曰:大驾属车八十一乘。善曰:车尘言清,尊之意也。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功,虽有乌获逢蒙之伎,力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善曰:吴越春秋,陈音曰:黄帝作弓,后有楚狐父以道传羿,羿传逢蒙。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虽万全无患,然本非天子所宜近也。
且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张揖曰:衔,马勤也。橛,騑马口长衔也。善曰:家语,子曰:郊之日,汜扫清路,行者必止。庄子,伯乐曰:我善调马,前有饰橛,而后鞭策之威。而况乎涉丰草,骋丘墟,善曰:毛诗曰: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吕氏春秋,吴为丘墟。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善曰:郑玄礼记注曰:利,犹贪也。其为害也,不亦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而乐出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也。盖闻明者远见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无形,善曰:太公金匮曰:明者见兆于未萌,智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张揖曰:畏锒瓦堕中人也。此言虽小,可以喻大。臣愿陛下留意幸察!
文选考异
注「说苑曰」下至「不避狼虎」:袁本作「孟贲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郊之日」:袁本、茶陵本无此三字。
上书谏吴王
上书谏吴王
枚叔善曰:汉书曰:枚乘,字叔,淮阴人,为吴王濞郎中。吴王初怨望谋为逆也,乘奏书谏。王不纳,遂去之。从梁孝王游。后景帝拜乘弘农都尉,卒。然乘之卒在相如之前,而今在后,误也。
臣闻得全者昌,失全者亡。善曰:史记,淳于髡说邹忌子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舜无立锥之地,以有天下;禹无十户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土不过百里,善曰:韩子曰:舜无置锥之地,于后世而德结。史记,苏秦说赵王曰: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土不过百里,立为太子;诚得其道也。上不绝三光之明,下不伤百姓之心者,有王术也。善曰:不绝其明,言合度也。高诱淮南子注曰:三光,日、月、星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善曰:父子,喻君臣也。孝经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则事无遗策,功流万世。臣乘愿披腹心而效愚忠,惟大王少加意念恻怛之心于臣乘言。
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上悬之无极之高,下垂之不测之渊,虽甚愚之人犹知哀其将绝也。马方骇鼓而惊之,系方绝又重镇之;系绝于天不可复结,坠入深渊难以复出。善曰:孔丛子曰:齐东郭亥欲攻田氏,子贡曰:今子,士也,位卑图大,殆非子之任也。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上悬之于无极之高,下垂于不测之深,傍人皆畏其绝,而造之者不知,其子之谓乎!马方骇鼓而惊之,系方绝重镇之;马奔车覆,六辔不禁,系绝其高,坠入于深,其危必矣。亥曰:吾已矣。其出不出,间不容发。苏林曰:臣改计取福,正在今日,言其激切甚急。善曰:曾子曰:律历迭相治也,其间不容发矣。能听忠臣之言,百举必脱。善曰:孙卿子曰:平则虑险,安则虑危,是百举不陷也。必若所欲为,危于累卵,难于上天;善曰:说苑曰:晋灵公造九层台,荀息闻之求见,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鸡卵棋上。公曰:危哉!论语曰:天不可阶而升也。变所欲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善曰:反掌,言易也。孟子曰:武丁有天下,犹反掌也。春秋保干图曰:安于泰山,与日合符。今欲极天命之上寿,弊无穷之极乐,善曰:弊,犹尽也。究万乘之势,不出反掌之易,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难,此愚臣之所大惑也。颜师古曰:走,趣也。走,音奏。
人性有畏其影而恶其迹,却背而走,迹逾多,影逾疾,不如就阴而止,影灭迹绝。善曰:庄子渔父曰: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举足逾数而迹疾,而影不离,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不知处阴以休影,静处以息迹,愚亦甚矣。孙卿子以为涓蜀梁。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汤之沧,汉书音义,或曰:沧,寒也。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善曰:吕氏春秋曰:夫以汤止沸,沸声不止,去火则止矣。不绝之于彼,而救之于此,譬由抱薪而救火也。善曰:文子曰:不治其本,而救其末,无异凿渠而止水,抱薪而救火也。养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杨叶百步,百发百中。善曰:战国策,苏厉谓周君曰:养由基善射,去柳叶百步而射,百发百中。杨叶之大,加百中焉,可谓善射矣。然其所止,百步之内耳,比于臣乘,未知操弓持矢也。
福生有基,祸生有胎;服虔曰:基、胎,皆始也。纳其基,绝其胎,祸何自来?善曰:自,从也。太山之溜力救切穿石,殚极之??断干。晋灼曰:??,古绠字。殚,尽也,极之绠干。干,井上四交之干。常为汲者所契伤也。水非石之钻,索非木之锯,渐靡使之然也。夫铢铢而称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过。张晏曰:乘所转四万六千八十铢而至于石,合而称之,必有盈缩也。石称丈量,径而寡失。善曰:文子曰:夫事烦难治也,法苛难行也,多求难赡也。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铢而称之,至石必过。石称丈量,径而寡失。故大较易为智,曲辩难为惠也。径,直也。夫十围之木,始生而蘗,足可搔而绝,手可擢而抓,善曰:尸子曰:千丈之木始若蘗,足易去也。庄子曰:橡樟初生,可抓而绝。广雅曰:搔,抓也。字林曰:搔,先牢切。抓,壮交切。据其未生,先其未形。磨皲砥砺,不见其损,有时而尽。善曰:贾逵国语注曰:,砻,磨也。砻,力公切。尚书注:砥,磨石也。种树畜养,不见其益,有时而大。积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时而用;弃义背理,不知其恶,有时而亡。臣愿大王熟计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
文选考异
注「吴王初怨望」:袁本「王」下有「之」字,是也。茶陵本亦脱。
以直谏:茶陵本「以」下有「置」字,云五臣无。袁本云善有。案:汉书无。此尤删之也。善不当有,但传写衍。
注「臣改计取福」:何校去「臣」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衍。案:汉书颜注引无。
注「论语曰天不可阶而升也」:袁本作「论语犹天之不可阶而升」。茶陵本作「国语曰升天之无阶也。」案:此处袁修改,似初同茶陵,无以考也。
注「颜师古曰」:袁本、茶陵本「师古」作「监」,是也。
人性有畏其影 :袁本、茶陵本「影」作「景」,下及注皆同。案:「景」是,「影」非。汉书作「景」。尤所见误耳。
注「孙卿子以为涓蜀梁」:袁本、茶陵本无此八字。
欲汤之沧:案:「沧」当依汉书作「凔」,注同。各本皆伪。
殚极之??:茶陵本「?」,注同。袁本所见与此同。案:汉书作「?」。「?」是,「??」非也。
注「极之绠干」:何校「极」上添「尽」字,「干」上添「断」字,陈同。案:汉书颜注引有。
手可擢而抓:案:「抓」当作「拔」。汉书作「拔」。袁本、茶陵本作「拔」。校语云「善」作「抓」。各本所见皆非也。善亦作「拔」,与五臣无异。上句「搔而绝」者,横绝之也。此句「擢而拔」者,直拔之也。擢训引,不得言引而抓,可知也。其注末善「抓壮交切」一音,乃既引广雅解上句之「搔」为「抓」,而自音之,与此句无涉。不知者误认而改二本,据所见为校语,读者莫察矣。善自音注中字,其字非正文所有,如此者不一而足。汉书颜此注云「搔谓抓也。搔音索高反。抓音庄交反。」亦自音注中字,而非正文所有,又其可证者也。
注「橡樟初生」:何校「橡」改「豫」,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注「磨也砻」:袁本、茶陵本无此三字。
注「尚书注砥磨石也」:袁本作「砥砺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上书重谏吴王
上书重谏吴王
枚叔善曰:汉书曰:吴王举兵西向,以诛晁错为名。汉闻之,斩错以谢诸侯。乘于是复说吴王。
昔秦西举胡戎之难,北备榆中之关,善曰:胡、戎为难,举兵而却也。汉书曰:金城郡有榆中县。南距羌筰之塞,东当六国之从。善曰:汉书曰:南夷自隽东北,君长十数,筰都最大。筰,在洛切。六国,已见李斯书。六国乘信陵之籍,善曰:汉书音义曰:无忌常摠五国却秦,有地资也。明苏秦之约,厉荆轲之威,并力一心以备秦。然秦卒禽六国,灭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则地利不同,而民轻重不等也。今汉据全秦之地,兼六国之众,修戎狄之义,颜师古曰:修恩义以抚戎、狄。而南朝羌筰,此其与秦,地相什而民相百,大王之所明知也。善曰:言地多秦十倍,民多百偣。今夫谗谀之臣为大王计者,不论骨肉之义,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以为吴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
夫举吴兵以訾于汉,李奇曰:訾,量也。譬犹蝇蚋之附群牛,腐肉之齿利剑,锋接必无事矣。善曰:说文曰:秦谓之蚋,楚谓之蚊。蚋,而锐切。齿,犹当也。天下闻吴率失职诸侯,愿责先帝之遗约,今汉亲诛其三公,以谢前过,善曰:谓诛晁错也。错为御史大夫,故曰三公。是大王威加于天下,而功越于汤武也。夫吴有诸侯之位,而富实于天子;有隐匿之名,而居过于中国。韦昭曰:隐匿,谓僻在东南。夫汉并二十四郡,十七诸侯,方输错出,张晏曰:汉时有二十四郡,十七王也。善曰:此言贡献之多。方输,四方更输,错杂而出也。军行数千里不绝于郊,其珍怪不如山东之府。如淳曰:山东,吴王之府藏也。善曰:错出,张云错互出攻,则谓兴军远行也。军,一为运错出,谓四方更输,交错出献之而行也。转粟西乡,陆行不绝,水行满河,不如海陵之仓。如淳曰:言汉京师仰须山东漕运以自给耳。臣瓒曰:海陵,县名,有吴太仓。修治上林,杂以离宫,积聚玩好,圈守禽兽,不如长洲之苑。服虔曰:吴苑也。韦昭曰:长洲在吴东。游曲台,临上路,不如朝夕之池。张晏曰:曲台,长安台,临道上也。苏林曰:以海水朝夕为池。深壁高垒,副以关城,不如江淮之险。此臣之所为大王乐也。
今大王还兵疾归,尚得十半。善曰:言王早还,冀十分之中得半安全。不然,汉知吴有吞天下之心,赫然加怒,遣羽林黄头循江而下,苏林曰:羽林黄头郎,习水战者。袭大王之都;鲁东海绝吴之饟道;善曰:吴饟军自海入河,故命鲁国入东海郡以绝其道也。地理志有鲁国及东海郡。梁王饰车骑,习战射,积粟固守,以偪荥阳,待吴之饥。大王虽欲反都,亦不得已。夫三淮南之计不负其约,晋灼曰:吴、楚反,皆守约不从也。齐王杀身以灭其迹,晋灼曰:齐孝王将闾也。吴、楚反,坚守距三国不从。后栾布等闻初与三国有谋,欲伐之,王惧自杀。善曰:汉书曰:齐王闻吴、楚平,乃自杀。今乘已言之,汉书与此,必有一误也。四国不得出兵其郡,晋灼曰:胶东、胶西、济北、菑川,四国王也,发兵应吴、楚。赵囚邯郸,此不可掩,亦已明矣。应劭曰:汉将郦寄围赵王于邯郸,与囚无异也。善曰:杜预注左氏传曰:掩,匿也。今大王已去千里之国,而制于十里之内矣。张晏曰:吴地方千里,梁下屯兵方十里,言王必见制于此地。张韩将北地,如淳曰:张,张羽;韩,韩安国也。善曰:将北地,谓将兵在吴军之北也。弓高宿左右,服虔曰:弓高侯韩颓当也。如淳曰:宿军左右。兵不得下壁,军不得太息,臣窃哀之。愿大王熟察焉!
文选考异
注「颜师古曰修恩义以抚戎狄」: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一字。
不如山东之府:何校云汉书作「东山」。案:各本皆作「山东」,疑误倒也。注同。
注「张云错互出攻」:案:「张」下当有「晏」字。各本皆脱。
注「错出谓四方更输交错出献之而行也」:案:「错出」二字当作「则」,「献」当作「运」。上注「则谓兴军远行也」,解作「军」之本。此注「则谓」云云,解作「运」之本。各本皆误。
注「臣瓒曰海陵县名有吴太仓」: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一字。
以偪荥阳:袁本、茶陵本「偪」作「备」。袁校语云善作「偪」。茶陵无校语。案:汉书作「备」,但传写误为「偪」耳。
注「胶东胶西济北菑川四国王也发兵应吴楚」:袁本、茶陵本「菑川四国」作「吴楚临淄吴楚作此谋」。案:各本皆有误,当依汉书颜注引作「胶东胶西济南淄川王也发兵应吴楚」。
诣建平王上书
诣建平王上书
江文通梁书曰:宋建平王景素好士,淹随在南兖州。广陵令郭彦文得罪,辞连淹,系州狱中。上书,景素览书,即出之。
昔者贱臣叩心,飞霜击于燕地;淮南子曰:邹衍尽忠于燕惠王,惠王信谮而系之,邹子仰天而哭,正夏而天为之降霜。春秋考异邮曰:桓公杀贤,吏民含痛,流涕叩心。庶女告天,振风袭于齐台。淮南子曰:庶女告天,雷电下击,景公台陨,海水大出。许慎曰:庶女,齐之少寡,无子,养姑。姑无男,有女,女利母财而杀母,以诬告寡妇。妇不能自解,故冤告天。司马彪庄子注曰:袭,入也。下官每读其书,未尝不废卷流涕。沈约书曰:郡县为封国者,内史相并于国主称臣,去任便止。世祖孝建中,始改此制为下官。太史公曰:始齐之蒯通读乐毅报燕书,未尝不废书而泣也。杨雄见屈原作离骚,悲其文,读之流涕也。何者?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淮南子文也。高诱曰:士有同志同德,其交接有一会而分定,故曰有一定之论也。贞女专一,亦无二心,虽有偏丧,不须更醮,故曰有不易之行。信而见疑,贞而为戮,是以壮夫义士,伏死而不顾者此也。史记曰: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法言曰:壮夫不为。左氏传曰:义士犹或非之。又曰:君子曰:臣治烦去惑者也,是以伏死而争。李陵与苏武书曰:足下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下官闻仁不可恃,善不可依,谓徒虚语,乃今知之。马迁悲士不遇赋曰:理不可据,智不可恃。邹阳书曰: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又曰:臣始不信,今乃知之。伏愿大王暂停左右,少加怜察。邹阳书曰:左右不明,卒从吏讯。又曰:愿王熟察,少加怜焉。
下官本蓬户桑枢之人,布衣韦带之士,淮南子曰:处穷僻之乡,蓬户瓮牖,揉桑以为枢,此齐人所谓形植犁黑,忧悲而不得志也。高诱曰:编蓬为户,揉桑条为户枢。说苑,唐且谓秦王曰:大王尝闻布衣韦带之士怒乎?伏尸二人,流血五步。退不饰诗书以惊愚,进不买名声于天下。淮南子曰:古之人同气于天地,与一世而优游。及伪之生,饰智以惊愚,设诈以巧上。又曰:周室衰而王道废,儒、墨于是博学疑圣,饰诗、书以买名誉于天下。日者,谬得升降承明之阙,出入金华之殿,汉书,帝赐严助书曰:君猒承明之庐。又曰:班伯少受诗于师丹。上方向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中,诏伯受焉。何常不局影凝严,侧身扃禁者乎!诗序曰:侧身修行。班婕妤自伤赋曰:应门闭兮禁闼扃。窃慕大王之义,复为门下之宾,备鸣盗浅术之余,豫三五贱伎之末。史记曰:孟尝君入秦,昭王乃囚孟尝君,谋欲杀之。孟尝君谋欲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姬曰:妾愿得君狐白裘。此时孟尝君有一狐白裘,入献之昭王,无他裘。孟尝君患之,遍问客,莫能对。最下为狗盗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为狗以入秦宫藏中,取所献狐白裘至,以献幸姬。姬为言昭王,孟尝君得出,驰去,至关。关法,鸡鸣出客。孟尝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能为鸡鸣,遂得出之。如食顷,追至关,已后,孟尝君乃还。抱朴子军术曰:大将军当明案九宫,视年在宫,常就三居五,五为死,三为生,能知三五,横行天下。司马迁书曰:使得奏薄伎。大王惠以恩光,顾以颜色,郑玄诗笺曰:为光,言天子恩泽光耀被及己也。曹植艳歌曰:长者赐颜色,泰山可动移。实佩荆卿黄金之赐,窃感豫让国士之分矣。燕丹子曰:荆轲之燕太子东宫,临池而观。轲拾瓦投蛙,太子令人奉盘金转用抵,抵尽复进。轲曰:非为太子爱金,但臂痛耳。史记,赵襄子数豫让曰:子尝事范中行氏,智伯灭之,不为报雠,臣事智伯。死而子何独为报雠也,豫让曰:中行氏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常欲结缨伏剑,少谢万一,左氏传曰:卫太子迫孔悝于厕,强盟之。子路曰:太子无勇,若燔台半,必舍孔叔。太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以戈击之,断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又曰:晋侯杀里克,公使谓之曰:子弒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对曰:臣闻命矣。伏剑而死。庄子曰:弇堈曰:今于道秋毛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剖心摩踵,以报所天。邹阳上书自明曰:剖心析肝。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于踵,利天下为之。刘熙曰:致,至也。左氏传,箴尹克黄曰:君,天也。何休曰:君者臣之天。不图小人固陋,坐贻谤雾,杨恽书曰:言固陋之愚也。迹坠昭宪,身恨幽圄,陆机谢内史表曰:幽执囹圄,当为诛始。履影吊心,酸鼻痛骨!诗曰:顾瞻周道,中心吊兮。高唐赋曰:孤子寡妇,寒心酸鼻。太子丹谓曲武曰:今秦王反戾天常,每念之痛入骨髓。
下官闻亏名为辱,亏形次之,尸子曰:众以亏形为辱,君子以亏义为辱。是以每一念来,忽若有遗。李陵答苏武书曰:每一念至,忽然亡生。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沈阴,左右无色。司马迁答任少卿书曰: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吕氏春秋曰:行秋令则天多沈阴。蔡邕月令章句曰:阴者,密云也。沈者,云之重也。身非木石,与狱吏为伍。司马迁答任少卿书曰: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槌心,泣尽而继之以血也。李陵与苏武书曰: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此陵所以仰天槌心而泣血也。韩子曰:卞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三日三夜,泣尽继之以血。
下官虽乏乡曲之誉,然尝闻君子之行矣。燕丹子,夏扶曰:士无乡曲之誉,则未可以论行。其上则隐于帘肆之间,卧于岩石之下;汉书曰:谷口有郑子真,蜀有严君平。君平卜筮于成都市,裁日阅数人,得百钱足自养,则闭肆下帘而授老子。论衡,谷口郑子真耕于岩石之下,名震京师。次则结绶金马之庭,高议云台之上;汉书曰:萧育与朱博友,故长安语曰:萧朱结绶。西都赋曰:承明、金马,著作之庭。东观汉记曰:建初元年,诏贾逵曰:南宫云台,使出左氏大义。退则虏南越之君,系单于之颈。汉书曰:南越与汉和亲,乃遣终军使南越。军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阙下。又贾谊曰: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俱启丹册,并图青史。汉书曰:高祖论功定封,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又有青史子。音义曰:古史官记事。宁当争分寸之末,竞锥刀之利哉?左氏传曰:叔向诒子产书曰:锥刀之末,将尽争之。
下官闻积毁销金,积谗磨骨,邹阳上书曰:众口铄金,积毁消骨。远则直生取疑于盗金,近则伯鱼被名于不义。汉书曰:直不疑,南阳人,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归,误持其同舍郎金。已而同舍郎觉,妄意不疑,不疑谢有之,买金偿。后告归者至而归金,亡金郎大惭。范晔后汉书曰:第五伦,字伯鱼,京兆人。举孝廉,补淮阳医工长。后从王朝京师,得会,帝戏伦,谓伦曰:闻卿为吏篣妇公,不过从兄饭,宁有之耶?伦对曰:臣三娶妻,皆无父。少遭饥乱,实不妄过人食。帝大笑。彼之二子,犹或如是,况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将之耻,绛侯幽狱,名臣之羞,史迁下室,司马迁答任少卿书曰:绛侯诛诸吕,囚于请室。又曰:而仆又茸以蚕室。至如下官,当何言哉!司马迁书曰:如仆尚何言哉!夫鲁连之智,辞禄而不返;史记曰:秦使白起围赵,闻鲁仲连责新垣衍,秦军遂引去。平原君欲封仲连,连谢,终不肯受。接舆之贤,行歌而忘归。楚狂接舆,已见邹阳书。子陵闭关于东越,仲蔚杜门于西秦。亦良可知也。范晔后汉书曰:严光,字子陵,会稽余姚人。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即位,变名姓,隐身不见。赵岐三辅决录注曰:张仲蔚,扶风人也。少与同郡魏景卿隐身不仕,所居蓬蒿没人。若使下官事非其虚,罪得其实,亦当钳口吞舌,伏匕首以殒身,庄子曰:钳墨翟之口。燕丹子,荆轲曰:田光向轲吞舌而死。何以见齐鲁奇节之人,燕赵悲歌之士乎?左氏传,子方曰:事子我而有私于其雠,何以见鲁卫之士?汉书,王先生谓邹阳曰:今子欲安之乎?阳曰:齐、楚多辨智,韩、魏时有奇节,吾将历问之。史记,荆轲之燕,高渐离悲歌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又曰:赵大夫悲歌慷慨者也。
方今圣历钦明,天下乐业,尚书曰:放勋钦明。管子曰:天下有道,人乐其业。青云浮雒,荣光塞河,尚书中候曰:成王观于洛河,沈璧,礼毕,王退俟。至于日昧,荣光并出,幕河,青云浮洛,青龙临坛,衔玄甲之图,吐之而去。西洎临洮土刀切狄道,北距飞狐阳原,淮南子曰:秦之时,丁壮丈夫西至临洮、狄道,东至会稽、浮石,南至豫章、桂林,北至飞狐、阳原。高诱曰:临洮,陇西之县,洮水出北。狄道,汉阳之临洮也。飞狐,盖在代郡飞狐山,阳原,盖在太原。莫不浸仁沐义,照景饮醴而已。杨雄核灵赋曰:文王之始起,浸仁渐义,会贤攒智。攒音攒。论语摘辅像曰:帝率握照景饮醴,蓂荚为历。宋均曰:照景,谓景星所照也。而下官抱痛圆门,含愤狱户,周礼曰:以圜土教罢民。郑司农曰:圆土,狱城也。一物之微,有足悲者。家语,孔子谓哀公曰:一物失理,乱亡之端。此思忧则忧可知矣。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则梧丘之魂,不愧于沈首,鹄亭之鬼,无恨于灰骨。晏子春秋曰:景公田于梧丘,夜坐睡,梦见五丈夫,倚徙称无罪。公问晏子。曰:昔先公灵公出畋,有五丈夫来,惊兽,悉断其头而葬之,命曰丈夫丘。命人掘之,五头同穴。公令厚葬之,乃恩及白骨。说苑曰:景公畋于梧丘。谢承后汉书曰:苍梧广信女子苏娥,行宿高安鹊巢亭,为亭长龚寿所杀,及婢致富,取其财物,埋致楼下。交址刺史周敞行部宿亭,觉寿奸罪,奏之,杀寿。列异传曰:鹄奔亭。不任肝胆之切,敬因执事以闻。
文选考异
注「沈约书曰」:何校「书」上添「宋」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注「马迁悲士不遇赋曰」:案:「马」上当有「司」字。各本皆脱。
注「今乃知之」:案:「今乃」当作「乃今」。各本皆倒。
注「转用抵」:案:「转」当作「轲」。袁、茶陵二本并此入五臣,仍作「轲」,可借证。
注「对曰臣闻命矣」:袁本、茶陵本「曰」下有「若不有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案:此节注二本并五臣,未必善有也。
注「弇堈曰」:茶陵本「堈」下有「吊」字,是也。袁本作「弇州子」,大误。案:所引知北游文也。
注「言固陋之愚也」:陈云「也」,「心」误,是也。各本皆误。
身恨幽圄:袁本、茶陵本「恨」作「限」,是也。梁书作「限」。
是以每一念来:茶陵本「是以每一念」五字作「每以一念」四字,校语云五臣作「是以每一念」。袁本作「是以每一念」,无校语。案:茶陵所见非也。梁书作「是以每一念来」。
注「忽然亡生」:茶陵本「亡」作「忘」,是也。袁本亦误「亡」。
注「李陵与苏武书曰」下至「而泣血也」:此二十八字袁本、茶陵本无。案:盖因已见五臣而删削也。
注「则未可以论行」:袁本、茶陵本「以」作「与」,是也。
注「裁日阅数人」:袁本、茶陵本「裁日阅」作「一日裁」。案:此尤校改之也。
注「论衡谷口郑子真」:袁本、茶陵本「衡」作「曰」,是也。
退则虏南越之君:何校云梁书「退」作「次」。案:所校是也。各本皆误。
注「以丹书之信」:陈云「以」上脱「申」字,是也。各本皆脱。
注「补淮阳医工长」:袁本、茶陵本「淮阳」作「谯国」,袁「医」作「监」,茶陵无「工」字。案:此尤校改之也。
注「帝戏伦谓伦曰」:袁本「戏」下去「伦」字,是也。茶陵本亦衍。
注「会稽余姚人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袁本、茶陵本无「余姚少有高名游」七字,「光武」作「世祖」。案:此尤校改之也。
照景饮醴而已:袁本、茶陵本无「而已」二字,是也。梁书无。
鹄亭之鬼:袁本、茶陵本「鹄」下校语云善作「鸿」。案:二本所见非也,或尤校改正之。梁书作「鹄」。
注「命曰丈夫丘」:案:「曰」下当有「五」字。各本皆脱。
注「五头同穴」:袁本「同穴」作「共孔」,是也。茶陵本作「具存」,更非。
启
奉答敕示七夕诗启
任昉集,诏曰:聊为七夕诗五韵,殊未近咏歌,卿虽讷于言,辩于才,可即制付使者。
奉答敕示七夕诗启
任彦升
臣昉启:奉敕并赐示七夕五韵。窃惟帝迹多绪,俯同不一;春秋合诚图曰:黄帝布迹,必稽功务法。宋均曰:迹,行迹,谓功绩也。春秋保干图曰:帝异绪。托情风什,希世罕工。毛诗题曰:关雎之什。鲁灵光殿赋曰:邈希世而特出。虽汉在四世,魏称三祖,四世,汉武帝也。三祖,谓魏武、文、明也。魏志,高贵乡公诏曰:昔三祖神武圣德,应天受祚。宁足以继想南风,克谐调露。家语曰:昔者舜弹五弦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王肃曰:熏,风至貌也。乐动声仪曰:时元气者,受气于天,布之于地,以时出入物者也。四时之节,动静各有分职,不得相越,谓调露之乐也。宋均曰:调露,调和致甘露也,使物茂长之乐也。性与天道,事绝称言,论语,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岂其多幸,亲逢旦暮。左氏传,羊舌职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庄子曰: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也。
臣早奉龙潜,与贾马而入室;易曰:潜龙勿用。法言曰:若以孔门用赋,贾谊升堂,相如入室。晚属天飞,比严徐而待诏。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答宾戏曰:泥蟠天飞者,应龙之神也。汉书曰:严安、徐乐上疏言世务,上召见,乃拜乐、安偕为郎中。又曰:东方朔待诏金马门。惟君知臣,见于讷言之旨;左氏传,君子曰:古人有言曰:知臣莫若君。论语,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取求不疵,表于辩才之戏。左氏传曰:初,申侯有宠于楚文王,文王曰:唯我知汝,汝专利不猒,余取余求,不汝疵瑕也。裴诡集有辩才论。谨辄牵率庸陋,式詶天奖,拙速虽效,蚩鄙已彰。孙子兵法曰:兵闻拙速,未睹工久。陈琳笺曰:蚩鄙益着。阎缵上诗表曰:劳者歌其事,贵露蚩鄙。临启惭恧女六切,罔识所寘。谨启。
文选考异
注「裴诡集有辩才论」:袁本「诡」作「頠」,是也。茶陵本亦误「诡」。
为卞彬谢修卞忠贞墓启
萧子显齐书曰:卞彬,字士蔚,官至绥建太守,卒。济阴卞录曰:壸字望之,永嘉中除著作郎。苏峻称兵,为尚书令右将军,领右卫。峻至东陵口,六军败绩,壸乘马被甲赴贼。二子眕、盱见父去,随从,俱为贼所害。赠侍中、开府。谥忠贞公。眕,音真忍切。盱,休于切。
为卞彬谢修卞忠贞墓启
任彦升
臣彬启:伏见诏书并郑义泰宣敕,当赐修理臣亡高祖晋故骠骑大将军建兴忠贞公壸坟茔。臣门绪不昌,天道所昧,忠遘身危,孝积家祸,名教同悲,隐沦惆怅。王隐晋书述曰:壸及二子死,征士翟汤闻而叹曰:父为忠臣,子为孝子,忠孝之道,萃于一门,可谓贤哉!名教谓王隐,隐沦谓翟汤。世说,乐广曰:名教中自有乐地。桓子新论曰:天下神人五,二曰隐沦。而年世伛迁,孤裔沦塞。广雅曰:伛,易也。遂使碑表芜灭,丘树荒毁,狐兔成穴,童牧哀歌。桓子新论曰:雍门周以琴见孟尝君曰:臣切悲千秋万岁后,坟墓生荆棘,狐兔穴其中,樵儿牧嵳,踯躅而歌其上也。感慨自哀,日月缠迫。刘公干赠五官中郎诗曰:感慨以长叹。
陆下弘宣教义,非求效于方今;杜预左氏传序曰:弘宣祖业。仲长子昌言曰:引之于教义。说苑曰:圣王布德施惠,非求报于百姓也。壸余烈不泯,固陈力于异世。春秋元命苞曰:文王积善所润之余烈。论语,子曰: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但加等之渥,近阙于晋典;左氏传曰:凡诸侯薨于朝会,加一等,死王事,加二等。樵苏之刑,远流于皇代。战国策,颜触谓齐王曰:秦攻齐,令曰:敢有去柳下季垄五十步樵采者,罪死不赦。臣亦何人,敢谢斯幸?不任悲荷之至!谨奉启事以闻。谨启。
文选考异
注「名教谓王隐隐沦谓翟汤」:袁本、茶陵本无此十字。
注「颜触谓齐王曰」:案:「触」当作「斶」。袁、茶陵二本作「蠋」,亦非。说见前。
启萧太傅固辞夺礼
刘璠梁典曰:昉为尚书殿中郎,父忧去职,居丧不知盐味,冬月单衫,庐于墓侧。齐明作相,乃起为建武将军、骠骑记室,再三固辞。帝见其辞切,亦不能夺。
启萧太傅固辞夺礼
任彦升
昉启:近启归诉,庶谅穷款,奉被还旨,未垂哀察,悼心失图,泣血待旦。左氏传,楚薳启强曰:孤与二三臣悼心失图。毛诗曰:鼠思泣血。尚书曰:坐以待旦。君于品庶,示均镕造,鵩鸟赋曰:品庶每生。仓颉篇曰:镕,炭炉,所以营销铁也。干禄祈荣,更为自拔。论语曰:子张学干禄。亏教废礼,岂关视听,言己之所陈,但正亏教而废礼,岂敢关白于视听哉!所不忍言,具陈兹启。言事迫情切,口不忍言,故陈此启。公羊传曰:谓之新宫,不忍言也。
昉往从末宦,禄不代耕。晋中兴书,简文诏曰:禄不代耕,非经通之制也。饥寒无甘旨之资,限役废晨昏之半。礼记曰:命士已上,父子皆异宫。昧爽而朝,慈以旨甘。郑玄曰:慈爱敬进之也。又曰: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膝下之欢,已同过隙;孝经曰:故亲生之膝下,以养父母。礼记曰:君子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亟之,则是无穷。几筵之慕,几何可凭。孙卿子,孔子谓鲁哀公曰:君入庙而右,登自阼阶,仰视榱栋,俛见几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则哀将焉不至矣!左氏传曰:人寿几何?且奠酹不亲,如在安寄。郑玄周礼注曰:丧所荐馈曰奠。声类曰:酹,以酒祭地也。酹,力外切。论语,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又曰:祭神如神在。晨暮寂寥,颖苦觅切若无主。埤苍曰:颖,静也。丧服传曰:无主者,其无祭主。王隐晋书曰:傅咸遭继母忧,上书曰:咸身无兄弟,到官之日,丧祭无主。所守既无别理,穷咽岂及多喻。吕安答嵇康论曰:易了之理,不在多喻。
明公功格区宇,感通有涂,尚书曰: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东京赋曰:区宇乂宁。周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若霈然降临,赐寝严命。孟子曰:沛然下雨。是知孝治所被,爰至无心;孝经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韩诗外传曰:阿谷之女谓子贡曰:吾鄙野之人,僻陋无心。锡类所及,匪徒教养。毛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不任崩迫之情,谨奉启事陈闻。谨启。
文选考异
昉启:何校「昉」改「君」,陈同。下「君于庶品」,袁本、茶陵本「君」作「昉」,校语云善作「君」。「昉往从末宦」,校语亦云善作「君」。盖此三字善皆作「君」,五臣改其下二字为「昉」,唯存第一字为「君」,故济注有「昉家集讳其名但云君」云云,而二本于此独无校语也。后乃并改成「昉」,不但失善旧,亦与五臣不相应,甚非。其「君于品庶」已校正,此及后仍沿各本之误。
注「然而遂亟之」:茶陵本无「亟」字,是也。袁本作「极」,亦衍。
注「丧祭无主」:袁本、茶陵本「丧」作「哀」。案:此尤校改之也。
文选卷第四十
目录 [隐藏]
1 弹事
1.1 奏弹曹景宗
1.2 奏弹刘整
1.3 奏弹王源
2 笺
2.1 答临淄侯笺
2.2 与魏文帝笺
2.3 答东阿王笺
2.4 答魏太子笺
2.5 在元城与魏太子笺
2.6 为郑冲劝晋王笺
2.7 拜中军记室辞隋王笺
2.8 到大司马记室笺
2.9 百辟劝进今上笺
3 奏记
3.1 诣蒋公
弹事
奏弹曹景宗
奏弹曹景宗
任彦升梁典曰:高祖即位,昉为吏部郎,迁中丞。
御史中丞臣任昉稽首言:臣闻将军死绥,咫步无却;司马法曰:将军死绥。注曰:绥,却也。有前一尺,无却一寸。杜预左氏传注曰:古名退军为绥。顾望避敌,逗桡奴教切有刑。汉书曰:廷尉王恢逗桡当斩。音义曰:逗,曲行避敌也。桡,顾望也。至乃赵母深识,乞不为坐;史记曰:赵王将使赵括为将,其母上书曰:括不可使将。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母曰:王终遣之,即有不称,妾得无坐乎?王许诺。魏主着令,抵罪已轻。魏志,太祖令曰: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其诸侯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是知败军之将,身死家戮,爰自古昔,明罚斯在。魏志,太祖令曰:将者,军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内也。汉书,广武君曰: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新序曰:臣侮其主,身死,妻子为戮。吕氏春秋曰:民有逆天之道者,罪死家戮也。
臣昉顿首顿首,死罪死罪。窃寻獯猃侵轶,暂扰疆陲,王师薄伐,所向风靡。獯、猃,谓后魏也。魏收后魏书曰:太祖道武讳珪,改称魏王。左氏传曰:北戎侵郑,郑伯曰:彼徒我车,惧其侵轶我也。杜预曰:轶,突也。毛诗曰:于铄王师。又曰: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晋起居注曰:檀道济所向风靡。是以淮徐献捷,河兖凯归。尚书曰:海岱及淮惟徐州。左氏传曰:齐侯来献戎捷。尚书曰:济、河惟兖州。周礼曰:师有功则凯乐。东关无一战之劳,涂中罕千金之费。吴历曰:诸葛恪作东关,魏军距之,恪令丁奉等兵便乱斫,遂大破北军。历阳郡图经曰:东关,历阳县西南一百里。史记,蔡泽曰:白起一战举鄢、郢。吴志曰:晋命镇东大将军司马骸向涂中。伏滔北征记曰:金城西沂涧,魏步道所出也。文子曰:起师十万,日费千金。张湛曰:日有千金之费。而司部悬隔,斜临寇境,沈约宋书曰:宋世分郢州为司州。故使狡虏凭陵,淹移岁月。杜预左氏传注曰:狡,狡猾也。左氏传,子产曰:今陈介恃楚众,凭陵弊邑。故司州刺史蔡道恭,刘璠梁典曰:天监三年,司州刺史汉寿伯蔡道恭卒于围。道恭少以勇力闻,及病,犹自力行城,数日,不能起,闻战鼓声,愤咤而卒。众犹拒守,无有二心。攻围二年,无有叛者。入秋,霖雨洪澍,一夜城颓,壮士犹战不降。及城陷,捶其余众,求恭尸,卒不能得。率厉义勇,奋不顾命,潘安仁汧马督诔曰:率厉有方。司马迁书曰:常思奋不顾身。全城守死,自冬徂秋,潘安仁汧马督诔,大将军疏曰:临危奋节,保谷全城。论语,子曰:守死善道。犹有转战无穷,亟摧丑虏。史记曰:骠骑将军转战过乌支山。毛诗曰: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方之居延,则陵降而恭守;比之疏勒,则耿存而蔡亡。汉书曰:武帝遣骠骑都尉李陵将兵五千人出居延北,与单于战,陵兵败降匈奴。范晔后汉书曰:耿恭,字伯宗,为戊己校尉。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乃据之。匈奴复来攻,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恭仰叹曰:闻昔贰师将军取佩刀刺山,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乃整衣服向井再拜,为吏士祷,有飞泉奔出。众皆称万岁。乃令吏士扬水示虏,虏以为神明,引去也。若使郢部救兵,微接声援,邹阳上书曰:臣恐救兵之不专。英雄记曰:袁术严兵为吕布作声援。则单于之首,久悬北阙,汉书,宣帝诏曰:傅介子斩楼兰王安归首,悬之北阙。岂直受降可筑,涉安启土而已哉!汉书曰:武帝遣因杅将军公孙敖筑塞外受降城。杅,音盂。又曰:涉安侯于单于以匈奴单于太子降。尚书曰:建邦启土。
寔由郢州刺史臣景宗,受命致讨,不时言迈,晋起居注,诏曰:檀道济奉命致讨,所向风靡。毛诗曰:旋车言迈。故使猬音谓结蚁聚,水草有依,汉书曰:贾谊曰:高帝王功臣,反者猬毛而起。吴志曰:钱唐大帅种式等蚁聚为寇。汉书曰:猃狁、獯粥,居于边地,逐水草迁徙。方复按甲盘桓,缓救资敌,魏志曰:司马文王征诸葛诞,六军按甲而诞自困。广雅曰:盘桓,不进也。李斯上书曰:今逐客以资敌。遂令孤城穷守,力屈凶威。谢承后汉书,胡爽曰:耿恭以甲兵守孤城于绝域。史记,李左车谓韩信曰:今足下情见力屈,欲战不拔。左氏传,晋温季曰:逃威也。杜预曰:凶贼为害,故曰威也。虽然,犹应固守三关,更谋进取,而退师延颈,自贻亏衄,刘璠梁典曰:宣城王以冠军将军曹景宗为郢州刺史。初,司州被围,诏荆、郢发兵往援,曹景宗为都督。及荆州援军至三关,顿兵不进,闻司州没,即日退还延颈。敌人纵暴缘边,景宗不能御,遂失三关诸戍。有司奏罚罪,景宗闻之辄去州,伏阙泥首待罪。帝一无所问。三关、延颈,二戍名也。管子曰:民无耻不可以固守。汉书曰:诸将曰:楚数进取。如淳曰:进取,多所攻也。毛诗曰:自贻伊戚。陈琳檄豫州曰:伤夷折衄。衄,折挫也。疆埸侵骇,职是之由。左氏传曰:齐人侵鲁疆,疆吏来告,公曰:疆埸之事,慎守其一。又范宣子数诸戎曰:言语漏渫,则职汝之由。不有严刑,诛赏安寘,景宗即主。史记曰:繁法严刑而天下振。西征赋曰:峻徒御以诛赏。毛苌诗传曰:寘,置也。主谓为主首也。王隐晋书,庾纯自劾曰:醉酒荒迷,昏乱仪度即主,谨按河南尹庾纯,云云。然以主为句,则臣当下读也。
臣谨案使持节都督郢司二州诸军事、左将军、郢州刺史、湘西县开国侯臣景宗,擢自行间,遘兹多幸,汉书,卫青曰:臣幸得待罪行间。左氏传,羊舌职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也。指踪非拟,获兽何勤。汉书曰:上先封萧何为酇侯,功臣皆曰:萧何未有汗马劳,顾居臣等上,何也?上曰:诸君知猎乎?曰:知之。上曰:知猎狗乎?曰:知之。上曰:夫猎,追杀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公徒能走得兽者,功狗也;如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群臣莫敢言。赏茂通侯,荣高列将,汉书,苏武谓李陵曰:武父子位列将,爵通侯。应劭曰:通侯者,言其功德通于王室。张晏曰:后改为列侯。列侯,见序列也。方言曰:列,班列也。负檐裁弛,锺鼎遽列,左传曰:齐侯使敬仲为卿。辞曰:弛于负檐,君之惠也。又曰:宋左师每食击锺。家语曰:子路南游楚,列鼎而食。广雅曰:列,陈也。和戎莫效,二八已陈。左氏传曰:郑人赂晋侯以女乐二八。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也。自顶至踵,功归造化,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于踵。赵岐曰:致,至也。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无为,与造化逍遥也。润草涂原,岂获自已。喻巴蜀曰: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且道恭云逝,城守累旬;景宗之存,一朝弃甲。史记曰:沛令闭城守。左氏传曰:宋华元为植,巡功。城者讴曰: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生曹死蔡,优劣若是,惟此人斯,有腼面目。毛诗曰:彼何人斯?居河之湄,又曰:有腼面目,视人罔极。毛苌曰:腼,姡也。郑玄曰:汝姡然有面目也。
昔汉光命将,坐知千里;东观汉记曰:代郡太守刘兴将数百骑,攻贾览,上状檄至,光武知其必败,报书曰:欲复进兵,恐失其头首也。诏书到,兴已为览所杀。长史得檄,以为国家坐知千里也。魏武置法,案以从事。魏书曰:太祖自作兵书。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故能出必以律,锱铢无爽。周易曰:师出以律。郑玄礼记注曰:八两为锱。汉书曰:二十四铢为两。伏惟圣武英挺,略不世出,汉书,蒯通说韩信曰:功无二于天下,略不世出。料敌制变,万里无差,赵充国颂曰:料敌制胜,威谋靡伉。奉而行之,实弘庙筭。西征赋曰:彼虽众其焉用?故制胜于庙筭。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筭胜,得筭多也。惟此庸固,理绝言提。晋起居注,宋公表曰:臣寔庸固。毛诗曰:匪面命之,言提其耳。
自逆胡纵逸,久患诸夏。刘琨劝进表曰:逆胡刘曜,纵逸西都。汉书匈奴传赞曰:久矣夷、狄之为患。圣朝乃顾,将一车书。汧马督诔曰:圣朝西顾,关右震惶。礼记曰:书同文,车同轨。愍彼司氓,致辱非所。晋起居注曰:大司马表曰:园陵辱于非所。早朝永叹,载怀矜恻。致兹亏丧,何所逃罪?宜正刑书,肃明典宪。左氏传,仲尼曰:叔向,古之遗直也。邢侯之狱,言其贪也,以正刑书。臣谨以劾,请以见事免景宗所居官,下太常削爵土,收付廷尉法狱治罪。其军佐职僚、偏裨将帅絓胡卦切诸应及咎者,别摄治书侍御史随违续奏。臣谨奉白简以闻云云。
文选考异
注「廷尉王恢逗桡」:陈云「尉」下脱「当」字,是也。各本皆脱。
注「全城西沂涧」:袁本、茶陵本「沂」作「泝」,下有「曰涂」二字,是也。尤初有,修误去。
注「壮士犹战不降」:袁本、茶陵本无「战」字。
犹有转战无穷:案:「有」当作「其」。袁、茶陵二本校语云善有「其」字。尤所见非。
注「毛诗曰旋车言迈」:袁本作「言迈已见潘岳金谷集诗」,是也。茶陵本复出,非。此初同袁,修改误依复出。
注「即主谨按」:袁本、茶陵本「谨」上有「臣」字。案:此尤校删也。
注「则臣当下读也」:袁本、茶陵本无「则」字。
注「上曰知猎狗乎曰知之」:袁本、茶陵本无此九字。
云云:袁本、茶陵本无此二字,有「臣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臣昉稽首以闻」二十字。案此似善、五臣之异也。
奏弹刘整
沈约齐纪曰:整,宋吴兴太守兄子也。历位持节都督交、广、越三州也。
奏弹刘整
任彦升
御史中丞臣任昉稽首言:臣闻马援奉嫂,不冠不入;泛毓字孤,家无常子。东观汉记曰:马援事寡嫂,虽在闺内,必衣冠然后入见。王隐晋书曰:泛毓,字稚春,济北人也,敦睦九族。青土号其家儿无常母,衣无常主也。泛,音凡。毓,音育。是以义士节夫,闻之有立,左氏传,臧哀伯曰: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义士犹或非之。东京赋曰:贞夫怀节。班固汉书赞曰:孟子曰:闻伯夷之风,懦夫有立志。千载美谈,斯为称首。公羊传曰:鲁人至今以为美谈。封禅书曰:永保鸿名,而常为称首也。
臣昉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谨案齐故西阳内史刘寅妻范,诣台诉列称:出适刘氏,二十许年。刘氏丧亡,抚养孤弱,叔郎整,常欲伤害侵夺。分前奴教子、当伯,并已入众。又以钱婢姊妹弟温,仍留奴自使伯;又夺寅息逡婢绿草,私货得钱,并不分逡。寅第二庶息师利,去岁十月往整田上经十二日,整便责范米六砀哺食。米未展送,忽至户前,隔箔攘拳大骂,突进房中,屏风上取车帷准米去。二月九日夜,婢采音偷车栏夹杖龙牵,范问失物之意,整便打息逡。整及母并奴婢等六人来至范屋中,高声大骂,婢采音举手查范臂。求摄检,如诉状。
辄摄整亡父旧使奴海蛤到台辩问,列称:整亡父兴道,先为零陵郡,得奴婢四人。分财,以奴教子乞大息寅。亡寅后,第二弟整仍夺教子,云应入众,整便留自使,婢姊及弟各准钱五千文,不分逡。其奴当伯,先是众奴。整兄弟未分财之前,整兄寅以当伯贴钱七千,共众作田。寅罢西阳郡还,虽未别火食,寅以私钱七千赎当伯,仍使上广州去。后寅丧亡,整兄弟后分奴婢,唯余婢绿草入众。整复云寅未分财赎当伯,又应属众。整意贪得当伯,推绿草与逡。整规当伯还,拟欲自取,当伯遂经七年不返。整疑已死亡不回,更夺取婢绿草,货得钱七千。整兄弟及姊共分此钱,又不分逡。寅妻范云,当伯是亡夫私赎,应属息逡。当伯天监二年六月从广州还至,整复夺取,云应充众,准雇借上广州四年夫直,今在整处使。
进责整婢采音,刘整兄寅第二息师利,去年十月十二日忽往整墅停住十二日,整就兄妻范求米六斗哺食。范未得还,整怒,仍自进范所住,屏风上取车帷为质。范送米六斗,整即纳受。范今年二月九日夜,失车栏子夹杖龙牵等,范及息逡道是采音所偷。整闻声,仍打逡。范唤问何意打我儿?整母子尔时便同出中庭,隔箔与范相骂。婢采音及奴教子、楚玉、法志等四人,于时在整母子左右。整语采音:其道汝偷车校具,汝何不进里骂之?既进争口,举手误查范臂。车栏夹杖龙牵,实非采音所偷。
进责寅妻范奴苟奴,列娘去二月九日夜,失车栏夹杖龙牵,疑是整婢采音所偷。苟奴与郎逡往津阳门籴米,遇见采音在津阳门卖车栏龙牵,苟奴登时欲捉取,逡语苟奴已尔不须复取。苟奴隐僻少时,伺视人买龙牵,售五千钱。苟奴仍随逡归宅,不见度钱。
并如采音、苟奴等列状,粗与范诉相应。重核当伯、教子,列娘被夺,今在整处使,悉与海蛤列不异。以事诉法,令史潘僧尚议:整若辄略兄子逡分前婢货卖,及奴教子等私使,若无官令,辄收付近狱测治。诸所连逮絓应洗之源,委之狱官,悉以法制从事。如法所称,整即主。昭明删此文大略,故详引之,令与弹相应也。
臣谨案:新除中军参军臣刘整,闾阎闟茸,名教所绝。史记,太史公曰:李斯自闾阎历诸侯。吊屈原曰:闟茸尊显,谗谀得志。世说曰:王平子、胡母彦国诸人皆任放为达,或有裸体。乐广曰: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直以前代外戚,仕因纨葱,汉书曰:班伯出与王、许子弟为群,在绮襦纨葱之间,非其好也。恶积衅稔,亲旧侧目。左氏传,苌弘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杜预曰:稔,熟也。恶积与桀同诛。汉书郅都传,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理绝通问,而妄肆丑辞;谓大骂也。礼记曰: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包咸论语注曰:肆,极意敢言也。诗曰: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毛苌曰:莠,丑也。终夕不寐,而谬加大杖。谓打逡也。谢承后汉书曰:或问第五伦曰:公有私乎?对曰:吾兄子尝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病,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家语曰:孔子谓曾子曰:汝不闻乎?昔瞽叟有子曰舜。舜事瞽叟也,小捶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叟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薛包分财,取其老弱;范晔后汉书曰:汝南薛包,字孟尝,好学笃行。弟子求分异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财。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庐取其荒颓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器物取朽败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后征拜侍中。高凤自秽,争讼寡嫂。东观汉书曰:高凤,字文通,南阳人也。凤年老,声名着闻。太守连召请,恐不得免,自言凤本巫家,不应为吏。又与寡嫂诈讼田,遂不仕。未见孟尝之深心,唯矅文通之伪迹。颜延年咏向秀曰:深心托毫素。袁彦伯名臣颂曰:迹洿必伪。昔人睦亲,衣无常主;颜延年陶征士诔曰:睦亲之行。衣无常主,已见上文。整之抚侄,食有故人。谓责米也。西京杂记曰:公孙弘起家徒步为丞相,故人齐高贺从之,弘食以脱粟饭,覆以布被。贺怨曰:何用故人富贵为?脱粟布被,我自有之。弘大惭。贺乃告人曰:公孙弘内厨五鼎,外⑾一肴,岂可以临天下。于是朝右疑其矫焉。弘叹曰:宁逢恶宾,不逢故人。何其不能折契锺庾,而襜昌占切帷交质,谓取车帷也。汉书曰:高祖从王媪、武负贳酒,两家常折券弃责。左氏传,晏子曰:釜十则锺。杜预曰:六斛四斗也。包咸论语注曰:十六砀为庾。诗曰:渐车帷裳。毛苌曰:惟裳,妇人车饰。郑玄曰:帷裳,童容也。方言曰:江、淮谓襜褕为童容也。左氏传曰: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人之无情,一何至此!庄子,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谓之人?实教义所不容,绅冕所共弃。仲长子昌言曰:引之于教义。嵇康绝交书曰:世教所不容。
臣等参议,请以见事免整所除官,辄勒外收付廷尉法狱治罪。诸所连逮应洗之源,委之狱官,悉以法制从事。婢采音不款偷车龙牵,请付狱测实。其宗长及地界职司,初无纠举,及诸连逮,请不足申尽。臣昉云云,诚惶诚恐以闻。
文选考异
注「宋吴兴太守兄子也」:陈云「守」下有脱字。各本皆同,无以补也。
六砀:袁本、茶陵本「砀」作「斗」。案:下文仍作「斗」,疑「斗」是。
忽至户前隔箔:袁本、茶陵本云善无「隔箔」二字。案:二本所见是也。此尤添之,以五臣乱善。
分财:袁本、茶陵本云「财」善作「赋」。案:此尤改之。
整兄弟未分财之前 袁本、茶陵本云善无「未」字。案:此尤添之。
进责整婢采音刘:案:「刘」当作「列」。下文云「并如采音苟奴等列状,粗与范诉相应」,此即「采音列」也。各本皆误,今特订正。
范唤问何意打我儿 袁本、茶陵本云善无「唤」字。案:此尤添之。
婢采音及奴教子:袁本、茶陵本云善无「婢」字。案:此尤添之。
进责寅妻范奴苟奴列 袁本、茶陵本云善无「苟奴」字。案:此尤添之,依下文盖当有。
遇见采音:袁本、茶陵本「遇」下校语云善作「过」。案:此尤改之。
注「汉书郅都传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袁本、茶陵本「郅都传」作「音义曰」,见下有「郅」字而视作也。案:此尤校改之也。
薛包分财:袁本、茶陵本云「包」善作「苞」。案:此亦以五臣乱善也。注中字二本并作「苞」,尤尽改作「包」,非。
注「东观汉书曰」:陈云「书」,「记」误,是也。各本皆误。
唯矅文通之伪迹:袁本、茶陵本「矅」作「效」。案:二本不着校语,无以考也。
注「高祖从王媪武负贳酒两家」:袁本、茶陵本作「高祖每贳酒岁更而酒家」。案:此尤校改之也。
臣昉云云诚惶诚恐以闻:袁本、茶陵本无「云云」二字,以上有「顿首顿首死罪死罪稽首」十字。案:说已见前。
奏弹王源
奏弹王源
沈休文吴均齐春秋曰:永明八年,沈约为中丞。
给事黄门侍郎兼御史中丞吴兴邑中正臣沈约稽首言:臣闻齐大非偶,着乎前诰;辞霍不婚,垂称往烈。左氏传曰: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太子忽,忽辞。人问其故,太子曰:人各有偶,齐大,非吾偶也。汉书曰:隽不疑为京兆尹,大将军霍光欲以女妻之,不疑固辞不肯当。班固不疑述曰:不疑肤敏,应变当理;辞霍不婚,逡巡致仕。若乃交二族之和,辨伉合之义,升降窳隆,诚非一揆。礼记曰: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代也。左氏传,施氏之妇怒施氏曰:己不能庇其伉俪。尚书曰:道有升降,政繇俗革。吴都赋曰:窳隆异等。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固宜本其门素,不相夺伦。尚书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使秦晋有匹,泾渭无舛。左氏传曰:晋公子重耳至于秦,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奉匜沃盥。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孙绰子曰:或问雅俗,曰:泾、渭分流,雅郑异调。自宋氏失御,礼教雕衰,答宾戏曰:周失其御。衣冠之族,日失其序。范晔后汉书,霍谞奏记曰:宋光衣冠子孙。袁子正书曰:古者命士已上,皆有冠冕,故谓之冠族。左氏传,郑庄公曰: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姻娅沦杂,罔计厮音斯庶,毛诗曰:琐琐姻娅,则无膴仕。毛苌曰:两婿相谓曰娅。汉书曰:有厮养卒。如淳曰:厮,贱也。贩鬻祖曾,以为贾音古道,郑玄周礼注曰:居卖物曰贾。明目腆颜,曾无愧畏。丁德礼厉志赋曰:苟神祇之我昭,永明目而无怍。孔安国尚书传曰:腆,厚也。毛诗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若夫盛德之胤,世业可怀,左氏传,史赵曰:盛德必百世祀。幽通赋曰:违世业之可怀。栾郄之家,前徽未远。左氏传,叔向曰:栾、郄、胥、原,降在皁隶。杜预曰:晋旧臣之族也。既壮而室,窃赀莫非皁隶,礼记曰:三十壮有室。郑玄曰:有室,有妻,妻称室也。解嘲曰:司马长卿窃赀卓氏。左氏传曰:人有十等,士臣皁。又曰:舆臣隶。结褵以行,箕帚咸失其所。诗曰:亲结其褵,九十其仪。毛苌曰:褵,妇人之帏也。母戒女施衿结褵。国语曰:越王勾践行成于吴,曰:一介适女,执箕帚于王宫者也。志士闻而伤心,旧老为之叹息。论语,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也。自宸历御寓,弘革典宪,虽除旧布新,而斯风未殄。左氏传曰:有星孛于大辰。申须曰:彗所以除旧布新也。尚书曰:商俗靡靡,利口惟贤。余风未殄,公其念哉!陛下所以负扆于纪切兴言,思清弊俗者也。礼曰: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郑玄曰:负之言背也。斧依,为斧文屏风。扆与依同。诗曰:兴言出宿。尚书曰:弊化奢丽,万世同流。
臣实儒品,谬掌天宪,范晔后汉书,刘陶上疏曰:今权臣口含天宪。虽埋轮之志,无屈权右;范晔后汉书曰:张纲,字文纪,为侍御史。顺帝遣八使询风俗,余人受命之部,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奏大将军梁冀。东观汉记曰:皇甫嵩上言,四姓权右,咸各敛手也。而狐鼠微物,亦蠹大猷。应璩诗曰:城狐不可掘,社鼠不可熏。晏子春秋,景公问晏子曰:治国亦有常乎?对曰:谗佞之人,隐在君侧,犹社鼠不熏也。去此乃治矣。范晔后汉书,虞延谓马成曰:尔民之巨蠹,久依城社,不畏熏烧。毛诗曰:秩秩大猷也。风闻东海王源,嫁女与富阳满氏。汉书曰:尉佗曰:风闻老夫父母墓已坏削。贾逵国语注曰:风,采也,采听商旅之言也。源虽人品庸陋,冑实参华。曾祖雅,位登八命;檀道鸾晋阳秋曰:王雅,字茂德,东海郯人,为右仆射。周礼曰:八命作牧。郑司农曰:,一州之牧也。王之三公,亦八命也。祖少卿,内侍帷幄;父璇,升采储闱,亦居清显。尚书曰:亮采惠畴。孔安国注曰:采,事也。何法盛陈郡谢录曰:谢石以有大勋,遂居清显。源频叨诸府戎禁,豫班通彻。应劭汉书注曰:旧曰彻侯,避武帝讳,曰通侯也。而托姻结好,唯利是求,左氏传,晋侯使吕相绝秦,曰:秦与晋出入,秦惟利是视。玷辱流辈,莫斯为甚。孝经钩命诀曰:名毁行废,玷辱先人。源人身在远,辄摄媒人刘嗣之到台辩问。嗣之列称:吴郡满璋之,相承云是高平旧族,宠奋胤胄,魏志,满宠,字伯宁,景初二年为太尉,薨,子伟嗣。世说曰:伟弟子奋,元康中至司隶校尉。荀绰冀州记曰:奋,高平人也。家计温足,见托为息鸾觅婚。汉书,董仲舒对策曰:家温而食厚禄。王源见告穷尽,即索璋之簿阀,汉书,朱博曰:王卿忧公赍阀阅诣府。音义曰:明其等曰阀,积功曰阅也。见璋之任王国侍郎,鸾又为王慈吴郡正合主簿,吴均齐春秋曰:王慈,字伯宝,早有令誉,稍历侍中,吴郡太守。源父子因共详议,判与为婚。璋之下钱五万,以为聘礼。娶妻及纳征皆曰聘。周礼曰:谷圭以聘女。源先丧妇,又以所聘余直纳妾。如其所列,则与风闻符同。
窃寻璋之姓族,士庶莫辨。满奋身殒西朝,胤嗣殄没,武秋之后,无闻东晋,晋初都洛阳,故曰西朝;后在江东,故曰东晋。臧荣绪晋书,陈晷有誉西朝。干宝晋纪曰:苗愿杀司隶校尉满奋。荀绰冀州记曰:满奋,字武秋。公羊传曰:纪子伯者何,谓无闻焉尔。其为虚托,不言自显。王满连姻,寔骇物听,汉书音义曰:连,亲郓也。尚书大传曰:文王施政而物皆听。潘杨之睦,有异于此。潘岳杨仲武诔曰:潘、杨之睦,有自来矣。曹子建求自试表曰:古之受爵禄者,有异于此。且买妾纳媵,因聘为资,左氏传,郑子产曰: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施衿之费,化充床笫,仪礼曰:女嫁,母施衿结帨。郑玄曰:帨,佩巾也。左氏传曰:赵武过郑,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笫之言不踰阈。杜预曰:笫,箦也。鄙情赘行,造次以之。蜀志,诸葛亮表李平曰:臣知平鄙情,欲因行止之际,逼臣取利也。老子曰:自伐无功,自矜不长,其在道曰余食赘行。王弼曰:更为疣赘也。纠慝绳违,允兹简裁。源即主。言其违慝,信当此简之所贬裁。尚书曰:绳愆纠缪,格其非心。
臣谨案:南郡丞王源,忝藉世资,得参缨冕,汉书音义曰:无忌却秦,有地资也。同人者貌,异人者心,列子曰:夏桀、殷纣、鲁桓、齐穆,状貌七窍皆同于人,而有禽兽之心也。以彼行媒,同之抱布。礼记曰: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诗曰: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且非我族类,往哲格言;熏莸不杂,闻之前典。左氏传曰:公欲求成于楚而叛晋,季文子曰:史佚之志有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论语考比谶曰:格言成法。家语,颜回曰:回闻熏莸不同器而藏。汧马督诔曰:闻之前典。岂有六卿之胄,纳女于管库之人;尚书曰:六卿分职。礼记曰:晋文谓赵文子知人,所举晋国管库之士七十有余家。郑玄曰:管,管键者也。宋子河鲂,同穴于舆台之鬼。毛诗曰: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娶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娶妻,必宋之子。又曰: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左氏传曰:皁臣舆。又曰:仆臣台。高门降衡,虽自己作;陆云答兄书曰:高门降衡,修庭树蓬。蔑祖辱亲,于事为甚。说文,懱,轻易也。蔑与懱古字同。此风弗剪,其源遂开,点世尘家,将被比屋。尚书大传曰:周民可比屋而封。宜寘以明科,黜之流伍。使已污之族,永愧于昔辰;方媾之党,革心于来日。贾子曰:宋昭公革心易行。
臣等参议,请以见事免源所居官,禁锢终身,辄下禁止视事如故。言禁止其视事之法,当如故事也。源官品应黄纸,臣辄奉白简以闻。臣约诚惶诚恐,云云。
文选考异
礼教雕衰:袁本、茶陵本「雕」作「雕」。案:此尤本伪字。
注「礼记曰三十壮有室」:袁本、茶陵本无此八字。案:盖二本因已见五臣而节去,尤有,是也。
注「礼曰天子」:袁本、茶陵本「曰」作「记」。案:此当「记」、「曰」两有。
臣实儒品:袁本、茶陵本「儒」作「懦」。案:此尤本伪字。
而托姻结好:袁本无「结」字,云「好」善作「结」。茶陵本无「好」字,云「结」五臣作「好」。案:此盖尤校改两存。依文义,善不当无「好」字,而以「而托姻结」为句。二本所见必有误,校语未足据也。
注「魏志满宠」:袁本、茶陵本「志」下有「曰」字,是也。
注「世说曰」:陈云「说」,「语」误,是也。各本皆误。
注「谓无闻焉尔」:袁本、茶陵本无「谓」字,是也。
注「连亲郓也」:袁本、茶陵本「郓」作「姻」。案:史记集解引作「荡」,汉书南越传颜注引孟康亦作「荡」,皆与善不同。索隐云:「连者,连姻也。」恐尤延之以彼语校改,复错误如此耳。
注「鲁桓齐穆」:何校「齐」改「楚」,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注「礼记曰晋文」:何校「文」改「人」,是也。各本皆误。
注「陆云答兄书曰高门降衡修庭树蓬」:何校「书」改「诗」,此十四字,茶陵有,袁无。案:无者疑脱。
笺
答临淄侯笺
答临淄侯笺
杨德祖典略曰:杨修,字德祖,太尉彪子,谦恭材博。自魏太子以下,并争与交好。又是时临淄侯以才捷爱幸,秉意投修,数与修书,修答笺。后曹公以修前后漏泄言教,交关诸侯,乃收杀之。
修死罪死罪。不侍数日,若弥年载。毛苌诗传曰:弥,终也。岂由爱顾之隆,使系仰之情深邪!损辱嘉命,蔚矣其文,易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诵读反复,虽讽雅颂,不复过此。说文曰:讽,诵也。若仲宣之擅汉表,陈氏之跨冀域,徐刘之显青豫,应生之发魏国,斯皆然矣。仲宣投刘表,寓流楚壤,故云汉表。孔璋窘身袁氏,故云冀域。伟长淹留高密,故云青也。公干沦飘许京,故云豫。德琏时居汝、颍,汝、颍,太祖食邑,故云魏也。至于修者,听采风声,仰德不暇,尚书曰:树之风声。自周章于省览,何遑高视哉?家语曰:孔子出乎四门,周章远望。曹植书曰:足下高视于上京也。
伏惟君侯,少长贵盛,体发旦之资,有圣善之教。发,武王名也;旦,周公名也。毛诗曰: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母氏圣善,我无令人。远近观者,徒谓能宣昭懿德,光赞大业而已;毛诗曰:宣昭义问。又曰:人之秉彝,好是懿德。周易曰:富有之谓大业。不复谓能兼览传记,留思文章。今乃含王超陈,度越数子矣。汉书,桓谭曰:杨子之书,文义至深,必度越诸子矣。观者骇视而拭目,听者倾首而竦耳。非夫体通性达,受之自然,其孰能至于此乎?老子曰:天法道,道法自然。锺会曰:莫知所出,故曰自然。又尝亲见执事,握牍持笔,有所造作,若成诵在心,借即书于手,曾不斯须少留思虑。仲尼日月,无得踰焉,论语,子贡曰:仲尼不可毁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修之仰望,殆如此矣。是以对鹖而辞,作暑赋弥日而不献,植为鹖鸟赋,亦命修为之,而修辞让。植又作大暑赋,而修亦作之,竟日不敢献。见西施之容,归增其貌者也。越绝书曰:越王乃饰美女西施、郑巴,使大夫种献之于吴王。
伏想执事,不知其然,猥受顾锡,教使刊定。郑玄礼记注曰:刊,削也。春秋之成,莫能损益;吕氏淮南,字直千金。然而弟子箝口,市人拱手者,圣贤卓荦,固所以殊绝凡庸也。史记曰: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桓子新论曰:秦吕不韦请迎高妙,作吕氏春秋;汉之淮南王聘天下辩通,以着篇章。书成,皆布之都市,悬置千金,以延示众士,而莫能有变易者。乃其事约艳,体具而言微也。今之赋颂,古诗之流,不更孔公,风雅无别耳。两都赋序曰:赋者,古诗之流也。文虽出此,而意微殊。修家子云,老不晓事,强着一书,悔其少作。曹植书曰:杨雄犹称壮夫不为。杨子法言,或问吾子少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少,失照切。若此仲山周旦之俦,为皆有伥邪!毛诗序曰:七月,周公遭变,陈王业之艰难。然诗无仲山甫作者,而吉父美仲山父之德,未详德祖何以言之。君侯忘圣贤之显迹,述鄙宗之过言,窃以为未之思也。楚辞曰:吾闻作忠以造怨,忽谓之过言。论语曰:未之思也。
若乃不忘经国之大美,流千载之英声,曹植书曰:采庶官之实录,成一家之言。东京赋曰:忘经国之长基。封禅书曰:飞英声。铭功景锺,书名竹帛,国语,晋悼公曰:昔克路之役,秦来图败晋功,魏颗以其身却退秦师于辅氏,亲止杜回,其勋铭于景锺。韦昭曰:景锺,景公锺也。墨子曰:以其所获书于竹帛,传遗后世子孙也。斯自雅量,素所畜也,岂与文章相妨害哉?辄受所惠,窃备蒙瞍诵咏而已,诗曰:蒙瞍奏工。敢望惠施以忝庄氏?曹植书曰:其言之不惭,恃惠子之知我也。修言己岂敢望比惠施之德,以忝辱于庄周之相知乎?庄周,喻植也。惠施,庄周相知者也,故引之。季绪璅璅,何足以云。曹植书曰:刘季绪好诋诃文章。魏志曰:刘季绪,名修,刘表子,官至乐安太守。反答造次,不能宣备。修死罪死罪。
文选考异
修死罪死罪:袁本、茶陵本不重「死罪」。案:此尤添之也。
自周章于省览:袁本、茶陵本「自」作「目」,是也。何校云魏志注作「目」。
归增其貌者也:袁本、茶陵本「增」作「憎」,是也。
注「修言己岂敢望」下至「故引之」:袁本无此三十七字。案:无者是也。茶陵本并五臣入善,此同其误耳。
与魏文帝笺
与魏文帝笺
繁休伯文章志曰:繁钦,字休伯,颍川人,少以文辩知名。以豫州从事,稍迁至丞相主簿,病卒。文帝集序云:上西征,余守谯,繁钦从。时薛访车子能喉啭,与笳同音。钦笺还与余,而盛叹之。虽过其实,而其文甚丽。
正月八日壬寅,领主簿繁钦,死罪死罪。近屡奉笺,不足自宣。顷诸鼓吹,广求异妓,时都尉薛访车子,年始十四,左氏传曰:叔孙氏之车子鉏商获麟。能喉啭引声,与笳同音。白上呈见,果如其言。许慎淮南子注曰:果,成也。即日故共观试,乃知天壤之所生,诚有自然之妙物也。潜气内转,哀音外激,大不抗越,细不幽散,广雅曰:抗,高也。声悲旧笳,曲美常均。乐汁图征曰:圣人往承天以立五均。均者,亦律调五声之均也。宋均曰:长八尺,施弦也。及与黄门鼓吹温胡,迭唱迭和,汉书曰:郑声尤集黄门集乐之所。汉书音义,如淳曰:今乐家五日一习乐,为理乐。桓谭新论曰:汉之三主,内置黄门工倡。喉所发音,无不响应,曲折沈浮,寻变入节。自初呈试,中间二旬,胡欲傲其所不知,尚之以一曲,巧竭意匮,既已不能。左氏传,韩宣子如楚,叔向为介。王欲傲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也。而此孺子遗声抑扬,不可胜穷,优游转化,余弄未尽;暨其清激悲吟,杂以怨慕,暨,及也。咏北狄之遐征,奏胡马之长思,古诗曰:胡马依北风。凄入肝脾,哀感顽艳。是时日在西隅,凉风拂衽,说文曰:衽,衣衿也。背山临溪,流泉东逝。同坐仰叹,观者俯听,莫不泫泣殒涕,悲怀慷慨。自左??史妠謇姐名倡,魏志,文帝令杜夔与左??等于宾客之中吹笙鼓琴。然??与?音同也。其史妠、謇姐,盖亦当时之乐人。声类曰:妠,奴绀切。说文曰:?字或作姐,古字假借也。姐,子也切。能识以来,耳目所见,佥曰诡异,未之闻也。李陵与苏武书曰:陵自有识以来,士之立操,未有如子卿者也。说文曰:诡,变也。
窃惟圣体,兼爱好奇;庄子,仲尼谓老聃曰:兼爱无私也。是以因笺,先白委曲。伏想御闻,必含余欢。冀事速讫,旋侍光尘,寓目阶庭,与听斯调,左氏传曰:得臣与寓目焉。宴喜之乐,盖亦无量。诗曰:吉甫宴嘉。钦死罪死罪。
文选考异
领主簿繁钦:茶陵本无「繁」字,袁本有。案:此疑善无,五臣有,二本失着校语,而尤以五臣乱善。
注「亦律调五声之均也」:何校「亦」改「六」,是也。各本皆误。
注「汉书曰郑声尤集黄门」:案:此有脱误,所引必礼乐志「郑声尤甚,黄门名倡丙强、景武之属」云云,以注「黄门」也。今误「甚」为「集」,「黄门」下失去,全非其旧耳。
注「集乐之所」:案:「集」上当更有「黄门」二字。
注「汉书音义」下至「为理乐」:袁本无此十八字,有「已见长笛赋」五字。案:袁本最是,「已见长笛赋」,即指黄门集乐之所也。茶陵本复出,非。
注「桓谭新论曰汉之三主内置黄门工倡」:案:此十五字亦已见长笛赋,不当有也。各本皆衍。
注「与左??等」:案:「??」当作「颠」,观下注「??与?同」可见也。「?」即「颠」字,今本魏志作「愿」,乃误字耳。
答东阿王笺
答东阿王笺
陈孔璋文章志曰:陈琳,字孔璋,广陵人也。避乱冀州,袁绍辟之,使典密事。绍死,魏太祖辟为军谋祭酒,典记室,病卒。
琳死罪死罪。昨加恩辱命,并示龟赋,披览粲然。君侯体高世之才,秉青蓱干将之器,汉书,袁盎谏文帝曰:陛下有高世之行三。吕氏春秋曰:赵襄子游于囿中,至于梁,马却不肯进。青蓱为参乘,青蓱进,视下,豫让却寝,佯为死人。叱青蓱曰:去,长者且有事。青蓱曰:少而与子友。子今日为大事,而我言之,失相与之道,子贼吾君,而我不言,失为人臣之道。如我者唯死之可也。退而自杀。青蓱,豫让之友也。张叔及论曰:青蓱砥砺于锋锷,庖丁剖牺于用刀。越绝书曰:楚令欧冶子干将为铁剑二枚。吴越春秋曰:,干将者,吴人。造剑二枚,一曰干将,二曰莫邪。拂钟无声,应机立断。说苑曰:西闾过东渡河,中流而溺,船人接而出之,问曰:子何之?过曰:欲说东诸侯。船人曰:子渡河而溺,安能说东诸侯乎?过曰:独不闻干将莫邪,拂锺不铮,试物不知,然以之缀履,曾不如两钱之锥。今子持楫乘扁舟,子所能也。若试与子东说诸侯王,见一国之主,子之蒙蒙然无异于未视?也。又曰:淳于髡三称,邹忌三知之。髡等辞屈而去。故所以尚干将莫邪者,贵于立断。此乃天然异禀,非钻仰者所庶几也。言天性自然,受于异气也。孔安国尚书传曰:禀,受也。论语,颜渊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音义既远,清辞妙句,焱绝焕炳,说文曰:焱,火华也,盐念切。譬犹飞兔流星,超山越海,龙骥所不敢追;况于驽马,可得齐足?吕氏春秋曰:飞兔、騕褭,古之骏马也。流星,言疾也。李尤七叹曰:神奔电驱,星流矢骛,则莫若益野腾驹。楚辞曰:驴骡偃蹇而齐足。夫听白雪之音,观绿水之节,然后东野巴人,蚩鄙益着,宋玉讽赋曰:臣援琴而鼓之,为幽兰白雪之曲。淮南子曰:手会绿水之趍。高诱曰:绿水,古诗也,东野,下里之音也。宋玉对问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也。载欢载笑,欲罢不能。诗曰: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论语,颜渊曰:夫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谨韫椟玩耽,以为吟颂。论语,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吟诵,谓讴吟歌诵。琳死罪死罪。
文选考异
注「张叔及论」:案:「叔及」当作「升反」,说已详前。各本皆误。
注「吴越春秋曰干将者吴人造剑二枚」:袁本、茶陵本无此十四字。
答魏太子笺
魏略曰:魏郡大疫,故太子与质书,质报之。
答魏太子笺
吴季重魏志,吴质,字季重,济阴人,以文才为文帝所善,为朝歌长,官至振威将军。文帝为太子时,重答此笺也。
二月八日庚寅,臣质言:奉读手命,追亡虑存,恩哀之隆,形于文墨。日月冉冉,岁不我与。楚辞曰:老冉冉而逾施。论语,阳货曰:岁不我与。昔侍左右,厕坐众贤,出有微行之游,入有管弦之欢,汉书曰:武帝微行私出。张晏曰:骑出入市里,若微贱之所为,故曰微行。置酒乐饮,赋诗称寿。汉书曰:陈平厚具乐饮太尉。史记曰:武安君起为寿。如淳曰:上酒谓称寿也。自谓可终始相保,并骋材力,效节明主。何意数年之间,死丧略尽。臣独何德,以堪久长?
陈徐刘应,才学所著,诚如来命,惜其不遂,可为痛切。凡此数字,于雍容侍从,实其人也。两都赋序曰:雍容揄扬。汉书曰:严助侍燕从容。若乃边境有虞,群下鼎沸,军书辐至,羽檄交驰,于彼诸贤,非其任也。汉书,田延年曰:群下鼎沸,社稷将倾。又息夫躬上疏曰:军书交驰而辐凑,羽檄重积而狎至。往者孝武之世,文章为盛,若东方朔枚皋之徒,不能持论,即阮陈之俦也。汉书,东方朔、枚皋不根持论,上颇俳优畜之。其唯严助寿王。与闻政事,然皆不慎其身,善谋于国,卒以败亡,臣窃耻之,汉书曰:唯严助与吾丘寿王见任用。后淮南王朝,赂遗,助竟坐弃市。寿王后坐事诛。论语曰: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至于司马长卿称疾避事,以著书为务,则徐生庶几焉。汉书,司马相如常称疾避事。又长卿妻曰:长卿时时著书,人又取去。魏文书曰:伟长着中论二十余篇。尔雅曰:尚,庶几也。而今各逝,已为异物矣。鵩鸟赋曰:化为异物,又何足患。后来君子,实可畏也。魏文书曰:后生可畏,来者难诬。
伏惟所天,左氏传,箴尹克黄曰:君,天也。何休墨守曰:君者,臣之天也。优游典籍之场,休息篇章之囿,班固答宾戏曰:婆娑乎艺术之场,休息乎篇籍之囿。项代曰:场囿,讲艺之处。发言抗论,穷理尽微,周易,穷理尽性。孔安国尚书传曰:微,妙也。摛藻下笔,鸾龙之文奋矣。鸾龙,鳞羽之有五彩,设以喻焉。答宾戏曰:摛藻如春华。班固与弟超书曰:傅武仲下笔不休。虽年齐萧王,才实百之。魏文书曰:吾德不及萧王,年与之齐矣。东观汉记曰:更始遣使者立光武为萧王。汉书,刘向上疏曰:陈汤比于贰师,功德百之。此众议所以归高,远近所以同声。周易曰:同声相应。然年岁若坠,今质已四十二矣,白发生鬓,所虑日深,实不复若平日之时也。但欲保身敕行,不蹈有过之地,以为知己之累耳。庄子曰:可以保身。孔安国尚书传曰:敕,正也。慎子曰:久处无过之地,则世俗听矣。游宴之欢,难可再遇;盛年一过,实不可追。臣幸得下愚之才,值风云之会,论语,子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周易曰:云从龙,风从虎。时迈齿臷徒结切,尚书曰:日月逾迈。左氏传,宰孔谓齐侯曰:伯舅耋老。杜预曰:七十曰耋也。犹欲触匈奋首,展其割裂之用也。不胜慺慺。尚书曰:慺慺,谨敬也。以来命备悉,故略陈至情。质死罪死罪。
文选考异
岁不我与:袁本、茶陵本「我与」作「与我」。案:「与我」是也。善注引「岁不我与」,而正文自作「与我」,即所谓不拘语倒之例,前已详论矣。尤依注乙正文,非。
注「魏文书曰」:袁本、茶陵本「魏文」作「文帝」,是也。下同。
伏惟所天又注「左氏传」下至「臣之天也」:袁本、茶陵本云善无「伏惟所天」。案:此不当无,传写脱耳。尤校添为是。二本并无注二十二字,此所有未审何出。
注「项代曰」:陈云「代」,「岱」误,是也。各本皆误。
远近所以同声:袁本、茶陵本「声」下有「也」字。何校添,陈同。是也。
时迈齿臷:案:疑此「臷」当作「耋」,故注引左传「耋老」。袁。茶陵二本所载五臣良注「臷,大也」。盖「臷」。「耋」为善、五臣不同也。又案:汉书孔光传「犬马齿臷」,读作「耋」。或季重用彼成文 然则善当有「臷」、「耋」异同之注,今删削不全。
注「尚书曰慺慺谨敬也」:袁本无「尚」字,茶陵有。案:无者疑脱「字」字耳,作「尚」非也。求通亲亲表注引亦误。
在元城与魏太子笺
在元城与魏太子笺
吴季重魏略曰:质迁元城令,之官,过邺辞太子,到县与太子笺。
臣质言:前蒙延纳,侍宴终日,郑玄礼记注曰:延,进也。耀灵匿景,继以华灯。楚辞曰:角宿未旦,耀灵焉藏?广雅曰:耀灵,日也。楚辞曰:兰膏明烛华灯错。虽虞卿适赵,平原入秦,受赠千金,浮觞旬日,无以过也。史记曰: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说赵孝成王,一见赐金百镒,再见为上卿,故号为虞卿。又曰:秦昭王为书遗平原君曰:寡人闻君之高义,愿与君为布衣之交。君幸过寡人,愿与为十日之饮。平原君遂入秦见昭王。小器易盈,先取沈顿,醒寤之后,不识所言。孔安国尚书传曰:沈,谓醉冥也。顿,犹弊也。即以五日到官。
初至承前,未知深浅。言每事承前,无所改易也。深浅,犹善恶也。然观地形,察土宜。左氏传,宾媚人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西带常山,连冈平代;汉书有恒山郡。张晏曰:恒山在西。汉书,代郡有平邑及代二县。北邻柏人,乃高帝之所忌也。汉书,上东击韩信,余寇东垣,还过赵。赵相贯高等耻上不礼其王,阴谋欲杀上。上欲宿,心动,问县名何?曰:柏人。上曰:柏人者,迫于人也。去弗宿。重以泜水,渐渍疆宇,汉书,恒山郡元氏县有泜水,首受中丘西山,穷泉谷,入黄河。泜音脂。喟然叹息:思淮阴之奇谲,亮成安之失策;汉书,成安君陈余背汉之赵。遣张耳与韩信击破赵井陉,斩陈余泜水上。奇谲,谓拔赵帜立汉帜。失策,谓不用李左车之言也。南望邯郸,想廉蔺之风;廉颇、蔺相如,赵国之贤将也,故想其风。邯郸,赵所都也。东接巨鹿,存李齐之流。汉书,文帝问冯唐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巨鹿下。吾每饮食,意未尝不在巨鹿也。都人士女,服习礼教,西都赋曰:都人士女,殊异乎五方。皆怀慷慨之节,包左车之计。汉书,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闻汉将韩信议欲以下赵,愿假臣奇兵三万人,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坚壁勿与战。吾奇兵绝其后,两将之首,可致戏下。成安君不听也。而质闇弱,无以莅之。毛苌诗传曰:莅,临也。若乃迈德种恩,树之风声,尚书,咎繇迈种德。风声,已见上。使农夫逸豫于疆畔,女工吟咏于机杼,固非质之所能也。诗曰: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汉书,郦食其曰:农夫释耒,红女下机。工与红同。毛诗序曰:吟咏情性。至于奉遵科教,班扬明令,尔雅曰:科,条也。下无威福之吏,邑无豪侠之杰,尚书曰:臣无有作福作威。赋事行刑,资于故实,国语,樊穆仲曰:鲁侯赋事行刑,必问于遗训而咨于故实。抑亦懔懔有庶几之心。孔安国尚书传曰:懔懔,危惧貌。
往者严助释承明之欢,受会稽之位;寿王去侍从之娱,统东郡之任。其后皆克复旧职,追寻前轨。今独不然,不亦异乎?汉书曰:严助为中大夫,上问所欲,对曰:愿为会稽太守。数年,赐书制诏会稽太守:君猒承明之庐,出为郡吏,久不闻问。助恐,上书谢,愿奉三年计最。诏许,因留侍中。又曰:吾丘寿王善格五,召待诏,拜侍中,后为东郡尉。复征入为光禄大夫侍中。张敞在外,自谓无奇;陈咸愤积,思入京城。汉书曰:张敞为胶东相,与朱邑书曰:值敞远守剧郡,驭于绳墨,胸臆约结,固无奇矣。又曰:陈咸,字子康,为南阳守。咸数赂遗陈汤,与书曰:即蒙子公力,得入帝城,死不恨矣。后竟入为少府。又曰:陈汤,字子公。彼岂虚谈夸论,诳耀世俗哉?斯实薄郡守之荣,显左右之勤也。古今一揆,先后不伛,尔雅曰:伛,易也。焉知来者之不如今?论语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聊以当觐,不敢多云。质死罪死罪。
文选考异
西带常山:袁本、茶陵本「常」作「恒」。案:此尤改之也。
注「汉书有恒山郡」:袁本、茶陵本「恒」作「常」,是也。下汉书恒山郡元氏县同。
注「背汉之赵」:陈云「赵」,「楚」误,是也。各本皆误。
注「赵国之贤将也」下至「赵所都也」:袁本此十六字作「俱赵将也」四字,是也。茶陵本并入五臣,非。此同其误耳。
女工吟咏于机杼:案:「女工」当作「工女」,以「工女」与「农夫」偶句也。郦食其传「红女」与景帝纪「女红」,迥乎有别。观善舍纪引传,较可知矣。各本皆误倒。
注「尔雅曰科条也」:案:「尔」当作「广」。各本皆伪。此所引释言文也。
注「赐书制诏」:袁本、茶陵本「书」下有「曰」字,是也。
注「后为东郡尉」:何校「尉」上添「都」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注「尔雅曰伛易也」:案:「尔」当作「小」。各本皆伪。此所引广诂文也。
为郑冲劝晋王笺
为郑冲劝晋王笺
阮嗣宗臧荣绪晋书曰:郑冲,字文和,荥阳人也,位至太傅。又曰:魏帝封晋太祖为晋公,太原等十郡为邑,进位相国,备礼九锡。太祖让不受。公卿将校皆诣府劝进,阮籍为其辞。魏帝,高贵乡公也。太祖,晋文帝也。
冲等死罪。伏见嘉命显至,窃闻明公固让,冲等眷眷,实有愚心,以为圣王作制,百代同风,褒德赏功,有自来矣。汉书,武帝诏曰:古者赏有功,褒有德。左氏传,叔孙曰:叔出季处,有自来矣。昔伊尹,有莘氏之媵田证切臣耳,一佐成汤,遂荷阿衡之号;说苑,邹子说梁王曰:伊尹,有莘之媵臣,汤立以为三公。史记曰:伊尹欲干汤,乃为有莘媵臣。毛诗曰: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毛苌曰:阿衡,伊尹也。周公藉已成之势,据既安之业,光宅曲阜,奄有龟蒙;尚书曰:光宅天下。又曰:鲁侯伯禽宅曲阜。毛诗曰:奄有龟蒙,遂荒大东。毛苌曰:龟山、蒙山也。吕尚磻溪之渔者,一朝指麾,乃封营丘。尚书中候曰:王即回驾水畔,至磻溪之水,吕尚钓于崖。史记曰:西伯以吕尚为太师。武王东伐,师尚父左仗黄钺,右秉白旄以誓。武王以平商,封尚父于齐营丘。魏书,荀攸劝进曰:昔周公承文武之迹,受已成之业;吕望暂把旄钺,一时指麾。皆大启土宇,跨州兼国。自是以来,功薄而赏厚者,不可胜数。东观汉记,曹节上书曰:功薄赏厚,诚有踧踖也。然贤哲之士,犹以为美谈。公羊传曰:鲁人至今以为美谈。况自先相国以来,世有明德,王隐晋书宣纪曰:天子策命上为相国。又景纪曰:天子策上为相国。毛诗曰:世有哲王。尚书曰:明德惟馨。翼辅魏室,以绥天下,朝无阙政,民无谤言。南都赋曰:朝无阙政,风烈昭宣。左氏传曰:晋悼公即位,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前者,明公西征灵州,北临沙漠,榆中以西,望风震服,羌戎东驰,回首内向。王隐晋书文纪曰:姜维出陇右,上帅轻兵到灵州,大破之,诸虏震服。汉北地郡有灵州县,金城郡有榆中县。李陵书曰:远听之臣,望风驰命。尔雅曰:震,惧也。长杨赋曰:靡节西征,羌僰东驰。封禅文曰:昆虫闿泽,回首面内。剧秦美新曰:回首内向,喁喁如也。东诛叛逆,全军独克,禽阖闾之将,斩轻锐之卒,以万万计,威加南海,名慑之涉切三越。王隐晋书文纪曰:诸葛诞反,上亲临西园,四面并攻。须臾陷溃,斩送诞首。魏志曰:诞闭城自守,遣小子靓至吴请救。吴遣唐咨、王祚来应诞。及斩诞,唐咨、王祚皆降。吴兵万众,器仗军实山积。孙子兵法曰:用兵之法,全军为上,破军次之。阖闾,吴王也,以比孙权。尔雅曰:慑,惧也。郭璞曰:即慑字也。汉书有三越,谓吴越及南越、闽越也。宇内康宁,苛慝不作。过秦论曰:包举宇内。尚书,五福,三日康宁。左氏传,晋叔向曰:有楚国者,其弃疾乎?君居陈、蔡,苛慝不作,盗贼伏隐也。是以殊俗畏威,东夷献舞。范晔后汉书曰:东夷自少康以后,世服王化,献其乐舞。
故圣上览乃昔以来礼典旧章,开国光宅,显兹太原。毛诗曰:率由旧章。周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明公宜承圣旨,受兹介福,允当天人。易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左氏传,楚子曰:军志云,允当即归。元功盛勋,光光如彼;国土嘉祚,巍巍如此。内外协同,靡伥靡违。由斯征伐,则可朝服济江,扫除吴会;国语曰:齐教大成,定三革,隐五刃,朝服以济河,而无怵惕焉,文事胜矣。西塞江源,望祀岷山。汉书曰:江水祀蜀,塞特牲,亦牛犊。塞,谓报神恩也。礼记曰:东巡狩,望祀山川。汉书曰:秦并天下,令祠官祠渎山。渎山,蜀之岷山也。回戈弭节,以麾天下,长杨赋曰:回戈聊指,南越相夷;靡节西征,羌、僰东驰。今以靡为弭,误也。远无不服,迩无不肃。国语,祭公谋父曰: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大魏之德,光于唐虞;明公盛勋,超于桓文。然后临沧州而谢支伯,登箕山而揖许由,岂不盛乎!庄子曰: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子州支伯曰:予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支或为交。吕氏春秋曰:昔尧朝许由于沛泽之中,请属天下于夫子,许由遂之箕山之下。至公至平,谁与为邻?仲长子昌言曰:人主临之以至公。庄子,鲁侯曰:其道幽远而无人,吾谁与之为邻。何必勤勤小让也哉!冲等不通大体,敢以陈闻。
文选考异
注「魏帝高贵乡公也太祖晋文帝也」: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三字。案:此不当无,或二本脱。
注「武王以平商」:袁本、茶陵本「以」作「已」,是也。
注「公羊传曰鲁人至今以为美谈」:袁本此十二字作「美谈已见上文」,是也。茶陵本复出,非。
注「汉北地郡有灵州县」:袁本、茶陵本「汉」下有「书」字,是也。
注「上亲临西园」:袁本「园」作「围」,是也。茶陵本亦误「园」。
注「回戈聊指」:案:「聊」当作「邪」,各本皆误。
今大魏之德:袁本、茶陵本无「今」字。陈云「今」晋书作「令」,为是。案:此尤校添而复伪其字耳。
注「吾谁与之为邻」:袁本、茶陵本无「之」字,是也。所引山木篇文。
拜中军记室辞隋王笺
拜中军记室辞隋王笺
谢玄晖萧子显齐书曰:谢眺为隋王子隆府文学。世祖敕眺可还都,迁新安王中军记室,笺辞子隆。世祖,武皇帝。
故吏文学谢眺死罪死罪。即日被尚书召,以眺补中军新安王记室参军。眺闻潢污之水,愿朝宗而每竭;左氏传曰:潢污行潦之水。尚书曰:江汉朝宗于海。驽蹇之乘,希沃若而中疲。班固王命论曰:驽蹇之乘,不骋千里之涂。王逸楚辞注曰:蹇,跛也。法言曰:希骥之马,亦骥之乘也。李轨曰:希,望也。诗曰:我马维骆,六辔沃若。沃若,调柔也。何则?皋壤摇落,对之惆怅;庄子,仲尼谓颜回曰: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而乐。乐未毕也,哀又继之。楚辞曰:草木摇落而变衰。又曰:惆怅予兮私自怜。歧路西东,或以歍唈乌合切。淮南子曰:杨子见歧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又曰:雍门周见于孟尝,孟尝君为之呜唈流涕。歍与呜同。况乃服义徒拥,归志莫从,言密服义之情也。楚辞曰:身服义而未沫。郑玄仪礼注曰:拥,抱也。孟子曰:予浩然有归志。曹植应诏诗曰:朝觐莫从。邈若坠雨,翩似秋蔕。潘岳杨氏七哀诗曰:漼如叶落树,邈然雨绝天。论衡曰:云散水坠,成为雨矣。郭璞游仙诗曰:在世无千月,命如秋叶蔕。眺实庸流,行能无算。郑玄论语注曰:算,数也。属天地休明,山川受纳,天地喻帝,山川喻王。左氏传,王孙满曰:德之休明。又伯宗曰:川泽纳污,山薮藏疾。褒采一介,抽扬小善,尚书,秦穆公曰:如有一介臣。周书阴符,太公曰:好用小善,不得真贤也。蔡邕玄表赋曰:庶小善之有益。故舍耒场圃,奉笔兔园。诗曰:九月筑场圃。西京杂记曰:梁孝王好宫室苑圃之乐,筑兔园也。东乱三江,西浮七泽,言常从子隆也。萧子显齐书曰:隋王子隆为东中郎将、会稽太守,后迁西将军、荆州刺史。三江,越境也。七泽,楚境也。孔安国尚书传曰:正绝流曰乱。尚书曰:三江既入,震泽厎定。楚辞曰:过夏首而西浮。子虚赋曰:臣闻楚有七泽。契阔戎旃,从容燕语。毛诗曰:死生契阔。周礼:九旗通帛曰旃。刘向七言曰:燕处从容观诗、书。毛诗曰: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长裾日曳,后乘载脂;邹阳上书曰: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魏文帝与吴质书曰:文学托乘于后车。毛诗曰:载脂载舝,还车言迈。荣立府庭,恩加颜色。曹植艳歌行曰:长者赐颜色。沐发晞阳,未测涯涘;楚辞曰: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乎九阳。抚臆论报,早誓肌骨。演连珠曰:抚臆论心。陈思王责躬表曰:抱舋归蕃,刻肌刻骨。不悟沧溟未运,波臣自荡;庄子曰:鲲化而为鸟,其名曰鹏,海运则将徙于南溟。司马彪曰:转,运也。又曰:庄周谓监河侯曰: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升斗之水而活我哉?渤澥方春,旅翮先谢。沧溟、渤澥,皆以喻王;波臣、旅翮,皆自喻也。解嘲曰:若江湖之鱼,渤澥之鸟。清切藩房,寂寥旧荜,藩房,王府;旧荜,眺舍也。刘桢赠徐干诗曰:拘限清切禁,中情无由宣。左氏传曰:荜门圭窦之人,皆陵其上。轻舟反溯,吊影独留。言舟反而己留也。洛神赋曰:浮轻舟而上溯。曹子建责躬表曰:形影相吊,五情愧赧。白云在天,龙门不见,穆天子传,西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路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楚辞曰:过夏首而西浮,顾龙门而不见。王逸曰:龙门,楚东门也。去德滋永,思德滋深。庄子,徐无鬼谓女商曰:子不闻夫越之流人乎?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常见于国中而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者,思人滋深乎!唯待青江可望,候归艎于春渚;冀王入朝,而己候于江渚也。杜预左氏传注曰:艅艎,舟名也。朱邸方开,效蓬心于秋实。史记曰:诸侯朝天子,于天子之所立舍,曰邸。诸侯朱户,故曰朱邸。庄子谓惠子曰:夫子拙于用大,则夫子犹蓬之心也夫!韩诗外传,简王曰:夫春树桃李,秋得食其实也。如其簪履或存,衽席无改,韩诗外传曰:少原之野,妇人刈蓍薪而失簪,哭甚哀。贾子曰:楚昭王亡其踦履,已行三十步,复还取之。左右曰:何惜此?王曰:吾悲与之俱出不俱反。自是楚国无相弃者。韩子曰:文公至河,命席褥捐之。咎犯闻之。曰:席褥所卧也,而君弃之,臣不胜其哀。郑玄周礼注曰:衽席乃单席也。虽复身填沟壑,犹望妻子知归。列女传,梁高行曰:妾夫不幸早死,先狗马填沟壑。东观汉记,张湛谓朱晖曰:愿以妻子托朱生。揽涕告辞,悲来横集,楚辞曰:思美人兮揽涕而嵜眙。又曰:涕横集而成行。汉书,中山靖王曰:不知涕泣之横集。不任犬马之诚。史记,丞相青翟曰:臣不胜犬马心。
文选考异
拜中军记室辞隋王笺 何校「隋」改「随」。陈云「隋」,「随」误。袁。茶陵二本作「随」。袁有校语云善作「隋」。茶陵无校语。案:陈、何似但据茶陵改耳。下注尽作「隋」,袁所见是矣。
注「谢眺」:何校「眺」改「朓」。陈云「眺」并当作「朓」。案:已见前。
注「言密服义之情也」:袁本、茶陵本无此七字。案:无者最是。尤误取增多,最非。凡此类,俱显然可知者也。
注「好宫室苑圃之乐」:何校「圃」改「囿」,是也。各本皆伪。
注「后迁西将军」:陈云「西」上脱「镇」字,是也。袁本亦脱。茶陵本并入五臣,更非。
注「韩诗外传简王曰」:案:「王」当作「主」。各本皆误。
注「而失簪」:袁本「失」作「亡」,是也。茶陵本并入五臣作「失」,非。
注「左右曰」下至「无相弃者」:袁本无此二十五字,有「衽席而甚切」五字。案:袁本是也。茶陵本并入五臣,与此同,皆非。
注「衽席乃单席也」:袁本无「乃」字,是也。茶陵本并入五臣,仍未衍。案:「衽」下「席」字,亦不当有。上善音同,盖皆涉正文而误添。
到大司马记室笺
到大司马记室笺
任彦升刘璠梁典曰:宣德太后以公为大司马、录尚书事。以任昉为记室,用旧也。
记室参军事任昉死罪死罪。伏承以今月令辰,肃膺典策。刘歆甘泉赋曰:择吉日之令辰。德显功高,光副四海,东观汉记,明帝册曰:剖符封侯,或以德显。朱浮与彭宠书曰:伯通自伐,以为功高天下。含生之伦,庇身有地。曹植对酒行曰:含生蒙泽,草木茂延。左氏传,子反曰:信以守礼,礼以庇身。况昉受教君子,将二十年,魏文帝令曰:况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君子哉!咳苦改切唾为恩,眄睐成饰,庄子,孔子谓渔父曰:丘幸闻咳唾之音。古诗曰:眄睐以适意。小人怀惠,顾知死所。论语,子曰:小人怀惠。左氏传,其友谓狼瞫曰:盍死!瞫曰:吾未获死所。昔承嘉宴,属有绪言,提挈苦结切之旨,形乎善谑,岂谓多幸,斯言不渝。梁史曰:始高祖遇昉于竟陵王西邸,从容谓昉曰:我登三府,当以卿为记室。昉亦戏高祖曰:我若登三事,当以卿为骑兵。高祖善骑射也。至是故引昉,符昔言也。庄子,孔子谓渔父曰:曩者先生有绪言而去。汉书,厮养卒曰:两人左提右挈,灭燕易矣。诗曰:善戏谑兮。汉书,卫青曰:臣幸得待罪行间。左氏传,羊舌职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诗曰:寔命不渝。毛苌曰:渝,变也。虽情谬先觉,而迹沦骄饵,知梁武之必贵,为谬先觉也;犹仕齐邦,是沦骄饵也。论语,子曰:抑亦先觉者,是贤乎!汉书,桓生欲借书,班嗣报曰:不絓圣人之网,不泪骄君之饵也。汤沐具而非吊,大厦构而相贺。淮南子曰:汤沐具而虮虱相吊,大厦成而燕雀相贺。忧乐别也。
明公道冠二仪,勋超遂古,易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楚辞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也?将使伊周奉辔,桓文扶毂,上林赋曰:孙叔奉辔。羽猎赋曰:齐桓曾不足扶毂。神功无纪,作物何称?言圣德幽玄,同夫二者,既无功而可纪,亦何名而可称。庄子曰: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司马彪曰:神人无功,言修自然不立功也;圣人无名,不立名也。庄子曰:造物者为人。司马彪曰:造物,谓道也。府朝初建,俊贤翘首;阮籍奏记曰:群英翘首,俊贤抗足。惟此鱼目,唐突玙璠。鱼目似珠。玙璠,鲁玉也。雒书曰:秦失金镜,鱼目入珠。韩诗外传曰:白骨类象,鱼目似珠。左氏传曰:季平子卒,阳虎将以玙璠敛。孔融汝颍优劣论,陈群曰:颇有芜菁,唐突人参也。顾己循涯,寔知尘忝,千载一逢,再造难答;东观汉记,太史官曰:耿况千载而一遇者也。易曰:天造草昧。言王者之恩,同于上帝,故云再造也。虽则殒越,且知非报。左氏传,齐侯曰:小白恐陨越于下。毛诗曰: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胜荷戴屏营之情,国语,申胥曰:昔楚灵王独行屏营。谨诣厅奉白笺谢闻,昉死罪死罪。
文选考异
斯言不渝:袁本、茶陵本云「言」善作「其」。案:尤改之也。梁书作「言」。
注「汉书卫青曰」下至「国之不幸」:袁本此二十七字作「多幸已见上文」六字,是也。茶陵本复出,非。
注「圣人无名司马彪曰神人无功」: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二字。案:此尤校添之也。
百辟劝进今上笺
百辟劝进今上笺
任彦升何之元梁典曰:高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姓萧氏,本兰陵郡县中都里人也。刘璠梁典曰:帝诏授公梁公,加公九锡,公辞。于是左长史王莹等劝进,公犹谦让未之许,莹等又笺,并任昉之辞也。帝,谓宝融也。史记曰:司马迁自序作今上本纪。然迁以汉武见在,故云今上也。
近以朝命蕴策,冒奏丹诚,方言曰:蕴,崇也。谓尊崇而加策命也。蕴与韫同。奉被还命,未蒙虚受,易曰:君子以虚受人。搢绅颙颙,深所未达。司马相如封禅书曰:因杂搢绅先生之略术。李奇曰:搢,插笏于绅。绅,大带。薛君韩诗章句曰:万人颙颙,仰天告愬。论语,子曰:丘未达也。盖闻受金于府,通人之弘致;吕氏春秋曰: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辞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郑玄礼记注曰:致之言至也。高蹈海隅,匹夫之小节。庄子曰:舜以天下让其友石户之农,石户之农以舜之德为未至,于是夫负妻戴,携子以入于海,终身不反。魏书,荀攸劝进曰:信匹夫细行,攸等所大惧。是以履乘石而周公不以为疑,尸子曰:昔者武王崩,成王少,周公旦践东宫,履乘石,假为天子七年。周礼曰:王行先乘石。郑司农曰:乘石,王所登上车之石也。增玉璜而太公不以为让。尚书中候曰:王即田鸡水畔,至磻溪之水,吕尚钓于崖。王下拜曰:切望公七年,乃今见光景于斯。尚立变名,答曰:望钓得玉璜,刻曰姬受命,吕佐旌,德合昌,来提撰;尔雒钤,报在齐。宋均曰:旌,理也。况世哲继轨,先德在民;毛诗曰:世有哲王。晋中兴书曰:王绥八世,德名继轨。左氏传,晋士鞅谓秦伯曰:栾武子之德在人,如周人思召公焉。经纶草昧,叹深微管。易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又曰:天造草昧。论语,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加以朱方之役,荆河是依,刘璠梁典曰:萧顺之生高帝及兄懿,懿为豫州刺史,镇历阳。护军将军崔慧景反,破左兴众十万于钟山,宫城拒守。豫州闻难,投袂而起,战于越,城破,慧景走,追斩之。除侍中,迁尚书令。左氏传曰:冬,吴伐楚以报朱方之役。杜预曰:朱方,吴邑也。尚书禹贡曰:荆河惟豫州。班师振旅,大造王室。尚书曰:班师振旅。孔安国曰:班,还也。兵入曰振旅,言整众也。左氏传,吕相曰:我有大造于西。虽累茧救宋,重胝存楚。说文曰:?,黑皱也,古典切。战国策曰:公输般为楚设机械,将以攻宋。墨子闻之,百舍重茧,往见公输般。输般服焉,请见之王。王曰:善哉,请无攻宋。高诱曰:公输般,鲁班之子。百舍,百里一舍也。重茧,累胝也。淮南子曰:申包胥累茧重胝,七日七夜至于秦庭,以见秦王,曰:使下臣告急。秦王乃发军击吴,果大破之,以存楚国。胝,竹尼切。
居今观古,曾何足云?而惑甚盗锺,功疑不赏,吕氏春秋曰:范氏亡,有得其锺者,欲负而走,则大锺不可负,以椎毁之,锺怳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己遽掩其耳。恶闻其过,亦由此也。汉书,蒯通谓韩信曰: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皇天后土,不胜其酷。左氏传,晋大夫谓秦伯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是以玉马骏奔,表微子之去;金版出地,告龙逄之怨。刘璠梁典曰:东昏荒赋,归政阉竖。尚书令懿于中书省饮鸩薨。论语比考谶曰:殷惑女妲己,玉马走。宋均曰:女妲己,有美色也。玉马,喻贤臣奔去也。论语阴嬉谶曰:庚子之旦,金版克书出地庭中,曰:臣族虐王禽。宋均曰:谓杀关龙之后,庚子旦,庭中地有此版异也。龙同姓,称族,王虐杀我,必见禽也。明公据鞍辍哭,厉三军之志;独居掩涕,激义士之心。刘璠梁典曰:高祖告难于荆州行事,萧颖冑建牙陈伐。吴志曰:孙策亡,权悲感未视事。张昭谓权曰:方今天下鼎沸,何得寝伏哀戚,乃扶上马,陈兵而出。范晔后汉书曰:马援据鞍顾眄。三国名臣颂曰:辍哭止哀。东观汉记曰:光武兄齐武王以谮遇害。上独居,不御酒肉,坐卧枕席有涕泣处。晋中兴书,刘胤谓邵续曰:莫若亢大顺以激义士之心,奉忠正以厉军民之志。故能使海若登祗,罄图效祉;楚辞曰: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王逸曰:海若,海神名也。管子曰:登山之神有俞儿者,长尺,人物具焉。霸王之君兴,登山之神见,且走马前。走,导也。尔雅曰:罄,尽也。山戎孤竹,束马景从。汉书郊祀志曰:齐桓公曰:寡人北伐山戎,过孤竹,束马悬车,上辟耳之山。东都赋曰:天官景从。伐罪吊民,一匡靖乱,尚书曰:奉辞伐罪。孟子曰:汤始征自葛,诛其君,吊其民。论语,子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左氏传,宰孔谓晋侯曰:君务靖乱,无勤于行。匪叨天功,实勤濡足。左氏传,介之推曰: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功以为己力?韩诗外传曰:申徒狄非其世,将自投于河。崔嘉闻而止之,曰:圣人仁人,民之父母,今为濡足,故不救人,可乎?且明公本自诸生,取乐名教,锺离意别传曰:严遵与光武皇帝俱为诸生。乐广曰: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道风素论,坐镇雅俗,王隐晋书,刘琨表曰:李术以素论门望,不可与樵采同日也。孙绰子曰:或问雅俗,曰:泾,渭分流,雅、郑异调。不习孙吴,遘兹神武。曹植上疏曰:不取孙、吴,而闇与之会。周易曰: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驱尽诛之氓,济必封之俗,史记,周公曰:后嗣王纣,其民皆可诛。尚书大传曰:周民可比屋而封也。孔安国尚书传曰:济,成也。王充论衡曰:尧、舜之民,比屋可封;桀、纣之民,比屋可诛也。龟玉不毁,谁之功欤?论语曰: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孔子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独为君子,将使伊周何地?谢承后汉书,王畅诔刘表曰:蘧伯耻独为君子。何地,谓何地自处也。某等不达通变,实有愚诚,周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不任悾款,悉心重谒。论语注曰:控悾,诚悫也。广雅曰:款,诚也。伏愿时膺典册,式副民望。左氏传,师嚝谓晋侯曰: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
文选考异
注「史记曰司马迁自序」:何校去「曰」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衍。
注「于是夫负妻戴」:袁本、茶陵本无「夫」字、「戴」字。
注「即田鸡水畔」:袁本、茶陵本无此五字。
注「破左兴众十万于钟山」:陈云「兴」下当有「盛」,是也。各本皆脱。
注「说文曰?黑皱也古典切」:袁本、茶陵本无此十字。
注「鲁班之子」:案:「子」当作「圆」。各本皆伪。今宋策注「号」,「圆即号别体也」。
注「殷惑女妲己」:袁本、茶陵本无「女」字。
注「建牙陈伐」:案:「陈」当作「东」。各本皆伪。
注「楚辞曰」下至「舞冯夷」:袁本、茶陵本无此十五字。案:此盖因已见五臣而节去。
注「况贪天功」:茶陵本「天」下有「之」字。袁本并入五臣,仍未脱。
注「乐广曰」下至「何为乃尔」:袁本此十四字作「名教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注「孙绰子曰」下至「雅郑异调」:袁本此十七字作「雅俗已见上文」。茶陵本复出,非。
驱尽诛之氓:袁本、茶陵本云「氓」善作「萌」。案:此以五臣乱善,说详前。
注「论语曰」下至「是谁之过欤」:袁本、茶陵本无此三十六字。案:此盖因已见五臣而节去。
注「王畅诔刘表」:陈云当作「刘表诔王畅」。魏志刘表传注引谢书甚详,是也。各本皆误。
奏记
诣蒋公
诣蒋公
阮嗣宗臧荣绪晋书曰:太尉蒋济闻籍有才隽而辟之,籍诣都亭奏记。初,济恐籍不至,得记欣然,遣卒迎之,而籍已去,济大怒。于是乡亲共喻之,籍乃就吏。后谢病归,复为尚书郎。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已。
籍死罪死罪。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德,据上台之位,尚书曰:伊尹作咸有一德。泰阶六符经曰:中阶上星,谓诸侯三公。汉书音义曰:泰阶三台。群英翘首,俊贤抗足,易通卦验曰:万人闻鸡鸣皆翘首。开府之日,人人自以为掾属,辟书始下,下走为首。辟,犹召也。司马迁书曰:太史公牛马走。应劭汉书注曰:走,仆也。子夏处西河之上,而文侯拥篲;史记曰:卜商,字子夏。礼记,曾子谓子夏曰: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吕氏春秋,白圭曰:魏文侯师子夏。李奇汉书注曰:拥篲为恭也。如今卒持帚也。邹子居黍谷之阴,而昭王陪乘。刘向别录曰:邹衍在燕,有谷寒,不生五谷,邹子吹律而温,生黍。七略曰:方士传言邹子在燕,其游,诸侯畏之,皆郊迎而拥篲。郑玄周礼注曰:陪乘,参乘也。夫布衣穷居韦带之士,王公大人所以屈体而下之者,为道存也。邹阳上书曰: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贱。说苑,唐且谓秦王曰:大王常闻布衣韦带之士怒乎?吕氏春秋曰:王公大人从而化之,此得之于学也。庄子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焉。籍无邹卜之德而有其陋,猥见采擢,无以称当。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税,以避当涂者之路。汉书,武帝制曰:守文之君,当涂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翼戴其世主者,甚众也。负薪疲病,足力不强。孟子曰:孟子有疾,王使人问疾。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负薪之忧,不能造朝。列子曰:非足力之所及也。补吏之召,非所克堪。乞回谬恩,以光清举。
文选考异
注「而辟之」:茶陵本「而」下有「俶傥为志高问掾王默然后」十一字。袁本并入五臣,略同。
注「济大怒」:茶陵本「怒」下有「王默默惧与籍书劝说之」十字。袁本并入五臣,略同。
注「复为尚书郎」下至「不得言而已」:袁本、茶陵本无此四十六字。
猥见采擢无以称当 袁本、茶陵本作「猥烦大礼何以当之」。案:此尤依晋书改,但选文未必全同彼耳。
补吏之召:袁本、茶陵本「召」作「日」。何云晋书作「召」。
书上
目录 [隐藏]
1 答苏武书
1.1 文选考异
2 报任少卿书
2.1 文选考异
3 报孙会宗书
3.1 文选考异
4 论盛孝章书
4.1 文选考异
5 为幽州牧与彭宠书
5.1 文选考异
6 为曹洪与魏文帝书
6.1 文选考异
答苏武书
李少卿
答苏武书
子卿足下:蔡邕独断曰:陛下者,群臣与至尊言,不敢指斥天下,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意也。及群臣庶士相与言殿下、合下、足下、侍者、执事之属,皆此类也。勤宣令德,策名清时,左氏传,僖公二十三年,狐突对晋惠公曰:策名委质,贰乃辟也。策名,谓君简书臣之名。清时,谓昭帝之时。荣问休畅,幸甚幸甚!小雅曰:非分而得谓之幸。远托异国,昔人所悲,桓子新论,雍门周鼓琴见孟尝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悲乎?对曰:所能令悲者,远赴绝国,无相见期。若此人者,但闻飞鸟之号,秋风萧条,则心伤矣。望风怀想,能不依依!昔者不遗,远辱还答,慰诲懃懃,有踰骨肉。陵虽不敏,孝经曰:参不敏。能不慨然!
自从初降,以至今日,身之穷困,独坐愁苦,终日无睹,但见异类。家语,孔子曰:舜之为君,畅于异类。王肃曰:异类,四方夷狄也。韦鞴古豆切毳川芮切幙,以御风雨。膻肉酪浆,以充饥渴。说文曰:鞴,臂衣也。汉书,董君绿帻傅鞴。注曰:鞴形如射鞴,以缚左右手,以于事便也。毳幙,毡帐也。乌孙公主歌曰:肉为食,酪为浆。举目言笑,谁与为欢?胡地玄冰,边土惨裂,说文曰:惨,毒也。广雅曰:裂,分也。但闻悲风萧条之声。凉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侧耳远听,胡笳互动,牧马悲鸣,杜挚笳赋序曰:笳者,李伯阳入西戎所作也。傅玄笳赋序曰:吹叶为声,说文作葭。毛诗曰:駉駉牧马。吟啸成群,边声四起。晨坐听之,不觉泪下。嗟乎子卿!陵独何心,能不悲哉!与子别后,益复无聊。贾逵国语注曰:聊,赖也。上念老母,临年被戮;妻子无辜,并为鲸鲵。左氏传,楚子曰: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杜预曰:鲸鲵,大鱼名,以喻不义之人吞食小国。身负国恩,为世所悲。背恩不报,为负恩也。郑玄礼记注曰:负,背也。子归受荣,我留受辱,命也如何!身出礼义之乡,而入无知之俗,违弃君亲之恩,长为蛮夷之域,伤已!令先君之嗣,先君谓其父当户也,即广之子。更成戎狄之族,又自悲矣!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负陵心,区区之意,每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难刺七亦切心以自明,刎亡粉切颈以见志,顾国家于我已矣。王逸注离骚曰:已矣,绝望之辞也。杀身无益,适足增羞,故每攘臂忍辱,辄复苟活。孟子曰:冯妇善搏虎,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左右之人,见陵如此,以为不入耳之欢,来相劝勉。异方之乐,秖音支令人悲,增忉怛耳。尔雅曰:忉,忧也。方言曰:怛,痛也。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前书仓卒七忽,未尽所怀,故复略而言之:
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先帝,谓武帝也。出征绝域,五将失道,陵独遇战。汉书武纪曰:天汉二年,将军李广利出酒泉,公孙敖出西河,骑都尉李陵将步卒五千出居延。时无五将,未审陵书之误,而武纪略之。集表云:臣以天汉二年到塞外,寻被诏书,责臣不进。臣辄引师前到浚稽山。五将失道。详此,亦不云其名。而裹万里之粮,帅徒步之师,出天汉之外,入强胡之域。汉书,萧何曰:语天汉,其称甚美。臣瓒按:流俗语曰天汉,其言常以汉配天,此美名也。以五千之众,对十万之军,策疲乏之兵,当新羇之马。说文曰:羇,马络头也。然犹斩将搴居展切旗,追奔逐北,史记曰:斩将搴旗之士。臣瓒按:拔取曰搴。商君书曰:战胜逐北。服虔汉书注曰:师败曰北。灭迹扫尘,斩其枭帅。张晏汉书注曰:骁勇也,若六博之枭。使三军之士,视死如归。吕氏春秋,管仲谓齐侯曰:平原广域,车不结轨,士不旋踵,鼓之,使三军之士,视死如归,臣不如王子成父。陵也不才,希当大任,吕氏春秋,淳于髡曰:臣不肖,不足以当大任。意谓此时,功难堪矣。说文作戡。戡,胜也。此堪是地名,今传俗用。匈奴既败,举国兴师,刘兆谷梁注曰:举,尽也。更练精兵,强踰十万。单于临阵,亲自合围。客主之形,既不相如而去切;步马之势,又甚悬绝。疲兵再战,一以当千,然犹扶乘创初良切痛,决命争首,汉书曰:陵与单于连战,士卒矢伤,三创者载辇,两创者将车,一创者持兵。死伤积野,余不满百,而皆扶病,不任干戈。然陵振臂一呼,创病皆起,举刃指虏,胡马奔走;兵尽矢穷,人无尺铁,犹复徒首奋呼火故切,徒,空也。言空首奋击,无复甲冑。争为先登。当此时也,天地为陵震怒,战士为陵饮血。血即泪也。燕丹子曰:太子唏嘘饮泪。单于谓陵不可复得便欲引还。而贼臣教之,遂便复战。贼臣,谓管敢也。李陵传云:军候管敢为军旅候,被校尉笞之五十,乃亡入匈奴。于时匈奴与陵战,至塞,恐汉有伏兵,欲引还。敢曰:汉无伏兵。匈奴因大进新兵。陵战兰干山,汉军败,弓矢并尽,陵于是遂降。故陵不免耳。
昔高皇帝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当此之时,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然犹七日不食,仅乃得免。史记曰:高祖自将击韩王信,遂至平城,为匈奴所围,七日不得食。用陈平秘计始得免。毛诗曰:齐子归止,其从如云。又曰:其从如雨。何休公羊注曰:仅,纔也。况当陵者,岂易为力哉?而执事者云云,谓汉朝执事之人也。苟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视陵,岂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宁有背君亲,捐妻子,而反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为也,故欲如前书之言,报恩于国主耳。李陵前与苏子卿书云:陵前为子卿死之计,所以然者,冀其矫丑虏,侴然南驰,故且屈以求伸。若将不死,功成事立,则将上报厚恩,下显祖考之明也。诚以虚死不如立节,灭名不如报德也。琴操曰:重耳将自杀,子曰:申生虚死,子复随之。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曹沬亡贝切不死三败之辱,卒子律切复勾践之雠,报鲁国之羞。史记曰:吴王发精卒击越,败之。越王乃以余兵五千人保栖于会稽。勾践令大夫种行成于吴,吴王赦越。勾践自会稽七年抚循其士民。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范蠡曰:可矣。乃发兵伐吴。吴师败,乃请成于越。后四年,越复伐吴,吴师败,吴王遂自杀。又曰:曹沫者,鲁人,以勇力事鲁庄公。为鲁将,与齐战,三战三北。庄公惧,乃献遂邑之地以和,犹复以为将。齐桓公许与鲁会于柯。桓公与庄公既盟于坛上,曹沬执匕首劫齐桓公。桓公问曰:子将何欲?曹沬曰:齐强鲁弱,而大国侵鲁亦已甚矣。今鲁城坏压境,君其图之。桓公乃许尽还鲁之侵地。区区之心,切慕此耳。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计未从而骨肉受刑,汉书曰:公孙敖捕得生口,言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于是陵家母弟妻子皆伏诛。此陵所以仰天椎直追切心而泣血也!
足下又云:汉与功臣不薄。子为汉臣,安得不云尔乎?昔萧樊囚絷,韩彭葅醢,史记曰:相国萧何为民请曰:长安地狭,上林中多空弃地。愿令民得入田,收卧为兽食。上大怒曰:相国多受贾人财物,乃请吾苑。遂下廷尉械系之。又曰:高祖病,有人恶樊哙党吕氏,即曰:上一日宫车晏驾,则哙欲以兵尽诛戚氏赵王如意之属。高祖大怒,乃使陈平载绛侯代将,而即军中斩哙。陈平畏吕氏,执哙诣长安。又曰:陈豨反,韩信在长安欲应之。事觉,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于长安锺室。又曰:彭越反,高祖赦之,迁处蜀道,着青衣,行至郑,逢吕后从长安来,越泣曰:愿处故昌邑。后许诺。既至,白上曰:彭越,壮士也,今徙蜀,自遗患,不如诛之。令其舍人告越反,遂夷三族。黥布传,薛公曰:前年醢彭越,往年杀韩信。说文曰:葅,肉酱也。氢错受戮,周魏见辜,氢错,已见西征赋。汉书曰:周勃为丞相十余月,上乃免丞相就国,岁余,每河东尉守行县至绛,绛侯勃自畏恐诛,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自卫。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捕治之。又曰:窦婴,景帝时,吴楚反,拜婴为大将军。七国破,封婴为魏其侯。坐灌夫骂丞相田蚡,不敬,遂论婴弃市。其余佐命立功之士,贾谊亚夫之徒,皆信命世之才,抱将相之具,而受小人之谗,并受祸败之辱,卒使怀才受谤,能不得展。彼二子之遐举,谁不为之痛心哉!左氏传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贾谊,已见鵩鸟赋。汉书曰:周亚夫谏上不用,因谢病免相。亚夫子为父买官尚方甲楯五百,被召诣廷尉,责问曰:君侯欲反乎?亚夫曰:所买乃葬器也。何谓反乎?吏侵之,益怒,遂入廷尉,不食五日,欧血而死。孟子曰:千年一圣,五百年一贤。贤圣未出,其中有命世者。二子,谓范蠡、曹沬也。言诸侯才能者被囚戮,不如二子之能雪耻报功也。陵先将军,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徒失贵臣之意,刭身绝域之表。此功臣义士所以负戟而长叹者也!何谓不薄哉?先将军,谓李广也。贵臣,谓卫青也。汉书曰:元狩四年,大将军卫青击匈奴,广为前将军。出塞捕虏,知单于所居处,乃自部精兵,而令广出东道。东道回远,广辞曰:臣结发而与匈奴战,愿居前。大将军不听。广意色愠怒,引兵出东道,惑失道,后大将军。大将军因问失道状,欲上书报天子。广未对,大将军长史急责广。广谓其麾下曰:结发与匈奴大小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令广部行回远,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终不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音义,郑德曰:以刀割颈为刭,姑鼎切。
且足下昔以单车之使,适万乘之虏,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流离辛苦,几巨依切死朔北之野。汉书曰:汉遣苏武以中郎将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匈奴方欲使送武,会匈奴缑王、长水虞常反匈奴中,常以告武副使张胜,胜许以货物与常。一人夜亡告之,缑王等死,虞常生得。匈奴使卫律治其事。张胜以告武,武曰:事如此,必及我。卫律召武受辞,武谓惠等:屈节辱身,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以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武气绝半日复息。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丁年奉使,皓首而归。丁年,谓丁壮之年也。汉书曰: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鬓发并白。老母终堂,生妻去帷。汉书,陵谓武曰:陵来时,太夫人已不幸,陵送至阳陵。子卿妇年少,闻以更嫁。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蛮貊之人,尚犹嘉子之节,况为天下之主乎?陵谓足下,当享茅土之荐,受千乘之赏。尚书纬曰:天子社东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冒以黄土。将封诸侯,各取方土,苴以白茅,以为社。论语曰:导千乘之国。汉书曰:兵车千乘,诸侯之大者。闻子之归,赐不过二百万,位不过典属国,汉书,元始六年,武至京师,拜为典属国,秩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无尺土之封,加子之勤。而妨功害能之臣,尽为万户侯,亲戚贪佞之类,悉为廊庙宰。子尚如此,陵复何望哉?且汉厚诛陵以不死,薄赏子以守节,欲使远听之臣,望风驰命,此实难矣。所以每顾而不悔者也。陵虽孤恩,汉亦负德。言陵无功以报汉为孤恩,汉戮陵母为负德。论语曰:德不孤,必有邻。昔人有言:「虽忠不烈,视死如归。」陵诚能安,言陵忠诚能安于死事。而主岂复能眷眷乎?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谁复能屈身稽颡,还向北阙,使刀笔之吏,弄其文墨邪?史记,张释之曰:秦任刀笔之吏。又功臣曰:萧何徒持文墨,显居臣上。愿足下勿复望陵!
嗟乎子卿!夫复何言!相去万里,人绝路殊。生为别世之人,死为异域之鬼,长与足下生死辞矣!幸谢故人,故人,谓任立政、大将军霍光、上官桀等。勉事圣君。足下胤子无恙,汉书曰:武在匈奴时,胡妇生子名通国。楚辞曰:赖皇天之厚德兮,还及君之无恙。勿以为念,努力自爱。老子曰:圣人自爱。时因北风,复惠德音。李陵顿首。
文选考异
注「绿帻傅鞴注曰」:袁本、茶陵本无「鞴注」二字。案:依颜注订之,当脱「鞴韦昭」三字,尤所补未是。
故每攘臂忍辱:袁本、茶陵本云善无「每」字。案:此尤延之校添,以五臣乱善耳。
注「子曰申生虚死」:陈云「子」下脱「犯」字,是也。各本皆脱。
注「迁处蜀道着青衣」:陈云「着」字衍,是也。各本皆衍。
注「吏侵之益怒」:茶陵本「怒」作「急」,是也。袁本亦误「怒」。
注「显居臣上」:何校「显」改「顾」,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报任少卿书
司马子长汉书曰:迁既被刑之后,为中书令,尊宠任职。故人益州刺史任安乃与书,责以进贤之义,迁报之。迁死后,其书稍出。史记曰:任安,荥阳人,为卫将军,后为益州刺史。
报任少卿书
太史公牛马走太史公,迁父谈也。走,犹仆也。言己为太史公掌牛马之仆,自谦之辞也。司马迁再拜言,少卿足下:如淳曰:少卿,任安字也。曩者辱赐书,教以顺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礼记曰:儒有推贤而进。意气懃懃恳恳,懃懃恳恳,忠款之貌也。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苏林曰:而,犹如也。礼记曰:不从流俗。郑玄曰:流俗,失俗也。仆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侧闻,谦辞也。列子曰:吾侧闻之。礼记曰:与长者坐,必异席。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言举动必为人之所尤过也。欲益反损,是以独郁悒而与谁语。郁悒,不通也。楚辞曰:独郁结其谁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谁为,犹为谁也。言己假欲为善,当为谁为之乎?复欲谁听之乎?盖锺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吕氏春秋曰:伯牙鼓琴,意在太山。锺子期曰:善哉,巍巍若太山。俄而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汤汤乎若流水。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赏音者。何则?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己者容。战国策曰:晋阳之孙豫让事知伯,知伯宠之。及赵襄子杀知伯,豫让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智氏矣。若仆大质已亏缺矣,虽才怀随和,行若由夷,隋,隋侯珠也;和,和氏璧也。由,许由也;夷,伯夷也。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见笑而自点耳。书辞宜答,点,辱也。往前与我书,书宜应答,但有事,故不获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服虔曰:从武帝还。孟康曰:卑贱之事,若烦务也。如淳曰:迁为中书令,任职常知中书,时偶有贼盗之事。晋灼曰:贱事,家之私事也。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文颖曰:卒卒,促遽之意也。间,隙也。得竭至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如淳曰:平居时不肯报其书,令安有不测之罪在狱,故报往日书,欲使其恕以度己也。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为讳。李奇曰:薄,迫也。迫当从行。善曰:难言其死,故云不可讳。是仆终己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广雅曰:懑,闷也。楚辞曰:惟烦闷以盈胸。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谓任安恨不见报也。请略陈固陋,阙然久不报,幸勿为过。
仆闻之:修身者,智之符也;符,信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与者,义之表也;耻辱者,勇之决也;勇士当于此而果决之。立名者,行之极也。凡人能立志者,行中之最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而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所可憯者,惟欲之与利,为祸之极也;所可痛者,唯伤心之事,而可为悲也。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丑,秽也。先,谓祖也。诟音垢。应劭曰:诟,耻也。说文,诟或作罇,火逅切。礼记儒行曰:妄常以儒相诟病。左氏传,宋元公曰:余不忍其诟。寻此二书,其训颇同。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孔子适陈;家语曰:孔子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出。令宦者雍渠参乘,使孔子为次乘,游过市。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于是耻之,去卫过曹。此言孔子适陈,未详。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史记,商君谓赵良曰:我化秦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缪公知其贤,举之牛口之下,加之百姓之上。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又赵高谓李斯曰:释此不从,祸及子孙,足为寒心也。同子参乘,袁丝变色。苏林曰:赵谈也。与迁父同讳,故曰同子。汉书曰:上朝东宫,赵谈参乘。袁丝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余同载?于是上笑,下赵谈。自古而耻之。夫以中才之人,事有关于宦竖,莫不伤气,而况于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虽乏人,奈何令刀锯之余,荐天下豪俊哉?史记,履貂曰:臣刀锯之余,不敢二心。
仆赖先人绪业,广雅曰:绪,末也。司马彪庄子注曰:绪,余也。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策才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又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积日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四者无一遂,苟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如此矣。上之四事无一遂,假欲苟合取容,亦无其所也。史记,蔡泽曰:吴起言不苟合,行不苟容。向者,仆常厕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议。臣瓒曰:太史令千石,故下大夫也。外廷,即今仆射外朝也。不以此时引维纲,尽思虑。今以亏形为扫除之隶,在阘茸之中,阘茸,猥贱也。茸,细毛也。张揖训诂以为阘,狞劣也。吕忱字林曰:阘茸,不肖也。乃欲仰首伸眉,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嗟乎!嗟呼!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负不羁之行,长无乡曲之誉,不羁,言材质高远,不可羁系也。燕丹子,夏扶曰:士无乡曲之誉,未可以论行也。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奏薄伎,服虔曰:薄伎,薄才也。出入周卫之中。周卫,言宿卫周密也。韦昭曰:天子有宿卫之官。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言人戴盆则不得望天,望天则不得戴盆,事不可兼施。言己方一心营职,不假修人事也。故绝宾客之知,亡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礼记曰:某之子不肖。应劭风俗通曰:生子不似父母曰不肖。务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毛诗曰:蔼蔼多士,媚于天子。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夫。夫,语助也。论语,子曰:有是夫。
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异路,太公六韬曰:夫人皆有性,趣舍不同。颜师古曰:趣,所向也;舍,所废也。未尝衔杯酒,接殷懃之余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守奇土,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与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颜师古曰:徇,从也,营也。其素所蓄积也,言其意中旧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一国之中,推而为士。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以奇矣。新序,昭奚恤曰:使皆赴汤火,蹈白刃,出万死不顾一生,司马子反在此。今举事一不当,而全驱保妻子之臣,随而媒键其短,郑玄周礼注曰:举,犹行也。臣瓒以为媒谓遘合会之。键谓生其罪亹也。仆诚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有五千,言不满者,痛之甚也。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胡地出马,故曰戎马。单于所居之处,号曰王庭。垂饵音二虎口,横挑强胡,仰亿万之师,说文曰:挑,相呼也。李奇曰:挑,身独战,不须众。挑,荼吊切。臣瓒曰:挑,挑敌求战也,古谓之致师。北地高,故曰仰。与单于连战十有余日,所杀过平声半当。虏救死扶伤不给,顾野王决曰:所杀过半当,言陵军杀已过半。给,供给也。旃裘之君长咸震怖,旃裘,谓匈奴所服也。故言旃裘之君。乃悉征其左右贤王,举引弓之人,汉书曰:匈奴至冒顿最强大,置左右贤王。以其善射,故曰引弓之人。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子智切。然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自流涕,沬血饮泣,更张空拳,孟康曰:沬音骨。善曰:骨,古沬字,言流血在面,如盥骨也。说文曰:骨,洗面也。李登声类云:拳或作卷。此言兵已尽,但张空拳以击耳。桓宽盐铁论曰:陈胜无将帅之兵,师旅之众,奋空卷而破百万之军。何晏白起故事:白起虽坑赵卒,向使预知必死,则前驱空卷,犹可畏也,况三十万被坚执锐乎?颜师古曰:读为拳者谬矣。拳则屈指,不当言张。陵时矢尽,故张弩之空弓,非手拳也。李奇曰:拳者,弩弓也。冒白刃,北向争死敌者。陵未没时,使有来报,史记曰:陵至浚稽山,使麾下骑陈步乐还以闻。步乐召见,道陵将得士死力,上甚悦之。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史柱切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怆怛都割切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款款,忠实之貌。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孝经援神契曰:母之于子,绝少分甘。宋均曰:少则自绝,甘则分之。能得人死力,虽古之名将,不能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张晏曰:欲得相当也。言欲立效以当罪而报汉恩。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蒲沃切于天下矣。谓摧破匈奴之兵,其功足暴露见于天下。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鱼解切眦柴懈切之辞。言欲广主上之意及塞群臣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汉书曰:初上遣贰师李广利出,令陵为助兵,及陵与单于相值,而贰师少功。上以迁诬罔,欲沮贰师而为陵游说,下迁腐刑。郑玄礼记注曰:理,治狱官也。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礼记,子曰:回得一善,拳拳不失之矣。郑玄曰:拳拳,捧持之貌。说文曰:列,分解也。因为诬上,卒从吏议。言众吏议以为诬上。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愬者?此真少卿所亲见,仆行事岂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隤其家声;苏林曰:家世为将有名,陵降而隤之也。颜师古曰:隤,坠也。而仆又佴之蚕室,如淳曰:佴,次也,若人相次也,人志切。今诸本作茸字。苏林注景纪曰:作密室,广大如蚕室,故言下蚕室。卫宏汉仪以为置蚕宫今承诸法云,诣蚕室,与罪人从事,主天下室者,属少府。颜监云:茸,推也,人勇切。推置蚕室之中。重为天下观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汉书曰:汉初功臣剖符世爵。又曰:论功而定封讫,于是申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说文曰:倡,乐也。左氏传曰:鲍氏之圉人为优。杜预曰:俳优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蝼,蝼蛄也;蚁,蚍蜉也。皆虫之微者,故以自喻。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与,如也。言时人以我之死,又不如能死节者,言死无益也。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太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燕丹子,荆轲谓太子曰:烈士之节,死有重于太山,有轻于鸿毛者,但问用之所在耳。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理,道理也;色,颜色也。其次不辱辞令,辞,谓言辞;令,谓教令。其次诎体受辱,诎体,谓被缧系。其次易服受辱,易服,谓着赭衣。其次关木索被棰楚受辱,汉书曰:棰长五尺。说文曰:棰,以杖击也。棰与棰同。以之笞人,同谓之棰楚。棰楚,皆杖木之名也。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谓髡钳也。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谓肉刑也。最下腐刑,极矣。苏林曰:宫刑腐臭,故曰腐刑。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礼记文也。东方朔别传,武帝问曰:刑不上大夫何?朔曰:刑者,所以止暴乱,诛不义也。大夫者,天下表仪,万人法则,所以共承宗庙而安社稷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积威约之渐也。周礼注曰:穿地为堑,所以御禽兽,其或超踰,则陷焉。尚书曰:杜乃擭,敜乃阱。言威为人制约,渐积至此。故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于鲜平声也。臣瓒曰:以为患吏刻暴,虽以木为吏,期于不对。此疾苛吏之辞也。文颖曰:未遇刑自杀为鲜明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棰,幽于圜墙之中。广雅曰:榜,击也。圜墙,狱也。周礼曰:以圆土教罢民。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枪七良切地,视徒隶则正惕息,何者?积威约之势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谓强颜耳,曷足贵乎!且西伯,伯也,拘于羑里;史记曰:季历卒,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文王也。崇侯虎谮西伯于殷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向之,将不利于帝。纣乃囚西伯于羑里。王制曰:九州岛之长曰伯。注曰:伯,长也。李斯,相也,具于五刑;史记曰:李斯,楚上蔡人也,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入秦,秦卒用其计,二十余年,竟并天下,以斯为丞相。二世立,以郎中赵高之谮,乃具斯五刑,腰斩咸阳。汉书刑法志曰:汉兴之初,其大辟尚有夷三族之令,曰:当三族者,皆先劓,斩左右趾,笞杀之,枭其首,葅其骨肉于市。其诽谤骂诅者,又断舌,故言具。具,谓五刑也。淮阴,王也,受械于陈;汉书曰:韩信为楚王,都下邳。信因行县邑,陈兵出入,人有变告信欲反。上闻,患之,用陈平谋,伪游云梦,信谒上于陈,高祖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信至洛阳,赦以为淮阴侯。陈,楚之西界也。械,谓桎梏也。彭越张敖,南面称孤,系狱抵罪;史记曰:高帝立彭越为梁王。梁王称疾,上使使掩捕梁王,囚之洛阳。汉书曰:赵王张耳,高祖五年薨,子敖嗣立,尚高祖长女鲁元公主。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旦暮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婿之礼。高祖箕踞骂詈,甚慢之。赵相贯高、赵午说敖曰:天下豪杰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皇帝甚恭,皇帝遇王无礼,请为杀之。八年,上从东垣过,贯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上过欲宿,心动,问县名为何?曰:柏人。上曰:柏人者,迫于人。遂去。贯高怨家知其谋反,告之,于是逮捕赵王。诸反者赵午十余人皆自刎。贯高独怒骂曰:谁令公等为之?今王实无反谋。槛车与诣长安,高下狱,曰:吾属为之,王不知也。绛侯诛诸吕,权倾五伯,囚于请室;史记曰:绛侯周勃与陈平谋诛诸吕,而立孝文。后勃被囚,已见李陵答苏武书。汉书音义,如淳曰:请室,请罪于室,若今之锺下也。魏其,大将也,衣赭衣,关三木;三木,在项及手足也。魏其侯,已见李陵答苏武书。周礼曰:上罪梏拲而桎。应劭汉书注曰:在手曰梏,两手同械曰拲,在足曰桎。韦昭曰:桎,两手合也。梏音告。拲音拱。桎,之栗切。季布为朱家钳奴;汉书曰:季布,楚人也,为任侠,有名。项籍使将兵,数窘汉王。项籍灭,高祖购求布千金,敢舍匿者罪三族。布匿于濮阳周氏。周氏曰:汉求将军急,臣敢进计。布许之。乃髡钳布,衣褐,致广柳车中,与其家僮数十人之鲁朱家卖之。朱家心知季布也,买置田舍。乃之洛阳,见汝阴滕公,说曰:季布何罪?臣各为其主耳。君何不从容为上言之?滕公许诺,侍间,果言如朱家旨。上乃赦布,召见谢,拜郎中。灌夫受辱于居室。汉书,灌夫,字仲孺,颍阴人也。为太仆时,坐与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徙为燕相。及窦婴失势,两人相为引重。夫过丞相田蚡,蚡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孺有服。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帐具,将军旦日蚤临之。蚡许诺。夫以语婴。婴益牛酒,夜洒扫帐具,自旦候伺。至日中,蚡不来。夫不怿。夫乃自往迎之,蚡尚卧。驾往,又徐行,夫益怒,遂以为隙。元光四年,蚡取燕王女为夫人,太后诏曰:列侯宗室皆往贺。婴为寿,夫行酒,至蚡,蚡半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乃嘻言曰:将军贵人也,毕之。时蚡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灌贤,方与程不识耳语,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贤曰:生毁程不识不直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儿女曹呫嗫耳语。蚡谓夫曰: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夫曰:今日斩头穴胸,何知程、李乎!乃起。蚡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也。籍福起为谢,按夫项令谢。夫愈怒,不肯谢。蚡乃麾骑缚夫置传舍,长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系于居室。如淳曰:百官表,居室为保宫,今守宫也。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不能引决自裁,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审矣!何足怪乎?孙子兵法曰: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以稍陵迟至于鞭棰之间,乃欲引节,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为此也。
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言激于义理者,则不念父母、顾妻子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言己轻妻子,故反问之。且勇者不必死节,言勇烈之人,不必死于名节也,造次自裁耳。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言怯夫慕义以自立名,何处不勉于死哉!言皆勉励自杀。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沈溺缧绁之辱哉?孔安国曰:缧绁,墨索也;绁,挛也。所以拘罪人。且夫臧获婢妾,晋灼曰:臧获,败敌所破虏为奴隶。韦昭曰:羌人以婢为妻,生子曰获;奴以善人为妻,生子曰臧。荆、杨、海、岱、淮、齐之间,骂奴曰获。齐之北鄙,燕之北郊,凡人男而归婢谓之臧,女而归奴谓之获,皆异方骂奴婢之丑称也。由能引决,况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彩不表于后世也。论语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广雅曰:俶傥,卓异也。盖文王拘而演周易;周易曰:易之兴也,当文王与纣之事邪?又曰:作易者,其有忧患邪?史记本纪曰:崇侯谮西伯于殷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向之,将有不利于帝。纣乃囚西伯于羑里。西伯演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地理志曰:河内汤阴有羑里城,西伯所拘。韦昭曰:羑音酉。苍颉篇曰:演,引之也。仲尼厄而作春秋;史记,孔子曰:吾道不行矣,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约鲁史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史记曰:屈原,名平,楚之同姓,为楚怀王左司徒。博文强志,敏于辞令,王甚任之。上官大夫与之同列,心害其能。怀王使原为宪令,原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原为令,众莫不知。每令出,平伐其功,以为非我莫为王也。王怒而疏之。平病听之不聪,作离骚经。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汉书曰:国语,左丘明着。失明,未详。孙子膑脚,兵法修列;史记曰:孙膑与庞涓俱学兵法。涓事魏惠王,自以为能不及膑,乃阴使人召膑。膑至,涓恐其贤于己,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齐使者田忌善客待之,于是田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而师之。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膑,膑曰:刑余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重中,主为计谋。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魏军。不韦迁蜀,世传吕览;史记曰:吕不韦,大贾人也。庄襄王即位三年,薨,太子正立为王,尊不韦为相国,号仲父。当是时,魏有信陵,楚有春申,赵有平原,齐有孟尝,皆下士喜宾以相倾。吕不韦以秦之强,大招士,厚遇之,乃致食客三千人。是时诸侯多辩士,如荀卿之徒,著书布于天下。不韦乃使其客人人着所闻,集论为八览,十二纪,三十余万言,以为备天下之物,古今之事,号曰吕氏春秋。布咸阳市门,悬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与千金。及始皇帝壮,太后通不韦,恐祸及己,私求嫪毒为舍人,诈令以腐罪告之,遂得侍太后,与太后通。九年,人有告嫪毒实非宦者,下吏治之,得情实,事连相国。秦王恐其为变,乃赐不韦书曰: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后与家属徙处蜀,饮鸩而死。韩非囚秦,说难孤愤;史记曰:韩非者,韩之公子也。见韩稍弱,以书谏王,王不能用。非心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说难十余万言。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所著书。秦因急攻韩,韩乃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贾毁之曰: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秦王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不得见。秦王后悔之,使人赦而非已死矣。说难、孤愤,韩子之篇名也。诗三百篇,大厎圣贤发愤之所为于伪切作也。论语曰:诗三百。孔安国曰:篇之大数也。尔雅曰:厎,致也。郭璞曰:意恉。此人皆意有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言故述往前行事,思令将来人知己之志。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空文,谓文章也。自见己情。
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论语,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行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已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以着此书藏诸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其人,谓与己同志者。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且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负累之下,未易可居。论语曰:君子恶居下流而讪上者也。仆以口语遇此祸,重为乡党所笑,以污乌卧切辱先人,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丘墓乎?虽累百世,垢弥甚耳!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庄子,鲁哀公问仲尼曰:卫有恶人焉,曰哀骀他,去寡人去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庚桑子曰:吾闻至人尸居环堵之室,不知所如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身直为闺合之臣,宁得自引于深藏岩穴邪?故且从俗浮沈,与时俯仰,以通其狂惑。鬻子曰:吾闻之于政也,知善不行者谓之狂,知恶不改者谓之惑。夫狂与惑者,圣人之戒也。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无乃与仆私心剌力割切谬乎!今虽欲自雕琢,曼辞以自饰,如淳曰:曼,美也。战国策,苏秦曰:夫从人饰辩曼辞,高主之节行。曼,音万。无益于俗不信,适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定。书不能悉意,略陈固陋,谨再拜。
文选考异
注「为卫将军」:何校「军」下添「舍人」二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袁本、茶陵本云「而用」善作「用而」。案:二本所见是也。「用」句绝,「而」下属,汉书有明文。然则善自与彼同而非有误,尤所校改以五臣乱善,失之甚矣。
注「晋阳之孙」:案:「晋」下当有「毕」字。各本皆脱。
注「若烦务也」:陈云「若」,「苦」误,是也。各本皆伪。汉书颜注引作「苦」。
得竭至意:袁本、茶陵本「至」作「志」。案:二本所载良注是「志」字,未审善何作?汉书作「指」。
注「不假修人事也」:案:「假」当作「暇」。各本皆伪。
注「颜师古曰」:袁本、茶陵本无「师古」二字。案:此当脱「监」字,尤所补未是。下注「师古」、「监」错见,「监」是,师古非。
注「颜师古曰徇从也营也」:袁本、茶陵本无此九字。
注「李奇白拳者弩弓也」:茶陵本「拳」作「弮」,袁本亦作「拳」。案:正文作「拳」。善注先如字解之,复引颜师古云云,乃解为「弮」字,所以兼载异读,此「李奇曰」即颜所引,当作「弮」,不当作「拳」,汉书注亦可证也。
注「以为置蚕宫今承」:陈云「今承」当作「令丞」,是也。各本皆误。
注「皆虫之微者故以自喻」:茶陵本「虫之微者」作「微虫也迁」,是也。袁本并入五臣,与此同,非。凡此篇袁本多并入五臣,茶陵本及此未误,皆不更出也。
注「西伯积善累德」:袁本、茶陵本无「累」字。案:下引有,尤校添也。
注「人有变告信欲反」:茶陵本「有」下有「上」字,是也。袁本亦脱。
注「礼甚卑」:茶陵本「礼」作「体」,是也。袁本亦误。
注「知其谋反告之」:案:「反」字不当有。各本皆衍。
注「会孺有服」:何校「孺」上添「仲」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注「长史曰」:陈云「长」上脱「召」字,是也。各本皆脱。
注「败敌所破虏」:案:「破」当作「被」,各本皆伪。汉书注引作「被」。
注「羌人以婢为妻」:案:「羌」当作「善」,各本皆伪。
注「男而归婢」:陈云「归」当作「婿」,是也。各本皆误。此方言文也。
注「女而归奴」:陈云「归」当作「妇」,是也。各本皆伪。方言文。
注「为楚怀王左司徒」:陈云「司」字衍。案:各本皆同,陈据今史记校也。考集解、索隐无明文,唯正义注云云。其本无「司」字。或善读史记有,未当辄去。
注「莫为王也」:陈云「为」上脱「能」字,下衍「王」字。案:亦据今史记校也。或「王」当作「之」,而各本皆伪。
注「为八览十二纪三十余万言」:案:「览」下当有「六论」二字,「三」当作「二」。各本皆脱误。
已就极刑:袁本、茶陵本「已」作「是以」二字,是也。汉书作「是以」。
注「吾闻之于政也」:何校「政」改「故」,是也。各本皆伪。
今虽欲自雕琢:何校「琢」改「瑑」。案:汉书作「瑑」,何据之校。但选文未必全同,如上文「修身者智之符也」,汉书作「府」;「大厎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汉书作「氐」。善与颜两家所注,各有明文,判然不合。此但颜作「瑑」耳,善果何作,无以考之,不得定其当为「瑑」也。凡何校之非,多不出其举隅者如此。
报孙会宗书
杨子幼汉书,杨恽,字子幼,华阴人。以才能称誉,为常侍骑,与太仆戴长乐相失,坐事免为庶人。恽见已失爵位,遂即归家闲居,自治产业,起室,以财自娱。岁余,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与恽书诫谏之。言大臣废退,当杜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举。恽乃作此书报之。
报孙会宗书
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厎,论语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包氏曰:彬彬,文质相半之貌也。厎,致也。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汉书曰:霍氏谋反,恽先闻知。霍氏伏诛,恽封为平通侯。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蒙,赐书教督以所不及,尔雅曰:督,正也。殷懃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而猥随俗之毁誉也。猥,犹曲也。言鄙陋之愚心,则若逆指而文过,言逆会宗之指,自文饰己之过。论语,子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孔安国曰:文饰其过,不言实也。默而自守,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论语曰: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故敢略陈其愚,惟君子察焉!
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二千石皆得乘朱轮。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应劭曰:旧曰彻侯,避武帝讳,故为通,言其功德通于王室也。从,天子侍从官也。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区之责久矣。论语,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欤!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毛诗曰:彼君子兮,不素区兮。怀禄贪势,不能自退,曾子曰:君子不安贵位,不怀厚禄。遂遭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口语,即戴长乐所告也。如淳汉书注曰:上章者于公交车,有不如法者以付北军尉,北军尉以法罚之。杨恽上书,遂幽北阙,公交车门所在也。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史记,司马欣谓章邯曰:赵高欲以法诛将军塞责。岂得全其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左氏传,宋公曰:若以大夫之灵,得保首领以没于地。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史记曰:陈平游道日广。论语曰: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楚辞曰: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窃自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国语曰:戮力一心。灌园治产,以给公上。苏林汉书注曰:充县官之赋敛。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终,谓终没也。既,尽也。张晏汉书注曰:丧不过三年。臣见放逐降居,三月复初。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汉书曰:秦缪公作伏祠。孟康曰:六月伏日也。风俗通礼传曰: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故改为腊。烹羊炮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琴,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抚缶而呼呜呜。应劭汉书注曰:缶,瓦器也,秦人击之以节歌。李斯上书曰:击瓮扣缶,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声也。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张晏汉书注曰:山高在阳,人君之象也。芜秽不治,朝廷荒乱也。一顷百亩,以喻百官也。言豆者,贞直之物,零落在野,喻己见放弃也。萁曲而不直,言朝臣皆谄谀也。臣瓒案:田彼南山,芜秽不治,言于王朝而遇民乱也。种一顷豆,落而为萁,虽尽忠效节,徒劳而无获也。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昂,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恽幸有余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什一,谓十中之一也。尚书大传曰:王者十一而税。此贾竖之事,污乌卧切辱之处,恽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言处下流,为众恶毁所举。不寒而栗。虽雅知恽者,犹随风而靡,尚何称誉之有?楚辞曰:世从容而变化,随风靡而成行。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之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汉书,董仲舒对策曰:夫皇皇求财利,常恐匮乏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人者,大夫之意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论语曰:道不同不相为谋。言今我亲行贾竖之事,安得责我卿大夫之制乎?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史记,李克谓翟璜曰:魏成子东得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禀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谓去西河。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夷旧壤,毛诗曰:文王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郑玄曰:昆夷,西戎也。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言岂随怀安贪鄙之俗,而移人之本性者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无多谈。
文选考异
注「汉书杨恽」下至「恽乃作此书报之」:案:此一节注当有误。如本传恽自以兄忠任为郎,补常侍骑,则云「以才能称誉」者,决非善引汉书矣。汉书云「家居」,此云「遂即归家闲居」,殊不成语,必各本皆失其旧也。
注「厎致也」:袁本、茶陵本无此三字。案:盖因已见五臣而节去也。
注「猥犹曲也」:袁本、茶陵本此节注并入五臣,较多不同。案:以尤为是也。
又不能与群僚并力袁本、茶陵本「并」上有「同心」二字。案:二本无校语,似善与五臣无异,但尤所见脱之也。汉书有。
戮力耕桑:茶陵本「戮」作「戮」,注同。袁本皆作「戮」。案:「戮」即「戮」假借,或善「戮」五臣「戮」,尤校改之也。汉书作「戮」
雅善鼓琴:袁本云善作「琴」。茶陵本云五臣作「瑟」。案:各本所见皆传写伪也。汉书作「瑟」,即所谓「赵之鸣瑟」,不得作「琴」明甚。
注「而遇民乱也」:陈云「民」,「昏」误,是也。各本皆误。
注「为众恶毁所举」:何校「举」改「归」。陈云「举」,「归」误,是也。各本皆误。
常恐困乏者:茶陵本「恐」下有「之」字,云五臣无。袁本云善有。案:有者不可通,二本所见传写衍也。汉书无。
禀然皆有节概:袁本、茶陵本「禀」作「凛」。案:二本所载五臣良注作「凛」,汉书作「漂」,颜音匹遥反,善不必与汉书全同,或自作「禀」欤?
注「毛诗曰」:陈云「诗」下当有「序」字,是也。各本皆脱。
论盛孝章书
孔文举与魏太祖。虞预会稽典录曰:盛宪,字孝章,器量雅伟。举孝廉,补尚书郎,迁吴郡太守,以疾去官。孙策平定吴、会,诛其英豪。宪素有名,策深忌之。初,宪与少府孔融善,忧其不免祸,乃与曹公书,由是征为都尉。诏命未至,果为权所害。子匡奔魏,位至征东司马。
论盛孝章书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国语,文姜曰:日月不居,人谁不安。傅毅诗曰:徂年如流,垬兹暇日。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为始满,融又过二。公谓曹操。言公年始满五十,融过于二岁也。海内知识,零落殆尽,惟有会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于孙氏,妻孥湮没,孙氏,已见上文。毛诗曰:乐尔妻孥。孔安国尚书大传曰:孥,子也。单孑独立,孤危愁苦。若使忧能伤人,此子不得永年矣!春秋传曰:「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公羊传曰:邢亡,孰亡之?盖狄灭也。曷为不言盖狄灭之?为桓公讳也。曷为为桓公讳?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今孝章实丈夫之雄也,天下谈士,依以扬声,而身不免于幽絷,命不期于旦夕。吾祖不当复论损益之友,而朱穆所以绝交也。论语,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吾祖,即谓孔子也。后汉朱穆感世浇薄,莫尚敦厚,着绝交论以矫之。公诚能驰一介之使,加咫尺之书,左氏传,晋行人子员对郑王子伯骈曰:君有楚命,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汉书,广武君曰:发一乘之使,奉咫尺之书。则孝章可致,友道可弘矣。
今之少年,喜谤前辈,或能讥评孝章。孝章要为有天下大名,九牧之人,所共称叹。九牧,犹九州岛也。左氏传,王孙满曰:贡金九牧。孙卿子曰:文王鉴于殷纣,此其所以伐殷王而受九牧也。燕君市骏马之骨,非欲以骋道里,乃当以招绝足也。战国策,郭隗谓燕昭王曰:臣闻古之人君有市千里马者,三年而不得。于是遣使者师千金之货,将市于他国。未至,而千里之马已死,使者乃以五百金买死马之首以归。其君大怒曰:所求者本不市死马,何故损金市死马乎?将诛之,使者对曰:死马尚市之,况生者乎?天下必知君之好也,马将至矣。于是期年而千里马至者三焉。惟公匡复汉室,宗社将绝,又能正之。正之术,实须得贤。珠玉无胫胡定切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贤者之有足乎?韩诗外传曰:盖胥谓晋平公曰:珠出于海,玉出于山无足而至者,好之也;士有足而不至者,君不好也。昭王筑台以尊郭隗,隗虽小才而逢大遇,竟能发明主之至心,故乐毅自魏往,剧辛自赵往,邹衍自齐往。史记曰:燕昭王于破燕之后,卑身厚币以礼贤者。谓郭隗曰:齐因孤之国乱,而袭破燕。孤知国小力少,不足以报。然诚得贤士与共图,以雪先王之雠也。愿先生视可者,得身事之。隗曰:王必欲致士,先从隗始。况贤于隗者,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改筑宫而师事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向使郭隗倒悬而王不解居蟹切,临难而王不拯,孟子曰: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悦而归之,犹解倒悬也。又曰:今燕虐其民而王征之,人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则士亦将高翔远引,莫有北首音兽燕路者矣。汉书,广武君曰:牛酒以享,士大夫北首燕路。凡所称引,自公所知,而复有云者,欲公崇笃斯义。因表不悉。
文选考异
论盛孝章书:案:此书当在后,下与彭宠书当在前。今乃季汉之文,越居建武以上,非必善旧甚明。各本皆同,卷首子目亦然,未知其误始自何时也。
注「征为都尉」:何校「为」下添「骑」字,是也。各本皆脱。
注「人谁不安」:案:「不」当作「获」,各本皆误。
注「曷为不言盖狄灭之」:袁本、茶陵本无「盖」字,是也。
注「此其所以伐殷王」:陈云「伐」,「代」误,是也。各本皆伪。
正之术:袁本、茶陵本重「之」字,云善无一「之」字。案:各本所见皆非,此但传写脱。
为幽州牧与彭宠书
朱叔元范晔后汉书曰:朱浮,字叔元,沛国萧人也。初从世祖为大司马主簿,迁偏将军,从破邯郸后,乃为大将军幽州牧,守蓟城。浮少有才能,颇欲励正风迹,收士心,辟召州中涿郡王岑之属,以为从军事。及王莽时,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乃多发诸郡仓谷,赡其妻子。渔阳太守以为天下未定,不宜多置官属,以费军食,不从其令。浮密奏:宠遣吏迎妻而不迎其母,又受货贿,杀害友人,多聚兵榖,意计难量。宠既积怨,闻遂大怒,举兵攻浮。浮以书责之。
为幽州牧与彭宠书
盖闻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常窃悲京城太叔以不知足而无贤辅,卒自弃于郑也。左氏传曰:郑武公生庄公及共叔段。姜氏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太叔。既而太叔令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太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太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太叔出奔共。书曰:郑伯克段于鄢。伯通以名字典郡,有佐命之功,名字,谓声誉远闻也。汉书曰:陈遵、刘竦俱着名字。佐命已见李陵书。临民亲职,爱惜仓库,而浮秉征伐之任,欲权时救急,言朱浮所以招致宾客者,此亦权时救急也。二者皆为国耳。即疑浮相谮,何不诣阙自陈,而为灭族之计乎?
朝廷之于伯通,蔡邕独断云:朝廷者,不敢指斥君,故言朝廷。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汉书,大司农田延年谓霍光曰:将军为国柱石匹夫媵母尚能致命一区,左氏宣公二年传曰:初,赵宣子畋于首山,见灵辄饿,问其病,对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问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矣,请以遗。使尽之,而为之箪食与肉。既而与为公介。灵公比以赵盾骤谏,伏甲将攻杀之。灵辄乃倒戟以御之。又战国策曰: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荷戈而从之。中山君顾二人曰:子何为者?对曰:昔臣之父尝饿且死,君舍区以餔臣父。臣之父且死,曰:中山君有事,汝必赴之。是以今来死君之难。中山君曰:以一杯羹而亡国,以一区而获二死士。媵母,未详。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而不顾恩义,生心外叛者乎!三绶者,古人兼官者,一官一绶也。范晔后汉书曰:更始使谒者韩鸿持节徇北州,承制得专拜二千石以下。鸿至蓟,以宠乡闾故人,相见大喜,拜宠偏将军,行渔阳太守。世祖又以书招宠,宠乃发步骑三千人归世祖。世祖承制封建忠侯,赐号大将军。伯通与吏民语,何以为颜?行步拜起,何以为容?坐卧念之,何以为心?引镜窥景,何以施眉目?举厝建功,何以为人?惜乎!弃休令之嘉名,造枭鸱之逆谋,捐传叶之庆祚,招破败之重灾,高论尧舜之道,不忍桀纣之性,生为世笑,死为愚鬼,不亦哀乎!
伯通与耿侠游范晔后汉书曰:吴汉说宠从世祖,会上谷太守耿况亦使功曹寇恂诣宠,结谋共归世祖。又曰:况字侠游。俱起佐命,同被国恩。侠游谦让,屡有降挹之言,苍颉篇曰:挹,损也。而伯通自伐,以为功高天下。孔安国尚书传曰:自功曰伐。往时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行至河东,见群豕皆白,怀惭而还。若以子之功高论于朝廷,则为辽东豕也。白头豕,未详。今乃愚妄,自比六国。张晏汉书注曰:齐、燕、楚、韩、赵、魏。六国之时,其势各盛,廓土数千里,胜兵将百万,故能据国相持,多历年所。今天下几里,列郡几城,奈何以区区渔阳而结怨天子?区区,言小也。公羊传曰:司马子反谓楚王曰:以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之臣。此犹河滨之民,捧土以塞孟津,多见其不知量也!论语曰: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方今天下适定,海内愿安,士无贤不肖,皆乐立名于世。而伯通独中风狂走,自捐盛时,内听娇妇之失计,外信谗邪之谀言,东观汉记曰:浮密奏宠,上征之。宠既自疑,其妻劝宠无应征,今渔阳大郡,兵马众多,奈何为人所奏而弃此去?宠与所亲信吏计议,吏皆怨浮,劝宠止不应征。长为群后恶法,永为功臣鉴戒,岂不误哉!或本云永为群后恶法。今检范晔后汉书有此一句。然东观汉记亦载此书,大意虽同,辞旨全别,盖录事者取舍有详略矣。定海内者无私雠,勿以前事自疑,愿留意顾老母少弟。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雠者所快。范晔后汉书曰:宠齐独在便室,苍头子密等三人,因宠卧寐,共缚着床。又以宠命呼其妻,妻入,大惊。昏夜后,解宠手,令作记,告城门将军云:今遣子密等至子后兰卿所,速开门出,勿稽留之。书成,即斩宠及妻头置囊中。便持记驰出城,因以诣阙,封为不义侯。
文选考异
为幽州牧与彭宠书:案:此书当在前,说见上。
注「渔阳太守」:何校「守」下添「彭宠」二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注「陈遵刘竦」:陈云「刘」,「张」误,是也。各本皆误。
内听娇妇之失计:袁本、茶陵本「娇」作「骄」,是也。后汉书亦是「骄」字。
注「或本云永为群后恶法今检范晔后汉书有此一句」:何校「云」改「无」。陈云「云」疑当作「无」。今案:何、陈所说非也。「一」当作「二」。各本皆误。或本云「永为群后恶法」者,谓正文二句,本或作如此一句也。今检范晔后汉书有此二句者,谓其与或本云者不合,而与正文合也。正文不云「永为群后恶法」,不得如何、陈所改作「或本无」甚明。
为曹洪与魏文帝书
魏志曰:曹洪,字子廉,太祖从弟。
陈孔璋陈琳集曰:琳为曹洪与文帝笺。文帝集序曰:上平定汉中,族父都护还书与余,盛称彼方土地形势。观其辞,如陈琳所叙为也。
为曹洪与魏文帝书
十一月五日,洪白:前初破贼,情奓意奢,说事颇过其实。得九月二十日书,得文帝书。读之喜笑,把玩无猒,亦欲令陈琳作报。琳顷多事,不能得为。念欲远以为欢,故自竭老夫之思。左氏传,赵孟曰:老夫罪戾是惧。辞多不可一一,粗举大纲,以当谈笑。
汉中地形,实有险固,四岳三涂,皆不及也。左氏传,司马侯曰:四岳、三涂,九州岛之险也。杜预曰:东岳岱,南岳衡,西岳华,北岳恒;三涂,在河南陆浑县南。彼有精甲数万,临高守要,一人挥戟,万夫不得进。汉书,朱买臣曰:一人守险,千人不得上。而我军过之,若骇鲸之决细网,奔兕之触鲁缟,汉书,韩安国曰: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音义曰:缟,曲阜之地,俗善作之。既皆轻细,故以喻之。尔雅曰:缯之细者曰缟。未足以喻其易。虽云王者之师。有征无战,汉书,淮南王安上书曰:臣闻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莫之敢校。不义而强,古人常有。左氏传,叔向谓赵孟曰:不义而强,其弊必速。故唐虞之世,蛮夷猾夏;尚书舜典曰:咎繇,蛮夷猾夏,寇贼奸宄。周宣之盛,亦雠大邦。毛诗曰: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诗书叹载,言其难也。斯皆凭阻恃远,故使其然。是以察兹地势,谓为中才处之,殆难仓卒。司马迁报任少卿书曰:夫中才之人,事有关于宦竖者,莫不伤气。来命陈彼妖惑之罪,叙王师旷荡之德,岂不信然!文帝答洪书曰:今鲁包凶邪之心,肆蛊蛊之政,天兵神拊,师徒无暴,樵牧不临。是夏殷所以丧,苗扈所以毙;尚书,帝曰:咨禹:惟时有苗不率,汝徂征。又曰: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我之所以克,彼之所以败也。不然,商周何以不敌哉!左氏传,斗廉曰:师克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昔鬼方聋昧,崇虎谗凶,殷辛暴虐,三者皆下科也。三科之中,此等为下科。然高宗有三年之征,文王有退修之军,盟津有再驾之役,周易曰:高宗之伐鬼方,三年克之。左氏传曰:子鱼言于宋公曰:文王闻崇德乱,伐之,军三旬而不降。退而修德,复伐之,因垒而降。尚书曰:惟十有一年,武王克殷。又曰:一月戊午,师渡孟津。然后殪戎胜殷,有此武功。尚书曰: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焉有星流景集,飙夺霆击,长驱山河,朝至暮捷,若今者也!战国策曰:乐毅轻卒锐兵,长驱至齐。
由此观之,彼固不逮下愚,彼,张鲁也。下愚,指鬼方等。则中才之守,不然明矣。在中才则谓不然,若中才守之,则不可得也。而来示乃以为彼之恶稔,虽有孙田墨牦力而切犹无所救,窃又疑焉。文帝答曹洪书曰:今鲁罪兼苗、桀,恶稔厉、莽,纵使宋翟妙机械之巧,田单聘奔牛之诳,孙、吴勒八阵之变,犹无益也。何者?古之用兵,敌国虽乱,尚有贤人,则不伐也。是故三仁未去,武王还师;论语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史记曰:周武王东观兵于孟津,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闻杀王子比干,囚箕子,于是曰:殷有重罪,不可不伐。宫奇在虞,晋不加戎;左氏传曰:晋侯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其虞、虢之谓乎?弗听。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不再举矣!季梁犹在,强楚挫谋。左氏传曰:楚王侵隋,隋使少师董成斗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汉东之国,隋为大,隋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请羸师以张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注曰:季梁,隋贤臣也。暨至众贤奔绌敕律切,三国为墟。明其无道有人,犹可救也。且夫墨子之守,萦带为垣,高不可登;折箸为械,坚不可入。墨子曰:公输为云梯,必取宋。于是见公输,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距之。公输般之攻城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公输般出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者,吾不言之。王问其故,子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乃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牦三百人,已持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王曰:善,吾请无攻也。若乃距阳平,据石门,周地图记曰:褒谷西有古阳平关。刘渊林蜀都赋注曰:石门在汉中之西。摅八阵之列,骋奔牛之权,杂兵书曰:八阵:一曰方阵,二曰圆阵,三曰牝阵,四曰牡阵,五曰冲阵,六曰轮阵,七曰浮沮阵,八曰鴈行阵。史记曰:田单为将军,破燕城时,以千余牛为绛缯衣,画以五彩龙文,束兵刃于角,灌脂东苇于尾,烧之。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夜大惊。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军视之,皆龙文,所触尽死伤。五千人因衔枚击之,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齐人遂夷杀其将骑劫。燕军大乱奔走,齐人追亡逐北,所过城邑叛燕归田单,而齐七十余城皆复为齐。乃迎襄王于莒。焉肯土崩鱼烂哉!汉书,徐乐上书曰: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公羊传曰:其言梁亡何?自亡也,鱼烂而亡。何休注曰:鱼烂自内发。设令守无巧拙,皆可攀附,则公输已陵宋城,乐毅已拔即墨矣。墨翟之术何称?田单之智何贵?老夫不敏,未之前闻。左氏传,赵孟曰:老夫罪戾是惧。礼记檀弓曰:我未之前闻。
盖闻过高唐者,效王豹之讴;孟子,淳于髡曰:昔王豹处淇,而西河善讴。绵驹处高唐,而齐女善歌。按:此文当过高唐者,效绵驹之歌。但文人用之误。游睢息惟切涣者,学藻缋之彩。陈留记曰:襄邑,涣水出其南,睢水经其北。传云:睢、涣之间出文章,故其黼黻絺绣。日月华虫,以奉宗庙御服焉。间自入益部,仰司马杨王遗风,有子胜斐然之志,司马相如、杨雄、王褒也。墨子曰: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为仁,犹跂以为长,偃以为广,不可久也。论语曰: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故颇奋文辞,异于他日。怪乃轻其家丘,谓为倩七靖切人,邴原别传曰:原游学,诣孙菘,菘曰:君以郑君而舍之,以郑君为东家丘也。原曰:君以郑君为东家丘,以仆为西家愚夫邪?是何言欤?夫绿骥垂耳于林惭。吊屈原曰:骥垂两耳,服盐车。尔雅曰:野外谓之林,林外谓之惭。鸿雀戢翼于污池,周礼有牧田。鸿雀,鸟之通称也。毛诗曰: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列子,杨朱谓梁王曰:鸿鴈高飞,不集污池。亵之者固以为园囿之凡鸟,外厩之下乘也。谷梁传,晋荀息曰:君何不以屈产之乘借道乎?公曰:此晋国之宝也。荀息曰:取之中厩,置之外厩。及整兰筋,相马经云:一筋从玄中出,谓之兰筋。玄中者,目上陷如井字。兰筋竖者千里。挥劲翮,陵厉清浮,顾盼千里,岂可谓其借翰于晨风,假足于六驳哉!尔雅曰:晨风,鹯也。毛诗曰:隰有六驳。毛苌曰:驳如马,倨牙,食虎豹。恐犹未信丘言,必大噱也。洪白。孟康汉书注曰:丘,空也。此虽假孔子名,而实以空为戏也。或无丘言二字。汉书曰:赵李诸侍中皆谈笑大噱。说文曰:噱,大笑也。
文选考异
注「如陈琳所叙为也」:何校「如」改「知」,陈同,是也。各本皆伪。
辞多不可一一:袁本、茶陵本下「一」作「二」。案:二本是也。此尤误改之。
注「既皆轻细」:茶陵本「既皆」作「尤为」,是也。袁本作「既无」,亦非。
注「尔雅曰缯之细者」:案:「尔」当作「小」。各本皆伪。此所引广服文。
注「肆蛊蛊之政」:袁本、茶陵本「蛊」作「惑」,是也。
注「武王克殷」:陈云「克」,「伐」误,是也。各本皆误。
飙夺霆击:袁本、茶陵本「夺」作「奋」,云善作「夺」。案:各本所见皆非也,「夺」但传写误。
注「东观兵于孟津」:袁本、茶陵本「孟」作「盟」,是也。
注「左氏传赵孟曰老夫罪戾是惧」:案:此十二字不当有,「老夫」,篇首巳注讫矣。各本皆误。
注「而齐女善歌」:袁本、茶陵本「女」作「右」。案:「女」字非也。
注「诣孙菘菘曰」:案:二「菘」字皆当作「崧」,国志注引作「崧」可证也。各本皆伪。
夫绿骥垂耳于林垧:案:「林垧」当作「垧牧」。袁本、茶陵本作「垧牧」,校语云善有「林」字,无「牧」字。案:善引周礼以注「牧」作「垧牧」,与五臣无异甚明,各本所见皆非也。尤本又割注周礼有「牧田」一句入下节,益非。二本此注通为一节,固未误也。
顾盼千里:袁本、茶陵本「盼」作「眄」,云善作「盼」。案:各本所见非也,「盼」但传写误。
书中
目录 [隐藏]
1 为曹公作书与孙权
1.1 文选考异
2 与朝歌令吴质书
2.1 文选考异
3 与吴质书
3.1 文选考异
4 与锺大理书
4.1 文选考异
5 与杨德祖书
5.1 文选考异
6 与吴季重书
6.1 文选考异
7 答东阿王书
7.1 文选考异
8 与满公琰书
8.1 文选考异
9 与侍郎曹长思书
9.1 文选考异
10 与广川长岑文瑜书
10.1 文选考异
11 与从弟君苗君胄书
11.1 文选考异
为曹公作书与孙权
吴书曰:孙策初与魏武俱事汉,薨。周瑜、鲁肃谏权曰:将军承父兄余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何区区而受制于人也!权遂据江东,西连蜀汉,与刘备和亲。故作书与权,望得来同事汉也。
阮元瑜魏志曰:阮瑀,字符瑜,宏才卓逸,不群于俗。太祖为司空,召为军谋祭酒,又管记室,书檄多瑀所作,又转丞相仓曹属,卒。文章志曰:陈留人也。
为曹公作书与孙权
离绝以来,于今三年,无一日而忘前好。亦犹姻媾之义,恩情已深;尔雅曰:婿之父曰姻,妇之父曰婚。毛诗笺曰:重婚曰媾。吴志曰:策并江东,曹公力未能逞,且欲抚之,乃以弟女配策小弟匡,又为子彰取贲女,皆礼辟策弟权、翊,又命杨州刺史严象举茂才。违异之恨,中间尚浅也。孤怀此心,君岂同哉!每览古今所由改趣,因缘侵辱,或起瑕舋,心忿意危,用成大变。心既忿恨,意不自安。若韩信伤心于失楚,彭宠积望于无异,汉书曰:高祖徙信为楚王,后以为淮阴侯。信知汉畏其能,称疾不朝,由此日怨。陈狶反,高祖自将往。信阴使人之狶所,而与家人谋夜诈赦诸官徒奴,欲发兵袭吕后、太子。范晔后汉书曰:光武至蓟,彭宠上谒,自负功德,光武接之不能满,以此怀不平。光武知之,以问幽州牧朱浮,浮对曰:陛下昔倚为北道主人,宠谓至当延合握手,交欢并坐。今既不然,所以失望也。卢绾嫌畏于已隙,英布忧迫于情漏,此事之缘也。汉书曰:上立卢绾为燕王。初,上如邯郸击陈狶,燕王卢绾亦击其东北。狶使王黄求救于匈奴,绾亦使其臣张胜于匈奴。胜至胡,燕王臧荼子衍亡在胡,见胜曰:公何不令燕且缓狶而与胡和?事宽,得长王燕。胜以为然,乃令匈奴兵击燕。绾疑胜与胡反,上书请族胜。胜还报,具道所以为者。绾寤,乃诈论他人以脱胜家属,使得为匈奴间,而阴使范齐之狶所,欲令连兵无决。汉既斩狶,其裨将降,言燕王绾使范齐通谋狶所。上使使召绾,绾称病,于是上曰:绾果反矣。乃遣樊哙伐燕。又曰:黥布为淮南王。汉诛梁王彭越,盛其醢以遍赐诸侯。至淮南王,王大恐,阴令人部聚兵伺旁郡警急。贲赫为布中大夫,上变,言布谋反有端,可先未发诛也。淮南王疑其上言国阴事,汉使又来,颇有所验,遂族赫家,发兵反。孤与将军,恩如骨肉,割授江南,不属本州岛,岂若淮阴捐旧之恨。杨州旧属江南,江南之地尽属焉。今魏徙杨州于寿春,而孙权全有江南之地,故云属本州岛也。江都图经曰:江西寿春属魏,魏杨州刺史镇寿春。捐旧或为捐夺,误也。抑遏刘馥,相厚益隆,宁放朱浮显露之奏。魏志,刘馥,字符颖,沛国人也。太祖方有袁绍之难,谓馥可任以东南之事,遂为杨州刺史。后汉书曰:朱浮为幽州牧,奏渔阳守彭宠多买兵器,不迎母。宠遂反。无匿张胜贷他改切故之变,张胜有故于胡,卢绾匿之,而加恩贷也。贷或为贰。匪有阴构贲音肥赫之告,固非燕王淮南之舋也。而忍绝王命,明弃硕交,实为佞人所构会也。史记,苏秦谓齐王曰:此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硕与石古字通。论语,子曰:远佞人。夫似是之言,莫不动听,因形设象,易为变观。战国策曰:曾参杀人,人有告曾参母,母不信。又有人告之,母又不信。须臾又有人告之,母乃投杼而起。示之以祸难,激之以耻辱,大丈夫雄心,能无愤发。吴志曰:周瑜云:受制于人,岂与南面称孤同哉!昔苏秦说韩,羞以牛后,韩王按剑作色而怒,虽兵折地割,犹不为悔,人之情也。战国策,苏秦为楚合从,说韩王曰:臣闻鄙谚曰:宁为鸡尸,不为牛从。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以异于牛从也!夫以大王之贤也,挟强韩之名,臣切为大王羞之。韩王忿然作色,攘臂按剑仰天曰:寡人虽死,其不事秦。延叔坚战国策注曰:尸,鸡中主也。从,牛子也,从或为后,非也。仁君年壮气盛,绪信所嬖,楚辞曰:窃悲申包胥之气盛。宋均诗纬注曰:绪,业也。既惧患至,兼怀忿恨,不能复远度孤心,近虑事势,遂赍见薄之决计,秉翻然之成议。加刘备相扇扬,事结舋连,推而行之。想畅本心,不愿于此也。周易曰:推而行之存乎通。
孤之薄德,位高任重,幸蒙国朝将泰之运,荡平天下,怀集异类,家语注曰:异类,夷狄也。喜得全功,长享其福。而姻亲坐离,厚援生隙,汉书,谷永曰:因而生隙。常恐海内多以相责,以为老夫苞藏祸心,阴有郑武取胡之诈,左氏传,赵孟曰:老夫罪戾是惧,焉能恤远。又曰:楚公子圉聘于郑,郑使行人子羽与之言曰:大国无乃苞藏祸心以图之。韩子曰:昔者郑武公伐胡,先以其子妻胡君,以娱其意。因而问于群臣曰:吾所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对曰:胡可。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胡君闻之,以郑亲己,遂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也。乃使仁君翻然自绝。以是忿忿,怀惭反侧,常思除弃小事,更申前好,小事,忿恨。前好,谓婚姻。二族俱荣,流祚后嗣,以明雅素中诚之效。抱怀数年,未得散意。昔赤壁之役,遭离疫气,烧舡自还,以避恶地,非周瑜水军所能抑挫也。江陵之守,物尽谷殚,无所复据,徙民还师,又非瑜之所能败也。赤壁,地名,在荆州下。吴志曰:曹公临荆州,权遣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各领万人,与刘备俱进。遇于赤壁,大破曹公交车,烧其余舡引退。士卒饥疫,死者太半。备、瑜等复追至南郡,公遂北还,留曹仁于江陵。瑜、仁相守岁余,所杀伤甚众,仁委城走。荆土本非己分,我尽与君,冀取其余,言荆州之土,非我之分,今尽以与君,实冀取其余地耳。非相侵肌肤,有所割损也。列子,孟孙阳谓禽子曰:有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曰:为之。思计此变,无伤于孤,何必自遂于此,不复还之。言我尚冀君之余地,何必荆州之土,不复还我哉!高帝设爵以延田横,光武指河而誓朱鲔荣美切,君之负累,岂如二子?汉书高纪曰:初,田横攻彭越。项羽已灭,横惧诛,与宾客亡入海。上恐其久为乱,遣使赦横,曰:横来,大者王,小者侯。谢承后汉书曰:光武攻洛阳,朱鲔守之。上令岑彭说鲔曰:赤眉已得长安,更始为胡殷所反害,今公谁为守乎?鲔曰:大司徒公被害,鲔与其谋,诚知罪深,不敢降耳。彭还白上,上谓彭,复往明晓之:夫建大事不忌小怨,今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上指水曰:河水在此,吾不食言。是以至情,愿闻德音。毛诗曰: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往年在谯,新造舟舡,取足自载,以至九江,贵欲观湖漅之形,定江滨之民耳,魏志曰:建安十四年二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自涡入淮,出肥水。吴志曰:初,曹公恐江滨郡县为权所略,微令内移,转相警备。自庐江、九江、蕲春、广陵十余万,皆东渡江,江西遂虚,合肥以南,唯有皖城。裴松之吴志注曰:漅,祖了切。非有深入攻战之计。将恐议者大为己荣,左氏传,楚子曰:安人之乱,以为己荣。自谓策得,长无西患,重以此故,未肯回情。然智者之虑,虑于未形;达者所规,规于未兆。金匮曰:明者见于未萌,智者避危于无形。是故子胥知姑苏之有麋鹿,辅果识智伯之为赵禽。汉书,伍被谓淮南王曰:昔伍子胥谏吴王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越绝书曰:姑苏,台名,夫差所造,高见三百里。战国策曰:智伯与韩、魏围赵于晋阳。张孟谈阴见韩、魏之君,曰:智伯伐赵,赵亡则二君为之次。二君乃与孟谈阴约,夜遣人入晋阳。智果见二君,说智伯曰:二主色动而变,必背君矣,不如杀之。智伯曰:不可。智果见言之不听,出便易姓为辅氏。穆生谢病,以免楚难;邹阳北游,不同吴祸。汉书曰:穆生不嗜酒,楚王戊常设醴。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遂谢病去。后戊乃与吴王通谋,遂应吴王反。又曰:邹阳仕吴,吴王有邪谋,阳奏书谏吴王,王不纳。去之梁,从孝王游。此四士者,岂圣人哉?徒通变思深,以微知着耳。范子计然曰:见微知着。以君之明,观孤术数,量君所据,相计土地,岂势少力乏,不能远举,割江之表,宴安而已哉?甚未然也!若恃水战,临江塞要,欲令王师终不得渡,亦未必也。夫水战千里,情巧万端。越为三军,吴曾不御;汉潜夏阳,魏豹不意。江河虽广,其长难卫也。左氏传曰:越子伐吴,吴子御之笠泽,夹水而陈。越子为左右勾卒,使夜或左或右,鼓噪而进。吴师分以御之。越子以三军潜涉,当吴中军而鼓之,吴师大乱,遂败之。汉书曰:韩信为左丞相,进击魏王豹。魏王豹盛兵蒲阪,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舡欲渡,至于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渡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张兵迎信,信遂虏豹而归。
凡事有宜,不得尽言,将修旧好而张形势,更无以威胁重敌人。重,威重也。言以威重迫胁敌人。然有所恐,恐书无益。何则?往者军逼而自引还,今日在远而兴慰纳,辞逊意狭,谓其力尽,适以增骄,不足相动,但明效古,当自图之耳。昔淮南信左吴之策,汉书曰:淮南王安谋反,日夜与左吴等按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出入。汉隗嚣纳王元之言,范晔后汉书曰:隗嚣,字季孟,天水人。更始乱,嚣亡归天水,招聚其众,自称西州上将军,遣子恂诣阙。嚣将王元说嚣曰:天水完富,天下士马最强,元请一丸泥东封函谷,此万世一时也。嚣心然元计,遂反。彭宠受亲吏之计,彭宠,已见朱浮与彭宠书。三夫不寤,终为世笑。梁王不受诡胜,窦融近逐张玄,二贤既觉,福亦随之。愿君少留意焉。汉书曰:梁孝王怨袁盎,乃与羊胜公孙诡之属,阴使人刺杀袁盎。天子意梁,逐贼,果梁使之。遣使覆案梁事,捕公孙诡羊胜,皆匿王后宫。韩安国泣谏王,王乃令出之。胜诡皆自杀。梁王使韩安国因长公主谢,上怒稍解。范晔后汉书,窦融,字周公,扶风人也,行西河五大郡大将军事。遥闻光武即位,心欲东向。隗嚣使辨士张玄游说西河,曰:今各据土宇,与陇、蜀合从,高可为六国,下不失尉陀。融召豪杰计议,遂决策东向,奉书献马。光武赐融玺绶,为凉州牧,封安丰侯,后迁大司空。若能内取子布,外击刘备,吴志曰:张昭,字子布。以效赤心,用复前好,则江表之任,长以相付,高位重爵,坦然可观。上令圣朝无东顾之劳,下令百姓保安全之福,君享其荣,孤受其利,岂不快哉!若忽至诚以处侥幸,婉彼二人,不忍加罪,婉,犹亲爱也。二人,刘备、张昭也。所谓小人之仁,大仁之贼,大雅之人,不肯为此也。韩子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班固汉书赞曰:大雅卓尔不群,河间献王近之矣。若怜子布,愿言俱存,亦能倾心去恨,顺君之情,更与从事,取其后善。史记曰:王温舒徙诸名祸猾吏与从事。广雅曰:从,行也。但禽刘备,亦足为效。开设二者,审处一焉。
闻荆杨诸将,并得降者,皆言交州为君所执,豫章距命,不承执事,吴志曰:孙辅,字国仪,假节交州刺史,遣使与曹公相闻。事觉,权幽絷之,数岁卒。又曰:刘繇,字正礼,避乱淮浦,诏遣为杨州刺史。繇不敢之州,遂南保豫章。疫旱并行,人兵减损,各求进军,其言云云。孤闻此言,未以为悦。然道路既远,降者难信,幸人之灾,君子不为。左氏传曰:秦饥,使乞籴于晋,晋人弗与。庆郑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且又百姓国家之有,加怀区区,乐欲崇和,庶几明德,来见昭副,不劳而定,于孤益贵。是故按兵守次,遣书致意。古者兵交,使在其中,左氏传曰:晋栾书伐郑,郑使伯蠲行成,晋人杀之,非礼也。兵交,使在其间可也。愿仁君及孤虚心回意,以应诗人补衮之叹,而慎周易牵复之义。毛诗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周易曰:牵复吉。濯鳞清流,飞翼天衢,良时在兹,勖之而已。
文选考异
注「吴书曰孙策」下至「望得来同事汉也」:案:此一节注恐非善旧。各本皆同,无以订之。
注「举茂才」:案:「举」下当有「权」字。各本皆脱。
注「故云属本州岛也」:袁本、茶陵本「云」作「不」,是也。
羞以牛后:何校「后」改「从」。陈云据注则正文中「后」字当作「从」。案:何陈所校是也。袁、茶陵二本所载五臣向注作「后」,各本皆以之乱善,而失着校语。史记传写伪为「后」,今本国策亦然,故五臣改「从」为「后」耳。
注「楚公子圉聘于郑」:茶陵本「圉」作「围」,是也。袁本亦误「圉」。
注「明者见于未萌」:案:「见」下当有「兆」字。各本皆误。
注「张兵迎信」:陈云「张」,「引」误,是也。各本皆误。
适以增骄:案:「骄」当作「憍」。袁本、茶陵本云善从「心」。此以五臣乱善。
汉隗嚣纳王元之言:案:「汉」字不当有。袁本、茶陵本云善有「汉」。所见皆非也。
注「行西河五大郡大将军事」:何校「西河」改「河西」,下同。「五」下去「大」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与朝歌令吴质书
典略曰:质为朝歌长。大军西征,太子南在孟津小城,与质书。汉书曰:魏郡有朝歌县。
魏文帝
与朝歌令吴质书
五月十八日,丕白:季重无恙。尔雅曰:恙,忧也。涂路虽局,官守有限,尔雅曰:局,近也。孟子曰:吾闻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愿言之怀,良不可任。毛诗曰:愿言思子。杜预左氏传注曰:任,当也。足下所治僻左,书问致简,益用增劳。每念昔日南皮之游,汉书,勃海郡有南皮县。诚不可忘。既妙思六经,逍遥百氏;庄子,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久矣。淮南子曰:百家异说,各有所出。弹碁闲设,终以六博,艺经曰:碁正弹法:二人对局,白黑碁各六枚。先列碁相当,更先控,三弹不得,各去控,一碁先补角。世说曰:弹碁出魏宫,大体以巾角拂碁子也。高谈娱心,哀筝顺耳。驰骋北场,旅食南馆,仪礼曰:尊士旅食于门。郑玄注曰:旅,众也。士众,谓未得正禄,所谓庶人在官者。浮甘瓜于清泉,沈朱李于寒水。白日既匿,继以朗月,同乘嵭载,以游后园,舆轮徐动,参从无声,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怆然伤怀。列女传,陶答子妻曰:乐极必哀。庄子,仲尼曰:乐未毕,哀又继之。余顾而言,斯乐难常,足下之徒,咸以为然。今果分别,各在一方。元瑜长逝,化为异物,司马迁答任少卿书曰: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鵩鸟赋曰:化为异物,又何足患?庄子曰:假于异物,托于同体。郭象曰:今死生聚散,变化无方,皆异物也。每一念至,何时可言!
方今蕤宾纪时,景风扇物,礼记曰:仲夏之月,律中蕤宾。易通卦验曰:夏至则景风至。天气和暖,众果具繁。时驾而游,北遵河曲,从者鸣笳以启路,文学托乘于后车。毛诗曰:命彼后车,谓之载之。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劳如何!毛诗曰:道之云远,我劳如何。今遣骑到邺,故使枉道相过。行矣自爱。老子曰:圣人自爱。丕白。
文选考异
注「尔雅曰局近也」:袁本、茶陵本「尔」作「小」,是也。
与吴质书
典略曰:初,徐干、刘桢、应玚、阮瑀、陈琳、王粲等与质并见友于太子。二十二年,魏大疫,诸人多死,故太子与质书。
魏文帝
与吴质书
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行,犹且也。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毛诗曰:我徂东山,滔滔不归;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杜预左氏传注曰:不支,不能相支持也。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
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杨恽报孙会宗书曰:酒后耳热,仰天抚缶。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广雅曰:撰,定也。都,凡也。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尚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惔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论语,子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桓子新论,雍门周曰:身财高妙,怀质抱真。老子曰:少私寡欲。吕氏春秋曰:昔尧朝许由于沛泽之中,曰:请属天下于夫子。许由遂之箕山之下。着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文章志曰:徐干,字伟长,北海人。太祖召以为军谋祭酒,转太子文学,以道德见称。著书二十篇,号曰中论。司马迁书曰: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论语曰:斐然成章。又曰:述而不作。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楚辞曰:孤行吟而抆泪。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言其诗之善者,时人不能逮也。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续自善于辞赋,言仲宣最少,续彼众贤,自善于辞赋也。续或为独。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典论论文曰: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弱,谓之体弱也。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锺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吕氏春秋曰:子期死,而伯牙乃破琴绝弦。礼记曰: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者,而夫子拜之。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隽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论语,子曰:后生可要,焉知来者之不如今?
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东观汉记,光武赐隗嚣书曰:吾年已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猒浮语虚辞耳。吾德不及之,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法言曰:敢问质?曰:羊质而虎皮,见草而悦,见豺而战。文子曰: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贾子曰:主之与臣,若日月之与星也。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古诗曰:少壮不努力,老大乃伤悲。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庄子,北海若曰:年不可攀,时不可止,消息盈虚,终则又始。古人思炳烛夜游,良有以也。古诗曰: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秉或作炳。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于邑,裁书叙心。楚辞曰:长呼吸以于邑。丕白。
文选考异
注「弱谓之体弱也」:何校上「弱」上添「气」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光武言:袁本、茶陵本「言」上有「有」字,何校添。案:魏志注所载无,或尤依彼删耳。
古人思炳烛夜游:何校「炳」改「秉」。袁本、茶陵本作「秉」,云善作「炳」。案:各本所见皆非也。注引古诗为注,而云「秉」或作「炳」,然则正文非「炳」明矣。魏志注所载亦是「秉」字。
与锺大理书
魏志曰:锺繇,字符常,魏国初建,为大理。魏略曰:后太祖征汉中,太子在孟津,闻繇有玉玦,欲得之而难公索,使临淄侯转因人说之。繇即送之。太子与繇书。
魏文帝
与锺大理书
丕白:良玉比德君子,珪璋见美诗人。礼记,孔子曰:君子比德于玉。毛诗曰:颙颙昂昂,如珪如璋。晋之垂棘,鲁之玙璠,宋之结绿,楚之和璞,垂棘,见下文。左氏传曰:季平子卒,阳虎将以玙璠敛。战国策,应侯谓秦王曰:宋有结绿,楚有和璞,此二者而为天下之名器也。价越万金,贵重都城,尹文子曰:魏有田父,耕于野,得玉径尺。不知其玉也,弃之于野。邻人盗之以献魏王。魏王召玉工相之,玉工贺曰:敢贺大王得天下之宝,臣所未尝见。王问其价,玉工曰:此无价以当之,五城之都,聊可一观。魏王立赐献者千金,长食上大夫之禄。有称畴昔,流声将来。孔子家语曰:流声后裔。是以垂棘出晋,虞虢双禽;左氏传曰: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虞公许之。宫之奇曰:虞不腊矣!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旋馆于虞,遂袭虞,灭之。和璧入秦,相如抗节。孝经援神契曰:抗节厉义,通乎至德。窃见玉书称美玉,白如截肪,黑譬纯漆,赤拟鸡冠,黄侔蒸栗,王逸正部论曰:或问玉符,曰:赤如鸡冠,黄如蒸栗,白如猪肪,黑如纯漆,玉之符也。通俗文曰:脂在腰曰肪,音方。侧闻斯语,未睹厥状。虽德非君子,义无诗人,高山景行,私所仰慕。毛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然四宝邈焉已远,秦汉未闻有良比也。求之旷年,不遇厥真,私愿不果,饥渴未副。许慎淮南子注曰:果,成也。孔丛子,子思谓鲁穆公曰:君若饥渴待贤。
近日南阳宗惠叔称君侯昔有美玦,闻之惊喜,笑与抃会。说文曰:抃,拊手也。当自白书,恐传言未审,未敢作书。是以令舍弟子建因荀仲茂荀氏家传曰:荀宏字仲茂,为太子文学。时从容喻鄙旨。乃不忽遗,厚见周称,周称,谓繇书也。邺骑既到,宝玦初至,捧匣跪发,五内震骇,繇在邺城,太子在孟津也。李陵诗曰:行行且自割,无令五内伤。绳穷匣开,烂然满目。延笃与李文德书曰:吾诵伏牺氏之易,焕兮烂兮其满目。猥以蒙鄙之姿,得睹希世之宝,不烦一介之使,不损连城之价,既有秦昭章台之观,而无蔺生诡夺之诳,史记曰:赵惠文王得和氏之壁。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易璧。赵王遂使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坐章台,见相如,相如奉璧奏王。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乃前曰:璧有瑕,请指之。王授相如,相如持璧倚柱,怒发上冲冠,曰:观大王无偿赵城色,故臣复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与璧俱辟于柱矣!嘉贶益腆,敢不钦承。谨奉赋一篇,以赞扬丽质。丕白。
文选考异
注「王逸正部论曰」:何校「正」改「玉」,陈同。今案:隋志子儒家,梁有王逸正部论八卷,亡。何、陈所改非也。
注「荀宏字仲茂为太子文学」:何校「宏」改「闳」,「学」下添「掾」字,陈同。案:据魏志荀彧传注也。各本皆脱误。
与杨德祖书
典略曰:临淄侯以才捷爱幸,秉意投修,数与修书论诸才人优劣。
曹子建
与杨德祖书
植白:数日不见,思子为劳,想同之也。仆少小好为文章,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仲宣在荆州,故曰汉南。孔璋,广陵人。在冀州袁绍记室,故曰河朔。仲长子昌言曰:清如冰碧,洁如霜露,轻贱世俗,高立独步,此士之次也。毛诗曰: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伟长擅名于青土,公干振藻于海隅,徐伟长居北海郡,禹贡之青州也,故云青土。公干,东平宁阳人也,宁阳边齐,故云海隅。吕氏春秋曰:东方为海隅。青州,齐也。德琏发迹于此魏,足下高视于上京,德琏,南顿人也,近许都,故曰此魏。修,太尉之子,故曰上京。当此之时,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淮南子曰:隋侯之珠。高诱曰: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而涂之。后蛇于大江中衔珠以报之,因曰隋侯之珠。韩子曰:楚人和氏得玉璞于楚山之中,奉而献之。文王使玉人治其璞而得宝。吾王于是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纮以掩之,今悉集兹国矣。吾王,谓操也。崔寔本论曰:举弥天之网,以罗海内之雄。淮南子曰:九州岛之外,是有八泽;八泽之外,乃有八纮。然此数子,犹复不能飞轩绝迹,一举千里。韩诗外传,盖胥曰:鸿鹄一举千里,所恃者六翮尔。以孔璋之才,不闲于辞赋,而多自谓能与司马长卿同风,譬画虎不成,反为狗也。东观汉记曰:马援诫子严书曰:效杜季良而不成,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也。前书嘲之,反作论盛道仆赞其文。夫锺期不失听,于今称之。列子曰:伯牙善鼓琴,锺子期善听。吾亦不能妄叹者,畏后世之嗤余也。
世人之著述,不能无病。仆常好人讥弹其文,有不善者,应时改定。荀子曰:有人道我善者,是吾贼也;道我恶者,是吾师也。昔丁敬礼常作小文,使仆润饰之,论语曰: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仆自以才不过古卧切若人,辞不为也。若人,谓敬礼也。论语,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包曰:若人,若此之人也。敬礼谓仆:卿何所疑难,文之佳恶,吾自得之,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常叹此达言,以为美谈。公羊传曰:鲁人至今以为美谈。昔尼父之文辞,与人通流,至于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辞。礼记曰:鲁哀公曰:呜呼尼父!史记曰:孔子文辞有可与共者,至于春秋,子游、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过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见也。盖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论其淑媛于恋切;为刘季绪张本。战国策曰:晋平公得南威,三日不听朝,遂推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国者。尔雅曰:美女为媛。有龙泉之利,乃可以议其断丁段切割。战国策,苏秦说韩王曰:韩之剑戟,龙渊大阿,陆断牛马,水击鸿鴈。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挚虞文章志曰:刘表子,官至乐安太守,着诗赋颂六篇。而好诋丁礼切诃呼歌切文章,掎居绮切摭之石切利病。说文曰:诃,大言也。又曰:掎,偏引也。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紫五霸于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鲁连一说,使终身杜口。鲁连子曰:齐之辩者曰田巴,辩于狙丘而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一日而服千人。有徐劫弟子曰鲁连,谓劫曰:臣愿当田子,使不敢复说。七略曰:齐有稷,城门也。齐谈说之士,期会于稷下者甚众。汉书,邓公谓景帝曰:内杜忠臣之口。刘生之辩,未若田氏,今之仲连,求之不难,可无息乎!毛苌诗传曰:息,止也。人各有好尚,兰茞昌待切荪蕙之芳,众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喻人评文章爱好不同也。吕氏春秋曰:人有大臭者,其亲戚兄弟妻妾知识无能与居者,自苦而居海上。人有悦其臭者,昼夜随而不去。咸池六茎之发,众人所共乐,而墨翟有非之之论,岂可同哉!乐动声仪曰:黄帝乐曰咸池。汉书曰:颛顼作六茎乐。墨子有非乐篇。
今往仆少小所著辞赋一通相与。夫街谈巷说,必有可采,击辕之歌,有应风雅,汉书曰:小说家者,街谈巷语,道听涂说之所造也。崔骃曰:窃作颂一篇,以当野人击辕之歌。班固集曰:击辕相杵,亦足乐也。匹夫之思,未易轻弃也。我此一通,同匹夫之思也。辞赋小道,固未足以揄扬大义,彰示来世也。昔杨子云先朝执戟之臣耳,犹称壮夫不为也。汉书曰:杨雄奏羽猎赋,为郎。然郎皆执戟而侍也。东方朔答客难曰: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杨子法言曰:雕虫篆刻,壮士不为也。吾虽德薄,位为蕃侯,犹庶几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国语曰:戮力一心。四子讲德论曰:质敏以流惠。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尚书,王曰:与国咸休,永世无穷。吴越春秋,乐师谓越王曰:君王德可刻金石。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若吾志未果,吾道不行,则将采庶官之实录,辩时俗之得失,班固汉书司马迁赞曰:有良史之才,其文直,其事该,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应劭曰:言其实录事也。定仁义之衷,成一家之言。司马迁书曰: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虽未能藏之于名山,将以传之于同好,司马迁书曰:仆诚以着此书,藏之名山。尚书序曰:好古博雅君子与我同志,亦所不隐也。非要一召切之皓首,岂今日之论乎!其言之不惭,恃惠子之知我也。张平子书曰:其言之不惭,恃鲍子之知我。明早相迎,书不尽怀。植白。
文选考异
前书嘲之:袁本、茶陵本「前」下有「有」字。案:魏志注引典略作「为」。此尤欲依彼校改,去「有」,失添「为」耳。
吾亦不能忘叹者:袁本、茶陵本「忘」作「妄」,云善作「忘」。案:各本所见皆非也,「忘」但传写误。魏志注引典略亦作「妄」。
吾未之见也:袁本、茶陵本云「未之」善作「之未」。案:魏志注引典略作「未之」,尤依彼校改正之也。
乃可以论其淑媛:袁本、茶陵本「其」作「于」。案:此尤误改也。下「乃可以议其断割」,袁、茶陵二本「其」作「于」,校语善作「其」,不得并改此句。魏志注引典略二字皆作「于」。
注「吕氏春秋曰」下至「昼夜随而不去」:袁本、茶陵本无此四十二字。案:此盖因已见五臣而节去也。
注「其事该」:陈云「该」,「核」误,是也。各本皆伪。
非要之皓首:何校「非」改「此」,云魏志注作「此」。案「非」或传写误耳。
与吴季重书
典略曰:质出为朝歌长,临淄侯与质书。
曹子建
与吴季重书
植白:季重足下。前日虽因常调,得为密坐,曹大家欹器颂曰:侍帝王之密坐。虽燕饮弥日,其于别远会稀,犹不尽其劳积也。毛诗曰:弥,终也。若夫觞酌凌波于前,箫笳发音于后,足下鹰扬其体,凤叹虎视,鹰扬,已见上文。足下,谓季重也。凤以喻文也,虎以喻武也。叹犹歌也,取美壮之意。山海经曰:丹穴之山有鸟,名曰凤,饮食自歌自舞。易曰:虎视眈眈。谓萧曹不足俦,卫霍不足侔也。左顾右眄,谓若无人,岂非吾子壮志哉!史记曰:荆轲与高渐离歌于市,已而相泣,傍若无人。过屠门而大嚼慈跃切,虽不得肉,贵且快意。桓子新论曰:人闻长安乐,则出门向西而笑;知肉味美,对屠门而大嚼。当斯之时,愿举太山以为肉,倾东海以为酒,伐云梦之竹以为笛,斩泗滨之梓以为筝,尚书曰:云土梦作乂。孔安国曰:云梦之泽在江南。尚书曰:泗滨浮磬。食若填巨壑,饮若灌漏卮,庄子,淳芒谓苑风曰:夫大壑之为物也,注焉而不满,取之而不竭。淮南子曰:今夫溜水足以溢壶榼,而江河不能实漏卮。其乐固难量,岂非大丈夫之乐哉!然日不我与,曜灵急节,楚辞曰:角宿未旦,耀灵焉藏?广雅曰:曜灵,日也。面有逸量之速,别有参商之阔。左氏传,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不相能。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其季叶曰唐叔,故参为晋星。思欲抑六龙之首,顿羲和之辔,楚辞曰:贯鸿蒙以东竭兮,维六龙于扶桑。又曰:吾令羲和弭节兮。折若木之华,闭蒙汜之谷。楚辞曰: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佯。王逸曰:若木在昆仑,言折取若木以拂击蔽日使之还却也。楚辞曰:出自阳谷,次于蒙汜。天路高邈,良久无缘,仲长子昌言曰:荡荡乎若升天路而不知夫所登也。怀恋反侧,如何如何!
得所来讯,文采委曲,晔若春荣,浏若清风,答宾戏曰:摛藻如春华。毛诗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楚辞曰:秋风浏以萧萧兮。申咏反复,旷若复面。其诸贤所著文章,想还所治,复申咏之也,所治,谓朝歌也。可令埙许记切事小吏讽而诵之。周礼曰:讽诵言语。郑玄曰:背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夫文章之难,非独今也。古之君子,犹亦病诸。论语,子曰:尧、舜其犹病诸。家有千里,骥而不珍焉;人怀盈尺,和氏无贵矣。言骥及和氏,以希为贵。今若家有千里,人怀盈尺,即骥及和氏,宁得珍贵乎!吕氏春秋曰:所为贵骥者,为其一日千里也。淮南子曰:圣人不贵尺璧而重寸阴。韩子曰:楚人和氏得玉璞于楚山之中,遂名曰和氏之璧。夫君子而知音乐,古之达论,谓之通而蔽。墨翟不好伎,何为过朝歌而回车乎?足下好伎,值墨翟回车之县,想足下助我张目也。
又闻足下在彼,自有佳政。夫求而不得者有之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法言曰:学者所以有求为君子,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且改辙易行,非良乐之御;吕氏春秋曰:古之善相马者,若赵之王良,秦之伯乐,尤尽其妙也。左氏传曰:晋赵鞅纳卫太子于戚,将战,邮无恤御。杜预曰:邮无恤,王良也。易民而治,非楚郑之政,战国策曰:赵告谓赵王曰:臣闻之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俗而劝。史记曰:循吏楚有孙叔敖,郑有子产,而二国俱治。是不易之民也。愿足下勉之而已矣。适对嘉宾,口授不悉。往来数相闻。曹植白。植集此书别题云:夫为君子而不知音乐,古之达论,谓之通而蔽。墨翟自不好伎,何谓过朝歌而回车乎?足下好伎,而正值墨氏回车之县,想足下助我张目也。今本以墨翟之好伎置和氏无贵矣之下,盖昭明移之,与季重之书相映耳。
文选考异
注「毛诗曰弥终也」:袁本、茶陵本无此六字。
注「出自阳谷」:案:「阳」当作「汤」。各本皆伪。
和氏无贵矣:袁本、茶陵本「氏」下有「而」字。案:此盖尤依篇末善注删之也。
夫君子而知音乐古之达论谓之通而蔽:茶陵本「知」上有「不」字,袁本无。又二本校语云五臣无此三句。案:详篇末善注,今本以「墨翟不好伎」置「和氏无贵矣」之下云云,是其本无此三句,恐是后来取善引植集「此书别题云」者而添之耳。各本所见及校语皆非。
注「赵告谓赵王曰」:何校「告」改「造」,是也。各本皆误。
注「今本以墨翟之好伎」:何校「之」改「不」,陈同,是也。各本皆误。
注「相映耳」:袁本、茶陵本「映」作「应」也。
答东阿王书
吴季重
答东阿王书
质白:信到,奉所惠贶。发函伸纸,是何文采之巨丽,而慰喻之绸缪乎!夫登东岳者,然后知众山之逦迤也;奉至尊者,然后知百里之卑微也。法言曰:观书者譬如观山,升东岳而知众山之逦迤也,况介丘乎?下句盖季重自况也。自旋之初,伏念五六日,至于旬时,尚书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精散思越,惘若有失。非敢羡宠光之休,慕猗顿之富。毛诗曰:既见君子,为龙为光。毛苌曰:龙,宠也。孔丛子,子产问子顺曰:臣匮于财,闻猗顿善殖货,欲学之。然先生同国也,当知其术,愿以告我。答曰:然,我知之。猗顿,鲁之穷士也,耕则常饥,桑则常寒,闻朱公富,往之问术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于是乃适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之间,其滋息不可计,赀拟王公,驰名天下。以兴富于猗氏,故曰猗顿。诚以身贱犬马,德轻鸿毛,战国策,鲁连说张相国曰:鸿毛之轻也,而不能自举。至乃历玄阙,排金门,升玉堂,三辅旧事曰:未央宫北有玄武阙。解嘲曰: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伏虚槛于前殿,临曲池而行觞。楚辞曰:坐堂伏槛临曲池。既威仪亏替,言辞漏渫思列反,虽恃平原养士之懿,愧无毛遂耀颖之才。史记曰:秦之围邯郸,使平原君求救合从于楚。约与食客门下有勇士文武备具者二十人偕。得十九人,余无可取者。毛遂自赞于平原君,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俗,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在左右,未有所称诵,是先生无所有也。毛遂曰:臣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早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深蒙薛公折节之礼,而无冯谖火爰切三窟之效。汉书曰:淮南王折节下士。战国策曰: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诺。孟尝问门下诸客:谁习会计,能为文收债于薛者乎?冯谖曰:能。于是约车促装,单衣载契而辞,问曰:收债毕,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矫命以债赐诸人,因烧其券,人称万岁。长驱到齐,孟尝君见之曰:何市而反?曰:窃计君家所无不有,所乏者义尔,为君市义。孟尝不悦。后有毁孟尝君于愍王,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老幼迎于道中。孟尝君顾冯谖曰:先生为文市义,乃今见矣。冯谖曰:狡兔有三窟,免其死耳。今君有一,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乃与车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梁惠王聘孟尝君。齐王闻之,君臣恐惧,使太傅谢孟尝君曰: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民。冯谖谓孟尝君,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谓孟尝君曰:三窟已就,请君高枕为乐矣。屡获信陵虚左之德,又无侯生可述之美。史记曰:魏公子置酒大会宾客,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衣冠,直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市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凡此数者,乃质之所以愤积于胸臆,怀眷而悁邑者也。
若追前宴,谓之未究,倾海为酒,并山为肴,伐竹云梦,斩梓泗滨,然后极雅意,尽欢情,信公子之壮观,非鄙人之所庶几也。封禅书曰:天下之壮观。周易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若质之志,实在所天。左氏传,箴尹克黄曰:君,天也。思投印释黻,朝夕侍坐,钻仲父之遗训,览老氏之要言,仲父,仲尼也。老氏,老子也。对清酤而不酌,抑嘉肴而不享,毛诗曰:既载清酤。又曰:嘉肴脾臄。使西施出帷,嫫母侍侧,越绝书曰:越王乃饰美女西施,使大夫种献之于吴王。楚辞曰:西施婉而不得见兮,嫫母勃屑而日侍。王逸曰:嫫母,丑女也。斯盛德之所蹈,明哲之所保也。周易曰:日新之谓盛德。毛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若乃近者之观,实荡鄙心。秦筝发徽,二八迭奏。楚辞曰:挟秦筝而弹徽。又曰:二八齐容起郑舞。埙箫激于华屋,灵鼓动于座右。舞赋曰:耀华屋而竖洞房。周礼曰:灵鼓,灵浅也。耳嘈嘈于无闻,情踊跃于鞍马。谓可北慑肃慎,使贡其楛矢;南震百越,使献其白雉;家语曰:孔子之陈,陈惠公宾之。有隼集庭而死,楛矢贯之。惠公使使如孔子之馆问之,孔子曰:昔武王克商,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故铭其楛曰肃慎氏贡矢。以分太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王肃曰:肃慎,北夷国名也。楛,木名也。砮箭镞也。太公金匮曰:武王伐殷,四夷闻,各以来贡。越裳献白雉,重译而至。又况权备,夫何足视乎!
还治讽采所著,观省英玮,实赋颂之宗,作者之师也。汉书曰:司马相如蔚为辞宗,赋颂之首。众贤所述,亦各有志。昔赵武过平声郑,七子赋诗,春秋载列,以为美谈。左氏传曰:赵武与诸侯大夫会,过郑,郑伯享赵孟于垂陇,七子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诗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伯有赋鹑之奔奔,子西赋黍苗之四章,子产赋隰桑,子大叔赋野有蔓草,叔段赋蟋蟀,公孙段赋桑扈。质小人也,无以承命。又所答贶,辞丑义陋,申之再三,赧然汗下。尚书曰:至于再,至于三。小雅曰:面惭曰赧。此邦之人,闲习辞赋,三事大夫,莫不讽诵,何但小吏之有乎!毛诗曰:三事大夫,莫肯夙夜。
重惠苦言,训以政事,史记,卫鞅曰:苦言,药也;甘言,疾也。恻隐之恩,形乎文墨。谢承后汉书曰:甄丰恻隐之恩,发于自然。墨子回车,而质四年,虽无德与民,式歌且舞。淮南子曰:曾子至孝,不过胜母里;墨子非乐,不入朝歌。邹阳上书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毛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式作或者非。儒墨不同,固以久矣。然一旅之众,不足以扬名,左氏传,伍员曰:少康有众一旅。杜预曰:一旅,伍百人也。步武之间,不足以骋迹,司马法曰:六尺曰步。礼记曰:堂上接武。郑玄注曰:武,迹也。若不改辙易御,将何以效其力哉!今处此而求大功,犹绊良骥之足,而责以千里之任;槛猿猴之势,而望其巧捷之能者也。淮南子曰:两绊骥而求其致千里,置猿槛中,则与豚同。非不巧捷也,无所肆其能也。不胜见恤,谨附遣白答,不敢繁辞。吴质白。
文选考异
注「而知众山之逦迤也」:袁本「逦迤」作「峛崺」,是也。茶陵本与此同。案:此依正文改注之误。
注「所无不有」:何校「所无」改「无所」。陈云「所无」当乙。今案:或衍「所」字。
注「王逸曰嫫母丑女也」:袁本、茶陵本无此八字。
注「叔段赋蟋蟀」:袁本「叔」作「印」,是也。茶陵本亦误「叔」。
与满公琰书
贾弼之山公表注曰:满宠,子炳,字公琰,为别部司马。
应休琏公琰前日曾过休琏,至明日,欲遣书谢,值公琰又使人来召璩,璩别事不得往?故为报。
与满公琰书
璩白:昨者不遗,猥见照临,虽昔侯生纳顾于夷门,毛公受眷于逆旅,无以过也。夷门,侯嬴也,已见吴季重答东阿王书。史记曰: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魏公子欲见之,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闻所在,乃闲步往,从此两人游甚欢。左氏传,荀息曰: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外嘉郎君谦下之德,内幸顽才见诚知己,欢欣踊跃,情有无量。是以奔骋御仆,宣命周求,阳书喻于詹何,杨倩说于范武。说文曰:宓子贱将适单父,阳书谓子贱曰:吾少贱,无以送子,今赠子以钓道。夫投纶错饵,迎而吸之者,杨鱎也,其为鱼味薄而美;若亡若存,若食若不食者鲂,其为鱼味厚。子贱至单父,冠盖逆之者交接于道。子贱曰:阳书所谓杨鱎者也。乃请耆老尊贤与之共化。列子曰:詹何楚人也。以独嘤为纶,芒针为钩。荆棘为竿,剖粒为饵,而引盈车之鱼。韩子曰: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悬帜甚高,然而不售,酒酸。怪其故,问其所知闾长者杨倩,曰:汝狗猛。曰:狗猛则酒美,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怀钱携壶瓮而往酤,狗迎而龁之,此酒所以酸不售也。夫国亦然,有道之士怀其术而欲以辅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人主之所以蔽胁,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范武,未详。故使鲜鱼出于潜渊,芳旨发自幽巷,繁俎绮错,羽爵飞腾,楚辞曰:瑶浆蜜勺,实羽觞兮。汉书音义曰:羽觞作生爵形。仪礼曰:请媵爵。郑玄曰:今文媵多作腾。牙旷高徽,义渠哀激。列子,伯牙善鼓琴。左氏传曰:师旷侍于晋侯。杜预曰:师旷,晋乐太师也。许慎淮南子注曰:鼓琴循弦谓之徽。战国策曰:义渠君之魏。高诱曰:义渠,西戎国名也。其乐未闻。当此之时,仲孺不辞同产之服,孟公不顾尚书之期。汉书曰:灌夫,字仲孺。夫尝有姊服,过丞相田蚡。蚡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仲孺有服。夫曰:将军乃肯幸临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辞。又曰:陈遵,字孟公,嗜酒好宾客,每取客车辖投井中,虽有急,终不去。尝有部刺史奏事过遵,值其方饮,刺史候遵沾醉时,突入见遵母,叩头白曰:当对尚书有期会状。母乃令刺史从后合出去。徒恨宴乐始酣,白日倾夕,骊驹就驾,意不宣展,汉书曰:诸博士共持酒肉劳王式,江翁谓歌吹诸生曰:歌骊驹。王式曰:闻之于师,客歌骊驹,主人歌客毋庸归。今诸君为主人,日尚早,未可也。服虔曰:大戴礼篇,客欲去歌之。文颖曰:其辞曰:骊驹在门,仆夫具存,骊驹在路,仆夫整驾。追惟耿介,迄于明发。楚辞曰:独耿介而不随。毛诗曰:明发不寐。
适欲遣书,会承来命,知诸君子复有漳渠之会。夫漳渠西有伯阳之馆,北有旷野之望,伯阳,即老子也。诗曰:率彼旷野。高树翳朝云,文禽蔽绿水,沙场夷敞,清风肃穆,是京台之乐也,得无流而不反乎?淮南子曰:令尹子瑕请饮,庄王许诺。子瑕具于京台,庄王不往,曰:吾闻京台者,南望猎山,北临方皇,左江右淮,其乐忘归。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当此乐也,恐流而不能自反。高诱曰:京台,高台也。方皇,大泽也。适有事务,须自经营,何休公羊传注曰:适,遇也。不获侍坐,良增邑邑。邑邑,不乐也。因白不悉。璩白。
文选考异
阳书喻于詹何:茶陵本「书」作「昼」。袁本亦作「书」,注同。案:此所引说苑政理篇文。今本作「昼」。考古人名「书」者多矣,恐茶陵本乃用今本说苑所改,「书」未必非,「昼」未必是也。
注「味薄而美」:茶陵本「而」下有「不」字,是也。袁本亦脱。
与侍郎曹长思书
应休琏
与侍郎曹长思书
璩白:足下去后,甚相思想。叔田有无人之歌,闉阇有匪存之思,风人之作,岂虚也哉!毛诗曰:叔于田,巷无居人。又曰:出其闉阇,有女如荼。又曰:虽则如云,匪我思存。闉音因,阇音都。
王肃以宿德显授,何曾以后进见拔,魏志曰:王肃,字子雍,黄初中为散骑黄门侍郎。臧荣绪晋书曰:何曾,字颖考,陈国人也。曾弱冠累迁散骑侍郎,给事黄门郎。东观汉记,梁商上书曰:猥复超,起宿德。论语,子曰:后进于礼乐,君子也。皆鹰扬虎视,有万里之望。薄援助者,不能追参于高妙,复敛翼于故枝,桓子新论曰:昔颜渊有高妙次圣之才,闻一知十。块然独处,有离群之志。淮南子曰:卓然独立,块然幽处。礼记,子夏曰:吾离群索居,亦已久矣。汲黯乐在郎署,何武耻为宰相,千载揆之,知其有由也。汉书,汲黯,字长孺,拜淮阳太守,黯伏地谢,不受印绶,臣愿为中郎,出入禁闱,臣之愿也。又曰:何武,字君公,为御史、司空,多所举奏,号为烦碎,不称贤公。耻义未详。德非陈平,门无结驷之迹;汉书曰:陈平家贫,好读书。张负随平至其家,家负郭穷巷,以席为门,然门外多长者车辙。学非杨雄,堂无好事之客;汉书曰:杨雄家素贫,嗜酒,人稀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雄游学。才劣仲舒,无下帷之思;家贫孟公,无置酒之乐。汉书曰:董仲舒,广川人,以学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又曰:陈遵,字孟公,嗜酒。每大饮,宾客满堂。遵过寡妇左阿君,置酒歌讴,遵起舞跳梁乐之。悲风起于闺闼,红尘蔽于机榻。幸有袁生,时步玉趾,樵苏不爨,清谈而已,左氏传,楚宰薳启疆谓鲁侯曰:今君若步玉趾,辱见寡君也。汉书,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樵苏后爨,师不宿饱。晋灼曰:樵,取薪也;苏,取草也。有似周党之过平声闵子。东观汉记曰:太原闵贡,字仲叔,与周党相遇,含菽饮水,无菜茹也。
夫皮朽者毛落,川涸者鱼逝,蔡邕正论曰:皮朽则毛落,水涸则鱼逝,其势然也。春生者繁华,秋荣者零悴,周书阴符,太公曰:春道生,万物荣;秋道成,万物零。自然之数,岂有恨哉!聊为大弟陈其苦怀耳。想还在近,故不益言。璩白。
文选考异
注「为御史司空」:何校「史」下增「大夫大」三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
注「楚宰薳启疆」:陈云「宰」上脱「太」字,是也。各本皆脱。
与广川长岑文瑜书
广川县时旱,祈雨不得,作书以戏之。
应休琏
与广川长岑文瑜书
璩白:顷者炎旱,日更增甚,沙砾销铄,草木焦卷,吕氏春秋曰:汤时大旱七年,煎沙烂石。山海经曰:十日所落,草木焦卷。处凉台而有郁蒸之剩切之烦,浴寒水而有灼烂之惨。宇宙虽广,无阴以憩。云汉之诗,何以过此?毛诗云汉曰:赫赫炎炎,云我无所。郑玄曰:言无所芘荫而处也。土龙矫首于玄寺,泥人鹤立于阙里,淮南子曰:圣人用物,若用朱丝约刍狗,若为土龙以求雨;刍狗待之而求福,土龙待之而得食。高诱曰:土龙致雨,雨而成谷,故待土龙之神而得谷食。玄寺,道场也。风俗通曰:尚书御史所止皆曰寺,故后代道场及祠宇皆取其称焉。淮南子曰:西施、毛嫱,犹倛丑也。高诱曰:倛丑,请雨土人也。司马彪续汉书,梅福上书曰:仲尼之庙,不出阙里。修之历旬,静无征效,明劝教之术,非致雨之备也。
知恤下人,躬自暴露,拜起灵坛,勤亦至矣。司马彪续汉书曰:郡国旱,各扫除社稷,公卿官长以次行雩礼求雨。昔夏禹之解阳旴,殷汤之祷桑林,淮南子曰:禹为水,以身解于阳旴之河。汤苦旱,以身祷于桑林之祭。高诱曰:为治水解祷,以身为质。解读解除之解。阳旴河盖在秦地。桑山之林,能兴云致雨,故祷之。旴音纡。言未发而水旋流,辞未卒而泽滂沛。说苑曰:汤之时,大旱七年,使人持三足鼎而祝山川。盖辞未已而天下大雨也。今者云重积而复散,雨垂落而复收,得无贤圣殊品,优劣异姿,割发宜及肤,翦爪宜侵肌乎?吕氏春秋曰:昔殷汤克夏,而大旱五年,汤乃身祷于桑林。于是翦其发,磿其手,自以为牺,用祈福于上帝。民乃甚悦,雨乃大至。磿音郦。周征殷而年丰,卫伐邢而致雨,左氏传,卫人伐邢,于是卫大旱。宁庄曰:昔周饥,克殷而年丰。今邢方无道,诸侯无伯,天其或者欲使卫讨邢乎?从之,师兴而雨。善否之应,甚于影响,未可以为不然也。尚书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想雅思所未及,谨书起予。论语,子曰:起予者商也。应璩白。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可能你会感兴趣
(清)陳芳生
西汉·刘向
青心才人
黄庭坚
清·怀远
(唐)易静
清·李绍纲
(宋)郑文宝撰
明·杨时乔
元稹
唐·冯翊
清·陈洵
清·张郁文
明·陆采
清·程淯
香莲博士方绚陶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