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龚国母连破法宝 金子陵幸脱重围


  却说孙膑命将,暗排八门阵已毕,又令总兵官周达:“你可紧守西门,等候国母临阵。但若动手,你可速打催阵鼓,以便八将行事。”又令侄儿孙燕:“你可上西门城楼掠阵,看见金子陵败走,即便施放号炮,不得违误。”调遣已毕,众将各接了灵符,率领人马,披挂齐整,伺候娘娘出马。

  且说齐国母龚金定,当殿顶盔贯甲,带齐法宝,辞王别驾,下了三清大殿。手提九环刀,骑上桃花马,竟出朝门。襄王见娘娘临敌,心中大喜。见娘娘刀马纯熟,上阵赛过勇将军,恐怕金子陵法术高强,倘有一错二差,怎么得了。心中思想为难,拱手对孙膑道:“昭阳临敌,孤倒有不放心,孤同老亚父去西门掠阵如何?”孙膑道:“龙意万安,国母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吾主既不放心,要去掠阵,臣不敢奉陪,恐敌人看见,反为不美,走漏消息,吾主自便。”襄王道:“既然亚父不去,孤要掠阵走一遭。传旨带马。”襄王遂即上了龙驹,也不设摆仪仗,率领众官,走马上城,支起悬空板,挂起避箭牌,襄王在楼上掠阵,且按下不表。

  且说八家荫袭公爷,各领人马,保护娘娘的大驾,来至西门。副总兵周达,连忙投门去锁,大开城门,放下吊桥。三声炮响,城头上标杆乱动。若说别将临阵,这炮声旗摇,一拥就出城了。这八将俱受了南郡王密计,焉能乱走错一步。三声炮响,城门大开,未发出人马。金子陵讨战多时,听见炮响摇旗,只道是敌将当先,往上观看,城门大开,并无一人一骑。

  正当疑惑,又听得一声炮响,响彻云霄,城里发出兵来。两杆蓝旗升空,旗脚下一匹青骢马,上坐大将,青盔青甲,率领着一大队人马,飞过吊桥,竞奔战场正东方位,排开队伍,十分威武。子陵看见,心中疑惑:“既然敌将当先,为何不与我动手,反在东方驻扎,难道是排阵?”思想之间,三声炮响,两杆赤旗升处,旗脚下显出一匹浑红马,坐着一将,金盔金甲,率领一队军兵犹如一片红云,飞奔战场正南搭下。忽听三声四声大炮,又有两队人马奔阵前,各按东西两位驻扎。一连数声炮响,飞出四队军马,按四角驻扎。子陵看见的八队军马出阵,八员大将当先,排开阵势。按五行,分八卦,到也威武。  正观看之间,忽又听得一声炮响,只见两杆日月旗,凤旗飘空。有五百御林军,簇拥着龚国母出马。子陵暗想:“这一定是领兵主将出城来了。”忙催动梅花鹿,用茶条一指道:“女将慢来,我在此已久等多时,快通名姓。”娘娘闻得招呼,收住桃花马,观见对面一个道教玄门,就知是妖道金子陵。用刀一指,高声喝道:“道者听真,吾乃东齐国母,姓龚,御讳金定便是。你这妖道,莫非是金子陵么?我东齐临淄,与你西地长安,各分疆土,两不相及,为何擅敢兴兵,来伐我国。都是尔等奸党扶助昏君,行欺心之事。早早退步还可,少若迟延,只教你君臣全然丧命。”子陵闻言,微微冷笑道:“贵人乃是女流,不知世务。自古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西地秦皇,应天顺人,并吞六国。你看见易水燕山,有孙膑逆天而行,到底难免雷轰之苦。何况临淄小国,反敢抗拒天兵,终徒然受害。若依我金石良言,贵人是掌昭阳大权,何苦抛头露面,自轻自贱。不若圈马回去,劝你王早献降书,免得生民涂炭。”娘娘听罢大怒,道:“好妖道,你有多少本领,敢发此狂言,好生招架着。”言罢,就是一刀挥来。子陵即用茶条杖急架相迎。

  城上周达看见娘娘动手,就把催战鼓打得响亮如雷。那八员虎将,闻得鼓声,各人口含灵丹,发一声喊,齐望临淄西门而去。子陵看见惊疑不止:“怎么这八队齐将,他保驾出来的,一刀一枪未见,就回城去了?”真是不解。看看临淄西门,影踪全无,只留下御林军一队人马保驾,娘娘又挥一刀,金子陵用茶条杖一挡,回手照龚金定顶门就打。刀杖交加,各逞英雄。那八员齐将,遵奉南郡王妙计,回转西门吊桥以前,各按方位,暗把金子陵裹在当中,若说发兵排阵,子陵岂有看不见之理。因八员将口含灵丹,药丹为罩军丸。一将当先,就把三军罩住,露不出形来了。莫说子陵与娘娘动手,无心细看,就是秦营中暸望的军卒,掠阵的儿郎,也只见四面八方的滚滚烟尘,那里知道是临淄人马。八将占了方向,专听炮响,就要显形动手。那金子陵做梦也不知道,撞在金锁阵中。只顾抖擞精神与娘娘苦战。那襄王在城楼掠阵,心中着急,把鼓锤拿在手中说:“待孤与昭阳擂鼓助战。”言罢,把鼓擂动,打锝震地惊天。娘娘正然恋战,听见催阵鼓响,忙里偷闲,一回头,见城上龙旗撼动,那九曲黄罗伞下,襄王亲自擂鼓。心中暗想:“此时还不显出武艺,更待何时?”想罢,把刀法改换,大叫:“妖道,好生招架。”就把仙传刀法使了出来。犹如一片刀山,全无半点疏漏。杀得子陵难以抵敌,拖杖而逃。娘娘把刀一指:“好妖道,你往那里走,务必要赶上擒拿。”催开桃花马,随后追赶,那子陵见娘娘赶来,心中暗喜,把九龙条祭在空中。

  只见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竟望龚国母落将下来。娘娘一见,冷笑道:“这不过是九龙条,何足为奇。”遂在怀中取出一条神杖,有五寸长,指头大小。迎风一晃,却是毫光万道,瑞气千条,变成三四丈碗口粗细神杖,见了九龙来,就起在空中,一声响亮,那九龙条踪影全无,现了原形,依旧是九个连环金钩,落将下来。你道娘娘用的什么宝贝,名为降龙宝杖,一起,九龙条皆无。娘娘收了金钩,收回宝贝,大叫妖道:“你有什么宝贝,只管使来。”子陵大怒:“好贱婢,怎敢收取宝贝,气死我也,你往哪里走?”圈鹿举杖就打。娘娘用刀架开,鹿马盘旋,刀枪并举,战经十余回合,子陵自知难以力敌:“这贱婢法术高强,若将一块神石打他,犹恐不能济事,何不将这五块,按上中下左右,齐打将过来,只叫他措手不及,稳定成功。”当下一面招架,暗念真言,就将五块神石一齐打将出来。只见一阵青黄红白黑的五色光芒,连亮响,忽然飞沙走石,风火烟雾,齐望龚国母打来。娘娘一见,十分着急。咬破了舌头,向着神石喷了五口血水,喝一声“五神何在,还不与我收回神石,更待何时?”言犹未已,只见半空中,降下几位神祗,五行制服五石,相生相克,神石一见,灭影藏形,烟消火灭。

  子陵看见神石不灵,心头火起,催鹿挺杖,奔将上来。娘娘大笑道:“好妖道,还敢动手,有什么妖术,只管使来。”子陵闻言,怒气填胸,两颊发赤,用尽平生气力,舞得茶条杖呼呼风响。娘娘全无惧惮,展开刀法,密不透风。杀得子陵两臂酸麻,吁吁发喘,招架不住,大败而走。娘娘催桃花马追赶,子陵回首一看,暗暗叫一声:“不知死的贱婢,你只道破了我的一个法宝,自逞其能,还要赶尽杀绝。那晓得我身边有件异宝,未曾施展。这贱婢既赶来,还顾什么阴德。”一伸手,在豹皮囊中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锣,名为晃魂锣,也不用敲,也不用打,托在掌中对着敌将一晃,眼下发黑。晃两晃,魄散魂飞。晃三晃,命丧无常。此是海潮留下的奇法,与子陵应用。老道被娘娘赶得着急,尽把宝贝取了出来。看得娘娘追得切近,圈回鹿迎着娘娘,用锣晃了一晃。国母一见,大惊失色,忙取出一件宝贝,两头尖,当中大,名为破魂神针,祭起空中。子陵托着锣,才要晃第二晃,只见一道光气落将下来,对准魂锣一声响亮,打得粉碎,把老道的手掌都打穿了,疼痛难当,圈鹿大败而逃。娘娘用刀往后一摆,总兵周达急擂战鼓,打得鼓声如雷。孙燕在城上看见子陵大败,就将信炮施放,响亮惊天。那东西南北八员健将,听到炮响,把罩军丹吐落尘埃,喷了三口太阳真气,四面八方,大小兵将,个个显露出来。旗幡招展,戈戟如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子陵催鹿正走,举目一看,大惊失色道:“我方才与这贱婢动手,也未见这些人马,怎么转眼间就把我围困了。这贱婢此时焉能肯饶我呢?我是高山得道的门徒,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凭着我的本领,闯得出去,万千之幸也;若闯不出去,也落个美名不朽。”想定主意,紧依脚力,高声大喝:“来者何人?敢拦贫道的去路,通你名来。”小将喝道:“我乃保国公三子,姓袁名刚,知我的利害,早早下马受缚,免我动手。”子陵大怒道:“小辈,谅你有多少本领,敢说这等大言,看我取你性命罢。”即催开梅花鹿,手提茶条杖,照头就打。袁刚一举斧急来相迎,斧杖并举,各逞英雄。鹿马盘旋,一场好杀。

  只杀得老道招架不住,鹿仰人翻,大叫“呵唷,好小辈。真力大斧沉,我焉能是他对手。”虚打一杖,往下败走,袁刚紧紧追赶,那袁刚的马比鹿还快,只赶得嘴尾相连,人挨马凑,袁刚心中自思:“我只道一斧子下去,把妖道立劈开两段,不足为奇,何不拿个活的,进城献功。”想定主意,抬起腿把斧压住,伸开虎手,把马前一提,紧赶上几步,使个大探身,一把拉住了黄丝条,大喝:“妖道过来罢。”用力往后一提,那老道着了急,往前一挣,两下的力大,只听得喀嚓一声,把系腰的丝条扯断,连道袍扯下半幅。老道慌忙催鹿,狼狈逃生,竟望南方而走。袁刚勒马不赶,复回汛地不题。却说金子陵逃至南方,喘息未定,迎面又来了一员大将,手提长枪,一声大喝:“妖道慢来,记得定国公三子独孤蛟么。你这妖道,胆大包身,敢来闯我的汛地。”不由分说,舞动钢枪,冲杀过来。

  子陵用杖相迎,虎斗龙争,各逞武艺。独孤蛟这杆枪,乃是祖传,金子陵岂是他的对手。十合之外,招架不住。茶条杖散乱,露出破绽来。独孤蛟使个拨草寻蛇的架势,左肋上中了一枪。那老道哎的一声,旋回梅花鹿,带伤大败。独孤蛟也不追赶,回守汛地不题。

  单讲金子陵,败走沙场,回首不见有人追赶,带回梅花鹿,心中自思:“左肋亦不知伤得如何?”连忙解开道袍服一看,虽然中了一枪,且喜伤得不重,只刺破一股皮,并无大害。老道紧上袍带,催鹿举杖,又往正北上走。忽见有一队人马阻住,门旗开处,现了一员大将,喊声如雷,高叫:“妖道,往哪里走?你老爷在此久等多时,岂不知护国公爷展麟的利害么?”子陵道:“我与展将军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何不行些方便,放我出了重围,岂不感你的大恩。”展麟大怒道:“好妖道,怎敢下说词!你休要走,看我取你。”两手挺枪,旁心就刺。子陵举杖急架忙还,连战盘空,争战十余合,不分胜负。展麟在鞍轿上,摘下竹节钢鞭,拚在枪上,名为叶里藏花,枪里藏锋。只见金子陵催鹿一枚打来,展麟反手一枪架开。顺手提鞭,使了个金丝缠腕,举了过顶,明晃晃一根水磨竹节钢鞭,竟望老道而来。老道一见,骇得魂不在身,把头往前一闪,现出四平八稳的脊梁骨接了一下。打得子陵吐血而逃,旋回梅花鹿,闯至北方。展凤大怒:“好妖道,敢犯我的汛地么。”不容分说,举刀就砍。子陵不敢招架,往下忙奔。

  展凤催开坐骑,随后追赶,相离不远,用手中刀一举,大喝:“妖道看我的兵刃到了。”子陵回首一看,只见刀已到了顶门,把头一仰,双膝催开,鹿往前一跃,那刀砍下,只听得喀嘹一声,把金冠砍碎落地。虽然未砍着顶门,已经骇得魂飞魄散,拚命逃生。那秦营掠阵官,见子陵被围,飞马回营,奏明秦皇。早有王翦、赵高、章邯闻知,不及等候令旨,慌忙下帐,各提兵器上马,枣领本部军兵,飞出营门,奋勇杀入阵中。子陵一见大喜道:“多承三位相救,事不宜迟,就此闯出重围,方有生路。”三将闻言道:“国师说得有理。”不言四人往外攻击,且说龚娘娘闻得秦兵攻入重围救护子陵,心中大怒。用九环刀一摆,催开桃花马,飞奔北方。那四面八方众将见龙凤旗高展,星飞电掣,往正北去了,一个个齐放征驹,围裹上来,将子陵兵将围得水泄不通。金子陵见龚氏娘娘率领众将围裹上来,并无出路,心中着急。偶然想起:“我真昏杀了,如今被困,性命只在倾刻,何不施展法力,杀出重围。”想罢,口念真言,忽然狂风大作,走石飞沙,打得众军二目难睁。子陵大喜,招呼众将:“跟着贫道来,快些趁势闯出重围。”赵高、王翦、章邯一齐用力,率部下趁着一阵风沙,杀出龙潭虎穴。急急如漏网之鱼,回转秦营。这且不题。

  且说龚娘娘指挥众军,大困秦兵。不料金子陵暗祭风砂,闯出重围。娘娘大获全胜,收了阵势,率领众将,奏凯进城。

  那襄王在城里掠阵,见娘娘得胜收兵,心中大喜,率领文武下城,至西门上等候迎接。不多时,只见旌旗闪展,三军欢喜,鞭敲金镫,齐唱凯歌。襄王见娘娘进了西门,往前抢行几步。娘娘一见,滚鞍下马。君后携手同进行宫。娘娘便换了宫装见驾,襄王陪笑道:“梓童为孤的江山大战一日,杀败了子陵,其功不小,孤心感念不尽。”龚娘娘道:“一来托圣上洪福,二来仗南郡王妙计,三者赖众将虎威,大败秦人,臣妻何功之有。”襄王笑道:“休得太谦,孤当先敬三杯水酒,权与梓童贺功。棒酒过来!”左右近侍满斟玉液,高捧金杯,双膝跪下。襄王接酒在手,就地一躬道:“御妻汗马功劳,聊表孤之寸心。”娘娘连忙叩首道:“臣有何德能,敢劳王驾赐酒。”

  忙伸手接酒过来。他本是战乏人,浑身是汗,卸甲之时,不防贼汗浸体,举酒才喝了一口,忽然跟前发黑,脑后生风,往前一频,往后一仰,跌落尘埃,将玉杯打得粉碎。襄王大惊,慌忙上前抱起,灌救多时,娘娘凤目微睁,浑身发汗。襄王着忙,派宫宦将娘娘扶上凤辇,送回昭阳服药凋治。襄王率大小文武,排驾要还朝。忽见龙旗来报:“今有南奉王回朝,现在宫外侯旨。”襄王闻言,龙心大喜道:“传旨请王叔见驾。”田英进至行宫,襄王起坐,口称:“王叔临阵,被秦贼暗算,败走何方,你因何一去数日,才得回朝?”田英奏道:“被金子陵神石打伤,败走卧龙村,遇着护国公之女李美容。”把医治招亲之话,叙说一遍。襄王大悦道:“此是王叔万千之喜,传旨请王婶见驾。”李美容遵旨,直进行宫,山呼行礼。襄王道:“王婶平身。”分付宫宦备辇,送王婶回王府。李美容谢了恩,乘辇进鲁王府去讫。襄王摆驾回宫,上三清大殿,摆设喜筵,大宴群臣,不必细表。

  且说金子陵暗祭风砂,闯出金锁阵,回转秦营,上金顶黄罗大帐,参见始皇请罪。始皇道:“国师被困,胜负兵家之常,孤也不应见罪。但龚金定虽然骁勇,未必有此妙算,一定另有能人调度。国师的阴阳有准,何不占算占算,便知甚人摆的金锁阵,神鬼不测,这等利害。”子陵叩首谢恩,起来吩咐排香案伺候,整顿衣冠,虔诚祷告。就将金钱一掷,细详爻象,大惊失色,默默无言。始皇心中疑惑,就问“国师占算一番,果是何人摆阵?或凶或吉,快快来说,为何不言不语,观看爻象,面带着惊疑,是何原故?”金子陵放下金钱,转身望上进奏道:“吾主在上,前者定道孙膑回转天台,不料藏在临淄城中,今日暗排八门金锁阵,帮助龚妃。如若不是借吾主的洪福,一定遭了毒手。”始皇闻得孙膑尚在齐国,心胆俱裂。

  要知君臣如何商议?且看下回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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