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传


  朱博字子元,杜陵人。

  家贫,少时在县内供职做亭长,好结交少年为宾客,追捕击搏无所避。

  渐渐升任功曹,刚直仗义好结交,随从士大夫,不避风雨。

  此时,前将军萧望之之子萧育、御史大夫万年之子陈咸凭公卿子显露才能而知名,朱博都结交。

  当时众陵县属太常管,朱博因太常掾选拔廉洁,补任安陵丞。

  后去官入京兆,做过曹史列掾,出京做督邮书掾,所在职位办的事,郡中都很赞赏。

  而陈咸做御史丞,因为漏泄宫禁内的话下狱。

  朱博去官,乘间隙进入廷尉中,打听陈咸的事,陈咸被拷打讯问病垂危,朱博诈称为医生入狱,见到陈咸,详细了解到他犯的罪。

  朱博出狱来,又改变姓名,替陈咸拷打数百,终于免陈咸死罪。

  陈咸得以判处出狱,而朱博因此扬名,做了郡功曹。

  很久以后,成帝即位,大将军王凤执政,奏请陈咸为长史。

  陈咸推荐萧育、朱博任幕府属官,王凤认为他们有奇才,推荐朱博做了栎阳县令,后调任云阳、平陵县令,凭成绩优良入京兆任长安令。

  京师治理的好,升任冀州刺史。

  朱博本是武吏,未历法令条文学习,到做刺史巡视部属,吏民数百人拦着路喧说,官署尽满。

  从事禀告请求朱博暂留此县讯问记录众自言人,事完就出发,想以此观看朱博。

  博心里知之,告诉外面催促赶车。

  朱博出在车上见自言者,派从事明告吏民:“要诉说县丞尉的,本刺史不考察卑职丞尉,各自到郡里;要诉说二千石郡守、长吏的,使者行部回治所,你们都到治所去。

  那些百姓被官吏冤枉和谈盗贼辞讼事,各使其部属从事办理。”朱博驻车判案发落,四五百人都发落离去,如神。

  吏民大惊,没料到朱博应对事变竟到这种情况。

  后朱博又慢慢问,果然是老从事教民聚会。

  朱博杀掉此吏,州郡都怕朱博威严。

  后调任并州刺史、总领漕运都尉,又调任琅笽太守。

  齐郡人性迟缓多自高大以养名声,朱博刚任职,右曹掾史都传递书信称病躺倒。

  博问其故,回答说:“惧新太守之威!按先例,二千石新到,总是差遣吏慰问致意,才敢就职。”博奋髯击几说:“看来齐儿要以此为习俗吗?”便召见诸曹史书佐及县长吏,选择其中可用的,贴出告示补代称病的,把众病吏免掉,戴着白巾走出府门。

  郡中大惊。

  不久,门下掾赣遂是六十岁的大儒,教授过数百人,拜起迟缓。

  朱博以教告主簿“:赣遂老生不熟悉吏礼,主簿暂且教他如何拜起,直到熟悉才停止。”又命令功曹“:官属多穿着宽衣大裤,不合规则,从今起掾史衣都令离地三寸。”朱博特别不喜欢诸儒生,所到郡总是罢去议曹属吏,他说:“难道还设置谋曹吗?”文学儒吏时有奏记称说等等,朱博见了就说:“如太守汉吏,奉行三尺律令以办事罢了,不要用诸生所说的圣人之道,暂且持此道回去,等尧舜君出来,向他们陈说去吧。”他的逆行如此,任职数年,大改那里的风俗,掾史的礼节像楚、赵的官吏礼节。

  朱博治理郡,常令下属县各用县里的豪杰为大吏,文武各因材而用。

  县里发生了大贼及其他非常事,博总是传递文书提出要求督促他们。

  那些尽力有功的,一定施予厚赏;心怀欺骗名不副实,立即施行惩罚,因此豪强慑服。

  姑幕县有一伙八人入县廷报仇,都未抓到。

  长吏亲自写信报告郡府,管理盗贼的曹掾亲自请求至姑幕。

  说有事不让出。

  功曹诸掾也自告,又不允出。

  于是府丞到府阁,朱博乃见丞掾说:“认为县自有长吏,府未曾参与过此事,丞掾认为郡府应当参与么?”书佐进来,朱博口授檄文说:“府告姑幕县令、丞:说贼人发生了不能捕获,已收到你们的报告。

  檄文到县,立即命令县丞就职,游徼王卿力量有余,赶快捕贼!”王卿得命令后惶恐,家人皆失色,昼夜奔走,十余日捕得五人。

  朱博传递文书说“:王卿为公事分忧有功,檄到,送嘉奖物品的就到府。

  所部掾吏以下皆有份,逐渐抓住其余。”他的遣用下属,都是这一类情况。

  朱博因为成绩优良入京师任左冯翊,满一年即为正式。

  他治左冯翊,礼文仪节不及薛宣,而多武诈,网罗张设,少仁爱,敢杀戮。

  然而也有放纵,有时对部下宽厚,下面的官吏因此办事尽力。

  长陵大姓尚方禁,少年时曾经与别人妻子私通,被砍伤,面颊上留有伤痕。

  府功曹受贿赂,陈述府郡任用禁为调守尉。

  朱博听说,用别的事召见禁,看他的脸,果有创痕。

  博退避左右问禁:“这是什么创痕?”禁自知博知情况,叩头服罪。

  博笑着说:“男人本来时有情欲之事,冯翊要洗雪你的耻辱,你能为我做事吗?”禁又喜又怕,回答说:“愿尽死力!”博便命令禁“:不得泄语,而外有利于我之事,就记下来告诉我。”因亲信之作为耳目。

  尚方禁白天揭发部中盗贼及其隐藏的奸邪,有功效。

  朱博提拔禁连任县令。

  很久以后,召见功曹,闭门多次用尚方禁报告的情况责备他们,给予笔札让他们自己记“,积累前后受取钱财一钱以上,都不要隐瞒。

  欺骗或说小不说大,就杀头!”功曹恐,都自己交待奸赃,大小都不敢隐瞒。

  朱博知道以实回报的,便令就坐,接受命令自己改正,给刀令其削去记的交待,差遣出去就职。

  功曹后常战忄栗,不敢失足。

  朱博被调任大司农,一年多,犯有小法,降职做犍为太守。

  先此,南蛮若儿数为寇盗,朱博厚交他的兄弟,使他离间部下,突然袭击杀掉了他,郡中因此清静。

  调任山阳太守,因病免官。

  后又征召为光禄大夫,评议天下狱罪。

  朱博恐被官属诬陷,办理政事,召见正监典法掾史,对他们说:“本廷尉本起于武吏,不通法律,幸有众贤,忧什么?然而我治理郡狱以来将近二十年,也耳听目见很久了,三尺律令,人事上各种事情出在其中。

  掾吏试图与正监共持前世狱吏判决难办案例数十件,问廷尉,为诸君复之。”正监以为朱博苟且好强,意思未必能懂,就共同逐条而告诉。

  博召集所有掾吏,坐在一起而道,为评处其轻重。

  官属咸服博的简略,才气过人。

  每调换官职,所到总是出奇变化如此,来明示下级是不可欺的。

  很久,升任后将军,与红阳侯王立相好。

  立有罪回到封地,有司奏立党友,朱博坐罪被免职。

  年余后,哀帝即位,因博为名臣,召见,博又做光禄大夫,调任京兆尹,数月后任大司空。

  起初,汉兴沿袭秦朝官制,置丞相、御史大夫、太尉。

  至武帝罢太尉,始置大司马,以冠将军之号。

  及成帝时,何武奏置御史大夫为大司空。

  此时朱博奏更大司空为御史大夫,成帝从之,便拜博为御史大夫。

  大司马傅喜免官,以阳安侯丁明为大司马卫将军,设官属,大司马冠号如旧制。

  四年后,哀帝遂改丞相为大司徒,又置大司空、大司马了。

  起初,何武为大司空,与丞相翟方进共奏,以刺史任重职,罢刺史更置州牧,以应古制。

  及博为御史大夫奏请罢州牧,置刺史如故。

  朱博为人廉洁节俭,不好酒色游宴。

  从微贱到富贵,食两样荤菜,酒不过三杯,早睡早起,妻稀见其面。

  有一女无男,但好与士大夫为乐,做郡守九卿时,宾客满门,想做官的就推荐他,要报仇怨者解剑以助之。

  他对待士如此,朱博凭此自立,但终因此败。

  当初,哀帝祖母定陶太后想求取尊号,太后从弟高武侯傅喜为大司马,与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共持正义。

  孔乡侯傅晏亦太后从弟,谄谀想顺太后旨意,逢朱博任京兆尹,与结交,谋成太后尊号,来广孝道。

  因此师丹被免职,朱博代丹为大司空,多次晚上见皇上奏封事,说:“丞相孔光志在自守,不能为国分忧;大司马傅喜至尊至亲,阿谀结党大臣,无益政治。”皇上便罢傅喜官,遣他到封地,免孔光为庶人,用朱博代孔光做丞相,封阳乡侯,食邑二千户。

  朱博上书辞让说:“旧例封丞相不满千户,而臣独超过制度,确实惭愧惶恐,希望归还千户。”皇上准许了。

  傅太后恨傅喜不止,使孔乡侯傅晏暗示丞相,令奏免傅喜侯位。

  朱博受诏,与御史大夫赵玄商议,玄言“:事已前决定,恐怕不合适?”朱博曰:“已答应孔乡侯,匹夫相邀,尚应效死,何况至尊?朱博只有死了吧!”玄即许可。

  博何不独奏傅喜,因原大司空汜乡侯何武前因错免职,事与傅喜相似,就一起奏:“喜、武前在位,都对政治无益,虽已退免,爵土之封不是应当得的,请都免为庶人。”皇上知傅太后一向恨喜,就怀疑朱博、赵玄秉承傅太后的旨意,就召赵玄到尚书省问情况。

  赵玄口供认罪,有诏左将军彭宣与中朝者参加审问。

  彭宣等弹劾奏请“:朱博是宰相,赵玄为上卿,傅晏以外亲封位特进,皆股肱大臣,皇上信任的人,却不想竭诚奉公,致力于扩大恩化,作百官的带头人,都知喜、武前已蒙恩诏决罢官,事又经过三赦。

  朱博执歪门邪道,亏损皇上恩泽,来结信贵戚,背君向臣,倾覆扰乱政治,真是奸人之中突出的,附和下人欺骗皇上,为臣不忠不道。

  赵玄知朱博说的不法,屈义附从,大不敬;傅晏与朱博商议免傅喜侯位,失礼不敬,臣请诏谒者召朱博、赵玄、傅晏入廷尉监狱。”皇上下诏说“:将军、中二千石、二千石、诸大夫、博士、议郎议。”右将军虫乔望等四十四人以为“如彭宣等言,可许。”谏大夫龚胜等十四人以为“晏放命毁坏同族,干扰朝政,邀大臣欺骗皇上,造计谋的根本,宜与朱博、赵玄同罪,罪皆不道”。

  皇上减玄死罪三等,削减傅晏食邑四分之一,给予谒者符节丞相到廷尉诏狱。

  朱博自杀,封国除。

  当初,朱博以御史为丞相,封阳乡侯,赵玄以少府为御史大夫,一起在殿前任职,登上殿受职,有音如钟声。

  语在《五行志》。

  评论:薛宣、朱博都从左史起家,历位以致登上宰相位置。

  薛宣任职的地方治理好,为世吏师,到居大位,因苛察失名,才能确实有限。

  朱博驰骋进取,不思道德,已无可言,又被孝成帝委以大任,利用职权,世主已改,从自己好恶,不同于前,又附和丁明、傅氏,称顺孔乡侯傅晏,事发被责,遂陷诬他人欺骗皇上,词穷情尽,服毒自裁。

  孔子云:“仲由之行诈呀很久了!”朱博也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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