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一百八之四 禮志四之四第十三


  世宗永平四年冬十二月,員外將軍、兼尚書都令史陳終德有祖母之喪,欲服齊衰三年,以無世爵之重,不可陵諸父,若下同眾孫,恐違後祖之義,請求詳正。國子博士孫景邕、劉懷義、封軌、高綽,太學博士袁昇,四門博士陽寧居等議:「嫡孫後祖,持重三年,不為品庶生二,終德宜先諸父。」太常卿劉芳議:「案喪服乃士之正禮,含有天子、諸侯、卿大夫之事,其中時復下同庶人者,皆別標顯。至如傳重,自士以上,古者卿士,下通庶人。以為差謬。何以明之?禮稽命徵曰:『天子之元士二廟,,下通庶人。以為差謬。何以明之?禮稽命徵曰:『天子之元士二廟,諸侯之上士亦二廟,中、下士一廟。』一廟者,祖禰共廟。祭法又云『庶人無廟』。既如此分明,豈得通於庶人也?傳重者主宗廟,非謂庶人祭於寢也。兼累世承嫡,方得為嫡子嫡孫耳。不爾者,不得繼祖也。又鄭玄別變除,云為五世長子服斬也。魏晉以來,不復行此禮矣。案喪服經無嫡孫為祖持重三年正文,唯有為長子三年,嫡孫期。傳及注因說嫡孫傳重之義。今世既不復為嫡子服斬,卑位之嫡孫不陵諸叔而持重,則可知也。且準終德資階,方之於古,未登下士,庶人在官,復無斯禮。考之舊典,驗之今世,則茲範罕行。且諸叔見存,喪主有寄,宜依諸孫,服期為允。」

  景邕等又議云:「喪服雖以士為主,而必下包庶人。何以論之?自大夫以上,每條標列,〔一〕逮於庶人,含而不述,比同士制,不復疑也。〔二〕唯有庶人為國君,此則明義服之輕重,不涉於孫祖。且受國於曾祖,廢疾之祖父,亦無重可傳,而猶三年,不必由世重也。夫霜感露濡,異識咸感,承重主嗣,寧甄寢廟,嫡孫之制,固不同殊。〔三〕又古自卿以下,皆不殊承襲,末代僭踰,未可以語通典。〔四〕是以春秋譏於世卿,王制稱大夫不世,此明訓也。喪服,經雖無嫡孫為祖三年正文,而有祖為嫡孫期,〔五〕豈祖以嫡服己,己與庶孫同為祖服期,於義可乎?服祖三年,此則近世未嘗變也。準古士官不過二百石已上,終德即古之廟士也。假令終德未班朝次,苟曰志仁,必也斯遂。況乃官歷士流,當訓章之運,而以庶叔之嫌,替其嫡重之位,未是成人之善也。」芳又議:「國子所云,喪服雖以士為主,而必下包庶人。本亦不謂一篇之內全不下同庶人,正言嫡孫傳重,專士以上。此經、傳之正文,不及庶人明矣。戴德喪服變除云:『父為長子斬,自天子達於士。』此皆士以上乃有嫡子之明據也。且承重者,以其將代己為宗廟主,廟主了不云寢,又其證也。所引大夫不世者,此公羊、穀梁近儒小道之書,至如左氏、詩、易、尚書、論語皆有典證,或是未寤。許叔重五經異義云,今春秋公羊、穀梁說卿大夫世位,則權并一姓,謂周尹氏、齊崔氏也。而古春秋左氏說卿大夫皆得世祿。傳曰『官族』,易曰『食舊德』,舊德,謂食父故祿也。尚書曰:『世選爾勞,予不絕爾善。』詩云:『惟周之士,不顯弈世。』論語曰:『興滅國,繼絕世。』國謂諸侯,世謂卿大夫也。斯皆正經及論語士以上世位之明證也,士皆世祿也。八品者一命,斯乃信然。但觀此據,可謂睹其綱,未照其目也。案晉官品令所制九品,皆正無從,故以第八品準古下士。今皇朝官令皆有正從,若以其員外之資,為第十六品也,豈得為正八品之士哉?推考古今,謹如前議。」

  景邕等又議:「喪服正文,大夫以上,每事顯列,唯有庶人,含而不言。此通下之義,了然無惑。且官族者,謂世為其功;食舊德者,謂德侯者世位;〔六〕興滅國,繼絕世,主謂諸侯卿大夫無罪誅絕者耳。且金貂七毦,楊氏四公,雖以位相承,豈得言世祿乎?晉太康中,令史殷遂以父祥不及所繼,求還為祖母三年。時政以禮無代父追服之文,亦無不許三年之制,此即晉世之成規也。」尚書邢巒奏依芳議。詔曰:「嫡孫為祖母,禮令有據,〔七〕士人通行,何勞方致疑請也。可如國子所議。」

  延昌二年春,偏將軍乙龍虎喪父,給假二十七月,而虎并數閏月,詣府求上。領軍元珍上言:「案違制律,居三年之喪而冒哀求仕,五歲刑。龍虎未盡二十七月而請宿衛,依律結刑五歲。」三公郎中崔鴻駁曰:「三年之喪,二十五月大祥。諸儒或言祥月下旬而禫,或言二十七月,各有其義,未知何者會聖人之旨。龍虎居喪已二十六月,若依王、杜之義,便是過禫即吉之月。如其依鄭玄二十七月,禫中復可以從御職事。禮云:『祥之日鼓素琴。』然則大祥之後,喪事終矣。既可以從御職事,求上何為不可?若如府判,禫中鼓琴,復有罪乎?求之經律,理實未允。」下更詳辨。

  珍又上言:「案士虞禮,三年之喪,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鄭玄云『中猶間也』,『自喪至此,凡二十七月』。又禮言:『祥之日鼓素琴。』鄭云:『鼓琴者,存樂也。』孔子祥後五日,彈琴而不成,十日而成笙歌。鄭注與鄭志及踰月可以歌,皆身自逾月可為。此謂存樂也,非所謂樂。樂者,使工為之。晉博士許猛解三驗曰:案黍離、麥秀之歌,小雅曰「君子作歌,惟以告哀」,魏詩曰「心之憂矣,我歌且謠」。若斯之類,豈可謂之金石之樂哉?是以徒歌謂之謠,徒吹謂之和。記曰:『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毛謂之樂。』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者,此乃所謂樂也。至於素琴,以示終笙歌以省哀者,則非樂矣。間傳云:大祥除衰,杖而素縞麻衣,大祥之服也。雜記注云:『玄衣黃裳,則是禫祭,黃者,未大吉也。』〔八〕檀弓云:『祥而縞,是月禫,徙月樂。』鄭志:趙商問,鄭玄答云:祥謂大祥,二十五月。是月禫,謂二十七月,非謂上祥之月也。徙月而樂。許猛釋六徵曰:樂者,自謂八音克諧之樂也。謂在二十八月,工奏金石之樂耳。而駁云:『大祥之後,喪事終矣。』脫如此駁,禫復焉施?又駁云:『禫中鼓琴,復有罪乎?』然禫則黃裳,未大吉也,鼓琴存樂,在禮所許。若使工奏八音,融然成韻,既未徙月,不罪伊何!又駁云:『禫中既得從御職事,求上何為不可?』檢龍虎居喪二十六月,始是素縞麻衣,大祥之中,何謂禫乎?三年沒閏,理無可疑。麻衣在體,冒仕求榮,實為大尤,罪其焉捨!又省依王、杜,禫祥同月,全乖鄭義。喪凶尚遠,而欲速除,何匆匆者哉?下府愚量,鄭為得之。何者?禮記云:『吉事尚近日,凶事尚遠日。』又論語云:『喪與其易寧戚。』而服限三年,痛盡終身。中月之解,雖容二義,尚遠寧戚。又檢王、杜之義,起於魏末晉初。及越騎校尉程猗贊成王肅,駁鄭禫二十七月之失,為六徵三驗,上言於晉武帝曰:『夫禮國之大典,兆民所日用,豈可二哉。今服禫者各各不同,非聖世一統之謂。鄭玄說二十七月禫,甚乖大義。臣每難鄭失,六有徵,三有驗,初未能破臣難而通玄說者。』如猗之意,謂鄭義廢矣。太康中,許猛上言扶鄭,釋六徵,〔九〕解三驗,以鄭禫二十七月為得,猗及王肅為失。而博士宋昌等議猛扶鄭為衷,晉武從之。王、杜之義,於是敗矣。王、杜之義見敗者,晉武知其不可行故也。而上省同猗而贊王,欲虧鄭之成軌,竊所未寧。更無異義,還從前處。」

  鴻又駁曰:「案三年之喪,沒閏之義,儒生學士,猶或病諸。龍虎生自戎馬之鄉,不蒙稽古之訓,數月成年,便懼違緩。原其本非貪榮求位,而欲責以義方,未可便爾也。且三年之喪,再期而大祥,中月而禫。鄭玄以中為間,王、杜以為是月之中。鄭亦未為必會經旨,王、杜豈於必乖聖意。既諸儒探賾先聖,後賢見有不同,晉武後雖從宋昌、許猛之駁,同鄭禫議,然初亦從程猗,贊成王、杜之言。二論得否,未可知也。聖人大祥之後,鼓素琴,成笙歌者,以喪事既終,餘哀之中,可以存樂故也。而樂府必以干戚羽毛,施之金石,然後為樂,樂必使工為之。庶民凡品,於祥前鼓琴,可無罪乎?律之所防,豈必為貴士,亦及凡庶。府之此義,彌不通矣。魯人朝祥而暮歌,孔子以為踰月則可矣。爾則大祥之後,喪事已終,鼓琴笙歌,經禮所許。龍虎欲宿衛皇宮,豈欲合刑五歲。就如鄭義,二十七月而禫,二十六月十五升、布深衣、素冠、縞紕及黃裳、綵纓以居者,此則三年之餘哀,不在服數之內也。衰絰則埋之於地,杖則棄之隱處,此非喪事終乎?府以大祥之後,不為喪事之終,何得復言素琴以示終也。喪事尚遠日,誠如鄭義。龍虎未盡二十七月而請宿衛,實為匆匆,於戚之理,合在情責。便以深衣素縞之時,而罪同杖絰苫塊之日,於禮憲未允。詳之律意,冒喪求仕,謂在斬焉草土之中,不謂除衰杖之後也。又龍虎具列居喪日月,無所隱冒,府應告之以禮,遣還終月。便幸彼昧識,欲加之罪,豈是遵禮敦風,愛民之致乎?正如鄭義,龍虎罪亦不合刑,匆匆之失,宜科鞭五十。」

  三年七月,司空、清河王懌第七叔母北海王妃劉氏薨,司徒、平原郡開國公高肇兄子太子洗馬員外亡,〔一0〕並上言,未知出入猶作鼓吹不,請下禮官議決。太學博士封祖冑議:「喪大記云:期九月之喪,既葬飲酒食肉,不與人樂之;五月三月之喪,比葬,飲酒食肉,不與人樂之;世叔母、故主、宗子,直云飲酒食肉,不言不與人樂之。鄭玄云:『義服恩輕。』以此推之,明義服葬容有樂理。又禮:『大功言而不議,小功議而不及樂。』言論之間,尚自不及,其於聲作,明不得也。雖復功緦,〔一一〕樂在宜止。」四門博士蔣雅哲議:「凡三司之尊,開國之重,其於王服,皆有厭絕。若尊同體敵,雖疏尚宜徹樂。如或不同,子姓之喪非嫡者,既殯之後,義不闕樂。」國子助教韓神固議:「夫羽旄可以展耳目之適,〔一二〕絲竹可以肆遊宴之娛,故於樂貴縣,有哀則廢。至若德儉如禮,升降有數,文物昭旂旗之明,錫鸞為行動之響,〔鳴鐃以警眾,聲笳以清路者,所以辨等〕列,明貴賤,〔一三〕非措哀樂於其間矣。謂威儀鼓吹依舊為允。」

  兼儀曹郎中房景先駁曰:「案祖冑議以功緦有喪,鼓吹不作;雅哲議齊衰卒哭,簫管必陳,準之輕重,理用未安。聖人推情以制服,據服以副心,何容拜虞生之奠於神宮,襲衰麻而奏樂。大燧一移,哀情頓盡,反心以求,豈制禮之意也。就如所言,義服恩輕,既虞而樂,正服一期,何以為斷?或義服尊,正服卑,如此之比,復何品節?雅哲所議,公子之喪非嫡者,既殯之後,義不闕樂。案古雖有尊降,不見作樂之文,未詳此據,竟在何典?然君之於臣,本無服體,但恩誠相感,致存隱惻。是以仲遂卒垂,笙籥不入;智悼在殯,杜蕢明言。豈大倫之痛,既殯而樂乎?又神固等所議,以為笳鼓不在樂限,鳴鐃以警眾,聲笳而清路者,所以辨等列,明貴賤耳,雖居哀恤,施而不廢。粗而言之,似如可通,考諸正典,未為符合。案詩云『鍾鼓既設』,『鼓鍾伐鼛』,又云『於論鼓鍾,於樂辟雍』。言則相連,豈非樂乎?八音之數,本無笳名,推而類之,簫管之比,豈可以名稱小殊,而不為樂。若以王公位重,威飾宜崇,鼓吹公給,不可私辭者,魏絳和戎,受金石之賞,鍾公勳茂,蒙五熟之賜;若審功膺賞,君命必行,豈可陳嘉牢於齊殯之時,擊鍾磬於祔之後?〔一四〕尋究二三,未有依據。國子職兼文學,令問所歸,宜明據典謨,曲盡斟酌,率由必衷,以辨深惑。何容總議並申,無所析剖,更詳得失,據典正議。」

  祕書監、國子祭酒孫惠蔚,太學博士封祖冑等重議:「司空體服衰麻,心懷慘切,其於聲樂,本無作理,但以鼓吹公儀,致有疑論耳。案鼓吹之制,蓋古之軍聲,獻捷之樂,不常用也。有重位茂勳,乃得備作。方之金石,準之管絃,其為音奏,雖曰小殊,然其大體,與樂無異。是以禮云:『鼓無當於五聲,五聲不得不和。』竊惟今者,加台司之儀,蓋欲兼廣威華,若有哀用之,無變於吉,便是一人之年,悲樂並用,求之禮情,於理未盡。二公雖受之於公,用之非私,出入聲作,亦以娛己。今既有喪,心不在樂,笳鼓之事,明非欲聞,其從寧戚之義,廢而勿作。但禮崇公卿出入之儀,至有趨以采齊,行以肆夏,和鑾之聲,佩玉之飾者,所以顯槐鼎之至貴,彰宰輔之為重。今二公地處尊親,儀殊百辟,鼓吹之用,無容全去。禮有懸而不樂,今陳之以備威儀,不作以示哀痛。述理節情,愚謂為允。」詔曰:「可從國子後議。」

  清河王懌所生母羅太妃薨,表求申齊衰三年。詔禮官博議。侍中、中書監、太子少傅崔光議:「喪服大功章云:公之庶昆弟為母。傳曰:『先君餘尊之所厭,不得過大功。』記:『公子為其母練冠麻衣縓緣,既葬除之。』傳曰:『何以不在五服中也?君之〔所不服〕,〔一五〕子亦不敢服也。』此皆謂公侯枝子,藉父兄以為稱,其母本妾,猶繫之於君,不得以子貴為夫人者也。至如應、韓啟宇,厥母固自申內主之尊;凡、蔣別封,〔一六〕其親亦容盡君妣之重,若然,便所謂周公制禮而子姪共尊。漢世諸王之國,稱太后,宮室百官,周制京邑,自當一傍天子之式,而不用公庶之軌。魏氏已來,雖群臣稱微,然嘗得出臨民土,恐亦未必捨近行遠,服功衰與練麻也。羅太妃居王母之尊二十許載,兩裔藩后,並建大邦,子孫盈第,臣吏滿國,堂堂列辟,禮樂備陳,吉慶凶哀宜稱情典。則不應傍之公第,仍拘先厭。愚謂可遠準春秋子貴之文,上祔周漢侯王之體,成母后之尊,蠲帝妾之賤,申疏喪之極慕,擬功練之輕悲。誠如此:則三年之喪,無乖於自達;巨創之痛,有遂乎在中,寧成過哀,情禮俱允。」時議者不同,詔服大功。

  〔時又疑清河國官從服之制,太學博士李景林等二十一人議:「按禮文,君為母三年,臣從服期。今司空自為先帝所〕厭,不得申其罔極。依禮大功,據喪服厭降之例,並無從厭之文。今太妃既捨六宮之稱,加太妃之號,為封君之母,尊崇一國。臣下固宜服期,不得以王服厭屈,而更有降。禮有從輕而重,義包於此。」太學博士封偉伯等十人議:「案臣從君服,降君一等。君為母三年,臣則期。今司空以仰厭先帝,俯就大功,臣之從服,不容有過。但禮文殘缺,制無正條,竊附情理,謂宜小功。庶君臣之服,不失其序,升降之差,頗會禮意。」清河國郎中令韓子熙議:

  謹案喪服大功章云:公之庶昆弟為其母妻。傳曰:「何以大功?先君餘尊之所厭,不敢過大功也。」夫以一國之貴,子猶見厭,況四海之尊,固無申理。頃國王遭太妃憂,議者援引斯條,降王之服。尋究義例,頗有一途。但公之庶昆弟,或為士,或為大夫。士之卑賤,不得仰匹親王,正以餘厭共同,可以奪情相擬。然士非列土,無臣從服,今王有臣,復不得一準諸士矣。議者仍令國臣從服以期,嚚昧所見,未曉高趣。案不杖章云:為君之父母、妻、長子、祖父母。傳曰:「父母、長子,君服斬,妻則小君,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服斬。」傳所以深釋父卒為祖服斬者,蓋恐君為祖期,臣亦同期也。明臣之後期,〔一七〕由君服斬。若由君服斬,然後期,則君服大功,安得亦期也?若依公之庶昆弟,不云有臣從期。若依為君之父母,則出應申三年。此之二章,殊不相干,引彼則須去此,引此則須去彼。終不得兩服功期,渾雜一圖也。議者見餘尊之厭不得過大功,則令王依庶昆弟;見不杖章有為君之父母,便令臣從服以期。此乃據殘文,守一隅,恐非先聖之情,達禮之喪矣。

  且從服之體,自有倫貫,雖秩微閽寺,位卑室老,未有君服細絰,裁踰三時,臣著疏衰,獨涉兩歲。案禮,天子諸侯之大臣,唯服君之父母、妻、長子、祖父母,其餘不服也。唯近臣閽寺,隨君而服耳。若大夫之室老,君之所服,無所不從,而降一等。此三條是從服之通旨,較然之明例。雖近臣之賤,不過隨君之服,未有君輕而臣服重者也。議者云,禮有從輕而重,臣之從君,義包於此。愚謂服問所云「有從輕而重,公子之妻為其皇姑」,直是禮記之異,獨此一條耳。何以知其然?案服問,經云:「有從輕而重,公子之妻為其皇姑。」而大傳云:從服有六,其六曰「有從輕而重」。注曰:「公子之妻,為其皇姑。」若從輕而重,不獨公子之妻者,則鄭君宜更見流輩廣論所及,不應還用服問之文,以釋大傳之義。明從輕而重,唯公子之妻。臣之從君,不得包於此矣。若復有君為母大功,臣從服期,當云有從輕而重,公子之妻為其皇姑;為母大功,〔一八〕臣從服期。何為不備書兩條,以杜將來之惑,而偏著一事,彌結今日之疑。且臣為君母,乃是徒從,徒從之體,君亡則已。妻為皇姑,既非徒從,雖公子早沒,可得不制服乎?為君之父母妻子,君已除喪而後聞喪,則不稅,蓋以恩輕不能追服。假令妻在遠方,姑沒遙域,過期而後聞喪,復可不稅服乎?若姑亡必不關公子有否,〔一九〕聞喪則稅,不計日月遠近者,〔二0〕則與臣之從君,聊自不同矣。

  又案,臣服君黨,不過五人,悉是三年,其餘不服。妻服夫黨,可直五人乎?期功以降,可得無服乎?臣妻事殊,邈然胡越,苟欲引之,恐非通例也。愚謂臣有合離,三諫待決;妻無去就,一醮終身。親義既有參差,喪服固宜不等。故見厭之婦,可得申其本服;君屈大功,不可過從以期。所以從麻而齊,專屬公子之妻;隨輕而重,何關從服之臣。尋理求途,儻或在此。必以臣妻相準,未睹其津也。

  子熙誠不能遠探墳籍,曲論長智,請以情理校其得失。君遭母憂,巨創之痛;臣之為服,從君之義。如何君至九月,便蕭然而即吉;臣猶期年,仍衰哭於君第。創巨而反輕,從義而反重。緣之人情,豈曰是哉?侍中崔光學洞今古,達禮之宗,頃探幽立義,申三年之服。雖經典無文,前儒未辨,然推例求旨,理亦難奪。若臣服從期,宜依侍中之論;脫君仍九月,不得如議者之談耳。嬴氏焚坑,禮經殘缺,故今追訪靡據,臨事多惑。愚謂律無正條,須準傍以定罪;禮闕舊文,宜準類以作憲。禮有期同緦功,而服如齊疏者,蓋以在心實輕,於義乃重故也。今欲一依喪服,不可從君九月而服周年;如欲降一等,兄弟之服,不可以服君母。詳諸二途,以取折衷,謂宜麻布,可如齊衰,除限則同小功。所以然者,重其衰麻,尊君母;蹙其日月,隨君降。如此,衰麻猶重,不奪君母之嚴;日月隨降,可塞從輕之責矣。

  尚書李平奏,以謂:「禮,臣為君黨,妻為夫黨,俱為從服,各降君、夫一等。故君服三年,臣服一期。今司空臣懌自以尊厭之禮,奪其罔極之心,國臣厭所不及,當無隨降之理。禮記大傳云『從輕而重』,鄭玄注云『公子之妻為其皇姑』。既舅不厭婦,明不厭者,還應服其本服。此則是其例。」詔曰:「禮有從無服而有服,何但從輕而重乎?懌今自以厭,故不得申其過隙,眾臣古無疑厭之論,而有從輕之據,曷為不得申其本制也。可從尚書及景林等議。」尋詔曰:「比決清河國臣為君母服期,以禮事至重,故追而審之。今更無正據,不可背章生條。但君服既促,而臣服仍遠。禮緣人情,遇厭須變服。可還從前判,既葬除之。」

  四年春正月丁巳夜,世宗崩于式乾殿。侍中、中書監、太子少傅崔光,侍中、領軍將軍于忠與詹事王顯,中庶子侯剛奉迎肅宗於東宮,入自萬歲門,至顯陽殿,哭踊久之,乃復。王顯欲須明乃行即位之禮。崔光謂顯曰:「天位不可暫曠,何待至明?」顯曰:「須奏中宮。」光曰:「帝崩而太子立,國之常典,何須中宮令也。」光與于忠使小黃門曲集奏置兼官行事。於是光兼太尉,黃門郎元昭兼侍中,顯兼吏部尚書,中庶子裴雋兼吏部郎,中書舍人穆弼兼謁者僕射。光等請肅宗止哭,立於東序。于忠、元昭扶肅宗西面哭十數聲,止,服太子之服。太尉光奉策進璽綬,肅宗跽受,服皇帝羇冕服,〔二一〕御太極前殿。太尉光等降自西階,夜直群官於庭中北面稽首稱萬歲。

  熙平二年十一月乙丑,太尉、清河王懌表曰:「臣聞百王所尚,莫尚於禮,於禮之重,喪紀斯極。世代沿革,損益不同,遺風餘烈,景行終在。至如前賢往哲,商搉有異。或並證經文,而論情別緒;或各言所見,而討事共端。雖憲章祖述,人自名家,而論議紛綸,理歸群正。莫不隨時所宗,各為一代之典,自上達下,罔不遵用。是使叔孫之儀,專擅於漢朝;王肅之禮,獨行於晉世。所謂共同軌文,四海畫一者也。至乃折旋俯仰之儀,哭泣升降之節,去來閫巷之容,出入閨門之度,尚須疇諮禮官,博訪儒士,載之翰紙,著在通法。辯答乖殊,證據不明,即詆訶疵謬,糾劾成罪。此乃簡牒成文,可具閱而知者也。未聞有皇王垂範,國無一定之章;英賢贊治,家制異同之式。而欲流風作則,永貽來世。比學官雖建,庠序未修,稽考古今,莫專其任。暨乎宗室喪禮,百僚凶事,冠服制裁,日月輕重,率令博士一人輕爾議之。廣陵王恭、北海王顥同為庶母服,恭則治重居廬,顥則齊期堊室。論親則恭、顥俱是帝孫,語貴則二人並為蕃國,不知兩服之證,據何經典。俄為舛駁,莫有裁正。懿王昵戚,尚或如斯。自茲已降,何可紀極。歷觀漢魏,喪禮諸儀,卷盈數百。或當時名士,往復成規;或一代詞宗,較然為則。況堂堂四海,藹藹如林,而令喪禮參差,始於帝族,非所以儀刑萬國,綴旒四海。臣忝官台傅,備位喉脣,不能秉國之鈞,致斯爽缺。具瞻所誚,無所逃罪。謹略舉恭、顥二國不同之狀,以明喪紀乖異之失。乞集公卿樞納,內外儒學,博議定制,班行天下。使禮無異準,得失有歸,并因事而廣,永為條例。庶塵岳沾河,微酬萬一。」靈太后令曰:「禮者為政之本,何得不同如此!可依表定議。」事在張普惠傳。

  神龜元年九月,尼高皇太后崩於瑤光寺。肅宗詔曰:「崇憲皇太后,德協坤儀,徵符月晷,方融壼化,奄至崩殂。朕幼集荼蓼,夙憑德訓,及翕虣定難,是賴謨謀。夫禮沿情制,義循事立,可特為齊衰三月,以申追仰之心。」有司奏:「案舊事,皇太后崩儀,自復魄斂葬,百官哭臨,其禮甚多。今尼太后既存委俗尊,憑居道法。凶事簡速,不依配極之典;庭局狹隘,非容百官之位。但昔逕奉接,義成君臣,終始情禮,理無廢絕。輒準故式,立儀如別。內外群官,權改常服,單衣邪巾,奉送至墓,列位哭拜,事訖而除。止在京師,更不宣下。」詔可。

  十一月,侍中、國子祭酒、儀同三司崔光上言:「被臺祠部曹符,文昭皇太后改葬,議至尊、皇太后、群臣服制輕重。四門博士劉季明議云:『案喪服,記雖云「改葬緦」,〔二二〕文無指據,至於注解,乖異不同。馬融、王肅云本有三年之服者,鄭及三重。然而後來諸儒,符融者多,與玄者少。今請依馬、王諸儒之議,至尊宜服緦。案記:「外宗為君夫人,猶內宗。」鄭注云:「為君服斬,夫人齊衰,不敢以親服至尊也。」〔二三〕今皇太后雖上奉宗廟,下臨朝臣,至於為姑,不得過期,計應無服。其清河、汝南二王母服三年,亦宜有緦。自餘王公百官,為君之母妻,唯期而已,並應不服。』又太常博士鄭六議云:『謹檢喪服并中代雜論,記云:「改葬緦。」鄭注:「臣為君,子為父,妻為夫。親見屍柩,不可以無服,故服緦。〔二四〕」三年者緦,則期已下無服。竊謂鄭氏得服緦之旨,謬三月之言。如臣所見,請依康成之服緦,既葬而除。』愚以為允。」詔可。

  二年正月二日元會,高陽王雍以靈太后臨朝,太上秦公喪制未畢,欲罷百戲絲竹之樂。清河王懌以為萬國慶集,天子臨享,宜應備設。太后訪之於侍中崔光,光從雍所執。懌謂光曰:「宜以經典為證。」光據禮記「縞冠玄武,子姓之冠」,父母有重喪,子不純吉。安定公親為外祖,又有師恩,太后不許公除,衰麻在體。正月朔日,還家哭臨,至尊輿駕奉慰。記云:「朋友之墓,有宿草焉而不哭。」是則朋友有期年之哀。子貢云:夫子喪顏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顏淵之喪,饋練肉,夫子受之,彈琴而後食之。若子之哀,則容一期,不舉樂也。孔子既大練,五日彈琴,父母之喪也。由是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心喪三年,由此而制。雖古義難追,比來發詔,每言師、祖之尊。是則一期之內,猶有餘哀。且禮,母有喪服,聲之所聞,子不舉樂。今太后更無別宮,所居嘉福,去太極不為大遠。鼓鍾于宮,聲聞于外,況在內密邇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智悼子喪未葬,杜蕢所以諫晉平公也。今相國雖已安厝,裁三月爾,陵墳未乾。懌以理證為然,乃從雍議。

  孝靜武定五年正月,齊獻武王薨,時祕凶問。六日,孝靜皇帝舉哀於太極東堂,服齊衰三月。及將窆,中練。齊文襄王請自發喪之月,帝使侍中陸子彰舉詔,三往敦喻,王固執,詔不許。乃從薨月。

  太祖天賜三年十月,占授著作郎王宜弟造兵法。

  高宗和平三年十二月,因歲除大儺之禮,遂燿兵示武。更為制,令步兵陳於南,騎士陳於北,各擊鍾鼓,以為節度。其步兵所衣,青赤黃黑別為部隊。盾槊矛戟相次周回轉易,以相赴就。有飛龍騰蛇之變,為函箱魚鱗四門之陳,凡十餘法。跽起前卻,莫不應節。陳畢,南北二軍皆鳴鼓角,眾盡大譟。各令騎將六人去來挑戰,步兵更進退以相拒擊,南敗北捷,以為盛觀。自後踵以為常。

  高祖太和十九年五月甲午,冠皇太子恂於廟。丙申,高祖臨光極堂,太子入見,帝親詔之。事在恂傳。六月,高祖臨光極堂,引見群官。詔曰:「比冠子恂,禮有所闕,當思往失,更順將來。禮古今殊制,三代異章。近冠恂之禮有三失,一,朕與諸儒同誤,二,諸儒違朕,故令有三誤。今中原兆建,百禮惟新,而有此三失,殊以愧歎。春秋,襄公將至衛,以同姓之國,問其年幾,而行冠禮。古者皆灌地降神,或有作樂以迎神。昨失作樂。至廟庭,朕以意而行拜禮,雖不得降神,於理猶差完。司馬彪云,漢帝有四冠:一緇布,二進賢,三武弁,四通天冠。朕見家語冠頌篇,四加冠,公也。家語雖非正經,孔子之言與經何異。諸儒忽司馬彪志,致使天子之子,而行士冠禮,此朝廷之失。冠禮朕以為有賓,諸儒皆以為無賓,朕既從之,復令有失。孔所云『斐然成章』,其斯之謂。」太子太傅穆亮等拜謝。高祖曰:「昔裴頠作冠儀,不知有四,裴頠尚不知,卿等復何愧。」

  正光元年秋,肅宗加元服,時年十一。既冠,拜太廟,大赦改元。官有其注。

  輿服之制,秦漢已降,損益可知矣。魏氏居百王之末,接分崩之後,典禮之用,故有闕焉。太祖世所制車輦,雖參采古式,多違舊章。今案而書之,以存一代之跡。

  乘輿輦輅:龍輈十六,四衡,轂朱班,繡輪,〔二五〕有雕虯、文虎、盤螭之飾。龍首銜扼,鸞爵立衡,圓蓋華蟲,金雞樹羽,蛟龍游蘇。建太常十有二斿,畫日月升龍。郊天祭廟則乘之。

  乾象輦:羽葆,圓蓋華蟲,金雞樹羽,二十八宿,天階雲罕,山林雲氣、仙聖賢明、忠孝節義、遊龍、飛鳳、朱雀、玄武、白虎、青龍、奇禽異獸可以為飾者皆亦圖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助祭郊廟則乘之。

  大樓輦:輈十二,加以玉飾,衡輪雕綵,與輦輅同,駕牛十二。〔二六〕

  小樓輦:輈八,衡輪色數與大樓輦同,駕牛十二。天子、太皇太后、皇太后郊廟,亦乘之。

  象輦:左右鳳凰,白馬,仙人前卻飛行,駕二象。羽葆旒蘇,龍旂〈〈方人〉{八卩}〉麾,其飾與乾象同。太皇太后、皇太后助祭郊廟之副乘也。

  馬輦:重級,其飾皆如之。繢漆直輈六,左右騑駕。天子籍田、小祀時,則乘之。

  臥輦:其飾皆如之。丹漆,駕六馬。

  遊觀輦:其飾亦如之。駕馬十五匹,皆白馬朱髦尾。天子法駕行幸、巡狩、小祀時,則乘之。

  七寶旃檀刻鏤輦:金薄隱起。

  馬輦:天子三駕所乘,或為副乘。

  緇漆蜀馬車:金薄華蟲隱起。

  軺軒:駕駟,金銀隱起。出挽解合。〔二七〕

  步挽:天子小駕遊宴所乘,亦為副乘。

  金根車:羽葆,旒,畫輈輪,華首,綵軒交落,左右騑。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助祭郊廟,籍田先蠶,則乘之。長公主、大貴〔二八〕、公主、封君、諸王妃皆得乘,但右騑而已。

  太祖初,皇太子、皇子皆鸞輅立乘,畫輈龍首,朱輪繡轂,綵蓋朱裏,龍旂九斿,畫雲楱。皇子封則賜之,皆駕駟。

  又有軺車:緇漆,紫幰朱裏,駕一馬,為副乘。

  公安車:緇漆,紫蓋朱裏,畫輈,朱雀、青龍、白虎,龍旂八斿,駕三馬。軺車與王同。

  侯車:與公同。七斿,紫蓋青裏,駕二馬。副車亦如之。

  子車:緇漆,草蠡文,六斿,皂蓋青裏,駕一馬。副車亦如之。

  及公、侯、子陪列郊天,則乘之。宗廟小祀,乘軺軒而已。至高祖太和中,詔儀曹令李韶監造車輅,一遵古式焉。

  太祖天興二年,命禮官捃採古事,制三駕鹵簿。一曰大駕,設五輅,建太常,屬車八十一乘。平城令、代尹、司隸校尉、丞相奉引,太尉陪乘,太僕御從。輕車介士,千乘萬騎,魚麗雁行。前驅,皮軒、闒戟、芝蓋、雲罕、指南;後殿,豹尾。鳴葭唱,上下作鼓吹。軍戎、大祠則設之。二曰法駕,屬車三十六乘。平城令、代尹、太尉奉引,侍中陪乘,奉車都尉御。巡狩、小祠則設之。三曰小駕,屬車十二乘。平城令、太僕奉引,常侍陪乘,奉車郎御。遊宴離宮則設之。二至郊天地,四節祠五帝,或公卿行事,唯四月郊天,帝常親行,樂加鍾懸,以為迎送之節焉。

  天賜二年初,改大駕魚麗雁行,更為方陳鹵簿。列步騎,內外為四重,列標建旌,通門四達,五色車旗各處其方。諸王導從在鉀騎內,公在幢內,侯在步槊內,子在刀盾內,五品朝臣使列乘輿前兩廂,官卑者先引。王公侯子車旒麾蓋、信幡及散官構服,一皆純黑。

  肅宗熙平元年六月,中侍中劉騰等奏:「中宮僕刺列車輿朽敗。自昔舊都,禮物頗異,遷京已來,未復更造。請集禮官,以裁其制。」靈太后令曰:「付尚書量議。」太常卿穆紹,少卿元端,博士鄭六、劉臺龍等議:「案周禮王后之五輅:重翟錫面朱總,厭翟勒面繢總,安車彫面鷖總,皆有容蓋;翟車貝面組總,有握;輦車,組輓,有翣,羽蓋。重翟,后從王祭祀所乘;厭翟,后從王賓饗諸侯所乘;安車,后朝見於王所乘;翟車,后出桑則乘;輦車,后宮中所乘。謹以周禮聖制,不刊之典,其禮文尤備。孔子云『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以其法不可踰。以此言之,後王輿服典章,多放周式。雖文質時變,輅名宜存,彫飾雖異,理無全捨。當今聖后臨朝,親覽庶政,輿駕之式,宜備典禮。臣等學缺通經,叨參議末,輒率短見,宜準周禮備造五輅,彫飾之制,隨時增減。」

  太學博士王延業議:「案周禮,王后有五輅,重翟以從王祠,厭翟以從王饗賓客,安車以朝見于王,翟車以親桑,輦車宮中所乘。又漢輿服志云:秦并天下,閱三代之禮,或曰殷瑞山車,金根之色,殷人以為大輅,於是始皇作金根之車。漢承秦制,御為乘輿。太皇太后、皇太后皆御金根車,加交絡、帷裳,非法駕則乘紫罽軿車,雲〈木虡〉文畫輈,黃金塗五末,蓋爪,〔二九〕左右騑,〔三0〕駕三馬。阮諶禮圖并載秦漢已來輿服,亦云:金根輅,皇后法駕乘之,以禮婚見廟;桑輅,〔三一〕后法駕乘之以親桑;安車,后小駕乘之以助祭;山軿車,后行則乘之;紺罽軿車,后小行則乘之,以哭公主、邑君、王妃、公侯夫人;入閤輿,后出入閤、宮中小遊則乘之。晉先蠶儀注:皇后乘雲母安車,駕六騩。案周、秦、漢、晉車輿儀式,互見圖書,雖名號小異,其大較略相依擬。金根車雖起自秦造,即殷之遺制,今之乘輿五輅,是其象也,華飾典麗,容觀莊美。司馬彪以為孔子所謂乘殷之輅,即此之謂也。案阮氏圖,桑車亦飾以雲母,晉之雲母車即是,一與周之翟車其用正同。安車既名同周制,又用同重翟。山軿車,案圖飾之以紫。紺罽軿車,雖制用異於厭翟,而實同用。於今入閤輿與輦,其用又同。案圖,今之黑漆畫扇輦,與周之輦車其形相似。竊以為秦滅周制,〔三二〕百事創革,官名軌式,莫不殊異。漢魏因循,繼踵仍舊,雖時有損益,而莫能反古。良由去聖久遠,典儀殊缺,時移俗易,物隨事變。雖經賢哲,祖襲無改。伏惟皇太后叡聖淵凝,照臨萬物,動循典故,貽則後王。今輒竭管見,稽之周禮,考之漢晉,採諸圖史,驗之時事,以為宜依漢晉:法駕,則御金根車,駕四馬,加交絡帷裳;御雲母車,駕四馬,以親桑;其非法駕則御紫罽軿車,駕三馬;小駕則御安車,駕三馬,以助祭;小行則御紺罽軿車,駕三馬,以哭公主、王妃、公侯夫人;宮中出入,則御畫扇輦車。案舊事,比之周禮,唯闕從王饗賓客及朝見於王之乘。竊以為古者諸侯有朝會之禮,故有從饗之儀。今無其事,宜從省略。又今之皇居,宮掖相逼,就有朝見,理無結駟,即事考實,亦宜闕廢。又哭公主及王妃,周禮所無,施之於今,實合事要。損益不同,用捨隨時,三代異制,其道然也。又金根及雲母,駕馬或三或六,訪之經禮,無駕六之文。今之乘輿,又皆駕四,義符古典,宜仍駕四。其餘小駕,宜從駕三。其制用形飾,備見圖志。」

  司空領尚書令任城王澄、尚書左僕射元暉、尚書右僕射李平、尚書齊王蕭寶夤、尚書元欽、尚書元昭、尚書左丞盧同、右丞元洪超、考功郎中劉懋、北主客郎中源子恭、南主客郎中游思進、三公郎中崔鴻、長兼駕部郎中薛悅、起部郎中杜遇、左主客郎中元韡、騎兵郎中房景先、外兵郎中石士基、長兼右外兵郎中鄭幼儒、都官郎中李秀之、兼尚書左士郎中朱元旭、度支郎中谷穎、左民郎中張均、金部郎中李仲東、庫部郎中賈思同、國子博士薛禎、邢晏、高諒、奚延、太學博士邢湛、崔瓚、韋朏、鄭季明、〔三三〕國子助教韓神固、四門博士楊那羅、唐荊寶、王令雋、吳珍之、宋婆羅、劉燮、高顯邕、杜靈雋、張文和、陳智顯、楊渴侯、趙安慶、賈天度、艾僧〈標寸〉、呂太保、王當百、槐貴等五十人,議以為:「皇太后稱制臨朝,躬親庶政,郊天祭地,宗廟之禮,所乘之車,宜同至尊,不應更有製造。周禮、魏晉雖有文辭,不辨形制,假令欲作,恐未合古制,而不可以為一代典。臣以太常、國子二議為疑,重集群官,並從今議,唯恩裁決。」靈太后令曰:「群官以後議折中者,便可如奏。」

  太祖天興元年冬,詔儀曹郎董謐撰朝覲、饗宴、郊廟、社稷之儀。六年,又詔有司制冠服,隨品秩各有差,時事未暇,多失古禮。世祖經營四方,未能留意,仍世以武力為事,取於便習而已。至高祖太和中,始考舊典,以制冠服,百僚六宮,各有差次。早世升遐,猶未周洽。肅宗時,又詔侍中崔光、安豐王延明及在朝名學更議之,條章粗備焉。

  熙平元年九月,侍中儀同三司崔光表:「奉詔定五時朝服,案北京及遷都以來,未有斯制,輒勒禮官詳據。」太學博士崔瓚議云:「周禮及禮記,三冠六冕,承用區分,璅玉五綵,配飾亦別,都無隨氣春夏之異。唯月令有青旂、赤玉、黑衣、白輅,隨四時而變,復不列弁冕改用之玄黃。以此而推,五時之冠,禮既無文,若求諸正典,難以經證。案司馬彪續漢書輿服及祭祀志云:迎氣五郊,自永平中以禮讖并月令迎氣服色,因采元始故事,兆五郊於洛陽。又云五郊衣幘,各如方色。又續漢禮儀志:立春,京都百官,皆著青衣,服青幘。〔三四〕秋夏悉如其色。自漢逮于魏晉,迎氣五郊,用幘從服,改色隨氣。斯制因循,相承不革,冠冕仍舊,未聞有變。今皇魏憲章前代,損益從宜。五時之冠,愚謂如漢晉用幘為允。」靈太后令曰:「太傅博學洽通,多識前載,既綜朝儀,彌悉其事。便可諮訪,以決所疑。」二年九月,太傅、清河王懌、給事黃門侍郎韋延詳奏:〔三五〕「謹案前敕,制五時朝服,嘗訪國子議其舊式。太學博士崔瓚等議:『自漢逮于魏晉,迎氣五郊,用幘從服,改色隨氣。斯制因循,相承不革,冠冕仍舊,未聞有變。今皇魏憲章前代,損益從宜。五時之冠,謂如漢晉用幘為允。』尚書以禮式不經,請訪議事,奉敕付臣,令加考決。臣以為帝王服章,方為萬世則,不可輕裁。請更集禮官下省定議,蒙敕聽許。謹集門下及學官以上四十三人,尋考史傳,量古校今,一同國子前議。幘隨服變,冠冕弗改。又四門博士臣王僧奇、蔣雅哲二人,以為五時冠冕,宜從衣變。臣等謂從國子前議為允。」靈太后令曰:「依議。」

  校勘記

  〔一〕 自大夫以上每條標列 百衲本「以上」二字墨釘,南本以下諸本作「以下」,通典卷八九為高曾祖母及祖母持重服議條載孫景邕等議作「以上」。按大夫以下唯士及庶人,喪服本是士禮,無所謂「每條標列」,下又說「逮於庶人,含而不述」,作「以下」不可通。「以上」指「天子」「諸侯」,才在喪服中「每條標列」,今據通典補。

  〔二〕 不復疑也 百衲本「不」字墨釘,「復」作「後」,南本以下諸本作「起後疑也」,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四頁、通典卷八九載孫景邕等又議並如摘句。按上云「喪服雖以士為主,而必下包庶人」,這裏說「比同士制,不復疑也」,上下相貫。當是先脫「不」字,又「復」字訛「後」,南本以意補「起」字。今據冊府、通典補改。

  〔三〕 固不同殊 冊府(同上卷頁)「同」作「宜」,當是。

  〔四〕 末代僭踰未可以語通典 百衲本「踰未」二字墨釘,南本以下諸本作「妄不」,當是以意補,今據冊府同上卷頁補。

  〔五〕 而有祖為嫡孫期 諸本「期」作「者」,冊府同上卷頁作「期」,通典卷八九載孫景邕等議作「周」。按祖為嫡孫期在儀禮喪服期服章。這裏當是寫作「期」,殘壞訛作「者」。通典避唐諱改「期」為「周」。今據冊府改。

  〔六〕 且官族者謂世為其功食舊德者謂德侯者世位 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五頁、通典卷八九孫景邕等議「謂世為其功」並作「謂世有功」,當是。下句通典作「食舊德者謂德繼於位」,冊府與諸本同。按原文不可解,疑「侯」乃「厚」音近而訛,通典避唐諱「世」字,並改其句,非必原文。

  〔七〕 禮令有據 諸本「有據」訛「者處」,今據冊府同上卷頁、通典卷八九載詔書改。

  〔八〕 雜記注云玄衣黃裳則是禫祭黃者未大吉也 諸本「衣」上無「玄」字,冊府(同上卷頁)有。按禮記雜記下「祥,因其故服」下注有「玄」字,知此志脫文,今據補。又雜記注「禫祭」下有「玄冠矣」三字,「黃者」作「黃裳者」,或是引書省文,今不補。

  〔九〕 釋六徵 諸本「徵」作「禫」,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六頁作「徵」,按上文已引許猛「釋六徵」,「禫」字訛,今據改。

  〔一0〕司徒平原郡開國公高肇兄子太子洗馬員外亡 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七頁無「亡」字,按洗馬官不聞有員外置,且何以有官而無名?檢八瓊室金石補正卷一五有贈營州刺史高貞碑,乃高肇兄高偃子,官至太子洗馬,死於延昌三年,與此志合,自即其人。疑本作「太子洗馬貞卒」,「貞卒」二字訛作「員外」,後人又補「亡」字。冊府已訛作「員外」,但下尚無「亡」字可證。

  〔一一〕雖復功緦 諸本「緦」作「德」,冊府同上卷頁作「得」。按上引禮喪大記:「五月、三月之喪,比葬,飲酒食肉,不與人樂之」,五月、三月即功、緦。「功德」或「功得」乃「功緦」之訛。下房景先駁封祖冑議中引此語,諸本也作「德」,冊府卻作「緦」,可證。今改正,下文同改。

  〔一二〕夫羽旄可以展耳目之適 百衲本「夫羽旄」三字空一格,南本注「闕一字」,北、汲、殿、局四本注「闕」。今據冊府(同上卷頁)補。

  〔一三〕〔鳴鐃以警眾聲笳以清路者所以辨等〕列明貴賤 諸本「列」字上無括號內十五字,顯有脫文,冊府同上卷頁有。按下房景先駁議引韓神固語也有此十五字。今據冊府補。

  〔一四〕擊鍾磬於(疑)祔之後 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八頁空格作「升」字。按此指大祥前之祔祭,似不得逕謂之「升祔」,今不補。

  〔一五〕君之〔所不服〕 諸本「君之」下脫括號內「所不服」至「自為先帝所」三百二十五字,在百衲本恰好脫一頁,但今頁碼相連,不知是宋本原來就這樣,還是後人挖改,南本以下諸本因此也都連接。且因文義似乎可通,無人疑有脫文。今據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八-六九頁補。

  〔一六〕凡蔣別封 冊府卷五八一.六九六八頁「蔣」作「將」。按左傳僖二十四年:「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將」乃「蔣」之訛,今改正。

  〔一七〕明臣之後期 按「後」字於文義不協,疑當作「服」,涉下「然後期」而訛。

  〔一八〕為母大功 按「為」上當脫「君」字。無「君」字連上文便是「公子之妻」為母大功,大誤,和下「臣從服期」也連不起來。

  〔一九〕若姑亡必不關公子有否 冊府卷五八一.六九七0頁「有」作「在」,疑是,但作「有」亦通,今不改。

  〔二0〕不計日月遠近者 諸本「計」訛「許」,不可通,今據冊府(同上卷頁)改。

  〔二一〕服皇帝袞冕服 百衲本「服」下空一格,汲、局本不空,南、北、殿本也不空,但「帝」下有「用」字。按文義不像有脫字,增「用」字也似贅,今從汲、局本。

  〔二二〕改葬緦 百衲本「緦」作「總」,諸本作「總」,獨局本作「緦」。按「緦」古文作「總」,訛作「總」「總」,今從局本。

  〔二三〕不敢以親服至尊也 按禮記雜記下重「服」字,不宜省,疑此脫一「服」字。

  〔二四〕鄭注臣為君子為父妻為夫親見屍柩不可以無服故服緦 按儀禮喪服傳鄭注此條「親見屍柩」上有「服緦者」三字,或引文省,末句「故服緦」下有「三月而除之」句。觀下文云:「竊謂鄭氏得服緦之旨,謬三月之言。」若上不引「三月而除之」,忽駁「三月」之謬,令人不解,當是脫文。

  〔二五〕轂朱班繡輪 按「朱班輪」「朱班漆輪」見續漢書、晉書輿服志。疑這裏當作「朱班輪繡轂」,下皇太子、皇子條稱「朱輪繡轂」可證。

  〔二六〕駕牛十二 百衲本「十二」作「二十」,北、汲、殿三本作「一十」,南本、局本作「十二」。按御覽卷七七四.三四三四頁引作「十二」,下小樓輦條亦稱「駕牛十二」,今從南、局本。

  〔二七〕出挽解合 四字不可解,疑有訛脫。

  〔二八〕大貴 按「大貴」下當脫「人」字。續漢書輿服志上稱「大貴人、貴人、公主、王妃、封君油畫軿車」。北魏宮中有「貴人」,不見「大貴人」之號,(卷一三皇后傳),可能是襲用前史舊文。

  〔二九〕蓋爪 諸本「爪」作「瓜」,獨局本作「爪」。按續漢書輿服志上作「蚤」,晉書卷二五輿服志作「爪」,今從局本。

  〔三0〕左右騑 諸本「左」作「在」,冊府卷五八二.六九七二頁作「左」。按續漢書、晉書輿服志並作「左右騑」。今據改。

  〔三一〕桑輅 諸本「桑」作「乘」,冊府同上卷頁作「桑」。按下云:「阮氏圖,桑車亦飾以雲母」,知作「桑」是。今據改。

  〔三二〕竊以為秦滅周制 諸本「滅」作「減」,冊府卷五八二.六九七三頁作「滅」。按下云「百事創革」,豈得謂「減」。「減」乃「滅」形近而訛,今據改。

  〔三三〕鄭季明 諸本「明」作「期」,冊府同上卷頁作「明」。按鄭季明附見卷五六鄭羲傳,「期」乃「明」形近而訛,今據改。

  〔三四〕京都百官皆著青衣(闕)服青幘 百衲本「服」上空一格,諸本不空。按續漢書禮儀志上立春條:「京師百官皆衣青衣,郡國縣道官下至斗食令史皆服青幘。」則「服青衣」和「服青幘」者有區別。這裏「服青幘」上當有闕文,故百衲本空格,今注「闕」字。

  〔三五〕給事黃門侍郎韋延詳奏 諸本「詳」作「祥」,獨百衲本作「詳」。按冊府卷五八二.六九七四頁也作「詳」。「詳」是審議之意,今從百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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