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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八上 桓谭冯衍列传第十八上-后汉书 李贤注
卷二十八上 桓谭冯衍列传第十八上
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也。
相,县名,故城在今徐州符离县西北。
父成帝时为太乐令。谭以父任为郎,因好音律,
宫、商、角、征、羽谓之五声,声成文谓之音。律谓六律,黄钟、太族、姑洗、蕤宾、无射、夷则。
善鼓琴。博学多通,遍习《五经》,皆诂训大义,不为章句。
《说文》曰:“诂,训古言也。”章句谓离章辨句,委曲枝派也。
能文章,尤好古学,数从刘歆、杨雄辩析疑异。性嗜倡乐,
倡,俳优也。
简易不修威仪,而喜非毁俗儒,由是多见排抵。
抵,击也,音纸。
哀平闲,位不过郎。傅皇后父孔乡侯晏深善于谭。
傅皇后,哀帝后。
是时高安侯董贤宠幸,女弟为昭仪,皇后日已疏,晏嘿嘿不得意。谭进说曰:“昔武帝欲立卫子夫,阴求陈皇后之过,
子夫,卫皇后也。本平阳主家讴者,得幸于武帝,生男据,遂立为皇后
。陈皇后,武帝姑长公主嫖女也。擅宠十余年,无子,闻子夫得幸,几死者数焉,上怒,遂挟妇人媚道,事觉,废居长门宫。嫖音匹妙反。见《前书》。
而陈后终废,子夫竟立。今董贤至爱而女弟尤幸,殆将有子夫之变,可不忧哉!”晏惊动,曰:“然,为之柰何?”谭曰:“刑罚不能加无罪,邪枉不能胜正人。夫士以才智要君,女以媚道求主。皇后年少,希更艰难,或驱使医巫,外求方技,此不可不备。又君侯以后父尊重而多通宾客,必借以重埶,贻致讥议。不如谢遣门徒,务执谦悫,此修己正家避祸之道也。”晏曰“善”。遂罢遣常客,
“常”或作“宾”。
入白皇后,如谭所戒。后贤果风太医令真钦,使求傅氏罪过,遂逮后弟侍中喜,诏狱无所得,乃解,故傅氏终全于哀帝之时。及董贤为大司马,闻谭名,欲与之交。谭先奏书于贤,说以辅国保身之术,贤不能用,遂不与通。当王莽居摄篡弑之际,天下之士,莫不竞褒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莽时为掌乐大夫,更始立,召拜太中大夫。
世祖即位,征待诏,上书言事失旨,不用。后大司空宋弘荐谭,拜议郎给事中,因上疏陈时政所宜,曰:
臣闻国之废兴,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辅佐。辅佐贤明,则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务;辅佐不明,则论失时宜,而举多过事。夫有国之君,俱欲兴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谓贤者异也。昔楚庄王问孙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为国是也。”
庄王名旅,穆王商臣之子也。孙叔敖,楚贤相也。言欲为国于是,未知何以得之。
叔敖曰:“国之有是,众所恶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独在君,亦在臣乎?”对曰:“君骄士,曰士非我无从富贵;士骄君,曰君非士无从安存。人君或至失国而不悟,士或至饥寒而不进。君臣不合,则国是无从定矣。”庄王曰:“善。愿相国与诸大夫共定国是也。”
事见《新序》。
盖善政者,视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德更兴,文武迭用,然后政调于时,而躁人可定。
躁犹动也,谓躁挠不定之人也。
昔董仲舒言“理国譬若琴瑟,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
事见《前书》。
夫更张难行,而拂众者亡,
拂,违也,音扶弗反。
是故贾谊以才逐,而朝错以智死。
贾谊,洛阳人也。事文帝为博士,每诏令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志所出。绛、灌之属害之,
文帝亦疏之,乃以谊为长沙太傅。朝错,颍川人也。事文帝为太子家令,号曰“智囊”。景帝即位,为御史大夫,请削诸侯支郡。后七国反,以诛错为名,遂腰斩错。见《前书》。
世虽有殊能而终莫敢谈者,惧于前事也。
且设法禁者,非能尽塞天下之奸,皆合众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国利事多者,则可矣。夫张官置吏,以理万人,县赏设罚,以别善恶,恶人诛伤,则善人蒙福矣。今人相杀伤,虽已伏法,而私结怨仇,子孙相报,后忿深前,至于灭户殄业,而俗称豪健,故虽有怯弱,犹勉而行之,此为听人自理而无复法禁者也。今宜申明旧令,若已伏官诛而私相伤杀者,虽一身逃亡,皆徙家属于边,其相伤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赎罪。
雇山,解见《光武纪》。
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息矣。
夫理国之道,举本业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业,锢商贾不得宦为吏,
高祖时,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市井子孙不得宦为吏。
此所以抑并兼长廉耻也。今富商大贾,多放钱货,中家子弟,为之保役,
中家犹中等也。保役,可保信也。
趋走与臣仆等勤,收税与封君比入,
收税谓举钱输息利也。《东观记》曰“中家子为之保役,受计上疏,趋走俯伏,譬若臣仆,坐而分利”也。
是以众人慕效,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诸商贾自相纠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
畀,与也。《东观记》载谭言曰:“贾人多通侈靡之物,罗纨绮绣,杂彩玩好,以淫人耳目,而谒尽其财。是为下树奢媒而置贫本也。求人之俭约富足,何可得乎?夫俗难卒变,而人不可暴化。宜抑其路,使之稍自衰焉。”畀音必二反。
如此,则专役一己,不敢以货与人,事寡力弱,必归功田亩。田亩修,则谷入多而地力尽矣。
又见法令决事,轻重不齐,或一事殊法,同罪异论,奸吏得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出生议,所欲陷则与死比,是为刑开二门也。今可令通义理明习法律者,校定科比,
科谓事条,比谓类例。
一其法度,班下郡国,蠲除故条。如此,天下知方,而狱无怨滥矣。
方犹法也。
书奏,不省。
是时帝方信谶,多以决定嫌疑。又酬赏少薄,天下不时安定。谭复上疏曰:
臣前献瞽言,未蒙诏报,不胜愤懑,冒死复陈。愚夫策谋,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盖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
《论语》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郑玄注云:“性谓人受血气以生,有贤愚吉凶。天道,七政变动之占也。”
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矫称谶记,
伎谓方伎,医方之家也。数谓数术,明堂、羲和、史、卜之官也。图书即谶纬符命之类也。
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
《东观记》载谭书云“矫称孔丘,为谶记以误人主”也。
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甚为明矣;
黄白谓以药化成金银也。方士,有方术之士也。
而乃欲听纳谶记,又何误也!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数只偶之类。
言偶中也。
陛下宜垂明听,发圣意,屏群小之曲说,述《五经》之正义,略雷同之俗语,详通人之雅谋。
雷之发声,众物同应。俗人无是非之心,出言同者谓之雷同。《礼记》曰:“无雷同。”
又臣闻安平则尊道术之士,有难则贵介胄之臣。
介,甲也。胄,兜鍪也。
今圣朝兴复祖统,为人臣主,而四方盗贼未尽归伏者,此权谋未得也。臣谭伏观陛下用兵,诸所降下,既无重赏以相恩诱,或至虏掠夺其财物,是以兵长渠率,各生狐疑,党辈连结,岁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
言先饶与之,后乃可取之。《老子》曰:“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陛下诚能轻爵重赏,与士共之,则何招而不至,何说而不释,何向而不开,何征而不克!如此,则能以狭为广,以迟为速,亡者复存,失者复得矣。
帝省奏,愈不悦。
其后有诏会议灵台所处,
阳炫之《洛阳记》曰“平昌门直南大道,东是明堂大道,西是灵台”也。
帝谓谭曰:“吾欲以谶决之,何如?”谭默然良久,曰:“臣不读谶。”帝问其故,谭复极言谶之非经。帝大怒曰:“桓谭非圣无法,将下斩之。”谭叩头流血,良久乃得解。出为六安郡丞;
六安郡故城在今寿州安丰县南。
意忽忽不乐,道病卒,时年七十余。
初,谭著书言当世行事二十九篇,号曰《新论》,上书献之,世祖善焉。
《新论》一曰《本造》,二《王霸》,三《求辅》,四《言体》,五《见征》,六《谴非》,七《启寤》,八《袪蔽》,九《正经》,十《识通》,十一《离事》,十二《道赋》,十三《辨惑》,十四《述策》,十五《闵友》,十六《琴道》。《本造》、《述策》、《闵友》、《琴道》各一篇,余并有上下。《东观记》曰:“光武读之,来言卷大,令皆别为上下,凡二十九篇。”
《琴道》一篇未成,肃宗使班固续成之。
《东观记》曰:“《琴道》未毕,但有发首一章。”
所著赋、诔、书、奏,凡二十六篇。
元和中,肃宗行东巡狩,至沛,使使者祠谭冢,乡里以为荣。
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
《东观记》曰:“其先上党潞人,曾祖父奉世徙杜陵。”
祖野王,元帝时为大鸿胪。
野王字君卿,奉世之长子也。《东观记》曰:“野王生座,袭父爵为关内侯,座生衍。”《华峤书》曰:“衍祖父立,生满,年十七丧父,早卒,满生衍。”
衍幼有奇才,年九岁,能诵《诗》。至二十而博通群书。王莽时,诸公多荐举之者,衍辞不肯仕。
时天下兵起,莽遣更始将军廉丹讨伐山东。丹辟衍为掾,与俱至定陶。莽追诏丹曰:“仓廪尽矣,府库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战矣。将军受国重任,不捐身于中野,无以报恩塞责。”丹惶恐,夜召衍,以书示之。衍因说丹曰:“衍闻顺而成者,道之所大也;逆而功者,权之所贵也。
于正道虽违逆而事有成功者,谓之权,所谓反经合义者也。
是故期于有成,不问所由;论于大体,不守小节。昔逢丑父伏轼而使其君取饮,称于诸侯;
《左氏传》,齐晋战于鞍,晋卿韩厥逐及齐侯。齐臣逢丑父乃与齐侯易位,使齐侯御车。韩厥将及齐侯,丑父令齐侯如华泉取饮,韩厥乃献丑父于郤克。郤克将戮之,呼曰:“自今无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于此,将为戮矣!”郤子曰:“人不难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劝事君者。”
郑祭仲立突而出忽,终得重定,美于《春秋》。盖以死易生,以存易亡,君子之道也。
祭仲,郑大夫,突及忽皆郑庄公子也。庄公薨,太子忽当立。公子突,宋之出也,故宋人执郑祭仲。《公羊传》曰:“祭仲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以为知权。其知权柰何?宋人执之,谓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古人有权者,祭仲是也。权者反乎经,后有善者也。行权有道。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
诡于众意,宁国存身,贤智之虑也。
诡,违也。
故《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皆《周易·下系》之词。
若夫知其不可而必行之,破军残祐,无补于主,身死之日,负义于时,
负犹失也。
智者不为,勇者不行。且衍闻之,得时无怠。
怠,懈也,言当急趋时。
张良以五世相韩,椎秦始皇博浪之中,
张良大父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厘王、悼惠王。五代相韩,谓良父及祖相韩之五王也。后秦灭韩,良家僮三百人,乃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击始皇于博浪沙中。博浪,地名,在郑州阳武县南。椎音直追反,谓击之也。
勇冠乎贲、育,名高乎太山。
孟贲、夏育,并古之勇士也。《前书音义》曰:“孟贲生拔牛角。夏育,卫人,力举千钧。”
将军之先,为汉信臣。
廉褒,襄武人,宣帝时为后将军,即丹之先。
新室之兴,英俊不附。今海内溃乱,人怀汉德,甚于诗人思召公也,爱其甘棠,而况子孙乎?人所歌舞,天必从之。
《诗·小雅》曰:“虽无德与汝,式歌且舞。”言汉氏之德,人歌舞之也。《尚书》曰:“人之所欲,天必从之。”
方今为将军计,莫若屯据大郡,镇抚吏士,砥厉其节,百里之内,牛酒日赐,纳雄桀之士,询忠智之谋,要将来之心,待从横之变,兴社稷之利,除万人之害,则福禄流于无穷,功烈著于不灭。何与军覆于中原,身膏于草野,
与犹如也。
功败名丧,耻及先祖哉?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而为功,愿明公深计而无与俗同。”丹不能从。进及睢阳,复说丹曰:“盖闻明者见于无形,智者虑于未萌,况其昭晢者乎?
晢,明也。商鞅谓秦孝公曰:“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
凡患生于所忽,祸发于细微,
司马相如曰“祸故多臧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也。
败不可悔,时不可失。公孙鞅曰:‘有高人之行,负非于世;有独见之虑,见赘于人。’
语见《史记·商君传》。赘犹恶也。《史记》“赘”作“疑”。
故信庸庸之论,破金石之策,
庸,常也。金石以谕坚也。
袭当世之操,失高明之德。夫决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
役犹贱也。
时不重至,公勿再计。”丹不听,遂进及无盐,与赤眉战死。
无盐,县名,属东平郡,故城在今郓州须昌县东。
衍乃亡命河东。
《华峤书》曰:“丹死,衍西归,吏以亡军,下司命乘传逐捕,故亡命。”
更始二年,遣尚书仆射鲍永行大将军事,安集北方。
永字君长,司隶校尉宣之子。
衍因以计说永曰:
衍闻明君不恶切悫之言,以测幽冥之论;忠臣不顾争引之患,以达万机之变。
悫,实也。幽冥谕深远也。争引谓引事与君争也。事非一涂,故曰万机之变也。《书曰》:“一日二日万机。”《东观记》:“衍更始时为偏将军,与鲍永相善。更始既败,固守不以时下。建武初,为扬化大将军掾,辟邓禹府,数奏记于禹,陈政言事。”自“明君”以下,皆是谏邓禹之词,非劝鲍永之说,不知何据,有此乖违。
是故君臣两兴,功名兼立,铭勒金石,令问不忘。今衍幸逢宽明之日,将值危言之时,
危犹高也。《论语》曰:“天下有道,危言危行。”
岂敢拱默避罪,而不竭其诚哉!
伏念天下离王莽之害久矣。始自东郡之师,
离,遭也。莽居摄元年,翟义起兵于东郡,莽发八将军以击之。东郡,今滑州也。
继以西海之役,
莽居摄元年,西羌庞恬、傅幡等怨莽夺其地为西海郡,攻西海太守程永,莽遣护羌校尉窦况击之。
巴、蜀没于南夷,
莽篡位,贬西南夷?町王为侯,王邯怨恨,攻益州,杀大尹程隆。莽发巴、蜀吏士击之,出入三年,死者十七八。
缘边破于北狄,
莽始建国三年,乌珠单于遣左贤王入云中,大杀吏人,大辈万余,中辈数千,杀雁门、朔方太守,略吏人畜产不可胜数,缘边虚耗也。
远征万里,暴兵累年,
暴,露也。
祸拿未解,兵连不息,
拿谓相连引也。
刑法弥深,
莽以地皇元年以后为不须时令,自是春夏斩人于市。
赋敛愈重。众强之党,横击于外,百僚之臣,贪残于内,元元无聊,饥寒并臻,父子流亡,夫妇离散,庐落丘墟,田畴芜秽,疾疫大兴,灾异蜂起。于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滨,风腾波涌,更相骀藉,
莽时江湖海泽糜沸,青、徐、荆、楚之地搔扰。《前书音义》曰:“跆,蹋也。”今此为“骀”,古字通。
四垂之人,肝脑涂地,死亡之数,不啻太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妇,咸怀怨怒。
僮犹贱也。
皇帝以圣德灵威,龙兴凤举,率宛、叶之众,将散乱之兵,喢血昆阳,长驱武关,破百万之陈,摧九虎之军,
莽末,下江兵邓晔、于匡攻武关,莽乃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以捍匡等。匡等击破六虎,败走三虎,乃保京师仓,邓晔等乃开武关迎更始。
雷震四海,席卷天下,
席卷言无余也。
攘除祸乱,诛灭无道,一期之闲,海内大定。继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绝业,社稷复存,炎精更辉,德冠往初,功无与二。
此上二句,司马相如《封禅书》之词。
天下自以去亡新,就圣汉,当蒙其福而赖其愿。树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犹顺惊风而飞鸿毛也。
言其易也。王曪圣主得贤臣颂曰“翼乎如鸿毛遇顺风也。”
然而诸将虏掠,逆伦绝理,
伦亦理也。
杀人父子,妻人妇女,燔其室屋,略其财产,饥者毛食,寒者裸跣,
毛,草也。臣贤案:衍集“毛”字作“无”,今俗语犹然者,或古亦通乎?
冤结失望,无所归命。今大将军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权,统三军之政,存抚并州之人,惠爱之诚,加乎百姓,高世之声,闻乎群士,故其延颈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将军之事,岂得圭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
言当恢廓规摹,不可空自清洁,徒约束修身而已。
将定国家之大业,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宣中兴之主,齐桓霸强之君耳,犹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
申伯,周宣王之元舅也;召虎,召穆公也;吉甫谓尹吉甫也;皆周宣王臣,并见《毛诗》。夷吾,管仲之字也。
攘其蝥贼,
蝥贼,食禾稼虫名,谕奸盗侵渔也。蝥音牟。
安其疆宇。况乎万里之汉,明帝复兴,而大将军为之梁栋,此诚不可以忽也。
《左传》子产谓子皮曰:“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压焉。”
且衍闻之,兵久则力屈,人愁则变生。今邯郸之贼未灭,真定之际复扰,
邯郸谓王郎也。真定谓刘杨也。
而大将军所部不过百里,守城不休,战军不息,兵革云翔,百姓震骇,柰何自怠,不为深忧?夫并州之地,东带名关,北逼强胡,
井陉关也。要害之塞,故曰名关。《东观记》作“石陉关。”
年谷独孰,人庶多资,斯四战之地,攻守之场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积,人不为用。备不豫具,难以应卒”。
《史记》子贡说晋君曰:“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卒音仓忽反。
今生人之命,县于将军,将军所杖,必须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选贤能。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东观记》曰:“无谓无贤,路有圣人”。
审得其人,以承大将军之明,虽则山泽之人,无不感德,思乐为用矣。然后简精锐之卒,发屯守之士,三军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饶,观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术,习战射之教,则威风远畅,人安其业矣。若镇太原,抚上党,收百姓之欢心,树名贤之良佐,天下无变,则足以显声誉,一朝有事,则可以建大功。惟大将军开日月之明,发深渊之虑,监《六经》之论,观孙吴之策,
孙武,吴王阖庐将;吴起,魏文侯将;并著兵书也。
省群议之是非,详众士之白黑,
白黑犹贤愚也。
以超《周南》之迹,垂《甘棠》之风,令夫功烈施于千载,富贵传于无穷。伊、望之策,何以加兹!
伊尹、吕望。
永既素重衍,为且受使得自置偏裨,乃以衍为立汉将军,
《东观记》曰“时永得置偏裨将五人”也。
领狼孟长,屯太原,
狼孟,县名,属太原郡,故城在今并州阳曲县东北。
与上党太守田邑等缮甲养士,捍卫并土。
及世祖即位,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余合,延不得进。邑迎母弟妻子,为延所获。
《东观记》曰:“邓禹使积弩将军冯愔将兵击邑,愔悉得邑母弟妻子。”
后邑闻更始败,乃遣使诣洛阳献璧马,即拜为上党太守。
《东观记》曰,遣骑都尉弓里游、谏大夫何叔武,即拜邑为上党太守。
因遣使者招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约,
《东观记》,衍与邑素誓刎颈,俱受重任。
衍乃遣邑书曰:
盖闻晋文出奔而子犯宣其忠,
晋文公重耳避丽姬之难出奔,狐偃劝令返国,遂为霸主。子犯即狐偃字也。
赵武逢难而程婴明其贤,
赵盾,晋卿,生赵朔,朔娶晋成公姊为夫人。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诛赵氏,杀赵朔,灭其族。朔妻有遗腹,走公宫。赵朔客程婴、公孙杵臼。杵臼谓程婴曰:“胡不死?”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朔妻生男,屠岸贾闻之,乃索于宫中。夫人置儿于绔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啼。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程婴曰:“今一索不得,后必复索之。”杵臼乃取它婴儿负之匿山中。诸将共攻杀杵臼并孤儿,然赵氏真孤乃在程婴所,即赵武也。居十五年,晋景公乃立赵武为卿,而复其田邑。事见《史记》。
二子之义当矣。今三王背畔,赤眉危国,
三王见《更始传》。
天下蚁动,社稷颠陨,
蚁动谕众。
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驰马之秋也。伯玉擢选剖符,专宰大郡。
文帝初,与郡守始为铜虎符、竹使符,分持其一,以为瑞信。剖即分也。
夫上党之地,有四塞之固,东带三关,西为国蔽,
三关谓上党关、壶口关、石陉关也。陉音形。
柰何举之以资强敌,开天下之匈,假仇仇之刃?岂不哀哉!
张仪说楚王曰:“秦下甲攻卫阳晋,大开天下匤。”李斯曰:“所谓借寇兵而赍盗粮也。”
衍闻之,委质为臣,无有二心;
委质犹屈膝也。《左传》曰:“策名委质,贰乃辟也。臣无二心,古之制也。”
挈瓶之智,守不假器。
解见《左传》。
是以晏婴临盟,拟以曲戟,不易其辞;
《晏子春秋》曰:“齐大夫崔杼弑齐庄公,乃劫诸大夫盟。有敢不盟者,戟钩其颈,剑承其心,曰:‘不与崔氏而与公室者,盟神视之,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杀者七人,而后及晏子。晏子奉血仰天曰:‘崔氏无道而杀其君,若有能复崔氏而婴不与,盟神视之。’遂仰而饮血。崔氏曰:‘晏子与我,则齐国吾与共之;不与我,则戟在脰,剑在心,子图之。’晏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意,非勇也。留吾以利而背其君,非义也。《诗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婴可回而求福乎?剑刃钩之,直兵推之,婴不革矣。’崔子遂释之。”
谢息守郕,胁以晋、鲁,不丧其邑。
《左传》,孟孙之家臣谢息。孟孙从鲁昭公如楚,谢息为孟孙守郕邑。晋人来理杞田,季孙将以郕邑与之。谢息不可,曰:“夫子从君而守臣丧邑,虽吾子亦有猜焉。”季孙曰:“君之在楚,于晋罪也。又不听晋,鲁罪重矣。晋师必至,吾无以待之。”谢息曰:“古人有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季孙曰:“吾与子桃。”辞以无山,与之莱、柞,乃迁于桃。杜预注曰:“挈瓶,汲器,谕小智也。鲁国卞县东南有桃虚。”莱、柞,二山名。
由是言之,内无钩颈之祸,外无桃莱之利,
臣贤案:谢息得桃邑莱山,故言“无桃莱之利”也。但为“莱”字似“枣”,文又连“桃”,后学者以“桃枣”易明,“桃莱”难悟,不究始终,辄改“莱”为“枣”。《衍集》又作“菜”,或改作“乘”,展转乖僻为谬矣。
而被畔人之声,蒙降城之耻,窃为左右羞之。且邾庶其窃邑畔君,以要大利,曰贱而必书;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灭。是以大丈夫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
庶其,邾大夫,以邾邑漆、闾丘奔鲁,故言窃邑畔君以要利也。牟夷,莒大夫,窃牟娄及防兹来奔;昭公三十一年,邾黑肱以滥来奔。《左传》曰,以地畔,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以名其人,终为不义,不可灭已。是故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彰。此所谓三畔人名者也。
为伯玉深计,莫若与鲍尚书同情戮力,显忠贞之节,立超世之功。如以尊亲系累之故,能捐位投命,归之尚书,大义既全,敌人纾怨,
纾,缓。音舒。
上不损剖符之责,下足救老幼之命,申眉高谈,无愧天下。若乃贪上党之权,惜全邦之实,衍恐伯玉必怀周赵之忧,上党复有前年之祸。
《史记曰》,赵孝成王时,韩上党守冯亭使人至赵曰:“韩不守上党,入之于秦,其吏人皆安为赵,不欲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入之赵。”赵王大喜,召平阳君豹告曰:“冯亭入城市邑十七,受之何如?”豹曰:“圣人甚恶无故之利。夫秦蚕食韩氏,地中绝不令相通,韩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祸于赵,必勿受也。”赵王不听,遂发兵取上党,于是秦人围赵,坑其卒四十万。秦又围邯郸。又攻西周,拔之。故言怀周赵之忧。前年犹往时。
昔晏平仲纳延陵之诲,终免栾高之难;
延陵,邑名,吴公子季札所封,故以号焉。《左传》鲁襄二十九年,季札聘齐,见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晏子因陈桓子以纳邑与政,是以免于栾高之难。栾谓子雅,高谓子尾,皆齐大夫。左氏鲁昭公八年,栾高作难,晏子无罪。
孙林父违穆子之戒,故陷终身之恶。
孙林父,卫大夫孙文子也。穆子,鲁大夫叔孙豹也。《左传》,卫侯使孙林父聘鲁,且寻盟。公登亦登,叔孙穆子相仪,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今吾子不后寡君,未知所过。”孙子无词,亦无悛容。穆子曰:“孙子必亡。为臣而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至襄十四年,孙林父逐出卫献公。献公复入国,林父遂以戚邑畔。是陷于终身之恶。
以为伯玉闻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婴城而坚守,则策马而不顾也。
言不过为二涂而已。
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以成胜,愿自强于时,无与俗同。
邑报书曰:
仆虽驽怯,亦欲为人者也,岂苟贪生而畏死哉!曲戟在颈,不易其心,诚仆志也。
闲者,老母诸弟见执于军,而邑安然不顾者,岂非重其节乎?若使人居天地,寿如金石,要长生而避死地可也。今百龄之期,未有能至,老壮之闲,相去几何。诚使故朝尚在,忠义可立,虽老亲受戮,妻儿横分,邑之愿也。
闲者,上党黠贼,大众围城,义兵两辈,入据井陉。邑亲溃敌围,拒击宗正,
即刘延。
自试智勇,非不能当。诚知故朝为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辅,
谓邓禹也。
陇西、北地从风响应。其事昭昭,日月经天,河海带地,不足以比。
言明白也。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论语》子夏之词。
天下存亡,诚云命也。邑虽没身,能如命何?
夫人道之本,有恩有义,义有所宜,恩有所施。君臣大义,母子至恩。今故主已亡,义其谁为;老母拘执,恩所当留。而厉以贪权,诱以策马,抑其利心,必其不顾,何其愚乎!
邑年三十,历位卿士,性少嗜欲,情厌事为。况今位尊身危,财多命殆,鄙人知之,何疑君子?
君长、敬通
君长,鲍永字也。
揭节垂组,自相署立。
揭音其谒反,谓负也。
盖仲由使门人为臣,孔子讥其欺天。
孔子有疾,仲由欲使门人为臣,以大夫之礼葬孔子。孔子谓曰:“由之行诈也!吾谁欺,欺天乎?”事具《论语》。
君长据位两州,加以一郡,
《衍集》,鲍永行将军事,安集并州,拥兵屯太原,与太原李仲房同心诙并力。
而河东畔国,兵不入彘,
闻更始败,故诸国畔也。不入彘,言不征之也。彘,县名,属河东郡,顺帝改曰永安。
上党见围,不窥大谷,
即上所谓黠贼所围城者也。大谷自太原趣上党之道。不窥言不来救也。今并州大谷县西有大谷是也。
宗正临境,莫之能援。兵威屈辱,国权日损,三王背畔,赤眉害主,未见兼行倍道之赴,若墨翟累茧救宋,申包胥重胝存楚,卫女驰归唁兄之志。
卫女,卫宣公庶子顽之女,为许穆公夫人,其兄即戴公。吊失国曰唁。卫懿公为狄所灭,戴公乃立庐于曹邑。许穆夫人闵卫亡,思归唁之,不得,乃赋《载驰》之诗。事见《左传》。
主亡一岁,莫知定所,虚冀妄言,苟肆鄙塞。未能事生,安能事死?未知为臣,焉知为主?岂厌为臣子,思为君父乎!欲摇太山而荡北海,
言不可也。《孟子》曰“挟太山而超北海”也。
事败身危,要思邑言。
衍不从。或讹言更始随赤眉在北,
讹,伪也。
永、衍信之,故屯兵界休,
界休,县,属太原郡,今汾州县。
方移书上党,云皇帝在雍,以惑百姓。永遣弟升及子婿张舒诱降涅城,
《东观记》曰:“升及舒等谋使营尉李匡先反涅城,开门内兵,杀其县长冯晏,立故谒者祝回为涅长。”涅,县名,属上党郡,故城在今潞州乡县西。涅音奴结反。
舒家在上党,邑悉系之。又书劝永降,永不答,
《东观记》载邑书曰:“愚闻丈夫不释故而改图,哲士不徼幸而出危。今君长故主败不能死,新帝立不肯降,拥众而据壁,欲袭六国之从。与邑同事一朝,内为刎颈之盟,兴兵背畔,攻取涅城。破君长之国,坏父母之乡,首难结怨,轻弄凶器。人心难知,何意君长当为此计。昔者韩信将兵,无敌天下,功不世出,略不再见,威执项羽,名出高帝,不知天时,就亨于汉。知伯分国,既有三晋,欲大无已,身死地分,头为饮器。君长衔命出征,拥带徒士,上党阸不能救,河东畔不能取,朝有颠沛之忧,国有分崩之祸,上无仇牧之节,下无不占之志。天之所坏,人不能支。君长将兵不与韩信同日而论,威行得众不及智伯万分之半,不见天时,不知厌足。欲明人臣之义,当先知故主之未然;欲贪天下之利,宜及新主之未为。今故主已败,新主既成,四海为罗网,天下为敌人,举足遇害,动摇触患,履深泉之薄冰不为啼,涉千钧之发机不知惧,何如其知也?绝鲍氏之姓,废子都之业,诵尧之言,服桀之行,悲夫命也。张舒内行邪孽,不遵孝友,疏其父族,外附妻党,已收三族,将行其法。能逃不自诣者舒也,能夷舒宗者予也。”永邑遂结怨焉。
自是与邑有隙。邑字伯玉,冯翊人也,后为渔阳太守。
《东观记》曰:“邑,冯翊莲芍人也。其先齐诸田,父丰,为王莽著威将军。邑有大节,涉学蓺,能善属文。为渔阳太守,未到官,道病,征还为谏议大夫,病卒。”
永、衍审知更始已殁,乃共罢兵,幅巾降于河内。
不加冠帻,但以一幅巾饰首而已。
帝怨衍等不时至,永以立功得赎罪,遂任用之,
立功谓说下怀。
而衍独见黜。永谓衍曰:“昔高祖赏季布之罪,诛丁固之功。
季布,项羽将。数窘汉王。汉王即位,赦布以为郎中。丁固,季布母弟。为项羽将,亦窘高祖,高祖急,顾谓丁固曰:“两贤岂相厄哉!”丁公引还。高祖即位,丁固谒见。高祖曰:“使项王失天下者丁公也。”遂斩之。
今遭明主,亦何忧哉!”衍曰:“记有之,人有挑其邻人之妻者,挑其长者,长者詈之,挑其少者,少者报之,后其夫死而取其长者。或谓之曰:‘夫非骂尔者邪?’曰:‘在人欲其报我,在我欲其骂人也。’
此并陈轸对秦王之词也。见《战国策》。引之者,言己为故主守节,亦冀新帝重之也。挑音徒了反。
夫天命难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亡?”顷之,帝以衍为曲阳令,
曲阳,县名,属常山郡,故城在今定州鼓城县西也。
诛斩剧贼郭胜等,降五千余人,论功当封,以谗毁,故赏不行。
建武六年日食,
《续汉志》曰:“建武六年九月丙寅晦,日有食之,史官不见,郡以闻。”
衍上书陈八事:其一曰显文德,二曰褒武烈,三曰修旧功,四曰招俊杰,五曰明好恶,六曰简法令,七曰差秩禄,八曰抚边境。书奏,帝将召见。初,衍为狼孟长,以罪摧陷大姓令狐略,是时略为司空长史,谗之于尚书令王护、尚书周生丰曰:“衍所以求见者,欲毁君也。”
《风俗通》曰:“周生,姓也。”《豫章旧志》曰:“丰字伟防,太山南武阳人也。建武七年为豫章太守,清约俭惠。”
护等惧之,即共排闲,衍遂不得入。
后卫尉阴兴、新阳侯阴就以外戚贵显,深敬重衍,衍遂与之交结,由是为诸王所聘请,
兴及就并光烈皇后母弟也。《衍集》与阴就书曰:“衍闻神龙骧首,幽云景蒸,明圣修德,志士思名。是以意同情合,声比相应也。伏见君侯忠孝之性,慈仁殷勤,论议周密,思虑深远。顾以微贱,数蒙圣恩,被侯大惠。衍年老被病,恐一旦无禄,命先犬马,怀抱不报,赍恨入冥,思剖肝胆,有以塞责。方今天下安定,四海咸服,蒙恩更生之臣,无所效其死力。侧闻东平、山阳王壮当之国,择除官属,衍不自量,愿侯白以衍备门卫。鄙语曰:‘水不激不能破舟,矢不激不能饮羽。’不念旧恶,名贤所高。负责之臣,欲言不敢,惟侯哀怜,深留圣心,则阖棺之日,魂复何恨。”
寻为司隶从事。帝惩西京外戚宾客,故皆以法绳之,大者抵死徙,其余至贬黜。衍由此得罪,尝自诣狱,有绍赦不问。时衍又与就书曰:“奏曹掾冯衍叩头死罪:衍材素愚驽,行义污秽,外无乡里之誉,内无汗马之劳,猥蒙明府天覆之德,华宠重叠。闲者,掾史疑衍之罪,众煦飘山,当为灰土。赖蒙明察,揆其素行,复保首领。倍知厚德笃于慈父,寖淫肌肤,渗漉骨髓,德重山岳,泽深河海。前送妻子还淄县,遭雨逢暑,以七月还。至阳武,闻诏捕诸王宾客,惶怖诣阙,冀先事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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