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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四-資治通鑑 胡三省注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四
梁紀十
〔上章閹茂(庚戌),一年。〕
高祖武皇帝十
中大通二年(庚戌,五三○)
1春,正月,己丑,魏益州刺史長孫壽、梁州刺史元儁等遣將擊嚴始欣,斬之,蕭玩等亦敗死,
〔玩援始欣見上卷上年。長,知兩翻。將,即亮翻。〕
失亡萬餘人。
2辛亥,魏東徐州城民呂文欣等刺史元大賓,據城反,
〔魏孝昌元年,置東徐州於下邳。〕
魏遣都官尚書平城樊子鵠討之;二月,甲寅,斬文欣。
3万俟醜奴侵擾關中,
〔万,莫北翻。俟,渠之翻。〕
魏爾朱榮遣武衛將軍賀拔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
〔勍,其京翻。〕
今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讒嫉將生。」勝曰:「然則柰何﹖」岳曰:「願得爾朱氏一人為帥而佐之。」
〔帥,所類翻。〕
勝為之言於榮,
〔為,于偽翻。〕
榮悅,以爾朱天光為使持節、都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
〔後魏雍州治長安,北雍州治華原縣,東雍州治鄭縣,岐州治扶風雍縣,南岐州治河池故道縣。使,疏吏翻。雍,於用翻。驃,匹妙翻。騎,奇計翻。〕
以岳為左大都督,又以征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悅為右大都督,
〔侯莫陳,其先魏之別部也,居庫斛真水,世為渠帥,遂以為氏,其後鎮代郡武川,因家焉。〕
並為天光之副以討之。
天光初行,唯配軍士千人,發洛陽以西路次民馬以給之。時赤水蜀賊斷路,
〔水經註:赤水在鄭縣北,即山海經之灌水也,北注于渭。蜀賊,本蜀人之遷關中者,乘亂相聚為賊。斷,丁管翻。〕
詔侍中楊侃先行慰諭,并稅其馬,
〔華陰諸楊仕魏,奕世貴顯,關西所歸重,故使之先行慰諭也。〕
賊持疑不下。軍至潼關,天光不敢進,岳曰:「蜀賊鼠竊,公尚遲疑,若遇大敵,將何以戰!」天光曰:「今日之事,一以相委。」岳遂進擊蜀於渭北,破之,獲馬二千匹,簡其壯健以充軍士,又稅民馬合萬餘匹。以軍士尚少,
〔少,詩沼翻。〕
淹留未進。榮怒,遣騎兵參軍劉貴乘驛至軍中責天光,杖之一百,以軍士二千人益之。
三月,醜奴自將其眾圍岐州,遣其大行臺尉遲菩薩、
〔李延壽曰:其先魏之別號尉遲部,因以為氏。尉,音鬱。菩薄胡翻。薩,桑葛翻。〕
僕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攻圍趣柵,
〔仵,疑古翻。考異曰:北史作「万俟行醜」。今從周書。〕
天光使賀拔岳將千騎救之。菩薩等已拔柵而還,
〔還,從宣翻,又如字。〕
岳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率步騎二萬至渭北。
〔挑,徒了翻。帥,讀曰率。〕
岳以輕騎數十自渭南與菩薩隔水而語,稱揚國威,菩薩令省事傳語,
〔省事,蓋猶今之通事,兩敵相向,使之往來通傳言語。省,悉井翻。〕
岳怒曰:「我與菩薩語,卿何人也!」射殺之。
〔射,而亦翻。〕
明日,復引百餘騎隔水與賊語,
〔復,扶又翻。〕
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之處,岳即馳馬東出。賊以為走,乃棄步兵輕騎南渡渭追岳,岳依橫岡設伏兵以待之,賊半渡岡東,岳還兵擊之,賊兵敗走。
〔岳既還兵擊賊,伏兵又發,故敗走。〕
岳下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三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渡渭北,降步卒萬餘,並收其輜重。
〔降,戶江翻。重,直用翻。〕
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
〔走,音奏。〕
置柵於平亭。天光方自雍至岐,與岳合。
〔平亭在涇州北。自雍至岐,自雍州至岐州也。〕
夏,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
〔汧水出汧縣西北而入于渭。汧,口堅翻。〕
停軍牧馬,宣言:「天時將熱,未可行師,俟秋涼更圖進止,」獲醜奴覘候者,縱遣之。
〔覘,丑廉翻,又丑豔翻。〕
醜奴信之,散眾耕於細川,
〔據令狐德棻後周書,百里、細川在岐州北。又據元豐九域志,涇州靈臺縣有百里鎮,蓋即細川之地。細川、平亭當亦相近。〕
使其太尉侯伏侯元進將兵五千,據險立柵,
〔侯伏侯,虜三字姓。將,即亮翻。〕
其餘千人以下為柵者甚眾。天光知其勢分,晡時,密嚴諸軍,相繼俱發,黎明,圍元進大柵,拔之,所得俘囚,一皆縱遣,諸柵聞之皆降。
〔唐末,高仁厚平阡能等亦用此術。降,戶江翻;下同。〕
天光晝夜徑進,抵安定城下,賊涇州刺史侯幾長貴以城降。
〔侯幾,虜複姓。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有俟幾氏。俟、侯字相近。〕
醜奴棄平亭走,欲趣高平,
〔九域志:鎮戎軍,古高平地也。趣,七喻翻。〕
天光遣賀拔岳輕騎追之,丁卯,及於平涼。賊未成列,直閤代郡侯莫陳崇單騎入賊中,於馬上生擒醜奴,因大呼,眾皆披靡,
〔呼,火故翻。披,普彼翻。〕
無敢當者,後騎益集,賊眾崩潰,遂大破之。天光進逼高平,城中執送蕭寶寅以降。
〔万俟醜奴,胡琛之將也,普通六年,破魏將崔延伯,其眾始盛。蕭寶寅大通元年叛魏,至二年敗,奔醜奴,及是皆平。〕
4壬申,以吐谷渾王佛輔為西秦、河二州刺史。
〔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5甲戌,魏以關中平,大赦。万俟醜奴、蕭寶寅至洛陽,置閶闔門外都街之中,士女聚觀凡三日。丹楊王蕭贊表請寶寅之命,
〔贊以寶寅為叔父,故請其命。〕
吏部尚書李神儁、黃門侍郎高道穆素與寶寅善,欲左右之,
〔左右,讀曰佐佑。〕
言於魏主曰:「寶寅叛逆,事在前朝。」
〔朝,直遙翻。〕
會應詔王道習自外至,
〔應詔,猶漢之待詔也,〕
帝問道習:「在外何所聞﹖」對曰:「惟聞李尚書、高黃門與蕭寶寅周款,
〔周,至也,密也。款,愛也。〕
並居得言之地,必能全之。且二人謂寶寅叛逆在前朝,寶寅為醜奴太傅,豈非陛下時邪﹖賊臣不翦,法欲安施!」帝乃賜寶寅死於駝牛署,
〔邪,音耶。後魏官有駝牛都尉;署者,其寺舍也。五代志:太僕寺之屬有駝牛署,掌飼駝騾驢牛,有令丞。〕
斬醜奴於都市。
6六月,丁巳,帝復以魏汝南王悅為魏王。
〔復,扶又翻。考異曰:梁帝紀:「中大通元年,正月,甲子,魏汝南王悅求還本國,許之。二年,六月,丁巳,遣悅還北,為魏主。」按魏書悅傳,悅未嘗歸魏復入梁,今刪去元年事。〕
7戊寅,魏詔胡氏親屬受爵於朝者皆黜為民。
〔謂靈后親屬也。朝,直遙翻。〕
8庚申,以魏降將范遵為安北將軍、司州牧,從魏王悅北還。
〔范遵,魏北海王顥之舅,蓋與顥同來奔。降,戶江翻。將,即亮翻。〕
9万俟醜奴既敗,自涇、豳以西至靈州,
〔後魏滅赫連,以赫連果城置薄骨律鎮,庄孝昌中改鎮為靈州。杜佑曰:薄骨律鎮,今靈武郡;富平,今迴樂縣。唐靈州治迴樂。括地志云:薄骨律鎮城在河渚之中,隨水上下,未嘗陷沒,故號靈州也。〕
賊黨皆降於魏,唯所署行臺万俟道洛帥眾六千逃入山中,不降。
〔降,戶江翻。帥,讀曰率;下同。〕
時高平大旱,爾朱天光以馬乏草,退屯城東五十里,遣都督長孫邪利帥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鎮之。
〔魏太延二年,置高平鎮;正光五年,改曰原州,治高平城,領高平、長城二郡。〕
道洛潛與城民通謀,掩襲邪利,并其所部皆殺之。天光帥諸軍赴之,道洛出戰而敗,帥其眾西入牽屯山,
〔班志:幵頭山在安定郡涇陽縣西,涇水所出。師古註曰:幵,音牽。此山在今靈州東南,俗語訛謂之幵屯山。杜佑曰:牽屯山在今原州高平縣。〕
據險自守。爾朱榮以天光失邪利,不獲道洛,復遣使杖之一百,
〔復,扶又翻。使,疏吏翻。〕
以詔書黜天光為撫軍將軍、雍州刺史,降爵為侯。
天光追擊道洛於牽屯,道洛敗走,入隴,
〔隴,隴山也。〕
歸略陽賊帥王慶雲。
〔晉武帝分天水置略陽郡,隋廢為隴城縣,屬秦州。考異曰:魏帝紀作「白馬龍涸胡王慶雲」。今從爾朱天光傳。帥,音所類翻。〕
道洛驍果絕倫,
〔驍,堅堯翻。〕
慶雲得之,甚喜,謂大事可濟,遂稱帝於水洛城,
〔水經註:水洛水導源隴山,西逕水洛亭西,南注略陽川。九域志:水洛城在德順軍西南一百里。范仲淹曰:朝那之西,秦亭之東,有水洛城。〕
置百官,以道洛為大將軍。
秋,七月,天光帥諸軍入隴,至水洛城,慶雲、道洛出戰,天光射道洛中臂,
〔射,而亦翻。中,竹仲翻。〕
失弓還走,拔其東城。賊併兵趣西城,
〔趣,七喻翻。〕
城中無水,眾渴乏,有降者言慶雲、道洛欲突走。天光恐失之,乃遣人招諭慶雲使早降,
〔降,戶江翻。〕
曰:「若未能自決,當聽諸人,今夜共議,明晨早報。」慶雲等冀得少緩,因待夜突出,
〔少,詩沼翻。〕
乃報曰:「請俟明日。」天光因使謂曰:「知須水,
〔須者,意所欲也。〕
今相為小退,
〔為,于偽翻。〕
任取澗水飲之。」 賊眾悅,無復走心。天光密使軍士多作木槍,各長七尺,
〔此即拒馬槍也。杜佑曰:拒馬槍,以木徑二尺,長短隨事,十字鑿孔,縱橫安檢,長丈,銳其端以塞要 路。〕
昏後,繞城布列,要路加厚,又伏人槍中,備其衝突,兼令密縛長梯於城北。其夜,慶雲、道洛果馳馬突出,遇槍,馬各傷倒,伏兵起,即時擒之。軍士緣梯入城,餘眾皆出城南,還槍而止,窮窘乞降。
〔降,戶江翻。〕
丙子,天光悉收其仗而阬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於是三秦、河、渭、瓜、涼、鄯州皆降。
〔三秦,秦、東秦、南秦也。河州,乞伏之地也。魏太武真君六年,置枹罕鎮,後改為河州,領金城、武始、洪和、臨洮郡。渭州領隴西、南安、南安陽、廣寧郡。瓜州,即古敦煌之地。鄯州,禿髮氏之地,漢金城西部都尉所統也。師古曰:瓜州,即左傳所云允姓之戎居于瓜州者也。其地今大瓜,刁者,狐入瓜中食之,首尾不出。〕
天光頓軍略陽。詔復天光官爵,尋加侍中、儀同三司。以賀拔岳為涇州刺史,侯莫陳悅為渭州刺史。秦州城民謀殺刺史駱超,南秦州城民謀殺刺史辛顯,超、顯皆覺之,走歸天光,天光遣兵討平之。
步兵校尉宇文泰從賀拔岳入關,以功遷征西將軍,行原州事。時關、隴彫弊,泰撫以恩信,民皆感悅,曰:「早遇于文使君,吾輩豈從亂乎!」
〔為宇文泰得賀拔岳之眾以創大業於關西張本。〕
10八月,庚戌,上餞魏王悅於德陽堂,遣兵送至境上。
〔考異曰:悅傳云:「立為魏主,號年更興。衍遣其將軍王僧辯送至境上,以冀侵逼。」按僧辯傳未嘗送悅,蓋王弁耳。〕
11魏爾朱榮雖居外藩,遙制朝政,
〔朝,直遙翻。〕
樹置親黨,布列魏主左右,伺察動靜,大小必知。
〔伺,相吏翻。〕
魏主雖受制於榮,然性勤政事,朝夕不倦,數親覽辭訟,理冤獄,
〔數,所角翻。〕
榮聞之,不悅。
〔史言魏主不能養晦。〕
帝又與吏部尚書李神儁議清治選部,
〔治,直之翻。選,須絹翻;下同。〕
榮嘗關補曲陽縣令,
〔據榮傳,即上曲陽縣也,漢、晉屬常山郡,後魏屬中山郡。關補者,先補授而後關吏部。五代志:趙州鼓城縣,舊曰曲陽。劉昫曰:漢上曲陽縣,隋改曰恆陽,唐元和十五年,復曰曲陽。趙州之曲陽,下曲陽也。〕
神儁以階懸,不奏,
〔言階級相去懸絕,其人不應補為縣令。〕
別更擬人。榮大怒,即遣所補者往奪其任;神儁懼而辭位,榮使尚書左僕射爾朱世隆攝選。榮啟北人為河南諸州,帝未之許;太宰天穆入見面論,
〔見,賢遍翻。〕
帝猶不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啟數人為州,遽不用也!」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
爾朱皇后性勡忌,屢致忿恚。帝遣爾朱世隆語以大理,
〔恚,於避翻。語,牛倨翻。大理,謂事理之大致也。〕
后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復決。」
〔決,判也,謂天下事有判決也。復,扶又翻。〕
世隆曰:「止自不為,
〔「止」當作「正」。〕
若本自為之,臣今亦封王矣。」
帝既外逼於榮,內逼皇后,恆怏怏不以萬乘為樂,
〔恆,音常。怏,於兩翻。乘,繩正翻。樂,音洛;下同。〕
唯幸寇盜未息,欲使與榮相持。及關、隴既定,告捷之日,乃百甚喜,謂尚書令臨淮不或曰:「即今天下便是無賊。」或見帝色不悅,曰:「臣恐賊平之後,方勞聖慮。」帝畏餘人怪之,還以他語亂之曰:「然。撫寧荒餘,
〔荒餘,謂兵荒之餘民也。〕
彌成不易。」
〔易,以豉翻。〕
榮見四方無事,秦稱「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言,己斥遣令去。」榮時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帝實不欲與之,因稱歎其忠。
榮好獵,
〔惡,烏路翻。好,呼報翻。〕
不捨寒暑,列圍而進,令士卒必齊壹,雖遇險阻,不得違避,一鹿逸出,必數人坐死。有一卒見虎而走,榮謂曰:「汝畏死邪!」即斬之,自是每獵,士卒如登戰場。嘗見虎在窮谷中,榮令十餘人空手搏之,毋得損傷,死者數人,卒擒得之,
〔魏道武帝因搏熊而謝于栗磾,爾朱榮反是,嗜殺人者烏能定天下邪!卒,音子恤翻。〕
以此為樂,其下甚苦之。太宰天穆從容謂榮曰:
〔樂,音洛。從,千容翻。〕
「大王勳業已盛,四方無事,唯宜脩政養民,順時蒐狩,
〔禮,春蒐、夏田、秋獮、冬狩。杜預曰:蒐,索擇取不孕者。苗,為苗除害也。獮,殺也;以殺為名,順秋氣也。狩,圍守也;冬物畢成,獲則取之,無所擇也。〕
何必盛夏驅逐,感傷和氣﹖」榮攘袂曰:「靈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乃人臣常節。葛榮之徒, 本皆奴才,乘時作亂,譬如奴走,擒獲即已。頃來受國大恩,未能混壹海內,何得遽言勳業!如聞朝士猶自寬縱,今秋欲與兄戒勒士馬,校獵嵩高,令貪汙朝貴,入 圍搏虎。
〔朝,直遙翻。〕
仍出魯陽,歷三荊,悉擁生蠻,北填六鎮,
〔杜佑曰:北荊州,今即伊陽縣;東荊州,後改曰淮州,今淮安郡;荊州,今南陽郡。余按榮 言出魯陽,則已越伊陽而南矣。五代志:舂陵郡,後魏置南荊州。當以此足三荊之數。生蠻,謂諸蠻戶之未附於魏者。六鎮叛亂,鎮戶荒殘,故欲填之。〕
回軍之際,掃平汾胡。
〔稽胡皆居汾州界,謂之汾胡。〕
明年,簡練精騎,分出江、淮,蕭衍若降,乞萬戶侯;
〔騎,奇計翻。降,戶江翻。乞,丘計翻,與也。〕
如其不降,以數千騎徑渡縛取。然後與兄奉天子,巡四方,乃可稱勳耳。今不頻獵,兵士懈怠,安可復用也!」
〔懈,七隘翻。復,扶又翻。〕
城陽王徽之妃,帝之舅女;侍中李或,延寔之子,帝之姊伲也。徽、或欲得權寵,惡榮為己害,日毀榮於帝,勸帝除之。帝懲河陰之難,
〔河陰之難,事見一百五十二卷。惡,烏路翻。難,乃旦翻。〕
恐榮終難保,由是密有圖榮之意,侍中楊侃、尚書右僕射元羅亦預其謀。
〔元羅,叉之弟也。〕
會榮請入朝,欲視皇后虮乳,
〔虮,與免同,又音晚。師古曰:免乳,為產子也。乳,人喻翻。唐韻曰:子母相解曰免。〕
徽等勸帝因其入,刺殺之。
〔刺,七亦翻。〕
唯膠東侯李侃晞、濟陰王暉業言:「榮若來,必當有備,恐不可圖。」
〔濟,子禮翻。〕
又欲殺其黨與,發兵拒之。帝疑未定,而洛陽人懷憂懼,中書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東出,
〔邢劭,字子才,避魏主兄彭城王劭諱,故以字行。本傳云:少時有避,遂不行名。〕
榮乃遍與朝士書,相任去留。中書舍人溫子昇以書呈帝,帝恆望其不來,
〔恆,戶登翻。〕
及見書,以榮必來,色甚不悅。子才名劭,以字行,巒之族弟也。
〔邢巒事魏宣武帝,屢經將領,有功。考異曰:北史邢巒卷首排目云「族孫臧、劭」,而卷中乃云「巒叔祖祐,祐從子虯,虯子臧、劭」。魏書亦云「巒從祖祐」。然則臧、劭乃巒族弟,非族孫也。〕
時人多以字行者,舊史皆因之。
武衛將軍奚毅,建義初往來通命,
〔事見二百五十二卷大通二年。〕
帝每期之甚重,然猶以榮所親信,不敢與之言情。毅曰:「若必有變,臣寧死陛下,不能事契胡。」
〔爾朱氏,契胡種也。契,欺訖翻。〕
帝曰:「朕保天柱無異心,亦不忘卿忠款。」
〔款,誠也。〕
爾朱世隆疑帝欲為變,乃為匿名書自牓其門云:「天子與楊侃、高道穆等為計,欲殺天柱。」取以呈榮。榮自恃其強,不以為意,手毀其書,唾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榮妻北鄉長公主亦勸榮不行,
〔榮妻非元氏也,以榮功封北鄉長公主。考異作「鄉郡長公主」,註曰:北史世隆傳作「北鄉郡公主」,今從魏帝紀。按考異作「鄉郡長公主」是也,通鑑作「北鄉長公主」,傳寫之誤耳。五代志:上黨郡鄉縣,石勒置武鄉郡,後魏去「武」字為鄉郡。證以魏收志無北鄉郡,則從鄉郡為是。唾,吐臥翻。長,知兩翻。〕
榮不從。
是月,榮將四五千騎發并州,
〔將,即亮翻。騎,奇計翻。〕
時人皆言「榮反」,又云「天子必當圖榮。」九月,榮至洛陽,
〔考異曰:魏帝紀曰:「辛卯,榮、天穆自晉陽來朝。」按北史,九月初,榮至京,十五日天穆至。是月甲戌朔,辛卯乃十八日,非也。〕
帝即欲殺之,以太宰天穆在并州,恐為後患,故忍未發,并召天穆。有人告榮云:「帝欲圖之。」榮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之!」於是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
〔從,才用翻。〕
又皆挺身不持兵仗。
〔挺,徒頂翻,直也。〕
帝欲止,城陽王徽曰:「縱不反,亦何可耐,
〔耐,忍也。〕
況不可保邪!」
先是,長星出中台,掃大角;恆州人高榮祖頗知天文,榮問之,對曰:「除舊布新之象也。」
〔三台,中台上星為諸侯三公。大角者,天王座也。傳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先,悉薦翻。恆,戶登翻。〕
榮甚悅。榮至洛陽,行臺郎中李顯和曰:「天柱至,那無九錫,安須王自索也!
〔李顯和蓋為并、肆九州行臺郎中,時從榮至洛陽。索,山客翻。〕
亦是天子不見機。」都督郭羅察曰:「今年真可作禪文,
〔河陰之難,榮已募朝士作禪文,故羅察云然。郭羅察,即郭羅剎。〕
何但九錫!」參軍褚光曰:「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氣,何慮天柱不應之!」榮下人皆陵侮帝左右,無所忌憚,故其事皆上聞。
〔皆上,時掌翻。〕
奚毅又見帝,求間,
〔求間,即請間也。〕
帝即下明光殿與語,知其至誠,乃召城陽王徽及楊侃、李或告以毅語。榮小女適帝兄子陳留王寬,榮嘗指之曰:「我終得此伲力。」徽以白帝,曰:「榮慮陛下終為己患,脫有東宮,必貪立孩幼,
〔孩,何開翻。〕
若皇后不生太子,則立陳留耳。」帝夢手持刀自割落十指,惡之,
〔惡,烏路翻。〕
告徽及楊侃,徽曰:「蝮蛇螫手,壯士解腕,
〔螫,音釋。腕,烏貫翻。〕
割指亦是其類,乃吉祥也。」
戊子,天穆至洛陽,帝出迎之。榮與天穆並從入西林園宴射,榮奏曰:「近來侍官皆不習武,陛下宜將五百騎出獵,因省辭訟。」
〔將,即亮翻。騎,奇計翻。省,悉井翻。〕
先是,奚毅言榮欲因獵挾天子移都,
〔先,悉薦翻。〕
由是帝益疑之。
辛卯,帝召中書舍人溫子昇,告以殺榮狀,并問以殺董卓事,子昇具道本末。帝曰:「王允若即赦涼州人,必不應至此。」
〔董卓、王允事見六十卷漢獻帝初平三年。〕
良久,語子昇曰:
〔語,牛倨翻。〕
「朕之情理,卿所具知。死猶須為,況不必死,吾寧為高貴鄉公死,不為常道鄉公生!」
〔謂曹魏高貴鄉公欲誅司馬昭,不克而死,常道鄉公禪位于晉而生也。〕
帝謂殺榮、天穆,即赦其黨,皆應不動。應詔王道習曰:「爾朱世隆、司馬子如、朱元龍特為榮所委任,具知天下虛實,謂不宜留。」徽及楊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遠、天光豈有來理!」
〔爾朱仲遠時鎮徐州,天光時鎮關、隴。〕
帝亦以為然。徽曰:「榮腰間常有刀,或能狼戾傷人,
〔「狼」,當作「很」,孟子樂歲粒米狼戾,猶言狼藉也,非此義。〕
臨事願陛下起避之。」乃伏侃等十餘人於明光殿東。其日,榮與天穆並入,坐食未訖,起出,侃等從東階上殿,
〔上,時掌翻。〕
見榮、天穆已至中庭,事不果。
壬辰,帝忌日;癸巳,榮忌日。
〔親喪之日為忌日,禮曰:忌日不樂。〕
甲午,榮暫入,即詣陳留王家飲酒,極醉,遂言病動,頻日不入。帝謀頗泄,世隆又以告榮,且勸其速發,榮輕帝,以為無能為,曰:「何忽忽!」
預帝謀者皆懼,帝患之。城陽王徽曰:「以生太子為辭,榮必入朝,因此斃之。」帝曰:「后懷孕始九月,可乎﹖」
〔朝,直遙翻。孕,以正翻。〕
徽曰:「婦人不及期而產者多矣,彼必不疑。」帝從之。戊戌,帝伏兵於明光殿東序,聲言皇子生,遣徽馳騎至榮第告之。
〔騎,奇計翻。〕
榮方與上黨王天穆博,徽脫榮帽,懽舞盤旋,
〔唐李太白詩云:「脫君帽,為君笑。」脫帽懽舞,蓋夷禮也。〕
兼殿內文武傳聲趣之,
〔趣,讀曰促。〕
榮遂信之,與天穆俱入朝。帝聞榮來,不覺失色,中書舍人溫子昇曰:「陛下色變。帝連索酒飲之。
〔酒能變貌,又能張膽,故連索飲之。索,山客翻。〕
帝令子昇作赦文,既成,執以出,遇榮自外入,問:「是何文書﹖」子昇顏色不變,曰「敕」,榮不取視而入。帝在東序下西向坐,榮、天穆在御榻西北南向坐。徽入,始一拜,榮見光祿少卿魯安、典御李侃晞等抽刀從東戶入,
〔漢九卿惟正卿一人,魏高祖太和十一年始各置少卿一人。典御,嘗食典御也。少,詩沼翻。〕
即起趨御座,
〔趣,七喻翻。〕
帝先橫刀膝下,遂手刃之,安等亂斫,榮與天穆同時俱死。榮子菩提及車騎將軍爾朱陽覩等三十人從榮入宮,亦為伏 兵所殺。
〔菩,薄乎翻。〕
帝得榮手版,上有數牒啟,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者悉在出限,
〔出,不使在帝左右。〕
帝曰:「豎子若過今日,遂不可制。」於是 內外喜譟,聲滿洛陽城。百僚入賀。帝登閶闔門,下詔大赦,遣武衛將軍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淵將兵鎮北中。
〔燕,因肩翻。將,即亮翻。〕
是夜,
【章:甲十一行 本「夜」下有「爾朱世隆奉」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
北鄉長公主帥榮部曲,焚西陽門,出屯河陰。
〔西陽門,即洛陽城西明門也。〕
衛將軍賀拔勝與榮黨田怡等聞榮死,奔赴榮第。時宮殿門猶未加嚴防,怡等議即攻門,勝止之曰:「天子既行大事,必當有備,吾輩眾少,何可輕爾!
〔少,詩沼翻。〕
但得出城,更為他計。」怡乃止。及世隆等走,勝遂不從,
〔考異曰:周書及北史云:「勝復從世隆至河橋,勝以為臣無讎君之義,遂勒所部還都,莊帝大悅。」今從魏書。〕
帝甚嘉之。朱瑞雖為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
〔朱瑞,本榮之行臺郎中也。榮定魏主於洛陽,以瑞為黃門侍郎兼中書舍人。處,昌呂翻。〕
帝亦善遇之,故瑞從世隆走而中道逃還。
榮素厚金紫光祿大夫司馬子女如,榮死,子如自宮中突出,至榮第,棄家,隨榮妻子走出城。世隆即欲還北,子如曰:「兵不厭詐,今天下恟恟,唯強是視,
〔恟,許勇翻。〕
當此之際,不可以弱示人,若亟北走,恐變生肘腋。
〔腋,音亦。〕
不如分兵守河橋,還軍向京師,出其不意,或可成功。假使不得所欲,亦足示有餘力,使天下畏我之強,不敢叛散。」世隆從之。己亥,攻河橋,擒奚毅等,殺之,據北中城。魏朝大懼,遣前華陽太守段育慰諭之,
〔魏分漢中之沔陽、西縣置華陽郡,以其地在華山之南也。朝,直遙翻。華,戶化翻。〕
世隆斬首以徇。
魏以雍州刺史爾朱天光為侍中、儀同三司。
〔雍,於用翻。〕
以司空楊津為都督并、肆等九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并州刺史,兼尚書令、北道行臺,經略河、汾。
〔驃,匹妙翻。騎,奇計翻。〕
榮之入洛也,以高敖曹自隨,禁於駝牛署;
〔爾朱榮誘拘高敖曹,事見一百五十二卷大通二年。〕
榮死,帝引見,勞勉之。
〔見,賢遍翻。勞,力到翻。〕
兄乾自東冀州馳赴洛陽,
〔魏孝昌末,葛榮作亂,高翼聚眾河、濟間,魏因置東冀州,以翼為刺史。蓋因劉宋先置冀州於河、濟間,而置東冀州以別河北之冀州也。翼,乾之族也。按後以高翼為乾之父。〕
帝以乾為河北大使,
〔使,疏吏翻。〕
敖曹為直閤將軍,使歸,招集鄉曲為表裏形援。帝親送之於河橋,
〔敖曹兄弟歸鄉里,路當東出,河橋在洛城北,帝不應送之於此,「河橋」二字,意必有誤。〕
舉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儻有變,可為朕河上一揚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劍起舞,誓以必死。
〔為,于偽翻;下亦為、吾為、為陛下同。援,于元翻。〕
冬,十月,癸卯朔,世隆遣爾朱拂律歸
〔考異曰:魏書無拂律歸名,伽藍記有之。按爾朱度律時在世隆所,或者拂律歸即度律也。〕
將胡騎一千,皆白服,來至郭下,索太原王尸。
〔榮迎立敬宗,封太原王。將,即亮翻。騎,奇計翻。索,山客翻。〕
帝升大夏門望之,
〔洛陽城北有大夏、廣莫二門。夏,戶雅翻。〕
遣主書牛法尚謂之曰: 「太原王立功不終,陰圖釁逆,
〔釁,許覲翻。〕
王法無親,
〔言法在必行,雖親無赦也。〕
已正刑書。罪止榮身,餘皆不問。卿等若降,官爵如故。」拂律歸曰: 「臣等隨太原王入朝,忽致冤酷,今不忍空歸。願得太原王尸,生死無恨。」因涕泣,哀不自勝,
〔勝,音升。〕
群胡皆慟哭,聲振城邑。帝亦為之愴然,遣侍中朱瑞齎鐵券賜世隆。世隆謂瑞曰:「太原王功格天地,赤心奉國,長樂不顧信誓,枉加屠害,
〔魏敬宗本封長樂王。樂,音洛。〕
今日兩行鐵字,何足可信!
〔行,戶剛翻。〕
吾為太原王報讎,終無降理!」瑞還,白帝,帝即出庫物置城西門外,募敢死之士以討世隆,一日即得萬人,與拂律歸等戰於郭外。拂律歸等生長戎旅,
〔長,知兩翻。〕
洛陽之人不習戰鬬,屢戰不克。甲辰,以前車騎大將軍李叔仁為大都督,帥眾討世隆。
戊申,皇子生,大赦。以中書令魏蘭根兼尚書左僕射,為河北行臺,定、相、殷三州皆稟蘭根節度。
〔相,悉亮翻。〕
爾朱氏兵猶在城下,帝集朝臣博議,皆恇懼不知出。通直散騎常侍李苗奮衣起曰:
〔朝,直遙翻。恇,去王翻。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今小賊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測之憂,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日。臣雖不武,請以一旅之眾為陛下徑斷河橋。」
〔杜預曰:五百人為一旅。斷,丁管翻。〕
城陽王徽、高道穆皆以為善,帝許之。乙卯,苗寡人從馬渚上流乘船夜下,去橋數里,縱火船焚河橋,倏忽而至。爾朱氏兵在南岸者,望之,爭橋北渡,俄而橋絕,溺死者甚眾。苗將百許人泊於小渚以待南援,
〔溺,奴狄翻。將,即亮翻;下同。〕
官軍不至,爾朱氏就擊之,左右皆盡,苗赴水死。帝傷惜之,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河陽侯,諡曰忠烈。世隆亦收兵北遁。丙辰,詔行臺源子恭將步騎一萬出西道,楊昱將募士八千出東道以討之,
〔募士,即洛城西門外所募者也。〕
子恭仍鎮太行丹谷,築壘以防之。
〔水經註:丹水出上黨高都縣故城東北阜下,東南流注于丹谷。晉書地道記曰:縣有太行關,丹溪為關之東谷,塗自此去,不復由關矣。行,戶剛翻。考異曰:伽藍記云:「源子恭、楊寬領步騎三萬鎮河內。」今從魏書。〕
世隆至建州,
〔慕容永分上黨置建興郡,魏真君元年省,和平五年復置郡,永安中,罷郡,置建州,治高都城,領高都、長平、安平、恭寧郡。據五代志:建州即唐澤州之地。〕
刺史陸希質閉城拒守,世隆攻拔之,殺城中人無遺類,以肆其忿,唯希質走免。
詔以前東荊州刺史元顯恭為晉州刺史,
〔魏孝昌中置唐州,建義元年改曰晉州,治白馬城,領平陽、西河、南絳、北絳、永安、北五城、定陽、西平城(三字衍)、敷城、河西、五城、冀氏、義寧郡。〕
兼尚書左僕射、西道行臺。
12魏東徐州刺史廣牧斛斯椿
〔廣牧縣,漢朔方東部都尉治所也。魏省朔方,以廣牧縣屬新興郡。魏收志:屬朔州附化郡。考椿傳,椿,廣牧富昌人,則又似廣牧自為一郡也。斛斯,虜複姓。〕
素依附爾朱榮,榮死,椿懼,聞汝南王悅在境上,乃帥部眾棄州歸悅。
〔帥,讀曰率;下同。〕
悅授椿侍中、大將軍、司空,封靈丘郡公,又為大行臺前驅都督。
14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晉陽;
〔騎,奇計翻。〕
世隆至長子,
〔考異曰:魏帝紀云,世隆停建興之高都。今從世隆傳。〕
兆來會之。壬申,共推太原太守、行并州事長廣王曄即皇帝位,
〔守,式又翻。〕
大赦,改元建明。曄,英之弟子也。
〔中山王英著功於太和、正始之間。〕
以兆為大將軍,進爵為王;世隆為尚書令,賜爵樂平王,加太傅、司州牧;又以榮從弟度律為太尉,賜爵常山王;
〔從,才用翻。〕
世隆兄天柱長史彥伯為侍中;徐州刺史仲遠為車騎大將軍,兼尚書左僕射、三徐州大行臺。仲遠亦起兵向洛陽。
〔三徐州:徐州治彭城;北徐州治琅邪,永安二年置,領東泰山、琅邪二郡;東徐州治下邳。此皆長廣王所除授。〕
爾朱天光之克平涼也,宿勤明達請降,
〔宿勤明達與万俟醜奴,皆胡琛將也。降,戶江翻。〕
既而復叛,北走,天光遣賀拔岳討之,明達奔東夏。
〔東夏,唐之延州。夏,戶雅翻。〕
岳聞爾朱榮死,不復窮追,
〔復,扶又翻。〕
還涇州以待天光。天光與侯莫陳悅亦下隴,與岳謀引兵向洛。魏敬宗使朱瑞慰諭天光,天光與岳謀,欲令帝外奔而更立宗室,
〔更,工衡翻。〕
乃頻啟云:「臣實無異心,唯欲仰奉天顏,以申宗門之罪。」又使其下僚屬啟云:「天光密有異圖,願思勝算以防之。」
〔天光設兩端以疑魏朝。〕
范陽太守盧文偉誘平州刺史侯淵出獵,閉門拒之。
〔淵本領平州,鎮范陽。范陽,即涿郡,後漢章帝改焉。誘,音酉。〕
淵屯於郡南,為榮舉哀,
〔為,于偽翻。〕
勒兵南向,進,至中山,行臺僕射魏蘭根邀擊之,為淵所敗。
〔敗,補賣翻。〕
敬宗以城陽王徽兼大司馬、錄尚書事,總統內外。徽意謂榮既死,枝葉自應散落,及爾朱世隆等兵四起,黨眾日盛,徽憂怖,不知所出。
〔怖,普布翻。〕
性多嫉 忌,不欲人居己前,每獨與帝謀議,群臣有獻策者,徽輒勸帝不納,且曰:「小賊何慮不平!」又靳惜財貨,賞賜率皆薄少,
〔靳,居焮翻。少,詩沼翻。〕
或多而 中減,或與而復追,故徒有糜費而恩不感物。
〔史言徽誤魏主。復,扶又翻。〕
十一月,癸酉朔,敬宗以車騎將軍鄭先護為大都督,與行臺楊昱共討爾朱仲遠。
乙亥,以司徒長孫稚為太尉,臨淮王或為司徒。
丙子,進雍州刺史廣宗公爾朱天光爵為王。
〔自此以上至鄭先護官爵,皆敬宗所授。〕
長廣王亦以天光為隴西王。
爾朱仲遠攻西兗州,
〔魏太和中置西兗州於滑臺,孝昌中置西兗州於定陶。下云仲遠與賀拔勝戰于滑臺東,則是時猶以滑臺為西兗州也。〕
丁丑,拔之,擒刺史王衍。衍,肅之兄子也。
〔王肅去齊入魏而貴顯。〕
癸未,敬宗以右衛將軍賀拔勝為東征都督;壬辰,又以鄭先護兼尚書左僕射為行臺,與勝共討仲遠。戊戌,詔罷魏蘭根行臺,以定州刺史薛曇尚兼尚書,為北道行臺。
〔曇,徒含翻。〕
鄭先護疑賀拔勝,置之營外。庚子,勝與仲遠戰於滑臺東,兵敗,降於仲遠。
初,爾朱榮嘗從容問左右曰:
〔從,千容翻。〕
「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爾朱兆。榮曰:「兆雖勇於戰鬬,然所將不過三千騎,多則亂矣。堪代我者,唯賀六渾耳。」因戒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穿鼻。」
〔譬之以牛,牛鼻既穿,則為人所制。〕
乃以高歡為晉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遣使召歡,歡遣長史孫騰詣兆,辭以「山蜀未平,
〔蜀人徙汾晉依山而居者,謂之山蜀。〕
今方攻討,不可委去,致有後憂。定蜀之日,當隔河為掎角之勢。」
〔掎,居蟻翻。〕
兆不悅,曰:「還白高晉州,吾得吉夢,夢與吾先人登高丘,丘旁之地,耕之已熟,獨餘馬藺,
〔本草:蠡實,馬藺子也,出冀州。圖經曰:馬藺子,生河東川谷,葉似薤而長厚。衍義曰:馬藺葉,牛馬皆不食,為纔出土葉已硬也。〕
先人命吾拔之,隨手而盡。以此觀之,往無不克。」騰還報,歡曰:「兆狂愚如是,而敢為悖逆,吾勢不得久事爾朱矣。」
〔為歡起兵討爾朱張本。悖,蒲內翻,又蒲沒翻。〕
十二月,壬寅朔,爾朱兆攻丹谷,都督崔伯鳳戰死,都督史仵龍開壁請降,
〔仵,宜古翻。降,戶江翻。〕
源子恭退走。兆輕兵倍道兼行,從河橋西涉渡。
〔考異曰:伽藍記云,從雷波涉渡。今從魏書兆傳。〕
先是,敬宗以大河深廣,謂兆未能猝濟,
〔先,昔薦翻。〕
是日,水不沒馬腹。甲辰,暴風,黃塵漲天,兆騎叩宮門,宿衛乃覺,彎弓欲射,
〔騎,奇計翻;下同。射,而亦翻。〕
矢不得發,一時散走。華山王鷙,斤之玄孫也,
〔斤亂代事見一百四卷晉孝武太元元年。魏以此始,亦以此終,天邪,人邪﹖〕
素附爾朱氏。帝始聞兆南下,欲自帥諸軍討之,鷙說帝曰:「黃河萬仞,兆安得渡!」帝遂自安。及兆入宮,鷙復約止衛兵不使鬬。
〔帥,音率。說,式芮翻。復,扶又翻。〕
帝步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乘馬走,帝屢呼之,不顧而去。
〔徽預國大謀,敗不即死,去將安之!〕
兆騎執帝,鎖於永寧寺樓上,帝寒甚,就兆求頭巾,
〔頭巾,所謂袹頭也。〕
不與。兆營於尚書省,用天子金鼓,設刻漏於庭;撲殺皇子,
〔皇子,爾朱后所生也。 撲,弼角翻。〕
汙辱嬪御妃主,
〔汙,烏故翻。嬪,毗賓翻。〕
縱兵大掠,殺司空臨淮王或、尚書左僕射范陽王誨、青州刺史李延寔等。
城陽王徽走至山南,
〔山南,伊、潁南山之南也。〕
抵前洛陽令寇祖仁家。
〔考異曰:魏書作「寇彌」。按寇讚諸孫所字皆連「祖」字,或者名彌字祖仁。今從伽藍記。〕
祖仁一門三刺史,皆徽所引拔,以有舊恩,故投之。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外雖容納,而私謂子弟曰:「如聞爾朱兆購募城陽王,得之者封千戶侯。今日富貴至矣!」乃佈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逃於他所,
〔怖,普布翻。〕
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道於兆;
〔徽背敬宗,而祖仁亦背徽,惡殃之報何速哉!蒼蒼之不可欺也如此。〕
兆亦不加勳賞。兆夢徽謂己曰:「我有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既覺,
〔覺,古孝翻。〕
意所夢為實,即掩捕祖仁,徵其金、馬。祖仁謂人密告,望風款服,云「實得金百斤、馬五十匹。」
〔款,誠實也,獄囚招承之辭曰款,言得其實也。〕
兆疑其隱匿,依夢徵之,祖仁家舊有金三十斤、馬三十匹,盡以輸兆。兆猶不信,發怒,執祖仁,懸首高樹,大石墜足,捶之至死。
〔捶,止橤翻。〕
爾朱世隆至洛陽,
〔自長子至洛陽也。〕
兆自以為己功,責世隆曰:「叔父在朝日久,
〔世隆,榮從弟。兆,榮從子。故呼世隆為叔父。靈后臨朝之時,世隆已在朝,故曰日久。朝,直遙翻。〕
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劍瞋目,聲色甚厲;
〔瞋,七人翻。〕
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由是深恨之。
〔為爾朱兄弟叔姪互相猜疑以致夷滅張本。〕
爾朱仲遠亦自滑臺至洛。
戊申,魏長廣王大赦。
爾朱榮之死也,敬宗詔河西賊帥紇豆陵步蕃使襲秀容。
〔步蕃居北河之西。紇豆陵,虜三字姓。魏書官氏志,次南諸姓有紇豆陵氏。帥,音所類翻。紇,音下沒翻。〕
及兆人洛,步蕃南下,兵勢甚盛,故兆不暇久留,亟還晉陽以禦之,使爾朱世隆、度律、彥伯等留鎮洛陽。甲寅,兆遷敬宗於晉陽,兆自於河梁監閱財資。
〔河梁,即河橋。監,工咸翻。〕
高歡聞敬宗向晉陽,帥騎東巡,欲邀之,不及,因與兆書,為陳禍福,不宜害天子,受惡名;兆怒,不納。爾朱天光輕騎入洛,見世隆等,即還雍州。
〔帥,讀曰率。騎,奇計翻。為,于偽翻。雍,於用翻。〕
初,敬宗恐北軍不利,
〔北軍,謂源子恭鎮丹谷之軍也。〕
欲為南走之計,託云征蠻,以高道穆為南道大行臺,未及發而兆入洛。道穆託疾去,世隆殺之。主者請追李苗封贈,世隆曰:「當時眾議,更一二日即欲縱兵大掠,焚燒郭邑,賴苗之故,京師獲全;天下之善一也,不宜復追。」
〔復,扶又翻。〕
爾朱榮之死也,世隆等徵兵於大寧太守代人房謨,
〔魏孝昌中置泰寧郡,屬建州,其地當在唐澤州沁水縣界。「大」,當作「泰」。〕
謨不應,前後斬其三使,
〔使,疏吏翻。〕
遣弟毓詣洛陽。及兆得志,其黨建州刺史是蘭安定
〔是蘭,姓也;安定,其名。〕
執謨繫州獄,郡中蜀人聞之,皆叛。
〔此謂蜀人之居泰寧者,亦汾蜀、絳蜀之類也。〕
安定給謨弱馬,令軍前慰勞,
〔勞,力到翻。〕
諸賊見謨,莫不遙拜。謨先所乘馬,安定別給將士,
〔將,即亮翻。〕
戰敗,蜀人得之,謂謨遇害,莫不悲泣,善養其馬,不聽人乘之,兒童婦女競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馬也。爾朱世隆聞之,捨其罪,以為其府長史。
爾朱世隆與兄弟密謀,慮長廣王母衛氏干預朝政,伺其出行,遣數十騎如劫盜者於京巷殺之,
〔直曰街,曲曰巷。京巷,洛京之曲巷也。朝,直遙翻。伺,相吏翻。〕
尋懸牓以千萬錢募賊。
是月,紇豆陵步蕃大破爾朱兆於秀容,南逼晉陽。兆懼,使人召高歡并力。
〔考異曰:北齊慕容紹宗傳:「兆召高祖,紹宗諫曰:『今天下擾攘,人懷覬覦,正是智士用策之秋。高晉州才雄氣猛,英略蓋世,譬如蛟龍,安可借以雲雨﹖』兆怒曰:『我與晉州推誠相待,何得輒相間阻!』囚紹宗,數日,乃釋之。」北史,紹宗語在神武請帥降戶就食山東下。按兆始召歡以自救,非猜嫌之時。今從北史。〕
僚屬皆勸歡勿應召,歡曰:「兆方急,保無他慮。」遂行。歡所親賀拔焉過兒請緩行弊之,歡往往逼留,辭以河無橋,不得渡。
〔此河蓋汾河也。〕
步蕃兵日盛,兆屢敗,告急於歡,歡乃往從之。兆時避步蕃南出,步蕃至平樂郡,
〔「平樂郡」,據爾朱兆傳當作「樂平郡」。後漢獻帝分太原置樂平郡,治沾城,唐遼州即其地。〕
歡與兆進兵合擊,大破之,斬步蕃於石鼓山,
〔魏收志:秀容郡秀容縣有石鼓山。〕
其眾退走。兆德歡,相與誓為兄弟,將數十騎詣歡,通夜宴飲。
初,葛榮部眾流入并、肆者二十餘萬,為契胡凌暴,
〔契胡,爾朱之種人也。契,欺訖翻。〕
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謀亂不止。兆患之,問計於歡,歡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
〔自破六韓拔陵、杜洛周之敗,其眾盡歸葛榮,皆六鎮人也。〕
宜選王腹心使統之,有犯者罪其帥,
〔帥,所類翻。〕
則所罪者矣。」兆曰:「善!誰可使者﹖」賀拔允時在坐,
〔坐,徂臥翻。〕
請使歡領之。歡拳毆其口,折一齒,曰:「平生天柱時,奴輩伏處分鷹犬。
〔毆,烏口翻。歡自謂也,詭為遜辭,使兆不疑己。折,而設翻。處,昌呂翻。分,扶問翻;下同。〕
今日天下事取捨在王,而阿鞠泥敢僭易妄言,請殺之!」
〔賀拔允,字阿鞠泥。易,以豉翻。〕
兆以歡為誠,遂以其眾委焉。歡以兆醉,恐醒而悔之,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
〔魏改六鎮為州,葛榮部眾皆六鎮人,故曰州鎮兵。〕
可集汾東受號令。」乃建牙陽曲川,
〔水經註:汾水自汾陽縣南流,逕陽曲城西。陽曲在秀容之南。地形志:陽曲縣,二漢屬太原郡,後魏永安中,置永安郡,陽曲縣屬焉。宋白曰:唐析州秀容、定襄二縣,皆漢陽曲縣地。河千里一曲,縣當其陽,故曰陽曲。後漢末,移陽曲縣於并州太原縣外,於舊陽曲縣置定襄縣,又分置九原縣屬新興郡。後魏以九原縣為平冠縣,隋為秀容縣。〕
陳部分。軍士素惡兆而樂屬歡,
〔分,扶問翻。惡,烏故翻。樂,音洛。〕
莫不皆至。
居無何,
〔居無何,言在事未多時也。無何,猶言無幾何時。〕
又使劉貴請兆,以「并、肆頻歲霜旱,降戶掘田鼠而食之,
〔降,戶江翻。〕
面無穀色,徒汙人境內,
〔并、肆之地,兆統內也。汙,烏故翻。〕
請令就食山東,
〔并、肆、冀、定、瀛、相、殷以大行、常山為限,并、肆在山西,餘州皆在山東。歡欲引眾就食山東,正欲遠兆,得以從容收眾心,因之以起兵也。〕
待溫飽更受處分。」兆從其議。長史容紹宗諫曰:「不可。方今四方紛擾,人懷異望,高公雄才蓋世,復使握大兵於外,
〔復,扶又翻。〕
譬如供蛟龍以雲雨,將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慮邪!」
〔重誓,謂與歡誓為兄弟。〕
紹宗曰:「親兄弟尚不可信,何論香火!」
〔時爾朱兆與其群從已搆嫌隙,故紹宗以此言諷之。〕
時兆左右已受歡金,因稱紹宗與歡有舊隙,兆怒,囚紹宗,趣歡發。
〔趣,讀曰促。〕
歡自晉陽出滏口,道逢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有馬三百匹,盡奪而易之。兆聞之,乃釋紹宗而問之,紹宗曰:「此猶是掌握中物也。」兆乃自追歡,至襄垣,
〔襄垣縣,漢屬上黨郡,後魏屬鄉郡,至敬宗建義元年分置襄垣郡。〕
會漳水暴漲,橋壞,
〔水經:漳水自屯留縣東北流,逕襄垣縣故城南。〕
歡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他故,備山東盜耳。王信公主之讒,自來賜追,
〔歡稱兆為王,因長廣王所封也。〕
今不辭渡水而死,恐此眾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馬渡水,與歡坐幕下,
【章:甲十一行本「下」下有「陳謝」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
授歡刀,引頸使歡斫之,
〔古之豪雄推赤心置人腹中者,必其威望有以服其心,智力足以制其命,然後行之以安反側,然亦未至如爾朱兆之輕率也。〕
歡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賀六渾更何所仰!但願大家千萬歲,以申力用耳。今為旁人所搆間,大家何忍復出此言!」
〔歡之此言,亦謬為恭敬耳。歡以主事兆,故稱為大家。間,古莧翻。復,音扶又翻;下同。〕
兆投刀於地,復斬白馬,與歡為誓,因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
〔尉,紆勿翻。〕
歡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聚結,兵飢馬瘦,不可與敵,若英雄乘之而起,則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驍勇,凶悍無謀,不足圖也。」
〔不足圖也,謂其易圖也。史言舉大事者必審而後發。驍,堅堯翻。悍,侯旰翻。〕
旦日,兆歸營,復召歡,歡將上馬詣之,
〔上,時掌翻。〕
孫騰牽歡衣,歡乃止。兆隔水肆罵,馳還晉陽。
〔當是時,爾朱兆已知高歡之不可制,而無如之何。〕
兆腹心念賢領降戶家屬別為營,歡偽與之善,觀其佩刀,因取殺之。
〔按通鑑,念賢後仕於西魏貴顯。此豈有一念賢邪﹖又按李百藥北齊書,歡取賢佩刀以殺其從者,從者盡散。則謂所殺者賢之從者,非殺賢也。姓譜有念姓。〕
士眾感悅,益願附從。
14齊州城民趙洛周聞爾朱兆入洛,逐刺史丹楊王蕭贊,以城歸兆。贊變形為沙門,逃入長白山,
〔五代志:齊州章丘縣,舊曰高唐,有長白山。杜佑曰:長白山在淄州長山縣。〕
流轉,卒於陽平。
〔陽平縣,漢屬東郡,魏、晉以來,分屬陽平郡,隋、唐魏州之莘縣即其地。卒,子恤翻。〕
梁人或盜其柩以歸,上猶以子禮葬於陵次。
〔豫章王綜奔魏,改名贊,事見一百五十卷普通六年。贊不以帝為父,而帝猶以贊為子,可謂愛其所灴當愛矣。柩,音舊。〕
15魏荊州刺史李琰之,韶之族弟也。南陽太守趙修延,以琰之敬宗外族,
〔敬宗母,彭城王妃李氏也,故云然。〕
誣琰之欲奔梁,發兵襲州城,執琰之,自行州事。
16魏王悅改元更興,
〔更,工行翻。〕
聞爾朱兆已入洛,自知不及事,遂南還。斛斯椿復棄悅奔魏。
〔為斛斯椿誅爾朱世隆兄弟搆間高歡以分魏為東、西張本。復,扶又翻。〕
17是歲,詔以陳慶之為都督南、北司等四州諸軍事、南、北司二州刺史。
〔梁置南司州於安陸,北司州於義陽。〕
慶之引兵圍魏懸瓠,破魏潁州刺史婁起等於溱水,
〔魏孝昌四年置潁州於汝陰,領汝陰、潁〔弋〕
陽、北陳留、潁川、財丘、梁興、西恆農、陳南、東郡、汝南、清河、南陽、新蔡、南陳留、滎陽、北通、汝南、太原等雙 郡,東恆農、新興等郡。水經註:溱水出汝南平輿縣浮石嶺東北青衣山,東南逕朗陵縣故城西,東北逕北宜春縣故城北,又東北入于汝。溱,緇詵翻。宋白曰:蔡州 城南有溱水。〕又破行臺孫騰等於楚城。
〔梁置西楚州於楚城,在汝南郡城陽縣界,其地當在唐中州界。按孫騰此時猶從高歡在并、冀、殷、相之間,慶之破騰必非此年事,史究言之耳。〕
罷義陽鎮兵,停水陸漕運,江、湖諸州並得休息;
〔謂瀕江及洞庭、彭蠡間諸州也。〕
開田六千頃,二年之後,倉廩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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