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慕容长鏖兵武陵


  岳招讨既抚定长沙,议取建州。武议郎蓝天蔚进曰:“末将初隶麾下,未建寸功。愿取建州,以酬知遇。”招讨许之。

  刘遇隆亦愿同往,招讨甚喜。拨兵一万与之,二将谢别起程。

  既过衡永,已非一日。将抵邵阳,闻朱梅岭有兵控制。刘遇隆先引一军探之。

  且说镇守朱梅岭者,乃副将靳虎臣,骁勇善战。昔在安丰路,曾与刘遇隆相识,疆场共事者三次。刘遇隆乃按兵不动,潜修一书,劝虎臣降宋,虎臣大喜。其部下有牙将王秀,累犯军令,虎臣常责之。王秀得此消息,竟赴建州太守钱凤仪处告变。凤仪遂与都督解公辂,商议设宴。命牙将王秀代理军事。

  召虎臣议退敌计。就席间掷杯为号,杀之。虎臣既诛,王秀始至军中,一至朱梅岭,军士不服,鼓噪,营中大乱。刘遇隆闻之。疾赴其营。元兵争砍王秀之头以献。盖虎臣待下素有恩信故也。刘遇隆抚定余众,蓝天蔚后军亦至,喜曰:“闻建州仅一靳虎臣,若解公辂,直奴才耳。”二将一同进兵,至鹿角岩,解都督引兵阻定。蓝天蔚曰:“待某破之。”解公辂一见宋兵,方指挥军士,纷纷扰扰,列阵迎敌。蓝天蔚趁他行阵未就,即率兵如潮涌而进。解公辂不能抵敌,弃营奔入城中。守御各项仓皇未备,宋师接踵而至。满城军民无不叹曰:“靳统制若在,当不至此。”解公辂闻之,始大悔。根府尹失策,钱凤仪不肯任过,亦谯让都督行军躁率。一文一武忿争不已。城外炮声大震,宋师围城,水泄不通。百姓惊慌无措,蓝天蔚、刘遇隆围仅三日,竟将西南攻破一角,宋兵蚁附而上。钱府尹在集瑞堂前解带自缢,解公辂不敢迎战,引家将数十骑,望武陵逃去。

  蓝、刘二将兵不血刃,遂得建州。其城步、新宁等县无不纳降。

  惟武岗州负固不服。刘遇隆引兵徇之,方始纳款。各处抚定,往返未逾一月,即告捷于长沙。岳招讨大喜曰:“吾固知二将必成功也。”帐下有台州降将慕容长大呼而出曰:“建州既定,武陵未收,当令末将建此微功。”岳燕超曰:“武陵乃荆湖重地,必有能将镇守。恐汝非其敌,致损吾兵威也。”慕容长大怒曰:“如长取武陵不下,甘当军令。”招讨曰:“军中无戏言。”慕容长即写下军令状,招讨拨兵一万与之,慕容长大喜而出。有先锋扈德威进曰:“此去武陵必下矣。”招讨曰:“子何以知之?”扈先锋曰:“观其临行时,意思安闲,必有成算,是以知之。”招讨亦以为然。

  慕容长领兵,由桃源、龙阳二县,俱无阻隘,竟奔武陵。

  时常德守将屈突鹍因解公辂来奔,已扫清境内以待。一闻宋师入境,领兵者乃台州杨镇龙故将,大怒曰:“鄙夫何敢欺我?”

  即命偏将王鷔、穆良,引兵一千,离城三十里崔婆井埋伏。

  候宋师既过,从后击之。自统大队出城,就沈约台前屯住。果然宋兵不曾防备,前队竟为二将所败。比及慕容长知之,已无及矣。慕容长见少挫其锐,勃然大怒曰:“长昔在台州,将乌合之众,尚欲横行天下。今大宋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兵精粮足,长若不能收复武陵,有何面目见招讨乎?”催军直逼沈约台下寨。立营未定,屈突鹍以逸待劳,出其不意,又败其军于武陵城外。慕容长直激得气焰腾空,太阳穴火星透上三千丈不止。

  次日,结束停当,一刀一骑,坐索屈突鹍出战。屈突鹍怒欲出马,健将潘孟扬曰:“何劳主将临阵,末将愿往败之。”

  慕容长见健将出马,益加忿怒。潘孟扬甫交手,已被慕容长刀劈马下,仍然勒马讨战。屈突鹍怒发如雷,正待出马,王鷔、穆良二将齐出,慕容长毫无惧怯,大奋神威。不三合,用拖刀计斩却穆良。王鷔着慌便走,慕容长拈弓搭箭,嗖的一矢,王鷔落马,为宋兵所获。屈突鹍在门旗下飞马来救,已无及矣。

  屈突鹍气满胸膛,恨不生擒,以与三将复仇。接住慕容长恶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慕容长拍马便走,屈突鹍不舍,追过木瓜砦,慕容长手出一鹞,望空飞上,四下伏兵齐起,声声大呼:“休教走了屈突鹍。”元兵围在垓心,死战不已,损伤过半。

  屈突鹍奋勇杀出,已中数创,奔至沈约台,始得生力兵一支,前来接应入城。慕容长性急如火,即督兵攻打。一见围城,屈突鹍愤焰中烧。次日登城大呼曰:“宋将能与某力战,便将军马撤退;否则任汝攻打,守御有备,不畏汝也。”二将一性急,一性躁。慕容长果然将军马撤退五里,仍至沈约台前扎定。屈突鹍鼓噪而出,拣一平旷所在,列成六甲迷魂阵。大呼宋将打阵,慕容长定睛一看,见六队之中,颠倒参差,暗藏六神,不省此阵,未敢造次,亦调七队精兵,列为七星斩将阵敌之。屈突鹍见之,曰:“此常阵也。”慕容长呼曰:“能入阵否?”

  屈突鹍不以为意,选精兵千余,一马当先,杀入阵中。慕容长麾动令旗,抽出一军,以遏外援。顷刻化为圆阵,又将屈突鹍围在垓心。元兵死战,无路可出。屈突鹍仔细看时,讶曰:“分明七星阵,倏化为六花阵也。吾一时期敌,误入此阵。”冲杀一会,却得建州都督解公辂引兵由西北杀入,接应而出。且战且走,奔至城中。喘息未定,宋师又至。

  慕容长二次围城,屈突鹍守御甚严。宋兵攻打,即将灰瓶、滚木、金汁等项施—下,伤人甚众,慕容长大怒,量云梯冲车等物,不能破之,立造尖顶木驴,矢石所不能制者,运以攻城。

  讵料屈突鹍即用雉尾炬,拖铁镞,灌以油掷下,木驴尽烧毁。

  慕容长架起虹桥,屈突鹍以撞竿。慕容长命穴地道,屈突鹍暂堑以长濠,慕容长百计攻城,屈突鹍随方御之。攻者自劳,守者自逸。旬余,慕容长见城不能下,且解围暂退,兵屯茶陵山,屈突鹍又引兵出城北驻扎以敌之。

  慕容长纳闷营中,暗思此城如何可下?左右思维,智勇俱困。是夜,星月交辉,夜半后,忽狂风骤起,大雨倾盆,终夜不止。慕容长猛省,柳叶湖之水若得暴涨,可以灌入城中。令人探之,果然水起丈余。慕容长大喜,急令军士沿夜冒雨,用木版堑定,阻其下流,湧入城西。并合玉带河之水,用灌武陵。

  果然,次日武陵城外澎湃汪洋,怒湍奔流,滔滔汨汨,不绝于响。城不陷者三版,慕容长率兵乘筏,鼓噪而来,三次攻城。

  时屈突鹍已移军入城,水势汹涌,无可消泻。虽有闸门数次,泄出有限,且随泄随满,无力可施,遂深恨宋将,登城认定慕容长,极力一箭,中在右臂,几乎坠入水中。得众军拥扶,熬定痛楚,拔出箭镞,忙用药敷佐。慕容长咆哮大怒曰:“城下,誓将屈突鹍剐之。”时水势倍涨,高与城齐。元兵舍死,就女墙阻定,力不少懈。宋师见主将受伤,攻打益厉。不一会,城垣坍塌数处,元兵不能制。宋师乘筏直入。屈突鹍先杀妻子,然后与宋师决一死战。慕容长一见,恨入骨髓。令众军万弩齐发,屈突鹍体无完肤,死于乱箭之下。少顷,众军擒解公辂至,慕容长亦命斩之。其余大小官吏,逃者甚众,余者皆降。

  时宋师以掘开水闸,元兵民死者皆众。慕容长始安辑人民,清查仓库,略定所属四县。事事皆定,乃令人往长沙告捷。岳招讨大喜。即令岳镇史进运牛酒犒兵,并黄金彩缎,先为慕容长奖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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