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风土志

汉人风俗土番风俗气候岁时风信潮汐土产

世代之递迁者,人事也;气化之变更者,天时也。天时有消长,而人事之盛衰因之。昔三代盛时,风清俗美,蔑以加矣。洎乎叔季,若齐、若鲁,有礼教、有功利、有信义、有夸诈,非风俗盛衰之一验乎?且呼吸之气,上通帝座,春无愆阳、夏无伏阴;岁时伏腊,置酒烹羔,致足乐也。若夫风有气而无质,南风柔弱、北风刚劲,各有所尚。故飓风不作,则海不扬波;抚安流之襟带,而知中国有圣人焉!于是方物毕献,而山海效灵。凡所以蔚为物华者,莫不随地而生。作风土志。

汉人风俗

土番风俗

气候

岁时(汉人用此礼,土番无也)

风信

潮汐

土产

总论

汉人风俗

台在昔,为雕题黑齿之种、断发文身之乡。迄今,风俗凡几变矣。

其自内地来居于此者,始而不知礼义,再而方知礼义,三而习勿礼义。何言之?先为红毛所占,取其地而城之,与我商人交通贸易;凡涉险阻而来者,倍蓰、什伯、千万之利,在所必争。夫但知争利,又安知礼义哉?嗣是而郑氏窃据兹土,治以重典;法令严峻,盗贼屏息。民间秀良子弟,颇知励志诗书,俗尚偷安而已。国朝庙谟弘远,增其式廓;历年负固,一旦削平。凡所以养士、治民者,渐次修举,易政刑而为德礼;抚绥劳来之方,靡不备至。于是乡之中,士知孝弟、民皆力田,诗书弦诵之业、农工商贾之事,各无废职。夫士之子恒为士、农之子恒为农,非定论也;今台士之彬雅者,其父兄非农工、即商贾也。求其以世业相承者,百不一二。由其俗尚勉学,咸知具修脯、延塾师授经:故吚唔之声往往相闻,虽村落茅檐间亦不绝焉。

田围皆平原沃野,岁仅一熟;非凶年,可以无饥。三邑之民,务本之外,牵车服贾而已,扬帆济渡而已。若澎民之无水田可耕者,或采捕、或治圃以自给而已。

乡村所居之屋,皆诛茅编竹为之;无土木巩固之安,有水火盗贼之虞。

隶斯籍者,非有数世高、曾之土著也;有室、有家,父而子、子而孙,即为真土著矣。以故宗族之亲少、洽比之侣多,此亦四海兄弟之意。有一朝之忿,即以槟榔睦之。无负戴之班白、无久停之亲柩。

商旅多四方所辐辏,而舟楫之往来皆安,车牛之络绎甚便;舟车所至,无非声教所敷,亦俗之善者也。

间或侈靡成风,如居山不以鹿豕为礼、居海不以鱼鳌为礼,家无余贮而衣服丽都,女鲜择婿而婚姻论财,人情之厌常喜新、交谊之有初鲜终,与夫信鬼神、惑浮屠、好戏剧、竞赌博,为世道人心之玷,所宜亟变者亦有之。

夫以雕题黑齿之种、断发文身之乡,一旦闽扩为九、县设而三;涤疵荡秽,既喜振豫持丰,又虑昌辰难恃。柄世君子,岂得以妍媸听之象魏,而污隆委之化工哉?如铸大垆,百炼方刚矣,而仍防夫跃冶;如横砥柱,奔涛均折矣,而徐定夫安流。又何俟百年必世,更纪淳风于化日耶?

土番风俗

土番之性,与我人异者,无姓字、不知历日;父母而外,无叔伯、甥舅,无祖先祭祀,亦不自知其庚甲。

男女皆跣足裸体,上次短衫,以幅布围其下体;番妇则用青布裹胫,头上多带花草。男女约十四、五岁时,编藤围腰,束之使小;故射飞逐走,疾于奔马。发稍长,即断去其半,以草缚之。齿用生刍染黑。各穿耳孔,其大可容象子,以木环贯其中。身多刺记,或臂、或背;好事者,竟至遍体皆文。其所刺,则红毛字也。手带镯,或铜、或铁所铸,多者至数十双;且有以鸟翅垂于盾、以贝悬于项而相夸为美观者。

俗重生女,不重生男。男则出赘于人,女则纳婿于家。婚嫁时,女入公廨中,男在外吹口琴,女出与合;当意者,始告于父母,置酒席邀饮同社之人,即成配偶。凡耕作,皆妇人;夫反在家待哺。夫妇不合,不论有无生育,往往互相交易。炎暑时,男女皆裸体对坐;淫欲之事,长则避幼。

甫生产,同婴儿以冷水浴之。疾病不知医药,辄浴于河;言大士置药水中,以济诸番。冬日;亦入水澡浴以为快。

人死结彩于门,所有器皿、衣服,与生人均分;死者所应得之分,同其尸埋于床下。三日后,会集同社将死者取出,各灌以酒,然后深葬,葬不用棺椁;移居,仍取出再埋。

番屋高地四、五尺,深狭如舟形,梁柱皆画五采;时时洒扫,地无点尘。后多植椰树、修竹,暑气莫能入。

家无被褥,以衣覆体。

无厨灶,以三尺架架锅于地。粥则环向锅前,用椰瓢吸食;饭则各以手团之而食。米,随用随舂。粟、麦、衣服,皆贮葫芦瓠中。好饮酒,将米置口中嚼烂,藏诸竹筒,不数日而酒熟。客至,出以相敬;必先尝而后进。

出入皆乘牛车。遇山路陡绝处,则循藤而过;遇溪路深阔处,则跳石而过。

凡传递文书,两手系铃,撞之则鸣,其走如飞。

所用镖鎗,长五尺许;取物于百步之内,发无不中。弓则用竹为之,以麻为弦;矢则长锐,无翎毛。

其耕田,以草生为准;秋成日,谓之一年。

再入深山中,人状如猿猱,长不满三尺,见人则升树杪。人欲擒之,则张弩相向,缘树远遁。亦有凿穴而居,类太古之民者。性好杀人,取其头,剔骨饰金悬于家,以示英雄。又有一种,见生父年老,将父悬于树,听其杀去;获之者,系一豕以易之。

土官有正、有副,大社至五、六人,小社亦三、四人。随其支派,各分公廨。有事咸集于廨以听议;小者皆宿外供役。

有能书红毛字者,谓之「教册」;凡出入之数,皆经其手。削鹅毛管濡墨横书,自左至右,非直行也。今向化者设塾师,令番子弟从学,渐沐于诗书、礼义之教云。

气候

台壤僻在东南隅,地势最下,去中州最远。故气候,与漳、泉已不相同。大约暑多于寒,恒十之七。锺鼎之家,兽炭、貂裘无所用之;细民无衣、无褐,亦可卒岁。花卉则不时常开,木叶则历年未落;瓜蒲、蔬茹之类,虽穷冬华秀。此寒暑之气候不同也。

春频旱,秋频潦。东南云蒸则滂沱,西北密云鲜润泽;所以云行雨施,必在南风盛发之时。而田榖之登,岁不能再熟。此雨旸之气候不同也。

四时之风,南飓居多;七、八月间,因风击浪,楫为摧、樯为倾,其涛沙之声远闻数百里外。晓东、暮西,风之所自;与中土又大异矣。此风颷之气候不同也。

自府治至凤山,气候与台邑等。凤山以南至下淡水等处,蚤夜东风盛发,及晡郁热,入夜寒凉,冷热失宜。又水土多瘴,人民易染疾病。自府治直抵诸罗之半线,气候亦与台邑等。半线以北,山愈深、土愈燥,烟瘴愈厉,人民鲜至。鸡笼地方孤悬海口,地高风烈;冬春之际,时有霜雪。此南北之气候不同也。

岁时(汉人用此礼,土番无也)

元日蚤起,少长咸集,礼神、祭先、羹饭后,诣所亲及朋友故旧贺岁;主人出辛盘相款洽,俗谓之「贺正」。过此日为常。是时屠苏为政,醉人酣剧,相望于道,至五日乃止;谓之「假开」。

元旦起至元宵止,好事少年装束仙鹤、狮马之类,踵门呼舞,以博赏赉,金鼓喧天;谓之「闹厅」。

立春前一日,有司迎春东郊,备仪仗、彩棚、优伶前导。看春士女,蜂出云集,填塞市中,多市春花、春饼之属,以供娱乐。

元夕,初十放灯,逾十五夜乃止,门外各悬花灯。别有闲身行乐善歌曲者数辈为伍,制灯如飞盖状,一人持之前导遨游,丝竹肉以次杂奏;谓之「闹伞」。更有装束昭君、婆姐、龙马之属,向人家有吉祥事作歌庆之歌,悉里语俚词,非故乐曲;主人多厚为赏赉。神祠,俱延僧道设醮祈安;醮毕,迎神。迎毕,置酒庙中,社众集饮;谓之「食供」。大抵数日之间,烟花火树之属,在在映带。又有一种豪门,挟鼠炮以角胜负,延烧衣履;人亦顾而乐之。

二月二日,各街社里逐户敛钱宰牲演戏,赛当境土神;名曰「春祈福」。

三月三日,采鼠曲草合粉为粿;荐祀之余,以相赠遗。

清明日,人家展谒坟墓;舆步壶浆,络绎郊原。祭毕,藉草衔杯,递为酬劝;薄暮乃归。

四月八日,僧童舁佛作歌,沿门索施;俗谓之「洗佛」。

端午日,昔人取艾悬户,采蒲泛酒;今合艾蒲共悬之,谓蒲似剑也。以五色长命缕系儿童臂上,复以茧作虎子帖额上;至午时,脱而投之。所在竞渡,虽云吊屈,亦以辟邪;无贵贱,咸买舟出游。中流箫鼓,歌舞凌波;游人置竿船头,挂以锦绮,捷者夺标而去。人家递为角黍食之;按「风土记」,取阴阳包裹未分之义也。

六月一日,各家以米粉涂红为丸供神,俗呼为「半年丸」;亦颂祷团圆之意。

七月七日,是夕人家女儿罗瓜果、线针于中庭,为乞巧会。

中元,人家各祀其先;以楮作五色绮绣之状焚之,云为泉下作衣裳。所在为盂兰盆会,每会一老僧主之;黄昏后登坛说法,撒物食羹饭,谓之「普施」。

中秋,祀当境土神。盖古者祭祀之礼,与二月二日同;春祈而秋报也。是夜,士子递为燕饮赏月;制大面饼,名为「中秋饼」,以红朱书一「元」字,用骰子掷四红以夺之,取「秋闱夺元」之义。山桥野店,歌吹相闻;谓之「社戏」。

重九,士大夫载酒为登高之会。菊樽萸佩,竞为潦倒。台地菊花早开,至此鬻得一、二本,价可数倍。

冬至,人家作米丸祀众神及祖先,举家孪陛而食之,谓之「添岁」;即古所谓「亚岁」也。门扉器物各粘一丸其上,谓之「饷耗」。是日,长幼祀祖、贺节,略如元旦。

腊月二十四日,各家拂尘。俗传百神将以是夕上阊阖谒帝,凡神庙及人家各备仪供养,并印幡幢、舆马仪从于楮上焚而送之,谓之「送神」。至来岁孟陬四日,具仪如故;谓之「迎神」。

岁除,前数日亲友各以牲羞相饷,谓之「馈岁」。是夕,祀先、礼神,爆竹之声不绝,谓之「辞岁」。焚香张灯,老少围炉坐以待曙,谓之「守岁」。

凡此岁时所载,多漳、泉之人流寓于台者,故所尚,亦大概相似云。

风信

清明以后,地气自南而北,则以南风为常风;霜降以后,地气自北而南,则以北风为常风。若反其常,则台飓将作,不可行舟。

南风壮而顺,北风烈而严。南风多间,北风罕断。南风驾船,非台飓之时,常患风不胜帆,故商贾以舟小为速;北风驾船,虽非台飓之时,亦患帆不胜风,故商贾以舟大为稳。

风大而烈者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常骤发,台则有渐。飓或瞬发倏止,台则常连日夜,或数日而止。大约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俗称为「九降风」;间或有台,则骤至如春飓。船在洋中,遇飓犹可为;遇台,不可当矣。

过洋,以四月、七月、十月为稳。盖四月少飓日、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阳春候,天气多晴顺也。最忌六月、九月,以六月多台、九月多「九降」也。

十月以后,北风常作。然台飓无定期,舟人视风隙以来往。五、六、七、八月应属南风;台将发,则北风先至,转而东南,又转而南,又转而西南,始至。台飓俱多带雨,「九降」则无雨而风。

五、六、七月间,风雨俱至,即俗所谓「西北雨」、「风时雨」也。舟人视天色有点黑,则收帆严舵以待之;瞬息之间,风雨骤至,随刻即止。若预待少迟,则收帆不及,而或至覆舟焉。

天边有断虹,亦台将至。止现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稍及半天如鲎尾者,曰「屈鲎」。出于北方,又甚于他方也。海水骤变,水面多秽如米糠及有海蛇浮游于水面,亦台将至。

十二月二十一日起,一日有风,应明年正月有大风;二日应二月,三月以至九月俱按日相应。或一日之间风作二次,则来年所应之月台风亦二次焉;多次,则亦皆如之。记而验之,无不应者。

土番识风草。此草生无节,则周年俱无台;一节,即台一次;二节,二次;多节,则多次者。今人亦多识此草。

凡滨山寻澳泊船之处,南风则以南负山而北面海者为澳;北风,则以北负山而南面海者为澳。南风则寻南风澳,北风则寻北风澳;此其常也。独五、六月应属南风,而遇北风之时,不可泊北风澳;盖以北风转南之时,呼吸变更,台雨严厉,以北风而受南风,驾避不及,随刻粉碎矣。

一年之月,各有飓日;验之多应,舟人以为戒避不敢行。正月初四日,名为接神飓。初九日,名为玉皇飓。此日有飓,各飓皆验;此日若无飓,则各飓亦多有不验者。十三日,名为关帝飓。二十九日,名为乌狗飓。二月初二日,名为白发飓。三月初三日,名为上帝飓。十五日,名为真人飓。二十三日,名为妈祖飓。真人飓多风,妈祖飓多雨。以上三仙月共三十六飓,此其大者。四月初八日,名为佛子飓。五月初五日,系大飓旬,名为屈原飓。十三日,名为关帝飓。六月十二日,名为彭祖飓。十八日,名为彭祖婆飓。二十四日,名为洗炊笼飓。自十二日起至二十四日止,皆系大飓旬。七月十五日,名为鬼飓。八月初一日,名为灶君飓。初五日,系大飓旬。十五日,名为魁星飓。九月十六日,名为张良飓。十九日,名为观音飓。十月初十日,名为水仙王飓。二十六日,名为翁爹飓。十一月二十七日,名为普庵飓。十二月二十四日,名为送神飓。二十九日,名为火盆飓。自二十四日至年终,每遇大风,名为「送年风」。

潮汐

古今论潮备矣;长为潮、退为汐,匪朝至、夕至之谓。或以为海鳅出入,或神龙变化,或日出于海,或天河激涌,皆居中土不习见潮者之论。夫天地间一气耳;海潮者,地之喘息耳。「记」云:『卯、酉之月,气以交而盛;朔、望之日,气以变而盛;故潮独大』。此以余月、余日论也。周翠渠云:『海居地上,地有俯仰,潮因有往来。气升于北,则北盈而南虚,地必南俯,故潮皆南趋;气升于南,则南盈而北虚,地必北俯,故潮皆北趋』。此以地乘气、潮因地论也。惟俯仰之形与喘息之义,略有异矣。月临于卯、酉,则潮涨乎东西;月临于子、午,则潮平乎南北。此以太阴之天盘论也。自朔至望,常缓一夜潮;自望至晦,复缓一昼潮。此太阴西没之期,常缓于太阳故也。海之极远者,其得气尤专,故潮因之。东海、南海,其候各有远近之殊,岂非风之不同而气有独盛与?若昼潮大于春、夏,夜潮大于秋、冬;潮之极涨常在春、夏之中,涛之极大常在朔、望之后。此则天地之常数,通四海皆然;然亦止于封域九州岛之内。若夫南望北斗,与蒸一羊脾熟而天复明之外,及今红毛所言,彼地有夏秋概昼、春冬永夜之处。又洋船为飓风所飘,尝至万水朝东,水皆东流而强急,无复潮汐;南北流愈甚,则水泥而沸,非东风大作不可挽回。若此之处,理之所穷,又非人之所可测矣。故「方舆胜览」有『钦、廉、琼海之潮,大小随长短星,不系月之盛衰』之说。此虽未可尽信,亦未可概非。四域之外,耳目所不经见之事,荒唐尽有;姑存之绪论,以备参考。

台湾地属东海,地既东而月常早上,十七、八之夜月临卯、辰,仅在初昏;故潮水长退,视同安、厦门亦较早焉。同、厦之间,初一、十六潮满子、午,而尽竭于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满卯、酉,而尽竭于子、午。台湾则初一、十六潮满巳、亥,而尽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尽竭于巳、亥。然南北有不同处,从半线以下,潮流过北、汐流过南,与澎湖同;半线以上,则潮流过南、汐流过北矣。惯海者,惟狎知潮候,据其上流方无虞也。夫潮也涌从何来,汐也归于何处?或吞、或吐,或消、或长,固知海水为活水也。

土产

稻之属

早尖(米有赤、白二种,粒小早熟)、埔尖(米有赤、白二色,赤多白少;旱园所种,因名之)、尖仔(亦有赤、白二种,粒比埔尖差小)、糯米(米白粒大)、赤壳秫(壳赤米白)、虎皮秫(壳赤有文,米白粒大)、白尖秫、竹丝秫(米青白色)、生毛秫(壳有毛。俗呼大武垄秫)、过山香(味香赛诸秫)、鸭母潮(性黏。以上诸稻,俱夏种秋获)、禾秫(凤山八社土民种于园,米独大)。

麦之属

大麦(立冬种,清明熟)、小麦(可磨作面粉者)。

黍稷之属

黍(料圆,色黄)、薯黍(叶长大如芦,粒差大而色赤。俗呼芦黍,即秬黍)、黄粟(稷之别名)、脂麻(即胡麻。有白、有黑,可作油,俗呼香油)、鸭蹄黍(穟似鸭蹄,故名)。

菽之属

黄豆(皮黄,粒大,可作腐)、白豆(皮白,粒差小;可作腐,亦可作酱)、黑豆(皮黑,可作豉;俗通呼豆豉)、米豆(皮白,可和米煮。以上,俱九月收)、绿豆(皮绿,粒小,可作粉)、落花生(即泥豆,可作油)。

蔬之属

姜(春种夏熟)、葱(有风葱、麦葱二种)、韭、薤(有赤、白二种,似韭而叶差阔)、蒜(有大、小种。诸荤惟蒜有毒)、薯(有紫、白二种。蔓生,结根而成)、芋(有二种:一名土芝,一名蹲鸱)、番薯(皮有红、有白。蔓生,多结根)、山药(即薯蓣)、芥菜(有二种;晚一种为紫芥,性最辣,可为芥辣以和食品)、六月菜(头白,子可入药)、白菜、苋菜(有紫、有白。不宜合鳖食,可还生)、隔蓝菜(俗传:昔日大士收鲤鱼,置此菜于蓝以盖鱼,故名)、莙蓬(即厚叶菜)、颇菱(此菜出西域颇菱国,颇讹为菠。俗呼为赤根菜)、瓮菜(此菜来自古伦国,以瓮盛之;译不能通,但名瓮菜,又〔名〕地网)、园荽(「本草」所谓葫荽是也)、筒莴(叶似艾,花似小菊;性冷,味香辛)、芹菜(有荻芹,茎白;有赤芹,可瀹食之,亦可为菹)、蟳菜(蔓生。一名浮藤菜)、莦瓜(蔓生,有斑色。有白色者曰白瓜)、菜瓜(或呼鼠瓜。老则成布,俗呼为天罗布)、西瓜(蔓生。汉张骞使西域得之)、金瓜(有大、小二种)、王瓜(即木瓜)、苦瓜(亦名癞瓜。蔓生。俗呼防羊)、冬瓜(蔓生。切片和糖煮之,可作茶品)、匏(蔓生。有葫芦匏、有长匏、有劲匏;老则皮坚。极大者,土民镂作器)、茄、长豆(亦名菜豆)、笋、加说豆、刀豆、乳豆(即肉豆)、紫菜(生海石上,其色紫)、鹿角菜(生海中,状如鹿角)、海粉(青、白二色,状如粉条;生海中)、香芋(长尺余,大至数觔。番人所种)。

果之属

檨(红毛从日本国移来之种。实如猪腰状,五、六月盛熟。有香檨、木檨、肉檨三种;即外国所载:南方有果,其味甘、其色黄、其根在核是也)、波罗蜜(亦荷兰国移来者。实生于树干上,皮似如来顶;剖而食,甘如蜜)、菠萝(叶似蒲而阔,两旁有刺。果生于丛心中,皮似波罗蜜,色黄,味酸甘。果末有叶一簇,可妆成凤,故名之)、椰子(树高数丈,直起无枝。壳坚劲,可作瓢。壳外有衣,肉在壳内;色白,味似乳,可以酿酒。中有水甚多,俗呼椰酒)、槟榔(向阳曰槟榔、向阴曰大腹。实可入药;实如鸡心,和荖藤食之,能醉人,可以袪瘴。人有故,则奉以为礼)、荖藤(蔓生。味辛,和槟榔食之)、桃(华红,实可食。台所产,实小而味酸)、梅子(味酸,可以作盐梅)、石榴(汉张骞使西域得种归,有红、白二种。其白者,可疗痢疾)、番石榴(即梨仔薆)、柑仔蜜(形如柿、细如橘;可和糖煮茶品)、番柿(形似柿,皮有毛。俗呼为毛柿,西域种)、柚(实大,而皮加厚,稍逊内地)、葡萄(蔓生)、芭蕉、桄榔子(结实,五月熟。土民即种埔尖,是岁子若多生,即是岁榖亦有年)、甘■〈木庶〉(性温、味甘,有红、白二种。又有一种干小者,名曰竹■〈木庶〉;煮汁成糖)、香员(初生青色,至熟黄色;味淡而香。四时俱有,可供佛)。

布之属

毛被(土民以兽毛为之)、棉布、苎布、麻布(以上三项俱不多产)。

货之属

盐(有煮法、有晒法;台止用晒法)、糖(有黑砂糖、有白砂糖)、冰糖(用糖煮成,如坚冰)、油(有芝麻油、有萆麻油)、藤(有大藤、有萪藤)、菁靛(可以作染)、菁子(产于台者最佳)、苎、麻、薯榔(皮黑、肉红,可以染皂)、鹿■〈鹿外西内〉獐麂等皮。

药之属

天门冬(蔓生,结根如指)、土茯苓(俗呼山尾薯)、鹿茸(鹿角之初发而茸者;禀纯阳之质、含生发之气)、鹿角胶(用鹿角煮成胶)、鹿角霜(即煮胶之角渣也)、硫磺、穿山甲(即鲮鲤)、桕菰(小儿口痛,煎洗即愈)、蓝茶菰(痢疾红者用红、白者用白)、三柰、藕节、地骨皮、香附(即土香也)、穿山龙、土木通、薏苡(台产颇多,较内地者稍小)、白扁豆、金银花(有黄、白二色,可疗疥)、水烛(生水中,形如烛,故名)、蛇草(蛇伤服之,多愈)、艾、益母草(宜于孕妇)、木贼草、蒲公英、薄荷、泽兰、班节相思、白鸡冠、苍耳子(即羊带来)、车前子、萆麻子、急性子、草果、蝉退、白蒺藜、石决明、通草(性利水乳,染色制花)。

竹之属

莿竹、长枝竹(一名鲎脚绿)、凤尾竹(俗呼观音竹)。

木之属

樟、楠、厚栗(木甚坚硬,可作栋梁)、百日青(虽枯而色如生,故名)、柳(有垂丝、河西二种)、朴、赤鳞、乌栽、象齿(木硬而直)、埔柿(无花)、山荔(无花)、埔荆(即埔姜)、苔■〈亻柬〉、桕(皮可为香)、黄目子(实可澣衣)、茄藤、林荼、土杉、水漆、九芎(烧柴之最者。村落草屋,用为竖柱)。

花之属

仙丹(其花一朵百蕊,状如绣球,色红)、紫荆(先花后叶,自下而上)、芙蓉(百叶而三醉者佳)、佛桑(其叶似桑,四时常开)、树兰(有四叶、六叶二种)、指甲、梅(百花之魁)、百叶榴(有红、白二色,俱不结实)、桃、三友花(俗呼番茉莉)、水锦花(一名木槿。唐诗云:『山中习静观朝槿』)、唐棣(一名郁李)、长春(四时常开)、丽春(种出南海)、蔷薇(花有红、白,香甚清冽)、玉楼春(即百叶黄栀。花有香而不结实)、木丽(有木本、草本二种;又有自广南来者,甚佳)、金丝蝴蝶(花黄,如蝴蝶)、一丈红(丛高一丈,直起无枝;所谓『五尺栏杆遮不住,留将一半与人看』)、荷花(有红、有碧;花之君子者也)、菊花(有黄、碧、红,种类不一;花之隐逸者也)、玉芙蓉(叶似艾)、鼓子(一名龙船花,即『雨打无声鼓子花』)、夜合(昏开夜合)、千日红(花最耐久)、金钱花(午开、子谢,一名子午花)、莲蕉、海棠、番兰(花如蕙)、鹿葱(一名萱草。诗曰:『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月下香(其花晚香,因名之)、鸡冠(有高、有低,花似鸡冠。有红、白二种,甚贱)、金银花、素香、兔丝(一名凌霄,又名苕;朝生暮死)、老来娇(叶愈久而愈红)、昙花(夏开)。

草之属

仙草(晒干和粉煮之,能解暑毒)、鼠曲(可合■〈米祭〉为粿)、车前子(一名鲫鱼)、白曲草(可制曲酿酒)、瓶桃草、乳草(妇人少乳者,和肉食之,能通乳窍)、仙人掌(状似人掌)、苹、藻、龙舌草、旱莲草、遍地锦、虎耳草、凤尾草。

畜之属

牛(深山中多野牛,教而驯习,可用以耕田、驾车)、犬(产之番社者,能捕鹿,名田犬;如猃歇骄之类)、猪、羊、猫、鸡、鹅、鸭。

羽之属

鹁鸽(人家畜之,能知往还)、鹡鸰(水鸟。行则摇、飞则鸣)、雉(野鸡)、鸟鸦(有反哺之义)、燕(秋去春来)、鸠(能知阴晴)、白鹭(一名属玉)、画眉(善鸣好斗,其声清圆可听)、鸲鹆(端午断舌,养之,能识人言)、布谷(春作方殷,人以为耕农之候)、凫(水鸭也)、雀(一名生宾;谓栖宿人家如宾客也)、鸥(水鸟)、钓鱼翁(尝宿水道,伺鱼而食之)、伯劳(不孝鸟)、莺(一名仓庚,又名黄鹂)、鹞(大如鹰,苍黑色,善击鱼雁)、鹰、乌须(俗呼乌秋;身黑、尾长,能搏鹰鹯)、白头翁(似雀而大,头有白点,故名)、海鸡母(黑背、白翼,宿海中)、竹鸡、卢鸡。

毛之属

金钱豹(似豹而小)、麋鹿(大曰麋、小曰鹿)、麂(似鹿而小,无角)、麕(即獐)、■〈鹿外西内〉(似鹿而大)、兔、猪母熊、猴、山猪、獭。

鳞之属

海翁(极大,能吞舟)、鲤、鲫、泥鲼鱼(形类鰢鲛而大;无鳞,味甚甘)、乌鱼(其子晒干,可罗嘉珍)、鲨鱼(大者百余觔)、鰢鲛、鲳鱼(有黑、白二种。形阔而扁者佳)、■〈鱼午〉鱼、揜鱼、海鳗(大者数觔)、乌耳鳗(鲫仔潭最多)、红纱鱼(皮红)、敏鱼(口阔、肉粗)、乌颊、麻虱目(倏而大、倏而无,其味最佳)、贴沙鱼(身薄扁,行贴沙)、金钟仔、银鱼、龙鲇、鹦哥鱼(嘴如鹦鹉,而皮绿色),油鱼(一名泥黄)、鳜鱼、■〈鱼因〉鱼(俗呼■〈鱼因〉■〈鱼垂〉)、鲙鱼(有红、黑二种)、狮刀(形似大刀;味清,多骨)、鳁鱼、花■〈鱼令〉、金钱鱼、斗尾鱼、狗母鱼、铁甲鱼(鳞硬如甲)、■〈鱼共〉鱼(形扁、尾长)、■〈鱼毒〉鱼(大者如掌,皮粗;剥而晒干,味佳)、■〈鱼燕〉鱼、青鳞、饲子饭(无细骨,可和饭以饲幼子)、绳鱼(俗呼鲑鱼)、鮡鱼(濑口出者佳)、鲡鱼、鳝鱼、梭鱼、水尖、遍身苦、白腹、红鰕、黄栀米(虾小而色红)、大脚虾、章鱼、石拒(八足。在石夹中,或取之,能以石拒人)、乌贼(八脚,一名墨鱼。或曰:秦始皇东游,弃墨袋于海所化;故口犹吐墨水)、锁管(一名静班)。

介之属

龟(生于池塘、埤圳之间甚多。海中又有一种,其大数尺)、鳖(一名圆鱼、一名甲鱼)、鲎(海中甲虫也。雌常负雄,虽波涛不改。渔人每双得之)、蟹、蟳、牡砺(丽海石而生,即蚝也。其壳烧则成灰)、蚶、蛤、蚌(老者能含珠)、空豸、红栗、土杯(即江蛲也)、蛲、仙人掌(形似龟脚,生于海石夹缝处)、大螺(其壳琢而磨之,可作鹦鹉杯)、砗磲(其壳可磨作珠)、红螺、香螺、麦螺、珠螺、虎螺、海胆(壳圆,乌而多刺,似荔壳,可作杯)、鲮鲤。

虫之属

沙蚕(此海虫也。形似蚕,而肚中有沙)、水蛙、青约、水龟(有翼,色黑,俗呼龙虱)、蜂(有数种;识君臣之义)、蜾蠃(一名■〈虫医〉螉,似蜂,腰小而长。揵土作房,取桑蚕置于空中祝之,七日即化为己子)、蝶、蝙蝠、(肉翅,昼伏夜飞,食■〈文上虫下〉■〈亡上虫下〉。一名伏翼、一名天鼠)、蝉(以胁鸣。一种些小而好鸣秋,曰络纬)、蜻蜓(饮露,多集水上款飞)、蛾(一名慕光;好扑灯火)、蜉蝣(朝生暮死)、萤(一名夜光、一名宵烛),蝇、螳螂(能捕蝉,又鸣天马)、螽斯(蝗属。一生九十九子,俗呼草马)、蟋蟀(一名莎鸡、又名促织)、螟蛉(桑虫也;蜾蠃负以为子。诗云:『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蛇、蜈蚣、蝇虎、蜘蛛(大腹者,名蟏蛸;小而长脚者,名喜子)、蜥蜴(一名守宫。汉武帝午日取以丹砂和脂饲之,身尽赤;至次年五日捣之,以涂宫人。有私者,其迹即消;故名曰守宫。又有一种,名曰蝘蜓)、蛩、蠹鱼(啮书虫也。古诗云:『芸叶焚香走蠹鱼』)、蚁、蚯蚓。

总论

古者,輶轩所至,遍历十五国之郊原。非好劳也,盖陈诗以观民风,虽绘图以进,不踰于是。今各直省之洽声教者,无论矣;台以千百年未辟之海宇,圣天子一旦扩清而平定之,因天之时、顺地之利、淑人之心,改正朔、易服色,礼乐衣冠焕然一新。虽昔为职方氏之所不载,而渐沐声教,以登大一统之隆,良足永垂不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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