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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伦汇编皇极典治道部-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皇极典治道部
治道部总论一
易经
泰卦
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
以左右民
程
传
天地交而阴阳和则万物茂遂所以泰也人君
当体天地通泰之象而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
地之宜以左右生民也财成谓体天地交泰之道
而财制成其施为之方也辅相天地之宜天地通
泰则万物茂遂人君体之而为法制使民用天时
因地利辅助化育之功成其丰美之利也如春气
发生万物则为播植之法秋气成实万物则为收
敛之法乃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辅助于民也民
之生必赖君上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
其生养是左右之也
本
义
财成以制其过辅相以补
其不及
大有卦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程
传
火高在天上照见万物之众多故为大有君子
观大有之象以遏绝众恶扬明善类以奉顺天休
美之命万物众多则有善恶之殊君子享大有之
盛当代天工治养庶类治众之道在遏恶扬善而
已恶惩善劝所以顺天命而安群生也
蛊卦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大
全
临川吴氏曰风在内而能振动万物则象之以
振动其民山在外而能涵育内气则象之以涵育
其德振者作兴彼之善新民之事也育者培养己
之善明德之事也
临卦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穷容保民□疆
程
传
君子观亲临之象则教思□穷亲临于民则有
教导之意思也□穷至诚□斁也观含容之象则
有容保民之心□疆广大□疆限也
贲卦
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程
传
天文谓日月星辰之错列寒暑阴阳之代变观
其运行以察四时之迁改也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程
传
人文人理之伦序观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
其礼俗乃圣人用贲之道也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程
传
君子观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
文明之治而无果敢于折狱也
□妄卦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程
传
先王观天下雷行发生赋与之象而以茂对天
时养育万物使各得其宜如天与之□妄也王者
体天之道养育人民以至昆虫草木使各得其宜
乃对时育物之道也
咸卦
彖曰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大
全
中溪张氏曰天地之感也以气圣人之感人也
以心天地交感而万物有化生之理圣人感人心
而天下有和平之治寂然不动性也感而遂通情
也于其所感而观之而天地万物之情可得而见
矣情者感而动者也
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程
传
君子观山泽通气之象而虚其中以受于人夫
人中虚则能受实则不能入矣
卦
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
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而天地万物之情
可见矣
程
传
圣人以常久之道行之有常而天下化之以成
美俗观其所谓观日月之久照四时之久成圣
人之道所以能常久之理观此则天地万物之情
理可见矣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
者孰能识之
明夷卦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众用晦而明
程
传
明所以照君子□所不照然用明之过则伤于
察太察则尽事而无含弘之度故君子观明入地
中之象于□众也不极其明察而用晦然后能容
物和众众亲而安是用晦乃所以为明也若自任
其明无所不察则己不胜其忿疾而无宽厚含容
之德人情睽疑而不安失□众之道适所以为不
明也古之圣人设前旒屏树者不容明之尽乎隐
也
井卦
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本
义
木上有水津润上行井之象也劳民者以君养
民劝相者使民相养皆取井养之气
兑卦
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
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
之大民劝矣哉
程
传
说而能贞是以上顺天理下应人心说道之至
正至善者也若夫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者苟说之
道非君子之道君子之说于民如天地之施感于
其心而说服无斁故以之先民则民心说随而忘
其劳率之以犯难则民心说服于义而不恤其死
节卦
彖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程
传
天地有节故能成四时无节则失序也圣人立
制度以为节故能不伤财害民人欲之无穷也苟
非节以制度则侈肆至于伤财害民矣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程
传
泽之容水有限过则盈溢是有节故为节也君
子观节之象以制立数度凡物之大小轻重高下
文质皆有数度所以为节也数多寡度法制议德
行者存诸中为德发于外为行人之德行当义则
中节议谓商度求中节也
系辞下
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
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
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
包桑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
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
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
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说卦传
离也者明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
此也
书经
虞书大禹谟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曰后克
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大
全
陈氏大猷曰君臣克艰乃政化之本原忽其艰
则玩畏其艰则沮徒以为艰而不克尽其艰则畏
而沮与忽而玩者均耳故禹不徒曰艰而必曰克
也
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
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
大
全
西山真氏曰知为君之难易真知其难而能尽
其道者难故曰允若兹惟帝时克
益曰都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
有四海为天下君
大
全
西山真氏曰广运而与天德故能受天之命
益之勉舜全在广运二字
禹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
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
疑谋勿成百志惟熙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
姓以从己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大
全
陈氏大猷曰多事之际常情皆知儆戒无事之
时明主犹或玩弛儆戒则强立而清明玩弛则颓
放而□塞
又
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蔡
传
古之圣人将以天下与人未尝不以其治之之
法并而传之后之人君其可不深思而敬守之哉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
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
修其可愿
益稷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
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
蔡
传
慎乃在位者谨其在天子之位也天位惟艰一
念不谨或以贻四海之忧一日不谨或以致千百
年之患惟几所以审其事之发惟康所以省其事
之安至于左右辅弼之臣又皆尽其绳愆纠缪之
职内外交修无有不至若是则是惟无作作则天
下无不丕应固有先意而徯我者以是昭受于天
天岂不重命而用休美乎
又
帝庸作歌曰□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
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扬言曰念哉率
作兴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
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
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蔡
传
惟时者无时而不戒□也惟几者无事而不戒
□也盖天命无常理乱安危相为倚伏今虽治定
功成礼备乐和然顷刻谨畏之不存则怠荒之所
自起毫发几微之不察则祸患之所自生不可不
戒也此舜将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人
臣乐于趋事赴功则人君之治为之兴起而百官
之功皆广也率总率也言人君当总率群臣以起
事功又必谨其所守之法度盖乐于兴事者易至
于纷更故深戒之也兴事而数考其成则有课功
核实之效而无诞慢欺蔽之失两言钦哉者兴事
考成二者皆所当深敬而不可忽者也此皋陶将
欲赓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舜作歌而责难
于臣皋陶赓歌而责难于君君臣之相责难者如
此有虞之治兹所以为不可及也欤
商书太甲下
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
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
蔡
传
与古之治者同道则无不兴与古之乱者同事
则无不亡治而谓之道者盖治因时制宜或损或
益事未必同而道则同也
说命中
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建
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
乱民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蔡
传
天之聪明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他公而已矣
人君法天之聪明一出于公则臣敬顺而民亦从
治矣
惟口起羞惟甲冑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
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
大
全
吕氏曰此宪天聪明之条目也
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
其贤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
厥功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无启宠纳侮无耻
过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
大
全
陈氏雅言曰此篇以宪天聪明为一篇纲领此
皆推言其用工之地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戒其妄
动则必至于有失非宪天之聪明也有其善丧厥
善矜其能丧厥功戒其自满则必至于招损非宪
天之聪明也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此欲其
能思患预防不思患预防则蔽于浅近非宪天之
聪明也无启宠纳侮无耻过作非此欲其无溺爱
徇己或溺爱徇己则纵于私欲非宪天之聪明也
于此数者能随事而致其戒则聪明之用与天为
一可谓圣矣然其本则又在于人主之一心能先
正其心而安于义理之所止则政之所行醇而不
杂自无数者之失矣傅说戒高宗可谓至矣而又
必总结之惟厥攸居诚以君者政事之根本君心
正而事无不正
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王曰旨哉
说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说拜稽首曰
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
说不言有厥咎
周书洪范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
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
蔡
传
食货所以养生也祭祀所以报本也司空掌土
所以安其居也司徒掌教所以成其性也司寇掌
禁所以治其奸也宾者礼诸侯远人所以往来交
际也师者除残禁暴也
无逸
蔡
传
逸者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国家者未有不以勤
而兴以逸而废也益戒舜曰罔游于逸罔淫于乐
舜大圣也益犹以是戒之则时君世主其可忽哉
成王初政周公惧其知逸而不知无逸也故作是
书以训之上目天命精微下至畎亩艰难闾里怨
诅无不具载岂独成王之所当知哉实天下万世
人主之龟鉴也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
蔡
传
所犹处所也君子以无逸为所动静食息无不
在是焉作辍则非所谓所矣
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
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
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周公曰呜呼我
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
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蔡
传
中宗严恭寅畏以天理自检律其身至于治民
之际亦祗敬恐惧而不敢怠荒安宁中宗无逸之
实如此故能有享国永年之效也
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
阴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
至于小人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
蔡
传
嘉靖者礼乐教化蔚然于安居乐业之中也小
大无时或怨者万民咸和也乃雍者和之发于身
嘉靖者和之达于政无怨者和之着于民也高宗
无逸之实如此故亦有享国永年之效也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
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
十有三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
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
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大
全
陈氏经曰逸乐人所好然所好有甚于逸乐者
苟以艰难而得寿奚为而逸乐艰难人所恶然所
恶有甚于艰难者苟以逸乐而促寿奚为而不艰
难公之言夺常情之好恶而示以所甚好恶也
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
卑服即康功田功
蔡
传
康功安民之功田功养民之功
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
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蔡
传
自朝至于日之中自中至于日之昃一食之顷
有不遑暇欲咸和万民使无一不得其所也文王
心在乎民自不知其勤劳如此
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
中身厥享国五十年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
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
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
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周公曰呜呼我闻曰
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
幻
蔡
传
言古人德业已盛其臣犹且相与诫告之保惠
之教诲之惟其若是是以视听思虑无所蔽塞好
恶取予明而不悖故当时之民无或敢诳诞为幻
也
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
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周公曰呜呼自殷
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厥
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
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
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
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蔡
传
天地以万物为心人君以万民为心故人君者
要当以民之怨詈为己责不当以民之怨詈为己
怒以为己责则民安而君亦安以为己怒则民危
而君亦危矣吁可不戒哉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礼记
大传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一曰治
亲二曰报功三曰举贤四曰使能五曰存爱五者一
得于天下民无不足无不赡者五者一物纰缪民莫
得其死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大
全
严陵方氏曰民不与焉非不以民为事苟能行
此五者民亦从而治矣
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
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其不可得变革者则
有矣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
与民变革者也
经解
发号出令而民说谓之和上下相亲谓之仁民不求
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谓之义义与
信和与仁霸王之器也有治民之意而无其器则不
成
大
全
临川吴氏曰和仁信义皆谓施于有政如器之
可操执苟徒有治民之意而无此器则是虽有不
忍人之心而无不忍人之政也不成谓不完成也
大戴礼记
武王践阼
武王践阼三日召士大夫而问焉曰恶有藏之约行
之行万世可以为子孙常者乎诸大夫对曰未得闻
也然后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意
亦忽不可得见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齐
矣三日王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
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
西折而南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曰敬胜
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
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藏之约
行之行可以为子孙常者此言之谓也且臣闻之以
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
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王闻
书之言惕若恐惧退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为铭焉
于机为铭焉于鉴为铭焉于盥盘为铭焉于楹为铭
焉于杖为铭焉于带为铭焉于履屦为铭焉于觞豆
为铭焉于户为铭焉于牖为铭焉于剑为铭焉于弓
为铭焉于矛为铭焉席前左端之铭曰安乐必敬前
右端之铭曰无行可悔后左端之铭曰一反一侧亦
不可以忘后右端之铭曰所监不远视迩所代机之
铭曰皇皇惟敬口生口戕口鉴之铭曰见尔前虑
尔后盥盘之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
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楹之铭曰毋曰胡残其
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杖
之铭曰恶乎危于忿疐恶乎失道于嗜欲恶乎相忘
于富贵带之铭曰火灭修容慎戒必恭恭则寿屦履
之铭曰慎之劳劳则富觞豆之铭曰食自杖食自杖
戒之则逃户之铭曰夫名难得而易失无勤弗
志而曰我知之乎无勤弗及而曰我杖之乎扰阻以
泥之若风将至必先摇摇虽有圣人不能为谋也牖
之铭曰随天时地之财敬祀皇天敬以先时剑之铭
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德行德则兴倍德则崩弓之
铭曰屈伸之义废兴之行无忘自过矛之铭曰造矛
造矛少问弗忍终身之羞予一人所闻以戒后世子
孙
贾谊新书
修政语
黄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无已其行无止故服人
而不为仇分人而不譐者惟其道矣故播之于天下
而不忘者其惟道矣是以道高比于天道明比于日
道安比于山故言之者见谓智学之者见谓贤守之
者见谓信乐之者见谓仁行之者见谓圣人故惟道
不可窃也不可以虚为也故黄帝职道义经天地纪
人伦序万物以信与仁为天下先然后济东海入江
内取绿图而济积石涉流沙登于昆仑于是还归中
国以平天下天下太平唯躬道而已
帝颛顼曰至道不可过也至义不可易也是故以后
者复迹也故上缘黄帝之道而行之学黄帝之道而
赏之加而弗损天下亦平也
颛顼曰功莫美于去恶而为善罪莫大于去善而为
恶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缘善也非恶恶而已也恶
缘恶也吾日慎一日其此已也
帝喾曰缘道者之辞而学为己缘巧者之事而学为
巧行仁者之操而学为仁也故节仁之器以修其躬
而身专其美矣故士缘黄帝之道而明之学帝颛顼
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也
帝喾曰德莫高于博爱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
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慎此而已也
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意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
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饥曰此我饥之也一民
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
而义立德博而化富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
恕而后行是以德音远也
帝舜曰吾尽吾敬以事吾上故见谓忠焉吾尽吾敬
以接吾敌故见谓信焉吾尽吾敬以使吾下故见谓
爱焉是以见爱亲于天下之民而见贵信于天下之
君故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谕
教唯以敬也故欲明道为忠必服之
大禹之治天下也诸侯万人而禹一皆知其体故大
禹岂能一见而知之也岂能一闻而识之也诸侯朝
会而禹亲服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国也其士月朝
而禹亲见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体也然且大禹其
犹大恐诸侯会则问于诸侯曰诸侯以寡人为骄乎
朔日士朝则问于士曰诸大夫以寡人为汰乎其闻
寡人之骄之汰耶而不以语寡人者此教寡人之残
道也灭天下之教也故寡人之所怨于人者莫大于
此也大禹曰民无食也则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
于民我弗能劝也故环河而导之九牧凿江而导之
九路澄五湖而定东海民劳矣而弗苦者功成而利
于民也禹尝昼不暇食夜不暇寝矣方是时也忧务
故也故禹与民士同务故不自言其信而谕矣故治
天下以信为之也
朱子全书
语类
治道别无说若使人主恭俭好善有言逆于心必求
诸道有言逊于志必求诸非道这如何会不治这别
无说从古来都有见成样子真是如此
问或言今日之告君者皆能言修德二字不知教人
君从何处修起必有其要曰安得如此说只看合下
心不是私即转为天下之大公将一切私意尽屏去
所用之非贤即别搜求正人用之问以一人耳目安
能尽知天下之贤曰只消用一个好人作相自然推
排出来有一好台谏知他不好人自然住不得
因论世俗不冠带云今为天下有一日不可缓者有
渐正之者一日不可缓者兴起之事也渐正之者维
持之事也
问先生所谓古礼繁文不可考究欲取今见行礼仪
增损用之庶其合于人情方为有益如何曰固是曰
若是则礼中所载冠婚丧祭等仪有可行者否曰如
冠婚礼岂不可行但丧祭有烦杂耳问若是则非理
明义精者不足以与此曰固是曰井田封建如何曰
亦有可行者如有功之臣封之一乡如汉之乡亭侯
田税亦须要均则经界不可以不行大纲在先正沟
洫又如孝悌忠信人伦日用间事播为乐章使人歌
之仿周礼读法□示乡村里落亦可代今粉壁所书
条禁
吴伯英与黄直卿议沟洫先生徐曰今则且理会当
世事尚未尽如刑罚则杀人者不死有罪者不刑税
赋则有产者无税有税者无产何暇议古
今世有二弊法弊时弊法弊但一切更改之却甚易
时弊则皆在人人皆以私心为之如何变得嘉佑间
法可谓弊矣王荆公未几尽变之又别起得许多弊
以人难变故也
古人立法只是大纲下之人得自为后世法皆详密
下之人只是守法法之所在上之人亦进退下之人
不得
今日之法君子欲为其事以拘于法而不得骋小人
却徇其私敢越于法而不之顾
杨因论科举法虽不可以得人然尚公曰铨法亦公
然法至于尽公不在人便不是好法要可私而公方
始好
平易近民为政之本
壬午应诏封事
四海之利病系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乎守
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
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
已
戊申封事
邪正之验着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
后有以达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庄
齐肃后妃有关睢之德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
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行请谒此
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从容燕息贵戚近臣携仆奄
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职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
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
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毫发私邪之间然后发号
施令群听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纲得以振而
无侵挠之患政事得以修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
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也心一
不正则是数者固无从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
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
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
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尝
敢有须臾之怠然犹恐其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
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谏诤之职以
自规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
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
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
息之顷得以隐其毫发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
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
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着精粹纯白无少
瑕翳而其遗风余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
已酉拟上封事
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
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
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
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
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
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
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
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
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
必刑而万世之统无所阙也纲纪既振则天下之人
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
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
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
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
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唯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
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群讥众排必使无所容
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雘虽
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烂而不
可复支持矣
答张敬夫
天下万事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处所
谓大根本者固无出于人主之心术而所谓要切处
者则必大本既立然后可推而见也如论任贤相杜
私门则立政之要也择贤良轻赋役则养民之要也
公选将帅不由近朁则治军之要也乐闻警戒不喜
导谀则听言用人之要也推此数端余皆可见然未
有大本不立而可以与此者此古之欲平天下者所
以汲汲于正心诚意以立其本也若徒言正心而不
足以识事物之要或精核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归
则是腐儒迂阔之论俗士功利之谈皆不足与论当
世之务矣
送张仲隆序
古圣贤之言治必以仁义为先而不以功利为急夫
岂故为是迂阔无用之谈以欺世眩俗而甘受实祸
哉盖天下万事本于一心而仁者此心之存之谓也
此心既存乃克有制而义者此心之制之谓也诚使
是说着明于天下则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人人得其
其本心以制万事无一不合宜者夫何难而不济不
知出此而曰事求可功求成吾以苟为一切之计而
已是申商吴李之徒所以亡人之国而自灭其身国
虽富其民必贫兵虽强其国必病利虽近其为害也
必远顾弗察而已矣
答陈同父
尝谓天理人欲二字不必求之于古今王伯之迹但
反之于吾心义利邪正之间察之愈密则其见之愈
明持之愈严则其发之愈勇孟子所谓浩然之气者
盖敛然于规矩准绳不敢走作之中而其自任以天
下之重者虽贲育莫能夺也是岂才能血气之所为
哉老兄视汉高帝唐太宗之所为而察其心果出于
义耶出于利耶出于邪耶正耶直以其能假仁借义
以行其私而当时与之争者才能知术既出其下又
不知有仁义之可借是以彼善于此而得以成其功
耳若以其能建立国家传世久远便谓其得天理之
正此正是以成败论是非但取其获禽之多而不羞
其诡遇之不出于正也千五百年之间正坐如此所
以只是架漏牵补过了时日其间虽或不无小康而
尧舜三王周公孔子所传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
地之间也
又
夫三才之所以为三才者固未尝有二道也然天地
无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运行无穷而在人者有
时而不相似盖义理之心顷刻不存则人道息人道
息则天地之用虽未尝已而其在我者则固即此而
不行矣不可但见其穹然者常运乎上颓然者常在
乎下便以为人道无时不立而天地赖之以存之验
也夫谓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为道者正以
道未尝亡而人之所以体之者有至有不至耳非谓
苟有是身则道自存必无是身然后道乃亡也天下
固不能人人为尧然必尧之道行然后人纪可修天
地可立也天下固不能人人皆桀而后人纪不可修
天地不可立也但主张此道之人一念之间不似尧
而似桀即此一念之间便是架漏度日牵补过时矣
盖道未尝息而人自息之所谓非道亡也幽厉不由
也正谓此耳惟圣尽伦惟王尽制固非常人所及然
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法而不当以不尽者为准故
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
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而况谓其非尽欺人
以为伦非尽罔世以为制是则虽以来书之辨固不
谓其绝无欺人罔世之心矣欺人者人亦欺之罔人
者人亦罔之此汉唐之治所以虽极其盛而人不心
服终不能无愧于三代之盛时也今若必欲撤去限
隔无古无今则莫若深考尧舜相传之心法汤武反
之之功夫以为准则而求诸身却就汉祖唐宗心术
微处痛加绳削取其偶合而察其所自来黜其悖戾
而究其所从起庶几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有以
得之于我不当坐谈既往之迹追饰已然之非便指
其偶同者以为全体而谓其真不异于古之圣贤也
又
如管仲之功伊吕以下谁能及之但其心乃利欲之
心迹乃利欲之迹是以圣人虽称其功而孟子董子
皆秉法义以裁之不少假借盖圣人之目固大心固
平然于本根亲切之地天理人欲之分则毫厘必计
丝发不差者此在后之贤所以密传谨守以待后来
惟恐其一旦舍吾道义之正以徇彼利欲之私也今
不讲此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以断千古之是非宜
其指铁为金认贼为子而不自知其非也若夫点铁
成金之譬施之有教无类迁善改过之事则可至于
古人已往之迹则其为金为铁固有定形而非后人
口舌议论所能改易久矣今乃欲追点功利之铁以
成道义之金不惟费却闲心力无补于既往正恐碍
却正知见有害于方来也来谕又谓凡所以为此论
者正欲发儒者之所未备以塞后世英雄之口而夺
之气使知千涂万辙卒走圣人样子不得以愚观之
正恐不须如此费力但要自家见得道理分明守得
正当后世到此地者自然若合符节不假言传其不
到者又何足与之争耶况此等议论正是推波助澜
纵风止燎使彼益轻圣贤而愈无忌惮又何足以闲
其口而夺其气乎
治道部总论二
真德秀大学衍义
帝王为治之序
尧典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
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
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臣按此章纪尧之功德与其为治之次序也自洪
荒以来羲农黄帝数圣人作皆有功于生民而尧
之功为尤大故曰放勋亦犹孔子称尧曰巍巍乎
其有成功也钦明文思尧之德也钦谓无不敬明
谓无不照文谓英华之发见思谓意虑之深远安
安谓无所勉强之意言其德性之美出乎自然不
待用力所谓性之者也允恭克让尧之行也恭非
饰貌故曰允恭让非强为故曰克让所谓安而行
之者也积诸中者深厚则发乎外者光明故能覆
冒四表而昭格两间此所谓帝者之德也克明俊
德言能明其大德也钦明文思者众德之目大德
则其总名也明俊德者修身之事亲九族者齐家
之事所谓身修而家齐也九族既睦平章百姓所
谓家齐而国治也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
时雍所谓国治而天下平也明曰昭明明之至也
和曰协和和之极也曰于变则无民之不化无俗
之不美雍雍乎如岁之春此所谓帝者之治也先
言克明俊德谓尧能自明其德次言百姓昭明谓
民亦有以明其德也德者人之所同得本无智愚
之间凡民局于气禀蔽于私欲故其德不能自明
必赖神圣之君明德为天下倡然后各有以复其
初民德之明由君德之先明也夫五帝之治莫盛
于尧而其本则自克明俊德始故大学以明明德
为新民之端然则尧典者其大学宗祖欤
皋陶谟曰慎厥身修思永惇□九族庶明励迩可远
在兹
臣按皋陶为帝陈谟未及他事而首以慎修其身
为言盖人君一身实天下国家之本而谨之一言
又修身之本也思永者欲其悠久而不息也为人
君者孰不知身之当修然此心一放则能暂而不
久必也当思所以致其慎者今日如是明日亦如
是以至无往而不如是夫然后谓之永不然则朝
勤而夕怠乍作而遽息果何益哉后世人主有初
而鲜终者由不知思永之义故也谨则常敬而无
忽思则常存而不放修身之道备于此矣然后以
亲亲贤贤二者继之九族吾之屏翰也必有以笃
□之使均被其恩众贤吾之羽翼也必有以劝励
之使乐为吾助身为之本而二者又各尽其道焉
则自家可推之国自国可推天下其道在此而已
中庸九经之序其亦有所祖欤
伊尹作尹训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立爱惟亲立
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
臣按此即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序也成汤盖躬行
之故伊尹举之以训太甲也欲继成汤之德当在
嗣位之初初焉不谨未有能终者也德者何爱亲
敬长是也人君之于天下当无所不爱而立爱则
自亲始当无所不敬而立敬则自长始二者爱敬
之本也本既立则自家而国以及于天下无不在
吾爱敬中者苟无其本而逆施焉则其爱为悖德
其敬为悖礼岂先王出治之道哉
诗思齐之二章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臣按此诗之序曰文王所以圣也说者谓文王世
有贤妃之助故能成其圣德然后妃之所以贤则
又本于文王之躬化故诗人歌之曰刑于寡妻言
文王之德仪于闺门也闺门正矣次及于兄弟以
至于家国无不正焉其本皆自文王之身始孟子
举此诗以告齐王而断之曰言举斯心加诸彼而
已文王非人人化之也修吾身于此而其效自形
于彼故当是时内而后妃有躬俭节用之德无险
诐私谒之心公子皆信厚王姬亦肃雍则化行于
家矣中林武夫莫不好德汝坟妇人勉夫以正则
化行于国矣视尧之言若出一揆此帝王所以同
道欤
易家人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
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
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上九
威如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臣按家人一卦皆言治家之道二以阴爻居内卦
之中女正位乎内之象也五以阳爻居外卦之中
男正位乎外之象也古者为宫室辨内外男子居
外凡捆外之事属焉女子居内凡捆内之事属焉
各有攸主不相侵紊自庶人以上皆然而人君之
所系为尢重故礼有之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
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古者于男女内外之辨其
严如此岂私意为之哉天阳为健主生覆于上地
阴为顺主形载于下此天地之正理也男以刚健
为德而所职者断制女以柔顺为德而所职者奉
承男女各得其正则合乎天地之理矣一失其正
则悖乎天地之理矣治家以严肃为本父母者一
家之君严则家政举不严则家政坏然所谓严者
非猛暴之谓也父尽父之道子尽子之道推之兄
弟夫妇莫不尽其道上下肃然无或少紊如此则
家道正人君之家正推之于天下无不正者故曰
正家而天下定矣卦体内离外巽故言风自火出
君子观此卦之象知天下之事莫不由内而出以
家与国言则国之治乱自家而出以身与家言则
家之正否自身而出故治国在于正家而正家又
在于反身吾身言行一有不谨则无以律其家矣
故言必有物物谓有其实也行必有常常谓有常
度也言行必谨吾身修矣推之家国无不可者上
九一爻复言治家之道严威则吉圣人虑后世昧
其本旨或以猛暴为威不知治身弗严以威加人
未有能服之者故以反身言之欲人君自反其身
一言一动凛然不苟是则所谓威如也合彖象而
观则家为天下之本身又为家之本盖断断乎有
不可易者
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
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
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
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
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
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
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
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
薄者厚未之有也
臣按尧典诸书皆自身而推之天下至于先之以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后次之以修其身则自大
学始发前圣未言之蕴示学者以从入之涂厥功
大矣
中庸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
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
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
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
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
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
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
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
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
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
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
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凡为天下
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或问九经之说奈何朱熹曰不一其内则无以制
其外不齐其外则无以养其中静而不存则无以
立其本动而不察则无以胜其私故齐明盛服非
礼不动则内外交养而动静不违所以为修身之
要也信谗邪则任贤不专徇货色则好贤不笃贾
捐之所谓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微佞人用事则诤
臣杜口盖持衡之势此重则彼轻理固然也故去
谗远色贱货而一于贵德所以为劝贤之道也亲
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兄弟婚姻欲其无相远故
尊位重禄同其好恶所以为劝亲亲之道也大臣
不亲细事则以道事君者得以自尽故官属众盛
足任使令所以为劝大臣之道也尽其诚而恤其
私则士无仰事俯育之累而乐趋事功故忠信重
禄所以劝士之道也人情莫不欲逸亦莫不欲富
故时使薄敛所以为劝百姓之道也日省月试以
程其能既禀称事以偿其劳则不信度作淫巧者
无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劝矣为之授节以送往待
以委积以迎其来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其所
不欲以矜其不能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
涂矣无后者继之已灭者封之治其乱使天下相
安持其危使天下相恤朝聘有时而不劳其力贡
赐有度而不匮其财则天下诸侯皆竭其力以蕃
卫王室而无倍畔之心矣凡此九经其事不同然
总其实不出乎修身尊贤亲亲而已矣敬大臣体
群臣则自尊贤之等而推之也子庶民来百工柔
远人怀诸侯则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至于所以
尊贤而亲亲亦曰修身之至然后有以各当其理
而无所悖耳曰亲亲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曰
此亲亲尊贤并行不悖之道也苟以亲亲之故不
问贤否而轻属任之不幸而或不胜焉治之则伤
恩不治则废法是以富之贵之亲之厚之而不曰
任之以事是乃所以亲爱而保全之也若亲而贤
则自当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岂但富贵
之而已哉观于管蔡监商而周公不免于有过及
其致辟之后则惟康叔季相与夹辅王室而五
叔者有土而无官焉则圣人之意亦可见矣曰信
任大臣而无以间之故临事而不眩使大臣而贤
也则可其或不幸而赵高朱异虞世基李林甫之
徒焉则邹阳所谓偏听生奸独任成乱范雎所谓
妒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者亦
安得而不虑耶曰不然也彼其所以至此正坐不
知九经之义而然耳使其明于此义而以修身为
本则固视明听聪而不可欺以贤否矣能以尊贤
为先则所置以为大臣者必不杂以如是之人矣
不幸而或失之则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岂有
知其能为奸以败国顾犹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
以奉行文书为职业而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哉
夫劳于进贤而逸于得人任则不疑而疑则不任
此古之圣君贤相所以诚意交孚两尽其道而有
以共成正大光明之业也如其不然将恐上之所
以猜防畏备者愈密而其为眩愈甚下之所以欺
罔蒙蔽者愈巧而其为害愈深不幸而臣之奸遂
则其祸固有不可胜言者幸而主威胜则夫所谓
偏听独任御下蔽上之奸将不在于大臣而在于
左右其为国之祸尤有不可胜言者矣呜呼危哉
臣按九经之说朱熹尽之矣或谓大学先言诚意
正心而后修身中庸九经之序乃自修身始何耶
曰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此所谓敬也敬则意诚心
正在其中矣熹之以一为诚何也曰天下之理一
则纯二则杂纯则诚杂则妄修身不一善恶杂矣
尊贤不一邪正杂矣不二不杂非诚而何故舜曰
惟一伊尹曰克一中庸曰行之者一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
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臣按孟子谓天下国家乃世人常常称道之言而
不知国乃天下之本家乃国之本身又家之本其
言盖有序也本犹木之根本根固而后枝叶盛为
治本末亦犹是也然大学言心而此不言心者盖
诚意正心皆修身之事言身则心在其中矣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
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臣按战国之时学道者不求之近而求之远不知
尧舜之道不离于徐行后长之际而仁义之实止
在乎尊亲敬长之间图事者不求之易而求之难
不知辟土地朝秦楚有甚于缘木求鱼而老吾老
幼吾幼则天下可运之掌上故孟子切切以告时
君欲其反求之吾身而不责效于天下盖人君能
亲其亲则人亦莫不亲其亲能长其长则人亦莫
不长其长举天下之人而各亲亲各长长则和顺
辑睦之风行而乖争陵犯之俗息天下其有不平
者乎是亦由一家以达天下之意
荀子请问为国曰闻修身矣而未闻国也君者盘也
盘圆而水圆君者盂也盂方而水方君者源也源清
则流清源浊则流浊
臣按荀况之意谓君身正则臣民亦正故多为之
喻如此亦有指哉
董仲舒曰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
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
莫敢不一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和
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
臣按仲舒之论自孟子之后未有及之者盖朝廷
者天下之本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人君之本
也人君能正其心湛然清明物莫能惑则发号施
令罔有不臧而朝廷正矣朝廷正则贤不肖有别
君子小人不相易位而百官正矣自此而下特举
而措之耳夫天之与人本同一气人事正则正气
应之此善祥之所由集也人事不正则邪气应之
此灾异之所由臻其本在人君之一心而已呜呼
可不谨欤
扬子或问大曰小问远曰迩未达曰天下虽大治之
在道不亦小乎四海虽远治之在心不亦迩乎
臣按道即理也天下虽大同此一理人君所为循
理则治悖理则乱故曰治之在道四海虽远同此
一心人君心正则治心不正则乱故曰治之在心
一理可以贯万事治大不在小乎一心可以宰万
物治远不在迩乎
周惇颐曰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
谓也本必端端本诚心而已矣则必善善则和亲而
已矣家难而天下易家亲而天下□家人离必起于
妇人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尧所
以厘降二女于沩汭舜可禅乎吾兹试矣是治天下
观于家治家观于身而已矣身端心诚之谓也诚心
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不善之动妄也妄复则□妄
矣□妄则诚焉故□妄次复而曰先王以茂对时育
万物深哉
臣按惇颐之言与前王实相符契盖心不诚则私
意邪念纷纭交作欲身之修得乎亲不和则闺门
乖戾情意隔绝欲家之正得乎夫治家之难所以
甚于治国者门内尚恩易于揜义世之人固有勉
于治外者至其处家则或狃于妻妾之私或牵于
骨肉之爱鲜克以正自检者而人君尤甚焉汉高
帝能诛秦灭项而不能割戚姬如意之宠唐太宗
能取孤隋攘群盗而闺门□德顾不免焉盖□则
公道易行亲则私情易溺此其所以难也不先其
难未有能其易者汉唐之君立本作则既已如此
何怪其治天下不及三代哉夫女子阴柔之性鲜
不妒忌而险诐者故二女同居则猜间易生尧欲
试舜必降以二女者能处二女则能处天下矣舜
之身正则刑家如此故尧禅以天下而不疑也身
之所以正者由其心之诚诚者无他不善之萌动
于中则亟反之而已诚者天理之真妄者人为之
伪妄去则诚存诚存则身正身正则家治推之天
下犹运之掌也惇颐之言渊乎旨哉
丘浚大学衍义补
总论朝廷之政
臣按宋儒真德秀大学衍义格物致知之要既有
所谓审治体者矣而此治国平天下之要又有总
论朝廷之政何也盖前之所审者治平之体言其
理也此之所论者治平之政言其事也一主于知
一主于行盖必知于前而后能行于后后之行者
即所以实其前之知者也理与事知与行其实互
相资焉
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
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则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臣按人君所居之位极崇高而至贵重天下臣民
莫不尊戴譬则至大之宝也人君居圣人大宝之
位当体天地生生之大德以育天地所生之人民
使之得所生聚然后有以保守其莫大之位焉然
人之所以生必有所以养而后可以聚之又在乎
生天下之财使百物足以给其用有以为聚居衣
食之资而无离散失所之患则吾大宝之位可以
长保而有之矣然有财而不能理则民亦不得而
有之所谓理财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各有其有
而不相侵夺各用其用而无有亏欠则财得其理
而聚矣所谓正辞者辨其名实明其等级是是非
非而有所分别上上下下而无有混淆则辞得其
顺而正矣既理财正辞而民有趋于利而背于义
者又必宪法令致刑罚以禁之使其于财也彼此
有无之间不得以非义相侵夺其于辞也名号称
谓之际不得以非义相紊乱与凡贵践长幼多寡
取予之类莫不各得其宜焉是则所谓义也吁圣
人体天地生生之仁尽教养斯民之义孰有加于
此哉先儒谓易之事业尽于此三言者臣愚以为
人君受天地之命居君师之位所以体天地而施
仁立义以守其位者诚不外乎此三者而已谨载
大易此言于总论朝廷之政之首以为大宝之献
书舜典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臣按人君以一人之身居四方之中东西南北咸
于此焉取正者也一人之精神有限耳目之见闻
不周人不能尽识也事不能尽知也故必择大臣
而信任之俾其搜访人才疏通壅蔽时加询谋以
求治焉夫朝廷之政其弊端之最大者莫大乎壅
蔽所谓壅蔽者贤才无路以自达下情不能以上
通是也贤才无路以自达则国家政事无与共理
天下之民无与共治下情不能以上通则民间利
病无由而知官吏臧否无由而闻天下日趋于乱
矣昔唐元宗用李林甫为相天下举人至京师者
林甫恐其攻已短请试之一无所取乃以野无遗
贤为贺杨国忠为相南诏用兵败死者数万人更
以捷闻此后世人主用非其人不能辟四门明四
目达四聪之明效也遂致天宝之乱唐室自此不
振以至于亡臣愚窃以谓治乱之原固在乎壅蔽
而所以致壅蔽者尤以委任之非其人也谚有之
曰一指在前泰山不见奸臣在天子之左右其所
以蒙蔽之者岂但一指若哉有一于此则凡布列
之在近见闻之可及者且不能以自通矣况夫□
远之侧微遐僻之幽隐而欲自通于九重之上难
矣噫帝舜此四言真万世帝王治天下之药石也
循之则治违之则乱惟明主留神省察
舜曰咨四岳有能奋庸熙帝之载使宅百揆亮采惠
畴佥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时懋
哉
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谷帝曰契百姓不
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
帝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
帝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
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佥曰益哉帝曰俞咨益
汝作朕虞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俞咨伯
汝作秩宗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冑子
帝曰龙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
臣按朝廷之上有百揆以统内之庶官有四岳以
统外之州牧既分命之又总命之人必称其官官
必尽其职此帝世之治所以后世不能及也诚以
帝世之用人也或帝心之简在或公庭之佥举或
询之大臣或得之推让非若后世有由旁蹊奥援
阿私而幸进者也不问其人之能与否不论其职
之称与否是以用各违其才人不称其官官既不
称则朝廷之政何由而举政既不举则天下之民
何由得安此后世所以不古若也臣尝因是而论
之帝舜初咨四岳以求宅百揆也不曰熙舜之载
而曰熙尧之载盖以我今日所治之事非我之事
尧之事也总咨二十二人以各敬其职也不曰亮
舜之功而曰亮天之功盖以我今日所治之功非
我之功天之功也为人君者诚知人臣所熙之事
皆祖宗之事所亮之功皆上天之功则决不肯徇
私意以用人用匪人以废事则朝廷之政得人修
举天下之民由是乂安矣噫彼其以祖宗之官爵
为己之私物以上天之事功行人之私意岂不有
以负祖宗之付托上天之建立哉识治体者尚鉴
于兹
大禹谟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臣按朝廷为治之道固非一端而其要在取人之
善用人之能而已夫人莫不各有所知亦莫不各
有所能心有所知也发以为言身有所能也用以
为才言有善否人君则惟其善而取之不使有所
伏藏于下才有大小人君则随其才而用之不使
有所遗漏于外则凡朝廷之上见于施行者无非
嘉善之言列于庶位者无非贤俊之士天下其有
不安也哉苟或不然所闻者皆卑冗顺旨之言言
之善者以为不善不善者反以为善所用者皆庸
下谄谀之人人之贤者以为不贤不贤者反以为
贤如是则善言不闻贤才远遁欲事之理民之安
难矣是以古之圣帝明王必广开言路包容以纳
之大辟贤门多方以来之虽以帝舜之为君大禹
之为臣犹必以此为君臣克艰之效后世君臣可
不以之为法则乎
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臣按朝廷之上人君修德以善其政不过为养民
而已诚以民之为民也有血气之躯不可以无所
养有心知之性不可以无所养有血属之亲不可
以无所养有衣食之资不可以无所养有用度之
费不可以无所养一失其养则无以为生矣是以
自古圣帝明王知天为民以立君也必奉天以养
民凡其所以修德以为政立政以为治孜孜焉一
以养民为务诚以一物不修则民失一物之用一
物失其用则凡所以养民之具缺其一矣是故修
水之政以疏凿修火之政以钻灼修金木之政以
锻铸刻削修土谷之政以耕垦播种使民于日用
之间得以为生养之具然犹未也又必设学校明
伦理以正其德作什器通货财以利其用足衣食
备盖藏以厚其生何者非养民之政乎吁自古帝
王莫不以养民为先务秦汉以来世主但知厉民
以养己而不知立政以养民此其所以治不古若
也欤
洪范次三曰农用八政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
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
臣按洪范九畴次三曰农用八政其目凡八所谓
食所谓货谓之农可也而祀以行礼宾以待客师
以用兵与夫三官所掌之事皆谓之农何哉盖天
之立君凡以为民而已而民之中农以业稼穑乃
人所以生生之本尤为重焉故凡朝廷之上政之
所行建官以莅事行礼以报本怀柔以通远人兴
师以禁暴乱何者而非为民使之得以安其居尽
其力足其食而厚其所生哉是则上天所以立君
而俾之立政之本意而为治者不可不知者也后
世朝廷之所施行宫闱之事则有之国都之事则
有之官府之事则有之边鄙之事则有之而颛顼
及于农民之事者盖鲜矣间虽有之而不知其本
意之出于为农泛然而施之漫然而处之往往反
因之以戕民生废农业是皆昧于洪范农用八政
之本旨也
周礼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
民极
太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
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国
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
以和万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
五曰刑典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纠万民六曰事典
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
臣按上天立君使之统邦国建官府以安民庶所
以纲维于上而颁布于下者有六典焉治也教也
礼也政也刑也事也分之虽有六名合之则归一
治故曰太宰掌建六典以佐王治邦国吁散之有
统操之有要朝廷之政无不举矣
乃立天官冢宰使帅其属而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国
乃立地官司徒使帅其属而掌邦教以佐王扰邦国
乃立春官宗伯使帅其属而掌邦礼以佐王和邦国
乃立夏官司马使帅其属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国
乃立秋官司寇使帅其属而掌邦禁以佐王刑邦国
乃立冬官司空使帅其属而掌邦事以佐王富邦国
臣按此即周官六卿所分之职也唐虞之世有九
官至周始分职为六卿周公作周礼以此为大宰
建邦之六典至成王训迪百官又复申明焉盖天
下之事统于朝廷朝廷之政统于六典所谓治所
谓教与夫礼政刑事天下事尽于此矣洪惟我太
祖高皇帝革前代之中书省而设六部罢丞相而
设尚书侍郎以分掌朝廷之政盖得周公之心于
千载而下举明王之典于三代之前可谓卓冠百
王而足以垂法于万世矣臣故举此为总论朝廷
之政盖遵圣祖之制以见今日朝廷为政之大要
其纲在此也伏愿皇上重六部之职简卿佐之任
以为朝廷出政之本其未用也慎于选择不胜任
也亟罢之其既任也专于委注能举职也久任之
则古之治不难复矣臣不胜惓惓
礼记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
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
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又曰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
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臣按礼乐者刑政之本刑政者礼乐之辅古之帝
王所以同民心出洽道使天下如一家中国如一
人者不过举此四者措之而已是则所谓修道之
教王者之道治天下之大经大法者也夫有大中
之制以节民之心志有至和之节以和民之声音
行此礼乐之道则有法制禁令防此礼乐之失则
有刑罚宪度始也治道由此而出终也王道因此
而备礼也乐也政与刑也其用在天下其本在朝
廷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尚端出治之本备王道
之制而又为维持防范之具使之四达于当时通
行于天下其为治也孰加焉
论语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
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臣按德礼政刑四者凡经书所论为治之道皆不
外乎此孔子分政刑德礼以为二而言其效有浅
深朱熹则合德礼政刑为一而言其事相为终始
要之圣贤之言互相发也夫人君为治固在修德
以为化民之本然人非一人地非一地人所禀有
偏全地所至有远近既化以德而有不一者必须
有礼以一之然后吾之德化可行焉苟导之而不
从化之而不齐非有法制禁令又不可也法制以
示之于前禁令以约之于后彼犹悖理而梗化则
刑罚之加乌可少哉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
法不能以自行有政刑而无德礼是谓徒法有德
礼而无政刑是谓徒善为政之道于斯四者诚不
可缺一者也孔子论治之言散见于经籍者多矣
总论为治之要皆莫出于斯
宋朱熹告其君曰四海之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
之休戚系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
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
在乎朝廷而已人君欲监司之皆得其人事之利病
所以为民之休戚者皆得上闻惟以正朝廷为先务
而正朝廷之具岂有大于用贤才也然其才之所长
者不同则任之所宜者亦异愿陛下于其大者使之
赞元经体以亮天工于其细者使之居官任职以熙
庶绩能外事者使任典戎干方之责明治体者使备
拾遗补过之官又使之各举其所知布之列位以共
图天下之事使疏而贤者虽远不遗亲而否者虽迩
必弃毋主先入以致偏听独任之讥毋笃私恩以犯
示人不广之戒进退取舍惟公论之所在是稽则朝
廷正而内外远近莫敢不一于正矣监司得其人而
后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郡守得其人而后属县之
治否可得而察重其任以责其成举其善而惩其恶
夫如是则事之所谓利民之所谓休将无所不举事
之所谓病民之所谓戚将无所不除
臣按朱熹此言虽为当时人君而发然其所谓欲
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在乎朝廷而以用贤才为
正朝廷之具必使内外大小之职进退取舍惟公
论之所在是稽则朝廷正而内外远近莫敢不一
于正其言详悉周备其间所谓稽公论一语尤为
切要伏惟圣明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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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道总论
程子曰论治者贵识体
治身齐家以至平天下者治之道也建立纲纪分正
百职顺天揆事创制立度以尽天下之务治之法也
法者道之用也
圣王为治修刑罚以齐众明教化以善俗刑罚立则
教化行矣教化成而刑罚措矣虽曰尚德而不尚刑
顾岂偏废哉
治必有为治之因乱必有致乱之因在人而已矣
立治有体施治有序酌而应之临时之宜也
治道之要有三曰立志责任求贤
必井田必肉刑必封建而后天下可为非圣人之达
道也善治者放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放封建而行
之而民不劳放肉刑而行之而民不怨得圣人之意
而不胶其迹迹者圣人因一时之利而行焉者耳
天地之生万物之成合而后遂天下国家至于事为
之末所以不遂者由不合也所以不合者由有间也
故间隔者天下之大害圣王之所必去也
事事物物各有其所得其所则安失其所则悖圣人
所以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惟止之各于
其所而已止之不得其所则无可止之理养民者以
爱其力为本民力足则生养遂然后教化可行风俗
可美是故善为政者必重民力
教人者养其善心则恶自消治民者导以敬逊则争
自止
圣人为戒必于方盛之时方盛虑衰则可以防其满
极而图其永久至于既衰而后戒则无及矣自古天
下之治未有久而不乱者盖不能戒于其盛也狃安
富则骄侈生乐舒肆则纪纲坏忘祸乱则衅孽萌是
以浸淫滋蔓而不知乱亡之相寻也
守国者必设险山河之固城郭沟洫之阻特莫大端
耳若夫尊卑贵贱之分明之以等威异之以物采凡
所以杜绝陵替限隔上下皆险之大用也
治道亦有从本而言亦有从事而言从本而言惟从
格君心之非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若从
事而言不救则已若须救之必须变大变则大益小
变则小益
为天下安可求近效才计较着利害便不是
王者高拱于穆清之上而化行于四海之外何修何
饰而致哉以纯王之心行纯王之政尔老吾老以及
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纯王之心也使老者
得其养幼者得其所此纯王之政也尚虑其未也则
又尊国老而躬事之优庶老而时养之风行海流民
陶其化孰有怠于亲而慢于长者哉虞夏商周之盛
王由是道也人伦以正风俗以厚鳏寡孤独无不得
其养焉后世礼废法坏教化不明播弃耆老饥寒转
死者往往如是呜呼率是而行而欲王道之成犹却
行而求及前抑有甚焉尔
安危之本在乎人情治乱之几系乎事始众心睽乖
则有言不信万邦协和则所为必成
先王之世以道治天下后世只是以法把持天下
天下之事无一定之理不进则退不退则进时极道
穷理当必变惟圣人为能通其变于未穷使其不至
于极尧舜时也
识变知化为难古今风气不同故器用亦异宜是以
圣人通其变使民不倦各随其时而已矣后世虽有
作者虞帝为不可及也盖当是时风气未开而虞帝
之德又如此故后世莫可及也若三代之治后世决
可复不以三代为治者终苟道也
自古圣人之救难而定乱也设施有未暇及焉者既
安之矣然后为可久可继之治自汉而下祸乱既除
则不复有为始随时维持而已所以不能仿□于三
代与
三代而后有圣王者作必四三王而立制矣或曰夫
子云三重既备人事尽矣而可四乎曰三王之治以
宜乎今之世则四王之道也若夫建亥为正则事之
悖缪者也
张子曰大都君相以父母天下为王道不能推父母
之心于百姓谓之王道可乎所谓父母之心非徒见
于言必须视四海之民如己之子设使四海之内皆
为己之子则讲治之术必能为秦汉之少恩必不为
五霸之假名也秦为月令必取先王之法以成文字
未必实行之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
民以时此皆法外之意秦苟有爱民为惠心方能行
徒法不能以自行须实有其心也有其心而无其法
则是虽有仁心仁闻不行先王之道不能为政于天
下
华阳范氏曰治天下之繁者必以至简制天下之动
者必以至静是故号令简则民听不惑心虑静则事
变不挠此所以能成功也
民莫不恶危而欲安恶劳而欲息以仁义治之则顺
以刑罚治之则咈矣故治天下在顺之而已咈之而
能治者未之闻也
龟山杨氏曰书曰德惟善政孔子曰为政以德离道
德而为政事非先王之政事也
书曰德惟善政则以德为政也伯夷降典折民惟刑
则以礼用刑也有德礼则刑政在其中矣
政者正也王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天下从之
或谓经纶天下须有方法亦须才气运转得行曰天
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先王经纶之迹也其效
博矣然观其作处岂尝费力本之诚意而已今鹿鸣
四牡诸诗皆在先王所歌以燕群臣劳使臣者也若
徒取而歌之其有效乎然则先王之用心盖有在矣
如书尧典序言克明俊德以至亲睦九族平章百姓
协和万邦法度盖未及也而其效已臻黎民于变时
雍然后乃命羲和以钦若昊天之事然则法度虽不
可废岂所宜先
正心一事人自未尝深知之若深知而体之自有其
效观后世治天下者皆未尝识此然此亦惟圣人力
做得彻盖心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一毫少差则
不得其正自非圣人必须有不正处然有意乎此者
随其浅深必有见效但不如圣人之效着耳
上蔡谢氏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亲亲而尊尊所谓
民彝也为政之道保民而已不然人类几何其不相
噬啮也
五峰胡氏曰造车于室而可以通天下之险易铸鉴
于冶而可以定天下之妍丑盖得其道而握其要也
治天下者何独不观乎此反而求诸身乎是故一正
君心而天下定矣
下之于上德不待声色而后化人之于其类不待声
色而后从祸福于善恶不待声色而后应诗云民之
秉彝好是懿德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事盛则极极则变物盈则倾倾则革圣人裁成其道
辅相其宜百姓于变而不知此尧舜之所以为圣
处之以义而理得则人不乱临之以敬而爱行则物
不争守之以正行之以中则事不悖而天下理矣
圣人尚贤使民知劝教不能使民不争明善恶之归
如月日之照白黑然民犹有惑于欲而陷于恶故孔
子观上世之化喟然而叹曰甚哉知之难也虽尧舜
之民比屋可封能使之由而已亦不能使之知也夫
人目于五色耳于五声口于五味其性固然非外来
也圣人因其性而道之由于至善故民之化之也易
马牛人畜也御之失道则奋其角踶虽有猛士莫之
敢撄得其道则三尺童子用之周旋无不如志焉天
下分裂兆民离散欲以一之固有其方患在人不仁
虽与言而不入也
井法行然后愚智可择学无滥士野无滥农人才各
得其所而游手鲜矣君临卿卿临大夫大夫临士士
临农与工商所受有分制多寡均而无贫苦者矣人
皆受地世世守之无交易之侵牟也无交易之侵牟
则无争夺之讼狱无争夺之讼狱则刑罚省而民安
刑罚省而民安则礼乐修而和气应天
养民唯恐不足此世之所以治安也取民惟恐不足
此世之所以败亡也
财出于九职兵起于乡遂学校起于乡行士选千庠
塾政令行乎世官然后政行乎百姓而仁覆天下矣
豫章罗氏曰三代之治在道而不在法三代之法贵
实而不贵名后世反之此享国与治安所以不同
天下之变不起于四方而起于朝廷譬如人之伤气
则寒暑易侵木之伤心则风雨易折故内有李林甫
之奸则外有禄山之乱内有卢杞之邪则外有朱泚
之叛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不虚言哉
延平李氏曰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节义厉廉
耻为先本末备具可举而行
元城刘氏曰尝考礼记春夏月令所谓无聚大众无
置城郭掩胳埋胔毋起土工有以见圣人奉顺阴阳
取法天地力役之事不夺农时行道之墐以顺生气
是以风雨时若灾害不生天人和同上下交泰其或
赋政违道役使过中人力疲劳养气摇动则国有水
旱之变民罹疾疫之灾此继天奉元之君所以夙夜
恭敬而不敢忽也
朱子曰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正其本者虽若迂缓而
实易为力救其末者虽若切至而实难为功是以昔
之善论事者必深明夫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本
正则末之不治非所忧也古圣贤之言治必以仁义
为先而不以功利为急
天下之事有缓急之势朝廷之政有缓急之宜当缓
而急则繁细苛察无以存大体而朝廷之气为之不
舒当急而缓则怠慢废弛无以赴事几而天下之事
日入于坏均之二者皆失也然愚以为当缓而急者
其害固不为小若当急而反缓则其害有不可胜言
者不可以不察也
天下国家之大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实在省赋
省赋之实在治军若夫治军省赋以为恤民之本则
又在夫人君正其心术以立纪纲而已矣董子所谓
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正万民以正四方盖谓此也
天下岂有兼行正道邪术杂用君子小人而可以有
为者
人情不能皆正故古人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然则
固有不必皆顺之人情者若曰顺人心则气象差正
当耳井田肉刑二事尽有曲折恐亦未可遽以为非
欲整顿一时之弊譬如常洗澣不济事须是善洗者
一一折洗乃不枉了庶几有益
为政如无大利害不必议更张则所更一事未成必
哄然成纷扰卒未已也至于大家且假借之故子产
引郑书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
或问程子云论治便要识体这体字是事理合当做
处凡事皆有个体皆有个当然处问是体段之体否
曰也是如此又问如为朝廷有朝廷之体为一国有
一国之体为州县有州县之体否曰然是个大体有
格局当做处如作州县便合治告讦除盗贼劝农桑
抑末作如朝廷便须开言路通下情消朋党如为大
吏便须求贤才去赃吏除暴敛均力役这个都是定
底格局合当如此做
南轩张氏曰周家建国自后稷以农事为务历世相
传其君子则重稼穑之事其家室则躬织之勤相
与咨嗟叹息服习乎艰难歌咏其劳苦此实王业之
根本也如周公之告成王其见于诗有若七月皆言
农桑之候也其见于书有若无逸则欲其知稼穑之
艰难知小人之依也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乎此
夫治常生于敬而乱常起于骄肆使为国者而每念
乎稼穑之劳而其后妃又不忘乎织之事则心不
存焉寡矣何者其必严恭朝夕而不敢怠也其必怀
保小民而不敢康也其必思天下之饥寒若己饥寒
之也是心常存则骄矜放肆何自而生岂非治之所
由兴也与美哉周公之法也圣哲相继固不待论而
其后妃之贤见于简编太王之妃则姜女民而文王
之母则太妊妃则大姒而武王之后又邑姜也皆助
其君子焦劳于内以成风化之美观后妃则太王文
武之德可知矣以此垂世而其后世犹有若幽王者
惑褒姒而废正后以召犬戎之祸而诗人刺之曰妇
无公事休其蚕织盖推其祸端良由稼穑织之事
不闻于耳不动于心以至于此故诵服之无斁之章
则知周之所以兴诵休其蚕织之章则知周之所以
衰其得失所自岂不较着乎以是意而考秦汉以下
其治乱成坏之源皆可见矣
问三代治天下曰井田封建肉刑后世变井田为阡
陌变封建为郡县变肉刑为鞭笞而末流愈不胜其
弊今欲追复旧制于斯三者何先潜室陈氏曰复古
惟唐得之世业府兵六典建官分画措置最有法度
其不传远者非作法不善自是家法不正无贤子孙
耳先儒谓必有关睢麟趾之化而后可以行周官之
法度古人所以兢业寅畏左规右矩者正欲立个人
样以为守法之地耳
西山真氏曰世之言政者有曰宽以待良民而严以
驭奸民也或曰抚民当宽而束吏贵严也或曰始严
而终之以宽也然则治人之术其果尽于此乎如其
尽于此也夫人之所知也吾何庸思且世之能是者
亦众矣抑何其合于圣贤者寡也呜呼吾患不能存
吾心焉尔吾之心存则蕴之为仁义发之为恻隐羞
恶随物以应而无容心焉则宽与严在其中矣且独
不观诸天乎熙然而春物无不得其生者凛然而秋
物无不遂其成者是果孰为之哉曰阴与阳而已人
知天道之妙若是而不知吾之所谓仁义者即天之
阴阳也昔者圣人系易盖并言之以见夫人之与天
其本则一自夫汨之以私乱之以欲于是乎与天不
相似矣盍亦反其本而观之怵惕于情之所可矜颡
泚于事之所可愧此固有之良心而非由外铄者也
吾能存之使勿失养之亡以害则天理浑然随感辄
应于其当爱者悯恻施焉非吾爱之也仁发乎中而
不能不爱也于其当恶者惩艾加焉非吾恶之也义
动乎中而不能不恶也吾之爱恶以天下之人故虽
宽而宽之名不闻虽严而严之迹不立以之治人其
庶矣乎
尝观古今之变大抵盛衰强弱之分不在兵力而在
国势不在财用而在人心诚使国势奠安人心豫附
运掉伸缩惟所欲为以之治财则财可丰以之治兵
则兵可强其机易回而其事易察也惟吾之所恃者
国势也而操持不定无以遏其趋吾之所恃者人心
也而系属不加无以保其固百度抢攘众志涣散天
下之患方怅然未知底止之地虽兵财之画日计月
究何益哉
或者患国势未张而欲振以威刑患财用未丰而欲
益以聚敛谓诚信不如权谲谓忠厚不如刻深有一
于兹皆伐国之斧斨蠹民之螟螣也
鹤山魏氏曰自三代以还王政不明而天下无善治
寥寥千百载间岂无明君令辟修立法度讲明政刑
欲以挈其国于久安长治之域者哉然撑东而西倾
捉衿而肘见治之形常浮于乱之意则亦未明乎纪
纲而已矣
鲁斋许氏曰革人之非不可革其事要当先革其心
其心既革其事有不言而自革者也
为天下国家有大规模规模既定循其序而行之使
无过焉无不及焉则治功可期否则心疑目眩变易
纷更日计有余而岁计不足未见其可也昔子产处
衰周之列国孔明用西蜀之一隅且有定论而终身
由之况堂堂天下可无一定之论而妄为之哉古今
立国规模虽各不同然其大要在得天下心得天下
心无他爱与公而已矣爱则民心顺公则民心服既
顺且服于为治也何有然开创之始重臣挟功而难
制有以害吾公小民杂属而未一有以梗吾爱于此
为计其亦难矣自非英睿之君贤良之佐未易处也
势虽难制必求其所以制众所未一必求其所以一
前虑却顾因时顺理予之夺之进之退之内主甚坚
日戛月摩周旋曲折必使吾之爱吾之公达于天下
而后已至是则纪纲法度施行有地天下虽大可不
劳而理也然其先后之序缓急之宜密有定则可以
意会而不可以言传也是之谓规模
治道部艺文一
贤良策一 汉董仲舒
制曰朕获承至尊休德传之亡穷而施之罔极任
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宁永惟万事之统犹
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郡国诸侯公选贤良
修絜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
夫然为举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
垂听而问焉盖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
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
盛于勺圣王已没锺鼓管弦之声未衰而大道微
缺陵夷至呼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
间守文之君当途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
世者甚众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后王而后止
岂其所持操或悖缪而失其统与固天降命不可
复反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乌呼凡所为屑屑
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
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寿
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
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修何饰而膏
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
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德泽洋溢施呼方外延及
群生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
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
勿并取之于术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
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后害子大
夫其尽心靡有所隐朕将亲览焉
对曰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情性皆非愚臣
之所能及也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
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
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
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
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
而全安之事在强勉而已矣强勉学问赐闻见博而
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
至而立有效者也诗曰夙夜匪解书云茂哉茂哉皆
强勉之谓也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
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
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乃用先王之乐
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颂
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德也乐者所以变
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民也着故声发于
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藏于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
管弦之声未衰也夫虞氏之不为政久矣然而乐颂
遗风犹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夫人君莫
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
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
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
先王之德兴滞补弊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
诗人美之而作上天佑之为生贤佐后世称颂至今
不绝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弘道
非道弘人也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得
反其所操持悖谬失其统也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
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
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书
曰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此盖受命
之符也周公曰复哉复哉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皆
积善累德之效也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
生诸侯背畔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
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
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
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
之所生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
草也草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
暴则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
甄者之所为犹金之在镕唯冶者之所铸绥之斯□
动之斯和此之谓也臣谨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
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
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
正王道之端云尔然则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
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
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
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
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于下
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终阳以
成岁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
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
岁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
废先王德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
之意与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
德教之被四海故难成也臣谨案春秋谓一元之意
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谓一元
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贵者
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
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
不一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
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熟而草木茂天地之间
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臣诸福
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孔子曰凤鸟
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
不得致也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
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
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
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
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
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
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堤防坏也古之王者明
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
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
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
俗美也圣王之继乱世也埽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
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
六百岁尚未败也至周之末世大为亡道以失天下
秦继其后独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学不得挟书
弃捐礼谊而恶闻之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而颛为
自恣苟简之治故立为天子十四岁而国破亡矣自
古以来未尝有以乱济乱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
其遗毒余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嚚顽抵冒
殊扞孰烂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
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今汉继秦之后如朽木粪墙
矣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
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窃譬之琴瑟不
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
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
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
治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
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
鱼不如退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不如
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善治则灾害日去福禄日
来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为政而宜于民者固当
受禄于天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
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祜而享鬼神之灵德施于方
外延及群生也
贤良策二 前人
制曰盖闻虞舜之时游于岩廊之上垂拱无为而
天下太平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
夫帝王之道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盖
俭者不造元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乘大
路朱干玉戚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夫帝王之道
岂异指哉或曰良玉不瑑又云非文亡以辅德二
端异焉殷人执五刑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成康
不式四十余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国用之死
者甚众刑者相望耗矣哀哉呜呼朕夙寤晨兴惟
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力本
任贤今朕亲耕藉田以为农先劝孝弟崇有德使
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德
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
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故详延
特起之士意庶几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余人或
道世务而未济稽诸上古而不同考之于今而难
行毋乃牵于文系而不得骋与将所由异术所闻
殊方与各悉对着于篇毋讳有司明其指略切磋
究之以称朕意
对曰臣闻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也故
诛逐乱臣务求贤圣是以得舜禹稷咎繇众圣辅
德贤能佐职教化大行天下和洽万民皆安仁乐谊
各得其宜动作应礼从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
必世而后仁此之谓也尧在位七十载乃逊于位以
禅虞舜尧崩天下不归尧子丹朱而归舜舜知不可
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统业
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
也此之谓也至于殷纣逆天暴物杀戮贤知残贼百
姓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隐处而不为臣守职之人
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耗乱万民不安故天下
去殷而从周文王顺天理物师用贤圣是以闳夭太
颠散宜生等亦聚于朝廷爱施兆民天下归之故太
公起海滨而即三公也当此之时纣尚在上尊卑昏
乱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
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
焉由此观之帝王之条贯同然而劳逸异者所遇之
时异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此之谓也臣闻
制度文采元黄之饰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德
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
也然则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
则不逊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也臣闻良玉不瑑
资质润美不待刻瑑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
知也然则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德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
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
其上成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
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余年此亦教化之渐而仁
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
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非有文德
以教训于下也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
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
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又好
用憯酷之吏赋敛亡度竭民财力百姓散亡不得从
耕织之业群盗并起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
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
免而无耻此之谓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
服广览兼听极群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
于方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谊此太平之致
也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
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
在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
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陛下亲耕藉田以为农
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惟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
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夫不素
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瑑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
大者莫大呼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
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
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
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有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
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
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
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
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
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夫长吏多出于郎中
中郎吏二十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且
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所谓积日累久也
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
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
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
浑殽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
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
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
侯吏二十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
也□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
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
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惠
宽臣之罪令勿牵制于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
愚
贤良策三 前人
制曰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
验于今故朕垂问呼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
纣寖微寖灭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
明于阴阳所以造化习于先圣之道业然而文采
未极岂惑呼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
朕之不明与听若眩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
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
夫既已着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
孰之复之诗不云呼嗟尔君子毋常安息神之听
之介尔景福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对曰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呼今陛下
幸加惠留听于承学之臣复下明册以切其意而究
尽圣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统
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册曰
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闻
天者群物之祖也故□覆包函而无所殊建日月风
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
亦溥爱而亡私布德施仁以厚之设谊立礼以导之
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
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
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征古今之道
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
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
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
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
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教训之官务以德善化
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
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
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
也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
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制度
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
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
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
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
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
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
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
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
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
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
理然后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为君子此
之谓也册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寖微寖灭寖明寖
昌之道虚心以改臣闻聚少成多积小致巨故圣人
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呼
深山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己不
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
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微者着诗曰惟此文
王小心翼翼故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
孝善积而名显德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
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
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呼情性察呼流俗者孰能知
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
夫善恶之相从如景响之应形声也故桀纣暴谩谗
贼并进贤知隐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
天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
以渐至故桀纣虽亡道然犹享国十余年此其寖微
寖灭之道也册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
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
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先
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举其
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
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无为而
治者其舜呼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
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
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孔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
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
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
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
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
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
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
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俗之
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议考问
将欲兴仁谊之休德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
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能勿失耳若
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辅佐之职
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
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
共是天下古亦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
不禁而止吏亡奸邪民亡贼盗囹圄空虚德润草木
泽被四海凤皇来集麒麟来游以古准今一何不相
逮之远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
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试迹之古返之于天党
可得见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之
翼者两其足是以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
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
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
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
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
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
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朘寖以
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上
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
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故受禄之家食
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
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
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
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
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乎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
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
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
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
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尔好谊则民乡仁
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
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
视而放之远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
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
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
且乘致寇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者小人之事
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祸患必至
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
亡可为者矣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
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
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
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
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应诏陈言疏 晋傅咸
陛下处至尊之位而修布衣之事亲览万机劳心日
昃在昔帝王躬自菲薄以利天下未有踰陛下也然
泰始开元以暨于今十有五年矣而军国未丰百姓
不赡一岁不登便有菜色者诚由官众事殷复除猥
滥蚕食者多而亲农者少也臣以顽□谬近职每
见圣诏以百姓饥馑为虑无能云补伏用□恧敢不
自竭以对天问旧都督有四今并监军乃盈于十夏
禹敷土分为九州今之刺史几向一倍户口比汉十
分之一而置郡县更多空校才门无益宿卫而虚立
军府动有百数五等诸侯复坐置官属诸所宠给皆
生于百姓一夫不农有受其饥今之不农不可胜计
纵使五稼普收仅足相接暂有灾患便不继赡以为
当今之急先并官省事静事息役上下用心惟农是
务也
申饬刑政令 梁武帝
永元之季干维落纽政实多门有殊卫文之代权移
于下事等曹恭之时遂使阉尹有翁媪之称高安有
法尧之旨鬻狱贩官锢山护泽开塞之机奏成小丑
直道正义拥抑弥年怀冤抱理莫知谁诉奸吏因之
笔削自已岂直贾生流涕许伯哭时而已哉今理运
惟新政刑得所矫革流弊实在兹日可通检尚书众
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
加讯辨依事议奏
垂衣治天下赋
以圣理无为
道光前古为韵
唐白行简
天眷唐帝恭承永命守无事为至德彰不言为大令
当宁而百蛮自宾垂衣而八极居正当书轨以混合
系祖宗而作圣治契无外人羞有为戴北极以定位
比南山而不移皇皇焉俨六服以御烛烛焉虚四
聪而听卑备其文火龙回带以如动藏乎用天地成
功而不知与区夏再造俾古今同道静以虚襟固其
大宝储精而云郁冠盖恭已而耀生黼藻故能追轩
皇蹑陶唐文物周卫邦家有光飒祥云乎五彩蟠瑞
气于六章岂徒具饰乎领袖亦以权量乎圆方是知
垂拱者古之难委裘者圣之旨盖与神合宁将智使
不然何以酌天心安地纪一家之大无烦车马以巡
游九重虽深尽见山川之疆理所尚者形神不拘清
静为徒体安以一袭道洽于三无俟时不在于颠倒
致美何伤乎曳娄于时天净泰阶城开外户应星精
以列将动岳神而生辅楚制者分阃而守封缝掖者
坐帷而论古纩未周而如挟衮有阙而咸补德既昌
焉不亦宜然蔩出岂劳于问历山呼无待于卜年凝
旒而惠泽潜布敛衽而皇风靡前与三五争步骤微
臣亦迷其后先
决壅蔽策 白居易
臣闻国家之患患在于臣之壅蔽也壅蔽之由由生
于君之好欲也盖欲见于此则壅生于彼壅生于彼
则乱作其间历代有之可略言耳昔秦二世好佞赵
高饰谀之言以壅之周厉好利荣夷公陈聚敛之
计以壅之殷辛好音师涓作靡靡之乐以壅之周幽
好色褒人纳艳妻以壅之齐桓好味易牙蒸首子以
壅之虽所好不同同归于壅也所壅不同同归于乱
也故曰人君无见其意将为下饵盖谓此矣然则明
王非无欲也非无壅也盖有欲则节之有壅则决之
节之又节之以至于无欲也决之又决之以至于无
壅也其所然者将在乎静思其故动防其微故闻甘
言则虑赵高之谀进于侧矣见厚利则虑荣夷公之
计陈于前矣听新声则虑师涓之音诱于耳矣顾艳
色则虑褒氏之女感于目矣尝异味则虑易牙之子
入于口矣夫如是安得不昼夜虑之寤寐思之立则
见其参于前行则想其随于后自然兢兢业业日慎
一日使左不知其所欲右不知其所好虽欲壅蔽其
可得乎此明王节欲决壅之要道也
不劳而理策 前人
问方今勤恤忧劳夙夜不怠而政教犹缺惩劝未
行何则上古之君无为而理令不严而肃教不劳
而成何施何为得至于此
臣闻三王之为君也无常心以天下之心为心五帝
之为君也无常欲以百姓之欲为欲顺其心以出令
则不严而理因其欲以设教则不劳而成故风号无
闻而人从刑赏不施而人服三五所以无为而天下
理者由此道也后代反是故不及者远焉臣请以三
代已后之事言之臣闻后代之天下三五之天下也
后代之人三五之人也后代之位三五之位也居其
位得其人有其天下而不三五者何哉臣窃惊怪之
然亦粗知其由矣岂不以己心为心抑天下以奉一
人之心也以己欲为欲咈百姓以从一人之欲也苟
或心与道未合政与欲并行得失交争利害相半如
此则虽宵衣旰食劳体厉精纔可以致小康不足以
弘大道故出令而吏或犯设教而人敢违刑虽明而
寡惩赏虽厚而鲜劝此由舍人而从己劝何畏乎是
以勤多而功少也伏惟陛下去彼而取此执古御今
以三五之心为心则政教何忧乎不洽以亿兆之欲
为欲则惩劝何畏乎不行政教洽则不殷忧而四海
宁惩劝行则不勤劳而万人化此由舍己而从众是
以事半而功倍也臣又闻太宗文皇帝尝曰朕虽不
及古然以百姓心为心臣以为致贞观之理者由斯
一言始也伏愿陛下从而鉴之嗣而行之则天下幸
甚
致平和复雍熙策 前人
问今欲感人心于和平致王化于朴厚何思何念
得至于斯
臣闻政不念今则人心不能交感道不思古则王化
不能流行将欲感人心于和平则在乎念今而已伏
惟陛下知人安之至难也则念去烦扰之吏爱人命
之至重也则念黜苛酷之官恤人力之易罢也则念
省修葺之劳忧人财之易匮也则念减服御之费惧
人之有馁也则念薄麦禾之税畏人之有寒也则念
轻布帛之征虑人之有愁苦也则念节声乐之娱恐
人之有怨旷也则念损嫔嫱之数故念之又念之则
人心交感矣感之又感之则天下和平矣将欲致王
化于雍熙则在乎思古而已伏惟陛下仰羲轩之道
也则思兴利而除害侔唐虞之圣也则思明目而达
聪师夏禹之德也则思泣罪而恤人法殷汤之仁也
则思祝网而爱物鉴汉之盛也则思罢露台而海内
流化观周之兴也则思葬枯骨而天下归心弘贞观
之理则思闻房魏之谠议以致升平嗣开元之政也
则思得姚宋之嘉谋而臻富寿故思之又思之则王
化流行矣行之又行之则天下雍熙矣
政必成化必至策 前人
问先王之教布在方册事虽易举政则难成岂文
之空垂将行之未至思臻其极伫质所疑
夫欲使政必成化必至者无他焉在陛下敬始慎终
之所致耳臣闻先王之训不徒言也先王之教不虚
行也浅行之则小理深行之则大和浅深大小之应
其犹影响矣然则天下至广王化至大增减损益难
见其形是以政之损者虽不见其日损必有时而乱
也教之益者虽不见其日益必有时而理也陛下但
推其诚勤其政敬其始慎其终日用而不知自臻其
极此先王终日所务者也终日所存者也不可月会
其教化之浅深岁计其风俗之厚薄焉臣又闻易曰
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
终此言王者之教待久而成也王者之化待终而至
也陛下诚而久之敬而终之则何虑政不成而化不
至乎
论保天下之志 李德裕
有天下者必有保天下之志然后王业可兴有一国
者必有保一国之志然后霸道可立盖志者气之帅
而事功之所基也有志主于中然后见于外者必求
所以保之之人而贤材于此乎进用必图所以保之
之具而政事于此乎修举人民在所拊循之而害民
者必除土地在所固守之而侵地者必却随其所保
之大小而大以王小以霸则其志之不同也至于懦
而无立志窃窃然惟以保身为计贤材政事土地人
民皆莫之恤则岂独不能保天下及一国虽欲保身
亦不可得矣昔日武王助上帝以宠绥四方有罪无
罪不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故能
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岂非有保天下之志哉由武王
推之则后之创业中兴凡能兴帝王之业于天下者
皆其志足以保天下者也昔者齐小白曰先公优笑
在前贤材在后国家不日引不月长吾恐宗庙之不
扫除而社稷之不血食故相管仲而授之以政岂非
有保一国之志哉由齐小白推之则后之裂土分民
凡能立霸道于其国者皆其志足以保一国者也至
隋陈之主则不然炀帝继体守成荒淫失度偷取目
前之逸盗贼满天下而不知也尝引镜自照曰此好
头项谁将斩之其后卒有江都之祸陈叔宝据有江
左不恤政事隋师伐之国危矣乃曰吾自有计遂与
妃嫔同入于井其志如此身且不保而况能保天下
及其国哉由是推之则古之亡天下与失国者概可
见矣夫志小者不可以语大志近者不可与谋远志
锥刀之利者不足与论万全之储志藜藿之食者不
足与议太牢之味而况于天下国家安危存亡之至
计哉书曰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又曰功崇惟志
射无志则不能以中的士无志则不能以崇功有天
下国家者无志则不足以保民呜呼君人者尚志取
其所先务也
金镜赋
以圣人握之
以临天下为韵
韦模当
大哉唐之为盛授宝历兮握金镜御干符兮秉坤政
顺四时以立法侔上帝而作圣其德惟新其照惟均
金也者取刚克以成质镜也者取清明之在身染之
无污磨而不磷守清净以自立形大小而各陈是故
傅咸拟之于良史庄氏比之于至人懿夫不鼓不铸
匪雕匪斫坚贞为义同匪石以居心溥博其功异明
珠之在握见而后信动必先觉细察毫芒远包海岳
处明难疲居昏不浊含清辉于寂默体元化以希夷
有以取象无得可持虽每分于动息终不浑于妍媸
斯实百王之道也可以三光而揭之原夫司契之君
端拱而理北辰定位南面恭己微其道之有孚必心
镜之为始何强名于此意帝试言其所以岂非体合
冲漠功优照临苟遇物而必览信缘情之可任皎皎
团月既昏晓而常洁沉沉精彩岂尘垢之能侵作此
镜焉生于化权无形象以流赏有光华而克全清明
象水广大配天讨之不穷随五行而往复韬之无际
假六气以周旋则知守宝者持之罔舍于以宣化源
统天下如是三皇之与五帝较我德之殊寡
握金镜赋
以圣人执持
照临寰宇为韵
王棨
至明者莫尚乎金镜可类者莫先于圣心既施之于
日用如握此以君临有象必昭含万灵于睿圣无幽
不烛若百炼于宸襟稽夫□气于无形成功于至妙
苟取喻于在掌讵有疲于屡照外发皇明中凝德耀
克符磨莹之体允□提携之要故能洞达千里高临
兆人寻元而光彩盈手考理而贞明在身虽跂行喙
息之微形容无隐信率土普天之士肝胆俱陈莫不
深贮乾坤大极区宇诚非出匣以斯举讵谓临台而
下取洁澈在心深沈似古笑飞鹊以将绕鄙芳菱而
欲吐懿夫皎皎斯在兢兢自持异枢衡之是秉见藻
鉴之无私所以辨愚知洞华夷岂惟分大小别妍媸
尘垢不染英明在兹魑魅于焉而远矣奸邪无所以
藏之是知县魏宫者难侔挂秦台者莫及讵端拱而
见舍谅临朝而尽执孕玉烛以光动写珠庭而影入
盖以持察群品非窥圣颜迥出声身之表如存指掌
之间事异轩皇得元珠于物外功逾羲叔御白日于
人寰宜乎永保清平长称明圣当宣室以洁朗逗皇
图而辉映臣知六五帝而四三皇实由握乎斯镜
人镜赋
以主圣臣忠
道光贞观为韵
阙名
金为镜兮其鉴则明人为镜兮其象则精彼有取其
昭烛我方致乎和平广霁而磨砻既至酌献而邦家
以贞悬于心则四听常朗置于握而万方不倾惟贤
任贤自圣传圣守之则通幽洞冥执之乃穷理尽性
致和乐功逾止水之平征古今道光仁寿之境比璇
枢以潜运挂灵台而韬映是委照以无疲每含光而
不竞无鉴于水自视于人曷容华之自饰惟道德之
所亲功匪勤于镕范义将协于君臣斯乃至宝载光
皇道辨物数之纷纷洞晦冥之杲杲放之可包乎海
岳卷之可盈乎怀抱焕乎发蒙皎若晴空光甚鉴兮
尘不能翳德若容兮物莫能充以是为臣则献可替
否以是为镜则进思尽忠斯为理兮化洽斯为镜兮
照穷惟贤圣之光赞含英华而不散执一法而不回
仰十龄而殊观贞明而翘楚角逐皎洁而群邪冰泮
兹镜也克念则正罔念则荒播无疆以垂范披六幽
而散光烛明明而洞洞历久久而煌煌圣作物睹镜
清寰宇验成败之原知荣辱之主我镜在德会无盘
龙之雕我镜在心自有山鸡之舞若然则皇唐迈德
于陶唐吾君齐圣于文祖
治道部艺文二
无为而治论 宋文彦博
臣顷因奏事亲闻德音谓古称无为而治者必当先
有为而致无为臣虽即时仰对曰虞舜垂衣而治者
亦皆先有为而后无为诚如圣意退而伏思曰陛下
有尧舜求治之心而臣愚无□夔致君之术夙夜惭
惧启处不遑又以奏对之际蹇讷未周谨寻前典所
述虞舜之德着于简牍仰尘览观庶几愚忠上裨圣
政仲尼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
南面而己先儒之解以谓任官得其人故无为而治
考于虞书则舜之始也流共工于幽州以其心狠貌
恭足以惑世也放欢兜于崇山以其掩义隐贼党于
共工也窜三苗于三危以其贪冒食货崇侈不才也
殛鲧于羽山以其顽嚚傲狠治水无功也四罪而天
下咸服兹所谓去邪不疑而罚当其罪也于是询四
岳以谋政事辟四门以求众贤明四目达四聪以广
四听于天下命禹作司空以平水土弃为后稷以播
百谷契作司徒以敷五教□陶作士以典五刑垂作
共工益作朕虞伯夷作秩宗以典三礼夔典乐以教
冑子龙作纳言出纳朕命惟允既命以官因戒敕之
曰各恭其职乃能立天下之功然后三载考绩三考
黜陟幽明庶绩咸熙兹所谓任贤勿贰而官得其人
也夫明四目达四聪去四凶命庶官其勤至矣得不
谓之先有为乎及夫庶绩熙天下服垂衣裳正南面
而已得不谓之后无为乎臣究观经史之载舜之至
德也有大功二十举十六相去四凶也十六相谓八
元八凯稷契□夔之伦去四凶则朝廷无奸邪之党
举十六相则左右皆贤者之辅如是而天下不治者
未之有也故后世圣帝明王莫不劳于求贤而逸于
致治劳于求贤则先有为也逸于致治则后无为也
恭以陛下绍祖宗之丕基行尧舜之至化黜邪远佞
去四凶之志也求贤审官举十六相之意也然而一
日万务尚劳宵旰兹乃臣愚不称职之效也臣以为
方今之务正在谨守祖宗之成法使爵赏刑罚不失
其当耳爵赏当则奸邪无功者不敢侥幸而希进刑
罚当则贵近有罪者不敢请求而苟免纲纪正而朝
廷尊号令行而天下服如此则陛下高拱穆清之中
而与虞舜比隆而下视三代之盛矣
圣人抱一为天下式赋 范仲淹
巍巍圣人其教如神抱一而万机无事为式而庶汇
有伦秉乎天得之枢群氓作则立乃道生之化八表
还淳老氏有云圣皇无失保寰中而可久率天下而
守一盖以一之妙也冠四大而强名式之用焉正万
灵而咸秩莫不冥符妙有□合虚无察察之机悉去
淳淳之理诞敷于以见清净而不扰于以见易简而
不逾遵黄帝之求珠我真未丧契庄生之齐物我化
皆孚无臭无声是则是效包自然之礼乐畜无亲之
仁孝去奢去泰惟存至道之精自西自东咸被不言
之教岂不以一者道之本式者治之筌苟能持于罔
象自可制于普天亦若大衍攸虚为四营之本也太
阳无二作七政之首焉岂比夫昧于希夷烦其用舍
滋彰之法着矣冲寂之远也曷若我静守权舆克
宁华夏执此惟精之旨得自窈冥俾诸咸有之风播
于上下大矣哉上德不德无为而为保谷神而不宰
育刍狗以何私政复结绳罔有二三之令理敦执契
自为亿兆之规今我后超五帝之功迈三王之德化
育而四时为柄恭默而万邦承式故得兆人熙熙登
春台而跻寿域
尧舜率天下以人赋 前人
穆穆虞舜巍巍帝尧伊二圣之仁化致四海之富饶
协和万邦盖安人而为理肆觐群后但复礼以居朝
当其如天者尧继尧者舜守位而时既相接行仁而
性亦相近内睦九族善邻之志咸和外黜四凶有勇
之风遐振聪明作圣浚哲如神一则命羲和而钦历
象一则举稷契而演丝纶孰谓各行其道但见同致
于仁谤木设时恻隐之情旁达熏弦奏处生成之惠
皆臻民保淳和政无谲诈实博施而可大亦无为而
多暇茅茨何耻方不富以为心璇玑有伦惟罕言而
自化故得兆民就日万国慕膻诚同心而同德又何
后而何先水沴久忧曷三月而违也朝纲历试非一
日而用焉然则帝者民之宗焉仁者教之大也帝居
大于域内仁为表于天下谘询四岳何异乐山之情
统御八元允谓长人之美夫五帝之最百王之宗物
无不遂贤无不从于以见昭德于文思于以见播美
于温恭殊途同归皆得其垂衣而治上行下效终闻
乎比屋可封大哉光宅无私文明由己稽陶唐之道
法有虞之理是则万汇熙熙咸颂声而作矣
体仁足以长人赋 前人
圣人受天命体干文既克仁而是务遂长人而不群
法元善之功可处域中之大奉博施之德宜为天下
之君原夫易象洞分干元光启谓元之德也莫大乎
始生之道生之善也莫若至仁之体所以法而用也
既不由干事之贞体以长焉又不预亨嘉之礼君子
乃时法斯道力行乎仁侔刚健之克着致恻隐以昭
陈敦惠爱以为心首出庶物得慈和而示化利见大
人莫不与合化权潜符天造盖本生成之体益见尊
崇之道安仁为念我则俯视于黎氓克己存诚我则
上居于大宝岂不以体其仁则物皆尊戴居其长则
民咸悦随君非仁则曷享于推戴人非长则宁致于
淳熙讵三月之违焉道之行也致一国之兴矣人皆
仰之足可以首四德以居斯冠兆人而在彼不曰仁
何以见为生之妙不曰长何以见居上之美故得万
民以济咸承煦育之恩百姓不知尽荷发生之理不
然何以握图在上御宇居尊侔干道之罔息酌仁恩
而不烦念兹为器之人未足与议审彼乐山之士始
可与言方今道化惟微神功至广用干刚而不紊奉
仁道而不爽所以吾皇体斯道而御寰中故是尊而
是仰
用天下心为心赋 前人
至明在上无远弗宾得天下为心之要示圣王克己
之仁政必顺民荡荡洽大同之化礼皆从俗熙熙无
不获之人当其治国牧民代天作主敷至治于四海
遂群生于九土以为肆予一人之意则国必倾危伸
尔万邦之怀则人将鼓舞于是审民之好恶察政之
否臧有疾苦必为之去有灾害必为之防苟诚意从
乎亿姓则风化行乎八荒如天听卑兮惟大若水善
下兮孰当彼惧烦苛我则崇简易之道彼患穷夭我
则修富寿之方夫如是则爱将众同乐与人共德泽
浃于民庶仁声播于雅颂通天下之志靡靡而风从
尽万物之情忻忻而日用岂不以虚己之谓道适道
之谓权下有所欲吾何可专一应万而诚至寡治众
而功宣尧舜则舍己从人同底于道桀纣则以人从
欲自绝于天必也重乎安危明夫用舍弗凝滞于物
我可并包于夷夏赜老氏之旨无欲者观道妙于域
中稽夫子之文虚受者感人和于天下若然则其化
也广其智也深不以己欲为欲而以众心为心达彼
群情侔天地之化育洞夫民隐配日月之照临方今
穆穆虚怀巍巍恭己视以四目而明乎中外听以四
聪而达乎远迩噫何以致圣功之然哉从民心而已
矣
本论 欧阳修
天下之事有本末其为治者有先后尧舜之书略矣
后世之治天下未尝不取法于三代者以其推本末
而知所先后也三王之为治也以理数均天下以爵
地等邦国以井田域民以职事任官天下有定数邦
国有定制民有定业官有定职使下之供上勤而不
困上之治下简而不劳财足于用而可以备天灾也
兵足以御患而不至于为患也凡此具矣然后饰礼
乐兴仁义以教道之是以其政易行其民易使风俗
淳厚而王道成矣虽有荒子孱孙继之犹七八百岁
而后已夫三王之为治岂有异于人哉财必取于民
官必养于禄禁暴必以兵防民必以刑与后世之治
者大抵同也然后世常多乱败而三王独能安全者
何也三王善推本末知所先后而为之有条理后之
有天下者孰不欲安且治乎用心益劳而政益不就
諰諰然常恐乱败及之而辄以至焉者何也以其不
推本末不知先后也当今之务众矣所当先者五也
其二者有司之所知其三者则未之思也足天下之
用莫先乎财系天下之安危莫先乎兵此有司之所
知也然财丰矣取之无限而用之无度则下益屈而
上益劳兵强矣而不知所以用之则兵骄而生祸所
以节财用兵者莫先乎立制制已具备兵已可使财
已足用所以共守之者莫先乎任人故均财而节兵
立法以制之任贤以守法尊名以厉贤此五者相为
用有天下者之当务当今之世所先而执事者之所
忽也今四海之内非有乱也上之政令非有暴也天
时水旱非有大故也君臣上下非不和也以晏然至
广之天下无一间隙之端而南裔敢杀天子之命吏
西裔敢有崛强之王北裔敢有抗礼之帝者何也生
齿之数日益众土地之产日益广公家之用日益急
四裔不服中国不尊天下不实者何也以五者之不
备故也请试言其一二方今农之趋耕可谓劳矣工
商取利乎山泽可谓勤矣上之征赋榷易商利之臣
可为纤悉而无遗矣然一遇水旱如明道景佑之间
则天下公私乏绝是无事之世民无一岁之备而国
无数年之储也以此知财之不足也古之善用兵者
可使之赴水火今厢禁之兵有司不敢役必不得已
而暂用之则谓之借倩彼兵相谓曰官倩我而官之
文符亦曰倩夫赏者所以酬劳也今以大礼之故不
劳之赏三年而一遍所费八九百万有司不敢缓月
日之期兵之得赏不以无功知愧乃称多量少比好
嫌恶小不如意则群聚而呼持梃欲击天子之大吏
无事之时其犹若此以此知兵骄也夫财用悉出而
犹不足者以无定数也以兵之敢骄者以用之未得
其术以此知制之不立也夫财匮兵骄法制未一而
莫有奋然忘身许国者以此知不任人也不任人者
非无人也彼或挟材蕴知特以时方恶人之好名各
藏畜收敛不敢奋露惟恐近于名以犯时人所恶是
以人人变贤为愚愚者无所责贤者被讥疾遂使天
下之事将弛废而莫敢出力以为之此不尚名之弊
者天下之最大患也故曰五者之皆废也前日五代
之乱可谓极矣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
国被弒者八长者不过十余岁甚者三四岁而亡夫
五代之主岂皆愚者耶其心岂乐祸乱而不为长久
之计乎顾有力不能为者时也当是时也东有汾晋
西有岐蜀北有强寇南有江淮闽广吴越荆潭天下
分为十三四四面环之以至狭之中国又有叛将强
臣割而据之其君天下者类皆为国日浅威德未洽
强君武主力而为之仅以自守不幸孱子懦孙不过
一再传而复乱败是以养兵如儿子之啖虎狼尢恐
不为用尚何敢制以残敝之民人瞻无訾之征赋头
会箕敛犹恐不足尚何曰节财以富民天下之势方
若敝庐补其奥则隅坏整其桷则栋倾支撑扶持苟
存而已尚何暇法象规员矩方而为制度乎是以兵
无制用无节国家无法度一切苟且而已今宋之为
宋八十年矣外平僭乱无抗敌之国内削方镇无强
叛之臣天下为一海内晏然为国不为不久天下不
为不广也语曰长袖善舞多财善贾言有资者其为
易也方今承三圣之基业据万乘之尊名以有四海
一家之天下尽大禹贡赋之地莫不内输唯上之所
取不可谓乏财六尺之卒荷戈胜甲力彀五石之弩
弯二石之弓者数百万惟上制而令之不可谓乏兵
中外之官居职者数千员官三班吏部常积者又数
百三岁一诏布衣而应诏者万余人试礼部者七八
千惟上之择不可谓乏贤民不见兵革于今几四十
年矣外振兵武内修法度惟上之所为不可谓无暇
以天子之慈圣仁俭得一二明智之臣相与而谋之
天下积聚可如文景之富制礼作乐可如成周之盛
奋发威烈以耀名誉可如汉武帝唐太宗之显赫论
道德可兴尧舜之治然而财不足用于上而下已弊
兵不足威于外而敢骄于内制度不可为万世法而
日益丛杂一切苟且不异五代之时此甚可叹也是
所谓居得致之位当可致之时又有能致之资然谁
惮而久不为乎
应诏论体要 司马光
臣准御史台牒伏奉四月二十日诏□传曰近臣尽
规以其荣耻休戚与上同也今在此位者视朕过失
与朝廷政事之阙默而不言乃或私议窃叹若以其
责为不在已夫岂皆习见成俗以为当然其亦有含
章怀宝待唱而发者也今百度隳弛风俗偷惰薄恶
异谴告不一此诚忠贤助朕忧惕以刱制改法救
弊除患之时宜令侍从官自今视朕过失与朝廷政
事之阙无有巨细各具章奏极言无隐噫言善而不
用朕有厥咎道之而弗言尔为不恭朕将用此考察
在位所以事君之实明黜陟焉臣以驽下之材自仁
宗皇帝时蒙擢在侍从服事三朝恩隆德厚陨身丧
元不足为报虽访问所不及犹将披肝沥胆以效其
区区之忠况圣意采纳之勤督责之严谆谆如此臣
敢营私避怨匿情爱己不为陛下别白当今之切务
庶几少补万分之一耶臣闻为政有体治事有要自
古圣帝明王垂拱无为而天下大治者凡用此道也
何谓为政有体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上下相维内外
相制若网之有纲丝之有纪故诗云勉勉我王纲纪
四方又云恺悌君子四方之纲古之王者设三公九
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纲纪其内设方伯州
牧卒正连帅属长以纲纪其外尊卑有序若身之使
臂臂之使指莫不率从此为政之体也何谓治事有
要夫人智有分而力有涯以一人之智力兼天下之
众务欲物物而知之日亦不给矣是故尊者治众卑
者治寡治众者事不得不约治寡者事不得不详约
则举其大详则尽其细此自然之势也益稷曰元首
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言君明则能择臣臣良则
能治事也又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言
君亲细务则臣不尽力而事废坏也立政曰文王罔
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庶
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言文王择有司而任之其
余皆不足知也康诰曰庸庸祗祗威威显民言文王
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专明此道以示民也
是故王者之职在于量材任人赏功罚罪而已苟能
谨择公卿牧伯而属任之则其余不待择而精矣谨
察公卿牧伯之贤愚善恶而进退诛赏之则其余不
待进退诛赏而治矣然则王者所择之人不为多所
察之事不为烦此治事之要也臣窃见陛下日出视
朝继以经席将及日中乃还宫禁入宫之后窃闻亦
不自闲省阅天下奏事群臣章疏逮至昏夜又御灼
火研味经史博览群书虽中宗高宗之不敢荒宁文
王日昃不暇食臣以为不能及也然自践祚以来孜
孜求治于今三年而功业未著者殆未得其体要故
也祖宗创业垂统为后世法内则设中书枢密院御
史台三司审官审刑等在京诸司外则设转运使知
州知县等众官以相统御上下有叙此所谓纲纪者
也今陛下好使大臣夺小臣之事小臣侵大臣之职
是以大臣解体不肯竭忠小臣诿上不肯尽力此百
官所以弛废而万事所以隳颓者也而陛下方用为
致治之本此臣之所大惑也臣微贱不得尽知朝廷
之事且以耳目所接近日数事臣所知者言之其余
陛下可以类求也昔汉文帝问陈平天下一岁决狱
及钱谷出入几何平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
谷责治粟内史必也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此乃宰
相事也若平者可谓能知治体矣今之两府皆古宰
相之任也中书主文枢密主武若乃百官之长非其
人刑赏大政失其宜此两府之责也至于钱谷之不
充条例之不当此三司之事也陛下苟能精选晓知
钱谷忧公忘私之人以为三司使副判官诸路转运
使各使久其任以尽其能有功则进无功则退名不
能乱实伪不能乱真安民勿扰使之自富处之有道
用之有节何患财利之不丰哉今乃使两府大臣悉
取三司条例别置一局聚文士数人与之谋议改更
制置三司皆不与闻臣恐所改更者未必胜于其旧
而徒纷乱祖宗成法考古则不合适今则非宜吏缘
为奸农桑失业数年之后府库耗竭于上百姓愁困
于下众心离骇将不复振矣且两府于天下之事无
所不总若百官之职皆使两府治之则在上者不胜
其劳而在下者为无所用矣又监牧使主养马四园
苑主课利今乃使监牧使不属群牧司四园苑不属
三司提举司则在下者各得专权自恣而在上者为
无所用矣陛下方欲纳天下于大治而使百官在上
者不委其下在下者不禀其上能为治乎若此之类
者窃恐未得其体也凡天下之事在一县者当委知
县在一州者当委知州在一路者当委之转运使在
边鄙者当委之将帅然后事乃可集何则久在其位
识其人情知其物宜赏罚之权足以休戚所部之人
使之信服故也今朝廷每有一事不委之将帅监司
守宰使之自为方略责以成效而施其刑赏常好别
遣使者衔命奔走旁午于道所至徒有烦扰之弊而
于事未必有益不若勿遣之为愈也夫事之利害吏
之能否皆非使者所能素知临事询采于人所询者
或遇公明忠信之人犹仅能得其一二或遇私暗奸
险之人是非为之倒置矣此二者交集于前而使者
不能猝辨也是以往往害事而少能为益非将帅监
司守宰皆贤而使者皆愚也累岁之讲求与一朝之
议论积久之采察与目前之毁誉精粗祥略其势不
同故也其有居官累岁而不知利害临人积久而不
知能否或虽知利害而不能变更虽知能否而不能
黜陟此乃愚昧私曲之人朝廷当察而去之更择贤
者以代其位不当数遣使者扰乱其间使不得行其
职业也又庸人之情苟策非己出则媢疾沮坏惟恐
其成官吏若是者十常五六借使使者所规画曲尽
其宜在彼之日当其职之人已怏怏不悦不肯同心
以助其谋协力以成其事曰朝廷自遣专使治之我
何敢与知及返命之日彼必败之于后曰使者既谋
而授我我今竭力而成之功悉归于首谋之人我何
有哉此所以谓不若毋遣使者而属任当职之人为
愈也夫使者所以通远迩之情固不可无今之转运
使即古使者之任苟得人而委之贤于蹔遣使者远
矣若监司自为奸慝贪纵或有所隐蔽欺罔或为部
内之人所讼或所谋画之事未得其宜朝廷欲察其
罪恶审其虚实判其曲直决其是非然后别遣使者
按之若察得其实监司有罪则当刑不才则当废岂
有但已者也今每有一事朝廷辄自京师遣使者往
治之是在外之官皆无所用也使者既代之治事而
当职之人亦无所刑无所废是只使拱手旁观偷安
窃禄者矣若此之类臣窃恐似未得其体也今朝廷
之士左右之臣皆曰陛下聪明刚断威福在己太平
之功可指日而致臣愚窃独以为未也臣闻古之圣
帝明王闻人之言则能识其是非故谓之聪观人之
行则能察其邪正故谓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奸
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谓之刚取是而舍非诛邪而用
正确然无所疑故谓之断诛一不善而天下不善者
皆惧故谓之威赏一有功而天下有功者皆喜故谓
之福今陛下聪明刚断则诚体之矣欲收威福之柄
则诚有其志矣然于所以为之之道尚或有所未尽
故臣以为太平之功未可期也夫帝王之道当务其
远者大者而略其近者小者国之大事当与公卿议
之而不当使小臣参之四方之事当委牧伯察之而
不当使左右觇之傥公卿牧伯尚不能择贤者而任
之小臣左右独能得贤者而使之乎若苟为不贤则
险诐私谒无不为已今陛下好于禁中出手诏指挥
外事非公卿所荐举牧伯所纠劾或非次迁官或无
故废罢外人疑骇不知所从此岂非朝廷之士左右
之臣所谓聪明刚断威福在己者耶陛下闻其言而
信之臣窃以为过矣夫公卿所荐举牧伯所纠劾或
谓之贤者而不贤谓之有罪而无罪皆有迹可见责
有所归故不敢大为欺罔若奸臣密白陛下令陛下
自为圣意以行之则威福集于私门而怨谤归于陛
下矣安得谓之威福在陛下耶且陛下向时中诏所
指挥者率非大事至于两禁美官边藩将帅省府职
任诸路监司此皆众人之所希求治乱之所系属当
除授之际窃恐未必一一出圣志也若乃奸邪贪猥
之人陛下所明知而黜去者或更改官而升资或不
久复进用然则威福之柄果不在陛下而陛下偶未
之思也以此观之面誉陛下聪明刚断威福在己太
平可立致者非愚则谀不可不察也陛下必欲威福
在己曷若谨择公卿大臣明正忠信者留之愚昧阿
私者去之在位者既皆得其人矣然后凡举一事则
与之公议于朝使各言其志陛下清心平虑择其是
者而行之非者不能复夺也凡除一官亦与之公议
于朝使各举所知陛下清心平虑择其贤者而用之
不肖者不能复争也如此则谋者举者虽在公卿大
臣而行之用之皆在陛下安得谓之威福不在己耶
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臣窃恐似未得其要也夫
三人群居无所统一不散则乱是故立君以司牧之
群臣百姓势均力敌不能相治故从人君决之人君
者苟不为决从谁决之乎夫人心不同如其面焉国
家凡举一事朝野之人必或以为是或以为非凡用
一人必或以为贤或以为不肖此固人情之常自古
而然不足怪也要在人主审其是非取是而舍非则
安荣取非而舍是则危辱此乃安荣危辱之所以分
也是以圣王重之故博谋群臣下及庶人然而终决
之者要在人君也古人有言曰谋之在多断之在独
谋之多故可以观利害之极致断之独故可以定天
下之是非若知谋而不知断则群下人人各欲逞其
私志斯衰乱之政也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
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哀哉
为匪先民是程匪大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
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此言周室之
臣不知先王之道务争近小之事人君不能定其可
否而事终无成也汉世国家有大典礼大政令大刑
狱大征伐必下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议其议者固不
能一心有参差不齐者矣于是天子称制决之曰丞
相议是或曰廷尉当是而群下厌然无有不服者矣
今陛下听群臣各尽其情以议事此诚善矣然终不
肯以圣志裁决遂使群臣有尚胜者以巧文相攻辩
口相挤至于再至于三互相反复无有限极臣愚深
恐亏朝廷之政体损陛下之明德流闻四方非嘉事
也夫天下之事有难决者以先王之道揆之若权衡
之于轻重规矩之于方圆锱铢毫忽不可欺矣是以
人君务明先王之道而不习律令知根本既植则枝
叶必茂故也近者登州妇人阿云谋杀其夫重伤垂
死情无可愍在理甚明已伤不首于法无疑中材之
吏皆能立断事已经审刑院大理寺刑部断为死罪
而前知登州许遵文过饰非妄为巧说朝廷命两制
定夺者再命两府定夺者再□出而复收者一收而
复出者一争论纵横至今未定夫以田舍一妇有罪
在于四海之广万机之众其事之细何啻秋毫之末
朝廷欲断其狱委一法吏足矣今乃纷纭至此设更
有可疑之事大于此者将何以决之夫执条据例者
有司之职也原情制义者君相之事也分争辨讼非
礼不决礼之所去刑之所取也阿云之事陛下试以
礼观之岂难决之狱哉彼谋杀为一事为二事谋为
所因不为所因此苛察缴绕之论乃文法俗吏之所
事岂明君贤相所当留意耶今议论岁余而后成法
终于弃百代之常典悖三纲之大义使良善无告奸
凶得志岂非徇其枝叶而忘其本根之所致耶若此
之类臣窃恐似未得其要也此皆众人之所私议窃
叹而莫敢明言者臣以独受恩深重不顾斧钺为陛
下言之惟圣明裁察臣光昧死再拜以闻
决壅蔽 苏轼
所贵乎朝廷清明而天下治平者何也天下不诉而
无冤不谒而得其所欲此尧舜之盛也其次不能无
诉诉而必见察不能无谒谒而必见省使远方之贱
吏不知朝廷之高而一介之小民不识官府之难而
后天下治今夫一人之身有一心两手而已疾痛苛
痒动于百体之中虽其甚微不足以为患而手随至
夫手之至岂其一一而听之心哉心之所以素爱其
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听于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
而卒然以自至圣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百官之
众四海之广使其关节脉理相通为一叩之而必闻
触之而必应夫是以天下可使为一身天子之贵士
民之贱可使相爱忧患可使同缓急可使救今也不
然天下有不幸而诉其冤如诉之于天有不得已而
谒其所欲如谒之于鬼神公卿大臣不能究其详悉
而付之于胥吏故凡贿赂先至者朝请而夕得徒手
而来者终年而不获至于故常之事人之所当得而
无疑者莫不务为留滞以待请属举天下一毫之事
非金钱无以行之昔者汉唐之弊患法不明而用之
不密使吏得以空虚无据之法而绳天下故小人以
无法为奸今也法令明具而用之至密举天下惟法
之知所欲排者有小不如法而可指以为瑕所欲与
者虽有所乖戾而可借法以为解故小人以法为奸
今夫天下所为多事者岂事之诚多耶吏欲有所鬻
而未得则新故相仍纷然而不决此王化之所以壅
遏而不行也昔桓文之霸百官承职不待教令而办
四方之宾至不求有司王猛之治秦事至纤悉莫不
尽举而人不以为烦盖史之所记麻思还冀州请于
猛猛曰速装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关郡县皆已被
符其令行禁止而无留事者至于纤悉莫不皆然苻
坚以兵强国富垂及升平者猛之所为固宜其然也
今天下治安大吏奉法不敢顾私而府史之属招权
鬻法长吏心知而不问以为当然此其弊有二而已
事繁而官不勤故权在胥吏欲去其弊也莫如省事
而厉精省事莫如任人厉精莫如自上率之今之所
谓至繁天下之事关于其中诉者之多而谒者之众
莫如中书与三司天下之事分于百官而中书听其
治要郡县钱币制于转运使而三司受其会计此宜
若不至于繁多然中书不待奏课以定其黜陟而关
与其事则是不任有司也三司之吏推析赢虚至于
毫毛以绳郡县则是不任转运使也故曰省事莫如
任人古之圣王爱日以求治辨色而视朝苟少安焉
而至于日出则终日为之不给以少而言之一日而
废一事一月则可知也一岁则事之积者不可胜数
矣欲事之无繁则必劳于始而逸于终晨兴而晏罢
天子未退则宰相不敢归安于私第宰相日昃而不
退则百官莫不震悚尽力于王事而不敢宴游如此
则纤悉隐微莫不举矣天子求治之勤过于先王而
议者不称王季之宴朝而称舜之无为不论文王之
日昃而论始皇之量书此何以率天下之怠耶臣故
日厉精莫如自上率之则壅蔽决矣
思治论 前人
方今天下何病哉其始不立其卒不成惟其不成是
以厌之而愈不立也凡人之情一举而无功则疑再
则厌三则去之矣今世之士所以相顾而莫肯为者
非其无有忠义慷慨之志也又非其才识谋虑不若
人也患在苦其难成而不复立不知其所以不成者
罪在于不立也苟立而成矣今世有三患而终莫能
去其所从起者则五六十年矣自宫室祷祠之役兴
钱币盐茶之法坏加之以师旅而天下常患无财五
六十年之间下之所以游谈聚议而上之所以变政
易令以求丰财者不可胜数矣而财终不可丰自澶
渊之役北方虽求和而终不得其要领其后重之以
西羌之变而边陲不宁二国益骄以战则不胜以守
则不固而天下常患无兵五六十年之间下之所以
游谈聚议而上之所以变政易令以求强兵者不可
胜数矣而兵终不可强自选举之格严而吏拘于法
不志于功名考功课吏之法壤而言者无所劝不肖
者无所惧而天下常患无吏五六十年之间下之所
以游谈聚议而上之所以变政易令以求择吏者不
可胜数矣而吏终不可择财之不可丰兵之不可强
吏之不可择是岂真不可耶故曰其始不立其卒不
成惟其不成是以厌之而愈不立也夫所贵于立者
以其规模先定也古之君子先定其规模而后从事
故其应也有候而其成也有形众人以为是汗漫而
不可知而君子以为理之必然如炊之无不熟种之
无不生也是故其用力省而成功速昔者子太叔问
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
图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子产以
为不思而行与凡行而出于思之外者如农之无畔
也其始虽勤而终必弃之今夫富人之营宫室也必
先料其财资之丰约以制宫室之大小既内决于心
然后择工之良者而用一人焉必告之曰吾将为室
若干度用材几何役夫几人几日而成土石材苇吾
于何取之其工之良者必告之曰某所有木某所有
石用材役夫若干某日而成主人率以听焉及期而
成既成而不失当则规模之先定也今治天下则不
然百官有司不知上之所欲为也而人各有心好大
者欲王好权者欲霸而偷者欲休息文吏之所至则
治刑狱而聚敛之臣则以财货为急民不知其所适
从也及其发一政则曰姑试行之而已其济与否固
未可知也前之政未见其利害而后之政复发矣凡
今之所谓新政者听其始之议论岂不甚美而可乐
哉然而布出于天下而卒不知其所终何则其规模
不先定也用舍系于好恶而废兴决于众寡故万全
之利以小不便而废者有之矣百世之患以小利而
不顾者有之矣所用之人无常责而所发之政无成
效此犹适千里不赍粮而假丏于涂人治病不知其
所当用之药而百药皆试以侥幸于一物之中欲三
患之去不可得也昔者太公治齐周公治鲁至于数
十世之后子孙之强弱风俗之好恶皆可得而逆知
之何者其所施专一则其势固有以使之也管仲相
桓公自始为政而至于霸其所施设皆有方法及其
成功皆知其所以然至今可复也舅犯之在晋范蠡
之在越文公勾践尝欲用其民而二臣皆以为不可
及以其为可用也则破楚灭吴如寄诸其邻而取之
此无他见之明而策之熟也夫今之世亦与明者熟
策之而已士争言曰如是而财可丰如是而兵可强
如是而吏可择吾从其可行者而规模之发之以勇
守之以专达之以强日夜以求合于其所规模之内
而无务出于其所规模之外其人专其政一然而不
成者未之有也财之不丰兵之不强吏之不择此三
者存亡之所从出而天下之大事也夫以天下之大
事而一人焉独擅而兼言之则其所以治此三者之
术其得失固不可知也虽不可知而此三者决不可
不治者可知也是故不可以无术其术非难知而难
听非难听而难行非难行而难收孔子曰好谋而成
使好谋而不成不如无谋盖世有好剑者聚天下之
良金铸之三年而成以为吾剑天下莫敌也剑成而
狼戾缺折不可用何者是知铸而不知收也今世之
举事者虽其甚小而欲成之者常不过数人欲坏之
者常不可胜数可成之功常难形而不可成之状常
先见上之人方且眩瞀而不自信又何暇及于收哉
古之人有犯其至艰而图其至远者彼独何术也且
非特圣人而已商君之变秦法也撄万人之怒排举
国之说势如此其逆也苏秦之为从也合天下之异
以为同联六姓之□以为亲计如此其迂也淮阴侯
请于高帝求三万人愿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
之粮道而西会于荥阳耿弇亦言于世祖欲先定渔
阳取涿郡还收富平而东下齐世祖以为落落难合
此皆越人之都邑而谋人之国功如此其□也然而
四子者行之若易然出于其口成于其手以为既已
许吾君则亲挈而还之今吾以自有之天下而行吾
所得为之事又非有所拂逆于天下之意也非有所
待于人而后具也如有财而自用之有子而自教之
耳然而政出于天下有出而无成者五六十年于此
矣是何也意者知出而不知收欤非不知收意者汗
漫而无所收欤故为之说曰先定其规模而后从事
先定者可以谋人不先定者自谋常不给而况于谋
人乎且今之世俗则有所可患者士大夫所以信服
于朝廷者不笃而皆好议论以务非其上使人眩于
是非而不知其所从从之则事举无可为者不从则
其所行者常多故而易败夫所以多故而易败者人
各持其私意以贼之议论胜于下而幸其无功者众
也富人之谋利也常获世以为福非也彼富人者信
于人素深而服于人素厚所为而莫或害之所欲而
莫或非之事未成而众已先成之矣夫事之行也有
势其成也有气富人者乘其势而袭其气也欲事之
易成则先治其所以信服天下者天下之事不可以
力胜力不可胜则莫若从众从众者非从众多之口
而从其所不言而同然者是真从众也众多之口非
果众也特闻于吾耳而接于吾前未有非其私说者
也于吾为众于天下为寡彼众之所不言而同然者
众多之口举不乐也以众多之口所不乐而弃众之
所不言而同然则乐者寡而不乐者众矣古之人常
以从众得天下之心而世之君子常以从众失之不
知夫古之人其所从者非从其口而从其所同然也
何以明之世之所谓逆众敛怨而不可行者莫若减
任子然不顾而行之者五六十年矣而天下未尝有
一言何则彼其口之所不乐而心之所同然也从其
所同然而行之若犹有言者则可以勿恤矣故为之
说曰发之以勇守之以专达之以强苟知此三者非
独为吾国而已虽北取契丹可也
君术策 苏辙
臣闻事有若缓而其变甚急者天下之势是也天下
之人幼而习之长而成之相咻而成风相比而成俗
纵横颠倒纷纷而不知以自定当此之时其上之人
刑之则惧驱之则听其势若无能为者然及其为变
常至于破坏而不可御故夫天子者观天下之势而
制其所向以定其所归者也夫天下之人弛而纵之
拱手而视其所为则其势无所不至其状如长江大
河日夜浑浑趋于下而不能止抵曲则激激而无所
泄则咆勃溃乱荡然而四出坏堤防包陵谷汗漫而
无所制故善治水者因其所入而导之则其势不至
于激怒坌涌而不可收既激矣又能徐徐而泄之则
其势不至于破决荡溢而不可止然天下之人常狎
其安流无事之不足畏也而不为去其所激观其激
作相蹙溃乱未发之际而以为未至于大惧不能徐
泄其怒是以遂至横流于中原而不可卒治昔者天
下既安其人皆欲安坐而守之循循以为敦厚默默
以为忠信忠臣义士之气愤闷而不得发豪俊之士
不忍其郁郁之心起而振之而世之士大夫好勇而
轻进喜气而不慑者皆乐从而群和之直言忤世而
不顾直行犯君而不忌今之君子累累而从事于此
矣然天下犹有所不从其余风故俗犹众而未去相
与抗拒而胜负之数未有所定邪正相搏曲直相犯
二者溃溃而不知其所终极盖天下之势已少激矣
而上之人不从而遂决其壅臣恐天下之贤人不胜
其忿而自决之也夫惟天子之尊有所欲为而天下
从之今不为决之于上而听其自决则天下之不同
者将悻然而不服而天下之豪俊亦将奋踊不顾而
力决之发而不中故大者伤小者死横溃而不可救
譬如东汉之士李膺杜密范滂张俭之党慷慨议论
本以矫拂世俗之弊而当时之君不为分别天下之
邪正以决其气而使天下之士发愤而自决之而天
下遂以大乱由此观之则夫英雄之士不可以不少
遂其意也是以治水者惟能使之日夜流注而不息
则虽有蛟龙鲸鲵之患亦将顺流奔走奋迅悦豫而
不暇及于为变苟其潴畜浑乱壅闭而不决则水之
百怪皆将悖然放肆求以自快其意而不可御故夫
天下亦不可不为少决以顺适其意也
天下为一家赋 吕大钧
古之所谓天下为一家者尽日月所照以度地极舟
车所至以画疆以八荒之际为蕃卫以九州之限为
垣墙列国则群子之舍王畿则主人之堂凡民之贤
而不可远者皆我之父兄保傅愚而不可弃者皆我
之幼稚获臧理其财乃上所以养下之分责之事乃
下所以事上之常浑浑然一尊百长以斟酌其教令
万卑千幼以奉承其纪纲贸迁有无而不知彼我之
实损益上下而不辨公私之藏大矣哉外无异人旁
无四邻无寇贼可御无闾里可亲一人之生喜如似
续之庆一人之死哀若功缌之伦一人作非不可不
愧亦我族之丑一人失所不可不闵亦吾家之贫尊
贤下不肖则父教之义嘉善矜不能则母鞠之仁朝
觐会同则幼者之定省承禀巡守聘问则长者之教
督抚存呜呼周德既衰斯道斯屈析为十二并为六
七势不相统乱从而出忘祖考之训则劫夺其屡盟
之时轻骨肉之命则战死于争城之日曲防遏籴以
幸其灾纵谍用间以乘其失乖暌有甚于阋墙斗狠
不离于同室迨至秦政以强自吞推所不爱以残自
昏斧斤亲刃其九族涂炭自隳其一门兴阡陌而废
井田则委货财于盗贼之手置郡县而罢封建则托
妇子于羁旅之屯贫富不均几臣仆其昆弟苟简不
肖皆土苴其子孙自汉以来终亦不复虽有王侯而
不得辄预其政虽有守令而不得久安其禄譬之锦
衣玉食纵无所用之子雕车良马委不善驭之仆门
庭虽存亦何足以统制闺门无法则何缘而雍睦豪
强日横而略无鞭扑之制单弱日困而不识襁褓之
鞠岂天理之固然实人谋之不足尝闻之治乱有数
废兴有主昔既有离则今必有合彼既可废则我亦
可举惟盛德之难偶故旷时而未睹岂有待于吾君
将一还于治古
议治势疏 叶适
欲治天下而不见其势天下不可治矣昔之论治天
下者以为三代之时其君各有所尚夏之忠商之质
周之文数百年而不变其后周之失弱秦之失强故
忠质文相代若循环而无穷而或又曰弱之失在于
惠也则莫若济之以威强之失在于威也则莫若反
之以惠惠出于赏威正于刑故赏不至于滥而无所
劝刑不至于玩而无所惧盖其意以为治天下之势
无出于此矣夫一弛一张者弓也而羿之能不与焉
虚而欹满而覆者器也而倕之巧不与焉故三代非
忠质文之尚而周秦无强弱之失治天下者姑舍是
乎古之人君若尧舜禹汤文武汉之高祖光武唐之
太宗此其人皆能以一身为天下之势虽其功德有
厚薄治效有浅深而要以为天下之势在己不在物
夫在己不在物则天下之事惟其所为而莫或制其
后道水土通山泽作舟车剡兵刃立天地之道而列
仁义礼乐刑罚庆赏以纪纲天下之民至于宾饯日
月秩序寒暑而禽兽草木之类不能逃于运化之外
此皆上世之所未有而圣人自为之者也及其后世
天下之势在物而不在己故其势之至也汤汤然而
莫能遏反举人君威福之柄以佐其锋至其去也不
能止而随之以亡夫不能以一身为天下之势而用
区区之刑赏以就天下之势而求安其身者臣未见
其可也盖天下之势有在于外戚者矣吕霍上官非
不可以监也而王氏卒以亡汉有在于权臣者矣汉
之曹氏魏之司马氏至于江南之齐梁皆亲见其篡
夺之祸习以其天下与人而不怪而其甚也宦官之
微匹夫之奋呼士卒之擅命而天下之势无不在焉
若夫西晋之倾覆此其患特起于公卿子弟里巷书
生游谈聚论沈湎荡泆而已而天地为之分裂者数
十世呜呼势在天下而人君以其身求容犹豫反侧
而不能以自定其或在于宦官或在于士卒而举威
福之柄以尽寄之者此甚可叹也臣尝怪唐末五代
之衰皆以列校之卑易置人主如反掌之易而周世
宗一日临大位北威契丹南伏李璟法度修举文武
并用太祖皇帝践祚十年之间不耀兵甲俘取僭伪
之君若拾遗而天下为一身致太平为子孙万世之
计向之衰败圮缺者二百余年英武之君忠智之臣
图回收拾不能什一而孱王幼主俯首服从相顾愤
发以至流涕痛哭莫敢谁何者一朝翕然皆在拟握
之内何其速也此无他能以其身为天下之势则天
下之势亦环向而从己其必然而无疑者矣且均是
人也而何以相使均是好恶利欲也而何以相治智
者岂不能自谋勇者岂不能自卫一人刑而天下何
必畏一人赏而天下何必慕而刑赏生杀岂以吾能
为之而足以制天下者虽然鸟高飞于重云之上鱼
深游于潜渊之下而皆不免有鼎俎之忧天下之人
所以奔走后先维附联络而不敢自弃者诚以势之
所在也故夫势者天下之至神也合则治乱则离张
则盛弛则衰续则存绝则亡臣尝考之载籍自有天
地以来其合离张弛绝续之变凡几见矣知其势而
以一身为之此治天下之大原也
玉烛赋 元张天与
圣元天地其道德日月其光华既和而明既靖而嘉
四时气协玉邪烛邪予乃从之北游于元水之上相
与观光于国家道遇老人扶杖而观德化者迎谓予
曰子知所谓玉烛之义乎予曰揭玉烛之名于书者
非尸子之辞欤着玉烛之美于颂者非新罗之诗欤
盖四气和为玉烛非义主于四时欤老人莞尔而笑
曰子知四时所以为玉烛之效矣亦知君德所以为
玉烛者欤请与子略陈之自有天地即有此玉烛矣
为万世开太平非玉之玉兮纯和粹精不雕琢而尽
美兮浑然天成非烛之烛兮光辉昭明不火传而无
穷兮洞照群盲道而匪器兮神而匪形合明和之二
德为一德兮是以有玉烛之名盖夫玉烛之在天地
古今兮得之则和顺而光霁失之则乖戾而晦冥昔
者伏羲得之而人文宣朗兮颢颢皇风帝尧得之而
四表光被兮万邦时雍舜得之为重华兮文明温恭
汤得之为丕显兮明德建中文武得之为辟雍兮致
明和之极功虽皇王之时异兮而玉烛之德同是故
皇春熙熙兮至治馨香东郊日出兮海隅苍苍德与
气潜兮恩从风翔此春之玉烛兮是为青阳南熏解
愠兮正德厚生离明当天兮穆穆迓衡长养万类兮
阳德方亨此夏之玉烛兮是为朱明逮夫西昧无不
照而朔幽无不明兮平秩平在之功成华敛而实兮
元起于贞此秋冬之玉烛兮是为白藏之与元英故
吾闻昔贤以人君德辉而谓之玉烛兮诚以君德显
而天下平微赞化之妙用兮其何以致天道顺而四
时行哉方今礼备乐和海晏河清天瑞宵降地符晓
升而子方且览德辉来帝京其必歌玉烛之颂以洗
新罗之陋习而发治世之正声乎乃稽首而为之颂
曰天德上宁温如玉兮天光下照明如烛兮四序功
成知化育兮吾君之德吾民之福兮
代陈治体疏 明鹿善继
为因事感时陈治体以杜乱萌事窃惟论治者贵识
体体也者尚简不尚烦烦则而生扰治明不治幽
幽则急而售奸臣新忝谏垣叨巡视皇城之役见声
冤者之接踵也声彻仗下状出怀中是何体哉我太
祖之神圣岂不欲使万方情状尽入耳目而律禁越
诉诚以治天下只论其大者大体不民志自定虽
有一二事之失平不害为治大体既失而民易其上
虽有一二事之得平无救于乱故体也者宁直储神
以图大实为章分以镇嚣愿皇上重持之也然而此
风初未经有忽起于近日岂无自哉小人善意彼见
皇上时凭单词以格通国之议而测皇上之所喜也
喜则信奸为直又见皇上偶主先入以为一成之案
而测皇上之所护也护则有错不认遂争以投机之
语求据上游而岂知皇上之原无成心哉天下者皇
上之天下也是非者天下之是非也皇上原无成心
而时有其迹被纠者身名各当自爱共谓无可留之
理而每藉温旨以弛装拜疏者可否必有所归自谓
无不下之理而间置苦口于高阁使非目有所据何
至坚有所持至于道路传闻或进密疏人心疑忖能
遽释乎大要英明之主厌雷同而伸独是然独是不
从人之多寡论而从世之清浊论公道混淆之世小
人满朝而有孤行一意者此独是也魏崔之日是也
若公道大明之世君子满朝而有自行一路者此非
独是乃独非也今日是也论是于今日政不在独则
听言于今日将焉用密况密之为言自何途以进哉
宋□德秀以进贤退不肖责宰执台谏而归本于人
主大公至正之心夫身为共主岂甘明入偏私显拂
舆情概繇密寄耳目人主耳目必有所寄所寄者显
是为治明明则宰执可信台谏可信即间有败群必
遭众弃所寄者密是为治幽幽则宰执不可信台谏
不可信惟近习可信即间有小忠必售大欺臣不暇
稽远代只取喻近年盗窃国命之魏珰非以东厂用
事耶圣明在御万不至此而事既失体必至售奸愿
皇上慎防之也夫越诉律所亟禁也而今声冤何以
异窝访尤律所重诛也而今密奏何以异二者总伤
治体而治幽之祸不止滋烦或谓道路既有传闻微
茫无可质对讼言于庭且被妄言之名然天下事固
有情可得于传闻而状不可明指人臣处此与其避
忌不发贻养奸之祸于天下不若先为点破任妄言
之祸于一身何也造端于密者喜暗而畏明一经点
破心不无惊谋不无阻则一人被妄言之罪而使朝
廷销暗窃之奸固甘之若饴也臣义激忧切言无避
忌伏乞皇上勿好小察务持大体塞密告之门杜暗
窃之渐天下幸甚臣愚幸甚
治道部杂录
孔子家语六本篇孔子曰舟非水不行水入舟则没
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则倾故君子不可不严也小人
不可不整一也
关尹子三极篇圣人之治天下不我贤愚故因人之
贤而贤之因人之愚而愚之不我是非故因事之是
而是之因事之非而非之知古今之大同故或先古
或先今知内外之大同故或先内或先外天下之物
无得以累之故本之以谦天下之物无得以外之故
含之以虚天下之物无得以难之故行之以易天下
之物无得以窒之故变之以权以此中天下可以制
礼以此和天下可以作乐以此公天下可以理财以
此周天下可以御侮以此因天下可以立法以此观
天下可以制器圣人不以一己治天下而以天下治
天下天下归功于圣人圣人任功于天下所以尧舜
禹汤之治天下天下皆曰自然
老子居位章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天下其鬼不
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
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贪损章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
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
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管子牧民篇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
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
也灭不可复错也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
四曰耻礼不逾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
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
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错国于不倾之地积于不涸之仓藏于不竭之府下
令于流水之原使民于不争之官明必死之路开必
得之门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
不可复错国于不倾之地者授有德也积于不涸之
仓者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者养桑麻育六畜也
下令于流水之原者令顺民心也使民于不争之官
者使各为其所长也明必死之路者严刑罚也开必
得之门者信庆赏也不为不可成者量民力也不求
不可得者不强民以其所恶也不处不可久者不偷
取一世也不行不可复者不欺其民也故授有德则
国安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令顺民
心则威令行使民各为其所长则用备严刑罚则民
远邪信庆赏则民轻难量民力则事无不成不强民
以其所恶则诈伪不生不偷取一世则民无怨心不
欺其民则下亲其上
版法解治之本二一曰人二曰事人欲必用事欲必
工人有逆顺事有称量人心逆则人不用事失称量
则事不工事不工则伤人不用则怨故曰取人以己
成事以质成事以质者用称量也取人以己者度恕
而行也度恕者度之于己也己之所不安勿施于人
故曰审用财慎施报察称量故用财不可以啬用力
不可以苦用财啬则费用力苦则劳矣
治国有三器乱国有六攻明君能胜六攻而立三器
则国治不肖之君不能胜六攻而立三器故国不治
三器者何也曰号令也斧钺也禄赏也六攻者何也
亲也贵也货也色也巧佞也玩好也三器之用何也
曰非号令无以使下非斧钺无以畏众非禄赏无以
劝民六攻之败何也曰虽不听而可以得存虽犯禁
而可以得免虽无功而可以得富夫国有不听而可
以得存者则号令不足以使下有犯禁而可以得免
者则斧钺不足以畏众有无功而可以得富者则禄
赏不足以劝民号令不足以使下斧钺不足以畏众
禄赏不足以劝民则人君无以自守也
子华子虎会问篇国不足为也事不足治也有意于
为则狭矣有意于治则陋矣夫有国者有大物也所
以持之者大矣狭且陋者果不足以有为也
夫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则愚拙者请
矣巧智者诏矣诏多则请者加多矣请者加多则是
无不请也主虽巧智未无不知也以未无不知应无
不请其道固穷为人主而数穷于其下将何以君人
乎穷而不知其穷又将自以为多夫是之谓重塞之
国上有讳言之君下有苟且之俗其祸起于欲为也
其祸起于愿治也
亢仓子政道篇人无法以知天以四时寒暑日月星
辰之所行知天若四时寒暑日月星辰之所行当则
诸生血气之类皆得其处而安其产矣人臣亦无法
以知主以主之赏罚爵禄之所加知主若主之赏罚
爵禄之所加宜则亲□远近贤不肖者皆尽其力而
以为用矣信全则天下安信失则天下危夫百姓勤
劳则物殚尽物殚尽则争害之心生而不相信矣人
不相信由政之不平也政之不平吏之罪也吏之有
罪刑赏不齐也刑赏不齐主不勤明也夫主勤明则
刑赏一刑赏一则吏奉法吏奉法则政下宣政下宣
则人人得其所而交相信矣是知天下不相信者由
主不勤明也
墨子七患篇国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沟池不可守
而治宫室一患也边国至境四邻莫救二患也先尽
民力无用之功赏赐无能之人民力尽于无用财宝
虚于侍客三患也仕者待禄游者忧反君修法讨臣
臣慑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为圣智而不问事自
以为安强而无守备四邻谋之不知戒五患也所言
不忠所忠不信六患也畜种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
不足事之赏赐不能喜诛罚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
居国必无社稷以七患守城敌至国倾七患之所当
国必有殃
三辩篇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
下也不若尧舜
商子说民篇辩慧乱之赞也礼乐淫泆之征也慈仁
过之母也任誉奸之鼠也乱有赞则行淫泆有征则
用过有母则生奸有鼠则不止八者有群民胜其政
国无八者政胜其民民胜其政国溺政胜其民兵强
故国有八者上无以使守战必削至亡国无八者上
有以使守战必兴至王用善则民亲其亲任奸则民
亲其制合而复者善也别而者奸也章善则过匿
任奸则罪诛过匿则民胜法罪诛则法胜民民胜法
国乱法胜民兵强故曰以良民治必乱至削以奸民
治必治至强
荀子王制篇夫两贵之不能相事两贱之不能相使
是天数也势位齐而欲恶同物不能淡则必争争则
乱乱则穷矣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使有
贫富贵贱之等足以相兼临者是养天下之本也书
曰惟齐非齐此之谓也马骇舆则君子不安舆庶人
骇政则君子不安位马骇舆则莫若静之庶人骇政
则莫若惠之选贤良举笃敬兴孝悌收孤寡补贫穷
如是则庶人安政矣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此之谓
也故君人者欲安则莫若平政爱民矣欲荣则莫若
隆礼敬士矣欲立功名则莫若尚贤使能矣是君人
者之大节也三节者当则其余莫不当矣三节者不
当则其余虽曲当无益也孔子曰大节是也小节是
也上君也大节是也小节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
节非也小节虽是也吾无观其余矣
夫尧舜者一天下也不能加毫末于是矣权谋倾覆
之人退则贤良知圣之士案自进矣刑政平百姓和
国俗节则兵劲城固敌国案自屈矣务本事积财物
而勿忘栖迟薛越也是使群臣百姓皆以制度行则
财物积国家案自富矣三者体此而天下服
大略篇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礼也天子外屏诸侯内
屏礼也外屏不欲见外也内屏不欲见内也
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故古者列
地建国非以贵诸侯而巳列官职差爵禄非以尊大
夫而已主道知人臣道知事故舜之治天下不以事
诏而万物成农精于田而不可以为田师工贾亦然
以贤易不肖不待卜而后知吉以治伐乱不待战而
后知克
韩子诡使篇圣人之所以为治道者三一曰利二曰
威三曰名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
者上下之所同道也非此三者虽有不急矣今利非
无有也而民不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听从官非
无法也而治不当名三者非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乱
者何也夫上之所贵与其所以为治相反也夫立名
号所以为尊也今有贱名轻实者世谓之高设爵位
所以为贱贵基也而简上不求见者世谓之贤威利
所以行令也而无利轻威者世谓之重法令所以为
治也而不从法令为私善者世谓之忠官爵所以劝
民也而好名义不进仕者世谓之烈士刑罚所以擅
威也而轻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谓之勇夫民
之急名也甚其求利也如此则士之饥饿乏绝者焉
得无岩居苦身以争名于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
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贵其所以乱而贱其所
以治下之所欲常与上之所以为治相诡也
八说篇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饥不寒又不恶死则无
事上之意意欲不宰于君则不可使也今生杀之柄
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尝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
牙而与鼷鼠同威万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与监
门同资有土之君说人不能利恶人不能害索人欲
畏重己不可得也
八经篇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
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
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也势者
胜众之资也废置无度则权渎赏罚下共则威分是
以明主不怀爱而听不留说而计故听言不参则权
分乎奸智力不用则君穷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
其用人也鬼天则不非鬼则不困势行教严逆而不
违毁誉一行而不议故赏贤罚暴举善之至者也赏
暴罚贤举恶之至者也是谓赏同罚异赏莫如厚使
民利之誉莫如美使民荣之诛莫如重使民畏之毁
莫如恶使民耻之然后一行其法禁诛于私家不害
公罪赏罚必知之知之道尽矣
立道篇明主其务在周密是以喜见则德偾怒见则
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见故以一
得十者下道也以十得一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
故奸无所失伍官连县而邻谒过赏失过诛上之于
下下之于上亦然是故上下贵贱相畏以法相诲以
和民之性有生之实有生之名为君者有贤知之名
有赏罚之实名实俱至故福善必闻矣
人主篇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大臣太贵左右太
威也所谓贵者无法而擅行操国柄而便私者也所
谓威者擅权势而轻重者也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夫
马之所以能任重引车致远道者以筋力也万乘之
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
威势者人主之筋力也今大臣得威左右擅势是人
主失力人主失力而能有国者千无一人虎豹之所
以能胜人执百兽者以其爪牙也而使虎豹失其爪
牙则人必制之矣今势重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
失其爪牙虎豹之类也
心度篇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从其欲期于利民而
已故其与之刑非所以恶民爱之本也刑胜而民静
赏繁而奸生故治民者刑胜治之首也赏繁乱之本
也夫民之性喜乱而不亲其法故明主之治国也明
赏则民劝功严刑则民亲法劝功则公事不犯亲法
则奸无所萌故治民者禁奸于未萌而用兵者服战
于民心禁先其本者治兵战其心者胜
新语无为篇夫道莫大于无为行莫大于谨敬何以
言之昔虞舜治天下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寂若
无治国之意漠若无忧民之心然天下治周公制作
礼乐郊天地望山川师旅不设刑格法悬而四海之
中奉供来臻越裳之君重译来朝秦始皇事逾烦天
下逾乱法逾滋而奸逾炽兵马益设而敌人逾多秦
非不欲为治然失之者乃举措暴众而用刑太极故
也是以君子尚宽舒以苞身行中和以统远民畏其
威而从其化怀其德而归其境美其治而不敢违其
政民不罚而畏罪不赏而欢悦渐渍于道德被服于
中和之所致也夫法令者所以诛恶非所以劝善故
曾闵之孝夷齐之廉岂畏死而为之哉教化之所致
也故曰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纣之民可比屋而
诛者教化使然也
韩诗外传成侯嗣公聚敛计数之君也未及取民也
子产取民者也未及为政也管仲为政者也未及修
礼故修礼者王为政者强取民者安聚敛者□故聚
敛以招谷积财以肥敌危身□国之道也明君不蹈
也
传曰善为政者循性情之宜顺阴阳之序通本末之
理合天人之际如是则天气奉养而生物丰美矣不
知为政者使情厌性使阴乘阳使末逆本使人诡天
气鞠而不信郁而不宣如是则灾害生怪异起群生
皆伤而年谷不熟是以其动伤德其静□救故缓者
事之急者弗知日反理而欲以为治诗曰废为残贼
莫知其尤
淮南子俶真训古之治天下也必达乎性命之情其
举错未必同也其合于道一也夫夏日之不被裘者
非爱之也燠有余于身也冬日之不用翣者非简之
也清有余于适也夫圣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节于
己而已贪污之心奚由生哉故能有天下者必无以
天下为也能有名誉者必无以趋行求者也圣人有
所于达达则嗜欲之心外矣
春秋繁露民无所好君无以权也民无所恶君无以
畏也无以权无以畏则君无以禁制也无以禁制则
比肩齐势而无以为贵矣故圣人之治国也因天地
之性情孔窍之所利以立尊卑之制以等贵贱之差
务致民有所好必有所好然后可得而动也故设赏
以劝之有所好必有所恶有所恶然后可得而畏也
故设罚以畏之既有所权又有所畏然后可得而制
也
国之所以为国者德也君之所以为君者威也故德
不可共威不可分德共则失恩威分则失权失权则
君贱失恩则民散民散则国乱君贱则臣叛是故为
人君者固守其德以附其民固执其权以正其臣
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行不言之教寂而无声静而
无形执一无端为国源泉因国以为身因臣以为心
以臣言为声以臣事为形有声必有响有形必有影
声出于内响报于外形立于上影应于下响有清浊
影有曲直响所报非一声也影所应非一形也故为
君虚心静处聪听其响明视其形以行赏罚之象
大戴礼记盛德篇古之御政以治天下者冢宰之官
以成道司徒之官以成德宗伯之官以成仁司马之
官以成圣司寇之官以成义司空之官以成礼故六
官以为辔司会均入以为軜故御四马执六辔御天
地与人与事者亦有六政是故善御者正身同辔均
马力齐马心惟其所引而之以取长道远行可以之
急疾可以御天地与人事此四者圣人之所乘也是
故天子御者太史内史左右手也六官亦六辔也天
子三公合以执六官均五政齐五法以御四者亦惟
其所引而之以之道则国治以之德则国安以之仁
则国和以之圣则国平以之义则国成以之礼则国
定此御政之体也
说苑敬慎篇国有五寒而冰冻不与焉一曰政外二
曰女厉三曰谋泄四曰不敬卿士而国家败五曰不
能治内而务外此五者虽祠无福除祸必得致福则
贷
说丛篇王者知所以临下而治众则群臣畏服矣知
所以听言受事则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万民则海
内必定矣
扬子先知篇圣人之法未尝不关盛衰焉昔者尧有
天下举大纲命舜禹夏殷周属其子不胶者卓矣唐
虞象刑惟明夏后肉辟三千不胶者卓矣尧亲九族
协和万国汤武桓桓征伐四克由是言之不胶者卓
矣礼乐征伐自天子所出春秋之时齐晋实予不胶
者卓矣
申鉴政体篇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
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阴阳以统其精气刚柔以品
其群形仁义以经其事业是为道也故凡政之大经
法教而已矣教者阳之化也法者阴之符也仁也者
慈此者也义也者宜此者也礼也者履此者也信也
者守此者也智也者知此者也是故好恶以章之喜
怒以□之哀乐以恤之若乃二端不愆五德不离六
节不悖则三才允序五事交备百工惟厘庶绩咸熙
天作道皇作极臣作辅民作基惟先□王之政一曰
承天二曰正身三曰任贤四曰恤民五曰明制六曰
立业承天惟允正身惟常任贤惟固恤民惟勤明制
惟典立业惟敦是谓政体也致治之术先屏四患乃
崇五政一曰伪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伪乱俗私坏
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末由行矣俗乱则
道荒虽天地不得保其性矣法坏则世倾虽人主不
得守其度矣轨越则礼□虽圣人不得全其道矣制
败则欲肆虽四表不能充其求矣是谓四患兴农桑
以养其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
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民不畏死
不可惧以罪民不乐生不可观以善虽使布五教
咎繇作士政不行焉故在上者先丰民财以定其志
帝耕籍田后桑蚕宫国无游民野无荒业财不虚用
力不妄加以周民事是谓养生君子之所以动天地
应神明正万物而成王治者必本乎真实而已
天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
身上有师傅下有燕臣大则讲业小则咨询不拒直
辞不耻下问公私不愆外内不贰是谓有交
问明于治者其统近万物之本在身天下之本在家
治乱之本在左右内正立而四表定矣
问通于道者其守约有一言而可常行者恕也有一
行而可常履者正也恕者仁之术也正者义之要也
至哉此谓道根万化存焉尔是谓不思而得不为而
成执之胸心之间而功覆天下也
自天子达于庶人好恶哀乐其修一也丰约劳佚各
有其制上足以备礼下足以备乐夫是谓大道天下
国家一体也君为元首臣为股肱民为手足下有忧
民则上不尽乐下有饥民则上不尽膳下有寒民则
上不具服徒跣而垂旒非礼也故足寒伤心民寒伤
国
问君以至美之道道民民以至美之物养君君降其
惠民升其功此无往不复相报之义也故太平备物
非极欲也物损礼阙非谦约也其数云耳
问善治民者治其性也或曰冶金而流去火则刚激
水而升舍之则降恶乎治曰不去其火则常流激而
不止则常升故大冶之炉可使无刚踊水之机可使
无降善立教者若兹则终身治矣故凡器可使与颜
冉同趋投百金于前白刃加其身虽巨跖弗敢掇也
善立法者若兹则终身不掇矣故跖可使与伯夷同
功
或曰圣王以天下为乐曰否圣王以天下为忧天下
以圣王为乐凡主以天下为乐天下以凡主为忧圣
王屈己以申天下之乐凡主申己以屈天下之忧申
天下之乐故乐亦报之屈天下之忧故忧亦及之天
下之道也
潜夫论务本篇凡为人之大体莫善于抑末而务本
莫不善于离本而饬末夫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
学为基民富乃可教学正乃得义民贫则背善学淫
则诈伪入学则不乱得义则忠孝故明君之法务此
二者以为成太平之基致休征之祥
中论慎所从篇夫人之所常称曰明君舍己而从人
故其国治以安暗君违人而专己故其国乱以危乃
一隅之偏说也非大道之至论也凡安危之势治乱
之分在乎知所从不在乎必从人也人君莫不有从
人然或危而不安者失所从也莫不有违人然或治
而不乱者得所违也若夫明君之所亲任也皆贞良
聪智其言也皆德义忠信故从之则安不从则危暗
君之所亲任也皆佞邪愚惑其言也皆奸回谀从
之安得治不从之安得乱乎
刘勰新论法术篇法术者人主之所执为治之枢也
术藏于内随务应变法设于外适时御人人用其道
而不知其数者术也悬教设令以示人者法也人主
以术化世犹天以气变万物气变万物而不见其象
以术化人而不见其形故天以气为灵主以术为神
术以神隐成妙法以明断为工淳风一浇则人有争
心情为既动则立法以检之建国君人者虽能善政
未有弃法而成治也故神农不施刑罚而人善为政
者不可废法而治人舜执干戚而服有苗征伐者不
可释甲而制寇
谭子化书君之于民异名而同爱君乐驰骋民亦乐
之君喜声色民亦喜之君好珠玉民亦好之君嗜滋
味民亦嗜之其名则异其爱则同所以服布素者爱
士之簪组服士之簪组者爱公卿之剑佩服公卿之
剑佩者爱王者之冕旒是故王者居兆民所忧之地
不得不虑也况金根玉辂夺其货高台崇榭夺其力
是贾民之怨是教民之爱所以积薪聚米一岁之计
而易金换玉一日之费不得不困不得不俭
君俭则臣知足臣俭则士知足士俭则民知足民俭
则天下知足天下知足所以无贪财无竞名无奸□
无欺罔无矫佞是故礼义自生刑政自宁沟垒自平
甲兵自停游荡自耕所以三皇之化行
五朝名臣言行录王荆公治天下专讲求法度如彼
修身之洁宜足以化民矣然卒不逮王文正吕晦叔
司马君实诸人者以其所为无诚意故也明道尝曰
有关睢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盖深达
乎此
苏轼序田锡奏议曰自太平兴国以来至于咸平可
谓天下大治而田公之言常若有不测之忧近在朝
夕者何哉古之君子必忧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绝
人之资而治世无可畏之防夫有绝人之资必轻其
臣无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所甚惧也方汉文
时刑措不用兵革不试而贾谊之言曰天下有可长
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后世不以是少汉
文亦不以是甚贾谊由此观之君子之遇治世而事
明主法当如是也
遵尧录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君明臣忠则朝廷
治安得不谓之福乎
君子在朝则天下必治盖君子进则常有乱世之言
使人主多忧而善心生故天下所以必治小人在朝
天下必乱盖小人进则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乐
而怠心生故天下所以必乱
诘责杜延年治郡不进乃善识治体者夫治郡不进
非人臣之大罪而宣帝必欲诘责之何邪盖中兴之
际内而朝廷外而郡县法度未备政事未修民人未
安堵或治郡不进则百职废矣乌可不责之夫一郡
尚尔况天下乎予谓汉宣帝识治势
三代之治在道而不在法三代之法贵实而不贵名
后世反之此享国与治安所以不同
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以君言之
则宣帝明帝以臣言之则赵广汉张敞得之又曰道
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以君言之则文帝景帝
以臣言之则龚遂黄霸得之君臣优劣于此可见
贵耳集古今治天下各有所尚唐虞尚德夏尚功商
尚老周尚亲秦尚刑名西汉尚材谋东汉尚节义魏
尚辞章晋尚清谈周隋尚族望唐尚制度文华本朝
尚法令议论
见闻搜玉天下之治也宰相求士于天下天下之乱
也天下之士有求于宰相宰相求士将以任天下之
事也则因事以量士士尽其才而事理矣天下安得
而不治士求于宰相志于爵禄也宰相以天下之爵
禄私于士士之求愈多而爵禄不足以应之天下安
得而治
郁离子微或问胜天下之道曰在德何以胜德曰大
德胜小德小德胜无德大德胜大力小德敌大力力
生敌德生力力生于德天下无敌故力者胜一时者
也德愈久而愈胜者也夫力非吾力也人各力其力
也惟大德为能得群力是故德不可穷而力可困人
言五伯之假仁义也何足道哉郁离子曰非仁人之
言也五伯之时天乱极矣称诸侯之德无以加焉虽
假而愈于不能圣人有取也故曰诚胜假假胜无至
诚吾不得而见矣得见假之者亦可矣
侯城杂识治人之身不若治其心使人畏威不若使
人畏义治身则畏威治心则畏义畏义者于不善不
禁而不能为畏威者禁之而不敢为不敢与不能何
啻陵谷
化于未萌之谓神止于未为之谓明禁于已着之谓
察乱而后制之谓瞽秦汉之治其瞽也与不师古而
瞽之师孰谓之非瞽也
三代之化民也周而神后世之禁民也严而拙不知
其拙也而以古为迂孰迂也哉
潜溪邃言天下一物也譬之千钧乌获能举之力不
若获则或压焉或偾焉甚可畏也然则举天下有要
乎曰有德以怀之刑以威之
奇子杂言曾子治世用人理财尽之矣子思治世九
经三重尽之矣曾子得其要子思识其全
方山纪述治天下以得民心为本得民心以散财为
先散财以节用为急
木几冗谈治治世而用重典治乱世而用轻典譬如
拯溺而锤之以石救焚而投之以薪
续性理会通郁离子曰一指之寒弗燠则及于其手
足一手足之寒弗燠则周于其四体气脉之相贯也
忽于微而至大故疾病之中人也始于一腠理之不
知或知而忽之也遂至于不可救以死不亦悲夫天
下之大亡一邑不足以为损是人之常言也一邑之
病不救以及一州由一州以及一郡及其甚也然后
倾天下之力以救之无及于病而天下之筋骨疏矣
是故天下一身也一身之肌肉腠理血脉之所至举
不可遗也必不得已而去则爪甲而已矣穷荒绝侥
圣人以爪甲视之虽无所不爱而损之可也非若手
足指之不可遗而视其受病以及于身也故治天下
者惟能知其孰为身孰为爪甲孰为手足指而不逆
施之则庶几乎弗悖矣
治道部纪事
列子仲尼篇尧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欤不治
欤不知亿兆之愿戴己欤不愿戴己欤顾问左右左
右不知问外朝外朝不知问在野在野不知尧乃微
服游于康衢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莫非尔极不识
不知顺帝之则尧喜问曰谁教尔为此言儿童曰我
闻之大夫问大夫大夫曰古诗也尧还宫召舜因禅
以天下舜不辞而受之
荀子尧问篇尧问于舜曰我欲致天下为之奈何对
曰执一无失行微无怠忠信无倦而天下自来执一
如天地行微如日月忠信盛于内贲于外形于四海
天下其在一隅耶夫有何足致也
六韬帝尧王天下之时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
衣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
垣屋室不垩甍桷椽楹不茆茨遍庭不剪鹿裘御
寒布衣掩形粝粱之饭藜藿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
民耕织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吏忠正奉法者
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
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慝表其门闾平心正节以
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
养天下鳏寡孤独赈赡祸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其
赋役也甚寡故万民乐富而无饥寒之色百姓戴其
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
说苑政理篇武王问于太公曰贤君治国何如对曰
贤君之治国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赋敛节其自奉薄
不以私善害公法赏赐不加于无功刑罚不施于无
罪不因喜以赏不因怒以诛害民者有罪进贤举过
者有赏后宫不荒女谒不听上无淫慝下不阴害不
幸宫室以费财不多观游台池以罢民不雕文刻镂
以逞耳目官无腐□之藏国无流饿之民此贤君之
治国也武王曰善哉
新书修政语周武王问于王子旦曰敢问治有必成
而战有必胜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对
曰有政曰诸侯政平于内而威于外矣君子行修于
身而信于舆人矣治民民治而荣于名矣故诸侯凡
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兴之以敬然后能以成也
凡有战心者必修之以政而兴之以义然后能以胜
也凡有攻心者必结之以约而谕之以信然后能以
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谕之以爱然后能
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师尚父曰吾闻之于政也曰天下圹圹然一人有之
万民藂藂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
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纪
之唯有道者使之唯有道者宜处而久之故夫天下
者难得而易失也难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
道则弗得而长也故夫道者万世之宝也周武王曰
受命矣
周成王年六岁即位享国亲以其身见于粥子之家
而问焉曰昔者先王与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
亦愿以教敢问兴国之道奈何粥子对曰唯疑请以
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兴国之道君思善则行之
君闻善则行之君知善则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
长之则兴国之道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于道之要奈何粥子对曰唯疑请以
上世之道诏于君王政曰为人下者敬而肃为人上
者恭而仁为人君者敬士爱民以终其身此道之要
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治国之道若何粥子曰唯疑请以上
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治国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
其士而下爱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义则无以
入忠也而忠敬其士则不以礼节无以谕敬也下爱
其民非以忠信则无以谕爱也故忠信行于民礼节
谕于士道义入于上则治国之道也虽治天下者由
此而已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贤人者
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问上下之人何
以为异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
曰凡人者若贱若贵若幼若老闻道志而藏之知道
善而行之上人矣闻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
也则谓之下人也故夫行者善则谓之贤人矣行者
恶则谓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则谓之贤矣言者不
善则谓之愚矣故知愚之人有其辞矣贤不肖之人
别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周成王曰受命矣
说苑政理篇成王问政于尹逸曰吾何德之行而民
亲其上对曰使之以时而敬顺之忠而爱之布令信
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至对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王曰惧哉对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善之则畜也不
善则雠也殷夏之臣反雠桀纣而臣汤武夙沙之民
自攻其主而归神农氏此君之所明知也若何其无
惧也
国语文公问于郭偃曰始也吾以国为易今也难对
曰君以为易其难也将至矣君以为难其易也将至
矣
列子说符篇楚庄王曰寡人得奉宗庙社稷愿学所
以守之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又未
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对以末
吕氏春秋执一篇楚王问为国于詹子詹子对曰何
闻为身不闻为国詹子岂以国可无为哉以为为国
之本在于为身身为而家为家为而国为国为而天
下为故曰以身为家以家为国以国为天下此四者
异位同本故圣人之事广之则极宇宙穷日月约之
则无出乎身者也
正名篇尹文曰今有人于此将治其国民有非则非
之民无非则非之民有罪则罚之民无罪则罚之而
恶民之难治可乎王曰不可尹文曰窃观下吏之治
齐也方若此也王曰使寡人治信若是则民虽不治
寡人弗怨也意者未至然乎尹文曰言之不敢无说
请言其说王之令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民有畏王
之令深见侮而不敢斗者是全王之令也而王曰见
侮而不敢斗是辱也夫谓之辱者非此之谓也以为
臣不以为臣者罪之也此无罪而王罚之也齐王无
以应
晏子谏上篇景公将观于淄上与晏子闲立公喟然
叹曰呜呼使国可长保而传于子孙岂不乐哉晏子
对曰婴闻明王不徒立百姓不虚至今君以政乱国
以行弃民久矣而声欲保之不亦难乎婴闻之能长
保国者能终善者也诸侯□立能终善者为长列士
并学能终善者为师昔先君桓公其方任贤而赞德
之时亡国恃以存危国仰以安是以民乐其政而世
高其德行远征暴劳者不疾驱海内使朝天子而诸
侯不怨当是时盛君之行不能进焉及其卒而衰怠
于德而并于乐身溺于妇侍而谋因竖刁是以民苦
其政而世非其行
问上篇景公外傲诸侯内轻百姓好勇力崇乐以从
嗜欲诸侯不说百姓不亲公患之问于晏子曰古之
圣王其行若何晏子对曰其行公正而无邪故谗人
不得入不阿党不私色故群徒之卒不得容薄身厚
民故聚敛之人不得行不侵大国之地不耗小国之
民故诸侯皆欲其尊不劫人以甲兵不威人以众强
故天下皆欲其强德行教训加于诸侯慈爱利泽加
于百姓故海内归之若流水
景公问晏子曰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夷吾保乂齐
国能遂武功而立文德□合兄弟抚存翌州吴越受
令荆楚惛忧莫不宾服勤于周室天子加德先君昭
功管子之力也今寡人亦欲存齐国之政于夫子夫
子以佐佑寡人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晏子
对曰昔吾先君桓公能任用贤国有什伍治遍细民
贵不凌贱富不傲贫功不遗罢佞不吐愚举事不私
听狱不阿内妾无羡食外臣无羡禄鳏寡无饥色不
以饮食之辟害民之财不以宫室之侈劳人之力节
取于民而普施之府无藏仓无粟上无矫行下无谄
德是以管子能以齐国免于难而以吾先君参乎天
子今君欲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则无以多
辟伤百姓无以嗜欲玩好怨诸侯臣孰不承善尽力
以顺君意今疏远贤人而任谗谀使民若不胜藉敛
若不得厚取于民而薄其施多求于诸侯而轻其礼
府藏朽□而礼悖于诸侯菽粟藏身而怨积于百姓
君臣交恶而政刑无常臣恐国之危失而公不得享
也又恶能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乎
景公问晏子曰贤君之治国若何晏子对曰其政任
贤其行爱民其取下节其自养俭在上不犯下在治
不傲穷从邪害民者有罪进善举过者有赏其政刻
上而饶下赦过而救穷不因喜以加赏不因怒以加
罚不从欲以劳民不修怒而危国上无骄行下无谄
德上无私义下无窃权上无朽□之藏下无冻馁之
民不事骄行而尚司其民安乐而尚亲贤君之治国
若此
景公问晏子曰吾欲和民亲下奈何晏子对曰君得
臣而任使之与言信必顺其令赦其过任大无多责
焉使迩臣无求嬖焉无以嗜欲贫其家无信谗人伤
其心家不外求而足事君不因人而进则臣和矣俭
于藉敛节于货财作工不历时使民不尽力百官节
适关市省征山林陂泽不专其利领民治民勿使烦
乱知其贫富勿使冻馁则民亲矣公曰善寡人闻命
矣故令诸子无外亲谒辟梁丘据无使受报百官节
适关市省征陂泽不禁冤报者过留狱者请焉
问下篇景公问晏子曰富民安众难乎晏子对曰易
节欲则民富中听则民安行此两者而已矣
景公问晏子曰国如何则可谓安矣晏子对曰下无
讳言官无怨治通人不华穷民不怨喜乐无羡赏忿
怒无羡刑上有礼于士下有恩于民地博不兼小兵
强不弱百姓内安其政外归其义可谓安矣
晏子聘于吴吴王曰敢问长保威强勿失之道若何
晏子对曰先民而后身先施而后诛强不暴弱贵不
凌贱富不傲贫百姓并进有司不侵民和政平不以
威强退人之君不以众强兼人之地其用法为时禁
暴故世不逆其志其用兵为众屏患故民不疾其劳
此长保威强勿失之道也失此者危矣吴王忿然作
色不悦晏子曰寡君之事毕矣婴无斧锧之罪请辞
而行遂不复见
晏子聘于鲁鲁昭公问曰夫俨然辱临敝邑窃甚嘉
之寡人受贶请问安国众民如何晏子对曰婴闻傲
大贱小则国危慢听厚敛则民散事大养小安国之
器也谨听节俭众民之术也
孔子家语相鲁篇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
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涂路无拾遗器
不雕伪为四寸之棺五寸之□因丘陵为坟不封不
树行之一年而西方之诸侯则焉定公谓孔子曰学
子此法以治鲁国何如孔子对曰虽天下可乎何但
鲁国而已哉于是二年定公以为司空乃别五土之
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咸得厥所
贤君篇子路问于孔子曰贤君治国所先者何孔子
曰在于尊贤而贱不肖子路曰由闻晋中行氏尊贤
而贱不肖矣其亡何也孔子曰中行氏尊贤而不能
用贱不肖而不能去贤者知其不用而怨之不肖者
知其必己贱而雠之怨雠并存于国邻敌构兵于郊
中行氏虽欲无亡岂可得乎
说苑政理篇卫灵公问于史曰政孰为务对曰大
理为务听狱不中死者不可生也断者不可属也故
曰大理为务少焉子路见公公以史言告之子路
曰司马为务两国有难两军相当司马执枹以行之
一斗不当死者数万以杀人为非也此其为杀人亦
众矣故曰司马为务少焉子贡入见公以二子言告
之子贡曰不识哉昔禹与有扈氏战三陈不服禹于
是修教一年而有扈氏请服故曰去民之所事奚狱
之所听兵革之不陈奚鼓之所鸣故曰教为务也
孔丛子论书篇鲁哀公问书称夔曰于予击石拊石
百兽率舞庶尹允谐何谓也孔子对曰此言善政之
化乎物也古之帝王功成作乐其功善者其乐和乐
和则天地犹且应之况百兽乎夔为帝舜乐正实能
以乐尽治理之情公曰然则政之大本莫尚夔乎孔
子曰夫乐所以歌其成功非政之本也众官之长既
咸熙熙然后乐乃和焉
淮南子道应训田骈以道术说齐王王应之曰寡人
所有齐国也道术难以除患愿闻国之政田骈对曰
臣之言无政而可以为政譬之若林木无材而可以
为材愿王察其所谓而自取齐国之政焉己虽无除
其患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可陶冶而变化也齐国
之政何足问哉
孔丛子抗志篇齐王谓子思曰今天下扰扰诸侯无
伯吾国大人众图帝何如子思曰不可也君不能去
君贪利之心王曰何害子思曰夫水之性清而土壤
汨之人之性安而嗜欲乱之故能有天下者必无以
天下为者也能有名誉者必无以名誉为者也达此
则其利心外矣
陈士义篇魏王朝群臣问理国之所先季文对曰唯
在知人王未之应子顺进曰知人则哲帝尧所病故
四凶在朝鲧任无功夫岂乐然哉人难知故也今文
之对不称吾君之所能行而乃欲强吾君以圣人所
难此不可行之说也王曰先生言之对曰当今所急
在修仁尚义崇德敦礼以接邻国而已昔舜命众官
群臣竞让德礼之致也苟使朝臣皆有推贤之心主
虽不知人则臣位必当若皆以知人为治则人主宜
未过尧且其目所不见者亦必漏矣王曰善矣
汉书公孙弘传元光五年征贤良文学灾川国推上
弘弘至太常上策诏诸儒制曰盖闻上古至治画衣
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谷登六畜蕃甘露降
风雨时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麟凤在郊薮
龟龙游于沿河洛出图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
渠搜南抚交址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
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圣之
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
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
厥咎何由仁义礼智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
物鬼变化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
子大夫习焉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着之于篇朕将
亲览焉靡有所隐弘对曰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
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
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
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
而禁非必信而巳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
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农
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
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
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业
之则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
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远义则民服而不离和不
远礼则民亲而不暴故法之所罚义之所去也和之
所赏礼之所取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
则民不犯禁矣故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
素行也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
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
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
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
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
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
郊河出图洛出书远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
此和之极也臣闻之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
也智者术之原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
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杀
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
近情伪必见于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
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得其要则天下安乐法设而
不用不得其术则主蔽于上官乱于下此事之情属
统垂业之本也臣闻尧遭鸿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
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之余烈也桀纣行恶受天之
罚禹汤积德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德无私亲顺之
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臣弘愚戆不
足以奉大对时对者百余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
天子擢弘对为第一召入见容貌甚丽拜为博士待
诏金马门
后汉书世祖本纪建武十七年冬十月甲申幸章陵
修园庙祠旧宅观田庐置酒作乐赏赐时宗室诸母
因酣悦相与语曰文叔少时谨信与人不款曲唯直
柔耳今乃能如此帝闻之大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
柔道行之
晋书裴楷传楷为侍中武帝尝问曰朕应天顺时海
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楷对曰陛下受命四海
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
耳方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政道不宜示人以私时任
恺庾纯亦以充为言帝乃出充为关中都督平吴之
后帝修太平之化每延公卿与论政道楷陈三五之
风次第汉魏盛衰之迹帝称善
梁书武帝本纪天监六年正月己卯诏曰夫有天下
者义非为己凶荒疾疠兵革水火有一于此责归元
首今祝史请祷继诸不善以朕身当之永使灾害不
及万姓俾兹下民稍蒙宁息不得为朕祈福以增其
过特班远迩咸令遵奉
大唐新语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始躬亲政事诏曰
有隋御宇政刻刑烦上怀猜阻下无和畅致使朋友
游好庆吊不通卿士联官请问斯绝自今已后宜革
前弊庶上下交泰品物咸通布告天下使知朕意由
是风俗一变浇漓顿革矣
太宗在雒阳宴群臣于积翠池酒酣各赋一事太宗
赋尚书曰日昃玩百篇临灯披五典夏康既怠逸商
辛亦沉湎恣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鲜灭身资累恶成
名由积善魏征赋西汉曰受降临轵道争长趣鸿门
驱传渭桥上观兵细柳屯夜燕经柏谷朝游出杜原
终藉叔孙礼方知天子尊太宗曰魏征每言必约我
以礼
张元素贞观初太宗闻其名召见访以理道元素曰
臣观自古已来未有如隋室丧乱之甚岂非其君自
专其法日乱向使君虚受于上臣弼违于下岂至于
此且万乘之主欲使自专庶务日断十事而有五条
不中者何况万务乎以日继月乃至累年乖缪既多
不亡何待陛下若近鉴危亡日慎一日尧舜之道何
以加之太宗深纳之
太宗欲见前代帝王行事得失以为鉴戒魏征乃以
虞世南褚遂良萧德言等采经史百家之内嘉言善
行明王暗君之迹为五十卷号群书理要上之太宗
手诏曰朕少尚威武不精学业先王之道茫若涉海
览所撰书博而且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使朕致治
稽古临事不戚其为劳也不亦大哉赐征等绢千匹
彩物五百段太子诸王各赐一本
魏征常陈古今理体言太平可致太宗纳其言封德
彝难之曰三代以后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
道皆欲理而不能岂能理而不欲魏征书生若信其
虚论必乱国家征诘之曰五帝三皇不易人而理行
帝道则帝行王道则王在其所化而已考之载籍可
得而知昔黄帝与蚩尤战既胜之后便致太平九夷
乱德颛顼征之既□之后不失其理桀为乱汤放之
纣无道武王伐之而俱致太平若言人渐浇讹不返
朴素至今应为鬼魅宁可得而教化耶德彝无以难
之
唐书魏征传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
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征
曰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
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邪答曰此不为圣哲论也
圣哲之治其应如响□月而可盖不其难帝纳之至
是天下大治蛮夷君长袭衣冠带刀宿卫东薄海南
逾岭户阖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帝谓群臣曰
此征劝我行仁义既效矣
旧唐书太宗本纪贞观十五年夏四月辛卯诏以来
年二月有事太山所司详定仪制五月壬申并州僧
道及老人等抗表以太原王业所因明年登封已后
愿时临幸上于武成殿赐宴因从容谓侍臣曰朕少
在太原喜群聚博戏暑往寒逝将三十年矣时会中
有旧识上者相与道旧以为笑乐因谓之曰他人之
言或有面谀公等朕之故人实以告朕即日政教于
百姓何如人间得无疾苦耶皆奏即日太平百姓欢
乐陛下力也臣等但眷恋圣化不知疾苦
大唐新语太宗射猛兽于苑内有群豕突出林中太
宗引弓射之四发殪四豕有一雄豕直来冲马吏部
尚书唐俭下马搏之太宗拔剑断豕顾而笑曰天策
长史不见上将击贼耶何惧之甚俭对曰汉祖以马
上得之不以马上理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
雄心于一战太宗善之因命罢猎
太宗尝临轩谓侍臣曰朕所不能恣情以乐当年而
励心苦节卑宫菲食者正为苍生耳我为人主兼行
将相事岂不是夺公等名昔汉高得萧曹韩彭天下
宁宴舜禹殷周得稷契伊吕四海乂安如此事朕并
兼之给事中张行成谏曰有隋失道天下沸腾陛下
拨乱反正拯生人于涂炭何禹汤所能拟陛下圣德
含光规模弘远然文武之烈未尝无将相何用临朝
对众与其校量将以天下已定不藉其力复以万乘
至尊与臣下争功臣闻天何言哉而四时行焉又曰
汝惟弗矜天下莫与汝争功臣备员近枢非敢知献
替事辄陈狂直伏待葅醢太宗深纳之俄迁侍中
高宗朝司农氏欲以冬藏余菜出卖与百姓以墨□
示仆射苏良嗣良嗣判之曰昔公仪相鲁犹拔去园
葵况临御万乘而卖鬻蔬菜事遂不行
中宗反正纔月余而武三思居中用事皇后韦氏颇
干朝政如则天故事桓彦范奏曰伏见陛下每临朝
听政皇后必施帷幔坐于殿上参闻政事愚臣历选
列辟详求往代帝王有与妇人谋及政事者无不破
国亡家倾朝继路以阴干阳违天也以妇凌夫违人
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书称牝鸡之晨唯家之索易
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不得干政也伏愿陛下览
古人之言以苍生为念不宜令皇后住正殿干外朝
专在中宫聿修阴教则坤仪式叙鼎命惟新矣疏奏
不纳
传信记开元初上励精理道铲革讹弊不六七年天
下大治河清海宴物殷俗阜安西诸国悉平为郡县
自国开远门西亘地万余里入河隍之赋税左右藏
行库财物山积不可胜较四方丰稔百姓殷富管户
一千余万米一斗三四文丁壮之人不识兵器路不
拾遗行者不囊粮其瑞迭应重译□至人情欣欣然
感登岱告成之事上犹惕厉不已为让者数焉
大唐新语开元中陆坚为中书舍人以丽正学士或
非其人而所司供拟过为丰赡谓朝列曰此亦何益
国家空致费损将议罢之张说闻之谓诸宰相曰说
闻自古帝王功成则有奢纵之失或兴造池台或耽
玩声色圣上崇儒重德亲自讲论刊校图书详延学
者今之丽正即是圣主礼乐之司永代规模不易之
道所费者细所益者大陆子之言为未达也元宗后
闻其言坚之恩盻从此而减
唐书韩休传元宗尝猎苑中或大张乐稍过差必视
左右曰韩休知否已而疏辄至尝引鉴默不乐左右
曰自韩休入朝陛下无一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
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且萧嵩每启事必顺旨我退
而思天下不安寝韩休敷陈治道多讦直我退而思
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计耳
姚崇传崇为同州刺史元宗讲武新丰密召崇崇至
帝方猎渭滨即召见帝曰公知猎乎对曰少所习也
臣年二十居广成泽以呼鹰逐兽为乐张憬藏谓臣
当位王佐无自弃故折节读书遂待罪将相然少为
猎师老而犹能帝悦与俱驰逐缓速如旨帝欢甚既
罢乃咨天下事衮衮不知倦帝曰卿宜遂相朕崇知
帝大度锐于治乃先设事以坚帝意即阳不谢帝怪
之崇因跪奏臣愿以十事闻陛下度不可行臣敢辞
帝曰试为朕言之崇曰垂拱以来以峻法绳下臣愿
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师青海未有牵复之悔臣愿
不幸边功可乎比来壬佞冒触宪纲皆得以宠自解
臣愿法行自近可乎后氏临朝喉舌之任出阉人口
臣愿宦竖不与政可乎戚里贡献以自媚于上公卿
方镇寖亦为之臣愿租税外一绝之可乎外戚贵主
更相用事班序荒杂臣请戚属不任台省可乎先朝
狎大臣亏君臣之严臣愿陛下接之以礼可乎刺
钦融韦月将以忠被罪自是诤臣沮折臣愿群臣皆
得批逆鳞犯忌讳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
玉真二观费巨百万臣请绝道佛营造可乎汉以禄
莽阎梁乱天下国家为甚臣愿推此鉴戒为万代法
可乎帝曰朕能行之崇乃顿首谢翌日拜兵部尚书
同中书门下三品
旧唐书宪宗本纪元和元年二月戊戌谓宰臣曰前
代帝王或怠于听政或躬决繁务其道何如杜黄裳
对曰帝王之务在于修己简易择贤委任宵旰以求
民瘼舍己从人以厚下固不宜怠肆安逸然事有纲
领小大当务知其远者大者至如簿书讼狱百吏能
否本非人主所自任也昔秦始皇自程决事见嗤前
代诸葛亮王霸之佐二十罚以上皆自省之亦为敌
国所诮知不久堪魏明帝欲省尚书拟事陈矫言其
不可隋文帝日旰听政令卫士传餐文皇帝亦笑其
烦察为人主之体固不可代下司职但择人委任责
其成效赏罚必信谁不尽心传称帝舜之德曰夫何
为哉恭己南面而已诚以能举十六相去四凶也岂
与劳神疲体自任耳目之主同年而语哉但人主常
势患在不能推诚人臣之弊患在不能自竭由是上
疑下诈礼貌或亏欲求致理自然难致苟无此弊何
患不至于理上称善
唐书李绛传元和六年以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尝
对延英帝问元宗开元时致治天宝则乱何一君而
相反邪绛曰治生于忧危乱生于放肆元宗尝历试
官守知人之艰难临御初任用姚崇宋璟励精听纳
故左右前后皆正人也洎林甫国忠得君专引倾邪
之人分总要剧于是上不闻直言嗜欲日滋内则盗
臣劝以兴利外则武夫诱以开边天下骚动故禄山
乘隙而奋此皆小人启导从逸而骄系时主所行无
常治亦无常乱帝曰凡人举事病不通于理追咎其
失古人处此有道耶绛曰事或过差圣哲所不免天
子有谏臣所以救过上下同体犹手足之于心膂交
相为用但矜能护失常情所蔽圣人改过不吝愿陛
下以此处之
旧唐书宪宗本纪元和十四年八月己未上谓宰臣
曰天下事重一日不可旷废若遇连假不坐有事即
诣延英请对崔群以残暑方甚目同列将退上止之
曰数日一见卿等时虽暑热朕不为劳久之方罢九
月乙巳上顾谓宰臣曰朕读元宗实录见开元初锐
意求理至十六年已后稍似懈倦开元末又不及中
年何也崔群对曰元宗少历民间身经迍难故即位
之初知人疾苦躬勤庶政加之姚崇宋璟苏颋卢怀
慎等守正之务孜孜献纳故致治平及后承平日久
安于逸乐渐远端士而近小人宇文融以聚敛媚上
心李林甫以奸邪惑上意加之以国忠故及于乱愿
陛下以开元初为法以天宝末为戒即社稷无疆之
福也时皇甫镈以谄刻欺蔽在相位故群因奏以讽
之
杜阳杂编代宗纂业之始多以庶务托于钧衡而元
载专政益堕国典若非良金重宝趄左道则不得
出入于朝廷常衮为相虽贿赂不行而介僻自专少
于分别故升降多失其人或同列进拟稍繁则谓之
沓伯由是京师语曰常无分别元好钱贤者愚而愚
者贤时崔佑甫素公直与众言曰朝廷上下相蒙善
恶同致清曹峻府为鼠辈养资岂裨皇化耶由是益
为持权者所忌建中初佑甫执政人心方有所归
东观奏记宣宗每孜孜求理焦劳不倦一日密召学
士韦澳尽屏左右谓澳曰朕每便殿与节度观察使
刺史语要知所委州郡风俗物产卿宜密采访撰次
一文书进来虽家臣与老不得漏泄澳奉宣旨即以
十道四藩志更博采访撰成一策题曰处分语自写
面进虽子弟不得闻也后数日薛弘宗除邓州刺史
澳有别业在南阳召弘宗饯之弘宗曰昨日谢圣上
处分当州事惊人澳访之即处分语中事也君上亲
总万机自古未有
册府元龟晋高祖性沉淡寡言笑读兵法重李牧周
亚夫之所行事初为太原尹未尝有丝竹滋味以自
燕乐每公退必召幕客论民间稼穑及刑政得失幕
客常俸但使人輂青白铜钱给之常俸之外优以品
食但食在公宫不许游适士人亦倾心自效无所倦
焉
五朝名臣言行录太祖既得诛李筠李重进召赵普
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几易十姓兵
革不息苍生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
家建长久之计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
人神之福也唐季以来战斗不息国家不安者其故
非他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所以治之无他奇
巧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
语未毕上曰卿勿复言吾巳谕矣
遵尧录开宝九年太祖幸西京有事南郊先时霖雨
弥旬不止至是云物晴霁观者如堵垂白之民相谓
曰我辈少属离乱不图今日复睹太平天子仪卫至
相对感泣驾还御五凤楼大赦有司请正一统太平
之号帝曰今河东未平幽蓟未复而以一统为号无
乃不可乎虽僭位渐已克定若云太平朕所惭也
雍熙元年夏五月太宗幸城南因谓近臣曰朕观五
代以来帝王其始莫不勤俭终则忘其艰难恣于逸
乐不恤士众自生猜贰覆亡之祸皆自贻也在人上
者岂得不以为戒
太宗尝谓近臣曰以智治国固不可也然缓急用之
无不克矣又曰五常之于人惟智不可常用若御戎
制胜临机应变举为权略可也固非朝廷为理之道
也老氏之戒正在于此
太宗尝曰人君致理之本莫先简易老子古之圣人
也立言垂训朕所景慕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
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是知覆帱之德含容光
大本无情于仁爱非责望于品类也
太宗尝谓近臣曰朕虽寡薄乘战争之后孜孜求理
未尝不欲加惠于民若杜兼并抑游惰前世难行之
道朕当力行之十数年间家给人足庶可致矣政无
巨细欲速成者必无其效苟以大德化民成俗未可
以岁月冀也
太宗尝召御史中丞王化基至便殿侍坐甚久属盛
暑令搢笏挥扇问以边事化基曰治天下犹植木焉
所患者根本未固耳根本固则枝叶不足忧今朝廷
既治则边郡何患乎不安
太宗尝谓宰相曰朕于浮屠氏之教微语宗旨凡为
君治人却是修行之地行一好事天下获利所谓利
他者是也若梁武帝之所为真大惑尔书之史策为
后代笑赵普曰陛下以尧舜之道治世以浮屠之教
修心圣智高远洞悟真理非臣下所及
太宗尝曰清净致理黄老之深旨也汲黯卧理淮阳
宓子贱弹琴治单父盖得其旨者也朕当力行之吕
端曰行黄老之道以致升平其效甚速
五朝名臣言行录太宗问陈抟曰尧舜之为天下今
可致否对曰尧舜土阶三尺茅茨不剪其迹似不可
及然以清净为治即今之尧舜也
淳化三年太宗谓宰相曰治国之道在乎宽猛得中
宽则政令不成猛则民无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
之哉吕蒙正曰老子称治大国若烹小鲜夫鱼扰之
则乱近日内外皆来上封事求更制度者甚众望陛
下渐行清净之化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至若愚夫
之言贤者择之亦古典也赵昌言曰今朝廷无事边
境宁谧正当力行好事之时上喜曰朕终日与卿论
此事何愁天下不治苟天下亲民之官皆如此留心
则刑清讼息矣
遵尧录真宗即位首下诏书求治谓近臣曰朕乐闻
朝政阙失以警朕心然臣寮章奏多以增添事务苛
细为利亦有自陈劳绩者多是过行鞭扑以取干办
殊不知国家从简易之理也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
其不严而理不肃而成岂可惨刻虐下邀为己功使
之临民徒伤和气
咸平六年真宗诏田锡对便殿锡曰臣愿陛下广稽
古之道为治民之要旧有御屏风及御览但记分门
事类不若取四部中治乱兴亡之事可以铭于座隅
为帝王鉴戒者录之以资圣览是以皇王之道致陛
下于尧舜也帝曰善卿可纂录进来俄命兼侍御史
知杂宰相言锡性本清介临事不甚敏悟帝曰朕览
其章奏有谏臣之风当试用之
真宗幸金明池语宰相曰士民游乐熙熙然甚慰朕
心非承平丰年何以致此李沆曰陛下即位以来未
尝辄有科徭官吏秉法绝无烦扰信太平之幸帝曰
朕以天下之人当务佚之至于劳民兴师盖不得已
也今西夏未下尚烦捍御然历观载籍自汉魏以至
于唐四海无事固亦罕遇无事之际更宜详思备预
则无患矣
五朝名臣言行录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
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皆中外人望有
可施行宜以时上之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韩
琦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用抑佞
幸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谨入官继又献七事议稍
用而小人已侧目不安二府皆合班奏事公必尽言
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尤不悦独仁
宗识之曰韩琦性直
欧阳修尝语人曰治民如治病彼富医之至人家也
仆马鲜明进退有礼为诊脉按医书述病证口辨如
倾听之可爱然病儿服药云无效则不如贫医贫医
无仆马举止生□为人诊脉不能应对病儿服药云
疾已愈矣则便是良医凡治人者不问吏才能否设
施何如但民称便即是良吏
仁宗方留情政事思闻得失亲除谏官而欧余王蔡
相次进用王素尝言礼部取士不询采行实顾文辞
漫漶不足以应务请郡国置学择明师使通知经术
稍近三代里选之法自景德以来较今内外无名之
费数倍于前请置官三司量一岁所入其用非急者
皆省去之会皇子生议欲因赦百官进官大赏诸
军公又言方元昊叛契丹数有所求县官财用不足
宜留金缯以佐边费一官爵以赏战劳其议为公止
仁宗御天章阁出手诏问两府大臣所以兴治革弊
之方公又疏时政十余事皆人所难言者
吕夷简初作相以唐刘蕡所对策进曰天下治乱自
朝廷始朝廷赏罚自近始凡蕡之所究言者皆当今
之弊臣所欲言而陛下之所宜行也天子嘉纳之
庆州军乱二府入议文彦博曰朝廷施为务合人心
以静重为先不宜偏听陛下即位以来励精求治而
人情未安者更张之过耳祖宗法未必不可行但有
废坠不举之处耳王荆公曰所以为此将以去民之
害何为不可若万事隳颓如西晋风兹乃益乱也盖
荆公知公言为己发故力排之
曾肇尝奏言近世帝王善为治者莫如唐太宗善言
治者莫如唐陆贽太宗贞观之治论者谓庶几成康
史官掇其大者别为一书谓之贞观正要陆贽事唐
德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其归必本于帝王之道
必稽于六艺之文此二书虽一代之文章实百王之
龟鉴愿陛下取此二书置之座右留神省览发言行
事以此为准庶几圣德有补万一
遵尧录谏官韩绛尝因对而言曰天子之柄不可下
移事当间出睿断帝曰朕固不惮自有处分所虑未
中于理而有司奉行则其害已加于人故每欲先尽
大臣之心而行之
仁宗一夕既寝闻乐声命烛兴坐使内侍审之曰樊
楼百姓饮酒乐声也帝欣然曰朕为天下父母得百
姓长如此足矣听彻乃就寝
庆历三年帝以晏殊为相范仲淹为参知政事杜衍
为枢密使韩琦与富□副之以至台阁多一时之贤
天子既厌西兵闵天下困弊奋然有意遂欲因群才
以更治数诏大臣条天下事方施行十未及一而小
人权幸者皆不便明年秋会殊以事罢而仲淹等相
次亦皆去事遂已
范仲淹召为枢密副使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仲
淹每进见帝必以太平责之仲淹叹曰上之用我者
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一朝可也既而
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
纸笔使疏于前仲淹皇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
先者十余事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
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
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幸之
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仲淹者亦幸外有言喜
为之左右会契丹与元昊争银瓮族于是麟府奏警
仲淹乃自请出为河东陕西宣抚二寇闻之皆不敢
动
王安石始为政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建为青苗助
役均输之政置提举官四十余员行其法于天下谓
之新法司马光迩英殿进读至萧何曹参事光曰参
不变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
食滋植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光曰何独
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
也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汉武帝用张汤言取高帝
法纷更之盗贼半天下由此言之宗祖之法不可变
也后数日吕惠卿进讲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
者有五年一变者有二十年一变者光以为不然且
曰治天下者譬如居室弊则更之非大坏不更造也
大坏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也今二者皆无有
臣恐风雨之不庇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
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两府侵
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
安用例苟用例而已则胥吏足矣今为看详中书条
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对诋光曰光为侍从何不言言
之而不从何不去光答曰是臣之罪也帝曰相与论
是非耳何至是吕惠卿讲毕群臣赐坐户外将出命
徙于户内帝曰朝廷每更一事举朝□□何也王珪
曰臣□贱在阙门之外朝廷之事不能尽知借使闻
之道路又不知其虚实也帝曰闻则面言之光曰青
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
县官法令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
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
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帝曰坐仓籴米何如坐者
皆起曰不便已罢之幸甚帝曰未罢也光曰京师有
七年之储而钱常乏若坐仓钱益乏米益陈奈何惠
卿曰坐仓得米百万斛则省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
供京师何患无钱光曰东南钱荒而米狼戾今不籴
米而漕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侍讲吴
申曰光言至论也光曰此皆细事不足烦人主但当
择人而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则陛下职也帝
曰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光趋出帝曰卿得无以惠卿之言不乐乎光曰不敢
五朝名臣言行录王荆公为翰林学士初入对神宗
问方今治当何先公对曰择术为先上问唐太宗如
何公曰升下当以尧舜为法太宗所知不远所为不
尽合先王不足道也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繁至要而
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常以为高而不可及
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矣朕自视眇然恐无以副卿
意可悉意辅朕庶同济此道
迩英进读上留吕公着论治道遂及释老虚寂之旨
公问曰尧舜知此道乎上曰尧舜岂不知公曰尧舜
虽知此而常以知人安民为志
彗星见诏求直言吕公着疏曰陛下有欲治之心而
无致治之实者何哉此任事之人负陛下也何以言
之士之邪正贤不肖盖素定也今则不然前日举之
以为天下之至贤后日逐之以为天下之至不肖其
于人才既反复而不常则于政事亦乖戾而不审矣
陛下独不察之乎
王安国召对上曰卿学问通古今以汉文何如主也
对曰三代以后贤主未有如文帝者上曰但惜其才
不能立法更制耳对曰文帝自代来夜入未央宫于
扰攘时定变故于俄顷之际诸将故武夫皆胁息待
命恐无才者不及是然能用贾谊之言待群臣有节
专务以德化民海内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使一时风
俗耻言人过则文帝加有才一等矣上曰王猛佐苻
坚以蕞尔国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而不能使
人何也对曰王猛睚□之忿必报专教苻坚以峻法
杀人为事此必小臣刻薄有以□陛下者愿专以尧
舜三代为法理顺而势利则下岂有不从者乎
五朝名臣言行录孝宗受禅杜莘老着三议以进曰
定国是曰修内政曰养根本理切而事核殆无一语
虚设
金史熙宗本纪天眷二年六月上从容谓侍臣曰朕
每阅贞观政要见其群臣议论大可规法翰林学士
韩昉对曰皆由太宗温颜访问房杜辈竭忠尽诚其
书虽简足以为法上曰太宗固一代贤君明皇何如
昉曰唐自太宗以来惟明皇宪宗可数明皇所谓有
始而无终者初以艰危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
故能成开元之治末年怠于万机委政李林甫奸谀
是用以致天宝之乱苟能慎终如始则贞观之风不
难追矣上称善又曰周成王何如主昉对曰古之贤
君上曰成王虽贤亦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
其兄以朕观之为社稷大计亦不当非也
世宗本纪大定二年正月献享山陵礼毕欲猎而还
左丞相晏等谏曰边事未宁不宜游幸戊寅还宫因
谕晏等曰朕常慕古之帝王虚心受谏卿等有言即
言毋缄默以自便
上谓宰执曰朕即位未半年可行之事甚多近日全
无敷奏朕深居九重正赖卿等赞襄各思所长以闻
朕岂有倦怠
海陵本纪天德三年正月乙未上出猎宰相以下辞
于近郊上驻马戒之曰朕不惜高爵厚禄以任汝等
比闻事多留滞岂汝等苟图自安不以民事为念耶
自今朕将察其勤惰以为赏罚其各勉之
元史粘合重山传粘合重山金源贵族也国初为质
子知金将亡遂委质焉太祖使为侍从官数得侍宴
内廷因谏曰臣闻天子以天下为忧忧之未有不治
忘忧未有能治者也置酒为乐此忘忧之术也帝深
加纳之
仁宗本纪延佑四年八月庚申合散奏事毕帝问曰
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合散对曰臣等第奉行诏旨而
已帝曰卿等何尝奉行朕旨虽祖宗遗训朝廷法令
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及今未
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而勿
失则下民知所畏避纲纪可正风俗可厚其或法弛
民慢怨言并兴欲求治安岂不难哉
泰定帝本纪泰定元年五月己丑帝谕倒剌沙曰朕
即位以来无一人能执成法为朕言者知而不言则
不忠且陷人于罪继自今凡有所知宜悉以闻使朕
明知法度断不敢自纵非独朕身天下一切政务能
守法以行则众皆乂安反是则天下罹于忧苦又曰
凡事防之于小则易救之于大则难尔其以朕言明
告于众俾知所慎
陈思谦传思谦字景让至顺元年拜西行台监察御
史建明八事一曰正君道二曰结人心三曰崇礼让
四曰正纲纪五曰审铨衡六曰励孝行七曰纾民力
八曰修军政明年九月拜监察御史言上有宗庙社
稷之重下有四海蒸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
有子孙长久之计中论秦汉以来上下三千余年天
下一统者六百余年而已我朝开国百有余年混一
六十余年土宇人民三代汉唐所未有也民有千金
之产犹谨守之以为先人所营况君临天下承祖宗
艰难之业而传祚万世者乎臣愚以兴亡恳恳言者
诚以皇上有元之圣主今日乃皇上盛时图治之机
兹不可失也
明宝训戊戌十二月癸巳辟儒士范祖干叶仪既至
祖干持大学以进太祖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乎此
书太祖命祖干剖析其义祖干以为帝王之道自修
身齐家以至于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
使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可以言治太祖曰圣人之道
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一有不平
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悉此道也甚加礼
貌命二人为咨议仪以疾辞祖干亦以亲老辞太祖
皆许之
丙午三月甲辰太祖语太史令刘基起居注王袆曰
天下兵争民物伤残今土地渐广战守有备治道未
究甚切于心基对曰战守有备治道必当有所更革
也太祖曰丧乱之后法度纵弛当在更张使纪纲正
而条目举然必明礼义正人心厚风俗以为本也袆
对曰昔汤正桀之乱而叙彝伦主上之言诚□合于
前古也
吴元年十月癸丑右御史大夫邓愈等各言便宜事
太祖览之谓愈等曰治天下当先其重且急者而后
及其轻且缓者今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
化衣食给而民生遂教化行而习俗美足衣食者在
于劝农桑明教化者在于兴学校学校兴则君子务
德农桑举则小人务本如是为治则不劳而政举矣
今卿辈所言皆国家之不可阙者但非所急卿等国
之大臣于经国之道庇民之术尚当为予尽心焉
洪武元年正月丁丑太祖御奉天殿大宴群臣宴罢
因召群臣谕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实由天命当
群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皇皇不保朝夕朕见其所
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与诸将渡江驻兵太平深思
爱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余年收揽英雄征伐四
克赖诸将辅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广生民之
众万几方殷朕中夜寝不安枕忧悬于心御史中丞
刘基对曰往者四方未定劳烦圣虑今四海一家宜
少纾其忧太祖曰尧舜圣人处无为之世尚且忧之
矧德非唐虞治非雍熙天下之民方脱伤残其得无
忧乎夫处天下者当以天下为忧处一国者当以一
国为忧处一家者当以一家为忧且以一身与天下
国家言之一身小也所行不谨或致颠蹶所养不谨
或生疢疾况天下国家之重岂可顷刻而忘警畏耶
戊寅太祖谕中书省臣曰成周之时治掌于冢宰教
掌于司徒礼掌于宗伯政掌于司马刑掌于司寇工
掌于司空故天子总六官六官总百执事大小相维
各有攸属是以事简而政不紊故治秦用商鞅变更
古制法如牛毛暴其民甚而民不从故乱卿等任居
宰辅当振举大纲以率百寮赞朕为治辛丑太祖谓
宰臣曰朕每燕居思天下之事未尝一日自安盖治
天下犹治丝一丝不理则众绪棼乱故凡遇事必精
思而后行惟恐不当致生奸弊以殃吾民以此不敢
顷刻安逸至于刑法尤所关心然此非一人所能独
理卿等皆须究心庶几民无冤抑刑狱清省汉宣帝
言狱者所以禁暴止奸养育群生甚得用法之意卿
等宜体之无忽也闰七月丁卯太祖谓侍臣宋濂等
曰自古圣哲之主知天下之难保也故远声色去奢
靡以图天下之安是以天命眷顾久而不厌后世中
材之主当天下无事侈心纵欲鲜克有终至如秦始
皇汉武帝好尚神仙以求长生疲精劳神卒无所得
使移此心以图治天下安有不理以朕观之人君清
心寡欲勤于政事不作无益以害有益使民安田里
足衣食熙熙□□而不自知此即神仙也功名垂于
简册声名流于后世此即长生不死也夫恍惚之事
难凭幽怪之说易惑在谨所其好尚耳朕常夙夜兢
业图天下之安其敢游心于此濂对曰陛下斯言足
以祛千古之惑
明宝训洪武二年二月壬辰太祖谓翰林侍读学士
詹同曰以仁义定天下虽迟而长久以诈力取天下
虽易而速亡监于周秦可见矣故周之仁厚可以为
法秦之暴虐可以为戒若汉唐宋之政治亦互有得
失但当取其所长而舍其所短若概曰汉唐宋而不
审择于是非取舍则得失混淆矣
四年六月庚戌太祖御奉天门谓吏部尚书詹同曰
论行事于目前不若鉴之往古卿儒者宜知古先帝
王为治之道试为朕言之同对曰古先帝王之治无
过于唐虞三代可以为法也太祖曰三代而上治本
于心三代而下治由于法本于心者道德仁义其用
为无穷由乎法者权谋术数其用盖有时而穷然为
治者违乎道德仁义必入乎权谋术数甚矣择术不
可不慎也
大政纪洪武四年十二月己卯上以尧舜执中之旨
谕礼部侍郎曾鲁曰朕求古帝王之治莫盛于尧舜
然观其授受其要在允执厥中后之儒者讲之非不
精及见诸行事往往背驰鲁曰尧舜以此道宰制万
事如执权衡物之轻重长短自不能违而皆得其当
此所以致雍熙之治也后世鲜能体此道于是处事
之际欲求其一一至当难矣上曰人君一心治化之
本存于中者无尧舜之心而欲施于政者有尧舜之
治不可得也鲁又曰尧舜之道载之典谟者无以加
矣至于修身理政本末次第具大学一书上曰大学
平治天下之本岂可舍此而他求哉
明宝训洪武十年九月戊寅太祖谓侍臣曰前代庸
君暗主莫不以垂拱无为借口纵恣荒宁不亲政事
孰不知天下者无逸然后可逸若以荒宁怠政为垂
拱无为帝舜何为曰耄期倦于勤大禹何以惜寸阴
文王何以日昃不食且人君日理万机怠心一生则
庶务壅滞贻患不可胜言朕即位有年常以勤励自
勉未旦即临朝晡时而后还宫夜卧不能安席被衣
而起或仰观天象见一星失次即为忧惕或量度民
事有当速行者即次第笔记待旦发遣朕非不欲蹔
安但祗畏天命不敢故尔朕言及此者但恐群臣以
天下无事便欲逸乐股肱既惰元首丛脞民何所赖
书云功崇惟志业广惟勤群臣皆顿首受命
大政纪太祖辟儒士范祖干叶仪祖干持大学以进
上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乎此书上命祖干剖析其
义祖干以为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以至于治国平
天下必上下四方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可以
言治上曰圣人之道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
号令赏罚一有不平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治太
平悉此道也
明卓异记司天监进元主所制水晶宫漏备极机巧
中设二木偶人能按时自击钲鼓上览之谓侍臣曰
废万几之务而用心于此所谓作无益害有益也使
移此心以治天下何至灭亡命左右碎之
大政纪洪武十二年八月上御华盖殿与侍臣论治
身之道上曰人之害莫大于欲欲非止于男女宫室
饮食服御而已凡求私便于己者皆欲也然惟礼可
以制之先王制礼所以防欲也礼废则欲肆为君而
废礼纵欲则毒流于民为臣而废礼纵欲则祸延于
家故循礼可以寡过肆欲必至灭身十一月丁酉上
与翰林待制吴沈论持身保业之道上曰人当无所
不谨事虽微而必虑行虽小而必防不虑于微终贻
大患不防于小终亏大德谨小行而无已者则可以
成大业忽细事而不戒者则必至成大恶常人且然
况人君乎沈对曰圣虑及此诚社稷永安之道
明宝训洪武十五年二月乙亥太祖谕群臣曰朕统
一天下于今十有五年夙夜靡宁诚以天下之大生
齿之众庶事之繁日决万几苟有怠忽或一言不当
贻四海之忧或一事之失为天下之患岂可不尽心
乎朕与卿等共理当各勤乃事体朕至怀
大政记洪武十五年九月晋府长史桂彦良上太平
治要十二事上以通儒称之一曰法天道二曰广地
理三曰服人心四曰养圣德五曰培国脉六曰开经
筵七曰精选举八曰审刑罚九曰敦教化十曰驭外
患十一曰搜才俊十二曰广咨访
十七年七月上与翰林待诏朱善等论治体上曰人
君能以天下之好恶为好恶则公以天下之智识为
智识则明又曰人之常情多矜己能好言人过君子
则扬人之善不矜己之善贷人之过不贷己之过又
曰万事不可以耳目察惟虚心以应之多方不可以
智力服惟诚心以待之善等皆悚听
二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朔上与翰林学士刘三吾论
治民之道三吾言南北风俗不同南可以德化北可
以威制上曰地有南北民无两心帝王一视同仁岂
有彼此之间汝谓南方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
风气刚劲故当以威制然君子小人何地无之君子
怀德小人怀威施之各有攸当乌可概以一言乎三
吾悚服稽首而退
名山藏典谟记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上谓侍臣曰治
有缓急治乱民不可急急则益乱抚治民不可扰扰
则不治
二十七年正月上退朝顾翰林学士刘三吾曰朕历
年久而益惧者恐懈也日慎一日效尚未臻甚矣治
难夫爱民之心不实则民不蒙泽民不蒙泽则众离
怨积朕常惧焉
明宝训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亥侍臣进讲尚书
无逸篇太祖曰自昔有国家者未有不以勤而兴以
逸而废勤与逸理乱盛衰所系也人君当常存惕厉
不可少怠以图其终成王之时天下晏然周公辅政
乃作是书反复开谕上自天命之精微下至民生稼
穑之艰难以及闾里小民之怨诅莫不具载周公之
爱君先事而虑其意深矣朕每观是篇必反复详味
求古人之用心尝令儒臣书于殿壁朝夕省阅以为
鉴戒今日讲此深惬朕心闻之愈益警惕
大政记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庚申朔上与礼部尚书
门克新论至治之难上罢朝从容问左右民间事礼
部尚书门克新对曰圣泽深广天下之民各安生业
幸蒙至治上曰虽尧舜在上不能保天下无穷民若
谓民皆安业朕恐未然何得遽言至治
青溪暇笔李淑通名泰鹿邑人洪武末为詹事府通
事舍人云太祖恒诵唐人李山甫上元怀古诗吟哦
不绝且大书置屏间其诗曰南朝天子爱风流尽守
江山不到头总为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尧
将道德终无敌秦把金汤可自由试问繁华何处在
雨花烟草石城秋呜呼安不忘危天下宁有不致太
平者哉此后王所当法也
大政记永乐元年正月己卯朔□谕内外文武群臣
曰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我皇考
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为天下主政教修明近古鲜
比朕缵承大统思承付托之重尔文武群臣共遵成
宪悉力一志敬之慎之
六年五月翰林院庶吉士蒋幵上言五事命所司行
之一言安不忘危宜□五军各卫以时训练军士毋
致废弛二言巡幸北京宜增扈从军士以耸观瞻备
不虞三言预备仓在乡村难于守视莫若移府州县
城内委老人及有丁粮者守视四言师范庸常难以
成材宜□吏部精选经明行修之士以充教官五言
乡荐多大义未通宜□各布按二司精选实学之士
毋贪多滥举仍□礼部会试亦皆精选上览之曰其
言皆是令所司施行
名山藏典谟记永乐十三年正月□谕天下来朝有
司曰朕夙夜图治擢任贤能苟能尽心修职俾康兆
庶天下未有不太平者也夫为官者以忠勤廉谨为
本以公正仁恕为先忠则不欺勤则不怠廉则不贪
谨则不肆公则不私正则不偏仁则不暴恕则不害
毋谓民愚而心实神毋谓朝廷可欺也而上天鉴之
不遵朕言罪不赦钦哉
大政纪宣德二年八月上与侍臣论诏令不可失信
于民上曰闻朝廷下宽恤之令或为有司沮格者诚
有之乎侍臣对曰亦间有之上曰治天下以信为本
朕每出一诏令必预度可行可守而后发不然徒失
信于民岂为君之道为臣辅君理民以信义为要君
欲施仁而臣沮格于下不忠孰大焉侍臣对曰此实
任事之臣负陛下唯陛下明断耳
四年四月甲申上御便殿与侍臣论汉武帝唐元宗
治乱之由上问汉唐诸君在位孰久对曰汉之武帝
唐之元宗皆在位久上曰汉武好大喜功海内虚耗
末年能惩前过元宗初政有贞观之风久而恣欲□
忠任邪遂致祸乱窜身失国武帝犹为彼善于此又
曰善心生则明欲心生则暗武帝以田千秋为贤元
宗以李林甫为贤此治乱所由异也
正统十四年九月郕王即皇帝位都察院历事举人
练纲上中兴要务八条上命所司知之一曰谨天变
二曰急先务三曰正军法四曰布恩泽五曰广言路
六曰屏奸邪七曰公荐举八曰察群吏援古证今大
要谓中兴与创业无异因败为成转祸为福惟在君
心一转移之间
成化二年闰三月礼部尚书姚夔率群臣上封事上
慰谕之疏略曰皇上当念祖宗之付托思天下之艰
难勿以目前无事而恣于宴安肆于逸乐以礼法齐
家以节俭制用官爵无滥授金帛无妄费土木勿妄
兴斋醮勿频设出入有防巡游有度节嗜欲养天和
留心万机无忘正务
名山藏典谟记成化二十二年六月□谕文武群臣
曰朕惟人君图治必先得贤人臣辅治必谨奉法太
祖高皇帝创业贻谋百司庶务具有成宪列圣相承
守而勿失朕继统遵承夙夜兢兢恒思人辅奈岁月
滋久文恬武嬉往往有恣情玩法隳职偾事形迹败
露已置宪典尚虑尔群臣罔知儆戒以致名节不立
勋业无闻国家何赖焉特兹戒谕当各惕然奉公或
内省有疚须痛自惩艾称朕求贤图治之意
臣林记刘大夏字时雍孝宗召为兵部尚书时上方
注意太平裁抑奄寺搜剔冗□大夏承上指行之数
与刘健谢迁李东阳都御史戴珊被召对而与珊尤
频上语久夹城日高犹未下天下欣欣望治焉
永陵编年史嘉靖四年春正月吏部侍郎胡世宁服
阕自言衰病不能赴阙先陈治道急务以效愚忠在
慎内臣恤饥民又云席书以达礼受知擢居礼部此
因材受任无足为异而言官宜于内外郎官选其忠
直公慎识治道者慎之勿□用匪人世宁居忧尝献
礼议有当上心者故嘉纳之起为兵部侍郎
御史刘翀言十事一缉圣学二近正人三远佞人四
畏天变五恤民隐六容直谏七立纪纲八平赏罚九
广恩威十设总督皆含规讽不报
名山藏夏言传上□言曰尔居官以来多所建白为
国为民甚有规裨耕蚕二事朕以具告祖考夫成王
有周贤君周公犹拳拳进无逸朕何人斯斯实尔忠
赐尔四品服色尔其益励乃心思尽乃职政事可否
天下治忽有一见闻即直陈之以无负朕
昭陵编年史隆庆元年陈以勤上谨始十事曰定志
曰保位曰畏天曰法祖曰爱民曰崇俭曰揽权曰用
人曰接下曰听言上嘉纳之
六年二月待诏刘奋庸疏言皇上即位以来六年矣
海内非不乂安而灾疹未息外夷非不威顺而伏机
可虑朝政若饬而权柄渐移仕路若清而宿□如昔
臣藩邸旧臣也何忍缄默谨条为五事以闻一曰保
养圣躬乞凝神定虑忍性抑情毋逞旦夕之乐而轻
百年之虑毋以有限之体而当众欲之攻则圣德日
清而圣寿益永矣二曰总揽政权先帝英明果断恩
威莫测臣下敛手莫敢弄权今政府之所拟议百司
之所奉行人才之用舍国是之更张果出于宸断乎
协于公论乎即辅导东宫乃阁臣之职而敢图身便
朝廷名器本励世之具而敢以市恩先帝之世孰敢
为此乞大奋干纲独观万化则上下莫测其机而政
柄不至偏重矣三曰慎俭德岁费有经入不酬出今
内府取银已数十万求珍□作鳌山镂金雕玉国计
日虚所宜痛戒四曰留心章奏或关君德或言朝政
或评人品或酌时事皆以效忠匪有要挟乞当理者
必庸狂直者必恕以来忠益五曰用忠直即位以来
或以勤政谏或以节用谏或以进贤退不肖谏非承
望风旨而攻击以泄愤非近合权要而荐拔以树恩
皆本于忠直乃遭斥逐乞嘉批鳞而速用以尽其才
疏上谪兴国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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