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


  辩惑篇第二之二列代王臣滞惑解上有唐太史傅奕者。本宗李老猜忌释门。潜图芟剪用达其鄙。武德之始上书具述。既非经国当时遂寝。奕不胜其愤。乃引古来王臣讪谤佛法者二十五人。撰次品目名为高识传。一帙十卷。抄于市卖欲广其尘。又加润饰增其罪状。至于张鲁据于汉中黄巾反于天下。斯并李门勃逆。皆覆而不显非。谓笃论之文乎。若夫城高必颓木秀斯拔。惟我清峻。故有异道嫉之。不足怪其鄙吝。未见厮徒。皂隶有加恼辱。明非目翳何事屏除。故因其立言仍随开喻。此则古来行事释判天分。未广见者谓为新致。聊陈旧解略显由途。资此神开可称高识。又傅氏寡识才用寄人。集叙时事废兴。太半坑残焚荡之事。可号非政所。须沙汰括捡之条。斯寔王化之本。故僧条俗格。代代滋彰。此乃禁非岂成除毁。傅氏通入废限。是谓披毛之夫终沦涂炭。可悲之甚矣。奕学周子史意在诛除。搜扬列代论佛法者。莫委存废。通疏二十五人。大略有二。初则崇敬佛法恐有淫秽。故须沙汰务得住持。二则憎嫉昌显危身挟怨。故须除荡以畅胸襟。初列住持王臣一十四人。傅奕高识传。通列为废除者。今简则是兴隆之人。  宋世祖唐高祖王度颜延之萧摹之周朗虞愿张普惠李玚卫元嵩顾欢邢子才高道让卢思道二列毁灭王臣一十一人。傅奕高识传。列为高识之人。今寻乃是废灭者。

  魏大武周高祖蔡谟刘昼阳炫之荀济章仇子陀刘惠琳范缜李绪传奕(减省除灭半之)

  王文同初序沙汰僧众者。夫以稊稂之秽青田。荣华之弊白首者。良有以也。故六群之过兴舍卫。十滥之伪起毗离。大圣因立条章。无学由而正犯。遂有七摈量其小失。四法拔其大愆。张网目而示三千。显律仪而陈八万。故得正像咸称有道内外同号无尘。自法渐王门。金科之刑无坠。僧罗海岳。藏疾之隙滋章。举统以法绳之。烹鲜之仪可觌。随机以时劝勉。握泥之喻自邻。人谁无过。垂珠之诫有津。  丑迹易欣。掩耳之夫难睹。所以宋唐两帝王颜等贤。鉴物性之昏明哓时缘之淳薄。纵释门之纷荡。则淄渑一乱。弹僧徒之得失。则泾渭殊流斥贪竞之鄙夫。毁藏积之僧滓。存高尚之道德。廷重惠以摄人。至如汉魏齐梁之为政也。恢恢天网取漏吞舟。察察王政事兼苛滥。所以大弘佛法通济于五乘。该洽明时陶渐于清浊。使浊者知归令自新于大造。清者容养悟适化之多方。其犹大赦天下。逋逃因之改容。忘瑕纳众。群小以之迁善。尧舜岂非圣主而化不及丹朱。汉祖焉乐乱阶而亮贯高之逆。孔门季路虽僻而预升堂。释种达多乃邪而参清众。是知权道抑扬神机利用。或收或纵。事出乘时。后序除废三宝意者。夫以保形存命有生之所贵。重财爱食鄙俗之共珍。故位称大宝。无以摧于死王。力拔青山。莫有亡于老病。斯佛教也。故四山常逼王位非常。三相恒迁生涯有数。斯实录也。俗有谶记之传。不知由何而得。或云口授。或述符图。虚然显密布露士俗。窃以五运更袭帝者一人自。余凡叟谁之顾录。周祖已前有忌黑者。云有黑人次膺天位。故齐宣惶怖欲诛稠禅师。稠以情问。云有黑人当临天位。稠曰。斯浪言也。黑无过漆。

  漆可作耶。齐宣妄解手杀第七弟涣。故可笑也。周太祖初承俗谶。我名黑泰可以当之。既入关中改为黑皂。朝章野服咸悉同之。令僧衣黄以从谶纬。武帝雄略初不齿之。张宾定霸。元嵩赋诗。重道疑佛将行废立。有实禅师者。释门之望帝亦钦重。私问后运是谁应得。实曰。非僧所知。帝曰。如谶所传云黑者应得。僧多衣黑。窃有所疑。实曰。僧但一身谁所扶翼。央非僧也。帝曰。僧非得者。黑者是谁。实曰。至尊大人保信浪语。外相若闻岂言至圣。黑者大有老乌亦黑。大豆亦黑。如是非一。可亦得耶。帝闻有姓。乌姓窦者。假过诛之元其情本。疑意在释。遂即荡除。魏太武本是戎乡。素无文墨。八岁登位。一信崔浩。故两帝厚身信谗信谶。陵残佛化自取殃及。旋踵更兴。兴由时来。不在人力。故经传云。佛化惟远终于六万岁时住持。小圣功在九亿无学。不可削也。蔡谟已下上事诸贤。

  并挟私忿于僧有隙。发愤忘身。何况佛法。极笔而书罪状。深文而挂刑网。秃贼以惊视听。妖胡而动王臣且律令条章。未若凝脂之密。滔滔天网自有陷目之夫。  言贼斯即盗科。述妖乃当死例。书表盛云妖贼。未识妖贼是谁。可谓匿名之书。

  足投诸火。如须勘检虚迹自形。前后上事虽有十贤。荀济一夫差有才用。自余连写未足人闻。傅奕后来谓自脱颖。言无典据才气虚劣。瓦砾云宝。贤愚所轻。然素本无道门起家。贫贱投僧乞贷。不遂所怀。蓄愤致嫌固其本志。武德之始西来入京。投道士王岿。岿道左之望。都邑所知。见其饥寒延居私宅。岿通人也。待以上宾。三数日间。遂通其妇入堂宴语。曾不避人。岿有兄子为僧。寺近岿宅。

  因往见之。奕大瞋怒。僧便告岿。岿初不信曰。傅奕贫士。我将接在宅。岂为不轨耶。僧曰。叔若有疑。可一往视。相将至宅。果如所言。岿掩气而旋。岿有女婿为果毅。常以为言。奕既窃妻而傅妖不可算矣。如唐吏部唐临冥报所传。神为泥人。固其宜哉。如别所显。

  隋大业八年。天子在辽。有王文同者。郊东王堡人也。夙与僧争水硙之利。

  敕令巡问军实。乃矫诏集僧。三木加身考令云反。并令引邑议同谋遂诛剪僧徒于河间郡。杀道俗近一千人。传符达于蒲州。酷声遍于天下。时窦庆为河东太守。

  以状奏闻。帝大怒。于河间戮之。未及加刑。百姓脔之生啖。乃及于土地。以此反例下述。反僧亦相符。此然初因僧起谤毁佛法。咸因宿忿。不思累劫之溺。而欲一时之快。泄在帝想非关上事。非位不谋。已如前咎。徒为举斧终陷磨胸。故集者随传叙之。庶后叶之龟镜也。

  后魏世祖周高祖宋世祖唐高祖赵王度晋蔡谟宋颜延之宋萧摹之宋周朗宋虞愿魏张普济魏李玚齐刘昼魏杨炫之后魏世祖太武皇帝。初立道学。置道坛废佛宗。

  帝姓托跋氏。讳伏厘。后名焘。鲜卑胡人之别种也。西晋之乱有托跋卢。据有朔方。晋就封为代王。卢孙舍翼鞬或云圭。部落逾盛。众十万。北连云中西据阴山。云中南去汉塞四千里。以东晋季武太元初。南至朔东三百里。平城为都二十余岁。依华造殿宗事佛道。登位三十四年。至晋帝隆安中。第三主托跋焘立。

  时年八岁。尚在幼冲。信任司徒崔浩。浩尤不信佛。情重李老仙术。以道德经授帝令讽味。因便重之。登位二年召天下方士。有道士寇谦之者。道门之魁杰也。

  自云于嵩高值天尊飞下。召谦赐以天师之号。令奉太平真君置静轮天宫。可获仙道。列辟闻之若遗。而浩深信之。帝由于平城郊置道场。方二百步。重层崇峻并备厚礼。具如释老志所述。后改号太平真君。以遂寇谦之道命也。因盖吴作乱。

  关中有沙门。畜弓矢。浩便进说与吴通谋。遂诛长安沙门。焚破佛像。四方亦然。惟留台下。至真君七年遂一切荡除。坑僧破像自以为得志也。为谗所黩幽杀大子。恶疾殃身方族崔浩何嗟及矣。不久为阉人宗庆。所杀便崩。其孙嗣立。即开佛法天下大明。

  第六帝孝文是称文祖。改姓为元。改代为魏。去胡服定官名。衣冠华夏移都河洛。佛法大兴。然世祖勇于武略怯于文雄。轻于自审重于信伪。而奕叙为命世之明后。寔诬也哉。寻奕搜检列代上事言及释门者。大略五焉。前已显之。今重昌辩。一以业运冥昧报果交加。二以教指俗伪终归空灭。三以寺宇崇丽顾陵嫉之。四以僧有杂行抄掠财色。五以僧本缘俗位隆抗礼。五相虽惑多。以杂行者为言焉。斯不达之曲士也。夫出家者。取其发足超方形心异俗。执持圣种震慑魔王。天帝尚来下拜。龙神无不奉者。非无五三杂行犯法负心。婆娑于色味。贪餮于名利。斯等行乖佛化正法稊稂。涅槃谓为秃人。梵网呼为大贼。戒海如尸不纳僧条。财法绝之斯禁显然。妄咎于佛深不可也。至如俗士纯臣有国常。有行贞洁者重之。为贪竞者罪之。不可以见一士乖僻合国并诛。一官浊滥举朝同剪。斯不可也。事见后魏书及十六国春秋。世祖见一寺过起。通国斩僧。无问少长一时残戮。可谓虏官长也。判事雷同奕引以为明略。明者逃矣。又以见僧受供厚礼频繁。自不能拔姤而增状。僧为福田。奉之自获其报。官是摄政。禄之以盛其功。

  今王赐臣下。让禄者是谁。俗施僧财。不受者常有。无禄之官不闻于国。受俸之士充牣九州。岂以一士受赇朝廷为之废务。一僧滥施释门由此致嫌。又不可也。

  是知清浊异途道俗通有。宪台绳纠于失法。详刑科处于重轻。斯俗政也。戒律以检于七非。摈罚以正于三格。僧制以遮其外犯。法令以勖其内心。此佛教也。是则道俗律令。具足光明。昭彰于四俗。显昌于五众。有何不尽。须尔上言。所以。  上帝高居于九重殷鉴四海。列辟靡监于王事职司其忧。尔非其司妄行干政。

  徒为滥职何用当官。故后之上事。希有从之者。故经说四依拟分伪滥。人识难辩法智易明。何得见一僧行过。上累佛宗。见一戒或亏便轻正法。止可以道废人。

  以人不弘道也。不可以人废道。以道高出天人。抑又详之。今以五常检人。何人能具。五孝检士。何士备之。读易而忽阴阳。讲礼而存倨傲。闇君贼臣代代常有。尸禄乱政时时更繁。孔门三千。颜生独为德行。君人二十九代。唐尧常据。

  言初略述。统详则释门藻镜者殷矣。  二周祖武皇帝。志存道学。躬受符录猜忌佛门。  帝姓宇文氏。讳邕。太祖魏丞相黑泰之第三子也。族本鲜卑。元魏之末太祖挟魏。平阳王西顿关中。经魏四帝二十三年薨。世子洛阳公。受魏禅称周。当年被废。立弟宁都公。为帝四年崩。谥明帝。儿小立弟鲁国公为帝。即高祖也。改号保定元年。深谋独断猜忌为心。晦迹亲疏以蒙智术。保定六年改元天和。前后经于一纪。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太祖之犹子也。躬受遗诏辅翼帝图。雄略控御光时佐国。恐有废立。便引入内杀之。并子十人。族大臣六家。改元建德。诛除雄武摧剪扜城。虑远权衡英威自若。而能克己励精。露怀臣下。布袍菲食劳谦自持。躬履行阵步涉山谷。故得士卒之心死而不厌。时有谶记忌于黑衣。谓沙门中次当袭运。故帝初大信佛。以事逼身遂行废荡。以建德三年。纳道士张宾佞辩。

  便灭二教。更立通道观用畅本怀。至建德五年。平齐既讫。自以为。灭法之福佑也。改元宣政。至五月因疠而崩于云阳。子赟嗣位。杀齐王父子十人。正月一日改元大成。禅位其子衍。改元大象。自号天元皇帝。便开佛法。然则祸深福浅过奄其功。明年五月崩。谥曰文宣。后年正月改元大定。二月内禅位有隋。故奕述云。观武帝为政。果决能断。此其志也。既除妖邪之教。惟务强兵。五年之间大勋斯集盛矣。其有成功也。集者曰。弈云。无佛则国安祚远。如何周祖诛除才了凶崩忽临。则奕为狂矣。然则武帝惟武曾不迟疑。随心快意便行诛戮。害叔毁佛欺惘已深。祚促历移固其宜矣。况复疠及其身呼嗟何及。殃钟祸集又可悲凉。乃以正佛为妖邪。指伪道为师奉。闇君荒主岂待夏殷固谥法之司。魏周灭法之主俱为武者。不亦宜乎。余有除毁相状感于苦报。如别具述。

  三宋世祖孝武皇帝。沙汰僧徒并致敬事。帝姓刘氏。讳骏。文帝之第三子也。为父讨逆。斩兄邵于南郊。并子三十一人。自立改元孝建。二年诛叔义宣。

  大明二年诛王僧达父子。有羌人高阇反。事及沙门昙标。下诏曰。佛法讹替沙门混杂。未足扶济鸿教而专成逋薮。加以奸心频发凶状屡闻。败道乱俗人神交忿。

  可付所在精加沙汰。后有违犯严其诛坐遂设诸条禁。自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

  诏虽严重竟不施行。先是晋成帝时。庾水专政。欲令沙门致敬王者。何充王谧等驳议不同。及桓玄篡位。复述前议俱不果行。备如别述。世祖以大明六年。使有司奏议令僧致敬。既行刳斮之虐。鞭颜竣面而斩之。人不胜其酷也。且僧拜非经国之典。亦不行之。大明八年崩。子业立。寻为明帝所夺。而傅奕叙为高识之帝。滥刑何识之可高耶。倏忽绝嗣身名俱灭。可为殷鉴矣。案萧子显述曰。宋氏自称水德。承运曲干。正位八君卜年五纪。四经绝嫡三号中兴。关间祸难相陵骨肉。何可言哉。

  四大唐高祖太武皇帝。沙汰释李二宗诏。帝以武德末年僧徒多僻。下诏澄简肃清遗法。非谓除灭。尤为失旨。故诏云。朕膺期驭宇。兴隆教法深思利益。情在护持。使玉石区分薰莸有辩。长存妙道永固福田。正本澄源宜从沙汰。斯正诏也。而奕叙为灭法则诬君罪惘。值容养宽政网漏吞舟。故存其首领耳。余如后述。

  奕又引元魏尚书令任城王澄奏议不许邑里更造伽蓝妨人居住。又引尚书令高肇奏僧只户粟散给。贫人阅其表奏无除。毁状但在匡政理教除其僻险。斯之详纠弘护之规谏乎。后赵中书太原王度奏议序。石虎下书问曰。佛号世尊国家所奉。

  闾里小人无爵袟。者为应得事佛不。又沙门皆应高洁贞正。行能精洁然后可为道士。今沙门甚众。或有奸宄。避役多非其人可料简。详议度奏。以王者郊祀天地祭奉百神。故礼有恒飨。佛生西域。非中华所奉。汉氏初得其道。惟听西域胡人立寺都邑。魏承汉制。赵由旧章请赵人不听诣寺。已为沙门者遣还初服。朝士多同此议。虎下诏曰。度议佛是外神非诸华所奉。朕出边戎。宜从本俗。夫制由上行永世作则。茍允事无亏。何拘前代。其夷赵为道士。乐事佛者悉听余有。奕为润饰多陈妖诈。道家之书伪妄自昔。黄书合气士女淫行。赤章厌祷幽明乱起。是知妄作者凶。乱俗者杀。罪有余矣。何者。奕云。佛图澄令弟子游说郡国。支遁之徒为其股肱。翻三玄妙旨文饰邪教。斯言訾谤天地不容何者。佛图澄者得圣之人也。乳孔流光。不假灯炬之照。瞻铃映掌。坐观成败之仪。两主奉之若神。百辟敬之如佛。预启东储之贰。前表石葱之祸。及难生妖现。谏虎以刑滥法深享寿不遥。斯言甚切。而奕乃云。令虎杀侄取其帝位。何斯言之过欤。又云。支遁之徒为其羽翼。晋氏南度止一道林虽是同时。江山胡越。安得散身奔北股肱赵朝。

  又云。翻三玄妙旨文饰邪教。此亦虚言何得妄指。且道之述作止在五千。自余千卷都是虚诈。备详魏日姜斌事乎。然则自忖者审。谓僧亦然。且佛之教义纶综有归。前后文理无相乖竞。寻绎道经滥窃何甚。不能自立一义。并傍佛宗。或四果十地连写内经。或地狱天堂全书佛旨。斯并业行之升沈。报因之盛则也。问以位行阶级。则事逾河汉。如何叙集图传迷俗乱真。无纤毫以助化。有山岳之负犯。

  拄没卒岁。又可悲夫。

  六蔡谟。字道明。陈留人。晋太常彭城王纮表。以肃祖好佛道。手画形像于乐贤堂。经历寇难而堂犹存。宜敕著作。咸使作颂。显宗出纮表博议。谟曰。佛者夷人。惟闻变夷从夏。不闻变夏从夷。先帝天纵多才。聊画此像。未是大晋盛德之形容。今欲发王命敕史官上称先帝好佛之志下为夷狄作一像之颂。于义有疑焉。康帝即位拜司徒。永和四年五月诏书下。固执不就。上疏乞骸骨。及孝宗临轩。徵谟不至(自且至中。皇)。太后诏罢朝。公卿奏送谟廷尉以正刑书。谟率子弟素服诣廷尉待罪。诏免为庶人。便杜门不出。斯并刚愎之鄙夫。井坎之固量也。而奕叙为纯臣。未为笃论。何者谟之讽议。局据神州一域。以此为中国也。

  佛则通据阎浮一洲。以此为边地也。即目而叙。斯国东据海岸。三方则无。无则不可谓无边可见也。此洲而谈四周环海。天竺地之中心夏至北行。方中无影则天地之正国也。故佛生焉。况复堤封所及。三千日月万亿天地之中央也。惟佛所统非谟能哓。且庸度生常保局水。执自以古同。谓家自为我土乐。人自以为我民良。不足怪也。中原嵩洛土圭。测景以为中也。乃是神州之别中耳。至时余分不能定之。江表岛夷地卑气厉情志飞扬。故曰扬州。晋氏奔之更称文国。变夷从夏斯言有由。则孔子居九夷非陋也。且有德则君人。无道则勃乱。故夏禹生于西羌。文王长于东夷。元魏托跋宗族北狄。并君临渎岳。向明南面。岂以生不在诸华。而逆其风化也。至如由余西戎孤臣。秦穆因而霸立。日磾玁狁微类。汉武纳而位存。故知道在则尊。未拘于夷夏也。蔡谟铿固自守。未曰通人。拒诏违命负罪殿废。正刑可矣。抑又详之。盈尺径寸之珠壁本惟绝域。穷神达理之睿圣不限方维。故崆峒非九州之限。昆仑乃五竺之地。而黄帝轩辕并西奔而趣之。李老尹喜又接武而登之。斯何故耶。知可归矣。且见机而作。无俟准的。至如夏桀之为政也。焚黄图诛龙逢。秦正之酷暴也。烧经籍坑儒士。时俗传之。无道之君也。

  然埏埴塼瓦非曰桀功。起予皇帝未尊吕德。然累叶盛行义须褒贬古人有言。尧舜未必全圣。桀纣何能极愚。然而并归咎于夏殷。尊严于唐虞者。偏党不伦之诡经也。蔡氏遍隘何足可称。

  唐特进郑公魏徵策有百条。其一条曰。问经佛兴行早晚得失。

  答珠星夜陨。佛生于周辰。白马朝来。法兴于汉世。故唐尧虞舜靡得详焉。

  孔子周公安能述也。然则法王自在变化无穷。纳须弥于芥子之中。覆日月于莲华之下。法云惠雨明珠宝船。出诸子于火宅。济群生于苦海。砮得砥则截骨而断筋。车得膏则马利而轮疾。诚须精心回向洁志归依。宜信傅毅之言。无从蔡谟之仪。斯国之重臣也。可谓高识有归。故太宗敬而制碑。手书其石。祔葬于昭陵。

  为万代之摸楷也。蔡谟年事俱尽功用罕施。自揣无能固辞于公政可也。而叙华夷事隔。未曰通人。又不足可称焉。

  七颜延之。琅琊人。有文章。好饮酒。放逸不护细行。宋元嘉中迁太常。沙门慧琳以才学迥拔。为太祖所赏。每升独榻之礼。延之嫉焉曰。此三台之座岂可使刑余居之。帝变色。奕叙之为名士。斯可知也。以琳得宠于文帝。延之非莅政之能官。嫉而讥之。既不预朝廷。退居里闬。子峻为杨州刺史。乘轩还宅。延之负杖避而讥之。不营产业。布衣蔬食独游野外。时彦以其不参朝贤。亦显论所不及。岂不以无预独榻之荣嫉琳而谓刑余也。余如达性论所评议也。然颜公着论。

  褒赞极多。至如通佛影迹通佛顶齿爪通佛衣钵杖通佛二□。不然。皆置言。高拔群英之所模楷者。刑余之言。一时之贬琳耳。其四论并见宋陆澄续法论。

  八萧摹之。兰陵人。宋元嘉十二年为丹阳尹。奏称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

  塔寺形像所在千计。进可以系心。退足以招劝。自顷已来。敬情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违中越制。宜加检裁。不为之防流遁未已。请今后铸铜像造塔寺。先诣所在陈事列言。待报听造。观斯奏状仰止奔竞。非曰除灭。斯寔住持之相。居然昌显矣。  九周朗。汝南人。宋世祖时仕庐陵内史。上书曰。自释氏流教。其来有源。  舒引容润既亦广矣。而假糅医术托以卜数。外刑不容。内教不悔。而横天地之间。莫之纠察。今宜申严佛律裨重国令。其疵恶显著者。悉宜罢遣。余则随其艺行。各为之条例。使禅义经诵人能其一。食不过蔬衣不出布。若更度者。则令先习义行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竦精。以往者虽侯王家子。亦不宜拘。意同前矣。  第十虞愿。会稽人。仕宋明帝为中书。善容止直忤言。帝好奕颇废政事。愿曰。尧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好。帝怒令曳下殿。初无惧色。二三日复召来明帝以所居故第起湘宫寺。制置宏壮。愿曰。此寺穿掘伤蝼蚁。塼瓦焚虫豸。劳役之苦百姓筋力。贩妻货子呼嗟满路。佛若有知。念其有罪。佛若无知。作之何益。  忤旨出守晋安。此寔大慈之本怀。得佛之遗寄。而奕谓为除弹匪其意乎。

  十一张普济。常山人。善百家之说。太和中迁谏议大夫。至孝明立不亲视朝。过崇佛法。郊庙之事多委有司。营造寺像略无休息。乃上谏略云。伏愿淑慎威仪万邦作式。躬致郊庙之虔。亲纡朔望之礼。则一人有庆兆民赖之。然后精进三宝信心如来。道由化深。故诸漏可尽。法随礼积。故彼岸可登。书奏不报。济谏如此。而奕弄笔妄加。荒秽之淫僧游于宫内。恣行非法。凡是妃主莫不通淫。

  百姓苦之而上不觉。斯言奸荡。何得妄施。宫禁有限。防御有则。擅言淫僻纵笔妄陈据太史之任。总清慎之机。专构私愤显行轻毁。枭能食母。君子耻闻。亭曰柏人。汉后夜遁。非狂非醉。斯言难玷。但奕自行淫秽。其党例有妻孥。故李耳李思王之编户。张衡张鲁天师子孙。宗胤显然无宜不有。不知今日道士何为。效僧远财绝色。清高独往不拘俗累。甚可怪也。故奕重其财色毁僧同之。如老子化胡经云。既化胡王令尹喜为佛。性强梁者毁形绝好。断其妻娶不令绍嗣。故名沙门。自余软善任从其本。则妻子不绝也。约斯论事。观中道士。衣冠容制不异俗流。妻子承嗣。义依道法。不可怪也。是以仙童玉女侍老君之侧。黄庭朱户述命门之事。深欲拟僧斯踪难泯。遂行流谤。固其然哉。

  十二李玚。赵人。魏延昌未为高阳王友。于时人多绝户为沙门。玚上言曰。

  礼以教世法导将来。迹用既殊区流亦别。故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不孝之大。

  无过于绝祀。然则绝祀之罪。大莫甚焉。安得轻纵背礼之情而肆其向法之意也。

  宁有弃堂堂之政。而从鬼教乎。灵太后责以鬼教谤毁佛法。玚曰。窃欲清明佛法使道俗兼通。非敢排弃真学妄为訾毁。且鬼神之名皆是通灵达称。三皇五帝皆号为鬼。易曰。知鬼神之情状。周公自美。亦云。能事鬼神。礼曰。明则有礼乐。  幽则有鬼神。佛非天非地。本出于人。应世导俗。其道幽隐。名之不鬼。愚谓非谤。灵太后不罪。后遇害于河阴。详玚上言欲沙汰僻左。非为疵谤矣。  十三刘昼渤海人。才术不能自给。齐不仕之。着高才不遇传。以自况也。上书言。佛法诡诳。避役者以为林薮。又诋诃淫荡。有尼有优婆夷。实是僧之妻妾。损胎杀子其状难言。今僧尼二百许万。并俗女向有四百余万。六月一损胎。  如是则年族二百万户矣。验此佛是疫胎之鬼也。全非圣人。亦言道士。非老庄之本。籍佛邪说为其配坐而已。详昼此言。殊尘听视。专言堕胎杀子。岂是正士言哉。孔子见人一善而忘其百非。鲍生见人一恶而终身不忘。弘隘之迹断可知矣。  狂哲之心相去远矣。然则天下高尚沙门有逾百万。财色不顾名位莫缘。斯德隐之妄张淫杀。一年诛二子。沙门且然。一岁有二男。编户谁是。吐言孟浪未足广之。而奕重为正谏。及后上事还陈此略。考校则刘昼之门人矣。

  十四阳炫之。北平人。元魏末为秘书监。见寺宇壮丽损费金碧。王公相竞侵渔百姓。乃撰洛阳伽蓝记言。不恤众庶也。后上书述。释教虚诞有为徒费。无执戈以卫国有饥寒于色养。逃役之流仆隶之类。避苦就乐非修道者。又佛言。有为虚妄皆是妄想。道人深知佛理。故违虚其罪。故又广引财事乞贷贪积无厌。又云。读佛经者尊同帝王。写佛画师全无恭敬。请沙门等同孔老拜俗。班之国史。

  行多浮险者乞立严敕知其真伪。然后佛法可遵师徒无滥。则逃兵之徒还归本役。

  国富兵多天下幸甚。炫之此奏。大同刘昼之词。言多庸猥不经周孔。故虽上事终委而不施行。而奕美之彻于府俞。致使净游浪宕之语。备写不遗。斯仍曲士之沈郁。非通人之留意也。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