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入空门顺治逊国陷情网康熙乱伦却说小宛正昏昏沉沉的时候,被宫女拉出去跪在太后脚下。只听得太后喝一声:“贱人,抬起头来!”便有宫女上来,挽住小宛的云髻,往脑脖子后面一拉,小宛的脸便抬了起来。

  太后冷笑一声,说到:“长得好狐媚子的脸!替我掌嘴!”宫女们便扬起手掌,向两边粉脸上打去,一连打了三四十下,打得小苑脸上红肿,眼前金星乱进。

  她心里又气又急,眼前一阵昏黑,不觉晕绝过去。宫女们把一碗冷水在小苑脸上一泼,小宛惊醒过来。太后便吩咐宫女:“问这贱丫头什么地方来的!”小宛一面哽咽着,把自己的来历,仔仔细细地说了,却仍是瞒着说自己是冒家的女儿。正说明,皇帝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皇帝一向是怕太后的,见了这样子,只得低着脖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说一句话。只听得太后问完了话,便吩咐宫女:“打死了罢!”上来四个粗蠢的旗妇,手里各拿着红漆棍,又拿着一个红布袋,要把小宛装进袋去。这是宫里的刑法,宫女犯了死罪,便装在布袋里,一顿乱棍打死。皇帝到了这时候,便忍不住上去,跪倒在地求着:“她原是好人家女儿,是洪学士送进宫来的。倘然太后要打死她,应当先办洪学士的罪。”

  太后听皇帝说起洪学士,便触动了私心,那口气便也软了下来,吩咐宫女道:“撵她出去罢!”皇帝又求道:“这汉女已进宫多日,再撵她出去,于皇家体面不好看。”太后想了一想,却不不错,便吩咐关到西山玉泉寺去。皇帝再要求时,太后手指皇帝的脸,大声道:“你可看见神武门里俺的旨意么?汉女进宫的,便砍脑袋。今天我还看在皇帝面上,饶了贱人一条狗命呢!”说着,逼着宫女把董小宛拉出宫去,坐一肩小轿,内监抬着,直送上西山玉泉寺里去。

  这玉泉寺是供奉喇嘛的。清宫里的规矩:宫人犯罪的,重则立时打死,轻则寄寺学佛。董小宛住在寺里,倒也觉得清净,天天念佛,自己知道红颜溥命,便也看破红尘,一心修道。不多几天,居然把这项经卷读熟。小宛原是一个聪明女子,她参透经典的奥理,心中恩怨两忘,什么冒巢民,什么顺治皇帝,都不挂在她心上。  独有那顺治帝,迷恋得厉害,他自小宛出宫以后,虽有别的妃嫔伺候着,但他想起小菀,便日夜悲啼。过了几天,皇帝实在忍耐不住,便花了许多银钱买通宫女太监们,瞒住了太后的耳目,悄悄地偷上西山去。在玉泉寺中见了小宛,两人抱头痛哭。小宛把许多红尘虚幻的话慰劝皇帝,皇帝总是依依不舍,在玉泉寺里一连住了三天,还不肯回宫。后来给太后知道了,打发总管太监抬着软轿来接驾;又说:“皇帝倘然不肯回宫去,太后便要自己上山来了。小宛又再三劝着皇帝说:”

  陛下倘不忘臣妾,将来在五台山上还得一见。“后来太后又打发内监来催逼,皇帝无可奈何,上轿回宫去。

  谁知皇帝回宫的第二天,忽然看管玉泉寺的内监报说,董鄂妃不见了!皇帝听了,万分伤心,暗地里打发许多太监各处去找寻,也是毫无消息。皇帝把侍候小宛的宫女传来,亲自盘问。那宫女说:“妃子怕是成仙去了。这几天风清月白的夜里,只见妃子在寺后面的瑶台上走来走去地望着月儿,内监们赶去看时,已是影踪全无了。这不是仙去了么?”皇帝听了,反快活起来,拍着手说道:“朕原说她是莲花仙子呢!如今果然成仙去了!可是叫朕怎样呢?”说着,便呆笑起来。这个消息传到太后耳里,怕从此把皇帝引疯了,便暗暗地吩咐人到西山去,连夜放了一把火,把玉泉寺烧成一片焦土。可怜烧死了许多宫女太监,内中有一个宫女的尸身,很象小宛的,太后使吩咐宫人,故意声张起来,说小宛被火烧死了。皇帝听了,也不悲伤。

  隔了几天,忽然宫里吵嚷起来,说:“皇帝走了!”又在皇帝书房里,搜得皇帝遗下的手诏。上面写道:太祖太宗,创垂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

  朕子玄烨,佟佳氏所生,岐嶷颖慧,克承宗桃,兹立为皇太子,即皇帝位。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过、必隆、鳌拜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矢忠荩,保翊嗣君,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当时皇太后看了这手诏,怔了半天,便吩咐把内大臣鳌拜传进宫来。商量停妥,便传谕出去,说:“皇帝急病身亡,遗诏立太子玄烨为皇帝。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文武百官都到大清门外候旨。太后传旨出去,所有满汉臣工一概不许进宫;只吩咐明天在太和殿朝见新皇帝。第二天,那文武大臣贝勒亲王一齐在太和殿候驾;三下静鞭,新皇帝登基。这时玄烨年纪只有八岁,坐在龙椅上,受百官朝贺;鳌拜和洪承畴站在两旁。皇帝下旨,改号称康熙。一面在白虎殿里,一般的替顺治皇帝办起丧带来。

  且说顺治皇帝自从偷出宫门以后,只因换了平常衣服,路上也没有人来盘问他。

  京城里的路,他是不认识的,他信步向西走去,看看出了北京城。这时是深秋天气,只见眼前一片荒凉,顺治皇帝心中想起从前和董小宛在树林中密语,一番恩情,起了无限感慨,脚下一脚高一脚低向麦田中走去。正走时,前面田路旁远远地来了一个癞头和尚,手中拿一轴破画,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不知唱些什么。看看走近皇帝跟前,只见他深深地打了一个问讯,说道:“阿弥陀佛!师父来了么?”世祖听了,心中不觉一怔,道:“这和尚那里见过的,怎么啜音怪熟呢?”再看他时,见他浑身长着癞疮,一只左眼已瞎,身上袈裟千衬百衲,赤着一双脚。便问他道:“你赤着脚不怕冷吗?”那和尚哈哈大笑着道:“冷是什么?什么是冷?”世祖听了,不觉触动禅机,心下恍然大悟,接着说道:“什么是我,我是什么?”

  那和尚道:“善哉善哉!”世祖问他:“你手中拿的是什么画?”那和尚见问,便放声大哭起来,哭够多时,才说道:“贫僧原是五台山清凉寺里的僧人。

  俺师父道行很高,修炼到八十岁上,忽然对贫僧说道:”我明日要下山去了!‘当时贫僧不忍离开师父,拉住他的衣裳,放声大哭。师父看我哭得伤心,便说:“这是定数,哭也无用。我念你一片至诚,如今给你一幅画儿,画上画着一个没有眉毛的人。你记着:二十年后,你带着这幅画儿下山进京去,自有人替你补画上那画中人儿的眉毛。’”世祖听他说话离奇,便向他要那幅画儿看,见上面果然画着一个赤脚和尚,和尚脸上果然缺少两条眉毛。

  世祖看了,便在腰上挂着的笔袋里掏出一支笔来,替他补画上两条眉毛。那和尚见世祖替他画了眉毛,便爬在地下,连连磕头,口中喊着:“师父”,说道:“俺师父叮嘱我:”那补画眉毛的人,便是我的后身。‘我听了师父的话,如今恰恰二十年,便下山来寻访,在江湖上飘泊了多年,才找到了贵檀越。

  贵檀越不是我的师父是什么?请师父快回山去。“世祖便问他:”你的师父如今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和尚说道:”俺师父自从给了我这幅画以后,第二天便圆寂了。“世祖听了,低着头半晌,忽然大笑道:”俺跟你去罢!

  “那和尚说道:”师父也该去了,山上的女菩萨也候着师父多日了。“世祖问他什么女菩萨,那和尚说道:”便是玉泉寺的女菩萨。“世祖听了,拉着那和尚飞也似地跑去。后来世祖和董鄂妃一块儿在五台山上清凉寺里修道。吴梅村有一首清凉山赞佛诗,便是世祖和董妃的事体。那诗道:双成明靓影徘徊,玉作屏风璧作台。

  薤露雕残千里草,清凉山下六龙来。  这个消息传到太后耳朵里,懊悔从前不该撵走董鄂妃;如今自己亲生的儿子,孤凄凄地出家在五台山上。但这件事体又不好声张出去,只得推说礼佛,便带着康熙皇帝巡幸到五台山。

  太皇太后瞒着众人,暗暗地到清凉寺去访问。只见一个癞和尚,又聋又瞎,问他说话,十句倒有九句不曾听得。太皇太后无可奈何,对着寺门洒着几点眼泪,下山回宫去。到了第二年,太皇太后又到五台山去,只见那山门半圮,连那癞和尚也不在了。

  太皇太后便下旨重建清凉寺,算是太皇太后的私庙。以后太皇太后年纪也老了,行动不便,便也不曾到五台山去,只是心中常常记念着罢了。

  倒是康熙皇帝年纪渐渐大起来,长得人物漂亮,精明强干。  在顺治手里,已经打败明将史可法,灭了明帝子孙福王、唐王、鲁王,又赶走了永明王,打败了郑成功,收得台湾海岛。后来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之信、靖南王耿精忠造反,也经八旗兵打平。到了康熙时候,地方上十分太平。太皇太后替他请了两位师傅:一位是河南人汤斌;一位是魏裔介。这两位学士天天在瀛台对皇帝讲解经史,后来又请侍讲学士高士奇讲解宋学。皇帝也十分好学,天天和大臣们讲论不倦;他回进宫去,对宫女们讲解。那宫女听了,莫名其妙。

  这时有一位太公主,是太宗皇帝的幼女,世祖皇帝的胞妹,康熙皇帝的姑母。

  只因面貌长得美丽,年纪又小,只大得康熙皇帝五岁,太皇太后不舍得她出宫去,把她留在宫里,到二十二岁,还不曾招驸马。康熙皇帝和这位姑母又最好,自幼小跟着姑母一床儿睡,许多乳母保姆宫女们伺候他,他都不要,一进宫来,便找他姑母玩儿去。后来上了学,在上书房听了讲,回宫来也找他姑母讲解去。这位太公主,原也读得满肚子诗书,他姑侄两人常常谈着学问,娓娓不倦,因此康熙皇帝和他姑母的交情越发深厚。他两人在没人的时候,常常说些知心话,大家竟忘了姑侄的名分。这时康熙皇帝年纪已有十七岁了,天天和他姑母做着伴,这男女的情窦早已开了。他姑母二十二岁,正是女孩儿情意缠绵的时候。谁知这时康熙皇帝因读书用功过度,便得了咯血的症候。太皇太后知道了,十分忧愁,忙请御医服药调治。御医说:“须安心静养。”太皇太后意思要把皇帝搬到宁寿宫去,亲自照看他;佟佳太后要把皇帝搬进慈宁宫去住着。皇帝都不愿意,却住在永乐宫里,只要姑母陪伴他,别的宫女保姆一概不许进房子来。太皇太后认做他是孩子气,也便依他。

  那太公主终日陪伴着侄儿,在病榻上耳鬓厮磨,软语温存。

  康熙皇帝又长得俊俏动人,日子多了,两人情不自禁,便做出风流事体来。皇帝偿了心愿,那病竟完全好了。女孩儿家到底胆怯,便悄悄地把这件事体告诉母亲,太皇太后听了,吓了一大跳,忙把皇帝唤来,暗地里埋怨他。谁知康熙皇帝少年任性,定要把姑母封了妃子,又说:“倘不依我,便愿不做皇帝。”

  太皇太后怕闹出事来,便也只得听他胡闹去。待太皇太后逝世以后,康熙皇帝便索性一道圣旨,把姑母封做淑妃。满朝文武看了十分诧异,便有御史官奏章劝皇帝收回圣旨,把太公主另嫁驸马。皇帝看了十分生气道:“姑母既不是朕的母亲,又不是朕的女儿,也不是朕的同胞姊妹。封做妃子,免得出宫去吃苦,有什么使不得?”从此以后,皇帝便大了胆,拣那宫女中有姿色的,便随处临幸。有别的宫女撞见,他不知害羞。那宫女被宠幸的,便封她做妃子,不上一年,那宫里的妃子已有四十六个。任你大臣如何劝谏,他总置之不理。

  那时有一个太监,名小如意的,性情十分乖巧,在外面买了许多邪书,偷偷地带进宫来,献与皇帝。皇帝平日只见侍读学士讲些经史,从不曾看见这种有趣味的书。从此他便丢了经史的学问,没日没夜地看那些书。看到有味的时候,连饭也不想吃,觉也不要睡,终日拉着那班妃子,照书上的法儿大做起来。

  有一天,皇帝坐在湖山石上看书,小如意站在一旁伺候着,远远地看见一个宫女走来,皇帝忽然异想天开,自己先在山洞子里躲起来,吩咐小如意如此如此。看看那宫女走到跟前,小如意上去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把她推进洞去。吓得那宫女娇啼宛转,只听得山洞子里哭喊一阵子,那宫女吃了亏,踉踉跄跄地逃了出来。停了一会,又来了一个宫女,小如意如法炮制。  皇帝这一天共闹玩了四个宫女,心中十分快乐。可怜那宫女白吃了亏,到底也不知是谁欺侮她呢。  小如意又哄着皇帝,说汉女如何如何娇嫩、如何如何温柔。

  皇帝听了,记任脑子里。又打听得文华大学士张英家里和那尚书姚江家里,养着许多美人。张家和姚家原是亲家,两家都娶得七八个如夫人,个个长得姿色娇艳,体态风流。北京人有几句儿歌说道:“论美人,数姚张。你有西施女,我有贵妃杨。

  等闲不得见,一见魂飞扬。“这个歌儿,小如意传进宫去,皇帝听了,便夜夜思量。讲到这两家的美人,要算姚江第四位小姐长得最可人意。张英知道了,便去求婚,配给自己的二公子。

  那二公子官也做到京卿,自娶得姚家的女儿,欢喜得什么似的,天天香花供养着,等闲不出房门一步。

  有一天,是皇太后的万寿,早几天便有上谕下来,凡汉官命妇,一律随着满人进宫去叩祝。这一天,凡是张、姚两家的女眷,因为贪玩宫庭的风景,只叫她丈夫在朝做官的,一个个按品大装,进宫去拜寿。那张学士的二媳妇也到了宫里,随班叩祝过。太后传谕,便在内廷赐宴;坐过了席,领着到上苑去游玩,尽一日之欢,直到万家灯火的时候,才一齐退出宫来,各个上轿回家。张家的女眷一共坐了六肩轿子,大家走出轿来一看,二少太太已经换了一个别的女人——姚家的四小姐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问那女人时,那女人也莫名其妙。那京卿跑来一看,见自己心爱的妻子给宫里偷换去了,如何不怒,便对着那女人吵嚷起来。张学士听得了,忙进来拦住说:“千万莫声张,给宫里知道了,俺们全家人的性命不保。”他儿子听了,也只得忍气吞声地把陌生女人收下。过了几天,皇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说:“凡汉官命妇,以后一律不准进宫。”百官们看了这道旨意都莫名其妙,独有张学士父子两人心中十分难受。  康熙皇帝玩过汉女以后,便把宫里几十个旗女一齐丢在脑后。过了几天,他觉得闷在宫里十分腻烦,便和小如意商量,打算悄悄地偷出宫去游玩。小如意起初听了,不敢奉旨。无奈皇帝生性暴躁,说怎么定要怎么的。小如意也违拗不过,只得改换了袍褂,两人装作主仆模样,偷偷地出宫去,大街小巷地游玩。皇帝几十年闷在宫里,如今满个京城乱跑,怎会不乐。  有时上馆子去吃喝,有时到窑子里游玩,游到天色傍晚,便偷偷地回宫去。谁知游了几天,却游出风流事体来了。

  有一天,皇帝带着小如意正在驴马大街上走着,忽然迎面来了一辆驴车,车中端坐一位美貌妇人。皇帝不觉看怔了,那车辕儿撞在他身上,他也不觉得。车厢里的妇人,水盈盈的两道眼光原也注定在皇帝脸上,看得他呆得厉害,便不觉吟吟一笑。这一笑,都把皇帝笑得越发呆了。那驴车在前面走着,皇帝慌慌张张在后跟着,一直跟出西直门一家门口停住,把个皇帝累得满身是汗,气喘吁吁。他便悄悄地叮嘱小如意,无论如何,今夜须把这妇人弄进宫来,说着,自己先回宫去了。要知那美妇人进宫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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