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今天下車書大一統矣!我皇上仁德誕敷,提封萬里;東西朔南,莫不覆被。顧臺灣蕞爾土,越在海外,遊氛餘孽,蔚為逋藪;煢煢番黎,茫然不知有晦明日月。沿海郡邑,江、浙、閩、粵,傳烽舉燧,多歷年所。我皇上好生如天,以普天之下皆吾赤子,奚忍獨遺?二十一年,特命靖海將軍施公率師討平,郡縣其地;設官置鎮,星羅碁布。數年以來,聲名文物,駸駸乎與上國比隆。

  夫有疆土,必有風俗;有制度,必有沿革。海外兵燹之餘,人心甫定、耳目未開,不為搜羅廢墜、纂輯典故,使天下觀者如身履其地而習其俗,無以彰聖天子一德同風之盛、廣久道化成之治;則亦守土者之過也。余自辛未(康熙三十年)春出守溫陵,越明年,謬叨兩臺薦剡,蒙聖恩特用,分巡茲土;浮海駐節,甚懼其難也。目擊一方之凋殘,利何以興?弊何以除?學校何以振?兵政何以肅?軍實何以備?勤勤焉日進文武寮寀,求所以生遂安集之道;又何暇及於誌乘?矧臺疆初闢,百度草創,遺編故老湮沒無聞;即欲成書而無徵不信,又孰從而誌之?於是者二年。幸托朝廷無外之威德、兩臺漸被之深猷,風雨以時,番黎向化;文武和洽,庶吏協恭。政事之餘,益得與父老子弟諮詢採攬;凡山川之險易、水土之美惡、物產之有無、風氣之同異、習俗之淳薄,遠自生番殊俗,下及閭閻纖悉,每聞見有得,輒心識而手編之。溯始明季,臺所自有;迄歸我朝,臺以肇造;綱舉目張,巨細必載,有功必錄、有美必書,公諸眾心,以觀厥成。斯誌也,亦所以志也。敢曰余一人之私言哉?嗣是而稽水道者,非以海市蜃樓誌怪也;舟楫必由,寓不逢不若之經焉。考廢興者,非以裸髮文身誌奇也;絕域咸孚,見莫不尊親之休焉。覈人材問民俗者,非以昔渾沌而今雕鑿也;盛衰有自,凜履霜臨谷之戒焉。其與內地同者,官吏兵民一歸於正;其與內地異者,剛柔燥濕,各遂其天。不寧惟是,百爾君子,篤棐協恭,以綏靖爾百姓;爾百姓公好公惡,具有明徵,凡吏斯土者,思誌不朽,毋貽後世譏!將使海外之聲名文物,日臻郅隆;而重譯接踵,群知生聚教訓,洋洋乎為窮荒一大奧區。則是書也,未必不為官方之一助焉。

  拱乾世受國恩,自惟才疏德薄;今且秩滿,奉旨移補浙臬。樂臺之駸駸與上國比隆也,而斯誌適成。倘聖天子輶軒下採,詢及海隅,斯誌遂得入奏以附大一統之末,為三代以來未有之盛事,是亦微臣之志也夫!若乃踵事增華,是賴後之君子;余不敏也,又何敢專?是為序。

  康熙三十五年丙子孟春上浣,福建分巡臺灣廈門道兼理學政、今陞浙江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高拱乾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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