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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盛事
續藏經 叢林盛事
宋 道融撰
叢林盛事序
余廁身叢林僅三十年。所見當代諸大老多矣。厭世掩扄丹丘中峰之下。日與艸木俱脫。而陳習未忘。瞌睡之餘。信手抽骨董箱。得江西瑩公所著羅湖野錄一帙。及開卷。首乃無著師之為序引。有曰。前哲入道機緣。禪書多不備載。其過在當時英俊失於編次。是無衛宗弘法之心而然。遂致有見賢思齊者徒增嘆息。細味其語。誠可箴吾輩懶慢之病。因追憶平日在眾目見耳聞前輩近世可行可錄之語。共成一編。書成。將呈鄮峰佛照老人。見而悅之。謂侍僧道權曰。此真吾門盛事也。胡不刊木以傳後世。因以叢林盛事目之。知我罪我。毋加哂焉。
歲丁巳慶元三年仲秋日 道融序
叢林盛事綱目
卷上
程大卿參黃龍 佛印解東坡玉帶 芙蓉答楊次公韓魏公 真淨居大愚 承天宗馳書 剖禪師作園頭 圓通秀 芙蓉為投子典座 淨因成枯木 佛心才 張安道見楞伽 雪堂見父母 典牛牧牛頌 佛燈珣號罵天 開福寧見妬 應菴依圓悟 木菴永 直道者參妙喜 或菴號體亂擾 瞎堂為圓悟晚子 密菴破沙盆 且菴仁 白楊順 月菴果 谷山旦 嬾菴需 一仕官題焦山 宏智夢作一聯 圓極岑 混源密(上堂) 富鄭公參投子 艸堂清 慈航朴 深巳菴 月堂昌 龜山光 自得暉 開善謙(本傳) 辨正堂 竹原菴主 水菴號一糙 如無明 西禪淨此菴 顏卍菴 全無菴 尤延之 無著玅總 瓊首座 李德邁 光佛照 策塗毒 本歸雲叢林佞篇 嬾菴樞 竦空谷 五臺艸衣文殊 水墨觀音 柏堂雅 廣教會 三峰印 自得暉作竹頌 鑑咦菴 佛性泰 開善謙頌古 圓通旻 吳居厚 陳彭公汝霖(寫觀音經) 安相國見旻 二靈菴主 仁宗帝見大覺 孝宗詔徑山潛
卷下
寶峰祥叉手 普慈聞 鐵菴一大 雪堂行 蘇子由 晁光祿逈 大圓智 玅道道人 機簡堂 證西林號老衲 詢罵天與佛鑑問答 劍門分菴主 伊菴權 高宗孝宗贊彌勒 印別峰 塗毒與放翁厚 石窗恭 孝宗遇佛照 誰菴演 別峰雲 洪首座 雪巢號村僧 松源頌 曇廣南 雷菴正受 大慧與祖慶頌 晦菴光 圓悟初在講肆 士大夫序尊宿語 無垢居士 蔣山元 肯堂充 公安珠 瑞巖順 萬壽脩 咲菴悟 枯木元 溈山寶 空東山 菴號道號 安定郡王作戒欲文 思鑑開傳燈錄 癡禪玅 保安封 圓通永建上人 常樂和山主 震山堂 崇野堂 龍丘法師慧仁 姑蘇尼祖懃 雲堂舒 金沙灘頭菩薩像 黃龍楊岐 曇橘洲 唐虞世南 雲居如 佛印示眾 前輩贊有式 佛心才示眾 長蘆祖照 或菴示眾 東坡到京口 曾文清公 婺州靈應講主 混源密頌 甄公龍文 象田梵卿 慈恩法師 遯菴演 最菴印 滎陽郡王
目錄(終)
叢林盛事卷上
宋 沙門 道融 撰
○程大卿參南禪師。南令看生緣話。法昌一日問曰。何不直下與伊勦絕去。南曰。也曾為蛇畫足來。是伊自不瞥地。昌曰。和尚如何為他。南曰。咬盡生薑呷盡醋。昌曰。流俗阿師又與麼去。南云。法昌作麼生。昌拈拂子便打。南曰。者老漢得與麼無人情。昌休去。
○佛印一日入室次。忽東坡至。印云。此間無榻座。不及奉陪居士。坡云。暫借和尚四大為榻座。印曰。山僧有一問。居士若道得即請坐。若道不得即輸却玉帶。坡欣然曰。便請。印曰。居士適來道。借山僧四大為榻座。只如山僧四大本空。五陰非有。居士向什麼處坐。坡擬議。不能加答。遂解玉帶。大咲而出。印却以雲山衲衣贈之。坡有偈云。百千燈作一燈光。盡是恒沙玅法王。是故東坡不敢惜。借君四大作禪牀。又云。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會當乞食歌姬院。換得雲山舊衲衣。又云。此帶閱人如傳舍。流傳到此亦悠哉。錦袍錯落渾相稱。乞與徉狂老萬回。印以二偈謝云。石霜奪得裴休笏。三百年來眾口誇。爭似蘇公留玉帶。長和明月共無瑕。又云。荊山卞氏三朝獻。趙國相如萬死回。至寶只應天子用。因何留在小蓬萊。
○楊次公提刑一日問芙蓉楷禪師曰。某與師相別幾年。楷曰。七年。楊云。者七年參禪耶。學道耶。楷曰。不打者鼓笛。楊曰。與麼則空遊山水。百無所成。楷曰。相別未久。善能高鑑。楊呵呵大咲。韓魏公夏日來訪。楷出接。韓遂曰。禁足不出。因甚破戒。楷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韓大喜之。
○真淨禪師居筠之大愚。太守錢公弋來遊。怪禪者驟多。眾以師有道德者。奔隨而至。錢公即入其室。未有以奇之。翌日命齋。師就席。俄有犬逸出屏帷間。師少避之。錢嘲曰。大善知識固能降龍伏虎。豈畏犬耶。師應聲曰。易伏偎巖虎。難降護宅龍。錢大喜。乃移居聖壽問道焉。
○承天宗行脚時。為泉州棲隱和尚馳書到京師李駙馬宅。相看。都尉問曰。因甚到京師。宗曰。專為院門馳書。尉曰。適來悔伸一問。宗曰。都尉慣得其便。尉便喝。宗曰。放過一著。尉云。再犯不容。宗曰。三十年後大有人舉在。尉大咲。
○興陽剖禪師初在大陽作園頭。種瓜次。陽問。甜瓜何時熟。剖云。即今熟了也。陽云。揀甜底摘來。剖云。摘來與什麼人喫。陽云。與不入園者喫。剖云。未審不入園者。還喫也無。陽云。汝還識伊麼。剖云。雖然不識。不得不與。陽咲而去。剖因臥病。陽問曰。是身如幻泡。幻泡中成辦。若無箇泡幻。大事無由辦。若要大事辦。識取箇泡幻作麼生。剖云。猶是者邊事。陽云。那邊事作麼生。剖云。匝地紅輪秀。海底不開華。陽咲曰。乃爾惺惺耶。剖喝云。將謂我忘却。後竟不起。陽遂以直裰并偈付浮山遠。遠後接投子青。起洞上一宗耳。
○法雲圓通秀禪師。初習華嚴。一日。嘆曰。吾觀善財始見文殊。復過百十城。事五十三善知識。又聞達磨西來。老盧南去。教外別傳。無上心印。吾豈止方隅。滯性相之宗耶。因棄所業。束裝南遊。至無為謁懷禪師。懷問曰。座主講甚麼經。秀曰。粗習華嚴。懷曰。華嚴以何為宗。秀曰。以法界為宗。懷曰。法界以何為宗。秀曰。以心為宗。懷曰。心以何為宗。秀不能答。懷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汝當自肯。會有省發。後十七日。聞僧舉。白兆問報慈云。情生智隔。想變體殊。情未生時如何。慈云。隔。師於此大悟。直到方丈陳所得。懷喜曰。前後座主見吾者多。唯汝一人堪承大法。吾宗異日在汝一人行矣。師遂服勤八年。懷推為上首。出世舒之四面。後居東京法雲。雲門正宗由茲大闡。
○芙蓉楷在投子作典座。子一日問。厨司勾當不易。楷云。不敢。子云。煑粥耶。蒸飯耶。楷云。人力淘米著火。行者煑粥蒸飯。子云。汝作甚麼。楷云。和尚慈悲。放佗閑去。投子駭之。
○淨因成枯木問僧。甚麼處人。僧云。西川。成云。幾時離鄉。僧云。前年二月。成云。未離本國一句作麼生道。僧云。通身是口。難為祇對。成云。猶是離家失業句。僧無語。成打一拂子云。枉蹈破許多艸鞋。
○鼓山佛心才禪師。閩人。初參死心。心問。鄉里甚處。才云。福州。心云。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因甚到這裏。才云。因行不妨掉臂。心云。左手掉。右手掉。才放下兩手掉出。心大喜。及許挂搭已。被侍僧所擠云。才到處吵人叢林。和尚不得留之。於是心遂不納云。聞汝到處吵人叢林。且往他處。才云。大善知識眼在甚麼處。拂袖而出。見昭默。昭默納之。未幾。遂契黃龍之道。昭默以大法任之。
○樂全先生張安道。慶曆中守滁州。至一僧舍。見梵夾齊整。怪取閱之。乃楞伽阿跋多羅寶經。恍然如獲舊物。細觀筆畫手迹。宛然如自所書者。悲喜太息。從是悟入。甞以經首四偈發明心要。東坡過南都。親見公說。且以錢三十萬託云。印施於江淮間。東坡親書。令佛印刻石金山。故贈樂全詩有曰樂全居士樂於天。維摩丈室空翛然之句。
○雪堂行。括蒼人。少登上庠。因見殺生者。衋然有感。遂棄家。直抵泗州普照王寺出家。以掃塔為務。既剃髮。乃往舒之龍門。依佛眼禪師為侍者。一衲度寒暑。又且養蝨。隣肩皆厭之。每於殿堂僻處坐禪。一日。看玄沙築著脚指頭話。大有發明。佛眼乃川人。上堂次。因行侍立。戲曰。川僧藞苴。淅僧瀟灑。諸人若也不信。看取山僧侍者。一眾大咲。後見其父從大常博士出守三衢。行時母老來歸。閽者見其繿縷。再三不與進。行乃解衣與之。纔通覆。而其母聞之。不覺仆地曰。我兒猶在耶。遂迎入宅堂。逼令換衣澡浴。及浴。其衣盡換去。只得著其新衣。行泣曰。我幾年與他為眷屬。豈一旦遽相捨耶。即抵吉祥寺作宿。次日。父母兄弟俱來報謁。而行以黎明去矣。竟不及見。但見壁間留偈云。莫嫌心似鐵。自己尚為冤。掃盡門前雪。方開火裡蓮。萬般休更問。一等是忘緣。箇事相應處。金剛種現前。其母因憶師失明。行再歸括蒼。其父逼令出世南明。遷衢之烏巨。其道大振。終於饒之薦福。玅喜親為撰語錄序。流傳于世。
○典牛和尚。成都人。姓鄭氏。名天游。本仕族。初試郡庠。復試梓州。二處俱發。游不敢承受。竄名出關。適山谷道人西還。因見其風骨不凡。論議超卓。廼同舟而下。竟往廬山剃髮。不改舊名。首參死心。不契。乃依湛堂於泐潭。時玅喜為侍者。游居書司。旦夕相從。後往古藥山。發明大事。出世廬山小寶峰。後居雲巗。甞和忠道者牧牛頌曰。兩角指天。四蹄蹈地。拽斷鼻圈。牧甚屎屁。初。張無盡見其坦率。不事事。甞慢之。謂之顛游。後玅喜持此頌獻之。無盡撫几稱賞。玅喜曰。相公且道者頌是甚麼人做。無盡曰。此非彌勒大士安能發此言。玅喜曰。此乃前日顛游所作。無盡曰。奇哉。奇哉。湛堂乃有此兒耶。臨濟一宗其在此矣。但將去質庫中典。也典得一百貫。商英肉眼不別。幾乎蹉過此人。遂燒香望雲巗悔過。游後退雲巗。過廬山棲賢。長老見其堅老又且川氣。不肯挂搭。却云。老老大大。正是質庫裡典牛耶。游聞之。乃述偈而去。曰。質庫何曾解典牛。只緣價重實難酬。想君本領無多子。爭解能容者一頭。因菴于武寧。四十年終身不出。塗毒見之。已九十三矣。
○佛燈珣。號罵天。湖之安吉人。嗣佛鑑。住禾山日。甞上堂。僧問。如何是賓中賓。答曰。客路如天遠。侯門似海深。如何是賓中主。云。長因送客遠。憶得別家時。如何是主中賓。云。相逢不下馬。各自有前程。如何是主中主。云。一朝權祖令。誰是出頭人。賓主還有向上事也無。云。向上問將來。如何是向上事。云。大海若知足。百川應倒流。僧禮拜珣云。此是珣上座三十年學得底。
○開福寧道者。歙州人。參五祖演。演見其立作高上。識趣超卓。每當眾譽之。復令入堂司。同學妬之。夜引寧山行道話。因毆之。傷其面目。赴眾不得。演聞之。躬往省。問曰。聞汝被那一輩無禮。何不至方丈雪屈。聽老僧與汝趕逐。寧竟不忍顯。但云。某自喫撲傷損。不干他事。演淚下曰。吾忍力不如汝。他日豈奈汝何。後出世開福。容五百眾。將示寂。預定日時坐化。以大法授月菴果。果陸沈眾底。人莫能識。唯圓悟知之。後成褫其出世。以頌送之曰。歙山老人末後句。的的親傳四絕堂。正令已行風凜凜。斗間劍氣燭天光。
○應菴初依蔣山圓悟會中。與此菴元為友。及元住處之連雲。華從虎丘隆會中來。初到。便令作首座。未久。令立僧。元上堂云。西河有師子。連雲出虎兕。親從猛虎窟中來。文彩爪牙悉皆備。雖未及驚羣。已有食牛志。痛念楊岐宗令之如掃地。豎起鐵脊梁。與先師出氣。諸人還識麼。兩眼大如環。當頭立底是。後出世玅嚴。為虎丘燒香。自後住十年。其道與玅喜相抗。李浩侍郎與師游久矣。甞贊師真云。平生波波挈挈。纔得箇院子住便打脫。而今又向幀子上出來。知他是死是活。
○木菴永禪師。福州章聖者小師。棄儒從釋。與法弟安分者為友。同參懶菴需於洋嶼。皆有大發明。因作水筧頌云。路繞懸崖萬仞頭。擔泉帶月幾時休。箇中撥轉通天竅。人自安閑水自流。玅喜見之。曰。鼎需有此兒。楊岐法道未至寂寥。後住鼓山。江淅兄弟盡入嶺。松源.無用.息菴諸老皆在座下。後終於泉南。
○直道者。安州人。初參玅喜於回鴈峰下。喜問曰。上座甚麼人。直云。安州人。喜曰。我聞你安州人會廝撲。是否。直便作相撲勢。喜曰。湖南人喫魚。湖北人著鯁。直打翻筋斗而出。喜曰。誰知冷灰有粒豆爆。竟辭喜過江淅。甞與三衢.陞式二人為同行。後住金陵保寧。嗣妙喜。法道大振。因留守陳丞相俊卿會諸山荼次。陳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令諸山批判。諸山皆尖言巧語以取丞相之意。惟師最後頌曰。張打油。李打油。不打渾身只打頭。丞相大喜。未幾。遷住蔣山。
○或菴體和尚。台州黃巗人。賦性麤糙。遇事敢為。受業上下號體亂擾。參此菴元於護國。一日。在羅漢殿行道。忽聞庫下毆行者。大呌一聲。豁然契悟。走見元。元曰。這十一郎今日如病得汗。未幾。充典客。後令化塗田。頌送之曰。豎亞頂門三隻眼。放開肘後驗人符。杖頭殺活無多子。截海須還大丈夫。爾後依瞎堂。首眾于虎丘。出世蘇之覺報。嗣此菴。法道大振。後遷焦山。郡守曾侍郎仲躬常問道焉。師既入滅。以石硯寄曾。曾以偈吊云。翩翩隻履逐西風。一物渾無布袋中。留下陶泓將底用。老來無筆判虗空。體之辭世云。鐵樹開華。雄雞生卵。七十二年。搖籃繩斷。可謂真臨濟種艸也。
○瞎堂遠初住婺州金鱗山。後赴建上禪寂請。道過三衢。時雪堂行住烏巨。遠往講法眷。行與語。奇之。且留遠旬欵。亟往郡中。見超然居士。曰。師伯圓悟和尚有晚子川遠。昨至山中。將赴建上請。惜其居處山深地僻。居士能為稟郡守以一院留之。可乎。超然即白郡守。俾其住子湖定業禪寺。師受請。示眾云。甘分金鱗困守株。誤他禪寂遠招呼。中途再領賢侯命。定業難逃住子湖。未幾。遷報恩。時玅喜居衡陽。聞師名。以法衣并偈寄曰。這川藞苴。無真無假。一條白棒。佛來也打。更有一般長處。解向鉢盂裡走馬。後歷住諸山。奉詔居靈隱。
○密菴傑禪師。閩人。初出嶺。至婺州智者。偶負暄次。有老宿問曰。上座此行何處去。曰。四明育王見佛智和尚去。老宿云。世衰道喪。後生家行脚。例帶耳不帶眼。傑曰。何謂也。老宿云。今育王一千來眾。長老日逐接陪不暇。豈有工夫著實與汝輩發機。傑下淚曰。若如此。某今往何處。宿云。此去衢州明果有華匾頭。雖後生。見識超卓。汝宜見之。傑依教往明果依華。華家風難入。傑不憚辛苦。一日。室中問。如何是正法眼。傑云。直甚破沙盆。華再追云。虗空消殞時如何。傑云。著著穎脫。華云。罪不重科。華即升堂告眾云。有大徹堂前崩裂石裂之句。傑依華四年。窮盡千聖命脈。母老歸鄉。華以偈送曰。大徹投機句。當陽廓頂門。相從經四載。徵詰洞無痕。雖未付鉢袋。氣宇吞乾坤。却把正法眼。喚作破沙盆。此行將省覲。切忌便跺跟。吾有末後句。待歸要汝遵。後出世衢之烏巨。學者雲擁。上堂。從來不唱脫空歌。把火燒山拾田螺。白骼樹頭魚產子。急水灘頭鳥作[宋-木+巢]。皆謂在明果夜聞樵者歌。因打破漆桶。蓋師之密機莫測。前後七住大剎。終于太白。應菴之道。藉若大行。信之。行脚見人固宜帶眼莫帶耳。雖籬脚下有箇漢。也須驗過始得。不可以院子大小.眾之多寡。趂謴過時。須知此事若不負志。雖從釋迦老子肚裏過。也只是箇屎橛。可不擇哉。
○且菴仁和尚。越之上虞人。少習天台教。初自括蒼隨雪堂過衢之烏巨。因見雪堂普說曰。今之兄弟做工夫。正如習射。先安其足。從習其法。後雖無心。以久習故。箭發皆中。喝一喝。云。即今箭發也。看看。仁不覺身倒作避箭勢。豁然大悟。夏罷。以母老歸鄉。辭雪堂。堂以偈送之曰。儼老昔年窮事相。脫履南游扣宗匠。石頭路滑不辭勤。腦後一槌曾兩當。仁禪勁志許誰儔。訪我蒼山白練州。萬浪千波洶涌處。果然呼喚不回頭。西山積老期同住。又說重尋越山路。歸時應是歲華深。趙州更有爐頭句。仁從是歸梅山。菴十六年。後天童覺和尚出隊至上虞。夜宿其菴。連榻與語。大奇之。既歸。夏末不請首座。主事白覺。覺云。我首座早晚來也。乃遣侍者往越邀仁。仁纔至。即請歸首座寮。眾訝之。未幾。令秉拂挂牌。眾服膺。後二年。宏智入滅。玅喜主後事。兩班皆衣布。唯仁不肯成服。喜怪問之。仁乃密啟其事。玅喜曰。元來是見雪堂來。後住長蘆。法席大振。甞頌臺山婆子話。學者爭誦之。曰。開箇燈心皁角鋪。日求升合度朝昏。只因霖雨連綿久。本利一空愁倚門。顯謨呂公正己甞問道於師。既別。覔偈。師援筆贈曰。君今親切到長蘆。抖擻衣衫一物無。此去逢人如借問。但言風急浪華麤。
○白楊順和尚。綿州人。依佛照數年。因普說。舉傅大士心王銘曰。水中鹽味。色裏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豁然有省。次日入室。照問。真佛住在甚處。順曰。住在不定處。照曰。既是真佛。因甚不定。順曰。若定。即非真佛。照頷之。後居臨川。其道大振。上堂曰。犬吠黃昏月。風吹半夜燈。屋頭猫捕鼠。世上道嫌僧。藞苴招人怪。孤高舉世憎。山林真實處。凡事百無能。任他霜雪上眉稜。又曰。水洗溪邊石。風吹古殿旛。於斯知落處。可必在靈山。
○月菴果和尚。信州鉛山人。初見寧道者。寧問曰。上座鄉里。曰。信州。受業甚麼處。曰。鉛山七寶。寧曰。還帶得寶來麼。果展兩手。寧震聲一喝。便下參堂。後見死心。心舉雲門話墮話。深徹法源。然不忘開福。後室中舉此話。以頌示學者。叢林盛誦曰。萬仞龍門勢倚空。懸崖撒手辨魚龍。時人只看絲綸上。不見蘆華對蓼紅。
○谷山旦。初參佛性泰和尚。一日上堂。舉。趙州云。臺山婆子已為諸人勘破了也。意作麼生。良久。云。就樹撮將黃葉去。入山推出白雲來。旦於言下釋然。次日入室。泰問。前百丈不落因果。因甚麼墮野狐身。後百丈不昧因果。因甚脫野狐身。旦曰。好與一坑埋却。泰徵之。語皆不凡。未幾。令立僧。名動一時。玅喜南行。旦呈頌云。異類中行世莫猜。故教佛日暫雲霾。度生悲願還無倦。方作南安再出來。玅喜賞之。
○懶菴需和尚。依佛心才。才居大乘。需已首眾挂牌。後問學者即心即佛因緣。時玅喜菴于洋嶼。需之友。號光狀元者。與需書云。菴主手段與諸方別。可來此少欵。需咲而不答。光以計邀師飯。需往赴之。及門。會玅喜開室。需隨眾。喜問曰。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即佛。作麼生。需下語。喜詬之曰。汝見解如此。敢妄為人師也。鳴鼓普請。揭其平生所得力處。排撝邪解。需淚交頤。不敢仰視。默計之曰。我之所得。既所排撝。西來不傳之旨。豈止如此耶。遂歸心弟子之列。一日。喜問曰。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正當恁麼時如何。需擬答。喜拈竹篦劈脊連打數下。需豁然大悟。曰。和尚已多了也。喜又打一下。需作禮。喜咲曰。今日方知不汝欺。遂以偈印曰。身心一如。身外無餘。咄這瞎驢。付與鼎需。自是名振叢林。出世住泉之延福。遷西禪。甞示眾云。太虗挂劒。用顯吾宗。據坐禪威。如何近傍。縱具地回天轉。電卷星飛底手段。要且不堪勍敵。而今莫有別休咎底麼。出來相見。稍涉遲回。一搥直教粉碎。喝一喝。下座。又至節示眾云。二十五日已前。羣陰消伏。泥龍閟戶。二十五日已後。一陽來復。鐵樹開華。正當二十五日。塵中醉客。騎驢騎馬。前街後巷。遞相慶賀。物外閑人。衲被蒙頭。圍爐打坐。風蕭蕭。雨蕭蕭。冷湫湫。誰管你張先生.李道士.胡達磨。又示眾云。橫按鏌鎁。虗張意氣。穿開碧落。徒費精神。直饒不動神鋒。坐致太平。堯舜之君。猶有化在。
○紹興間。有一仕宦至焦山。題風月亭曰。風來松頂清難立。月到波心淡欲沈。會得松風元物外。始知江月似吾心。前後觀者莫不稱賞。唯月菴果行脚到此觀之曰。詩好則好。只是無眼目。同坐者曰。那裏是無眼目處。果曰。小僧與伊改兩字。即見眼目。同坐曰。改甚字。果曰。何不道。會得松風非物外。始知江月即吾心。坐者大服。信之。做工夫眼開底人。見處自是別。況月菴平昔不曾習詩。而能點化如此。豈非龍王得一滴水。能興雲起霧者耶。兄弟家行脚。當辨衣單下本分事。不在攻外學。久久眼開。自然點出諸佛眼睛。況世間文字乎。
○宏智禪師。住圓通時。夜夢作一聯云。松徑蕭森窈窕門。到時微月正黃昏。自是數年杳不省此。建炎間。避虜。一笠過東浙。抵天童。適主者退席。師自舟中破曉入山。恰是天明時節。見松逕蕭森。月蒙烟靄。忽省向來夢中之句。及歸旦過。雖不言名字。而兄弟已有識者曰。此乃長蘆長老也。胡為至此。密報主事。主事即申使府。府喜不自勝。葢夜夢神人報云。天童主人乃隰州古佛也。即出帖差官至旦過請之。師堅不肯。乃被旦過兄弟硬舁歸方丈。一住三十年。洞上之宗由茲大振。信人之住院緣法自定。初不在苟求也。
○圓極岑和尚。台之仙居人。抱節孤高。近世罕及。久依雲居如和尚。在書司十七載。如遷寂。一錫回浙。依正堂辨於道場。未幾。令董座元。出世霅之卞山。乃石林先生講易之地。辨意具此一瓣香為拈出。而岑竟嗣雲居如。叢林多高之。後歷董大剎。然福緣蹭蹬。涉世多艱。岑終不以介意。平生施利。未甞經眼。後退常之華藏道場而終焉。有語錄二十卷行于世。侍郎曾公仲躬為序其首。岑有贊長蘆且菴。其贊云。夜半推出日輪。天明把住桂轂。拈將四部洲。放在一粒粟。奏無絃而非履霜之樂。唱胡歌而非白雪之曲。大冶煆絕鑛之金。痛鎚碎無瑕之玉。東湖赤梢鯉魚。生出金毛鐵犢。
○混源密和尚。住紫籜。上堂云。雲山漠漠。喬木森陰。古屋耿耿。叢林閴寂。混源於此栽荊棘。布蒺藜。劄硬塞。誰敢正眼覷著。忽有箇漢向這裏轉得身。吐得氣。釅茶三五椀。意在钁頭邊。其或未然。青尖路險瞰空碧。莫謂公公不道來。又曰。春日暖。黃鶯鳴。更聽斷崖流水聲。春山疊翠款作步。歸來烟島與誰爭。且歸來一句作麼生舉。曲肱拳作枕。臥聽夕陽鐘。
○富鄭公弼。參投子顒禪師。盡弟子禮。謹厚如初學者。後因張比部隱之以勢位陵衲子。公乃與之書曰。禪家者流。凡見說事枝蔓不徑捷者。謂之葛藤。往往鄙誚。遂著葛藤歌(載于集中)。弼因甞思其所以。今試與隱之商確。不知何如。大抵俗士與僧人。性識初無纖毫差別。其事蹟甚有不同處。且僧人自幼出家。早以看經日久。聞見皆是佛事。及剃髮後。結伴行脚。要到處便到。參禪問道之外。羣眾見聞博約。又復無限。耳目薰蒸既熟。忽遇一明眼人摘掇。立便有箇見處。却將前後凡所見聞。自行證據。豈不明白暢快者哉。吾輩俗士。自幼小為俗事浸漬。及長大。又娶妻養子。經營衣食。奔走仕宦。黃卷赤軸未甞入手。雖乘閑翫閱。只是資談柄而已。何甞徹究其理。且士農工商。各為業資纏縛。知有禪林法席。假使欲去參問。何由去得。何處更有結伴游山參禪問道及眾中博約之多乎。萬一明眼人因事遭際。且無一味工夫。所聞能有多少。所得能有幾何。復無問之所見所聞。自作證據。更不廣行採討。深加鑽仰。才得一言半句。殊未明了。便乃目視雲漢。鼻孔遼天。自謂我超佛越祖。千聖齊立下風。佛經禪冊都不一顧。以避葛藤之誚。弼之愚見。深恐未然也。弼不學則已。若以辯身心學之。須是周旋委曲。深鈎遠索。透頂透底。徹骨徹髓。一切見成。光明潔淨。絕一點塵許凝翳。方敢下隱之。隱之。此之一事不是小小。直要脫却無始以來生死根本。與管生死底閻羅老子作抵敵始得。不可取人閑言長語以當參學。便自瞞去。祝祝。弼啟上比部執事。
○艸堂清禪師。見晦堂有所得。後遍游江淛。歸居廬山。去見真淨於泐潭。淨問。甚麼處來。清曰。下江。淨曰。將得什麼來。清曰。和尚要什麼。淨曰。一切盡要。清乃提起坐具。淨曰。閑家具。清曰。莫要急切底麼。淨曰。試拈出看。清摵一坐具便行。淨大駭之。後出世黃龍。上堂曰。昨日林間為野客。今朝堂上住持人。放開揑聚都由我。萬象之中獨露身。越明年。即退院事。結茆於寺之東隅。久之再住。上堂云。掩息茅堂過六冬。心忘境寂萬緣空。不知定業從何起。依舊令教繼祖宗。後居曹山.踈山。殆居泐潭已八十三矣。諸方龐鴻絕物之士皆歸焉。
○慈航朴禪師。閩人。稟質脩黑。狀若應真。嗣無示諶。初住明之蘆山。遷育王。未幾。被有力者移。居海下萬壽。應菴歸寂於天童。太守聞其風。命朴繼席。是夜。太白耆舊皆夢有鐵羅漢自舟中而歸方丈。有同衣者上一啟曰。昔去鄮峰而身輕一葉。我無靦顏。今上長庚而道重三山。人有喜色。快離佛髻。利涉鯨波。出幽谷而遷喬木。光乎此道。登東山而小魯邦。允也其時。自此以還。未知所措。一住二十二年。皇子魏王并史魏公皆重其道德。淳熈初。孝宗皇帝親書太白名山四字以錫之。朴住蘆山。有上堂云。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德山棒頭耳聾。臨濟喝下眼瞎。雖然一搦一擡。就中全生全殺。遂喝一喝。卓拄杖一下。敢問諸人。是生是殺。良久。云。君子可八。
○深巳菴。永和人。嗣玅癡禪。甞有頌送之。曰。送君還憶深師叔。兩眼依前聽轆轤。後住溫州報恩。有冬至小參云。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寒風劈面來。籬頭吹觱栗。下座。余時在旦過中聞其舉揚。便知其得雲門向上之旨。惜無人嗣續之。韶陽之道。遂湮沒於此人焉。
○月堂昌和尚。嗣玅湛。孤風嚴冷。學者罕得其門而入。歷董名剎。後終于南山淨慈。智門祚禪師法衣傳下七世。昌既沒。則無人可擔荷。遂留擔頭交割。今現存焉。故瞎堂遠為起龕。有三十載羅龍打鳳。勞而無功。佛祖慧命如塗足油。雲門正宗如折襪線之句。嗚呼。可不悲哉。
○龜山光和尚。參玅喜於洋嶼時。凡半年無啟口處。一日入室。喜問曰。喫粥了也。洗鉢盂了也。去却藥忌。道將一句來。光曰。裂破。喜莊色曰。又來者裏說禪那。師於言下大悟。遍體汗下。遂禮拜。喜以偈印曰。龜毛拈得咲咍哈。一擊萬重關鎻開。慶快平生是今日。孰云千里賺吾來。光作投機頌云。當機一拶怒雷吼。驚起法身藏北斗。洪波浩渺浪滔天。拈得鼻孔失却口。喜見之。曰。此正是禪中狀元也。因號為光狀元。
○自得暉和尚。在長蘆祖照席下。時一窩蜂發。眾皆散去。唯師與宗白頭者不動。私謂曰。參禪本為歒生死。豈可因此難便逃避。況我色身又弱。若至中路也。則落他手。賊既至。見眾僧俱散。唯暉在堂中坐禪。爭以箭射之。俱不中。暉寂然不動。末後一箭從袖射透函櫃。暉方驚覺。因此成顫病。宗白頭者坐庫司。賊見。遂縛之。欲射殺。傍有直歲僧再三近前白賊乞代。賊曰。汝是他何眷屬。僧曰。此僧已參得禪了。他時可出來為大善知識。教化眾生。我未曾參得。便死無緊要。故乞代之。賊奇其言。二人俱放。後宗居明之翠巗。其道大振。向所代命者亦來座下。宗常謂曰。此乃再生父母也。信之。參禪若具正因般若。豈無驗哉。
○開善謙和尚。建寧人。初之京師。謁圓悟。無所省發。後隨玅喜菴于泉南。喜領徑山。謙亦侍行。未幾。喜令往長沙。通紫巗居士張魏公書。謙自惟曰。我參禪二十年。逈無入處。更於此行。決定荒廢。意欲無行。友人竹原菴主宗元者。乃責曰。不可在路參禪不得。吾與汝俱往。謙不得已而往。在路泣。謂元曰。我一生參禪。殊無得力處。今又途路奔走。如何得相應去。元告之曰。但將諸方參得底.悟得底。圓悟.玅喜與汝說得底。都不要理會。途中可替底事。我盡替得你。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你自家祇當。謙曰。甚五件事。願聞其說。元曰。著衣.喫飯.屙屎.送尿.拖箇死屍路上行。謙於言下大悟。不覺手舞足蹈曰。非兄。某甲如何得此田地。元乃曰。汝這回方可通紫巗書。吾當回矣。元即歸建上。謙到長沙留半載。秦國夫人亦因師打發大事。乃還雙徑。玅喜策杖倚門而待。一見謙曰。建州子。這回別了也。只管怨老僧。自是你時節未到。於是日益玄奧。後出世玄沙。示眾云。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如何是密付底心。良久。云。八月秋。何處熱。又云。說佛說法。誑惑盲聾。論性論心。自投穽陷。行棒行喝。倚勢欺人。瞬目揚眉。野狐精魅。總不與麼。大似揚聲止響。別有奇特。也是望空啟告。畢竟如何。白雲盡處是青山。行人更在青山外。
○辨正堂。嗣佛照。初。道價不振。葢初機罕識之。渠家風嚴冷。眾皆畏憚之。凡遇供日。但挂牌一次。主事有白之者。辨曰。我已挂牌了也。如何又虗費常住。金剛圈.栗棘蓬且又不會吞透。恰要家常飯。主事不敢進語。後因贊達磨云。昇元殿前懡[怡-台+羅]。洛陽峰畔乖張。皮髓傳成話覇。隻履無處埋藏。咦。不是一番寒徹底。爭得梅華撲鼻香。雪堂見之。奇之曰。先師猶有此人在。只消此贊。可以坐斷天下人舌頭。由是衲僧競奔湊。後居霅之道場山。眾盈五百。
○竹原菴主。建寧人。出參玅喜。得旨之後。竟歸桑梓。結茆韜晦。諸方累請不出。甞垂語云。諸方為人皆是抽釘拔楔。解粘去縛。我這裏為人一味添釘添楔。加粘加縛。送向深潭裏。教你自理會。又曰。參禪須透徹這一著子始得。悟了大法不明者。固有之。大法雖明。脚跟下紅線不斷者。比比皆是。諸方聞恁麼道。盡罵老僧云。既是大法明了。又安得脚跟下紅線不斷。也怪他不得。為渠欠這一解在。儘教他疑著。又曰。者一些子。恰如撞著殺人漢相似。你若不殺他。他便殺你。奇哉。大丈夫見解如此也。
○水菴一和尚。婺之東陽人。外行觕糙。叢林謂之一糙。久參月菴果。果甞舉雲門話墮詰之。一日。下語云。靈山受記。須是和尚始得。又甞頌曰。二八佳人美態嬌。繡衣輕整暗香飄。偷身華圃徐徐立。引得黃鶯下柳條。月菴器之。後與同列不和。遭人暗計擠之。月菴信其言。擯出院。臨行。書偈譏之曰。稽首月菴藏裏佛。黃金玅相實堪觀。白面夜叉七八箇。推轉如珠走玉盤。後出世台之慈雲。為佛智嗣。葢從參政錢公之請。錢公於佛智為俗門弟昆。然叢林中亦有短之者。室中常以西天胡子因甚無髭鬚話驗學者。
○如無明。三衢人。參雲盖智。悟汾陽十智同真話。凡說禪。便說十智同真。叢林號為如十智。後住道場。水菴.圓極皆依之。故圓極甞贊之曰。生鐵面皮難湊泊。等閑舉步動乾坤。戲拈十智同真話。不負黃龍嫡骨孫。後終思溪圓覺。其塔存焉。
○西禪淨此菴。參玅喜有大發明。宗眼明白。甞示眾云。善鬥者不顧其首。善戰者必獲其功。其功既獲。坐致太平。太平既致。高枕無憂。罷拈三尺劒。休弄一張弓。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風以時。雨以時。漁人歌。樵人舞。然雖與麼。堯舜之君猶有化在。爭似乾坤收不得。堯舜不知名。渾家不管興亡事。偏解和雲占洞庭。又曰。閉却口。時時說。截斷舌。無間歇。最奇絕。眼中屑。既是奇絕。為什麼却成眼中屑。了了了時無可了。玄玄玄處亦須呵。
○顏卍菴。川人。久參圓悟。一日。商確古今。師每當仁不讓。悟喝云。汝參禪不求正悟。只管信口亂道。顏不覺汗下。歸堂坐禪。徹旦不寐。忽然猛省。走見圓悟。議論鋒發。略無礙滯。悟即點頭。顏曰。昨日亦如是祇對。和尚為甚不肯。今日亦如是。又却點頭。悟叱之曰。癡漢。你昨日雜妄想心也。顏作禮云。元來釋迦老子無神通也。悟歸蜀後。依玅喜。徹證向上巴鼻。首眾於徑山。名播叢林。後出世卞山。次居東林。甞示眾云。祖師巴鼻。列聖鉗鎚。駈耕夫牛。奪飢人食。耽耽虎視。凜凜全威。如商君法。如孫武令。有犯有死。除非久戰沙場。具七四機。望風決勝。知進退存亡者。聊通一線。若是己眼未門。以蝦為目者。只管趂隊喫飯。無自在分。如今莫有定奪底衲僧麼。山僧性命盡在諸人手裏。又曰。法無定相。遇物斯形。事無固必。功成不宰。有時風高寥廓。不可得而親踈。有時退己屈他。不可得而玩狎。恁麼則易。不恁麼則難。世法佛法。俱成戲論。須知老僧不在者裏。且道在甚麼處。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全無菴。姑蘇人。冶父川金剛小師。久依育王佛智。與慈覺真為友。商確古今無不明。唯室中機緣不發。晝夜哀泣不睡。未甞與人說世間話。如是者累年。一日。在室中擒住問曰。有句無句。如藤倚樹。道。道。全擬開口。智擘面一拳。豁然大悟。連呌數聲屈屈。智便放。有頌曰。鼓笛轟轟袒半肩。龍樓香噴益州船。有時著脚弄明月。蹈破五湖波底天。出世遍匡大剎。終于虎丘。
○尤延之侍郎於宗門甚注意。初自郎中出守台州。朝覲次。孝宗忽問曰。卿去南台。地里圖中有何勝槩。尤奏曰。國清萬年。孝宗大喜。又戲問曰。朕聞方廣有五百應真大士。元來是強人。忽然一時出現。卿以何法治之。尤不覺豎起拳頭云。臣有金剛王寶劒。孝宗喜動天顏。尤既至台。以寬慈御民。民甚愛之。但南台旱澇易得。尤甞作詩曰。來雨一朝成汗漫。纔晴三日人憂乾。向來盡道天難做。天到台州分外難。然黃堂政暇。多過報恩與佛照論道。佛照後赴冷泉之請。繼請伊菴權住持。眾常四五百。
○無著道人玅總。蘇太師之孫女。徧參諸大老。後謁玅喜于徑山。因上堂。舉。石頭道。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時馮濟川侍郎在座下。忽有省。趍方丈告曰。和尚舉石頭話。揖會也。喜曰。侍郎作麼生會。馮云。恁麼也不得。蘇嚕娑婆訶。不恁麼也不得。悉唎娑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蘇嚕悉唎娑婆訶。適總自外至。喜舉馮語似之。總咲曰。向來郭象注莊子。然有識者謂莊子注郭象。喜私識之。次日入室。喜問云。古德不出門。因甚在莊上喫糍。總云。和尚放某過。即向和尚道。喜曰。我放過你。試道看。總云。某甲放和尚過。喜曰。爭奈油糍何。總喝一喝而出。乃作投機頌曰。驀然撞著鼻頭。伎倆冰消瓦解。達磨何必西來。二祖枉費三拜。更問如何若何。一隊艸賊大敗。喜搥鼓印證曰。汝既悟得祖師意。一刀兩段直下了。臨機一一任天真。世出世間無欠少。我作此偈為證明。四聖六凡盡驚撓。休驚撓。碧眼胡僧猶未曉。
○瓊首座。四明人。徧見諸老。留象骨四十年不出山。唯占禪悅寮一板頭。冬夏一衲。人莫能親踈之。侍鐵菴。閩帥趙汝愚仰其風。累虗大剎。請其出。堅臥不應。然須欲一見。託鐵菴以計誘其入府。大作供養。面囑其受請。瓊秉志不渝。趙公愈敬。乃以詩送歸山。云。萬仞峰頭雪作堆。一枝寒木倚巖隈。青青不改四時操。任待春風吹不回。府判以下幕職皆賀其光大法門不少。與夫今之持書覔院住者。不可同日語之也。
○李侍郎德邁。守南台日。以鴻福.萬年.薦善請拙菴.伊菴.鐵菴三大老出世。一時龍象駢集。後以國清請密菴。密菴當時住衢之烏巨。是皆專為應菴之故。及開堂。各有所稟。信之。此事各在當人。故不可以人情取悅士大夫也。後李公歸番陽。閑居日。甞語人曰。浩平生雖在仕路。家貧不足以自給。無資可以濟人。唯在丹丘請得三員善知識出世。續佛慧命。其功德不可思議哉。
○佛照光。初在仰山璇野菴會中。受台州鴻福之命。道游三衢。抵烏巨。密菴以偈送之。以謂必承應菴也。偈曰。瞎驢生得瞎驢兒。齷齪聲名徹四維。更把少林無孔笛。逢人應是逆風吹。及抵婺之寶林。時月菴弟子遠和尚住。復舉雲門話墮語令判之。意謂其承嗣月菴也。及來丹丘開堂。恰嗣玅喜。叢林皆短之。以謂玅喜門戶高大而然。初不知冤有頭債有主也(知亭祖璇。嗣月菴果。歷住溈.仰二山。佛照光甞為其首座。璇與超萬卷為昆仲。超。曜菴也。博通經史。與竹菴珪.雲臥瑩為友。天童宏智目為超萬卷。了堂十世祖也。堂。陵虛谷弟子也。慧朗之孫也。淡居集)。
○塗毒和尚。住常之華藏。一日。忽頭痛如刀劈。連三日不已。門弟子以謂其生腦癰矣。既痛止。乃見伏犀骨聳起如插。不旬日。詔下領雙徑。葢人晚成。果有換骨之兆。將行。有雪林慈光者。久依佛智。歲晚雙瞽。寓止慧山。以三偈送上五峰。其一曰。塗毒離微及盡。典牛佛祖俱亡。咲捧天書南去。叢林千古耿光。二曰。台嶺危峰壁立。大湖雪浪華飛。試問五湖禪衲。如今天下有誰。三曰。衰殘正賴餘潤。紫泥掇我賞音。附驥觀光喝石。攀龍徒有此心。
○歸雲本和尚。南台人。嗣瞎堂遠。自金陵長干遷疎山。道聲籍甚。狀元劉堯夫甞問道於本。氣義相得。有上堂云。一棒下痛領將去。樹頭驚起雙雙魚。一句下折合得來。石上迸出長長笋。便乃用無所用。常轉無盡法輪。為無所為。普現無邊身相。古人無著力處便了。劃箇影子道。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佛法若如此。又要歸雲出來作什麼。大眾。良久。卓拄杖云。如今坐立儼然。向千鈞不立錐處立地證得麼。大海若知足。百川應倒流。下座。有叢林辨佞篇。論議當世搖尾乞憐者。詞意甚超卓。圓極岑禪師親為跋之。後輩入眾不可不知。其文曰。本朝富鄭公弼問道於投子顒禪師。書尺.偈頌凡一十四紙。碑於台之鴻福兩廊壁間。灼見前輩主法之嚴。王公貴人信道之篤也。鄭國公。社稷重臣。晚歲知向之如此。而顒必有大過人者。自謂於顒有所警發。士大夫中。諦信此道。能忘齒屈勢。奮發猛利。期於徹證而後已。如楊大年侍郎.李和文都尉。見廣慧璉.石門聰并慈明諸大老。激揚酬唱。斑斑見諸禪書。楊無為之於白雲端。張無盡之於兜率悅。皆扣關擊節。徹證源底。非苟然者也。近世張無垢侍郎.李漢老參政.呂居仁學士皆見玅喜老人。登堂入室。謂之方外道友。愛憎逆順。雷揮電掃。脫略世俗抅忌。觀者斂衽辟易。罔窺涯涘。然士君子相求於空閑寂寞之濱。擬棲心禪寂。發揮本有而已。後世不見先德楷模。專事諛媚。曲求進顯。凡以住持薦名為長老者。往往書刺以稱門僧。奉前人為恩府。取招提之物。苞苴獻佞。識者憫咲而恬不知耻。嗚呼。吾沙門釋子一缾一盋。雲行鳥飛。非有凍餒之迫。子女玉帛之戀。而欲折腰擁篲。酸寒跼蹐。自取辱賤之如此耶。稱恩府者。出一己之私。無所依據。一妄庸唱之於其前。百妄庸和之於其後。擬爭奉之。自卑小之耳。削弱風教莫甚於佞人。佞敏實姦邪欺偽之漸。雖端人正士。巧為其所入。則陷身於不義。失德於無救。可不哀歟。破法比丘。魔氣所鍾。誑誕自若。詐現知識身相。指禪林大老為之師承。媚當路貴人為之宗屬。申不請之敬。啟壞法之端。白衣登牀。膜拜其下。曲違聖制。大辱宗風。吾道之衰極至於此。嗚呼。天誅鬼錄。萬死奚贖其佞者歟。嵩禪師原教有言。古之高僧者。見天子不名。預制書則曰公.曰師。鍾山僧遠。鑾輿及門而牀坐而不迎。虎溪慧遠。天子臨潯陽而詔不出。當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聖人之道振之。後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得預下士之禮。其出其處不若庸人之自得也。況如僧遠之見天子乎。況如慧遠之自若乎。望吾道之興。吾人之脩。其可得乎。存其教而不須其人。存諸何以益乎。惟此未甞不涕下。禪師沒於熈寧十五年。其書以大法衰替。無人荷負為憂。頗如波旬今日入我法中。詐妄自欺以諛佞為得計。如師子身中虫。自食師子身中肉。此書不作可也哉。首楞嚴曰。我滅度後。末法之中。多此妖邪。熾盛世間。潛匿姦欺。稱善知識(云云)。又曰。云何賊人假我衣服。裨販如來。造種種業。皆言佛法。却非出家具戒比丘。為小乘道。由是疑誤無量眾生。墮無間獄。淳熙丁酉。余謝事顯恩。寓居平田西山小塢。以日近見聞事多矯偽。古風彫落。吾言不足為之重輕。聊書以自警云。歸雲如本書。圓極岑跋云。佛世之遠。正宗淡薄。澆漓風行。無所不至。前輩彫謝。後世無聞。叢林典刑幾至掃地。縱有扶救之者。返以為蠻子也。余觀踈山本禪師辨佞。詞遠而意廣。深切著明。極能箴其病。第為妄庸輩知識暗短。醉心於邪佞之域。必以醍醐為毒藥也。淳熙壬寅上巳。圓極彥岑書于江左五峰。
○懶菴樞和尚。黃龍下尊宿。承嗣道場慧。初。孝宗皇帝雖向佛乘。未知有宗門下奇特事。皆是此老引進。故瞎堂.拙菴然後印可之。要知其來歷。皆樞之力也。樞謝事靈隱。後居于明教永安蘭若。逍遙自適。有絕句題于壁曰。雪裏梅華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年來不是無嘉趣。莫把家風舉似人。可見其胸次也。
○竦空谷者。餘杭人。在象田演座下充維那。為人清苦貧甚。冬則蘆華當絮。自非本色叢林。斷不放複。故演為頌其道號曰。谷空空谷谷空空。空谷全超萬象中。流水落華渾不見。清風明月却相容。後在天童沿流縛屋。號曰吊古。多有兄弟陪其勝遊。余時在玉几拙菴老人會中。以頌寄之曰。聞君縛屋傍山阿。遠吊龍湫諾詎羅。未必將身潛碧嶂。且圖蹺足向清波。韻傳空谷人難到。門掩山華雪不過。我待秋風洗巗壑。杖藜相與傲烟蘿。竦以清氣入骨。成烟霞痼疾。遂終于太白。
○五臺艸衣文殊像。始自本朝元豐間。大尉呂惠卿因戍邊遊臺山。見其貌。嚴童子。體黑而被髮。以蒲自足纏至肩。袒右膊。手執梵夾與呂論華嚴大旨。而呂不知其大士。洎呵呂以凡情測于聖意。呂方窹下拜。而童子乃化文殊形。跨金毛隱隱入雲中矣。呂從是悔恨。歸家逾月。鬱鬱不樂。後家人告以至誠懇惻。聖容必現。呂如其言。乃竭誠悔過。期於必現而後已。一日早起。乃見大士現於香几間。呵云。胡為住相。貪著之甚邪。呂曰。正欲世人咸見大士示化之真容耳。急命畫工圖之。頃刻不見。其像遂傳于京洛間。今在處或見之。余蓄一本。乃吳僧梵隆之筆。期終身以奉之。甞記典牛和尚一贊最佳。其詞曰。潦倒南泉。不識道理。大小曼殊室利。貶向鐵圍山底。至今頭又不梳。面又不洗。一箇渾身坐在艸裡。鈍根呂公猶不瞥地。指出金毛。當下迷己。靠倒了也。蘇盧悉唎。
○水墨觀音像。自唐吳道子.李伯時。後惟吳僧梵隆茂宗者尤為玅絕。故孝宗甞贊之曰。水波不動。火光不興。梵隆玅絕。授之德明。葢賜中官黃德明也。隆有小師至叶。亦善作此。近有閩僧德源。筆猶臻玅。故當時鉅公如謝丞相.趙大師彥逾皆有贊其像曰。収視返聽。結跏趺坐。邈出筆端。以色見我。千百億身。無可不可。重說偈言。依然話墮。趙曰。出意作觀音。筆間造玄玅。會得真面目。慧光應徧耀。若以相貌求。覩相生善念。念念既純全。真相縱斯現。
○柏堂雅禪師。閩人。嗣懶菴需。初住紫籜。以佛照居冷泉。叔姪之故。特往輔佐之。居座元二年。兄弟多歸之。然雅剛正。佛照憚之。後住龍翔靈巗。其道大振。示眾云。瑞峰頂上。棲鳳亭邊。一杯淡粥相依。百衲蒙頭打坐。二祖禮三拜。依位而立。已是周遮。達磨老臊胡。分盡髓皮。一場狼藉。自餘之輩。何足道哉。柏堂與麼道。還免諸方撿責也無。具眼者辨取。洎合停囚長智。又曰。紫蕨伸拳筍破梢。楊華飛盡綠陰交。分明西祖單傳句。黃鳥留鳴燕語巢。箇裡見得徹。信得及。若到諸方。決定明窗下安排。龍翔門下。直是一槌槌殺。何故。不是與人難共住。大都緇素要分明。
○廣教會和尚。川人。嗣石頭回。初依此菴于護國。因行者.幹鐵板。皆有頌送行。會曰。空奮雙拳與麼去。打成一片早回頭。歸來挂在三峰頂。惱亂春風卒未休。兄弟皆愛之。後住雲居.薦福。常安三二百眾。葢根本端正。下梢決定殊勝也。
○三峰印禪師。婺州人。見地超絕。甞頌百丈野狐話曰。不落不昧。誣人之罪。不昧不落。無繩自縛。可憐柳絮逐春風。到處自西還自東。叢林多傳之。淳熈初。余在山陰能仁。與今瑞巗葦堂潤公同住。見渠舉之。恨不見其人。後因見塗毒老人頌曰。秉大火炬。燒太虗空。達磨不會。眼瞎耳聾。尤在印之頂[寧*頁]之上打筋斗耳。
○自得暉頃在長蘆祖照會中。眾寮栽竹。暉忽成一頌云。高節深雲藏不得。幽人移向矮窗前。靈根瑞葉驚羣目。將著清風動碧天。一時之作。出自偶然。人已爭誦之。迨晚年。居乳竇。已八十餘。忽奉旨住淨慈。人皆以為語讖。及辭眾上堂云。一住山中四十年。老來無日不思閑。今朝誤被君王詔。珍重禪流出故關。雲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他年得意歸來也。賓主相忘松石間。及來南屏。大興曹洞之道。後歸雪竇雙塔作終焉計。果應去時之語。所謂在心為志也。
○鑑咦菴與賢在菴。俱嗣心聞賁。鑑甞頌罽賓國王斬師子尊者公案云。尊者何甞得蘊空。罽賓刃下斬春風。桃華雨後恣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紅。叢林爭傳之。乃賢頌勘婆話曰。氷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華心動。獨許東君第一枝。玅喜一見。大稱賞曰。賁老有此兒。黃龍法道未至委地。觀夫前輩之汲引後進。唯是公論。初無宗黨之分耳。
○佛性泰頌龍牙參翠微臨濟公案曰。子卿不下單于拜。始末常遵漢帝儀。雪后始知松栢操。事難方見丈夫兒。可謂親切明白。余頃在玉几。甞見佛照舉此。必再三稱賞曰。此乃頌古樣子也。後觀其語錄。又愛其頌婆子偷趙州筍話云。櫻桃初熟筍穿籬。林下相逢老古錐。忍俊不禁行正令。得便宜是落便宜。
○開善謙頌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云。太平時節歲豐登。旅不賷粮戶不扄。官路無人夜無月。唱歌歸去恰三更。玅喜最喜之。金山奇道者。別峰印之嗣。亦甞以遲日江山麗。春風華艸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睉鴛鴦頌之。亦不易得。時以為超師之作也。
○圓通旻和尚。興化仙遊人也。見泐潭乾。左丞范公致靈初自內翰出帥豫章。過侯溪。因語次。范歎曰。行將老矣。墮在金紫行中。知此事稍遠。旻即呼內翰。內翰應諾。旻曰。也不遠。翰曰。好。好。更望指示。旻曰。此去洪都有四程。翰佇思。旻曰。見即便見。擬思即差。翰大喜。從此有所入。
○樞密吳公居厚。擁節歸鍾陵。見旻曰。頃赴省試。過圓通趙州關。因問前住訥老。透關底事如何。訥曰。且去做官。今不覺五十餘年。旻曰。曾明得透關底事麼。吳曰。八次經過常存念。然未脫灑在。旻舉扇與之曰。請使扇。吳揮扇。旻曰。有甚不脫灑處。吳大喜曰。便請末後句。旻乃搖扇兩下。吳曰。親切。親切。旻曰。咭嘹舌頭三千里。
○陳諫議彭公汝霖手寫觀音經施旻。旻拈起曰。這箇是觀音經。那箇是諫議底。彭曰。此是某親書。旻曰。寫底是字。那箇是經。彭咲曰。却了不得也。旻曰。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彭曰。人人有分。旻曰。莫謗經好。彭曰。如何即是。旻舉經示之。彭撫掌大咲曰。嗄。旻曰。又道了不得。彭乃頂禮。
○安相國南遷。經過見旻。嘆曰。一生做官。今日被謫。覺見從前但一夢耳。旻曰。相公覺耶。安曰。此皆是本有。但未甚明了。旻即召相公。公舉首。旻曰。了也。安曰。奈被事使得。旻曰。離京幾程至此。安曰。四十二日。旻曰。甚處得來。安咲曰。得力。得力。旻曰。直下受用去。安曰。如何受用。旻曰。朝朝相似。日日一般。安乃合掌。旻曰。但空諸有。勿實所無。大率如此。真得大自在也。
○二靈菴主。蘇人也。初見真淨。後參泐潭乾。有所證。回東浙。居雪竇之中峰。菴常有虎蹲伏座下。初與天童交和尚同行。二人稟誓斷不出世。後交爽其盟。出尸太白。和遂與其絕交。居中峰歲久。其山秀絕。凡居不久。即有他山之命。和乃鉏斷山骨。竟為待制陳公以詩誘出。住二靈菴。不一二年。禪衲麏至。遂成小小法社。名聞九天。屢詔不起。至今遺蹟尚存。多有偈語行于世。二靈乃居鄞江月波之中。淳熈中。別峰印自乳竇赴徑山。徑從其所。偈云。萬頃湖光瀲灔中。二靈山色翠重重。片帆我欲天邊去。回首和公有媿容。可想見其高風也。
○仁宗皇帝。因大覺禪師入內論心法。有御製賜之曰。初祖安禪在少林。不傳經教但傳心。後人若悟真如性。密印由來玅理深。
○孝宗皇帝。因詔徑山潛禪師入內。亦有頌賜之曰。信手拈來說。宗乘數百句。僧歸寺寂寥。一字無著處。
叢林盛事卷上
叢林盛事卷下
宋 沙門 道融 撰
○寶峰祥叉手為童子時。聞二老宿夜話。舉古德頌云。征輪軋軋過江南。暫把遺骸寄泐潭。秦嶺烟沙猶未息。月明空鎻定僧菴。祥不覺感悟泣下。老宿問其故。祥云。某近夢中得此句。當是前身之所為者。宿云。審爾他日必居泐潭主人。祥後為僧。入眾有年。果出世泐潭。屢住名剎。續以靖康之亂避地天台。與高菴悟相繼示寂于蓮華峰。此地乃韶國師入定之所。前後皆如前頌所言。教中云。凡報土皆夙昔願力所現。舉有定分。豈偶然哉。世流庸妄。求院區區。苟合於聲利之域。雖老且死。而莫知安分者多矣。余昔在太白密菴會中。夜夢作一聯。書于壁間云。雪點欄干。寺在翠瑠璃之下。雲橫霄漢。人歸紅菡萏之中。已彌年。猶世中轉圜。抑不知報土果現於何方耶。咄。切忌說夢。
○普慈聞禪師。豫章人。姿貌不凡。初見雪堂行于衢之烏巨。次入湖湘。見玅喜於回鴈峰前。備歷烟瘴。與狀元汪聖錫厚善。汪。上饒人。舉以住懷玉。乃南禪師受業所。汪後帥閩。即以象骨招之。乾道間。奉詔尸雙徑。累詔入內。大悅龍顏。特賜慧日禪師。暮年。再奉旨歸雪峰。鼓山昇老次山作疏云。璇璣不動。斯須回天上風雲。大用現前。縱橫挂域中日月。喜百世一時之遇。冀千齡再會之亨。德又日新。人惟求舊。某人道在南閩二浙。緣符雪嶠五峰。前兄後弟而自得嘉聲。昔去今歸而皆奉詔旨。中興佛法。九州四海悉見天心。獨受主知。名公鉅卿咸尊師譽。方逐丹墀鳳翥。俄驚合浦珠還。好看白馬來東。何待青衫拂地。一千餘龍象衲子。竚觀象軾言旋。三百年祖師道塲。又見木毬再輥。請提密印。同副芹誠。聞福緣甚勝。近世罕及。但向上一著。叢林不全取信。抑身滅而名殞耳。
○鐵菴一大禪師。建昌人。與佛照曇道者俱同行。初見月菴果。次見應菴華。住歸宗時。甞為侍者。華頗喜之。其孤耿不與世接。甞題其頂相曰。掛拂豎拂。全機出沒。一喝耳聾。三日屈屈。且道是馬祖屈。百丈屈。宗一侍者但恁麼拈出。乾道間。出世住台之慶善。遷衢之祥符。竟嗣月菴。葢不忘所得也。有贊其像曰。揭翻四大五蘊。徹證向上一竅。傾心吐膽為人。暗裏返遭怪咲。眼裏瞳人吹鐵呌。持蠡酌海謾勞神。熨斗煎茶不同銚。其後。自嘉禾遷疎山.仰山。兩住雪峰而終。
○雪堂行有法語示行者元友曰。雲居高菴老人在龍門作首座時。凡臨眾。必曰。須知有識者在。他日侍誨次。甞請聞其說。語曰。廣眾之中。鄙者常多。而識者常寡。鄙者易習。識者難親。自奮志於其間。如一人與萬人戰。庸鄙之習力盡。真挺特沒量漢也。余從是終身誦其言。氣勝志。則為小人。志勝氣。則為端人正士。惟志與氣齊。為得道賢聖。有人於剛狠不受諫曉者。氣使之然也。耆婆將死。百艸皆泣曰。耆婆在世。我等有用。耆婆死後。世間無有識我者。此喻世間諸法。未出家時。將冠之年。見獨居士甞謂余曰。中無主則不正。外無主則不行。余從是終身踐其言。在家立身。出家學道。以至終年撫眾。倚此如衡石之定輕重。規矩之成方圓。舍此則事事失準。元友其勉之。
○穎濱先生蘇子由。甞謫筠陽。與真淨道契。甞有頌寄香城順和尚曰。融却無窮事。都成一片心。此心仍不有。從古至如今。又曰。如見復如亡。相逢咲幾場。此間無首尾。尺寸不須量。欲識東坡老。堂堂一丈夫。近來知此事。也不讀文書。東坡亦在貶所。聞公深向此道。榜其所居曰東軒。以詩戲之。有盛取東軒長老來之句。子由答之曰。縱使盛來無用處。雪堂自有老師兄。又甞和淵明一詩云。佛法行中原。儒者耻論茲。功施冥冥中。而何負當時。此方舊染雜。渾渾無名緇。治生守家室。坐使斯人疑。未知酒肉非。寧與生死辭。熾然吾閩中。佛事不可思。生子多穎悟。得報不汝欺。時有正法眼。一出照曜之。誰謂邑中豪。請誦我此詩。
○晁光祿逈。精窮內外教典。晚年自著法藏碎金。流行儒釋中。其語甚敦教化。儒曰。士之有志。不可無學。故佛書云。無學者。其理無別。若會其語。因循自棄。猶可惜也。余觀三教之書。粗見必學之意。儒周易曰。君子進德修業。道教老聃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釋寶積經曰。猶如大龍所作已辦。捨於重擔。殆得己利。余因會同參究。雖知其文句不類。而必德從於學無疑矣。加以耆年之志深。流施至窮。最後一說。雖萬劫之不可易也。
○大圓智禪師。四明人。嗣道林一。一見祐山[宋-木+居]。[宋-木+居]見黃龍南。故其親得黃龍宗旨。有三關頌并拈古盛行叢林。初。玅喜聞其坦率。不事事。不甚樂之。及觀其拈古。乃撫几稱賞善曰。真黃龍正傳也。掇筆大書四句於後曰。七佛命脈。諸祖眼睛。但看此錄。一切現成。由是學者方知二師用處初無二致。然智甞謂人曰。杲玅喜作用。不減巖頭.死心。可謂百世之師也。但未與老僧商確那事。若見老僧一回。定教他光前絕後。然二師竟不相見。智終于石霜。預旬日受弟子生祭。就法座上端然化去。方知玅喜不輕肯人也。
○玅道道人。延平黃氏女也。徧見尊宿。後謁玅喜于徑山。因玅喜室中問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什麼。僧罔措。道立門外聞之。豁然明契。乃告喜。喜曰。桑樹著箭。楮樹出汁。因印其所解。後開堂於洪福。示眾曰。禪非意想。立意乖宗。道絕功勛。建功失分。聲外句不向意中求。持照用機關。握佛祖鉗鎚。有佛處互為賓主。無佛處風颯颯地。心寧意泰。響順聲和。似恁麼人。且道向什麼處安著。良久。曰。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又曰。貶上眉毛蹉過。大似開眼尿牀。現成公案放行。正是黠兒落節。恁麼不恁麼總不得。曳尾靈龜。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虗空釘橛。離得許多閑門破戶。猶是死水裏藏龍。傾湫倒嶽一句作麼生道。巨靈擡手無多子。分破華山千萬重。後水菴見僧舉似。以手加額曰。箇事可謂非男女等相。多少丈夫漢十年五年在眾中討頭不著。他雖是箇女人。宛有丈夫之作。勝却多少杜撰長老也。
○機簡堂。初住饒之筦山。十七年火種刀耕。備甞艱苦。其所住者。皆四方本有。故能同受寂寥。不以世間榮耀為事。而布素一節。故世謂之機道者。後居九江圓通。大行此菴之道。示眾有云。圓通不開生藥鋪。單單只賣死猫頭。不知那箇無思算。喫著通身冷汗流。自是遷太平之隱靜。眾雖多。堂厨淡薄。兄弟罔敢言之者。凡請執事。必遵老黃龍之法。粥罷挂鉢向堂。令侍者白槌曰。請某人執其職。兄弟靡不從之者。倘有違者。即叱之曰。簡堂這裏不做。爾向甚處做。噫。前輩道重。用人如此容易。豈若今時。七跪八拜。下情無任。猶被渠[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去。苦哉佛陀耶。
○證西林。號老衲。長沙人。月菴之嗣。月菴居道林。證為寮元。已為兄弟挂牌入室。其為人至誠鄭重。雖處暗室。如臨大賓。兄弟見之。其容必莊。後居西林道行。有頌話隨公案曰。石火光中立問端。不能透脫幾多難。頂門若具金剛眼。肯被傍人把釣竿。葢其親得月菴說話。又且甚脫窠臼耳。始。保安封亦見月菴。見地尤別。亦甞頌曰。歲暮抱琴何處去。洛陽三十六峰西。生平未識先生面。不得一聽烏夜啼。可謂善學柳下惠。終不師其迹。頂門具爍迦羅眼者。分明辨取。
○詢罵天。見地明白。甞侍佛鑑。鑑以其形容醜黑而談天者。又曰其福寡。一日。偶謂詢云。可惜一顆明珠。被你者乞兒拾得。詢云。和尚且牢收取。又一日。謂曰。一切眾生何甞悟來。詢曰。一切眾生何甞迷來。忽有一行者面前過。鑑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行者罔措。鑑曰。何甞悟來。詢亟呼行者曰。放參也未。者曰。放參了也。詢曰。何甞迷來。鑑叱曰。業種。出去。詢曰。和尚且低聲。恐外人聞得我父子二人在此說送說悟。鑑大咲。
○劍門分菴主。閩人。早歲於道自有發明。竟剃髮走鄉里。時人謂之狂僧。分不恤。初見懶菴需。後謁玅喜。雙徑聞其風顛。決不令參堂。分乃乘憤下山。將求歸計。因抵錢塘江上買舟。竚立於浙江亭畔。泣下曰。我波波吒吒出嶺來見玅喜。又不得預眾。是夙無般若緣也。忽聞喝遵者云。侍郎來。分豁然大悟。乃有頌云。幾年箇事挂胸懷。問盡諸方眼不開。今日肝腸忽然破。一聲江上侍郎來。徑歸洋嶼。依懶菴。懶菴印其所得。未幾。忽辭去。懶菴以偈送之曰。江頭風急浪華飛。南北相逢不展眉。獨有分禪英俊手。等閑奪得錦幖歸。後徉狂七閩。或入酒肆。或在魚行。人莫能測。唯同參木菴永每見必以師事之。甞示眾云。這一片田地。汝等諸人且道天地未分已前在什麼處。直下徹去。已是鈍置分上座了也。更若擬議思量。何啻白雲千里萬里。驀拈拄杖。打散大眾。又曰。十五日已前。天上有星皆拱北。十五日已後。人間無水不朝東。已前已後總拈却。到處鄉談名不同。乃以手指屈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復云。諸兄弟。且道今日是幾。良久。云。本店賣買。分文不賒。
○伊菴權。臨安昌化人。嗣無菴全。出世萬年。一坐九年。法席大振。然權律身奉眾。言行俱有準繩。大率効佛智裕.誰菴粹之為人。座下常安五百眾。有自贊云。鼻如鷹觜。對面千里。要識萬年。只這便是。叢林俱愛之。後遷常之華藏。結夏示眾云。今朝結却布袋口。明眼衲僧休亂走。心行滅處解翻身。噴嚏也成獅子吼。栴檀林。任馳驟。剔起眉毛頂上生。剜肉成瘡露家醜。
○高宗.孝宗皆有彌勒大士贊。叢林有道之士無不和之者。少有愜二帝意者。贊曰。碧落片雲。長天孤月。能棲物外。玅兮幽絕。慣隱市廛。奇哉英傑。隨行兮惟有拄杖布袋。充飢兮何妨酒肉腥血。別。別。玉殿瓊樓更加雪。又云。袋貯乾坤。杖挑日月。藞藞苴苴聖中絕。憨憨癡癡僧中傑。令行兮一棒一條痕。逗機兮一摑一掌血。別。別。恰似紅爐一點雪。乾道間。直道者住保寧。甞和之曰。量包太虗。眼懸日月。往天宮兮天中之絕。居人間兮人中之傑。放下布袋兮坐斷四大部洲。拈起拄杖兮直得大地流血。別。別。明明有理難分雪。范使李公為奏上。孝宗大喜之。賜錢五百萬.米五百斛以助供眾。
○別峰印自金山遷乳峰。有毉生陸安者。夜夢神人報云。師即達觀穎之後身也。師天資閑暇。嗣華藏珉。自出蜀。即抵雙徑見妙喜。喜問云。甚處來。印云。西川。喜云。未離劒關。與你三十棒。印云。合起動和尚。喜舘於楞伽室。待之甚厚。後歷居大剎。晚奉詔居徑山。一住九年。每以華嚴作佛事。紹興庚辰。示寂於菖蒲田。辭徑山塗毒。毒曰。和尚幾時行止。印曰。水到渠成。即更衣。端坐而逝。其年臘月八日也。臨行。門人覔偈。即大書曰。千偈萬偈。總是熱荒。我有一句。死後舉揚。塗毒亟捧龕返歸法堂正寢。七日以當代禮送之。時感之。後二年。塗毒示歸寂。人懷報德之心。印有山中書懷。一味林間飽黑甜。儘教氣焰日炎炎。不將無病自求病。多是解粘添得粘。粗有芋煨如懶瓚。更無錐卓似香嚴。枕邊留得青山在。雨後層層翠滴簷。又甞題農夫醉打圖一絕。農夫何事損天和。醉後依前擊壤歌。不似當年劉項飲。胸中各自有干戈。
○塗毒老人居鑑湖日。與放翁最厚。紹興壬午七月二十七日示寂。放翁以詩哭之曰。岌岌龍門萬仞傾。翩翩隻影又西行。塵侵白拂繩牀冷。露滴青松卵塔成。遙想再來非四大。應當相見是三生。放翁大欠修行在。未免人間愴別情。又贊其真云。骨格璝奇。精神瀟灑。貌肅而和。語盡而簡。畫得者。英氣逼人。畫不得者。頂門上一隻眼。
○石窗恭禪師。徧參諸方。久依黃龍忠道者。後依宏智。靖康中。自湖湘歸東越。忠以頌送之曰。閑思昔日戲沙洲。屈指于今四十秋。君到石窗閑借問。許多風月付誰収。恭出世越之報恩。後居瑞巖。其道大振。然克苦為人。布素以禦寒暑。事無細大必親臨之。叢林整齊。衲子望風而服。甞有佛生日頌曰。五天一隻蓬蒿箭。攪動支那百萬兵。不得雲門行正令。幾乎錯認定盤星。叢林沸傳之。有徹白頭者。三衢人。與恭同出宏智門。操履孤潔。不與世接。甞典賓於太白。玅喜見大俊敏。私喜之。以計誘其過玉几。徹秉志不渝。竟依老天童。乾道初。恭欲羅籠之以為嗣。退明之報恩。與之出世。住二年。四方龍象每歸之。然徹竟嗣宏智。恭以不樂。徹亦不卹。後遷婺之華藏。將發而示寂。臨行。書遺偈云。當陽一句。更無回互。月落寒潭。烟迷古渡。是真得洞上之宗。惜其不久住世間耳。
○孝宗皇帝在位二十七年。每宣諸山長老論道。唯佛照禪師最為知遇。淳熈初。住冷泉。宣入選德殿論宗門事。五宿禁闈。從古未有也。故佛照甞奏曰。陛下前後宣諸山長老論道。如何。孝宗曰。難得似長老直捷。佛照又奏曰。臣生長山林。語言麤疎。伏乞陛下寬貸。孝宗曰。不妨這裏與長老忘懷論道。前後賜諸山偈語不為不多。賜佛照者最為尊敬。聖語曰。大暑流金石。寒風結凍雲。梅華香度遠。自有一枝春。佛照甞和之。一日。又批問佛照曰。世尊雪山修道六年。所成者何事。請師明說。時佛照坐施主家齋。天使忽到。便請回奏。照著語云。將謂陛下忘却。可謂無師自然之智也。
○誰菴演。閩人。初參玅喜於回鴈峰下。洞明宗旨。喜曰。這猢猻子以後須聒搔人去在。後辭玅喜。偈曰。倒騎鐵馬度瀟湘。磵艸巖華不覆藏。回鴈峰高親到頂。更無佛法可商量。後住江上龍翔。兄弟多依之。水菴有偈曰。江上如今得白眉。為人偏用截流機。然演善作偈語。宗眼端正。題新昌石佛曰。積念有年瞻石佛。今朝一見絕疑猜。都盧面目只如此。却謂三生鑿出來。又題龍湫曰。詎羅坐斷大龍湫。伎倆却無錯路頭。只見高巖傾瀑布。那知碧嶂外清幽。
○別峰雲。嗣少溪淨。淳熈間。住福之支提。江淛志道者。罔不依之。甞有善財南詢頌云。髽角分明者小兒。肚皮好待你聞知。賺他五十三知識。敗闕都盧納向伊。叢林競傳。後遷莆陽華嚴而終。
○洪首座。臨川人。嗣佛照。出世洪之光孝。葢應漕使尤延之之命。次任太守。旦望公參。須要諸山就公廳下長揖而退。洪聞之不樂。以謂天下無此道理。即擊鼓升堂。退院而去。頌曰。祖翁活計元來大。誰敢區區謾折腰。珍重豫章賢太守。芒鞋竹杖任逍遙。太守聞之慚甚。遣使再請。洪竟不回。江西諸山從此增氣。後住吉之祥符。遷開福而終。尤延之侍郎親為作傳。
○雪巢一和尚。自號村僧。嗣艸堂清。久住平田。後長蘆力命不赴。以皎如晦一疏而往。其詞曰。這般梵剎。固非些小叢林。箇樣村僧。豈是尋常種艸。要得門當戶對。還他境勝人奇。某人生鐵面皮。潑天聲價。盡大地揑成院子。未稱全提。將河沙都做衲僧。不消一喝。且看光火菩薩面。掉却跺距羅漢家。來撑沒底船。激起蘆華千尺浪。宜舉向上句。祝延玉葉萬年人。巢既住一葦。次年復歸萬年。未幾。示寂于觀音院。先自入龕落鏁。說偈曰。今年七十五。歸作菴中主。珍重觀世音。泥蛇吞石虎。居平田。眾常五百。時江西泐潭有化士修大寂塔。兄弟皆作頌。時有一座主。初更衣入眾。因成一頌曰。寄語江西老古錐。從他日炙與風吹。兒孫不是無料理。要見冰消瓦解時。又作冬日即事云。朔風也解知人意。吹落巖前古樹枝。惠我一爐深夜火。轉教心性懶趍時。雪巢見之。大稱賞曰。禪和子三十年在眾噇飰。未必有此作。他日必成大器。後果如言。住東掖。大興南台之教。是謂神照師也。
○松源在東湖日。幹他殿者乞頌。源大書云。黃面瞿曇眼[目*荅][目*(山/虫)]。千方百計討便宜。于今無著渾身處。却要兒孫盖覆伊。示官人云。說禪說道說文章。林下相逢咲幾場。踏著吾家關棙子。白衣拜相也尋常。湖海爭誦之。
○曇廣南者。久依密菴。後在佛照會中為寮元。有化鹽頌云。合水和泥一處烹。水泥盡處雪華生。便能索起遼天價。公驗分明誰敢爭。佛照喜曰。這廣南蠻也茆廣。後住霅之道場。其道將振。而為有力者攘之。未幾。終于冷泉。
○[雨/回]菴受首座。平江人。道貌脩偉。久依月堂.[仁-二+(ㄠ*刀)]堂諸老。曾集普燈三十卷。又註楞伽。菴于霅之曹氏菴。與抒山居士劉季高之姪平氏者最善。慶元初。復菴于西湖。劉公任丹丘。以巾子峰報恩招之。以頌謝云。結茆方喜倚長松。一枕清風睡正濃。禪道尚無心理會。肯將身入閙藍中。劉見大喜。再遣使迫之。亦和前韻云。昂藏骨相倚喬松。晚歲清陰只自濃。好向紅塵姑著脚。何妨都在咲談中。竟不赴。時皆高之。當今搖尾乞憐之時。寧復有此人邪。
○大慧在雙徑時。一千七百龍象。有行者祖慶。為母設忌乞頌。慧見其骨相不凡。與之一頌曰。透過那一著。佛亦不能容。猛虎當路坐。狐兔自潛蹤。慶玅年而出世南源。移道林。一夕夢寶公以二十隻箸與之。既覺罔測。時劉樞密洪父帥金陵。以鍾山招之。一住二十年。中間因回祿復新之。豈偶然者哉。慶元初。佛照自五峰歸育王。慶遂繼踵。二年而沒。信玅喜之言不謬矣。
○晦菴光和尚。嗣雪堂行。住龜峰。遷泉之法石。葢赴參政周公葵之命。臨終。以頌授小師元聰曰。叢林毒種。元聰侍者。尀耐吾宗。滅汝邊也。吾今高枕百無憂。聽汝時撾塗毒鼓。聰久依密菴。首眾於徑山。出世洪之報恩。遷雲居。隱靜雪峰。晚被旨居徑山。時謂晦菴不妄許可也。抑亦雪堂慈悲行門之所遺蔭邪。
○圓悟。初在成都講肆。范丞相伯才見其器質不凡。因作長篇。激其往南方行脚。其詞曰。觀水莫觀污池水。污池之水魚鱉卑。登山莫登逶邐山。逶邐之山艸木希。觀水直觀滄溟廣。登山直上泰山上。所得不少所見高。工夫用盡非徒勞。南方幸有選佛地。好向其中窮玅旨。他年成器整頹綱。不負男兒出家志。大丈夫兮休擬議。豈為虗名滅身計。歡諧時節苦無多。却被光陰暗添歲。成都況是繁華國。打住只因華酒惑。吾師本是出塵人。肯隨齷齪同埋沒。吾師幸有虹蜺志。切莫蹉跎向泥水。君不見吞舟之魚不隱小流。合抱之木豈生丹丘。大鵬一展九萬里。肯同飛燕著沙鷗。何如急流千里驥。莫學鷦鷯戀一枝。直饒講得千經論。也落禪家第二機。白雲本自戀高臺。暮罩朝籠不暫開。為赴蒼生霖雨望。等閑猶自出山來。又不見荊山有玉名瓊瑤。良工未遇居蓬蒿。當時若不離荊楚。爭得連城價倍高。
○本朝士大夫與當代尊宿撰語錄序。語句斬絕者。無出山谷.無為.無盡三大老。今代有蜀人馮當可者。於宗門深有造入。與石頭回禪師撰語錄序。江湖沸傳之。其詞曰。五祖晚得南堂。糙暴生獰。凌跨懃遠。天遒地窄。投老大隋。回道者以運鎚攻石之手。仰擊堅高。出力既麤。一鎚便透。歸坐釣魚山上。乖崖峭壁十倍其師。狼毒砒礵不容下口。其徒彥聞更不瞥地。要收餘毒。散施諸方。余恐後人不著便宜。自取僵仆。故為標其荼毒。以示來者。縉雲野老序。
○無垢居士張九成。參玅喜。有大發明。而宗眼明白。甞此老大而又大。言三乘十二分教。八萬四千餘卷。到者漢面前不消一唾。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等覺.玅覺。到者漢面前不當一放。多年臘果養得五箇虎子。橫行四海。向大唐國裡.日本國裡.新羅國裡拋屎撒屙。直得乾坤漆黑。日月奔忙。須彌岌峇。四海揚波。慢調絲竹。打箇小坐。看渠面觜大似三家村裏田厙兒。而其用處猶如烏風黑雨。天雷閃電。霹靂聲中。觱栗撥剌。拖去一大猛火。咄。是甚閑公事。
○蔣山元。嗣慈明。元後得雪竇雅。雅得慈覺印。混融然實嗣之。乾道間。然住金陵天禧。時玅癡禪住保寧。明大禪住蔣山。明薄然。以其流派非黃龍.楊岐直下也。甞與廷諍。然口辯捷。明頗遭所困。竟得癡禪解之。然器量過人。但出世太早。不歷諸方門戶。宗眼混淆。故叢林多以此薄之。後住南華。滅於五羊。臨行脫灑。邦人積沈香以荼毗之。一段殊勝非小小。余與然生緣同處。恨不識其慈範。最愛其祭慈覺一文。甚佳。曰。建炎三年。我忽顛怪。拈下幞頭。把斷腰帶。夜盜師庭。遭師捉敗。既無一物。空禮三拜。自是退思。恨不小小。人或罵師。老不唧[口*留]。了無能解。我即舉首。仰天慶怪。人或譽師。道超佛祖。量廓滄海。我即持杖。擊其頭碎。如何若何。錯會者多。敬陳薄奠。師咲婆娑。然有小師大驥者。淳熈間。住衢之靈曜。時朝廷方行役法。二浙江淮處竝差定。驥乃紏率衢.婺.處三州僧尼道士。造朝免之。今天下僧道由此獲安。不為國家之差役者。葢驥之力耶。後之圓頂方袍者。當知所自耳。驥後住天台平田而卒。
○肯堂充見卍菴顏。性識敏利。博達古今。前後所作語句甚多。送僧訪簡初居士尤侍郎求典牛和尚語錄序。其詞曰。岷峨山下三角虎。跳入南方誰敢侮。泐潭老準眼放光。背手暗發千鈞弩。一箭中的死復活。從此咬人齒不露。武寧山中四十年。豈獨坐斷江西路。徑山塗毒遭一口。至今有理無雪處。却遣弟子往毗耶。問訊居士覓轉語。居士贊之口即啞。居士罵之目即瞽。居士贊罵不及處。請為渠作語錄序。
○公安殊。川人。亦嗣卍菴。為人骨骾。人莫能親疎。乾道間。道行湖湘。甞有自贊曰。月色照山谷。泉聲落斷崖。水光山色裡。一塊爛枯柴。又曰。老鶴入枯池。善解藏羽翮。點著背摩天。壺中天地窄。
○瑞巖順。嗣水菴。號葦堂。初在池之梅山。甞有上堂云。今朝五月十五。一夜淋淋下雨。不知林下道人相逢作麼生舉。舉得全。攔胸劈面拳。為甚麼如此。精金若不經爐冶。爭得光華徹底鮮。又。十日入室。五日陞堂。千醜百拙。無處埋藏。咄。相牽入鑊湯。後終於台之瑞巖。
○萬壽脩。閩人。初依應菴。後見或菴於常之無錫。出世霅之上方。遷雙塔。其道未振。因塗毒自鑑上能仁。持盋過吳門。眾善友請小參。脩引坐云。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却。直得盡大地人扶持不起。是以曹溪路上荊棘參天。少室峰前髑髏遍野。非盧扁不能起膏肓之疾。非孫吳不能全殺活之機。塗毒一撾。聞者皆喪。要津把斷。風骨旋生。既有如是宗師。佛法不怕爛却。然雖與麼。且道因行掉臂。普照羣機一句作麼生道。三尺靈光摩竭令。滿城和氣暖如春。下座。塗毒握手云。將謂或菴其後無人。元來有吾姪在。自此道行吳中矣。
○咲菴悟。蘇之常熟人。弃俗出家。初見無菴全。後見密菴于衢之烏巨。淳熈間。首眾於冷泉。專以供養為心。時歲大飢。密菴持盋未回。知事約束方來。悟坐在山門。一例放入。洎密菴回。知事沮之。密菴見悟似不悅。因辭云。有但得院子如揲大。盡情供養五湖僧之句。不逾時。住衢祥符。歷董數剎。果以供養為務。
○鴈山枯木元禪師。嗣玅喜。示眾頌曰。鴈山枯木實頭禪。不在尖新語句邊。背手驀然拈得著。長鯨吞月浪滔天。
○溈山寶。亦嗣大慧。叢林老成。晚居大溈。有頌云。八十翁翁輥繡毬。輥來輥云不知休。如今輥向千峰頂。坐看溈山水牯牛。
○空東山。福人。初見艸堂清。後見玅喜。喜見其姿氣超卓。意欲羅籠至。為頂相贊云。慧空抓著吾痒處。吾甞劄著他痛處。痛處痒。痒處痛。不與千聖同途。豈與衲僧共用。誰知掃帚竹裏無錢筒。蒿枝叢內無梁棟。如今各自不知己。一任畫出這般不唧[口*留]底老凍膿。從教挂向壁角落頭。使晝夜燒兜樓婆.畢力迦.沈水膠香。作七代祖翁之供。然空秉志不渝。竟嗣艸堂。叢林有識者輩皆仰羨之。空善作語句。有東山外集行于世。如曰。東山送人只一句。纔擬欽承喝出去。如今更向紙上求。大似蒼鷹拏狐兔。上人上人知不知。端坐守之無了期。趂取秋風霜木落。泐潭百丈在江西。有昇次山住幽巖鏤空之集流于江浙。
○菴堂道號。前輩例無。但以所居處呼之。如南嶽.青原.百丈.黃檗是也。菴堂者。始自寶覺心禪師謝事黃龍。退居晦堂。人因以稱之。自後靈源.死心.艸堂皆其高弟。故遞相法之。真淨與晦堂同出黃龍之門。故亦以雲菴號之。覺範乃雲菴之子。故以寂音甘露滅自標。大抵道號有因名而召之者。有以生緣出處而號之者。有因做工夫有所契而立之者。有因所住道行而揚之者。前後皆有所據。豈苟云乎哉。今之兄弟。纔入眾來。未曾夢見向上一著子。早已各立道號。殊不原其本故。瞎堂遠禪師因結制次。問知事云。今夏俵扇多少。知事曰。五百來柄。遠曰。又造五百所菴也。葢禪和菴。纔得柄扇子。便寫箇菴名定也。聞者罔不大咲。余以母氏夢梵僧頂一月而投之懷中。既覺遂育。因以古月自號。以安穩眠呼之。葢彷覺範甘露滅也。二號皆維摩.寶積所出。故橘洲曇公為余作古月說云。萬古長空。一朝風月。慚愧古人。模寫得成也。融禪未生之夕。其母夢得月。是為生子之祥。愧今人不去却模子也。融禪不負其母。兼不忘古人。古月名菴。不為忝矣。塗毒老人亦有四句云。萬古長空月。何曾有晦明。此心元一體。隨處燭精靈。
○安定郡王。號超然居士。頃在東京時。即留意空宗。見長靈卓禪師。有打發處。後因事謫江西。及虜人陷東京。宗室諸王多隨二聖北陷。居士因此得免。乃居三衢。與馮侍郎至道并雪堂行禪師為方外友。衢人知信向佛乘。多自茲始。甞有南嶽法輪省行堂記最高玅。又撰戒欲文。今錄于此。甞謂世人無始時來。有大苦惱。惑亂身心。不求出離。所大苦者。淫欲之事也。此苦能昏塞精神。戕賊性命。障德敗道。妨廢修行。每念私心潛散。邪見動搖。不以境緣有無。不分去處淨穢。便起顛倒。恣行觸汙。淨眼觀之。有何快樂。且情塵流轉。慾火燒然。自古迨今。老幼貴賤。無不被其害也。葢世人廣貪財利。追求爵祿。如意之後。唯是耽著色欲。又有緇素之間。百念灰冷。惟此一事多為魔惱。至於造妖作竊。傾國亡家。或善和眷屬因此紛爭。或久遠夫婦因此乖離。信之。壞人根本。累人深重。奸妬欺昧。不可名言。是故佛說諸業易斷。此苦難除。苟能滅盡。無不成道。大抵男女二根。初無分別。邪妄發生。互起愛染。結習牽纏。遂有思想驚夢之苦。蠧費破散之苦。冤結離間之苦。遭刑染疾之苦。直到夭亡。終未省悟。明知穢汙非清淨因。如蛾投火。自受燋然。如來明誨。若不斷淫。欲求聖道。無有是處。當知情愛為災難之端。狐媚乃殺人之賊。起煩惱因。入地獄種。悞人損德。喪身失命。常於一切處泯絕男女相。究竟真實。誰受欲事。當知革囊臭穢。敗壞總成白骨。念欲境界。復有何樂。雖在夢中。亦生怖畏。普願一切含靈具識。盡生厭捨。如冤家想。當遠離也。如大火聚。不可近也。如毒蛇來。當急避也。果能一發悔念。俾得此纏縛自然消釋。變垢濁而獲法身。散婬火而為智慧。互相教化。同行淨道。證安樂行。
○傳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此語均然。何也。儒家經史。例有監本證據。語意已定。吾門廣眾。鄙者常眾。識者常寡。故多以臆見改易。遂失先聖玄玅之旨。可不哀哉。如紹興間。四明再開傳燈統要。乃雙溪庸僧思鑑幹。緣鑑者素無學識。誠謬故尊宿問答之言甚多。此真法門大罪人也。嗚呼。此書乃本朝楊文公太年奉詔為吳僧道原校定。一旦見易於妄庸之手。可謂水潦鶴也。叢林負志之士不可不知。當以橘州.湖州之學二本為正。
○癡禪玅禪師。婺州人。少在教庠。已有打發。即更衣遍見當代尊宿。久在石室光佛子會中。出世杭之靈石。遷中竺保寧。嗣石室。有石室真贊曰。我也不重你禪。我也不重你道。但重一雙手眼。別得儂家恰好。然稟性踈逸無撿。凡陞座小參。必先青原白家之事。隆興乾道間。其道盛行。與玅喜爭抗。有得法子無學忱.巳菴深。皆叢林白眉。更有衷可菴。小年住徑山。大慧禪師示寂。即主其後事。時玅喜亦居東堂。卒以法衣.拄杖授之曰。三尺烏藤本現成。箇中毫髮不容情。佛魔凡聖俱搥殺。方顯金剛正眼睛。玅後入滅于嘉興之祥符。預定時日。親書遺偈。別時。官.道.俗翛然而往。有王梵志韈已脫。一任橫拖倒拽之句。真得大自在也。
○保安封。七閩人。嗣月菴。幼年入眾。赫赫有聲。自首眾紫金。出世楊之建隆。遷常之保安山。乃赴大參周公之命。封與大參有夤緣。雖一時小剎。賓主相得。一居逾十五年。諸方大剎屢招不往。然封氣盖諸方。開口即貶剝。間不容私。淳熈末。乃坐脫。頌曰。五十七年幸自好。無端破戒作長老。如今掘地且活埋。既向人前和亂掃。又有滑稽語。譏後世後生不求淡素。惟務衣裝。今併記于此曰。紡絲直裰毛段襖。打扮出來真箇。驀然問著祖師關。却似東村王太嫂。呵呵。
○圓通永建上人。號栢庭。久依密菴。一翁.松源輩為伍。後以鄉人老居蔣山。永充座元。舉以出世。住長干天禧。與密菴在眾有隙。不令其承嗣。竟為其薙髮。師光晦菴拈香。未幾。遷信溪。遂卒。平日與無一居士侍郎王溉厚善。有唱酬語謄行于世。但來處不分曉。兄弟亦少有信之者。亦可為後輩幾間破屋。不原所得者為深誡。故松源甞有頌曰。林下相逢知幾年。好因緣是惡因緣。雖然不受靈山記。鼻孔依然著那邊。
○常樂和山主。三衢人。久依密菴。見處穩實。不在松源.曹源之下。有法華二十八品頌行于世。其在青山時。密菴甞以伽陀戲之曰。一拶當機伎倆窮。故鄉回首爛柯峰。人間天上誰知否。會見曹溪正脈通。然和一生辛苦。自知福尠。諸郡多以名山招之。俱不赴。暮年。與居士汪公父子卜築於龜嶺之南。火種刀耕。恬然自樂。況味不減老龐.丹霞。亦一代奇事也。
○震山堂。昇州人。初見丹霞淳。明洞上宗旨。有頌云。白雲深覆古寒巗。異艸靈華彩鳳衘。夜半天明日當午。騎牛背上著靴衫。又抵大溈。作插鍬井頌曰。盡道溈山父子和。插鍬猶自帶干戈。至今一片明如鏡。時見無風匝匝波。後見艸堂於踈山。師資道合。因稟承焉。初居百丈。後住黃龍。其道大振。是為龍峰四世也。
○崇野堂。四明人。久依天童宏智禪師。以大事不決。竟上江西見艸堂。未幾。果有所得。後住育王。乃拈香為艸堂之嗣。雪竇持以四句戲宏智曰。收得一宗(翠巖宗白頭也)。失却一崇。面前合掌。背後搥胸。聞者莫不大咲。崇幼年多攻詩。甞題廬山三峽橋曰。蕭蕭石徑蟠蒼松。山腰忽斷來悲風。坐寒欲作暮天雪。人靜似發山林鐘。落崖千古流寒玉。眩眼百丈飛長虹。倚欄深省十年夢。坐看雲吞五老峰。後安國按部見之。大加稱賞。遂徹去諸家詩牌。唯留此一篇。自茲。雖道譽不甚四馳。唯有詩名流于世。後進當以崇為戒。所謂齊己.貫休名重地也。
○龍丘法師慧仁。夜夢作偈曰。裩既破袴又迭。多少氷清玉潔。一條藜杖劃斷。天地更無殘闕。別。別。不須擊胡蘆磬鐵。超然居士見之。大喜曰。鵲有巢而鳩居之。良可咲也。雪堂曰。不然。從上尊宿多有自教乘中打發者。如百丈.大珠.洞上輩皆是也。超然點首。
○姑蘇有尼曰祖懃者。少依或菴咨決大事。旦暮精勤。久而有省。有俗官伸紙討偈。懃書之曰。終日為官不識官。終年多被吏人瞞。喝散吏人官自顯。掀翻北斗面南看。多處請出世。堅臥不赴。終于楓橋李氏菴。
○雲居舒和尚有垂誡文傳布叢林。專警諸方主法者。安存老病不應揀擇。少年挂搭大傷風化。所謂枯樹.老僧。山門景致也。因記得有一老僧抵吳門萬壽。時主者不肯挂搭。却云。你老矣。何不小院裡去。若你。只是種一根樹。老僧對云。你當初若時緣不偶。不出住院。也須到處種樹始得。主慙無以對。其僧乃書偈而去。曰。江湖幾度氣吞牛。年老方知總是愁。奉勸後生宜勉勵。看看種樹在前頭。時太守王公佐聞已。下令諸山。挂搭僧人不得揀擇。所謂斷佛種子也。
○金沙灘頭菩薩像。有畫作梵僧肩拄杖挑髑髏回顧馬郎婦勢。前後所贊甚多。唯四明道全。號大同者。一贊最佳。其詞曰。等觀以慈。鈎牽以欲。以楔出楔。以毒攻毒。三十二應。普門具足。只此一機。奪千聖目。雲鬂霧鬟。輕紗薄縠。大地橫陳。虗空摩觸。靈骨鎻金。寒沙埋玉。驚鴻縹渺銀漢斜。缺月東西挂踈木。時余在丹丘見之。余甞為蛇畫足云。先以欲鈎牽。後令入佛智。有利與無利。元不離行市。黃金靈骨再挑來。試問汝今何面觜。阿呵呵。囉囉哩。三箇之中那箇是。剔起眉毛塞耳觀。圓通門戶堂堂啟。吽。吽。隱山璨和尚贊云。丰姿窈窕髩欹斜。賺盡郎君念法華。一把骨頭挑去後。不知明月落誰家。璨住泉之法石。木菴永之嗣也。
○黃龍.楊岐二宗皆出於石霜慈明。初。黃龍之道大振。子孫世之。皆班班不減馬大師之數。自真淨四傳而至塗毒。楊岐再世而得老演。演居海會。乃得南堂三佛以大其門戶。故今天下多楊岐之派。紹興末。塗毒既沒。而雙徑交代乃育王佛照禪師。入院之初。首詣巖主塔頭置祭。有義銛書記者為其文。兄弟甚推其公。因筆錄于此。使後之學者知祖宗流派其有自。云。昔慈明老人得黃龍.楊岐。猶一體之有左右手也。子孫派出。各世其家。典牛不負泐潭。其敬玅喜猶敬師也。德光實嗣玅喜。惟巖主因稟典牛。雖平生出處不仝。幸今日交承有在。道誼所在。存沒難忘。要源委其來。皆慈明屋裡人也。若巖主平日道德超邁。談辯軒豁。鉗鎚學者有大手段。江湖間特有定論。茲不事多語。以溷圓識。謹羞伊蒲。率大眾詣窣堵一奠。巖主其臨之。
○曇橘洲者。川人。乃別峰印和尚之法弟。學問該博。擅名天下。本朝自覺範後。獨推此人而已。住蜀之無為山。遭橫逆。來下江。丞相史公尊其學業。舉以住明之仗錫。初入院時。二相親送。其後史公復造竹院以延之。凡有質疑事必問。故別峰自金山來雪竇。諸山一疏。乃曇撰之。其詞曰。住雪竇好。住翠峰好。老子當斷自[月*匋]中。為法來耶。為牀座耶。此行殆出人意表。無愧乎東山直下四世。望之如西湖雪後諸峰。但得心同.道同.出處同。休問佛界.魔界.眾生界。新乳峰禪師。聲飛吳越。價重岷峨。住海門國逾一十有二年。肆瀾飜口說八萬四千偈。如山屹屹。有陣堂堂。與其據滄波而擾蛟龍。孰若依蕙帳而友猿鶴。載念伊蘭之世。冀一現於優曇。計非師子之家。當盡摟其種類。歸來。及早慰我同門。此話江湖競傳之(時自得暉交代)。然曇賦性坦率。不事抅撿。在竹院日。復以酒事遭太守林侍郎追至。出對與之曰。酒曇過界。住無為而無所不為。葢曇曾住無為故也。而曇卒不能對。復為林流過丹丘。二年回寶奎。一日。沐浴更衣。請史魏公敘平日行紀。談咲中而化。闔城士俗皆送之。荼毗。獲舍利無數。
○唐虞世南。通曆有問曰。梁武夷凶剪暴。克成帝業。南面君臨五十餘載。葢有文武之道焉。至于留心釋典桑門比行。以萬乘之君為匹夫之善。熏修不保。危亡已及。豈其之所非耶。何福謙之無効。先生對云。夫釋教者。出世之津梁。絕塵之軌躅。運於方寸之間。超於有無之表。塵累既盡。攀緣已息。然後入於解脫之門。至於化俗之法。則有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是為六波羅密。與夫仁.義.禮.智.信。亦何異哉。葢以所修為因。所報為果。人修此六行皆多不全。有一缺焉。果亦隨減。是以鬷明醜於貌。慧於心。趙一高於才。下於位。羅裒福而無義。原憲貧而有道。其不同也。如斯懸絕。興喪得失。咸必由之。下士庸失。見比干之剖心以為忠直。不必為也。聞偃王之亡國以為仁義。不足法也。若然者。盜跖高枕於東陵。莊蹻懸車於西蜀。老終厥命。良足貴乎。又問曰。周武帝毀滅二教。是耶非耶。先生曰。非耶。或曰。請問其說。先生曰。釋氏之法。則是空有無滯。人我兼忘。超出生死。歸於寂滅。此象外之談也。老氏之義。則谷神不死。玄牝長存長生。久視騰雲駕鶴。此區中之教也。至於止惡尚仁。勝殘去殺。竝有益於王化。無乖於俗典。今以常僧犯律。道士遺經。便謂其教可棄。其言可絕。何異責檮杌而廢堯。怨有苗而黜禹。見瓠子泛濫。遠塞河源。覩崑嶽方偶。遽投金燧。曾不知潤下之德有利已深。變腥之用其功甚博。井蛙觀海。跼於所見。輪回長夜之迷。自貽沈溺之苦。疑悞後學。良可痛哉。
○雲居如。號雲中。受經於台之護國。在雲居最久。上堂云。山下熱如火。山間凉似秋。得居山上者。知是幾生修。卓拄杖云。急著眼腦。
○佛印示眾云。莫挂袈裟便要閑。七條中有鐵圍山。幾多放逸縱橫者。失却人身瞬息間。
○前輩贊佛祖偈句并自贊語。各有矜式。今之例多杜撰。如自贊亦如贊佛祖之語。良可咲耶。唯密菴最得其體。贊云。在家不讀書。行脚不參禪。隨流閑打閧。掘地覔青天。如今老矣空追悔。捻人痛處力加鞭。塗毒亦云。眼瞎耳恒聾。鼯鼠技已窮。要見巗中主。白雲千萬重。咄。具眼者宜辨之。
○佛心才示眾云。三千劒客。獨許莊周。百萬鳳毛。點也自肯。若也兩頭坐斷。中間不留。只是打淨潔毬子。未知向上一竅。若也隨波逐浪。帶水拖泥。孤負己靈。未具頂門正眼。總不恁麼。又作麼生。不入驚人浪。難逢稱意魚。又云。寶劒不失。虗舟不刻。朝游羅浮。暮歸檀特。若謂本光之地。理合如斯。正是坐井觀天。持蠡酌海。若謂言發非聲。色前非物。非唯迷宗。亦乃失旨。宗明旨的又作麼生。密把鴛鴦閑綉出。從他人自覔金針。
○長蘆祖照禪師道和。莆陽人。初負篋至京。有中貴見之姿質不凡。以度牒與之。和不受。自謂同學曰。吾大丈夫。豈可出他黃門之下。苟一旦受其恩。則終身被其攔絆。吾佛幸有廣大法門。又國家開發人之路。吾當自勉勵。因銳志誦法華經。當年於試經得度為大僧。徧見諸方。後住長蘆。座下常滿千眾。真歇了自丹霞會下來。時年尚幼。和見其敏利。令首眾。後退院與之。意其承嗣。及拈衣。乃云。得法丹霞室。傳衣祖照庭。恩深轉無語。懷抱自分明。和不樂。下座抵奪其衣。了自此終身不搭法衣。竟嗣丹霞淳。江湖有識者皆雅其不忘本也。
○或菴示眾云。紹興初。山野色力強壯。所至撥艸瞻風。見善知識。懸囊挂盋。擊節扣關。莫不忘飡廢寢。寅夜不輟。又得偉人哲匠朝暮不倦。苦口點化錐劄。尚收拾舊貨不得上手。況當今之際。在處叢林據位禪師者。但占名字。陞堂入室。聊表不空。師家見學者。學者見師家。邪正不分。互相淈[泳-永+盾]。更說甚麼一言半句。超脫常情。到大不疑安樂田地。拈斷貫索。穿天下人鼻孔。大道相將滅也。間有負笈擔簦。寄人烟焰之下。多是求飽暖溫和。游泳外典。圖資談柄而已。正宗下事杜口不講。加之尸席望剎。有福緣趍陪上位。結識貴人以為外護。得其自便之計。遂致習以成風。遞相倣傚。鮮有知非者。眾中本色黃面老衲雖證道果。密追古風。退步潛藏守分。不能親近權貴。無力救弊。冷處危坐。袖手想見。點頭咨嗟其荒寒薄伎紛紜耳。願得具眼正因有力量上人。努力猛省。圖遠不圖近。於己躬下了辨西來不傳之玅。施設凡聖不測之機。異日他時為後輩作則。免有伶俜道路千里之嘆耶。明眼人前吐露胸臆。亦望痛念祖道下衰。踊躍高舉六合之外。貴得英靈衲子光明於世。千古萬古之下。金剛王寶劍凜凜不墜矣。
○東坡到京口。佛印渡江謁見。坡云。趙州昔日不下禪牀。金山因甚今日渡江。佛印以頌答曰。趙州昔日欠謙光。不下禪牀接二王。爭似金山無量相。大千沙界是禪牀。
○曾文清公。贛州人。乃寶文侍郎天游之弟。於宗門甚進步。與心聞賁禪師為方外友。甞有世尊拈華一頌。江湖多賞之。頌曰。華枝拈起大家看。迦葉無端却破顏。從此春光都漏泄。桃紅李白滿人間。又贊心聞像曰。是心聞叟。寂然無聲。非心聞叟。儼然其形。視之非無。聽之非有。能如是觀。非心聞叟。
○婺州靈應法淨講主。因被晚學攙其院事。告於葉丞相以求借援。葉回書云。專使辱書懃懃。知公與余先世之契。同里巷桑梓。詢之同袍。知公是本分講人。住靈應四十年。變瓦礫之場為輪奐。使魚鼓之聲歲晚不絕。可謂肯興供養。於寺庭出臂力。寶殿崇成之際。乃為破戒後學起貪癡心。巧計攘奪。怪公不得使終圓勝事。若以世情論來。鵲有巢而鳩居之。誠難堪處。若以公分上觀之。身非我有。萬法皆如夢幻。則靈應道場亦豈是公久居活計。所以古人道。住則孤鶴冷翹松頂。去則片雲忽過人間。去住灑然。何有抅礙。要當住而未甞不住。方知是去住底人。又況一飲一啄皆自前定。或行或止豈是人為。毋有意必同異。若如此境界不能洞然明白。則末後一著未免拖泥帶水。此去便好青松下明窗內安坐不動。了自家大事。因緣誠為得計。若欲借一言於五馬。有挾山超海之難。能悟萬法皆空。於公有變凡成聖之易。其或未然。快請腰包。急去訪他新婦底。
○混源密。台人。嗣龜山光狀元。俗素貧。然守分不自張大。自浮山遷大舍。道由俗舍。將見其弟昆。戒約人從。勿過其家。唯帶親隨一二人而已。又曰。若見我兄。切勿聲諾。恐驚他村人也。其顧分如此。有頌曰。托迹來蓬屋。三椽種不深。如何微賤質。也解震[雨/回]音。種粟不生豆。拈鉛却是金。只因誤失脚。終不落沈吟。叢林皆服其識度高遠。與夫詐稱張王李趙。豈可同日而語哉。
○故監部甄公龍文。為龍翔疏。請密公曰。十三人透洋嶼之關。先為上首。二千里趂黃梅之盋。密在汝邊。可謂正法克膺。公選厶人。脚跟峭措。眼腦玲瓏。起紫籜說洪福之禪。諸方山仰。過石橋持七閩之盋。萬衲雲隨。唯六龍曾御於中州。故二淛獨誇於勝剎。次當補處。宜莫放公孤嶼而住兩峰。話頭在在。一句而涵三要。眾目團團。後被旨住西湖淨慈。
○紹興間。象田梵卿禪師。秀之華亭錢氏子。初參圓通秀.投子青。次見照覺總有契。上堂云。春已寒。落華紛紛下紅雨。南北行人歸不歸。千林萬林鳴杜宇。我無家兮何處歸。十方剎土奚相依。老夫有箇真消息。昨夜三更月在池。
○慈恩法師。唐尉遲將軍之子也。始年十歲。能造戰策。父賢之。玄弉以計欲其出家以大教乘。密竊其所造戰策。教小行者諷之。攜訪遲。遲極口稱賞其子善能作文。弉請一看而乃曰。此文者。小行童亦能誦之。遲驚呼來。誦之。果不差一字。遲大怒此子以古文謔戲。即欲誅之。弉師告云。佛有救護眾生之說。若君不救。吾非佛弟子矣。可捨出家。何如。遲從。用是弉師得之。即為大僧。眾莫能及。常對御講論。賜以玉環。見天子更不致禮。但入出有經論.酒食.婦女之三車隨行。宣公服而疑之。法師亦薄其小乘而疑其神供之說。一日訪宣。特求天供。語論終日而不見其供。法師歸後初至。宣公責之。非時而到。何也。神告曰。非懈怠也。今日師與大乘菩薩議論。毫光罩定徧界。竟無路得入。從此更傾心敬之。故知大乘所非小根之能測底也。
○遯菴演。閩人。初見元枯木。後參玅喜於徑山。與最菴印.同菴璉裒集大慧廣錄三十卷。盛行于世。慧既沒。演不復出遊。一衲寒暑。居經三十年。數董板首。閩帥趙汝愚待以福之秀峰。堅臥不起。別峰作疏勸請。有幽蘭林下。豈無人而不芳。至寶道中。葢具眼而始識之句。一時罔不高其清節。暮年。竟被塗毒推出於常之華藏。一坐十九年。法席盛興於三吳。其乃緣法有地耳。
○最菴印。川人。初依寂室。後參大慧。出世京口鶴林。自贊云。充體委羸。當行藞苴。袖手儼然。可知禮也。美惡猶來不自裁。參方分付俯觀也。
○滎陽郡王。初居嘉禾。官職未登。家居零落。時誰菴粹禪師住報恩。與王交遊。凡有所疑。靡不應對。及孝宗即位。王累開大藩。以諸方名剎多命粹主之。晚請何山為功德寺。亦命粹主之。特賜紫服。圓悟禪師其子孫亦為大法金湯。謂是互乘大願力來者也。
叢林盛事(終)
予昔首眾於五峰。時古月融禪師實典賓職。既叨同事。日數從遊。為山間水邊之樂。續以業緣。來居青山。逾十年矣。一日。翩然過我。坐間娓娓談前言往行。頗清老懷。徐出叢林盛事一編。皆命世宗師與賢士大夫酬酢更唱之語。誠可以警後學而補宗教。大率與先師武庫相類。殆將鋟梓以惠後世。其利豈不博哉。因援筆以題于後。慶元己未華藏遯菴宗演跋。
融見塗毒策。策見游典牛。是為黃龍六世孫也(于後次古本有此十八字)。
跋新鋟叢林盛事
自野錄.紀譚至四明枯崖之作。裒收古佛祖潛行密機與賢士夫關于禪佛所洩於五燈者。貽之來昆。其為法施。為俾晚進履踐。知向上入路。而非為資今日胡講談柄矣。又至於宋丹丘融公叢林盛事。則一言一句。千古鐵案。其禪其道。大方龜鑑也。然宋本湮沒。祖述無憑。斯邦在在。禪房所藏。謄寫亥豕。承訛襲舛。竟亦無全本矣。茲東武源無生居士。擬穿過支桑先覺之鼻孔。捉住供欵之際。偶獲古本盛事。使信歷查一遍。梓行于世。葢衛宗護法之志深也。夫於是校之.閱之。折之為二卷。遂付諸剞劂。或曰。此等禪冊於今之禪林亦何補之有。有一種禪流。絺章繪句以當平生。出世進院。此為梯媒。抵死不在一念。於乾屎橛上。或習取三經五論。以台宗.賢首教相雷同祖師話頭。且謂德山.臨濟陞三賢第幾階。趙州.雲門得六即第幾位。如此餖飣揑合。收禪歸教。禪果作何狀。有甚禪可參。詎料祖師西來單傳。云真指。云亦是為教體文身。生箇駢指贅疣也。然則今之禪者與其據禪席。劫禪衣。不如削籍為座主奴。惜哉。古道祖師言句暗合修多羅。一喝能入五教者。與而今僻解逈別。殊不知佛法門中有一條活路。古錐舌頭別有落處矣。又有一等衲子。夙稟恰好。默照鬼眼。一世擔板。籍口教外。不欲觀半字。禪規不失在。不知本領何如。雖非近日荷一肚皮。謂佛法太容易。膠執現前流識。以為本分。幸凡百無皮下有血者。恣肆誣蠛先喆。認奴為郎。貢高自己。旁挾奇幻。蠱惑男女。教人人險些屈陷斷常坑之屬。除非眼不識丁。為禪和子.為善知識。自餘未免有寒蟬抱木之歎。一堂爛冬瓜之誚矣。更有一般禿驢。結識公候。狐媚檀越。名利躁競。莫有底極。甚之。則削落前脩。靠倒常住。以招提為舖店。廉耻掃地。規利婪貨。算盤為枕。鈎索錙銖。但其一腔工夫。金穀是務。這般一隊。一非一是。走上走下。奈了不省脚下事。保安封公曰。紡絲直裰毛段襖。打扮出來真箇好。驀然問著祖師關。却似東村王太嫂。此頌例為今日結末焉。今日盛事果行之乎。行之也是枉然。亡羊補牢。將何補之有。將何補之有。余曰。子之所具陳。非余所敢議也。叢林秋晚。五葉委地。八風切膚。魔毒慎胸。所到門庭。死人無數。雖然千箇萬箇中。倘得一個神毉。以此做還丹一粒。安患不回生返魂哉。應知此特起死方續命劑也。神醫可無靈丹。不可舍諸居士。意亦在其中。
旹元祿辛未中秋望前興聖信梅峰書于[馬*夌]伽林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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