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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四十六-資治通鑑 胡三省注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四十六
梁紀二
〔起旃蒙作噩(乙酉),盡強圉大淵獻(丁亥),凡三年。〕
高祖武皇帝二
天監四年(乙酉、五○五)
1春,正月,癸卯朔,詔曰:「二漢登賢,莫非經術,服膺雅道,名立行成。
〔行,下孟翻。朱元晦曰:服,著也。膺,胸也。奉持而著之心胸之間。著,則略翻。〕
魏、晉浮蕩,儒教淪歇,風節罔樹,
〔樹,立也。歇,許竭翻。〕
抑此之由。可置五經博士各一人,廣開館宇,招內後進!」於是以賀瑒及平原明山賓、吳興沈峻、建平嚴植之補博士,各主一館,館有數百生,給其餼廩,
〔瑒,徒杏翻,又音暢。餼,許既翻。鄭玄曰:餼,廩稍食也。稍,所教翻。〕
其射策通明者即除為吏。
〔漢書音義曰:作簡策難問,列置案上,在試者意投射取而答之,謂之射策。〕
期年之間,懷經負笈者雲會。瑒,循之玄孫也。
〔笈,其劫翻,又楚洽翻,書箱也。晉氏南渡之初,以賀循為儒宗。〕
又選學生,往會稽雲門山從何胤受業,
〔胤時隱雲門山,今在會稽南三十一里,有雲門寺。會,工外翻。〕
命胤選門徒中經明行脩者,
〔行,下孟翻。〕
具以名聞。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學。
2初,譙國夏侯道遷以輔國將軍從裴叔業鎮壽陽,為南譙太守,
〔按魏收地形志,晉孝武置南譙郡,蓋治渦陽。又按蕭子顯齊志,武帝永明二年,揚州宣城、淮南、南豫、譙、廬江、臨江六郡,置南豫州。四年,冠軍長史沈憲啟二豫分置,以桑堁子亭為斷:潁川汝陽在南譙歷陽界,悉屬西豫,廬江居晉熙汝陰之中,屬南豫;求以潁川汝陽屬南豫,廬江屬西豫。則齊之南譙蓋置於歷陽西界,而渦陽已入於魏矣。南北建置郡縣最為難考者率如此。夏,戶雅翻。守,式又翻。〕
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魏以道遷為驍騎將軍,
〔騎,奇寄翻。驍,堅堯翻。〕
從王肅鎮壽陽,使道遷守合肥。肅卒,
〔率,子恤翻;下同。〕
道遷棄戍來奔,從梁、秦二州刺史莊丘黑鎮南鄭,以道遷為長史,領漢中太守。黑卒,詔以都官尚書王珍國為刺史,未至,道遷陰與軍主考城江忱之
【嚴:「忱」改「悅」。】
等謀降魏。
〔降,戶江翻。〕
先是,魏仇池鎮將楊靈珍叛魏來奔,
〔事見一百四十一卷齊明帝建武四年。先,悉薦翻。將,即亮翻。〕
朝廷以為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漢中,有部曲六百人,道遷憚之。上遣左右吳公之等使南鄭,道遷遂殺使者,發兵擊靈珍父子,斬之,并使者首送於魏。
〔使,疏吏翻。〕
白馬戍主尹天寶聞之,引兵擊道遷,敗其將龐樹,
〔敗,補邁翻。〕
遂圍南鄭。道遷求救於氐王楊紹先、楊集起、楊集義,皆不應,集義弟集朗引兵救道遷,擊天寶,殺之。魏以道遷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豈縣侯。
〔考異曰:梁帝紀,「天監三年二月,魏陷梁州」,而列傳皆無其事。魏帝紀:「正始元年,閏十二月,癸卯朔,蕭衍行梁州事,夏侯道遷據漢中來降。」道遷傳具言其事。按長曆,梁閏二月癸卯,即天監四年正月朔也,故置於此。〕
又以尚書邢巒為鎮西將軍、都督征梁、漢諸軍事,將兵赴之。道遷受平南,辭豫州,
〔辭豫州者,欲得梁州也。〕
且求公爵,魏主不許。
3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4乙丑,魏以驃騎大將軍高陽王雍為司空,
〔驃,匹妙翻。騎,奇寄翻。〕
加尚書令廣陽王嘉儀同三司。
5二月,丙子,魏以宕昌世子梁彌博為宕昌王。
〔宕,徒浪翻。〕
6上謀伐魏,壬午,遣衛尉卿楊公則將宿衛兵塞洛口。
〔自漢以來,衛尉與太常、太僕、廷尉、大鴻臚、宗正、大司農、少府為九卿,而職名未帶卿字,至梁分十二寺,始各帶卿字。水經註,洛澗北逕秦虛,下注淮,謂之洛口。塞,悉則翻。〕
7壬辰,交州刺史李凱據州反,長史李畟討平之。
〔畟,初力翻。〕
8魏邢巒至漢中,擊諸城戍,所向摧破。晉壽太守王景胤據石亭,
〔水經註:漢水自武興城北西南流,逕關城北,又西逕石亭戍,又逕晉壽城西。〕
巒遣統軍李義珍擊走之。魏以巒為梁、秦二州刺史。巴西太守龐景民據郡不下,
〔龐,皮江翻。〕
郡民嚴玄思聚眾自稱巴州刺史,附於魏,攻景民,斬之。楊集起、集義聞魏克漢中而懼,閏月,帥群氐叛魏,斷漢中糧道,
〔帥,讀曰率。斷,丁舌翻。〕
巒屢遣軍擊破之。
9夏,四月,丁巳,以行宕昌王梁彌博為河、涼二州刺史、宕昌王。
10冠軍將軍孔陵等將兵二萬戍深杭,
〔冠,古玩翻。將,即亮翻。考異曰:梁鄧元起傳,「魏將王景胤、孔陵寇東、西晉壽,並遣告急。」按魏邢巒傳曰,「蕭衍晉壽太守王景胤據石亭」;又曰,「蕭衍遣其將軍孔陵等據深杭」。然則景胤、陵皆梁將也,元起傳誤。〕
魯方達戍南安,
〔五代志:始州普安縣,舊曰南安。始州,唐之劍州。〕
任僧褒等戍石同,以拒魏。
〔任,音壬。〕
邢巒遣統軍王足將兵擊之,所至皆捷,遂入劍閣。陵等退保梓潼,足又進擊,破之。梁州十四郡地,東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于魏。
〔蕭子顯齊志,梁州注籍者二十二郡,荒郡不預焉;今魏取十四郡。〕
初,益州刺史
【章:十二行本「史」下有「當陽侯」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
鄧元起以母老乞歸,詔徵為右衛將軍,以西昌侯淵藻代之。淵藻,懿之子也。
〔懿死於東昏之手。〕
夏侯道遷之叛也,尹天寶馳使報元起。
〔使,疏吏翻。〕
及魏寇晉壽,王景胤等並遣告急,眾勸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萬里,軍不猝至,若寇賊侵淫,
〔侵淫,以癰疽為喻,侵毒好肉為淫肉。〕
方須撲討,董督之任,非我而誰,何事忽忽救之!」
〔史言鄧元起乞歸非由衷之請。撲,普木翻。〕
詔假元起都督征討諸軍事,救漢中,而晉壽已陷。蕭淵藻將至,元起營還裝,糧器械,取之無遺。淵藻入城,恨之;又求其良馬,元起曰:「年少郎子,何用馬為!」淵藻恚,因醉,殺之。
〔元起養寇自資,而卒不免於死,雖淵藻以私忿殺之,亦不為無罪也。少,詩照翻。恚,於避翻。〕
元起麾下圍城,哭,且問故,淵藻曰:「天子有詔。」眾乃散。遂誣以反,上疑焉。元起故吏廣漢羅研詣闕訟之,上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淵藻曰:「元起為汝報讎,
〔謂協力誅東昏,報其父讎也。量,音良。為,于偽翻;下同。〕
汝為讎報讎,忠孝之道如何!」乃貶淵藻號為冠軍將軍,
〔冠,古玩翻。考異曰:「梁書元起傳:「藻以仏儲無遺,甚怨望之,因表元起逗留不憂軍事,收付州獄,自縊死。」按若止以逗留表元起,安敢擅收前刺史付獄殺之!必誣以反也。今從南史。又梁書,藻本以冠軍為益州刺史,與南史異。〕
贈元起征西將軍,諡曰忠侯。
李延壽論曰:元起勤乃胥附,
〔毛萇曰:幸下親上曰胥附。〕
功惟闢土,
〔謂開梁、益之土也。〕
勞之不圖,禍機先陷。冠軍之貶,於罰已輕,梁之政刑,於斯為失。私戚之端,自斯而啟,年之不之,不亦宜乎!
11益州民焦僧護聚眾作
【章:十二行本「作」上有「數萬」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
亂,蕭淵藻年未弱冠,
〔人生二十曰弱冠。冠,古玩翻。〕
集僚佐議自擊之;或陳不可,淵藻大怒,斬于階惻。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
〔平肩輿,使人就択肩之,故曰平肩。行,下孟翻。〕
賊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
〔射,而亦翻。從,才用翻。去,羌呂翻。〕
由是人心大安,擊僧護等,皆平之。
12六月,庚戌,初立孔子廟。
13豫州刺史王超宗
〔以五代志考之,此時梁置豫州於晉熙,今安慶府懷寧縣地。〕
將兵圍魏小峴。
〔峴,戶典翻。〕
丁卯,魏揚州刺史薛真度遣兼統軍李叔仁等擊之,超宗兵大敗。
14冠軍將軍王景胤、李畎、輔國將軍魯方達等與魏王足戰,屢敗,秋,七月,足進逼涪城。
〔畎,姑泫翻。涪,音浮。〕
15八月,壬寅,魏中山王英寇雍州。
〔雍,於用翻。〕
16庚戌,秦、梁二州刺史魯方達與魏王足統軍紀洪雅、盧祖遷戰,敗,方達等十五將皆死。壬子,王景胤等又與祖遷戰,敗,景胤等二十四將皆死。
17楊公則至洛口,與魏豫州長史石榮戰,斬之。甲寅,將軍姜慶真與魏戰於羊石,不利,
〔羊石,蓋即陳伯之所屯之陽石也。〕
公則退屯馬頭。
18雍州蠻沔東太守田青喜叛降魏。
〔考之北史,青喜所據之地蓋在襄陽之東,竟陵之西。沔,彌兗翻。〕
19魏有芝生於太極殿之西序,
〔殿廡曰序。〕
魏主以示侍中崔光,光上表,以為「此莊子所謂『氣蒸成菌』者也。
〔菌,巨隕翻,地蕈也。〕
柔脆之物,生於墟落穢濕之地,不當生於殿堂高華之處;今忽有之,厥狀扶疏,誠足異也。夫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皆以為敗亡之象,故太戊、中宗懼災脩德,殷道以昌,
〔商王太戊之時,亳有祥桑、穀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太戊懼而脩德,祥桑枯死,殷道復興。高宗祭成湯,有飛雉升鼎耳而雊,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於掌。」「中宗」當作「高宗」。朝,直遙翻。〕
所謂『家利而怪先,國興而妖豫』者也。
〔妖,於遙翻。〕
今西南二方,兵革未息,郊甸之內,大旱踰時,民勞物悴,莫此之甚,
〔悴,秦醉翻。〕
承天育民者所宜矜恤;伏願陛下側躬聳意,惟新聖道,節夜飲之樂,養方富之年,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壽等於山岳矣。」於是魏主好宴樂,
〔樂,音洛。好,呼到翻。〕
故光言及之。
20九月,己巳,楊公則等與魏揚州刺史元嵩戰,公則敗績。
21冬,十月,丙午,上大舉伐魏,以揚州刺史臨川王宏都督北討諸軍事,尚書右僕射柳惔為副,
〔惔,徒甘翻。〕
王公以下各上國租及田穀以助軍。
〔國租者,封國所入之租。田穀者,職田所入之穀。各上,時掌翻。〕
宏軍于洛口。
22楊集起、集義立楊紹先為帝,自皆稱王。十一月,戊辰朔,魏遣光祿大夫楊椿將兵討之。
〔將,即亮翻。〕
23魏王足圍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魏者什二三,民自上名籍者五萬餘戶。
〔上,時掌翻;下西上同。〕
邢巒表於魏主,請乘勝進取蜀,以為「建康、成都,相去萬里,陸行既絕,
〔自襄陽西行遵陸可以至蜀,梁州既入于魏,則陸路斷矣。〕
惟資水路,水軍西上,非周年不達,益州外無軍援,一可圖也。頃經劉季連反,鄧元起攻圍,
〔事見上卷元年、二年。〕
資儲空竭,吏民無復固守之志,二可圖也。蕭淵藻裙屐少年,
〔復,扶又翻。裙,渠云翻,下裳也。屐,竭戟翻,蹻也。少,詩沼翻。〕
未洽治務,宿昔名將,多見囚戮,
〔治,直吏翻。將,即亮翻;下同。〕
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圖也。蜀之所恃,唯在劍閣,今既克南安,已奪其險,據彼竟內,
〔竟,讀曰境。〕
三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軌無礙,前軍累敗,後眾喪魄,四可圖也。
〔喪,息浪翻。〕
淵藻是蕭衍骨肉至親,必無死理,若克涪城,淵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將望風逃去;若其出鬬,庸、蜀士卒駑怯,弓矢寡弱,五可圖也。
〔武王之伐紂也,庸、蜀八國皆從。庸,上庸之地。蜀,蜀郡之地。〕
臣內省文吏,不習軍旅,賴將士竭力,頻有薄捷,既克重阻,
〔省,悉景翻。重,直龍翻。重阻,猶言重險也。〕
民心懷服,瞻望涪、益,
〔時梓潼太守治涪城,益 州刺史治成都。〕
旦夕可圖,正以兵少糧匱,未宜前出,
〔少,詩沼翻。〕
今若不取,後圖便難。況益州殷實,戶口十萬,比壽春、義陽,其利三倍。
〔魏先此已得壽春、義陽,故云然。〕
朝廷若欲進取,時不可失;若欲保境寧民,則臣居此無事,乞歸侍養。」
〔養,余亮翻。〕
魏主詔以「平蜀之舉,當更聽後敕。寇難未夷,何得以養親為辭!」巒又表稱,「昔鄧艾、鍾會帥十八萬眾,傾中國資儲,僅能平蜀,
〔事見七十八卷魏元帝景元四年。難,乃旦翻。帥,讀曰率。〕
所以然者,鬬實力也。況臣才非古人,何宜以二萬之眾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據得要險,士民慕義,此往則易,
〔易,以豉翻;下未易同。〕
彼來則難,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已涪城,脫得涪,則益州乃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戶數萬,
〔謂已上名藉之民也。〕
朝廷豈可不守!又,劍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
〔諸葛孔明相蜀,以大劍、小劍有隘東之路,故曰劍門。以閣道三十里至險,乃有閣尉。姜維拒鍾會於此。晉以其地入梓潼郡。桓溫入蜀,於晉壽置劍閣縣,屬梁州。〕
臣誠知戰伐危事,未易可為。自軍度劍閣以來,鬢髮中白,
〔中,竹仲翻。〕
日夜戰懼,何可為心!所以勉強者,
〔強,其兩翻。〕
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負陛下之爵祿故也。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取涪城,以漸而進。若得涪城,則中分益州之地,斷水陸之衝,
〔魏已得劍閣,進取成都,涪當其衝;梁兵由內水而上救成都,涪亦當其衝。斷,丁管翻。〕
彼外無援軍,孤城自守,何能復持久哉!
〔復,扶又翻。〕
臣今欲使軍軍相次,聲勢連接,先為萬全之計,然後圖功,得之則大利,不得則自全。又,巴西、南鄭,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遰,
〔迢,田聊翻。遰,徒計翻。迢遰,遠也。〕
恆多擾動。
〔恆,戶登翻。〕
昔在南之日,以其統綰勢難,曾立巴州,鎮靜夷、獠,
〔立巴州見一百三十五卷齊高帝建元二年;省巴州見武帝永明二年。獠,魯皓翻;下同。〕
梁州藉利,因而表罷。彼土民望,嚴、蒲、何、楊,非唯一族,雖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學風流,亦為不少,但以去州既遠,不獲仕進,至於州綱,無由廁迹,
〔州之上佐,是謂州綱。少,詩沼翻。〕
是以鬱怏,多生異圖。
〔怏,於兩翻。〕
比道遷建義之始,
〔比,毗至翻。〕
嚴玄思自號巴州刺史,克城以來,仍使行事。巴西廣袤千里,戶餘四萬,若於彼立州,鎮攝華、獠,
〔巴西之地,華人與獠雜居,故云華、獠。袤,音茂。〕
則大帖民情,
〔帖,靜也,安也,伏也。〕
從墊江已還,不勞征伐,自為國有。」
〔李雄、譙縱取蜀,東不能過墊江;以苻秦兵力之盛,取梁、益如反掌,墊江以東,苻秦不能有也。邢巒之圖蜀,亦規己墊江以西而已,蓋地利足恃也。我朝自紹定失蜀,彭大雅遂城渝為制府,支持四蜀且四十年。渝,古墊江之地也。墊,音疊。〕
魏主不從。
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
〔先,悉薦翻。〕
上遣天門太守張齊將兵救益州,未至,
〔將,即亮翻。〕
魏主更以梁州軍司泰山羊祉為益州刺史。
〔更,工衡翻。〕
王足聞之,不悅,輒引兵還,
〔還,從宣翻,又如字。〕
遂不能定蜀。久之,足自魏來奔。邢巒在梁州,接豪右以禮,撫小民以惠,州人悅之。巒之克巴西也,使軍主李仲遷守之。仲遷溺於酒色,費散兵儲,公事諮承,無能見者。巒忿之切齒,仲遷懼,謀叛,城人斬其首,以城來降。
〔史言魏所以不能定蜀。降,戶江翻。〕
24十二月,庚申,魏遣驃騎大將軍源懷討武興氐,邢巒等並受節度。
〔驃,匹妙翻。騎,奇寄翻。〕
25司徒、尚書令謝朏以母憂去職。
〔朏,敷尾翻。〕
26是歲,大穰,
〔穰,豈也。詩:豈年穰穰。〕
米斛三十錢。
五年(丙戌、五○六)
1春,正月,丁卯朔,魏于后生子昌,大赦。
2楊集義圍魏關城,
〔此即陽平關城也。〕
邢巒遣建武將軍傅豎討之,
〔豎,而庾翻。〕
集義逆戰,豎眼擊破之;乘勝逐北,壬申,克武興,執楊紹先,送洛陽。楊集起、楊集義亡走,遂滅其國,
〔晉惠帝元康六年,氐王楊茂搜始據仇池百頃,其後浸盛,盡有漢武都郡之地,北侵隴西、天水,南侵漢中。拓跋既盛,取武都、仇池之地,楊氏僅據武興。今魏既取漢中,遂滅楊氏。〕
以為武興鎮,又改為東益州。
〔東益州領武興、仇池、盤頭、廣長、梓潼、洛叢郡。〕
3乙亥,以前司徒謝朏為中書監、司徒。
〔朏,敷尾翻。〕
4冀州刺史桓和擊魏南青州,不克。
〔梁青、冀二州治鬱洲。魏顯祖取三齊,置東徐州於圂城,領東安、東莞郡。高祖太和二十二年,改為南青州。五代志:沂州沂水縣,舊置南青州。〕
5魏秦州屠各王法智聚眾二千,
〔屠,直於翻。〕
推秦州主簿呂苟兒為主,改元建明,置百官,攻逼州郡。涇州民陳瞻亦聚稱王,改元聖明。
〔魏置涇州,治臨涇城,領安定、隴東、新平、趙平、平涼、平原等郡。〕
6己卯,楊集起兄弟相帥降建
〔魏〕
。
〔帥,讀曰率。降,戶江翻。〕
7甲申,封皇子綱為晉安王。
8二月,丙辰,魏主詔王公以下直言忠諫。治書侍御史陽固上表,
〔治,直之翻。上,時掌翻。〕
以為「當今之務,宜親宗室,勤庶政,貴農桑,賤工賈,
〔賈,音古。〕
絕談虛窮微之論,簡桑門無用之費,以救飢寒之苦。」時魏主委任高肇,疏薄宗室,好桑門之法,
〔好,呼到翻。〕
不親政事,故固言及之。
9戊午,魏遣右衛將軍元麗都督諸軍討呂苟兒。麗,小新成之子也。
〔小新成見一百二十九卷宋孝武大明五年。〕
10乙丑,徐州刺史歷陽昌義之與魏平南將陳伯之戰於梁城,
〔晉孝武太元中,僑立梁郡於淮南壽春界,故有梁城,其地在壽陽東北,鍾離西南。〕
義之敗績。
11將軍蕭昺將兵擊魏徐州,圍淮陽。
〔角城在淮水之陽,淮陽又在角城北十八里,治宿預。梁後於角城置淮陽郡。昺,音丙。〕
12三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13己卯,魏荊州刺史趙怡、平南將軍奚康生救淮陽。
14魏咸陽王禧之子翼,遇赦求葬其父,
〔禧誅見一百四十四卷齊和帝中興元年。〕
屢泣請於魏主,魏主不許。癸未,翼與其弟昌、曄來奔。上以翼為咸陽王,翼以曄嫡母李妃之子也,請以爵讓之,上不許。
15輔國將軍劉思效敗魏青州刺史元繫於膠水。
〔魏收志,光州長廣郡即墨縣有膠水。水經,膠水出黔陬縣膠山,北流過夷安縣東,又東北過膠東縣城北百里注于海。敗,補邁翻。〕
16臨川王宏使記室吳興丘遲為書遺陳伯之曰:
〔遺,于季翻。〕
「尋君去就之際,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內審諸己,受流言,沈迷猖蹶,以至於此。
〔沈,持林翻。〕
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
〔漢懲秦法之苛,禁罔疏闊,時稱為漏吞舟之魚。〕
將軍松柏不翦,親戚安居,高臺未傾,愛妾尚在。
〔松柏不翦,謂不毀夷其先世墳墓也。親戚安居,謂其親戚在江南者皆不以叛黨連坐,安居自若也。高臺未傾,謂 居第未嘗汙瀦,池臺如故也。愛妾尚在,謂其婢妾猶守其家,不沒于官及流落于他家也。昔雍門子見孟嘗君,吟曰:「高臺既已傾,曲池既已平,墳墓生荊棘,牧豎 游其上,孟嘗君亦如是乎﹖」孟嘗加為之喟然歎息。〕
而將軍魚游於沸鼎之中,鷰巢於飛幕之上,
〔魚游釜中,古人多有是言,言將必至於焦爛。左傳,吳季札謂孫林父曰:「夫子之居此也,猶燕之巢于幕上。」杜預註曰:言至危也。〕
不亦惑乎!想早勵良圖,自求多福。」庚寅,伯之自壽陽梁城擁眾八千來降,
〔伯之元年奔魏,今復還。降,下江翻。〕
魏人殺其子虎牙。詔復以伯之為西豫州刺史;未之任,復以為通直散騎常侍。
〔不使之出當邊鎮,恐其復叛也。復,扶又翻。〕
久之,卒於家。
17初,魏御史中尉甄琛
〔甄,七人翻。琛,丑林翻。〕
表稱:「山林川澤有虞、衡之官,為之厲禁,蓋取之以時,不仗戕賊而已,故雖置有司,實為民守之也。
〔周禮:山虞掌山林之政令,物為之厲而為之守禁。令萬民時斬材,有期日,凡竊木者有刑罰。林衡掌林麓之禁令而平其守,以時計林麓而賞罰之。川衡掌巡川澤之禁令而平其守,以時舍其守,犯禁者執而誅罰之。澤虞掌國澤之政令,為之厲禁,使其地之人守其財物,以時入于王府,頒其餘於萬民。為,于偽翻;下專為同。〕
夫一家之長,必惠養子孫,
〔長,知兩翻。〕
天下之君,必惠養兆民,未有為人父母而吝其醯醢,富有群生而榷其一者也。
〔榷,古岳翻。〕
今縣官鄣護河東鹽池而收其利,是專奉口腹而不及四體也。蓋天子富有四海,何患於貧!乞弛鹽禁,與民共之!」錄尚書事勰、尚書邢巒奏,
〔勰,彭城王勰也,音協。〕
以為「琛之所陳,坐談則理高,行之則事闕。竊惟古之善治民者,必污隆隨時,豐儉稱事,
〔治,直之翻。稱,尺證翻。〕
役養消息以成其性命。若任其自生,隨其飲啄,乃是芻狗萬物,
〔老子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註云:天施地化,不以仁恩。天地生萬物,視之如芻草狗畜,任自然也。〕
何以君為!是故聖人斂山澤之貨以寬田疇之賦,收關市之稅以助什一之儲,
〔此謂田疇什一之賦不足以供國用,故斂山澤、稅關市以助之也。〕
取此與彼,皆非為身,
〔為,于偽翻;下同。〕
所謂資天地之產,惠天地之民也。今鹽池之禁,為日已久,積而散之,以濟軍國,非專為供太官之膳羞,給後官之服玩。既利不在己,則彼我一也。然自禁鹽以來,有司多慢,出納之間,或不如法。是使細民嗟怨,負販輕議,此乃用之者無方,非作之者有失也。一旦罷之,恐乖本旨。一行一改,法若弈棋,
〔左傳曰: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今此以喻一行一改無定法也。〕
參論理要,宜如舊式。」
〔自此以上,合載於一百四十三卷齊東昏永明二年。〕
魏主卒從琛議,
〔琛議既行於景明初年,隨格於景明四年,今復罷鹽禁,是卒從其議也。卒,子恤翻。〕
夏,四月,乙未,罷鹽池禁。
〔復收鹽利見上卷二年。〕
18庚戌,魏以中山王英為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州諸軍事,帥眾十餘萬以拒梁軍,
〔帥,讀曰率。〕
指授諸節度,所至以便宜從事。
江州刺史王茂將兵數萬侵魏荊州,誘魏邊民及諸蠻更立宛州,
〔將,即亮翻。誘,音酉。更魏荊州為宛州也。更,工衡翻。宛,於元翻。〕
遣其所署宛州刺史雷豹狼等襲取魏河南城。
〔蕭子顯齊志,雍州有河南郡,所領五縣,惟棘陽為實土。則河南郡當在南陽棘陽縣界。五代志,鄧州新野縣日舊曰棘陽。〕
魏遣平南將軍楊大眼都督諸軍擊茂,辛酉,茂戰敗,失亡二千餘人。
〔考異曰:大眼傳云:「俘馘七千有餘」,今從魏帝紀。〕
大眼進攻河南城,茂逃還;大眼追至漢水,攻拔五城。
魏征虜將軍宇文福寇司州,俘千餘口而去。
五月,辛未,太子右衛率張惠紹等侵魏徐州,拔宿預,執城主馬成龍。
〔晉安帝立宿預縣,屬淮陽郡,魏高祖以為南徐州治所。〕
乙亥,北徐州刺史昌義之拔梁城。
〔南徐治京口,故以鍾離為北徐。〕
豫州刺史韋叡遣長史王超等攻小峴,未拔。叡行圍柵,
〔行,下孟翻。〕
魏出數百人陳於門外,
〔陳,讀曰陣。〕
叡欲擊之,諸將皆曰:
〔將,即亮翻;下同。〕
「向者輕來,未有戰備,徐還授甲,乃可進耳。」叡曰:「不然。魏城中二千餘人,足以固守,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者也,
〔驍,堅堯翻。〕
苟能挫之,其城自拔。」眾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韋叡法不可犯也!」遂進擊之,士皆殊死戰,魏兵敗走,因急攻之,中宿而拔,
〔中,讀曰仲,又竹仲翻。考異曰:魏帝紀,「六月,辛丑,陷小峴戍。」今從叡傳。〕
遂至合肥。
先是,右軍司馬胡景略等攻合肥,久未下,
〔先,悉薦翻。〕
叡按山川,夜,帥眾堰肥水,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
〔帥,讀曰率。艦,戶黯翻。〕
魏築東、西小城夾合肥,叡先攻二城,魏將楊靈胤帥眾五萬奄至。眾懼不敵,請奏益兵,叡笑曰:「賊至城下,方求益兵,將何所及!且吾求益兵,彼亦益兵,兵貴用奇,豈在眾也!」遂擊靈胤,破之。叡使軍主王懷靜築城於岸以守堰,魏攻拔之,城中千餘人皆沒。魏人乘勝至堤下,兵勢甚盛,諸將欲退還漅湖,或欲保三叉,
〔考異曰:南史作「三丈」。今從梁書。蓋漅湖之水於此分三汊,故名。退保於此,利於入船,故眾欲之。〕
叡怒曰:「寧有此邪!」命取繖扇麾幢,樹之堤下,示無動志。
〔繖,蘇旱翻,又蘇旰翻。幢,傳江翻。〕
魏人來鑿堤,叡親與之爭,魏兵卻,因築壘於堤以自固。叡起鬬艦,高與合肥城等,四面臨之,城中人皆哭。守將杜元倫登城督戰,中弩死,
〔將,即亮翻。中,竹仲翻。〕
辛巳,城潰,俘斬萬餘級,獲牛羊以萬數。
叡體素羸,未嘗跨馬,
〔羸,倫為翻。〕
每戰,常乘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晝接賓旅,夜半起,算軍書,張燈達曙。撫循其眾,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爭歸之。所至頓舍館宇,藩牆皆應準繩。
諸軍進至東陵,
〔水經註,廬江金蘭縣西北東陵鄉大蘇山,灌水之所出也。考之諸志無金蘭縣,未知何世所置。〕
有詔班師,
〔班師之詔,必在洛口師潰之後,史因書叡事而終言之。〕
去魏城既近,
〔據姚思廉梁書,時魏守甓城,去東陵二十里。〕
諸將恐其追躡,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
〔重,直用翻。殿,丁練翻。〕
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於是遷豫州治合肥。
〔豫州自晉熙遷合肥。〕
壬午,魏遣尚元遙南拒梁兵。
19癸未,魏遣征西將軍于勁節度秦、隴諸軍。
20丁亥,廬江太守聞喜裴邃克魏羊石城,庚寅,又克霍丘城。
〔水經註:曹魏安豐都尉治安豐津南,後以其故城立霍丘戍,隋立霍丘縣,今壽春東百餘里。杜佑曰:霍丘,漢松滋縣地。考異曰:梁裴邃傳云:「五年,征邵陽洲,魏人為長橋以濟。邃築壘逼橋,密作沒突艦,會淮水暴漲,邃乘艦徑造橋側,魏眾驚潰,溛乘勝追擊,大破之,進克羊石、霍丘城,平小峴,攻合肥。」魏帝紀:「辛巳,衍將陷合肥,己丑,又陷羊石、霍丘。」按韋叡傳,叡攻邵陽洲,方使邃乘艦焚橋,事在克合肥後。又梁帝紀,辛巳,叡克合肥,丁亥,邃克羊石,庚寅,克霍丘,今從之。邃傳載取二城在破邵陽洲後,誤也。〕
六月,庚子,青、冀二州刺史恆和克朐山城。
〔朐,音劬。〕
21乙巳,魏安西將軍元麗擊王法智,破之,斬首六千級。
22張惠紹與假徐州刺史宋黑水陸俱進,趣彭城,圍高塚戍,
〔水經註:彭城同孝山陰有楚元王冢,高十許丈,廣百許步。意者魏立戍於此乎!趣,七喻翻。〕
魏武衛將軍奚康生將兵救之,
〔將,即亮翻。〕
丁未,惠紹兵不利,黑戰死。
23太子統生五歲,能遍誦五經;庚戌,始自禁中出居東宮。
24丁巳,魏以度支尚書邢巒都督東討諸軍事。
〔度,徒洛翻。〕
25魏驃騎大將軍馮翊惠公源懷卒。懷性寬簡,不喜煩碎,
〔驃,匹妙翻。騎,奇寄翻。喜,許記翻。〕
常曰:「為貴人當舉綱維,何必事事詳細!譬如為屋,但外望高顯,楹棟平正,基壁完牢,足矣;斧斤不平,斲削不密,非屋之病也。」
26秋,七月,丙寅,桓和擊魏兗州,拔固城。
〔固城,疑即抱犢固城也。抱犢固在蘭陵界。〕
27呂苟兒率眾十餘萬屯孤山,圍逼秦州,
〔此孤山當在上邽左右,魏秦州治上邽,領天水、略陽、漢陽郡。〕
元麗進擊,大破之。行秦州事李韶掩擊孤山,獲其父母妻子,庚辰,苟兒帥其徒詣麗降。
〔帥,讀曰率。降,戶江翻。〕
兼太僕卿楊椿別討陳瞻,瞻據險拒守。諸將或請伏兵山蹊,斷其出入,
〔斷,丁管翻。〕
待糧盡而攻之,或欲斬木焚山,然後進吋,椿曰:「皆非計也。自官軍之至,所向輒克,賊所以深竄,正避死耳。今約勒諸軍,勿更侵掠,賊必謂我見險不前;待其無備,然後奮擊,可一舉平也。」乃止屯不進。賊果出抄掠,椿復以馬畜餌之,
〔抄,楚交翻。復,扶又翻。〕
不加討逐。久之,陰簡精卒,銜枚夜襲之,斬瞻,傳首。秦、涇二州皆平。
28戊子,徐州刺史王伯敖與魏中山王英戰於陰陵,
〔陰陵縣,漢屬九江郡,晉屬淮南郡。梁北譙郡治陰陵城,隋改北譙郡為全椒縣,屬江都郡。唐全椒縣屬滁州。〕
伯敖兵敗,失亡五千餘人。
己丑,魏發定、冀、瀛、相、并、肆六州十萬人以益南行之兵。
〔相,息亮翻。〕
上遣將軍角念將兵一萬屯蒙山,招納兗州之民,降者甚眾。
〔魏收志,南青州東安郡新泰縣東南有蒙山。蓋蒙山即古所謂東蒙也,與固城、孤山皆近魏兗州東界,故梁連兵據之,以招兗州之民,北史邢巒傳,謂是時梁人侵軼徐、兗,是矣。角,姓也。姓苑,漢有角善叔。將,即亮翻。降,戶江翻。〕
是時,將軍蕭及屯固城,桓和屯孤山。
〔魏收志,蘭陵郡蘭陵縣有石孤山,又昌慮縣有孤山。〕
魏邢巒遣統軍樊魯攻和,別將元恆攻及,
〔恆,戶登翻。〕
統軍畢祖朽攻念。壬寅,魯大破和於孤山,恆拔固城,祖朽擊念,走之。
己酉,魏詔平南將軍安樂王詮督後發諸軍赴淮南。詮,長樂之子也。
〔安樂王長樂見一百三十三卷宋蒼梧王元徽三年。樂,音洛。詮,且緣翻。〕
將軍監懷恭與魏邢巒戰于睢口,
〔姓譜,藍,魯甘翻,姓也。戰國策有中山大夫藍諸。水經註:睢水過睢陵縣故城北而東南流,逕下相縣故城南,又東南流,入于泗,謂之睢口。睢,音雖。〕
懷恭敗績,巒進圍宿預。懷恭復於清南築城,
〔清南,清水之南也。復,扶又翻。〕
巒與平南將軍楊大眼合攻之,九月,癸酉,拔之,斬懷恭,殺獲萬計。張惠紹棄宿預,
〔此與後張惠紹聞洛口敗,引兵退,本一事耳。解見後。〕
蕭昺棄淮陽,遁還。
臨川王宏以帝弟將兵,
〔將,即亮翻;下同。〕
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十年所未之有。軍次洛口,
〔水經註:洛澗在西曲陽縣北,劉牢之斬秦將梁成處,北歷秦墟,下注淮,謂之洛口。〕
前軍克梁城,即謂昌義之克梁城也。〕諸將欲乘勝深入,宏性懦怯,部分乖方。
〔分,扶問翻。〕
魏詔邢巒引兵渡淮,與中山王英合敢梁城,宏聞之,懼,召諸將議旋師,呂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曰:「我亦以為然。」柳惔曰:「自我大眾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王安得亡國之言!天子掃境內以屬王,
〔惔,徒甘翻。琕,部田翻。屬,之欲翻。〕
有前死一尺,無卻生一寸!」昌義之怒,須髮盡磔,
〔磔,陡格翻,張開也。〕
曰:「呂僧珍可斬也!豈有百萬之師 出未逢敵,望風遽退,何面目得見聖主乎!」朱僧勇、胡辛生拔劍而退,
〔「退」,據南史宏傳當作「起」。〕
曰:「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議者罷出,僧 珍謝諸將曰:「殿下昨來風動,
〔謂宏心風發動也。〕
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故欲全師而返耳。」
〔沮,在呂翻。喪,息浪翻。〕
宏不敢遽違群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其不武,遺以巾幗,
〔遺,于季翻。慖,古獲翻。〕
且歌之曰:「不畏蕭娘與呂姥,
〔言其怯懦,如婦人女子也。姥,莫補翻。〕
但畏合肥有韋虎。」虎,謂韋叡也。僧珍歎曰:「使始興、吳平為帥而佐之,豈有為敵人所侮如是乎!」
〔始興王憺,吳平侯昺。帥,所類翻。〕
欲遣裴邃分軍取壽陽,大眾停洛口,宏固執不聽,令軍中曰:「人馬有前行者斬!」於是將士人懷憤怒。魏奚康生馳遣楊大眼謂中山王英曰:「梁人自克梁城已後,久不進軍,其勢可見,必畏我也。王若進據洛水,彼自奔敗。」英曰:「蕭臨川雖騃,其下有良將韋、裴之屬,未可輕也。
〔騃,古駭翻。將,即亮翻。〕
宜且觀形勢,勿與交鋒。」
張惠紹號令嚴明,所至獨克,軍于下邳,
〔前已言張惠紹棄宿預遁還矣,宿預在下邳東南百餘里。此言軍于下邳,是未棄宿預之前事,李延壽以此事載之臨川王宏傳,通鑑因亦連而書之。〕
下邳人多欲降者,惠紹諭之曰:「我若得城,諸卿皆是國人,
〔國人,猶言王民也。降,戶江翻;下同。〕
若不能克,徒使諸卿失鄉里,非朝廷弔民之意也。今且安堵復業,勿妄自辛苦。」降人咸悅。
己丑,夜,洛口暴風雨,軍中驚,臨川王宏與數騎逃去。將士求宏不得,皆散歸,
〔考異曰:梁書宏傳云,「會征役久,有詔班師。」殊為不實。今從南史。〕
棄甲投戈,填滿水陸,捐棄病者及羸老,死者近五萬人。
〔羸,倫為翻。近,其靳翻。〕
宏乘小船濟江,夜至白石壘,叩城門求入。臨汝侯淵猷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鳥散,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間為變,
〔間,古莧翻。〕
城不可夜開。」宏無以對,乃縋食饋之。
〔縋,馳偽翻。〕
淵猷,淵藻之弟。時昌義之軍梁城,聞洛口敗,與張惠紹皆引兵退。
〔此即張惠紹棄宿預一事也。通鑑因南史臨川王宏傳所載者書之,遂致複出。〕
魏主詔中山王英乘勝平蕩東南,逐北至馬頭,攻拔之,城中糧儲,魏悉遷之歸北。議者咸曰:「魏運米北歸,當不復南向。」
〔復,扶又翻。〕
上曰:「不然,此必欲進兵,為詐計耳。」乃命脩鍾離城,敕昌義之為戰守之備。
〔馬頭城在鍾離之西,馬頭既陷,魏必東攻鍾離,故預為之備。〕
冬,十月,英進圍鍾離,魏主詔邢巒引兵會之。巒上表,以為「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今盡銳攻鍾離,得之則所利無幾,不則虧損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歸順,猶恐無糧難守,況殺士卒以攻之乎!又,征南士卒從戎二時,
〔從戎二時,謂兵連不解,自夏迄秋也。〕
疲弊死傷,不問可知。雖有乘勝之資,懼無可用之力。若臣愚見,謂宜脩復舊戍,撫循諸州,以俟後舉,江東之釁,不患其無。」詔曰:「濟淮掎角,事如前敕,
〔釁,許覲翻。掎,君蟻翻。〕
何容猶爾盤桓,
〔盤桓,不進貌。〕
方有此請!可速進軍!」巒又表,以為「今中山進軍鍾離,實所未解。
〔解,戶買翻,曉也。〕
若為得失之計,
〔謂為一切之計,或得或失,未可必也。〕
不顧萬全,直襲廣陵,出其不備,或未可知。若正欲以八十日糧取鍾離城者,臣未之前聞也。
〔英期以八十日糧取鍾離,故巒云然。〕
彼堅城自守,不與人戰,城塹水深,非可填塞,
〔塞,悉則翻。〕
空坐至春,士卒自弊。若遣臣赴彼,從何致糧!夏來之兵,不齎冬服,脫遇冰雪,何方取濟!臣寧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
〔荷,下可翻。〕
鍾離天險,朝貴所具,
〔謂朝之貴臣所具知也。朝,直遙翻。〕
若有內應,則所不知;如其無也,必無克狀。
〔言必無可克之狀。〕
若信臣言,願賜臣停;若謂臣憚行,求還臣所領兵;乞盡付中山,任其處分,
〔處,昌呂翻。分,扶問翻。〕
臣止以單騎隨之東西。臣屢更為將,
〔騎,奇寄翻。更,工衡翻。將,即亮翻。〕
頗知可否,臣既謂難,何容強遣!」
〔強,其兩翻。〕
乃召巒還,更命鎮東將軍蕭寶寅與英同圍鍾離。
侍中盧昶素惡巒,
〔更,工衡翻。惡,烏路翻。〕
與侍中、領右衛將軍元暉共譖之,使御史中尉崔亮彈巒在漢山掠人為奴婢。
〔巒傳云:「巒初至漢中,接豪右以禮,撫眾之惠。歲餘之後,頗因其去就,誅滅百姓,籍為奴婢者二百餘口。」彈,徒丹翻。〕
巒以漢中所得美女賂暉,暉言於魏主曰:「巒新有大功,不當以赦前小事案之。」
〔謂是年正月生皇子赦也。〕
魏主以為然,遂不問。
暉與盧昶皆有寵於魏主而貪縱,時人謂之「餓虎將軍」、「飢鷹侍中」。暉尋遷吏部尚書,用官皆有定價,大郡二千匹,次郡下郡遞減其半,餘官各有等差,選者謂之「市曹」。
〔以選曹貨賂為市,因謂之市曹。選,須絹翻。〕
29丁酉,梁兵圍義陽者夜遁,
〔聞洛口師潰,故亦遁。〕
魏郢州刺史婁悅追擊,破之。
30柔然庫者可汗卒,子伏圖立,號佗汗可汗,
〔佗汗,魏言緒也。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佗,徒河翻。〕
改元始平。戊申,佗汗遣使者紇奚勿六跋如魏請和。魏主不報其使,謂勿六跋曰:「蠕蠕遠祖社崙,乃魏之叛臣,
〔事見一百八卷晉孝武太元十九年。使,疏吏翻。蠕,人兗翻。崙,盧昆翻。〕
往者包容,蹔聽通使。
〔事見一百三十六卷齊武帝永明五年。蹔,與暫同。〕
今蠕蠕衰微,不及疇昔,大魏之德,方隆周、漢,正以江南未平,少寬北略,
〔少,詩沼翻。〕
通和之事,未容相許。若脩藩禮,款昭著者,當不爾孤也。」
〔孤,負也。〕
31魏京兆王愉、廣平王懷國臣多驕縱,公行屬請,
〔屬,之欲翻。〕
魏主詔中尉崔亮窮治之,
〔治,直之翻。〕
坐死者三十餘人,其不死者悉除名為民。惟廣平右常侍楊昱、文學崔楷以忠諫獲免。昱,椿之子也。
〔自晉以來,王國置師、友、文學各一人,左右常侍各一人。楊椿見一百三十七卷齊武帝永明八年。〕
32十一月,乙丑,大赦。詔右衛將軍曹景宗都督諸軍二十萬救鍾離。上敕景宗頓道人洲,
〔道人洲,在邵陽洲之東。〕
俟眾軍齊集俱進。景宗固啟求先據邵陽洲尾,上不許。景宗欲專其功,違詔而進,值暴風猝起,頗有溺者,
〔溺,奴狄翻。〕
復還守先頓。
〔謂還守道人洲也。復,扶又翻。〕
上聞之曰:「景宗不進,蓋天意也。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致狼狽,今破賊必矣。」
33初,漢歸義侯勢之末,群獠始出,北自漢中,南至邛、笮,布滿山谷。
〔事見九十七卷晉孝宗永和二年。獠,魯皓翻。邛,渠容翻。笮,音昨。〕
勢既亡,蜀民多東徙,山谷空地皆為獠所據。其近郡縣與華民雜居者,頗輸租賦,遠在深山者,郡縣不能制。梁、益二州歲伐獠以自潤,公私利之。及邢巒為梁州,獠近者皆安堵樂業,
〔樂,音洛。〕
遠者不敢為寇。巒既罷去,魏以羊祉為梁州刺史,傅豎眼為益州刺史。
〔去年魏得晉壽,置益州。豎,而庾翻。〕
祉性酷虐,不得物情。獠王趙清荊引梁兵入州境為寇,祉遣兵擊破之。豎眼施恩布信,大得獠和。
35魏人議樂,久不決。
〔三年,魏命議樂事見上卷。〕
六年(丁亥、五○七)
1春,正月,公孫崇請委衛軍將軍、尚書右僕射高肇監其事;
〔監,工衡翻。〕
魏主知肇不學,詔太常卿劉芳佐之。
2魏中山王英與平東將軍楊大眼等眾數十萬攻鍾離。鍾離城北阻淮水,魏人於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英據南岸攻城,大眼據北岸立城,以通糧運。城中眾纔三千人,昌義人督帥將士,隨方抗禦。魏人以車載土填塹,使其眾負土隨之,嚴騎蹙其後,人有未及回者,因以土迮之,
〔帥,讀曰率。將,即亮翻。塹,七豔翻。騎,奇寄翻。迮,側百翻,迫也。〕
俄而塹滿。衝車所撞,
〔撞,傳江翻。〕
城土輒頹,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壞。魏人晝夜苦攻,分番相代,墜而復升,
〔復,扶又翻;下同。〕
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
二月,魏主召英使還,英表稱:「臣志殄浦寇,而月初已來,
〔已、以字通。〕
霖雨不止,若三月晴霽,城必可克,願少賜寬假!」
〔少,詩沼翻。〕
魏主復詔曰:「彼土蒸濕,無宜久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久力殆,亦朝廷之所憂也。」英猶表稱必克,魏主遣步兵校尉范紹詣英議攻取形勢。紹見鍾離城堅,勸英引還英不從。
〔元英違眾議,志在必克鍾離,恃義陽之勝而驕也。兵法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又曰:兵驕者敗,其謂是歟!校,戶校翻。〕
上命豫州刺史韋叡將兵救鍾離,
〔將,即亮翻;下同。〕
受曹景宗節度。叡自合肥取直道,由陰陵大澤行,
〔水經註,濠水出陰陵縣之陽亭,東北流,逕鍾離城下而注于淮。陰陵蓋自鍾離西南,合肥東北也。〕
值澗谷,輒飛橋以濟。師人畏魏兵盛,多勸叡緩行,叡曰:「鍾離今鑿穴而處,
〔處,昌呂翻。〕
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況緩乎!魏人已墮吾腹中,卿曹勿憂也。」旬日至邵陽,上豫敕曹景宗曰:「韋叡,卿之鄉望,
〔曹景宗,新野人。韋叡以京兆著姓居襄陽,既同州鄉,而韋為望族。〕
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禮甚謹,上聞之曰:「二將和,師必濟矣。」
景宗與叡進頓邵陽洲,叡於景宗營前二十里夜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為城,去魏城百餘步。南梁太守馮道根,能走馬步地,計馬足以賦功,比曉而營立。
〔賦,布也。給,與也。功,力也。計一夫之力所任作,謂之功。杜佑通典曰:凡築城,下闊與高倍,上闊與下倍。城高五丈,下闊二丈五尺,上闊一丈二尺五寸,高下闊狹以此為準。料功:上闊加下闊得三丈七尺五寸,半之得一丈八尺七寸五分,以高五丈乘之,一尺之城積數得九十三丈七尺五寸。每一功,日築土二尺,計功約四十七人。一步五尺之城計役二百三十五人,一百步計役二萬三千五百人。率一里則十里可知。其出土負簣並計之大功之內。城濠面闊二丈,深一丈,底闊一丈,以面闊加底積數太半之,得數一丈五尺,以深一丈乘之,鑿濠一尺得數一十五丈。每一人計功日出三丈,計功五人。一步五尺計功二十五人,十步計功二百五十人。一里計功七萬五百人。以此為數,則百里可知。比,必利翻,及也。〕
魏中山王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景宗等器甲精新,軍容甚盛,魏人望之奪氣。景宗慮城中危懼,募軍土言文達等
〔言,姓。孔門言偃吳人,今吳人猶有言姓。〕
潛行水底,齎敕入城,城中始知有外援,勇氣百倍。
楊大眼勇冠軍中,將萬餘騎來戰,所向皆靡。叡結車為陳,
〔冠,古玩翻。將,即亮翻。騎,奇寄翻。陳,讀曰陣。〕
大眼聚騎圍之,叡以強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
〔中,如字。〕
殺傷甚眾。矢貫大眼右臂,大眼退走。明旦,英自帥眾來戰,
〔帥,讀曰率。〕
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
〔如意,檛類。〕
一日數合,英乃退。魏師復夜來攻城,
〔復,扶又翻。〕
飛矢雨集,叡子黯請下城以避箭,叡不許;軍中驚叡於城上厲聲呵之,乃定。
〔此確鬬也。兩軍營壘相逼,旦暮接戰,勇而無剛者不能支久,韋叡於此,是難能也。比年襄陽之守,使諸將連營而前,如韋叡之略,城猶可全,不至誤國矣。嗚呼,痛哉!〕
牧人過淮北伐芻笹者,皆為楊大眼所略;曹景宗募勇敢士千餘人,於大眼城南收里築壘,大眼來攻,景宗擊卻之。壘成,使別將趙草守之,有抄掠者,皆為草所獲,是後始得縱芻牧。
上命景宗等豫裝高艦,使與魏橋等,為火攻之計,
〔將,即亮翻。抄,楚交翻。艦,戶黯翻。〕
令景宗與叡各攻一橋,叡攻其南,景宗攻其北。
〔魏於邵陽洲兩岸立橋,南橋以接元英之兵,北橋以接楊大眼之兵。〕
三月,淮水暴漲六七尺,
〔考異曰:梁帝紀,「四月,癸未,景宗等破魏軍。」魏帝紀,「四月,戊戌,鍾離大水,英敗績。」按曹景傳云,「三月,春水生,淮水暴漲。」梁魏二史蓋據奏到月日書之耳,今從景宗傳。〕
叡使馮道根與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
〔沈約曰:晉武帝分扶風為秦國,中原亂,其民南流,寄居堂邑。堂邑本為縣,前漢屬臨淮,後漢屬廣陵,晉又屬臨淮。惠帝永興元年,以臨淮淮陵立堂邑郡,安帝改堂邑為秦郡。五代志,揚州六合縣,舊曰尉氏,置秦郡。〕
乘鬬艦競發,擊魏洲上軍盡殪。
〔殪,於計翻。〕
別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疴塵晦冥,敢死之士,拔柵斫橋,水又漂疾,焂忽之間,橋柵俱盡。道根等皆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
〔呼,火故翻。〕
無不一當百,魏軍大潰。英見橋絕,脫身棄城走,大眼亦燒營去。諸壘相次土崩,悉棄其器甲,爭投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叡遣報昌義之,義之悲喜,不暇答語,但叫曰:「更生,更生!」諸軍逐北至濊水上,
〔魏收志,睢州穀陽郡連城縣有濊水。按水經註,服虔云:穀水在沛國相縣界。蓋睢水逕穀熟而兩分,穀水之名蓋因地變,然則穀水即泗水也。魏收又云:睢州即梁之潼州,治取慮城。又按水經註,睢水自穀熟東流,逕取慮城北,又東逕睢陵城北,又東與潼水會。參而考之,則濊水當在沛、臨淮二郡界。丁度集韻曰:濊,呼外翻,一作「渙」,音同,水名,在亳州。是則濊水即渙水,音同而字異耳。〕
英單騎入梁城,緣淮百餘里,尸相枕藉,生擒五萬人,
〔枕,之任翻。藉,慈夜翻。考異曰:韋叡傳云:「其餘釋甲稽顙,乞為囚奴者,猶數十萬。」按魏軍共止數十萬,如叡傳所言,似為太過。今從景宗傳。〕
收其資糧、器械山積,牛馬驢騾不可勝計。
〔騾,盧戈翻。勝,音升。〕
義之德景宗及叡,請二人共會,設錢二十萬,官賭之。
〔樗蒲,賭博,私相與為戲耳。不設於公庭,今官賭之於徐州府廨,公賭之也。博以取財曰賭,音丁古翻。〕
景宗擲得雉;叡徐擲得盧,遽取一子反之,曰:「異事!」遂作塞。
〔反,讀曰翻,又如字。樗蒲得盧者勝,反一子而作塞,塞者擲采未成,次擲者塞之以決勝負。塞,與円同,先代翻。異事,猶言怪事也。〕
景宗與群帥爭先告捷,
〔帥,所類翻。〕
叡獨居後,世尤以此賢之。
〔史言韋叡有功不伐。〕
詔增景宗、叡爵邑,義之等受賞各有差。
3夏,四月,己酉,以江州刺史王茂為尚書右僕射,安成王秀為江州刺史。秀將發,主者求堅船為為齋舫,
〔以船載齋庫物,因曰齋舫。舫,甫妄翻。並兩船曰舫。〕
秀曰:「吾豈愛財而不愛士乎!」乃以堅者給參佐,下者載齋物,既而遭風,齋舫遂破。
〔時諸王並下士,建安王偉與秀尤好人物,時人方之四豪。〕
4丁巳,以臨川王宏為驃騎將軍、開封儀同三司,
〔驃,匹妙翻。騎,奇寄翻。〕
建安王偉為揚州刺史,右光祿大夫沈約為尚書左僕射,左僕射王瑩為中軍將軍。
5六月,丙午,馮翊等七郡叛降魏。
〔馮翊等郡,江左僑立於雍州界。降,戶江翻。〕
6秋,七月,丁亥,以尚書右僕射王茂為中軍
【嚴:「中軍」改「中衛」。】
將軍。
7八月,戊子,大赦。
8魏有司奏:「中山王英經算失圖,齊王蕭寶寅等守橋不固,皆處以極法。」
〔處,昌呂翻。〕
己亥,詔英、寶寅免死,除名為民,楊大眼徙營州為兵。
〔魏世祖真君五年置營州,治和龍城,領昌黎、建德、遼東、樂浪、冀陽郡。〕
以中護軍李崇為征南將軍、揚州刺史。崇多事產業,征南長史狄道辛琛屢諫不從,
〔琛,丑林翻。〕
遂相糾舉。詔並不問。崇因置酒謂琛曰:「長史後必為刺史,但不知得上佐何如人耳。」琛曰:「若萬一叨忝,得一方正長史,朝夕聞過,是所願也。」崇有慙色。
9九月,己亥,
【張:「亥」作「未」。】
魏以司空高陽王雍為太尉,尚書令廣陽王嘉為司空。
10甲子,魏開斜谷舊道。
〔漢高祖之為漢王也,從杜南入蝕中,張良送至褒中。褒、斜,一谷也,南谷曰褒,北谷曰斜。意此即斜谷舊道,諸葛亮揚聲由斜谷取郿,非杜南舊道也。以事勢言之,承平舊時自長安入蜀,其取道就平易。南北分爭,塞故道而開新路以依險。今魏欲就平易以通梁、益,故復開舊道。斜,余遮翻。谷,音浴。〕
11冬,十月,壬寅,以五兵尚書徐勉為吏部尚書。勉精力過人,雖文案填積,坐客充滿,應對如流,手不停筆。又該綜百氏,皆為避諱。
〔為,于偽翻。〕
嘗與門人夜集,客虞暠求詹事五官,
〔太子詹事亦有五官掾。暠,古老翻。〕
勉正色曰:「今夕止可談風月,不可及公事。」時人咸服其無私。
12閏月,乙丑,以臨川王宏為司徒、行太子太傅,尚書左僕射沈約為尚書令、行太子少傅,吏部尚書袁昂為右僕射。
13丁卯,魏皇后于氏殂。是時高貴嬪有寵而勡,高肇勢傾中外,后暴疾而殂,人皆歸咎高氏,宮禁事祕,莫能詳也。
〔為魏皇子昌卒張本。〕
14甲申,以光祿大夫夏侯詳為尚書左僕射。
15乙酉,魏葬順皇后于永泰陵。
16十二月,丙辰,豐城景公夏侯詳卒。
〔沈約曰:吳立富城縣,晉武太康元年更名豐城,屬豫章郡。〕
17乙丑,魏淮陽鎮都軍主常邕和以城來降。
〔降,戶江翻。考異曰:魏帝紀:「十月,庚午,淮陽太守安樂以城南叛。」今從梁帝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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