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三艺文志


文下



国朝

上操抚部院请改折黄连书孙襄宣城人



宁郡黄连一解,历代相沿,止征折色。前朝隆、万时,每斤折银八分,计价派田,仅课丝忽



后加至每斤三钱,载入《条编》,亦每亩仅一毫有零。即明季仪曹扎付所称,征纳本色,究

仍于三钱之外,稍稍议加,从未有采买百斤五十斤驰驱解部者。《赋役全书》部院批回,昭

然可据。本朝廓清江南,丙戍税租粗办,丁亥院道定制,解北药材二十二味,均从宽假。戊



己丑小民安于四分六厘之编折,输将黾勉。庚寅台檄下颁陈邑令,未查旧册,臆详估价,遂

有加派之请,然加派数悬天壤。陈令续知时势艰难,万万不能收纳,在任三载毫末未征。今

春县示忽张,通邑如骇。即就宣城言之,如半夏、干葛、前胡、茯苓、桑白皮等项二十一味

,照依原颁《经制册》定价,总计新增止一千二百余两,特黄连一项,以旧额一百七十两之

折,而经制加至百倍有奇。且现应本年惟正之供,而并征

五六七递加之派,纵有司楚日敝,米珠草秃之日,其能空拳应乎!户部移咨谓积年黄连未



解至,正项钱粮归之何处,盖不过守故册稽编税于郡邑耳,未尝较价。川连为宁民自有生命



来,创此厚科也。幸遇老祖台轸恤民瘼,阳春遍达庄衢,颁定田式,不使郡邑丝忽病于民间

。千载一时,何能缄默,痛念民生孔蹙,地产告穷,宁郡距闽二千里,距蜀四千里,安能

以不毛之贡,遥遥而盼逾江涉海之商航,况际恩赦维新,若苏、杭织造,山、陕绒橘诸解,

俱蠲

本色。倘通悉宁属六县此解旧额五百一十两,今新增合计六属共五万五千有奇,并叠五六七

与本年算之,于是一年之中,勒限完纳新增二十二万有奇。庙堂闻之,必为色动。伏恳广朝

廷浩荡之仁,全亿兆膏髓之吸,或矜从旧制,或量加酌议,缮疏特请移咨部曹,为民力拯

,不致呼苍吁昊之氓,有颠连莫控之苦,襄与合邑童叟薰祝万年矣!



修城记王同春宣城知县

宛城东北面大河,西南临山谷,延袤近十里,雉堞漫衍,包络原隰,以设险洵岩邑也。近且

兵荒频仍号罢邑矣,不堪以力役征。顺治辛卯夏,雨淫,西南城圮,址陷地者数仞,广四十



丈。越数日,西月城告圮,东南阳坡山城复告圮,举邑愕然,莫知所措。太守管公进余而言

曰:“城重务也,四郊多虞,不可以旦夕缓,而费且不赀,民力竭矣,帑有锱铢宿储乎?当

奈何,请于上加派不可,谋于众编富氓不可,亡论贫富家,括一钱又不可,抑守与令有土者

也,不可以缓。”余曰:“谨受教,其尽汰诸浮费,区画以鸠工。”公复进余而言曰:“今

将形民之力,

而有醉饱心,蔑以济矣。假令先征甓后偿价,必无以应,先督工后给饩,必无以应,董之胥

吏,弗躬弗亲,又无以应。”余曰:“谨受教,其息讼缓征,尾我公以从事。”盖公之为治

,精明简当,多惠政,事罔大小,余必咨焉。授余方略甚详,彼此各捐俸橐,多士料理,既

推赤心,以

与甓工约,给尔价以资尔陶尔,其毋窳毋膺。与匠石约,给乐饩以赡尔膳尔,其毋惰毋偷。

复囊粟以颁,徒众每役日给米一升及蔬盐之费,罔不详尽,众咸乐事赴功恐后。公复乘朝

考夕,纠之暇率。余躬亲临视,更其老弱,节其劳苦,问其饥寒而唤咻之,日傍暮方返。于

是人感公之忠诚,益竞劝。子来乃剡木为椿,砖为壁,而灌灰以实其中,增卑培薄,雉堞



峨矣。计西南修筑广四十丈余,阳坡山城广三丈余,西月城广五丈余,用砖料灰料木料凡十

万有奇。工始于辛卯夏,成于壬辰春。是役也,官无额费,皆设处为功,以民力不以民财,

是以众庶争先,成功不怨,岂惟不怨,且欢然终始矣。余不佞,从事虽勤,非奉教我公



以及此,岂非其泽有堪不朽者欤!工甫告竣,曾公晋汝南藩宪以行,宛人士为谋俎豆树去思

者不一,而是役适成,爰石以垂永久云。



奉杨明府论复乡兵书许允成南陵人

切照台疏,以国用不足,请裁撤分镇地方兵马,以省供亿,万一有事,申饬有司,训练乡勇



自可固。其意原主撤兵非增兵也。地方原乡勇在城有民壮弓兵,在乡有子弟民兵。训练之

法,在城则有司捕官操阅,在乡则有保正甲长演习。在城者防城,在乡者防乡,即古昔寓兵

于农之意,固之策,莫善于此。明季因四方荒乱始设乡兵,每里养兵十人,计八百余人,

每一兵科派工食银十八两,岁费金钱一万四千余两。民间擢筋剥髓以供兵饷,而充乡兵者皆

异乡及本境无赖之人,止知嚼民,不知堵贼,地方无事则结党咆咻,有事则乘机掳掠,民受

兵害,无处申诉。幸遇操抚部院李公洞悉厥害,尽行革去。数年以来,始得安枕。今年岁近

丰,四郊无警,无故复设乡兵,徒为扰民,绝无实用,前覆不远,岂堪再蹈。伏恳老父母以

爱民为心,详复院道,体察台疏本意,申明旧典,务收训练实效,无滋设兵巨害,合邑不胜

感激。

题请黄连全折疏锺有鸣巡按御史

为宁连年久不产,远方购觅维艰,仰祈睿鉴改折以充国用事。

伏维我皇上法古绳今,信孚四海,钱粮项款悉照万历年间征派,诚唐虞再见,万姓欢腾。臣

巡历宁国府,据该府六县绅衿耆民刘维仁、秦风仪等连名呈称:宁郡古称宣州,方书所为“

宣连”,唐、宋入贡,元朝罢之。

洪武定制太平县岁进正贡四十斤,至万历年间裁减其半,止折色二十斤,征银六两。其宣、



五县岁派黄连一千七百斤,每斤折银八分。后酌照芜湖常价,每斤加足三钱,派于六县征银

解部。此万历年间《全书》并顺治五年以前会计可按也。向操抚具疏入告,部复尚征三分本

色之一。但五县原非所产,即太平一县旧岁土连根已挖绝,值今楚、蜀道便,采买维艰,徒



血比。恳念穷黎,为民请命,改折庶输将无误,民困获苏等情到臣,随行徽宁道查议。今据

该道孙登第呈称:照蒙前因,备行宁国府酌查。续据该知府秦宗尧申称:府属黄连不惟艰

买,抑且难解,太平县土产既绝,宣、南等五县采办尤艰,所有应解一分本色黄连,情愿照



政司十三年定价,每土连一斤价银三两二钱,全征折色,解赴藩司汇解,民乐输将等情到道

。勘得宁郡六邑额解黄连一千七百余斤外,太平县岁进士连二十斤,历来俱解折色,《全书

》可考。迨我朝因川途阻滞,亟需土连,乃尽改折为本,是以积欠未完。前操抚李特疏具题

,部复八分本色,五百六十九斤一两,并太平县贡连二十斤,历年积逋终不能完。本道节行

提比,敲朴徒施,号泣求免。本道触目伤心,如同肿痛。今士民公呈,该府确议应照藩司



价,每斤三两二钱,诚属至当,但折银解部转发别买,虽免水脚之费,合无每斤除三两二



之外,加脚费银八钱共合四两,通作正征解,以苏民困等情到臣。该臣看得宣南等五县额解

黄连素不土产,惟太平一县旧有黄连二十斤,亦年久根株尽绝。明季俱征折色,至我朝改征

本色,批差里民四方购觅。但黄连产自滇、蜀,今值路途梗阻,货物缺绝,是以数年积欠未



。前操抚臣李自具疏题请,部复以编价既少,黄连又非土产,今所用不多,改折三分之二

仍用本色,三分之一并解。此亦部臣轸恤民隐之深意也。查九年至今,二分折色俱已全完,

其一分本色所编之

价今昔悬殊,即日事追呼,万难措办。臣愚谓黄连必需蜀省为佳,宁连既绝土产,部复所用

无几,若以皮骨仅存之民,而必欲竭办难得之物,诚非所以计邦本也。臣至宁郡,士民遮道

哀号,每斤愿输四两之数,此亦汤火望苏,不得已之诉也。伏乞皇上洞察残黎,俯将一分本

色黄连准改折色征银解部,庶百姓省采办追呼之苦而国家稍充军需之用矣,此系地方疾苦,

不得不冒昧上闻,统祈敕部议覆施行。顺治十三年四月二十九日题。



重修两桥记施闰章

环吾郡东而桥者二,曰“凤凰”,曰“济川”。始自开皇中刺史王公选,唐、宋兴缮频仍,

大抵联舟为

梁,累石架木,累修辄坏。桥之以石,自明正统间知府袁公旭始。公服官廉俭,利兴事举,

不可胜数,惟桥利尤永久。当时翰林学士王英,国子祭酒陈敬宗为之记。郡人祠祀逮今,二

百年不废。以其山潦之冲也,石址缺啮,坠为重渊,上完下泐,深逾寻丈,非篙工渔父弗见

弗知。戊申秋视郡事,孔公问役所当兴,余亟举以对。公则与县大夫李公命工伐石,简良吏

属耆老董役劝助,农隙从事。经始方亟,而孔公坐他累当去,义不中辍。未几庄公代至,日

率郡僚,躬亲畚插,桔槔雷奋,巨石雨下,徒皲瘃,分醪割炙,吏瘁工勤,筑深塞漏,拒

水之砥,崇广如旧,铸金象物,以压众族。自冬涉春,桥用坚实。郡人谋为记颂,庄公弗许

。明年己酉夏,山涌九蛟,平地水丈余,坏城郭津梁无算,二桥屹然如山岳。郡人凭栏叫呼

曰:“嗟乎!向微我公之役,桥于何有?”夫创始难,修旧易,修旧于将倾,功与创始等。

非袁

公无以建百世之利,非孔庄二公无以永袁公之泽。袁公故有像,今敢不合而祀之,以昭厥德

?

先是桥东西皆官地,碑亭翼然,其旁舍守以桥夫,禁重车,毋震撼。后百余年,市民垄



,侵为廛肆,架屋盈桥。万历丙子戊子间,桥棚再火,栏石毁裂,识者病之,至是完缮,始

尽撤屋,下令曰:“敢再屋以病桥者,治以法。”然后延望敬亭,旷若发覆,咏李白“两水

”“双桥”之句

,皆相顾色喜也。后之人其毋狃苟安,徇小利以坠前功,则维我宁人之福。于是耆耋数辈饬

宇作祠,且旅进益请属辞,以诸石。孔公名贞来,曲阜至圣裔。庄公名泰宏,辽东左卫

人。李公名文敏,陕西会宁人。其吏民与有劳费者佥附载焉。



府儒学记

郡侯庄公守宁之三年,政清讼简,治桥梁,缮城郭,以次修举。而郡学坏漏,栋朽桷裂,官

师无宁宇。公奋然身任,捐三百金经始,上其事于督府麻公、抚军张公暨藩伯徐公、臬司佟

公、提学简公,皆俞其请,捐缗粟有差。郡僚邑长趋事惟谨,公又命郡从事之能者三人及学



士率诸生四人更督递视,殿堂斋庑、门庭之属,附祠之所,甓筑垣,涂丹,盖易旧而

更新

者十不啻六七。事讫,率僚吏师儒行释菜礼,炳炳煌煌,若孔子之式临,而诸生登降兴俯,

瞻瞩改观,皆以为前此所未有也。乃属余碑其事。考志载,府学旧在城东郭外,明初徙今所



正统间袁公旭撤而新之,规制闳伟,经修葺,以迄于今,凡以崇先圣绍来学也。古之人

自童子以至公卿,无一人不出于学;自小成迄大成,无一日不由于学;自祭祀、养老、飨宾

、听讼、献馘,无一事不归于学。此唐虞三代之盛也。周衰学废,吾孔子始于其徒习礼杏坛



泗间,以教来世,盖有所不得已耳。其后郡国各有学庙,祀孔子。宋诸儒讲道甚众,书院几

遍天下,鹅湖、鹿洞之区,弦歌盛于学舍,于是学校为虚器,师弟子为虚名,昔人叹息久矣

。夫学者将以复性而明道,非圣人之言不敢言,非圣人之行不敢行也。汉儒讲经而或未闻道

,今人为文而并废讲经,此司教之长吏大贤所为,有风厉正学之责也。吾宁故山郡,地僻而

俗淳,江罗公汝芳守郡时,尝聚徒讲学,而吾郡周太常怡、贡学博安国、沈侍御宠、梅大

参守德后先倡明,复有陈九龙履祥兴起,甚盛理学,至今不绝。由是敬业乐群,修明孔子之

道,后起者之事也。诸贤士其毋骛利而忘义,毋茹华而吐实,毋旁溺百家而荒六经四子之言

。渐渍涵濡,以观厥成。将贤大夫之所谓兴起教化,而多士蒸蒸丕变,其在是乎!是役也,



于庚戌季夏,凡五月而竣,费白金一千二百有奇。主之者知府事庄公名泰宏,佐之者同知唐

公名赓尧,通判董公名养性,六邑长暨幕职、学博均有劳助。刻石纪名,髦士嗟咏,咸愿有

诗以系之。其词曰:

鳌峰之冈,叠嶂之阳,实维黉序,形势高张。三徙攸定,式廓其疆。兴

废百年,英哲代起,岂无修缮?乍完旋圮。洪惟庄侯,崇学殚力。工部有程,群吏恪职。作



翼翼,彪外闳中。有锵金石,俨在鲁宫。大道未坠,群圣具存,是则是效,天祚斯文。



熙九年庚戍十月记。

山门游记

宁郡匝万山,其垒而岈者,往往窍为洞穴。而其环山皆洞,交属旁通者莫如山门。岩石

横亘,中豁如瓮城,高广数丈。其西为文脊峰,内多平野,山为郛廓,其前后高下以洞名者

:曰朝阳,曰紫云,曰涟漪,曰枇杷,曰龙潭,相距不一里许。“朝阳”者,南向爽垲,户

牖三面

,盖瞿硎先生披鹿裘坐石室处。东百余步,从怪石中侧而下堕者,“紫云”也,深而明,

特出云气

。自西北穿涧谷,深广可三百步,闻流泉,僧炬而导客南出山之,所谓“涟漪”者也



左涉山椒,又陷而中虚,崖罅有枇杷树,洞以是名。其稍远者为“龙潭”,大旱不涸,龙窟

共中

。嘉靖间土人竭水灌田,雷奋龙见,日为昼暝。其水东北径涟漪合流,汇于港口。其余如窦



井,多深陋不可入。春夏水涨,灌输万窍,众山怒号,若考钟鼓。始入门曰灵岩寺,有古木

数十围,人称“瞿硎树”。其新辟而庵者在腹曰“凿铁”,在背曰“竹影”。皆随山架宇,

倚石为壁,曲

榭层楼,人蹈空际。而所谓凿铁者,又一小石门中,有狮子峰,倚天昂首,环顾崇岩,万怪

竦叠。

余少而闻之,将老而游。春日既佳,欢兴殚洽,乐其洞穴之幽而多轩豁通朗,给人

游目类有道而能容者。时无瞿硎先生,石室阒然,然其人遁迹韬光,不与人接,而桓温造访



色,使伏滔作赞,温故自可哉,千百世下求斯人之车尘马迹,又可得哉?庚戌闰二月二十一

日记。



重修张公标纸庙记李文敏

城北五里许法露庵,即昔标纸庙也。余尝道过,父老往往为余言之,然未能悉其详。及阅郡

志,南宋建炎二十二年,张公果知宣州,夜梦陵阳土神告,明午有漂没城郭之难,公至横涧

虔告牛背老人,当可免,否则数百万生灵,其为鱼矣。翌日,公如神言往,果见老人乘牛横

笛而来,水亦暴至,公哀恳不得请,乃抱籍投水,城得不没。未几,舟载一靴流至城北,郡

人求得公尸,殓而奠之,因社庙标纸,遂以名其庙。嗟乎!宛固名郡,官兹土者,循良美绩

代有其人,若公之以身殉民,指可多屈乎哉?今宛郡城郭人民,桑苞椒衍,屹然海内巨邦,

皆公之遗也。后之报公者,虽名宦有祀,遗爱有祠,若不藉此区区,但自建炎迄今,几六百

载,标纸之名,尚啧啧在童叟口颊间,乃使先贤遗迹,竟至湮没不传也,余心滋戚矣。考易

名法露,自顺治庚寅始,规制既定,余何必不仍旧贯。爰捐俸置楼,升公像于上,俾后之人

人瞻而仰之曰,此昔亡身救民太守张公标纸庙也。庶几名改而实未泯,聊存余景仰先贤之意

云尔。于是略纪其事于石,以告来者。康熙九年十一月记。



西津书院序吴伟儒宁国人

昔孔子设教东鲁,一时及门惟子游氏为吴人。既而季札观乐于鲁,夫子以佳公子称之。及适

楚游吴,季札已殁,为题其墓。于是探禹穴辨防风氏之骨,此游吴之明征也。轮蹄辙迹,经

传无明文。然宁邑城南有夫子巷,浙江有孔子关、孔子井,询其所以,谓孔子信宿城中而巷

名,度关而关名,饮井而井名。读邹东廓《文庙记》,详其事,则夫子之过此无疑也。嗟乎

!以大圣人过化之乡,而贤哲不著于当时,英才不显于后人哉。宁自汉而唐,人文不可考,

宋季吴柔胜与子渊、潜,皆尊朱子学为名儒,伪学禁起,同时逐五十九人,柔胜居其一,然



源有自,实于斯道,有获理学所由来也。及明世宗时,罗近溪先生守宛陵,以师道临民。刑



不用,一郡有邹鲁风。王龙溪闻而嘉叹之,因至宛与之论万物皆备于我,相得益彰。时钱绪

山以言获罪,退隐宁之狮岩,三载,著《狮岩语录》。先是邹东廓因议礼谪彰城,与文脊



壤,曾膺郡守初泉刘公之聘,于是三君子往来宛陵,接引既多,闻道者不少。邑士碧溪余子

坪石屠公尤著罗先生之学,一传而陈九龙,再传而汪昆一。文脊诸生延请讲学,当世乱之秋



日会月课,三十余年不衰,士之获闻大道者非可一二数矣。又闻向日诸先生开讲时各有书院



龙溪于古猷建水西书院,近溪于宣城建志学书院,东廓则有桐川复初书院,九龙则有淳湖云

山书院。况我文脊固夫子过化之乡,虽夫子往而羹墙如在也。旧有凤山书院,日久颓废,诸



聚会苦无定所。至于我朝康熙甲寅,邑侯马公来尹兹土,雅志作人,思复建书院,士民欣然



乐输资。爰于未秋鸠工,经始越岁告成。中建大楹三间,后楼三间,大门二,东西廊各五,

额曰“西津书院”,即以是年八月二十七日,夫子诞辰,进夫子神位,以周、程、张、朱及

近溪辅之。是时朗日中天,卿云焕彩,笙歌缭绕,士民鼓舞骈集,亦千古盛事也。于是率诸

生每月十八日一会,每岁九月大会,外郡咸集。嗟乎!夫子过化之乡固如是欤!马公与夫子同

乡,其如意于此,若天启其衷,非偶然也,后之学者其无负此书院之建哉。康熙戊午年八月

二十七日。



与屈明府言裁扣夫马书刘楷南陵人

前众绅士里民以补夫马裁扣事,恳楷转求俯赐矜闵。楷因先未奉教左右,未敢率尔尽陈。数

日来熟筹此事,关一邑休戚,万姓脂膏,代桑梓陈情,即于侯为忠告,有不敢默默者。盖里

役之困,至今日旧例所应有,如军需采办,上下年公费,穷黎纵典鬻殆尽,谁敢不竭蹶趋命

。至夫马裁扣,久奉部文,相驿地之冲僻,差使之多寡,斟酌再三,颁行天下。非但一县一

驿为然,苟裁之于上,而复征之于下,扣之于前,而又补之于后,则在邮递有裁扣之名,而

实仍未裁未扣,百姓无夫马之责,而终苦应马应夫,况补者一而羡耗诛求,不过徒饱库吏



私橐,非计之善者也。昨春承示核夺,楷适往白门,未参未议。近闻里民言,所征之数,竟

倍所议,民力竭矣,安得不皇皇呼吁乎!窃惟侯下车以来,作养人材,振兴学校,除清供之

弊,苏兑粮之若,善政多端。每与邑绅士言及,辄惑叹不置,实非阿所好也。此事初行,众



民输纳恐后,亦知为暂时权宜,第行之已久,弊窦丛生。古人有言,能发能败,则须通变。

矧侯莅任十余载,屈指荣擢在一二年间,倘异日人情龃龉,输纳未必如今日,哓哓之口,其

谁能禁之。相沿既久,谓此弊始于某时某人,恐亦为盛德之累,愿侯图之。倘蒙鉴念平生,

察鄙言之非激,审众情之易安。施恻隐之仁,颁宽恤之令,或议除,或议减,从此欢声载道

,则所不满者,仅驿卒数十人,而德泽遍暨于亿万人,俎豆且及于千百世,较量得失,宁不

倍蓰哉!或曰,夫马既裁,兼比透支,在此辈诚难,但里下业代偿三年,不识旧欠曾补足否?

昔滇黔告变,谊须急公,兹羽檄不驰,荡平在即,揆诸事势先后不同,况此辈衣锦乘肥,靡

费无度,不补不足,补亦不足,所可痛念者惟半菽不饱,杼柚其空之黔首耳。仁人在上,可

否,伏侯裁示。昔昌黎上书有云:惟执事可以闻此言,惟愈可以此言进。今日之谓矣。翘切

待命。

革里排碑记贾有福太平知县

正赋天下之大义也,井疆豳蜡,上与下以无穷之乐利而下之,所致乎上者涓滴耳。顾昔之输

将恐后者,今则追呼而不前,岂世代之升降果相越欤?抑任其事者弗克审乎?源流得失之数,

而因循相习,故愈久而其困愈甚也。如里排之说,计亩为甲,编户兴徭,意欲捐除烦苛,与

民休息,其始非不美善。而历年既多,奸宄丛生,弊孔滋起,入于宫帑者十之一,饱于蠹腹

者者十之九。每值其役,流离艰苦之状,有非郑监之图所能尽绘者矣。鸣呼!道穷则变,事

蛊则庚,苟非元老重望者,毅然有以易之,其谁与出斯民于水火而登之衽席耶!三吴系财赋

重地,圣天子晋擢两台于公某、徐公某以绥我兆庶,维二公厘奸剔弊,飞章以此事为首禁,

俞旨允行。而大江上游又徐公所专辖,公轸恤民瘼,洞灼舆情,行之以实不以文,以久



以暂。仙源土瘠而民淳,今见其家自为祝,户相与谣,欣欣然谓此一举也,父子得以亲,



弟得以聚,室家得以宁,农不致辍耕废耜太息于垄上,而士幸催科无扰,潜修于涧盘烟霞间

也。昔人云,兴一利不若除一害,于斯乎验之矣。予捧檄再四,惴惴焉惟不克遵奉是惧,因

次其文移,详其标末,既勒诸石,并刊刻成帙,而乐为之言,盖以志嘉德于不朽云尔。



重建鼓楼碑记许廷试知府

稽《周礼》载,司寤氏使掌夜禁,以星分晨夕而御行人,后世鼓樵楼之设,想犹存此意也。

宛陵郡署之东,向有谯楼故址,楼之创始无可考。第其世远年湮,榱倾栋朽,加以祝融肆虐

,遂使谯楼丰碣化为荆榛瓦砾之场,可慨已。余叨沐皇恩,岁辛巳守是邦,仲春甫下车,一

见而异之曰:“郡址东方不宜卑洼,且东属震,有豫象焉。”《易》曰:“顺以动故豫。”

豫者人心

和乐之义也。卜其地宜兴作,有益于民。爰捐清俸鸠工庀材,委幕员丁应韬董其事,余于政

治之暇,亦不惮溽暑往为规画,料取坚朴可久,毋事浮华,规模较昔高敞,复于旁置二楹,

以为更役栖憩之所。经营于季夏中旬,而告竣于仲秋上浣。是役也,余非不知履任未期,旋

兴动作之为劳,然思事之凡有益于民者,靡弗急举而更新之。矧斯楼为地脉攸关,而任其废

坠焉可乎?且夫废兴者时也,成败者势也,时与势俱迫于不容已,而动作兴焉。向之榱桷荡

然者,今皆焕然矣。向之钟鼓寂然者,今皆振然矣。以之定更漏,而民知寝兴。以之发启闭

,而民知行止。以之诚巡缉,而民知杜宄而防奸。则是提撕警觉之政,咸寓其意于一楼,而

谓建之其可缓耶?若夫城郭人民之壮丽,云物变态之陆离,一登斯楼,则桑麻遍野,烟火万

家,绣错山川,俨如图画,此又足以供一郡之大观,而使后之君子知斯楼之宜兴而不宜废,

宜成而不宜败者,庶几一郡人民共相悦和,长享太平无疆之福,是余之志也夫,是余之望也

夫。



重修府儒学碑记

郡学之建,自宋历元,凡屡迁。明初始改卜今所,面文脊负昭亭,冈阜蟠拱,文明豁,审

势表方,永奠圣宫。考郡乘,前此有事于修缮者殆不一书,而旋修旋圮。盖官事类取涂饰,

吏蚀匠偷,材用弗良,往往速完而易坏,非仅学宫为然也。辛巳春,予奉命来守兹土,下车

肃谒,瞻顾旁皇,亟延诸僚属而叩之曰:殿材新庀,有崇其宇,胡勿竟厥工;门庑穿漏,不

葺且压,胡勿治。咸以前守某甫兴是役,适以他事去官。予闻之憬然曰:“有是哉!理废

坠,辟胶黉,非吾事也耶!”伏睹圣天子诞敷文教,尤严重师儒。顷岁鸾辂东巡,幸阙里者

再,赋诗

勒碑,优崇之典,度越前代,所以修明圣教,树之风声,以为万国倡,可不谓极至也乎。凡

兹有位,承流宣化,敢有不共?于是诹吉经始,首圣殿,绍前功也,丹楹刻桷,毖如焕如,

撤廊庑,新朽蠹也。次棂星门,次周遭缭垣,版筑涂,具坚好也。营启圣祠于左偏,因故



也。学东南隅有台翼然,有塔屹然,将以次及而有待者,役病黩举也。噫!今之学非古也,

古者,里有序,而乡有庠,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其有秀异者,乡国以时贡于天子,学

于大学,名曰造士,后代之制虽殊,而学则未之废也。

国朝立学之制,一沿有明之旧,府州县皆有学,设教官以司之,京省设学使者一人总理于上

。三岁两试,拔其尤者隶之学官,殿最黜陟,惟文是凭,而乡举里选之风微矣。然数百年来

,名乡硕辅英伟奇特之士,胥于是出,岂非制有古今,而人材奋兴初无今古欤!抑宁郡固理

学薮也,昔江罗公汝芳守郡时,尝聚徒讲学,郡绅则周太常怡、贡东平安国、沈侍御宠、

梅大

参守德,相与反复阐明,一时蒸蒸向道,闻风丕变。盖学不素讲无以作人,而教化之原操之

自上,讵不信哉!顾予愧非其人也,爰进司教者而诏之曰,吾尝游浮图老子之宫矣,钟鱼象

设,威仪有秩,仙梵铿訇,各勤其职,毋宁吾仲尼之徒,而使业荒于嬉行堕于独,曾二氏之

弗若。语未竟,多士旅谒于庭,复引而告之曰:若不见夫工师之营建乎?厚以植基,广以



材,谨视罅衅,历久无摧。苟风雨之不戒,丛蚁穴以召灾。夫学亦犹是也,专一其志,陈之

简编,加以砻错,学圣希天,苟冥行而岐趋,即白首何有焉。且道德与功名非两岐也,圣门

虽不言干禄,然学也禄在其中。子不云尔乎。当宁比年,惠顾东南,增入学名数分别大小



学有差,又允廷臣请,屡广解额,恩至渥也。明年壬午当大比,而儒学幸藉手告成,尔多士

尚其敬业乐群,乘时奋庸,以仰承圣天子广励学宫至意,是则予所厚望也夫。



重修古北楼碑记

按郡乘,府治三峰而陵阳为之冠,峰巅有楼名北楼,又名高斋。南齐谢玄晖守宣时所建,唐

青莲缅想风流,作诗怀之。迨咸通剌史独孤霖更名叠嶂。岁月云遥,几于残发,能支而未倾

者数柱耳。名区古迹,六邑观瞻,安可目睹其颓败而不为经营补葺乎!于是益瓦缮甍,筑墉

甓阶,与夫窗槛梯级悉新之。楼之后有台,明郡守罗近溪先生题曰“半月”。围环古柏数章

,老干凌霄,俨如虬龙。翠色欲滴,与此楼互相辉映,有此楼乌可少此柏耶!登斯楼也,则

敬亭、麻姑诸列若翠屏,宛、句双溪潆纡澄澈。俯视亭台城郭,烟树云休,缭白缥青,豆

人寸

马,无不游吾目而骋吾怀,诚如柳州云,悠悠乎与灏气俱而莫得其涯者也。然余之为此,非

曰游观已尔。从来川岳之灵,钟为伟人,宛陵素号才薮,兹山为郡脉,一加培植,而群山增

色,众水增秀,

将见佳气凝结,岂仅民物以阜欤?财货以殖欤?意必有魁梧奇伟之士应运而起,为圣朝舟楫

盐梅与周召闳散等烈者,余将拭目俟之。噫!此予治楼之意也。夫楼成于谢公,仍其原名额

之曰“古北楼”,不忘所自也。



青弋江筑长堤记刘楷

江上惟吾宛与歙与池皆僻壤,而两郡以宛为经流,水之发源于山者,一出绩溪,一出石埭,

而旌而太而泾,率南高北下,外内合派以趋于江。方其薄陵谷走平陆,澎湃汹涌,至青弋而



,民田庐被患从此始。青弋江者,志称古宣城治,长河亘其中,大于诸水,故名。其东隶宣

半高

原,通津支流又已分杀其势。西则陵独当其冲矣,第自青弋江以上,差多弃地,水性犹疏缓

。至是则两崖各倚堤障,为固水狭隘,不受束必湍悍而争,争则地隘而水怒者先溃,若柿树

、澄清、菖蒲诸处最其要害也。康熙己丑冬,使君佟公来莅郡事,念当戊子水灾后,弛征发

廪,尽反流亡。明年东作将兴,下教诸令长各先时修筑堤防,无荒农事。既而吾陵人因青弋

决口数处,旧防冲溃殆尽,列状以闻。乃亲行相度形势,周咨父老,咸曰,东北乡当县田赋

过半

,凡为圩者七十有八,命悉悬此百丈之堤。公以语余,余曰信有之,势类高屋建瓴,此堤一

决,则其下万无能御,是举池、歙两郡诸水百折而来者,一南陵为之壑,奔腾冲突,尽穿腹



,至于江滨而后已。公太息曰:“害孰剧于此者!”于是程工役,立期会,与邑令方侯震炜

详议,任耆民之善率众者,檄巡检董君律监修,而公复时至其地,徒步周视,方广高下,

蠲俸食民以慰劳苦,民益劝。三阅月,堤成,由是数有秋。吾乡人怀公泽,思载贞珉以示后

,乃请记于余。盖尝考邑东鄙有大农陂,唐元和中,观察使卢坦以宁国令范传真假南陵而修

复之者,韦司农为之记。所谓驱江波六十里,辟荒梗数万亩。盖当青弋上流,其遗迹今虽

就湮,读斯记,如见辟芜莽,引绠锸,周察势,便率作兴事,一何为民之勤也。且夫旱涝不

常,能使民去水之害,与食水之利,德泽维均,至降熊画戟,自以为守土亲民,不惜劳瘁

,俯而循范氏之事,如我公所为,真古大臣之用心矣。愧余无韦司农之文,表著杰迹,如唐

人已事而详,其地势与水道,以备当事之考核,且用知公之为政,即一治水而小大之间有体

要焉,凡类于是者,皆可书也。

请改南陵县为大学疏林之浚提学

谨题为循例,请广入学之额,以崇文教事。窃臣濒海下士,荷蒙特肯视学江南,巡历各郡,

伏见人文蔚起,皆由我皇上数十年培养之恩,兼增广入学之数。是以童稚单寒,咸思砥砺,



千载一时之盛也。兹因宁国府知府佟赋伟详据南陵县生员刘景等呈称,凡进取人才以赋税

之多寡定入学之额数。宁郡六邑首宣城,次南陵,次泾县,查南陵额征赋税四万有奇,连县

仅二万六千两。泾县同宣城为大学而南陵抑为中学。又每

遇岁科应童子试者,南陵亦数浮于泾,数多额少,乞题改为大学等情到臣,随经批行布政使

司确查。今据详称,南陵编粮较泾将倍,而人文亦盛,应照康熙四十八年间,河南学臣汤右



以陕州叶县之粮赋多于信阳请增入学额数之例,恳请具题。该臣看得南陵人才殊众而额征赋

税实多于泾,岁科取士抑为中学,较阅之下,未免遗珠,似应一视同仁,改为大学。则士气

益奋,文治弥光矣。臣谨同督臣某抚臣某合词具题,伏乞睿鉴,敕部议覆施行。



重修笪岳坝记张士骧宣城人

昔之言水利者,若郑白之渠尚矣。大势虽西北高东南下,而潴泽陂塘以资灌溉所在皆然,必

为政者创举修复,为一劳永逸之计,使百世食其德。吴越间最大者,苏文忠浚葑田以还西

湖之旧海、忠介用饥民开白茆诸河之类是也。吾宣有笪岳坝,盖唐时所谓德政陂。观察使陈

少游置,宋里人学谕徐光远修筑,明洪武中,知府事杨公观命光远孙宗文别开新河,多筑小

坝以达下流,水利遂溥。今之稽亭岭下谷名铜坑坝者即其地也。坝凡溉四十里,引宁邑界内

山河一道,由西注东,折而北二里许为三河口,十里许为苏家涧,又十里许为官坪,坪制如

河道,闸口酾水为八派,支分股引以入于田,凡十万余亩。而分坝内为四部:曰东部,

曰西部,曰蔡村,曰新沟。岁各推首事一人,鸠工协筑,此其成例也,相沿既久,寝以驰废

。康熙己丑冬,我郡伯佟公来莅事,问民疾苦,惟旱涝是虞。适里人诸生马彦国、徐易、

徐成等以修复笪岳坝请,公单车往视,集父老周咨水泉源委,蓄泄利病,作而叹曰:是诚吾

民之大命也,虽工费繁重,恶可以已。先是诸人具疾苦情形,控之督、抚两台,事下藩司勘

核,会公甫下车,即亲定擘画原委,面陈抚军叶公九思,善之。议捐俸速其成,公独捐三百

余金,召任事者庀材。又行县许借支常平谷二百石,食诸夫匠,秋偿之,而委丞簿先后监视

,收三河决水,不令泄入大河。去苏家涧之淤垫,乃缮官坪,均其入派。始于庚寅年九月,

竣于是年之十一月。里人佥曰:微公孰贻我永利,其世世无忘。因谋勒石颂德,且以告后



者,而属余为之记。余曩以吏事至豫省,闻安阳有万金渠者,前中丞佟勤僖公拜疏开浚,利

溥而且长,复兴西史遗迹。勤僖公,公世父也。而公初宰洛西,凿七渠,上人犹能举万千

亩,诸名转相告,诏以尸祝公之泽。余所吏属陕州,崤函相望,以是颇得其详。今公于吾郡



水利在在修举,而兹坝历唐宋以来,垂及千祀,人情惰窳或几乎废矣。一旦决口之圮者复固

,中流之阏者全疏,且启闭有时,重农也。而无梗和涉,涓滴与共相属也,而无病私壅,计

田程功,测水置楗,皆出公反复周详,若营家事。当守之以为定法,然则里人之欲勿于我



者,共沐浴歌咏,不异豫人世食明赐可知也。公方将入晋,清秩出领封疆,异时为文忠、忠



之所为利,岂无大于斯者乎!因书以俟之。若下之分任厥役者工醵金,宜别有录云。



重修正学书院碑记佟赋伟知府

学校之役役,《乾隆府志》作设,此亦应作设。,奉先圣先师,释奠其中

。而孔子庙祀遍天下,人材教养于斯为盛,示学者以

统宗也。比先儒继起,而书院之制兴始者,当闻诸朝下,有司以官钱治之,若南康之白鹿洞



衡州之石鼓、南岳,皆唐人故迹。而宋儒葺以为讲会,自北书院日渐增设,学者各得因所聚

之地,立之山长,不必领以秩官,请业执经,不必皆博士弟子员,而人材之出于其俦者,实

与学校相表里。然则观摩淬厉,顾可无其地欤。余来守宛陵,始至集多士于学宫,考正典礼

。因问遗俗,知城南有正学书院,而惜其久废,堂序号舍仅有存者。慨然曰:“是守土者责

也!”

爰谋诸僚属与郡之士大夫,捐俸倡修,人情竞劝,遂以协成。旧祀阳明王子,邹东廓先生

以下凡十有四人。余始合祀朱子,而王子次之,其者如故。更名其堂曰“明诚”,后有斋

曰“敬义”,又后曰“藏密”。其诸号舍统以楹计者凡三十有二

,左一区曰“经义”,右一区曰“治事”,遵胡安定先生例也。右尝有楼,即俗所谓文昌台

者,明郡守朱公大器所建。今修其圮者,而上加其一并台为三重,以与北楼相望,故曰“南

楼”,可以居高明远眺望。前有方池,有射圃,因浚治之,皆学者所游息也。外有二坊,以

表诸衢,合而题之,仍曰正学书院。经始于康熙五十一年二月初一日,至五十二年闰五月初

七日而落成。乃置田以廪生徒之来学者。延名宿为师教之,余时与诸君子论学其中,因进

多士而告之曰,兹名正学,其亦思学之所由。正乎夫尧舜之道屡传不泯,孔门授受微言奥旨

,四子五经具在也。朱子集群儒之大成,其学盖得之二程子,主敬穷理,平实亲切。人知其

单思研几之精勤,而不知其从容存养之邃密。知其异金溪之偏于静,而不知其异湖南之偏于

动。特承学者之疑误而失其真耳。王子生朱子之后又二百年,而南宋季世支离肤末之习未能

洗涤,日以陆沉,故不惜直截简易使人反求其本心,功亦大矣。而学者荡弃先儒为学之次

第,至于贵解悟贱躬行,则其流弊为尤甚。夫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岂有汨于

俗学,淫于异端,而可谓得其正者哉。鸣呼!此一书院耳,自前明万历中郡守近溪罗公汝芳

与乡先生梅宛溪守德、沈古林宠诸公建于陵阳峰北曰“志学”;江陵枋国毁天下书院乃为官

鬻;后郡守廖公恒吉、宣令陈君公相复移于此曰“待学”;其易今名则宣令尹君三聘,而重

修于崇祯间者徐公大仪,亦郡守也。先是魏以掊击东林废天下书院,后用倪文正公元璐疏

复之,往者兴废之概如此。迨我皇朝隆儒重道,远迈前古,而推崇朱子为尤至,近更跻诸十

哲之列,且辑其全书颁行学校,诚不欲多士狃于虚寂之失,而务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

实。相与讲习切,由是求入圣之阶也。兹余所为特祀朱子,诚仰承圣天子意而亦愿以所闻

论学之大旨,为不善学阳明者,稍救良知之未流,庶几一念低徊望之诚,与学人共见之

,而非徒以修旧起废,毕吾理郡之责也。至其良材坚甓,醵金鸠工,官僚绅士共襄厥成。凡

职有劳者例得附书,皆别录一碑云。

重修新稔坝记

宣城水利之在东乡者为坝凡十有二,笪岳最大,其次则新稔也。盖亦仰山河之水引入堰中,

使浦溆以次受之,而田得灌输焉。近者濒河溃决,于是有水泉之利而弃弗能守,民始以

水旱为忧矣。余莅郡之明年,其里人胡大成辈以状闻,且绘图请画修复之法,而推择能任事

者一人为徐一就,又辅以一人为刘子恒。叩之则咸曰:“是役也,前人有成劳阅三百六十余

年矣

,弃之可惜。”盖洪武时,徐惠、刘晃所创,知县事王公文质主之。其捐资重建于万历间者



则刑部尚书徐公元太也,志乘碑版具详本末。今旧坪决者,力难复堵,请相度凿新沟,便余

即按视周遭,审其形势,见新稔一坝始于孙家埠,旋于双桥镇,溉田四万八千有奇。其引河

水入也,经高桥坊下为总坪者一,自总坪而分则为高坪、长安坪、郑村坪、施家坪者四,此

酾水之故道也。今高坪决入河已久,郑村坪亦有决者,而长安坪决口尤巨,以是水利不能溥



既又按沟渠远近相去之迹,谓其民曰:“予得之矣,长安坪者昔与郑村坪二,今可使为一,



郑村坪有沟三,曰东沟,曰中沟,曰西沟,而中沟之下,去长安坪仅八十余丈,此可凿也。

”遂令计步程工,深广各有率,余捐银买居民胡罗二姓田若干,一就亦以田助。越三日渠成



则郑村坪中沟之水入长安坪,长安坪之水入楝树坪,又下分为五坪,以次受之,而水利均矣

。沟各有横断,断有石闸,又均其坪之高下,俾无偏壅。坝有首有部,部四甲十七,夫篮楗

维均,夏闭冬启,以便行舟。凡兴作皆檄高尉锡董其事。自后虽大旱,居民恃以无恐,而

尚书之绩稍以复完。余尝考《明史》,得尚书立朝不阿权相大节,及其出抚西蜀,讨平酋羌

,扩地千里,奇勋烂焉。乃即一水利而为德于乡若此,况溯自明初久远之泽,迄今服先,畴

者且世食之,而弗思修旧起废,其可乎?若夫顺民之欲,以作其勤,太守责也。故书以告后

之人,俾有考焉。



重修孝子祠碑记

宛陵有孝子祠,在正学书院之右,盖为旌邑鲍孝子而立者也。按《郡志》,孝子名邦志。幼

时母病,股疗之,病良已。后,母病剧,虑不能起,遂持刀剖胸取肝和药以进,母立愈。

事闻,旌其闾,而郡守徐公大仪立祠祀之。有疑之者曰:先王教民兴孝,固有中道焉,非以



难能而始可贵也,故功令于前所称,不在旌例,使悉如孝子之为,则是寻常日用之疏节,皆

不足以言孝乎?且自天子以至庶人,五孝之殊,孰非天经地义,必以残肢体捐躯命为孝,或

启弋名枉性之徒矣。幸也!母子俱全耳,脱不幸以痛创腑脏之故立殒,其母知之,必悲怆以



,即不死而孝子溘先朝露,母终无生理,是不如留其身以奉亲之为愈也。余曰:人子之所



于亲者,无问难易,皆期于自尽而已矣,力不可为,至于残肢体捐躯命,此其迫切仓皇,且



知有身,遑计弋名而枉性哉。况夫孝子之母子俱全,亦非幸也。余曩宰西洛之永宁,有刘



者,童子也,其父溺于河,童子惊泣赴水求之,黄流汹涌数里,卒抱其父以出。余嘉其诚孝

,特为表之邑志。此与鲍孝子之事皆万死一生,而其亲与身俱无恙,诚之至者,上可格天,

安可以訾其愚耶!余既葺此祠,又遍考旧志所载诸孝子姓名其事不同,同归于孝故榜题而

并祀之

,颜曰孝子祠。示不独为鲍氏也。俾我邦人知所感发,随其力以自尽。而吾徒之从事正学者

,讲习于斯,当思百行之原,以求合夫天经地义之大,非专以毁体灭性为极则也。祠建于前

明崇祯元年,中更圮坏,余撤而新之,是为记。



重修敬亭山七贤祠记

宛故有七贤祠在敬亭山。旧祀南齐谢公玄晖、唐李公太白、韩公退之、宋晏公同叔、范公希



,而益以明末阳城张公藐山、莱阳姜公如农,或推宦迹,或号寓公,或少而浮家,或终焉埋

骨。率耽情于丘壑之邃美,寄兴于风泉云树之幽奇,所谓千秋万岁魂魄犹应恋此者,故

祀之敬亭云尔,而予于其间不能无惑者,考《宋史》晏公本传,知应天府延范仲淹以教生

徒。范公本传亦云,晏殊知应天府,闻仲淹名,召置府学,是范公教授应天,乃宋南京

地,距江南甚远,不知何据加以宣州教授之目,而并列诸祠。盖从来郡邑之志牵率附会,而

俗本《通鉴》,谬以教授应天为宣州,与正史抵牾。窃意范公尝判广德,是中山川讵无曾经

眺览者,加以贤者风声所播,远近皆薰其泽,宛与广德壤相接也,则范公之祠何必不在敬

亭耶?嗟乎!自有兹山以来,代凡几易,疆域建置凡几更,达官迁客,劳人韵士,登临觞咏

,流连而凭吊者凡几辈。而敬亭之名至玄晖始大显,方其高斋视事之暇,双旌五马,探灵异

而问丹梯,赋田赛雨,为民社福,自合没世不忘。其余数公皆因其文采渐被,德望绝,邦



尸祝,亦如仲卿之桐乡,钜平之岘首,遂使敬亭一峰,声齐五岳。又不独刘梦得所云宣城

谢公一首诗而已,地顾不以人重哉!比年庙貌寝颓,雀鼠穿穴,蔓滋虫篆,几筵仅存。子过

而慨焉,于是捐俸重修,属宣簿宋廷光董其役,三阅月而竣工。榱桷顿新,馨香增肃,七贤

有知,其欣欣而康乐也必矣。因论列祠祀之设于敬亭,有非漫然者,用告来兹,庶常葺之

,以期于永久。传曰,人之欲善,谁不如我。则夫抒怀古之情,存不刊之烈,继起之君子,

谅有同心也夫。



与郡邑广文言书院会课书

书院为前贤讲学旧地,中祀王文成公暨诸先辈。仆下车之始,即力为修葺,钦遵圣天子崇祀



子至意,因增奉朱子合祀焉。业已敦请张进士耦韩为经师,廪诸俊彦肄业其中。顾六邑诸生

远近不一,致作辍无时,甚非所以造就人材兼收并蓄意也。兹特酌行之,可以久远,莫如逐

月会课为便,月初二日为期。会各学诸生于明诚堂课制艺二首,诗一首,累贤司铎主其事,

课卷汇书院点勘,送仆加评,仍发学转给诸生,自为详阅。卷有佳者,随付选刻。昔伊川先

生谓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学官召而教

之,更不考定高下,兹窃仿行焉。届期仆自亲至,即有公务或远出,饬役照常供给,而会期

断不可以或辍也。凡与斯会者,修辞砥行,相劝相规,毋欲速,毋厌故,循循不已,非仅以

掇取科名。而道德文章事功节义之士,亦将于是乎出。又谁谓鹅湖、鹿洞之盛,不可复见于

鳌峰两水间哉?是在诸君认真力行之耳。昔晏元献知应天,延范文正公掌府学,尝宿学中训

督学者,具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由是四方学者辐辏其后,以学行知名当世者,皆

范所教士也。是时范以历仕至大理寺丞,徙监楚州粮料院家居,况现秉铎于斯者乎?仆不敢

望元献而以文正期诸君,谅所乐为从事者也。冗次信笔,不尽缕。



芥子冈义冢碑记

《月令》以孟春掩骼埋,而《礼》有厉祀,守土者主之。至于今不废,盖为人牧者必当使



食宫室以安其生,祭祀棺椁以哀其死。至不幸为天穷之民,则尤加意闵恤焉。余始来宛陵以

己丑冬十二月,入境问民疾苦。是岁饥,春夏大疫疠。先是戊子夏五月大水,没田庐几尽。

秋七月复如之,流亡载道,民相枕籍死。余郊行见积骸暴露,为之恻然,乃捐资首倡,与

司马郭君、别驾傅君、宣城令马君买山为义冢,募民一人,僧二人,月给资粮,四出收瘗

为籍记,令五日一报,闻未匝月,已近百冢,计其白骨无主,践牛羊而啖狐狸者尤不知有几

。可叹哉!夫视民如伤,先儒尤且引愧,矧此累累者,其生固吾民也,覆之坏土,俾无雨啸

风啼,精魂飘泊,亦尽吾为政者之心而已矣。山在城西二里外芥子冈,鬻者张、沈、詹三姓

,共受价银一十九两,遣官正其四至之界,山税视漏泽园例,当并书。



南楼记梅文鼎宣城人

楼在宣郡治南,郡太守佟公青士使君所建也。使君治吾宣九年矣,当己丑庚寅大饥大疫之后

,公一至而郡之民若更生焉。诸所以捍御救疗靡弗至,所当兴除者靡弗为,而特重胶庠,曰

文教者治之本也。郡故有文昌台,居郡校之巽维地,形家皆以为系合郡之文运,岁久而圮。

甲寅乙卯,前别驾常公、大守庄公除瓦砾而新之。曾未四纪,又颓且堕。公采刍言,征舆

论,捐俸为倡,修复之,如如翼,视旧加高增敞,戴筐北斗,直可手扪,而呼吸通矣。而

郡斋中谢公楼高据陵阳峰巅,惟兹楼与之对峙。谢公旧称北楼,则此称南楼宜也。南楼之左

为正学书院,江罗公讲学地也,亦久废不治。公缮完之,严祀考亭朱子及新建王公暨讲

坛诸公。其中更广置学舍数十间,庖具备,为学者藏修之所。延名师课督之,毕咿唔



琅琅然也。楼东缘城种以松桧,皆成行,前俯清池,藻荇菖薄、藕花菱芡,蔚然纷披,鱼数

百头游泳跳掷,池岸杂树梅、杏、桃、樱、绿竹、芭蕉,四时花草,皆历落有致。周缭以垣

,左右为之门

,守者以时启闭。楼右址立孝子祠,以祀孝子,与书院皆临池品列以翼楼。游者入门拜祠下

,遵台前走道至台左,拾级以登启棂星,至台凭楹视园池卉木,已别有天地。揽梯入楼,虚

窗四辟,指点郭内外万家烟火,真如画图。更上一层,椅栏周望,百里外山川悉揽而有也。

下楼左折入书院,拜瞻先贤,见诵习彬彬,恭让之心油然生矣。自鳌峰至者,通城堞

,经龙首塔,入左门过万寿庵,则先至书院,沿途睇眺,尤目不给赏。

公既才敏,精吏治

,案

无停牍,公余多暇,则偕僚属携宾从往观,区画点缀。良辰美景,则招集郡中绅士文人燕会



赏花钓鱼看红叶,即事为诗。每拈一韵,使君走笔先成,座客群相属和,奏雅琴,浮大白,

投壶较射,以相娱乐。四方知名之士,闻公名来谒见者趾相错,往往下榻其间,赠答篇章,

裒然成帙。论者以《齐书》、《南史》并阙载玄晖守宣政迹,然至今称之,必曰“谢宣城”



而北楼岿然与敬亭、澄江照耀百代,地固以人重也。今公之为政于宣既久,仁义孚洽于六邑

,既溥且深,所与诗人才士酬唱篇什,倍蓰前哲。后之怀公于南楼,奚啻与谢公争永哉?公

于学靡所不精,尝欲于书院为鼎别设一席,萃有志者数辈相切磋,讲求为经世有用之学,效

苏湖经义治事分斋成法,以上应二三场取士之制。事虽有待,其嘉惠之意远矣。邗上程子友

声发既为公作《南楼图》,且系之跋,程子偕柳作赋赋之,而命鼎以记,愧不文,又衰以病

,无能道述万一,聊识此以志仰企。



二楼志序黄叔琪

曩读史至谢玄晖传,心窃疑之。夫其解褐登朝,尝四参王府,三让吏部矣,即出牧亦自东海

兼领南徐,而特以宣城见称,何欤?且兹郡也,江表大藩,从汉逮晋宋间,二千石贤明声著

者代不乏人。元晖起齐内史,乃遂得专之,后世无异词焉。果以其文章清丽,冠冕若梁武

、简文,所称叹已哉?古之人有言曰,甘棠且思之,况其人乎?余来为郡,退食之暇,登后圃

北楼,即所谓高斋者,谢公视事处也。仿佛见凭轩秉笔,其人斯在焉,意必有遗爱被于邦

人。然而《齐书》逸其政事,至《南史》并不言守宣城,又何欤?岂果以诗人掩其吏治耶?

将毋六朝矜尚风流,贵华贱实,而载笔者亦失之耶?夫古人懿踪杰迹,当日既不复存,而独

区区一楼,谓足以实“谢宣城”之名乎哉?及览《二楼小志》,乃叹前太守青士先生有先得

我心者。二楼者其一即北楼,又其一曰南楼,地相望可里许,世之相后千有余岁矣!先生一

旦即明太守朱公肇建之处,增修之,始易今名。郡人以先生常处南北二楼,澄心和政,讲学



诗也,遂翕然以二楼归先生焉。余又得之舆论,谓先生莅政值戊子大后,荒政最善,所全

活无算。其延接士类惟恐后时,因以想见谢公当日之为郡,即于其诗约略可见,古今人不相

远,如“列俎归单味,连驾止容膝”,一今之节俭委蛇也。如“察壤见泉脉,觇星视农正

”,一今之劭农劳酒也。如“排云接虬盖,蔽日下霓裳”,一今之嗟吁雩祭也。如“烹鲜止

贪竞,共治励廉耻”,

一今之弦歌都讲也。如“簪发逢嘉惠,教义承君子”,一今之传餐辍洗也夫。乃叹玄晖之于

宣城

,果不为章句掩,后来者各审所自处而已。先生尤雅意服古,谓梁、陈以下迄于元、明,北



盛有题咏,而南楼起明中叶,纪传本末皆不可没,于是程子偕柳始葺为志,嗣汪孝廉师退、

沈子元佩广之,于前人所传略备,今人诗文在集者,皆非苟作。又以先生自著《二楼纪略》

附录于后。余下车三月,适此编告成,念代匮于贤者之后,欣慕芳轨,恒恐不逮,特即所见

,顿释读史之疑,为序其梗概如此云。



重建县厅事碑记杜滨宣城知县

宣城古汉时县,考志在青弋江,其后或兴或废,沿置不一。至隋开皇中,始并宛陵为附郭首

邑,是今之宣城,古宛陵地也。唐宋以来,所辖之郡州军路府,历有更置,而宣城为江表望

县如故。初治所近郡城东南,宋建炎中毁。绍兴初迁于城南,迄明洪武己酉始迁建今所,

为元万户府旧址。噫!上下二千年间,无论官如奕棋,室如传舍,陵谷之变幻无常,即一厅

事考,有明以来,修废举坠之难,大略可睹矣。盖自弘治重修,嘉靖癸卯即漏败,瓦卸砖脱

,议者孔亟。越十二年乙卯,而有南昌姜公来为县,又四年己未,江侯两涯继之,迭议增修

,乃先后俱以征召,行未就。至石池杨君始损旧益新,力任改作。余读汪副都记,深叹其积

迟费重,鸠务维艰也。

国朝定鼎至今,距前嘉靖又几二百载矣,中虽时有支葺,大都皆因陋就简而已。余不敏,于

康熙乙未承乏兹邑,下车之始,门屏不蔽,公室倾圮,民不知为知府。语有之曰:国有班

事,县有序民,乃风雨漂摇,莫或宁处,非所以恪位儆官而勤民事者也。况宣城旧称地广而

僻,民质而文,又曰人物富饶,风俗朴雅,然而质伪相间,讼生焉,其言已见于前代

矣。古者郎官出宰,郡守入相,所以重亲民之官,急为政之本,如视俗而施政,察失而立防

。于以

宣上德而抒下情,非日夕与民相接,即有所壅蔽而不通,而且百弊丛生,豪右得以把持,于

外胥猾缘以为奸,民隐日深,巧伪滋甚,而上下交病矣。《诗》云:大启尔宇,为周

室辅。又曰:夙兴夜寐,洒扫庭内,维民之章。余窃以为厅事之建修,所系有甚大也。唐孙

可之言,何易于为益昌令,庭有竞民,皆亲自与语,指白枉直,小者劝,大者杖,悉立遣之

。宋苏文忠公亦谓民不能无诉,诉则必见察,不能无谒,谒则必见省,使小民不识官府之难

而后治。余忝为命吏,宰制百里,欲使我彰善瘅恶,与民兴利除害者,非此堂乎?欲使我劝

农造士,通工惠商者,非此堂乎?礼乐刑政之所自出,簿书钱谷之所期会,皆于是乎,在其



缓耶?其不可缓耶!第宣自屡更荒歉,元气未复,民无可罚之锾,无可使之力,于空然无恃

之中,期补绽缺坏,枝柱斜倾,势且岌岌,而况旧日之颓椽断瓦,十无一二,则今日之谋,

创也非因也。用是夙夜忧劳,以时拮据,捐资备料,节省冗羡,次第六年,始克就绪。嘻!



其难哉!由正堂后厅及前两庑吏舍二十余间,以至仪门大门,俱属新造。内署则略加补葺,



非所急,亦力有不赡矣。是役也,经始于戊戌之春二月,竣事于辛丑之春三月。总木石甓

垩漆工匠之费,糜白金千二百两有奇。巨细皆余亲董其事,方择吉落成,图与宣之耆老庶士

共求政化,沐浴太和,而简书内召,计日就道。追思待罪七载,诸凡清厘积逋,剔除弊蠹,

补救水旱,劝理牙角,朝考夕省,敢谓地方稍有起色,然而余之心已竭,而力已疲矣。后之

君子莅斯地者,当此励精图治之时,固能仰体圣明,以克慎厥职而坐兹堂皇,亦且念前人结

构之艰,无或自暇自逸以拊循吾民。余虽未敢以此为勿翦之棠,而宣人永世有侯旬之芘,余

能无滋幸矣乎!爰记其始末,以记得石而置于座右。

督学按临免铺户门差碑记刘运鲋南陵人

古者力役与田赋准,而《周官》所载,下地不与上地同役,中岁不与丰岁同役,斟酌变通,

诚虑重为民累也。三代以下,唐之租庸调最为近古,洎宋世而差役雇役各持其说,以相是非

要之,张弛之宜,务在便民焉。尔我圣朝监古作则,《赋役全书》尽除胜国季年苛政。

在陵言陵,则县属上游,左辖为南北之冲,制府抚军与藩臬诸司轸盖之所必经。前此尝苦驿

递,过客支给冒滥,操江李公痛加载抑,入告以纾民困,今石箴亭镌勒诸目可考也。康熙六

十余载,薄赋轻徭,深仁厚泽遍海内,何止一陵。会中丞徐公用陵士大夫请,下《条编法

》,一切诸役并入钱粮,令长自为召集,而民间若无闻知,惟独督学节使厨传供张取诸官,

任辇人夫则城居廛户应之,此旧例也。我邑侯宋公来为政十余年,厘剔振兴,不遗余力。一

日学使至,吏请征发诸户,户率一人,公诘之,以成例对。公曰:“不然,夫诸役之入《条



》久矣,而兹取诸厘,不艺。且吾宁蠲以苏民,不使承值者求赂以滋扰也。”立罢之,邑中

欢然。初四城司启闭有官有役矣

,又民户助守三水门,则专役民。城西北有台曰“倚剑”,旧以辽旷少居人,故设护。厅

署库舍宜驻防兵,顾以民户守。兹三者惟绅士礼异不与,其初有功城池与县治学校者,前明

时给免,谓之贴子,自余悉号子弟兵。公曰:“城门扃钥,吾封识付役,加侦察其敢不共,



水门无舟楫出入,又不设警铺,无以苫,盖民露立良苦,且既完缮水栅矣,彼何为者?”牙

墙之

外,西北环营房,民逻“倚剑”,亦无庸也,皆罢之,邑中更欢然。公乃谕众曰:“县有厅



令长承朝廷命以临若,若可玩忽乎?”昔人闻更鼓分明,谓善其职,况邻邑取道运金供饷,



约东俾宿堂侧,其以民户助守如故,皆敬诺。尝闻往役者下之义,择其可者上之仁,易直子

谅之心,笃于内则宁,縻己之禄,不忍伤民之力。而凡有征发,所谓说以使民虽劳不怨非欤

!若夫不拘牵成迹,使氓庶获免于风雨霜露之夕,不以无益之奔驰而废有益,则亦惟仁生明

,明生断,公之政于此,可志一斑矣。邑人请刻其事于石,以书来京师征文,谨摭其实以

记沿革之岁月。公讳廷

佐,号翼庵,襄平人,以康熙五十一年来任,久于其职而惠泽深,宜邑人之弗喧也。



重修城隍庙碑记黄叔琪知府

自京师以迄薄海,郡邑咸有学宫,有城隍之庙。学宫者,先师灵爽所式凭,师儒弟子岁时

周旋俎豆之侧,而讲习肄业教化,于是兴人才,于是出风俗,于是成盖綦重焉。而城隍神则

为人御灾捍患,且阴察其善恶,彰焉瘅焉,以默翊守令之不及,固非他祠宇梵刹比也。凡有

民社之责者,其可泄泄焉漫视乎哉?余不敏,奉命来守是邦

,初下车谒神视事,见庙貌圮侧,风雨罔蔽,怃然不宁于心,思有以葺之,而时诎未遑遽及

也。岁甲辰,敬先修郡学,乙巳夏工竣。爰集诸绅士于庭,告之曰:“诸君上栋下宇以安厥



,实惟神之惠,而城隍庙岁月滋久,颓乎敝矣!是用为惧,蠲俸倡修,余不敢吝,愿诸君共

图之。”诸绅士退而语诸耆老,各持历户告焉。众闻令若踊,缗钱云输,百夫鳞集。始于乙

巳秋八月四日,讫于丙午夏四月十五日。轮奂孔饬,丹聿新,穹堂遂寝,肃乎其严,乎

其静也。寝宫前各旁增三楹,其后斋庖具备,前殿则降诸侍从胥隶之像于阶下两廊,仪门

外左右列六邑诸士神座,而移声歌侑神之台于前门,树以棹楔,缭以短垣昭等威。明贵贱,

防亵越也。而自城隍神以及诸神像,形仪辉煌,巨细咸饰。于是蠲吉相率谒神,前敬告落成

,复言于众曰:“余之汲汲于兹庙者,诚以明有礼乐,幽有鬼神,行阴阳而成变化,庶几



阳无愆,时和物阜,邦人士其长享丰豫亨顺之乐乎!虽然,犹有进传曰:务其三时,修其五

教,亲其九族,以致祀,然后神降之福,惟德焉召之。尔岂曰庙之既新,我将我享,遂足

以邀灵贶哉!邦人士其敬之,各淑尔身教,诲尔子弟,聿修厥德,以迓神庥,则谓兹庙真学

宫相助而益彰可也。”众曰善。遂书之以为记。



募移建标纸庙合文山文公庙序李亩

标纸庙在北郊五里许,里民追思张公功烈奉祀建立。文山祠旧构城北宛陵驿,今为废地

。荐绅诸公方议修复,二公皆保厘兹土,遗泽在民不忘者也。按张公四川成都人,宋建炎二

十二年知宣城,夜梦陵阳山土神告,大水将湮城郭,宜抵横涧求救老人。次日,公抱民籍以



,果如梦。老人曰:“吾奉上帝命,不敢违。”公遂投波,捐躯代民,水顿消,城得不没。

文公则

以一身收三百年养士之功,立懦廉顽,师表奕祀。于咸淳庚午知宣州事,振新废务,表式先

贤,逾月还朝,劝农诗章,击壤讴思,至今泽洽于民者深,祀均宜并享。乃标纸名存,道

左数椽,饩羊一线,无方丈住持,遇水旱则民舁像诣坛祈祷,而栋宇垣墉寝以倾圮。文公祠

隙地数弓,亦仅存郊北。乾隆元年,余承乏来宣,每因公过敬亭古道,目击张公荒庙,恺恻

徒挚,欲重新庙宇,式廓堂基,愧绵力难成。幸文公祠众议修复,窃思张、文二公同为宋臣

,同

留遗爱,祠庙相距尺,崇祀合一,落成自易。矧余生籍洪都,与文公吉安故里为邻郡。随

亲宦蜀,甲午忝乙科,复为张公梓里。今仕得与二公同方,或瞻拜遗像,或窃闻遗址,触景

兴怀,低徊神祗,且先王父季父两代殉难,皆荷国恩崇祀昭忠,几与二公之慷慨沉渊从容就

义同一辙,乃宁远侯爵,谥虽褒扬,自昔流惠在民,世已递更,未获与山川神祗暨临难死

节者比,而文公之祠仅存荒址,抚念今昔,更不能不感慨系之。今若合妥二公神灵,赞襄郅

治,福国庇民,且昭答遗泽,诚当务之急,一举两得,人益乐于趋功。第有庙需僧需出望

其垂久,谋画未可不周也。敬告同人,共襄厥役。



新建陵阳庙碑记祝宣同知

古者有功德于民,则祀之,能捍大灾御大患,则祀之。惟神职司土谷,驱螟而宁干年,

捎夔而区宇,妇子恬熙,仰赖庥荫,功德彰矣。而其捍御之绩,载在郡乘,更有屹然

不朽者焉。宋建炎朝,成都张公知宣州。神忽见梦,谓此地当沦陷,微公起而拯之,民其鱼

矣。诘朝,水暴至,公乃抱册自沉,卒挽天意,涛波帖息。是拯溺之功,张公身殉之,而神

实发

踪指示之也。昔苍水使者授禹委宛之书,用能锁支,祈奠海若,告厥成功,兹以神之精气所

到,

遂回狂澜,参砥柱显烁幽祗,其事适相类。是宜金铸寿宫,图留翠珉者欤,庙峙陵阳艮维

,故制粗朴,下窄不足以揭虔妥灵,而又梁桷赤白剥不治。维时祈祁绅士暨合郡僚属咸请

于余曰,明宫斋庐,神所式凭,荐瞻瞩,于是乎在敢不祗,肃愿开檀施,启全模。夫舍旧

图新,固余志也,乃即其旁拓基而缔构焉,凡三阅月而告竣。噫!世之祈氓杂还,邀福于

神惠者,在在皆是也。而兹独传其轶事,迄有余思,非所谓炳炳灵灵,世载其英者乎!爰书



而镌诸石,其词曰:

神功赫濯,绩懋保厘。茫茫黎庶,百六运期。示梦州伯,拯此阽危。



糯充羡,氓之熙熙。斋宫肇辟,绣云楣。士女和惠,骈阗来思。我民报祀兮无怠,其始自

今兮钦于世世。



重修敬亭诸胜迹记杨廷栋宣城人

敬亭自谢、李相继赋诗,遂有名天下。山半殿阁、亭榭错立竹树中,供游人登眺。岁久以



就圮,邑人詹上彩蠲橐钱三百缗修复之。凡四所,曰云齐阁,曰大佛殿,曰灵异居,曰山门

,仍其址而壮丽之,与岩壑相辉映。凡来游者,由山麓盘旋而上,磴四五折,崎且迂,两股

罢惫,苦不支。上彩创一亭道半,得少憩,颜曰“穿云”。俯瞰深涧,雨过瀑飞,亦入山一

巨观。初,山主僧持郡公劝募四出,乐助者盖寡。上彩非素封子,辄慨然无吝色。纠工庀材



始于乾隆戊午夏,终是岁而告竣,厥功甚钜。上彩里称义门,合五世食指数百,独力赡给,

行足范世,复留心风雅,点缀名山,为谢、李后劲,宜书其义举,为将来劝。抑兹山有楼名



额珠”者,更在云齐阁之上,毁于蛟,故址仅存,距今十余年未复。天都明经汪成龙捐资重

构,殆闻上彩风而踵起者。上彩字予怀,受职未仕。兄彬举,孝友才能,任贵州军民别驾云





重修郡学碑记程侯本知府

今上御极之二年,侯本奉命守兹郡,每于恭谒文庙,见殿庑堂门率倾仄敝坏,而学博皆

赁舍栖止,辄瞿然不自安。我朝廷崇儒重道,兴学校以育人才。现奉查凡有学宫应修之处,

详估兴修,以殿陛为士民观瞻之地也。宛学经先后估报而动项尚须明文,今大殿业已倾颓,

势难缓待。爰商之前署府郡司马祝公,兼告诸都人士,将拟冶金范鼎,集腋成裘。适有急公

慕义泾邑候选州同吴者,趋郡告余曰:“有心久矣,奈居远,恐购料鸠工不甚便,今明

府志

在于斯,一切工料之费,愿独输,惟翼遴贤而谙工事者以经理之。”余闻言心喜,即躬诣



估,约需银二千两有奇,详各院司,俱报可。该员即照数备银,交贮宣库。复详明以宣州卫

掌印李君暨宣邑绅士詹上彩、归大斌督理办料兴工,经营筹度,夙夜勤劳,不数月落成。向

之倾仄颓敝者皆坚整完美,轮奂辉煌,并建学博正副衙斋各一宅于旧基。于是乎兴贤育才有

地,庶不负圣夫子尊崇祀典,敕整学宫,以肃观瞻至意。时余适以疾告告归里,董事诸君问

记于余,用是述其大概纪其岁日。是役也,始于庚申夏四月,是冬十二月告竣。捐资费二千

三十两,有仂者泾邑候选州同吴也。统驭其事则署府郡司马祝公宣偕侯,本地专督修造则

宣州掌印都戎李君亩、宣邑绅士詹上彩、归大斌也,襄理工务则学博高允中、张灏、宣尉窦

也,例得并书。



重修学宫记苏一圻旌德知县

国家敦崇先圣,尊礼师儒,今天下学宫咸以时饬治,加置祭器乐器,务使礼明乐备,大典攸

隆,人知向学,士各通经,意至渥也。按旌学建自宋崇宁中,嗣后历代迁徙,叠加修建。余

自今上乾隆五年来莅兹土,首谒圣庙,见大殿渐欹,两庑将倾,而教谕王君又以邑之人文遏

郁已久,谋欲改葺,而苦于财力之无所出也。华坦郡庠生方璧者,慨然捐资,独力任修,子



怂恿为之。具详各宪,经度规制,择吉鸠工,重修大成殿及东西庑,前为戟门,又前为泮池



为棂星门,左右名宦、乡贤二祠,门外东西两坊,最前为照壁。即于是年九月兴工,越明年

十月工竣,共縻白金一千三百两。丹楹刻桷,焕然一新,池上石梁架空如飞虹布彩,春秋

祀,芹藻生香,猗欤盛哉,诚胜举也。是曷可以无记?余窃以为夫子之德统三才,而冠百王

,不待言而尊夫子之礼。历代虽迭有增加,要莫如我朝之盛。士之向风慕义,不惮费己之财

,劳己之力,感于诚而兴于化,又莫若吾旌之盛。方君独输己资,振兴学校,又存田若干亩

,以为学宫嗣葺之费,其用意亦良厚矣。工垂成而方君殁,其家君郡庠生蛟率其弟若侄终父

之志,复为后图,拳拳以学校为念。吾卜方氏孙曾沐浴吾夫子之德,涵濡乎圣世崇儒重道之

化,必有联翩而起为邦家光者,子能无厚望焉。



重建济川桥碑记祝宣同知

按郡志,古宛陵郡之东跨宛溪有二桥:一名济川,在阳德门外;一名凤凰,在泰和门外。隋

开皇中,剌史王公选所建,唐李白诗所谓“双桥落彩虹”者是也。其济川一桥,宋元符中郡

守刘公重构,更名“永安”,向为浮梁,屡修屡圮。明正统中,乐安袁公旭来守是邦,轸

念病涉,易以石桥,与凤凰桥并建焉。国朝孔公贞来、庄公泰宏相继视郡,各有经营二桥

功绩。第流溪迅驶,洄刷荡,石址浸璺,于今戊午秋,济川桥忽圮。余分守兹土,摄理郡

篆,为念是桥当徽、婺、江、浙往来孔道,不可以废而莫之举也。爰撰吉鸠工,阖郡土民骈

阗欢会

,庀器具,揆日时,鼓胥劝。经始于庚申孟冬,不一年而落成。袁公旧规石栏空阔,周匝

四隅,其上去来车舆无障碍,颇称壮丽。惟俯视桥门洞,若见底,蔑以固其厚址,游波振

,穹溘崩聚,漱啮柱础,卒致颓坏。余与宣邑张君周察势便,具为规画,洞底四旁以

石板,袤广密致,基扃固护,龙蹲虎踞,横杀冲波。同河曲之掌,希厥迹于不泯,固已大

为之防矣。又故制洞门五,空规下窄,侵溢隈,雁齿排拶,矢激湍悍,沦涟崩迫,岸为

之整落,石为之摧碎,理或然也。今易五为三洞,减则广广,故涯疏岈豁,水势利



,无复与崖相逼,庶津梁永济乎。桥面增高五尺,虑溪潦浩汗猥至逾轶也。非侈曩规讵夸

今制,要惟为士民期于永久,至其他制度则悉如袁公始建,不复有所更张云。



重修济川桥碑记张大宗宣城知县

宁郡济川桥在大东门外,与上流凤凰桥相望,太白诗所谓“两水”“双桥”也。桥当由郡至

浙之

要津,隋、唐以来皆联舟以渡。明正统间,郡守袁公易以石,厥后屡废屡葺。今圮于乾隆三

年,

复联舟为一时计,然溪汇宣、宁二邑诸山之水,绕郡而北,以达于江。每水涌缆绝,岁数四

坏,

行者病之。四年冬,余既下车,惧教化政令之未克举,弗敢以是役先,辄心志之。越明年,

行春至其所,太守程公以为言,余窃思之,是亦令事也。其议行之,谋于众,首捐以倡,费

遂集。乃经始于五年秋,择邑之老成尚义者司出纳,以董其事。桥故五洞,址窄不足以撼水

,今改而三,拒水之砥深入数丈,皆筑堰戽水畚土见底,以之巨石山压,铁榫鳞比,一址

之费已半于桥,迄七年五月而落成。工材之费三千二百两有奇,崇广视凤凰桥而坚巩则过之

。是役也,捐者皆奔赴,最多者为邑贡生许诚,家才数顷之产,而捐独五百金。司事者为邑

之人士周必英、胡应标,侨居人士朱守孟、季永、叶兆芳皆不避劳,终始弗渝。而旌邑

贡生方诚为尤甚,二年之间,弃家不顾,自食其食,以寝处于桥之左,心计手擘,挥汗冒雪

,无有暇刻,以迄于成,又世所难,是皆不可以不记。



平粜记苏一圻

睦姻任恤,行也。其教董于《周官·大司徒》,而风行于乡州族党之地。大率平时贫不嫉

富,富不弃贫,猝遇凶荒,贫免流离失所之忧,富益豫大丰亨之象。善气积为嘉祥,风雨和

甘,民物康乐,胥是道也。善夫,西山真氏有云:人之贫富虽有不同,推厥由来,本同一气



自古及今,能以惠恤为念者,其子孙必贤,门户必兴。盖穷困之民,人或忽之,天地悯之,

我能合天地之心则必获天地之。真氏此言至为明切,然今之知此意者鲜矣!乾隆癸亥岁之

夏四月,范中丞灿移节皖城,正随谷米昂贵,勤思民莫大惧,无以副圣天子轸恤黎元之德意

,而一时部民之殷富好义者,或先或后,各出余粟以给乡邻亲族待食之家。旌德,小邑也,



在万山,竹木丝漆之饶远逊他邑,土田所出不足供半岁,百姓尤困。乃有南乡江氏、吕氏、

谭氏、王氏诸大姓,已于正月雨雪后,公蠲谷米施诸贫乏,或一月或二三月,复各醵金购米

减值平

粜。先其宗族,次及庶姓,而城乡各大姓亦闻风兴起,出粟平粜。如南乡复日计口,给米五

合,不责其偿。在平粜之外,盖自大中丞下车以来,虽僻陋,犹知向风慕义若此。计姓凡二

十余家,平粜米谷凡七千四百余石。人获赡给,得无苦饥饿者万几千口。嘻!此亦即《周官

》“睦姻任恤”之遗风欤!谨以其其事上之,中丞曰善。亟勒石彰之,以风后人。



怀谢楼记长瞻通判

宛陵为南齐谢旧治,郡斋后北楼,即谢公休沐处也。而通判厅有楼三楹,虚挺起,去北

楼一牛鸣地,疑即旧所谓绮霞阁者。楼之高耸与北楼相亚,山围如屏,合沓攒簇于眉黛间,

而岁久日圮,颓垣摧栋,仅有存者。瞻郡十余年,节缩岁之禄,人为之易腐柱倾,加以涂

,修葺既备,顿复前观,颜之曰“怀谢楼”。楼之下,修廊曲布,栏四周,重闼洞开,



棂互映,宛然中流画舫中也。楼故东面,易为南向,从形家者言,当离位也。楼之上,拓其

东为平台,回瞰北楼,可揖而语也。楼之旁,构小亭曰“迎旭”,按图景云“麻姑晓日”



亭与麻姑相值,盖取诸此也。竹树暧,芰荷披拂,谢公诗所云“窗中列远岫,庭际俯乔林

”者,庶几似之矣。史称谢吟啸自若,而郡亦理。瞻之不才,何敢谢公于万一,而幸厕



贤憩息之地,得此朝夕委蛇其间,景前徽慕往哲,登斯楼也,不胜高山仰止之思焉。此则瞻

之所每怀靡及也夫。



重建太平县儒学碑记宋知府

国家重熙累洽,久道化成,文教覃敷多士,云蒸霞蔚,已百年于兹矣!我皇上崇儒重道,稽

古右文,尊崇至圣,有加靡已。一时天下学校靡不思整饬维新,如属邑之太平亦其一也。按

太邑文庙旧在县治西,至宋嘉中,县令孙君觉徙建于县之东,南为明伦堂,后为敬一亭,

黄山三十六峰争奇拱秀,罗列檐前,麻川富溪诸水环绕左右,伟人秀士,接踵挺生。明成化

间,邑人贡生蔡中益地扩基,增其式廓。

国朝顺治间尽圮。康熙初,令陈君恭复募鼎新。二十一年壬戌,生员胡师靖等又买学前陈祠

扩建照壁。越三年,知县贾君有福捐俸,同教谕劝募重修大殿廊庑门墙及明伦堂等处。方重



时,鸠工伊始,忽大水,有巨木浮于东门外,因取为梁,观者以为神助,嗣是科甲登,文



大振,不可谓非盛事。迩以日新月故,虽复修葺不一,然明伦堂竟倾圮,草勿治,讲诵无

地。忠义祠堵前逼塞,科第亦久寥寂。邑令杨君大与彭君居仁,司教陆君宏绪暨徐君用裕

,焉有忧之为,遴选绅士胡绍虞、方云从、孙维藩、赵佐理、张锺瑞、黄振采、胡世、

项之亮、黄肇麟、孙凤翥、项维经、张钟瑶、孙贞、方云龙、李文李文,《乾隆府

志》作李文琰。、周家相、王

紫电、赵豪等设法劝输,邑诸姓踊跃奋兴。爰乃庀材鸠工,支倾起仆,鼎建明伦堂

,移忠义祠于堂后,即其地创魁星楼,兼庋经籍。内则饬治道途,明肃事,外则缭以周垣

,涂茨丹。前之黄岳若益增高,麻坡诸水若益加深。骈阗,城安堵。于乾隆十一年

丙寅经始,越明年丁卯落成。客秋,学宫丛桂根旁茁芝草数茎,今夏,复有雉五色集奎星

楼柏树,回翔驯扰,弋以供圣。在昔前明嘉靖三十九年,歙学泮池生台阁莲,次年辛酉许



穆公国发解南省,乙丑中会魁,至建极殿大学士。成化庚子八月,杭州郡学有一鸟五色,飞

入明伦堂,喧聚纵观,以为文明之兆,是科李东崖亦即以《易经》发解浙省,甲辰廷试,遂

以第一人及第,官至吏部侍郎。今太邑有事黉舍,而乃丹桂蟠根,蒸茁芝菌,楼前古柏,雉

显文明,此非其兆欤?况杜荀鹤舍前椿树生芝,明年及第,因号芝为“科名草”,雉又为士

子执贽之先资。吾知太邑之多士,必有应运发祥,羽仪王国,将如梧桐之萋凤凰之雍,

!其可翘足待矣。而余则更有进邑之先哲,有讷溪周恭节公,初与斛山杨忠介公、泰和

刘晴川公,皆以理学节义文章争光日月。以彼蒙难艰贞,犹共日夕讲学不辍,兹尔多士,当

郅隆盛世,文教聿兴,恭节为其难,诸生为其易,于以发山川之淑秀,奋经术之光华,企美

前徽,致身朝右,处为纯儒,出为名臣。期无负于今日诸公拳拳整饬学宫之盛意。余忝守斯

土,乐观厥成,亦有厚幸焉,是为记。



育婴堂碑记祝宣同知

育婴堂制于何乎?于汉,详于宋。按汉章帝时诏给婴儿廪禄,以及生子之不能养者,此

育婴所自始,然莫为之地也。至宋设慈育局,局有乳媪,媪有常廪,而育婴堂因是以名。我

宪宗皇帝御极之二年,于京师广渠门内育婴堂,发帑赐额,如康熙时广宁门外普济堂赐额例

。仍饬各省属于通都大邑量力讲行,盖普济存老育婴,恤孤鳏,乃身之意均也。今皇上深

仁厚泽,洽于民生,议蠲议救议赈不一而足,保民如赤之怀,直轶汉宋而追三代矣。顾育婴

堂所在多缺,何欤?为役大则经始难,为期久则规远难,司支纳之籍,严内外之防,杜冒滥



弊,种种责焉,是以当事慎之。宁,大郡也,生齿之繁甲江左,而故未有育婴堂。岁甲子,



士耆庶某某等谋兴是役,而合词以请于宣,宣乃倡。会郡僚雅有同志,乃捐乃募,乃购冯姓

民房壹业,葺而新之,将以次第举。适宋公奉天子简来守是邦,因出所立规条以就正,公

曰:“义举哉!抑何先得我心也。”乃奖董率,乃复出入,乃加黝垩,乃召鞠育。儿有媪,

媪如干人,人有廪,廪如千数。月一再给,以朔望期,仍以其羡,置

田如干亩,俾老成者一人籍而掌之,而堂于是乎落成。窃惟古先王“老有所终,幼有所长,

鳏寡孤独废疾有养”,而初不闻有弃子之禁,岂先王虑未周欤?何后世自戕所生之至于此极

也?且尝考《周礼·秋官》,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异其男女死生,三

年大比,以民数诏司寇献于王,王拜而登之。天府典綦重哉!岂意末流俗敝,残忍若惯,乃

至富者以溺女为常,贫者并生男不举,槁而籍于道者,岁数数也。悲夫!昔郑浑为政,禁不

举子。贾彭至舍,盗不按而按城北之妇。彼诚知所务异乎俗吏之为之也。顾宁郡养济有院,



育婴莫为之所恤,及于垂槁之羸,乃忍弃夫方雏之,谓仁乎?京畿首建,而省属莫举,谓

令乎?

夭夭杀胎,物有禁也。而民莫与孩其母,遗生成之憾乎!则是兹堂之建,岂敢自为德,亦仰



圣天子存老恤孤之至意,而籍手以辅养济之所不及云尔。若夫可大焉,可欠焉,则绅士耆庶

之责,斯特其嚆矢。余于宁能无厚望哉?堂为左右宅者二,虚一以通出入焉,又进楼二楹,

又进庑三楹,其左门一楹,进为厅三楹,又进楼三楹,彻而通于右,又进厨在焉,垣周之

。是役也,始于甲子之三月,竣于丁卯之十月,属某某等请一言记颠末,维宋公亦嘉宣之首

事兹堂,而乐观厥成也。俾勒诸石。



成志桥记梅成宣城

吾郡属邑太平,最为僻远。然界于池、歙,自皖江及新安、浙省,咸取道焉。山势峻险,溪

谷阻

深,夏秋之交,山水陡发,病涉者所在多有,顾其地非冲要,虽病尚少。若东乡自折岭而下

淋滩以上,乃数郡必由之路,峭壁四立,迂回,其中惟洗脚岭颇称捷径。特下临深溪,

石齿鳞鳞,竹筏不能施。向故有木桥,然水涨辄冲去,桥去则路绝。征人不得已攀滕附葛,

盘旋于四立峭壁间,既劳且险,病者盖众,且一岁之中不知几苦此矣!乡之崔姓,于邑为望

族,其庠生名英者,尝睹此而心恻,誓易木为石以济人,旋以病殂,志未遂也。其子国学

生上眷,字德庵,痛念之,节衣缩食经营,会计审其资,可以集事。乃鸠工聚材,经始于乾

隆八年,殚心尽力,越五年,戊辰八月工乃竣。计长一千八丈,用银四千两有奇。予亲家雨

苍别驾,即德庵族叔祖也,尝为余详述其事。余闻而叹之:“是殆可谓善人、可谓孝子也已

。”雨苍曰:“非独此也,当桥成时,或谓‘士民于地方公事,损费至千金上者,例得上请

议叙,子曷不以闻于官府?’德庵曰,‘否否,吾建桥以成吾父志耳,非为己叨荣地也,曷

请为?’”余闻而更重之,且有感焉。夫世之人重财轻义者众矣,孳孳焉惟日不足,率利是

图耳。即间有豪举之

士,不惜厚资旋邀显秩,乃因趋名而舍利,究之私己之念,正与嗜利者等。今德庵之建此桥

也,但知成父之志,而不肯藉以博美称。古所云善则归亲,又曰为善无近名,其是之谓

乎?以云“孝子”“善人”不谬也。因乐为之记,且使过斯桥者,均有所观感而兴起焉。



重建试院记双庆提学

试院为衡才地,地运之盛,由于人文之盛,地弗灵于人也。使者恭膺简命,视学上江,按临



郡。郡守率多士以改修试院请,其后汪玉堂慕义独捐,以肩其事。盖其旧制稍为狭隘,且院

前有司狱司,说者谓其面囹圄,于地道不利。夫宛陵代多贤达,未始非自场屋中来者,曾无



抑文光阻塞云路也,当不谓然。窃意多士幸生右文之世,国家培植人才至优且渥,使者三年

再试,比年一试,用以觇文教之兴,士风之良。凡慕义强仁者,胥鼓舞奋兴于其间,然后知

此地之重且大,至士之乐育于中者,不惜捐资财,费指画,以恢扩其规模,而使之巍然壮丽

,于以见我朝文运之隆,观感振兴,其沐浴之源深也。汪生秉乃祖遗言,与其伯叔汪观澜、

汪镜、汪国钊四分公输银计六千金,一时鸠工庀材,既移建司狱于府治,而头门官厅及文场

号舍次第修置,灿然可观。工既竣,太守宋君请余作记,余既喜汪生之孝友一门,而尤喜其

急公向义,有以树表士林,汪生可谓贤矣。夫庄子之言:大鹏也,曰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

大翼也无力。惟士气厚即飞黄腾达之基,试院之丕新,固兹郡人文之所致,其所以肇鹊起联

翩之美者,非地运实转于兹,而兹特有以培地运尔。宋君守此邦有年,其化导之功自有在。

余以采风莅止,宣上德教以伸奖劝,与多士共深鼓励之,方实不敢辞,因援笔而书之于石。



重修试院碑记宋

自督学有衡文之寄,而试院为校艺之场。举凡宾兴、吁后、办材、服官胥于此乎,始基焉。

我国家重熙累洽,加意作人,妙选词臣,专董学政,重以大江南北道里辽阔,分设两使,就

近按部,俾岁科两试,生童无跋涉羁候之难,甚盛典也。宛陵名胜奥区,人文辈出,辖六县

一卫,并广德、建平二州县在郡附考,统计生童不下万余人,而衡文之地因陋就简,何以肃



统而伸士气,夫非守土者之责耶?粤稽宁郡旧有考棚二,一在旌德,一在郡城,皆系察院旧

址。自两江分设后,学使者不复诣旌,而郡城察院遂为督学专署。余莅事初,适值岁试,职

司提调,视视试院,地势湫隘,其大门偏向东开,面背乖方,仪门逼近府禁,体制未协,询

于介众,佥曰:“形家者有文星掩曜之说,取径逼仄,生童进试时拥挤,喧哗莫可禁止。操



者蜗舍僦居,更不待言矣!爰同僚属辈亟谋,所以更新者。”旌邑汪生观澜同弟侄辈起而请

曰:“此某父永年遗命也,敢不独力兴修,以成使君之志。”余以工费浩繁未之许也。生请

益力,

余为请于上宪,皆报可。汪生庀材量工,躬亲操作,经始于乾隆十四年四月初,落成于本年

十一月杪。不费公帑,不资旁贷,计费六千金有奇。是役也,大堂后庑悉仍旧贯而鼎新之,

售尤姓民房三间,增建阅卷楼,上下共十四间,左右画堂各三间,庖毕具。别购他屋易置

漆公祠地,展拓东文场号舍,计东西各设坐号一十九路,共二千百一十号,桌凳整齐,坐地

宽廓,有除道以通出入,有箭厅以习校射。移司狱司于府治后军储仓之侧,改建大门,南向

离位,外置东西官厅六间,府属州县师儒巡捕各有次舍。堂左侧设书吏房若干间,门以外创

左右班房若干间,胥役即次如归,规模巍焕,街道开辟,士子鱼贯而入,彬彬有礼,学使者

自公退食从容,校阅不患燥湿,寒暑猗与备矣。天下事,易于众擎,难于独任,如汪生者可



谓难乎哉!告成之日,余方上其事于台司,详请入告为尚义尚文者劝。汪生肃而谢曰:“此



父志也,亦以成使君之志也,其何敢市微劳而邀天宠乎!”其自任毅然,其自视然,不伐



功,不责其报,此其度量尤高出于寻常万万者。余闻汪氏一门节行为闾里表率,子若弟闻诗

习礼,能世其家。昔吾乡范文正公输其宅以为学宫,其子姓科第簪缨至今弗替。汪氏长发之

祥,余于此举觇之矣。今圣天子辟门造士,观人文以化成天下。汪氏弟兄叔侄闻风向义,善

成父志,而又无梯荣计功之心,异日者移孝作忠吁俊量才之选,非汪氏之属与?余喜于籍手

告成,而幸此邦多士之得所宁宇也,遂为之记,以乐观其后云。



重修乡贤祠记贵中孚宣城知县

宣州,江南之胜区也,或出或处,代有闻人,岂人以地而特秀欤!然吾闻山不在高,水不在



,苟贤者在焉,斯足以寿千古。至今访小谢之遗楼,迹谪仙之旧境,辄令人徘徊瞻眺而不能

去。矧复名贤之生长而俎豆者乎!孕玉山辉,怀珠川媚,有自来矣。邑之乡贤祠建自康熙丙

申之岁,垂四十年,庙貌倾圮。乾隆辛未夏,余宰兹土,操刀初试,思欲寻古昔之衣冠,每

当春秋瞻拜,望凡筵而愿有以整葺之时节,因缘志未逮也。有章生斯盛世德来谒,从容语及

,慨然独肩其任。盖祠之建,本于章君孝廉振世,生乃以后裔而克绍前烈,余固喜得藉手,

以观厥成也。爰之鸠工,于今夏仲落成,呈其册二,并录前使君杜公碑记,及祠内有主而



阙略者数人,请详载入府乘,因求记于余。余惟名节之昭昭,事在前人,业留天壤,虽匹夫

怀璧,终不能匿其光,况纪述綦备,亦何庸置其喙哉?然使相土立祠,不数传而倡义者杳莫



,不且叹后人之不古。若乎今章生乃能嗣厥先志,虽无老成,尚有典型,夫亦在庙之灵爽所

式凭焉者耶?是不可不记也。丙申之前,奉祀者主七十有九爵位,所书亦有讹舛者,章生乃

一一参考而订正之,又复为后之请祀者二家立主,以奉祠祀,斯亦可树之风声矣!



重修崇圣祠碑记

我夫子金声玉振,继往开来,其古今庙祀加隆,所以志高山景行之思者。夫固踵事而增华矣

!在昔哲王犹虑水源木本之无以溯所自也,爰重追王之典,创为崇圣祠。礼明乐备,至本

朝而极盛。此宣邑之学自前明一再徙建今所,而崇圣祠则特改建于雍正癸卯云。愿自前令吴

君倡议重修,迄今又阅十有余年,而栋宇之朽且裂者,几不可以旦夕待。余宰宛二岁,日复

于怀,而未得所以释负之。方今年春,进此邦人士而谋之,咸愿纠同志,协众力,一新庙貌

,行集事矣。独吴生国伟敛容而前曰:“学宫为礼教人文所自出,而崇圣祠尤大,圣人之所



出也。倘使根本之地芜秽不治,其何以为万善劝,国伟力虽诎,敢不黾勉,独任以导此先路

耶!”余方乐诸君子之勇于好义,而弥嘉吴生之知所急务也,乃慰谕而奖成之。阅三月,以

竣工告

余,从太守后诹日展礼,则见夫摧者整之,朽者易之,倾颓而渗漏者缮之葺之,丹碧辉煌,

焕然改观。有不能不羡程功之速,经理之精者。益见圣敬覃敷,入人深而感人切,良不可以

管窥蠡测,而此邦人士平日之沐浴涵濡有独厚矣!吴生之善不可没,继吴生而起者其善顾又

可量哉?谨次其经始之由,以勒诸石,俾世知心平源本者固有其人,若夫钜工瞬奏,度越前

休,则余且濡笔以俟之。



重浚北城濠水故道碑记

宁郡东北城濠为宛陵溪,源出新田,经峄山之阳,而句溪诸水入焉,为众流之尾闾也。城中

水利,西有珍珠河,志载出西南珍珠塘北,东环府后木直街,出铁牛坊水陡门,达于宛。正

德间,改从西北,沟沿径东岳观侧出城北,东行入宛,非复故道矣。第按珍珠河北注,从



岳观后陡门出城,其西筑高埂以捍之约之,沿城北行次绕西头湾、过北城濠,又东至铁仙

桥,入于宛溪。考之地形家言,以随龙包络形势方位,尽善前人改制,厥有深意。我国家百

年涵煦,户口日繁,北门

吊桥濠梁,盖建民居,竟等,致下流日壅,城中水积泛溢为害,遂有抉陡门外西埂以杀

其势,由缺口而出别士桥建瓴而下,铁仙桥、吊桥各处几至淤为平陆矣!民甚病之,且深池

之义谓何?乾隆十七年三月吊桥民房灾,遂拟乘时开浚,不令再行复建。请于郡守宋公、司

马祝公,允绅士吴侯等之请,行查请详,当经复请,遂将陡门外古埂补之,沿城淤塞浚之

,吊桥城壕则请复之,侵占造房则永禁之。一时群情踊跃,畚插争先,不数月而故道井然。



河之水由陡门东行,过铁仙桥入宛溪矣。从此各为岁浚,则事不烦而功倍。因为之勒石,以

期久而勿废。



大成桥碑记郭如阜太平知县

大成桥者,崔生启后与其族叔国光暨侄上眷所重建也。其先为永镇桥,又其先为洪潭桥,凡



废兴,名亦数易,前人创义捐修,既著文勒石,历载邑乘中。至是而更名大成,盖将集前人



成而扩大之。其名称其事不可不传。余不敏,忝莅兹土,乐崔生之好义而溥利济于无穷也,



为次而记之。盖桥临大河,乃黄山岭诸水汇冲之所,而江、浙、楚、越、豫、闽、广络绎

之要区也。自康

熙戊子蛟发,桥倾基址日就荡涤,往来病涉者垂四十余年。夫前人有行之,后人弗克成之,

是古今人不相及也。顾工费钜,民力绌厥成艰哉,将锱铢募丐敝敝焉,执人裾而进再三之辞

,虽身任其劳,其功较浅,而成亦不易。崔生直古人哉,不恃众举,不惜巨资,叔侄三人毅

然协力而成之。倾废之业,焕然复新。嘻!可谓盛矣。是役也,于戊辰之仲夏,竣于壬申

之仲冬,计费九千八百余金,而往来冲塞之区,乃得各遂其坦然履道之乐,倘非崔氏叔侄力

行利济,出于意之所诚,然虽家庭间迫而致之,且无如之何。此自为洪潭,为永镇以来,又



大兴废之会,孰谓古今人不相及哉?至其中功尤足难者,前崔生上眷独力数千金捐建洗脚岭

溪河桥已告竣,至是复慨然助资襄巨工,方工未成,前邑令申其事于各上宪,叠奉褒予,并

饬令侄三人勒名旌善亭左,以示奖励。兹余复课其资费,造册告成。上宪闻之嘉可知也,

况夫亲任兹士而乐观厥成哉!不朽之德,余于崔氏叔侄有厚慕焉。崔生启后,字仲虬,系监



;其叔国光,字宾五,号拙庵,系贡生;侄上眷,字德庵,系监生。皆本邑东乡图人,素有

善行,为乡里所推许。所建桥面凡凡,原误作“兄”,据《乾隆府志》

改。三十二丈,阔二丈一尺,高四丈三尺,

洞五,每洞口三丈七尺。又以余资平治桥边石路,计八十余丈。更名大成,洵乎其大成矣。



双溪桥记宋

宁国,古宛陵郡也。郡以水得名。宛水绕郭迤东合句水而北又东为双溪。溪为往来孔道,溪



湍急,一遇霖潦泛滥,不知畔岸行者濡首病涉。桥之建也,始于明正德四年,主簿李君文捐

资创造,民咸德之,因名其桥曰李公桥。贡待诏汝成记其事,侍读施闰章复泐之于碣,以志

不忘。自时厥后,一葺于司理张君,再葺于陈君,迄今百数十载。桥下北趾被冲,陡深一丈

余,桥孔倾去两大半洞,桥之上,栏杆石面罕有存焉。商贾行旅时切漂溺之虞,向之所谓

扶阑翼接腰鲸背者,行且荡为巨浸矣!释是不修,李君之成绩不几于泯灭乎?余典郡以来,

顾视戚然,而资费无出,又苦于无产可鬻。会台司檄行劝谕,爰乃协同邑令询于介众,皆以

为便。遂择绅士耆民中之材干可信任者,共庀其事,而生员刘受祁实董其成。宣、旌二邑土



输将恐后,度材命工,量能授事。余亦以时至其地稽其勤惰,课其殿最。经始于乾隆十六年

十一月之望,断手于十八年之六月,计于桥北脚下斜封石坝一十三丈有奇,桥之下补洞石四

,栏杆具备,共工费一千两有奇。是役也,不烦征发,不费公帑,民不告劳,力不告匮,两

年之内,翼然屹然,焕乎一新,庶几李君之成绩不至于泯灭,而民其永赖矣乎。刘生等请记

于余,余惟李君一县僚幕职耳,而能独力创造以底于成。余之为是举也,不能不借助于将伯

,余之抱愧于李君远矣!虽然余得藉手于绅士,告厥成功以复旧贯,则余之窃比于李君有厚

幸焉,而此都人士之竭蹶赴功,黾勉从事,俱不可以不书也。遂从而为之记,时乾隆十八年

岁次癸酉菊月吉旦立。

重修关壮缪庙记

汉前将军汉寿亭侯关壮缪,忠肝义胆,照耀千古,其奉诏立庙也自北宋始。自时厥后,灵应

懋著,王封帝号,历代有加,侯之庙食像设,殆遍天下。我国家应天抚运,怀柔百神,而于

侯独尊崇备至,郡邑所在奉敕建祠,追封三代,设立木主于后殿殿,原作“股”,

据《乾隆府志》改。,春秋尝,同日祭享

,雨楹之奠,备物备器,几与宣圣埒。盖侯之心地节概,与日月争光,乾坤合撰,郁抑于当

年,而大发越于昭代,此天道之固然,亦旷典所未有也。宁郡故有壮缪庙在城南鳌峰前,康

熙年间郡司马郑君载飚所创。殿庑门楼制度略备,阅岁既久,倾斜支撑,凛然欲压,春秋登

享移设于城隅会馆中,委巷丛杂,方位又复北面,背不合,甚不称朝廷显扬至意。以岁之



易,未遑兴作。比者时和年丰,百废粗举,爰同宣城令贵君谋,所以由旧者,首先捐俸倡导

,绅士鸠工。经始正殿后庑,修葺逾半,而经费不敷,未溃于成。邑商金嘉合等佥起而言曰

:“

修复遗庙,均邀神惠,我侪素愿也,庸敢协力赞襄,以昭报赛,公其许之乎?”余鉴其忱,



为所请,乃为之勾会计,俾乐输者亲董其事,不以一钱假胥吏手,欢舞就功,不旬月而告

竣。祠庙矗然,楼阁翼然,堂宇岿然。修建后殿三楹,奉侯三代木主于其中,又于正殿旁

置斋室一笏,为承祭者浴沐所。缔构坚致,彤髹驳蔚,规模巍焕,有加于旧。夫宣于三国时

为孙吴丹阳郡,或谓“遗恨在吞吴”侯之宿憾未平也。而抑知追封享祀,庙貌森严,历世相



,钦崇一致,况今者受命上帝,拥护真主,普天率土,罔非赐履,率然起敬,实式凭之,则

侯之我将我享,而福我人民也,不且畅然其满志哉,而又何说焉?邑人曰善。请书之石,

以诏于后。余嘉邑人士尚义仔肩,而重喜宣令之相与有成也,遂缵而为之记。其捐修蒇事诸

姓氏具在碑阴。



重修朗陵城垣碑记陈应联知县

国家承平百余年,四海安,金汤巩固,诚迈古治矣。我皇上御极之二十七载,奉太后安舆

重幸江浙省,方问俗,爰咨各土重计。守臣以城垣宜修进,制曰:可。下其议陵在奏焉。稽



为汉春谷区,昔无城。至前明正德间,胡尹置四门;嘉靖之际,郜尹始建;万历时,沈尹复

增之

,其规制外砖内土,今丈得牵长一千四百九十三丈有奇,高二丈。城为上游,山水汇绕,分

派流西南关,径城内合注北关,会漳淮水以达江。康熙五十二年,宋公与邑绅捐助重修,后

数被冲刷,几无完者。前尹屡请于各宪,皆报可,未就役。庚辰冬,予奉命来莅斯土,周遭

阅视,每念厥功维艰。越癸未檄至,乃按规召匠,计工度材,估详通拆全修,制惟旧而功惟

新。乐输者恐后,报捐者不辍,共得金三万畸,拨济者亦如其数。经费既定,延绅众刘融、

汪清、刘、王大鹤、汪邦选、何揄扬、曹梦箕、叶大荐等率作兴事,若司土木慎厥材,若

任砖石稽其料,若验器具考课。夫勤惰,予日与县佐督察诸役,自春徂秋,天应于上,雨阳

若也;人欢于下,作息优也。不终岁告厥成,老幼扶杖提挈来观,乃欣相告曰,自今以始

,其惟无疆之休,惟无疆之恤哉。维兹三十年春,圣天子复奉太后安舆来巡,守臣以此复厥

命,喜可知已。带砺永垂,陵之厚幸与予之适逢与!拜手以纪诸石。

卷二十四·艺文志诗上◇宁国府志咏宣州笔寒竹惭虚受,纤毫任几重。影端缘守直,心劲懒藏锋。落纸惊风起,摇空见露浓。丹青与文事,舍此欲何从?

送宋校书赴宣州幕卢纶南想宣城郡,江清野戍闲。艨艟高映浦,睥睨曲随山。名寄图书内,威生将吏间。行春板桥暮,应伴庾公还。

送崔琦赴宣州幕五马临流待幕宾,羡君谈笑出风尘。身闲就养宁辞远,世难移家莫厌贫。天际晓山三峡路,津头腊市九江人。何处遥知最惆怅,满湖青草雁声春。

送夏中丞赴宁国任李端楚县入青枫,长江一派通。板桥寻谢客,古邑事陶公。片雨收山外,连云上汉东。陆机犹滞洛,念子望南鸿。

送周长史青枫树里宣城郡,独佐诸侯上板桥。江客亦能传好信,山僧多解说南朝。云阴出浦看帆小,草色连天见雁遥。别有空园落桃杏,知将丝组系兰桡。

宣城雪后远望郡中寄孟侍御张南史腊后年华变,关西驿路遥。塞鸿连暮雪,江柳动寒条。山水还鄣郡,图书入汉朝。高楼非别处,故使百忧消。

送张周二秀士谒薛宣城权德舆儒衣两少年,春棹谷溪船。湖月供诗兴,烟岚费酒钱。上帆投极浦,欹枕傲晴天。不用愁羁旅,宣城太守贤。

和宣城沈大夫登北楼书怀令狐楚此诗,《全唐诗》作杜牧作。兵符严重辞金马,星座光芒射斗牛。笔落青山飘古韵,帐开红旆照高秋。香连日影浮绡幕,溪逐笙声绕画楼。可惜登临佳丽地,羽仪须去凤池游。

示爽时之宣城韩愈宣城去京国,里数逾三千。念汝欲别我,解装具盘筵。日昏不能散,起坐相引牵。冬夜岂不长,达旦灯烛然。座中悉亲故,谁肯舍汝眠。念汝将一身,西来曾几年。名科掩众俊,州考居吏前。今从府公召,府公又时贤。时辈千百人,谁不谓汝妍。汝来江南近,里闾故依然。昔日同戏儿,看汝立路边。人生但如此,其实亦可怜。吾老世味薄,因循致留连。强颜班行内,何适非罪愆。才短难自力,惧终莫洗湔。临分不汝诳,有路即归田。

酬宣州崔大夫见寄刘与。离亭柳拜汉尚书,今日恩光到敝庐。再入龙楼称绮季,应缘狗监说相如。中郎南镇权方重,内史高斋兴有余。遥想敬亭春欲暮,百花飞尽柳花初。

送元上人归稽亭张籍重叠稽亭路,山僧归独行。远峰斜日影,本寺旧钟声,徒侣问新事,烟云怆别情。应夸乞食处,踏遍凤凰城。

麻姑山曾游仙迹见丰碑,除却麻姑更有谁。云盖青山龙卧处,日临丹洞鹤归时。霜凝上界花开晚,月冷中天果熟迟。人到便须抛世事,稻田还拟种灵芝。

历阳书事七十韵并引长庆四年八月,余自夔州转历阳,浮岷山,观洞庭,历夏口,涉浔阳而东。友人崔敦诗罢丞相,镇宛陵,缄书来招,曰必我觌而之藩,不十日饮不置子。故余自池州道宛陵如其素,敦诗出祖于敬亭祠下,由姑孰西渡江,乃吾圉也。至则考图经参见事为之诗,俟采风之夜讽者。一夕为湖地,千年列郡名。霸王迷路处,亚父所封城。汉置东南尉,梁分肘腋兵。本吴风俗剽,兼楚语音伧。沸井今无涌,乌江旧有名。土台游柱史,石室隐彭铿。曹操祠犹在,濡须坞未平。海潮随月大,江水应春生。忆昨深山里,终朝看火耕。鱼书来北阙,首下南荆。云雨巫山暗,蕙兰湘水清。章华树已失,鄂渚草来迎。庐阜香炉出,湓城粉堞明。雁飞彭蠡暮,鸦噪大雷晴。平野分风使,恬和趁夜程。贵池登陆峻,春谷渡桥鸣。骆驿主人问,悲欢故旧情。几年方一面,小书便三更。助喜杯盘盛,忘机笑语訇。管清疑警鹤,弦巧似娇莺。炽炭烘蹲兽,华茵织斗鲸。回裾飘雨雾,急节堕琼瑛。敛黛凝愁色,施钿耀翠晶。容华本南国,妆束学西京。日落方收鼓,天寒更炙笙。促筵交履舄,痛饮倒簪缨。谑浪容优孟,娇怜许智琼。蔽明添翠帘,命烛拄金茎。坐久罗衣皱,怀频粉面。兴来从请曲,意堕即飞觥。令急重须改,欢冯醉尽呈。诘朝还选胜,来日又寻盟。道别殷勤惜,邀筵次第争。唯闻嗟短景,不复有余酲。众散扃朱户,相携话素诚。晤言犹,残漏自丁丁。出祖千夫拥,行厨五熟烹。离亭临野水,别思入哀筝。接境人情洽,方冬馔具精。中流为界道,隔岸数飞甍。沙浦王浑镇,沧洲谢城。望夫人化石,梦帝日环营。半渡趋津吏,缘堤簇郡氓。场黄堆晚稻,篱碧见冬菁。里社争来献,壶浆各自擎。鸱夷倾底写,妆斗缺成。采石风传柝,新林暮击钲。茧纶牵拨剌,犀焰照澄泓。露冕观原野,前驱抗旆旌。分庭展宾主,望阙拜恩荣。比屋辈,连年水旱并。遐思常后已,下令必先庚。远岫低屏列,支流曲带萦。湖鱼香胜肉,官酒重于。忆昔泉源变,斯须地轴倾。鸡笼为石颗,龟眼入泥坑。事系人风重,官从物论轻。江春俄淡荡,栖月几亏盈。柳长千丝宛,田塍一线。游鱼将婢从,野雉见媒惊。波净攒凫鹊,洲香发杜蘅。一钟菰葑米,千里水葵羹。受谴时方久,分忧政未成。比琼虽碌碌,于铁尚铮铮。早忝登三署,曾闻奏六英。无能甘负弩,不慎在提衡。口语成中遘,毛衣阻上征。时闻关利钝,智亦有聋盲。昔愧山东妙,今惭海内兄。后来登甲乙,早已在蓬瀛。心托秦明镜,才非楚白珩。齿衰亲药物,官薄傲公卿。捧日皆元老,宣风尽大彭。好令朝集使,结束赴新正。

送稽亭山僧张籍师住稽亭高处寺,斜廊曲阁倚云开。出门十里松间入,泉涧三重洞里来。名岳寻游今已遍,家城礼谒便应回。旧房到日闲吟后,林下选登说法台。

紫毫笔歌白居易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州之人采为笔宣州之人,《白氏长庆集》作“宣城工人”。,千万毛中拣一毫。毫虽轻,功甚重。管勒工名岁充贡,君兮臣兮勿轻用。勿轻用,将何如?愿赐东西府御史,愿颁左右台起居。搦管趋入黄金阙,抽毫立在白玉除。臣有奸邪正衙奏,君有动言直笔书。起居郎,侍御史,尔知紫毫不易致。每岁宣城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慎勿空将弹失仪,慎勿空将录制词。

红线毯红线毯,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拣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于蓝蓝,《白氏长庆集》作花,此亦应作花。,织作披香殿上毯。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采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美人蹋上歌舞来,罗袜线鞋随步没。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宣城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此句《白氏长庆集》作“一丈毯用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宣州崔大夫阁老忽以近诗数十首见示,吟讽之下

窃有所喜,因成长句寄题郡斋谢玄晖殁吟声寝,郡阁寥寥笔砚闲。无复新诗题壁上,虚教远岫列窗间。忽惊歌雪今朝至,必恐文星昨夜还。再喜宣城章句动,飞觞遥贺敬亭山。窗中列还岫见本集宣州试《射中正鹄赋》后天静秋山好,窗开晓翠通。遥怜峰窈窕,不隔竹朦胧。万点当虚室,千重叠远峰。列檐攒秀气,缘隙助清风。碧爱新晴后,明宜反照中。宣城郡斋在,望与古时同。

南湖早春《南湖早春》及下首《南湖晚秋》二诗非在宣州作,系作于江州司马任上,南湖指今九江市南鄱阳湖。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萍生。翅低白雁飞仍重,舌涩黄鹂语未成。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减心情。

南湖晚秋八月白露降,湖中水芳老。旦夕秋风多,衰荷半倾倒。手攀青枫树,足踏黄芦草。惨淡老容颜,零落秋怀抱。有兄在淮楚,有弟在蜀道。万里何时来,烟波白浩浩。

白云寺沈传师僧爱白云溪上飞,白云深处敞禅扉。莫言便是无心物,思着故山依旧归。

人日陪范中丞传正与范侍御传真宴东峰亭鲍溶人日春风绽早梅,谢家兄弟看花来。吴姬对舞歌千曲,秦女留人酒百杯。丝柳向空初宛转,玉山看日渐徘徊。流光易去欢难得,莫厌频频上此台。

宣城北楼昔从顺阳公会于此诗楼郡城北,窗牖敬亭山。几步尘埃隔,终朝世界闲。凭师看粉壁,名姓在其间。

东高峰东亭最高峙,春树绕山腰。画里青鸾客,云中碧玉箫。秋风若西望,为我一长谣。

望麻姑山幽人往往怀麻姑,浮世悠悠仙景殊。自从青鸟不堪使,更得蓬莱消息无?

隐静寺张祜松径上登攀,深行烟霭间。合流厨下水,对耸殿前山。涧碧鸟声回,泉清僧步闲。更怜飞一锡,天外与云还。

陪范宣城北楼夜宴华轩敞碧流,官妓拥诸侯。粉项高丛鬓,檀妆慢裹头。亚身催蜡烛,斜眼送香。何处偏堪恨,千回下客筹。

题宣州开元寺杜牧南朝谢城,东吴最深处。亡国去如鸿,遗寺藏烟坞。楼飞九十尺,廊环四百柱。高高下下中,风绕松桂树。青苔照朱阁,白鸟两相语。溪声入僧梦,月色晖粉堵。阅景无旦夕,凭栏有今古。留我酒一,前山看春雨。

自宣州赴官入京路逢裴坦判官归宣州因题赠敬亭山下百顷竹,中有诗人小谢城。城高跨楼满金碧,下听一溪寒水声。梅花落径香缭绕,雪白玉花下行。萦风酒旆挂朱阁,半醉游人闻弄笙。我初到此未三十,头脑钐利筋骨轻。画堂檀板秋拍碎,一引引,《樊川诗集注》作饮,此亦应作“饮”。有时联十觥。老闲腰下丈二组,尘土高悬千载名。重游须白事皆改,唯见东流春水平。对酒不敢起,逢君还眼明。云看人捧,波脸任他横。一醉六十日,古来闻阮生。是非离别际,始见醉中情。今日送君话前事,高歌引剑还一倾。江湖酒伴如相问,终老烟波不计程。

开元水阁《樊川诗集注》此诗题为《宣州开元寺水阁,阁下宛溪,夹溪居人》。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深秋帘幔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

宣城送裴坦判官日暖泥融雪半消,人行芳草马声骄。九华山路云遮岫岫,《樊川诗集注》作寺。,青弋江村柳拂桥。君意如虹高的的,我心悬旆正摇摇。同来不得同归去,故国逢春正寂寥。自宣城赴官上京潇洒江湖十过秋,酒杯无日不淹淹,《樊川诗集论》作停。留。谢公城外溪惊萝,苏小门前柳拂头。千里云山何处好?几人襟韵一生休。尘冠却挂知闲事,终拟蹉跎访旧游。

题宣州此四句又出白居易诗《叙德书情四十韵,上宣歙崔中丞,宣州荐送,及第后重投此诗》。土控吴兼越,州连歙与池。山河地襟带,军镇国藩维。

水西题粲公楼三日去“三日去复去”,《乾隆府志》作“三日往还去”。复去,一生焉再游。含情碧溪水,重上粲公楼。

开元寺松寺曾同一鹤栖,夜深台殿月高低。何人为倚东楼柱,正是前山雪涨溪。

题元处士高亭水接西江天外声,小斋松影拂云平。何人教我吹长笛,兴倚春风弄月明。

游水西寺李白题诗水西寺,古木回岩楼阁风。半醒半醉游三日,红白花开烟雨中。

谭子池郭周藩澄水一百步,世名谭子池。余诘陵阳叟,此地当因谁?父老为余说,本郡谭叔皮。开元末年中,生子字阿宜。坠地便能语,九岁多须眉。不饮亦不食,未尝言渴饥。十五锐行走,快马不能追。二十入山林,一去无还期。父母忆念深,乡闾为立祠。大历元年春,此儿忽来归。头冠簪凤凰,身著霞裳衣。普遍拯疲俗,丁宁告亲知。余为神仙官,下界不可祈,恐为妖魅假,不如早平夷。此有黄金藏,镇在兹庙基。发掘散生聚,可以救贫羸。金出继灵泉,湛若清琉璃。泓澄表符瑞,水旱无竭时。言讫辞冲虚,杳霭上元微。凡情留不得,攀望众号悲。寻禀神仙戒,撤庙开窥。果获无穷宝,均融沾困危。巨源出岭顶,喷涌世间稀。异境流千古,终年福四维。

南陵留别段氏兄弟许浑不知身老大,犹似旧时狂。为酒留山县,题诗遍草堂。归期秋未尽,离恨日偏长。更羡君兄弟,参差雁一行。

题元处士幽居潺绕门水,未省濯缨尘。鸟散千岩曙,蜂来一径春。杉松还待客,芝术不求人。宁学溪叟,逢时罢隐沦。

元处士自洛归宛陵山居因赠紫霄峰下绝韦编,旧隐相如结袜前。月落尚留东阁醉,风高还忆北窗眠。江城夜别萧萧雨,山槛晴归漠漠烟。一顷豆花三顷竹,相应抛却钓鱼舡。

陪宣城大夫崔公泛后池兼北楼宴二首《全唐诗》此诗为许浑作。陪泛芳池醉北楼,水花繁艳照膺舟。亭台阴合树初昼,弦管韵高山欲秋。皆贺虢岩终选傅,自伤燕谷未逢邹。昔时恩遇今能否,一尉沧洲已白头。江上西来共鸟飞,剪荷浮泛似轻肥。王作簿公曾喜,刘表为邦客尽依。云外轩窗通早景,风前箫鼓送残晖。宛陵行乐金陵住,遥对家山未忆归。

白云寺一片白云千丈峰,殿堂楼阁架虚空。山僧不语卷帘坐,遥看世间如梦中。

宛陵寓居上沈大夫二首赵嘏满耳谣歌满眼山,宛陵城郭翠微间。人情已觉春常在,溪户仍将水共闲。晓色入楼红霭霭,夜声寻砌碧潺潺。幽云高鸟俱无事,晚伴西风醉客还。溪树参差绿可攀,谢家云水满东山。能忘天上他年贵,来结林中一日闲。醉叩玉盘歌袅袅,暖鸣幽涧鸟关关。觥筹不尽须归去,路在春风缥缈间。

宛陵馆冬青树碧树如烟覆晚波,清秋欲尽客重过。故园亦有如烟树,鸿雁不来风雨多。赠宣州亢拾遗项斯传骑一何催,山门昼未开。高人终避世,圣主不遗才。坐次欹临水,闲中独举杯。谁为旦夕侣,深寺数僧来。

汤泉贾岛维泉肇何代,开凿同二仪。五行分水火,厥用谁一之。霞掀祝融井,日暖扶桑池。气殊石厉,脉有灵砂滋。骊山岂不好,玉环污流脂。至今华清树,空遗后人悲。遐哉哲人逝,此水真吾师。一濯三沐发,六凿还希夷。伐毛返骨髓,发白令人黟。十年走尘土,负我汗漫期。再来池上游,觞热三伏时。古寺僧寂寞,但余壁上诗。不见题诗人,令我长叹咨。

送友人之南陵莫叹徒劳向宦途,不群气岸有谁如。南陵暂掌仇香印,北阙终行贾谊书。好趁江山寻胜境,莫辞韦杜别幽居。少年跃马同心使,免得诗中道跨驴。

敬亭祠刘沧森森古木列岩隈,迥压寒原霁色开。云雨只从山上起,风雷多在庙中来。三江入海声长在,双鹤啼天影未回。花落空庭春昼晚,石床松殿满青苔。

麻姑山麻姑此地炼神丹,寂寞烟霞古灶残。一自仙娥归碧落,几年春雨洗红兰。帆飞震泽秋江远,雨过陵阳晚树寒。山岭白云十万片,时闻鸾鹤下仙坛。

送李侍御归宣州许棠吟诗早得名,戴豸又加荣。下国闲归去,他人少此情。云移寒峤出,烧夹夜江明。重引池塘思,还登谢城。

送王侍御赴宣城戴豸却驱鸡,东南上句溪。路过金谷口,帆转石城西。水树连天暗,山禽绕郡啼。江人谙旧化,那复俟招携。

送李频之南陵主簿赴县是还乡,途程岂觉长。听莺离坝岸,荡桨入陵阳。野蕨生公署,闲云拂印床。晴天调膳外,垂钓有池塘。

白龟城左匡政城堞千寻险,池隍十里余。楼台侵汉宇,鼓角动郊墟。罴虎三军拥,壶浆万户舒。急须修表进,天意欲何如?

怀宛陵旧游陆龟蒙陵阳佳胜昔年游,谢青山李白楼。惟有日斜溪上思,酒旗风影落春流。

送夏侯审赴宁国司空图青沂连白浪,晓日渡南津。山叠陵阳地,舟多建业人。烟霞高古寺,枫竹暗伤神。如接玄晖集,江城独见亲。

送许棠还泾邑张乔离乡积岁年,归路远悠然。夜火山头市,春江树杪船。干戈愁鬓改,瘴疠喜家全。何处营甘旨,湖涛浸没田。

送许棠及第归宣州雅调一生吟,谁为晚达心。旁人贺及第,独自却沾襟。宴别喧天乐,家归碍日岑。青门许攀送,故里接云林。

送南陵尉李频重作东南尉,生涯尚似僧。客程淮馆月,乡思海船灯。晚雾看春谷,晴天见朗陵。不应三考足,先授诏书征。

送友人归落花兼柳絮,无处不纷纷。远道空归去,流莺独自闻。野桥喧碓水,山郭入楼云。故里南陵曲,秋期更送君。

隐静寺阁谁家烟径长莓苔,金碧虚阑竹上开。流水远分山色断,清猿时带角声来。六朝明月惟诗在,三楚空江有雁回。达理殆应少惆怅,僧闲因得话天台。

寄宣州窦常侍罗隐往年西谒谢玄晖,尊酒留欢醉始归。曲槛柳浓莺未老,一园花暖蝶初飞。喷香瑞兽金三尺,舞雪佳人玉一围。今日乱离寻不得,满风雨钓鱼矶。

送梅处士归宁国十五年前即别君,别时天下未纷纭。乱离且喜身常在,存没那堪耳更闻。良会谩劳悲曩迹,旧交谁去吊荒坟。殷勤为谢逃名客,想望千秋岭上云。

登宛陵条风楼寄窦常侍乱罹时节懒登临,试借条风半日吟。只有远山含暖律,不知高阁动归心。溪喧晚棹千声浪,云护寒郊数丈阴。自笑疏慵似麋鹿,也教台上费黄金。

泾溪吟此诗一作杜荀鹤诗。泾溪石险人兢,终岁不闻倾覆人。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

题石门灵岩一窍何处凿,混沌初开有此门。采药仙人何处去?山中不改旧乾坤。

送许棠之官泾邑郑谷白头新作尉,县在故山中中,原作“虫”,《乾隆府志》改。。高高,原作“向”,据《乾隆府志》改。第能卑宦,前贤尚此风。芜湖春荡漾,梅雨昼溟。佐理人安后,篇章莫废功。

麻溪杜荀鹤麻溪清澈底,似入武陵溪。两岸山相向,三春鸟乱啼。酒旗和柳动,僧塔与云齐。此是归期路,归期路勿迷。

乱后宿南陵废寺寄沈明府只共寒灯坐到明,塞鸿冲雪一声声。乱时为客无人识,废寺吟诗有鬼惊。且把酒杯添志气,已将身事托公卿。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题宛陵北楼郑准雨来风静绿芜鲜,凭着朱阑思浩然。人语独耕烧后岭,鸟飞斜没望中烟。松梢半露藏云寺,滩势横流出浦船。若遣谢宣城不死,必应吟尽夕阳川。

登水西清居台魏峦迤逦清居台,连延白云外。侧聆天上语,下视飞鸟背。

岘山送崔子向之宣州谒裴使君释皎然楚思入诗清,晨登岘山情。秋天水西寺,古木宛陵城。琴匣应将往,书车亦共行。吾知江太守,一顾重君名。

送僧游宣州楚山千里一僧行,念切初缘道未成。莫向舒姑泉口泊,此中呜咽为伤情。

冬日梅溪送裴方舟之宣州平明匹马上村桥,北发梅溪雪未消。日短天寒愁送客,楚山无限路遥遥。隐静寺僧清塞一宿五松杯渡寺,虚廊中夜磬声分。疏林未露上方月,幽涧忽生平地云。高鸟背泉栖静境,远人当烛想遗文。暂来此地歇劳足,望断故园沧海。

宛陵送李明府归江州李鹏菊花村晚雁来天,共把离觞向水边。官满便寻垂钓侣,家贫已用卖琴钱。浪生湓浦千层雪,云起炉峰一缕烟。倘见吾乡旧知己,为言憔悴过年年。

开元寺阁薛能一阁见一郡,乱流仍乱山。未能终日住,尤爱暂时闲。唱棹吴门去,啼林杜宇还。高僧不可羡,西景掩柴关。

送人之宣城潘佐江畔送行人,千山生暮氛。谢安团扇上,为画敬亭云。

风光阁王禹水东城阁水西山,无限风光咫尺间。沙鸟惯惊春浪恶,野僧长伴暮云闲。柳堤客艇时争聚,竹径禅扉夜不关。令尹迩来公事少,坐看渔父扣舷还。

游琴溪武甄环潭澄晓色,叠嶂照秋影。幽致忻忻逢,纷虑自兹屏。游琴溪邢巨和灵溪非人迹,仙意素所秉。峻岭森翠微,澄潭照秋影。

三十六峰释岛云峰峰寒列碧芙渠,静想嵩阳秀不如。峭削仅传三十六,参差何啻一千余。泥封处处留丹井,石匣层层隐玉书。终待登临最高顶,便随鸾鹤五云车。

五代

送邓王二十弟牧宣城李煜南唐后主且维轻舸更迟迟,别酒重倾惜解携。浩浪侵愁光荡漾,乱山疑恨色高低。君驰桧楫情何极,我倚阑干日向西。咫尺烟江几多地,不须怀抱重凄其。

赠旌德吕明府黄滔渥洼步数太阿姿,争遣王侯不奉知。花作城池入官处,锦随刀尺少年时。两衙断狱兼留客,三考论功合树碑。须信隔帘看刺史,锦章朱绂已葳蕤。

夏日即事吕从庆结伴居山寺,超然见白云。境闲堪问道,客雅好论文。坐石惟看奕,行田或课耘。夜来尘俗语,不向梦中闻。

春日书怀丰溪村内野人居,隐约南山对敝庐。花下小桥春策蹇,竹中深径夜归渔。无名正可骄王谢,有句还能继庾徐。醉罢浊醪怜客散,一番清梦又蘧蘧。

筑居梅远昔居苕之南,今适宛之北。溪山故缭绕,往来等乡国。爱此大古风,不但占林樾。岚气敬亭浮,波光响潭接。虽在城市傍,而与喧嚣隔。息心谢纷烦,投闲遗一切。结构类茅茨,宁复事雕饰。草堂亦易成,经营岂木石。喜见野人来,渐与尘迹绝。把我盈尊酒,妻儿同一啜。

迁居百里犹乡土,千年亦比邻。愿言培世德,未敢咏维新。



送凌侍郎还知宣州晏殊日南藩郡古宣城,碧落神仙拥使旌。津吏戒舟东下稳,县僚负弩昼归荣。江山谢守高吟地,风月朱公故里情。曾预汉庭三独坐,府中谁敢伴飞觥。

叠嶂楼梅询谢公城上谢公楼,百尺阑干挂斗牛。碧瓦万家烟树密,苍崖一槛瀑泉流。波光滟滟前溪满,刹影亭亭古寺幽。此地近除新太守,绿窗明月为君留。

炼丹井仙人道未泯,栖神在岩石。酌彼山下泉,穷年炼丹液。洞阴春始绿,苔秋汲碧。缅邈不可攀,凭栏望凫舄。

陵阳山叶清臣青风抱幽林,丹云蔼奇石。岩泉夜逾响,芳杜秋仍碧。别鹄悲乔松,游龙返真宅。依稀城郭是,缅邈仙风隔。

安吴渡搔首倦尘役,前途隔大溪。急流船上下,乱石路高低。迎风下,猿猱择树栖。戴星行亦好,惟恐雨凄凄。

送左彦武归乡魏杞折桂归来日,西风万里秋。锦衣天上客,红叶渡头舟。把酒难为别,题诗更欲留。明朝山水隔,何日是重游?

赛昭亭祠喜雨梅尧臣未生潭上云,空望山中雨。湛湛陈桂樽,坎坎奏鼍鼓。萧萧灵风来,蹲蹲祝郎舞。莫言春作迟,但念寒滩阻。何当发泉源,绿水浸沙渚。不与农者期,自将舟人语。定作榜歌行,暮投丹湖浦。瞻祠草树失,认岭烟霞吐。半吞东南吴,远带西北楚。川泽见坡,龙蛇蹙鳞膂。人经兴叹,事往成前古。考碑何验今,涂马立空庑。余知骨相贫,岂敢忘冥许。愿乘溪流深,滂沛随彻俎。

环波亭冒暑驻输毂,徘徊北濠上。栋宇起中央,芙蓉生四向。今吾太守乐,慰此郡人望。雨从昭亭来,水入句溪涨。蜻蜓立阑干,朱鲤吹荷浪。岸木影下布,水鸟时引吭。心静不竞物,兴适每倾酿。薄暮咏醉归,陪车知几两。

陪太守学士登叠嶂楼高陵自可眺,况复更层楼。峨峨众山翠,活活寒溪流。新篁未扫箨,绿阴已修修。曲道出林杪,飞宇跨城头。春余众芳歇,子结累蔓抽。庭空野鼠窜,日冥啼禽留。谁知郡府趣,顾有林壑幽。伊我去闾井,尔来三十秋。昔望白云下,今从轻轩游。

次韵侯宣城叠嶂楼双溪阁作官如负担,一负当且驰。不知息肩处,妄问道远迩。我乘章江流,却入宛溪水。舍身陟崔嵬,竹路极句已。名都便欲过,佳处赖公指。仰攀叠嶂高,俯阅双溪美。不身乘空,但觉风吹耳。云烟变遥壑,歌吹闻近市。倦游得清旷,行役有斯喜。公言顷榛秽,斩伐从我始。堰水种蒲莲,开门峙梅李。拥木待成阴,养花要食子。遗风揖桓谢,父老邀黄绮。邦人鱼依蒲,食客莪在。春阴迫寒食,谓我姑且止。嗟余去乡国,屡把刀环视。感公鹄鹭修,怜我凫鸭庳。异邦逢故人,宁复固辞理。高谈云汉上,烂醉笙歌里。落日尽公欢,推挽未应起。

和吴季野游山门寺望文脊山楚客好山水,五月上高峰。峰顶望文脊,草树皆有容。身既近猿鸟,心欲追乔松。石壁出云背,苔磴千里重。下视霹雳飞,忽起枯株龙。却还僧居宿,暮践樵子踪。作诗留粉墙,削稿为我封。美璞世未识,独令和氏逢。

答宣城张主簿遗鸦山茶次其韵昔观唐人诗,茶咏鸦山嘉。鸦衔茶子生,遂同山名鸦。重以初枪旗,采之穿烟霞。江南虽盛产,处处无此茶。纤嫩如雀舌,煎烹比露芽。竞收青箬焙,不重漉酒纱。顾渚亦颇近,蒙顶来以遐。双井鹰掇爪,建溪春剥葩。日铸弄香美,天目犹稻麻。吴人与越人,各各相逗夸。传买费金帛,爱贪无夷华。甘苦不一致,精粗还有差。至珍非贵多,为赠勿言些。如何烦县僚,忽遗及我家。雪贮双砂罂,诗琢无玉瑕。文字搜怪奇,难于抱长蛇。明珠满纸上,剩畜不为奢。玩久手生胝,窥久眼生花。尝闻茗消肉,应亦可破瘕。饮啜气觉清,赏重叹复嗟。叹嗟既不足,吟诵又岂加。我今实强为,君莫笑我耶!

九月十一日下昭亭舟中平生山野性,坐卧爱流水。适从昭亭来,兴自明河起。小舟泛轻槎,身入星辰里。饮牛谁家郎,照鬓谁家子?隔岸心相望,翻然洲鹊喜。滩头磷磷石,饮赠畏捐毁。留取自支机,成都无卜士。

雪中廖宣城寄酒轻舟泛泛昭亭湾,春雪漫漫昭亭山。寒沙曲渚杳不辨,素鸥翔鹭空中还。宣城太守闵穷旅,双壶贮酝兵吏颁。任从六花壅船户,满酌春色生衰颜。醒时但爱云水好,醉后等与天地闲。世间醉乐各有分,何必舞娥高髻发。

玉山寺沃洲亭前溪夹洲后溪阔,风吹细浪龙鳞活。孤亭一入野气深,松上藤罗篱上葛。葛花葛蔓无断时,女萝莫剪连古枝。当年吾叔读书处,夜夜湿萤来复去。

和张簿游山门青山中穴为大门,下通轨辙高莫论。飞云出纳不计限,双峙平削无刀痕。入门复见田园美,田外峰峦回抱尊。栖灵畜牲不可诘,夔魈往往来守阁。

送宣州签判马屯田兼寄知州邵司勋寒溪拖翠碧玉带,苍山晴卧蜕骨龙。水边苦竹抽肥笋,石上老蕨拳紫茸。泊船系缆宿明镜,昭亭庙古攒瘦松。阴风雨电潭心起,云遮北岭如墨浓。田秧浸绿白鹭立,内史出喜嘉宾从。昔时谢公来寒神,兰肴作椒金作钟。联诗姓何名已失,板蠹粉落虫鸟踪。我乡复传召南化,磨镂黑石君亦逢。

十一月二日赛昭亭神冷雨凝雪未成雪,潭空鱼寒归石穴。长篙叩穴倩鲤鱼,寄信山头来奠设。鱼传水鸟飞上山,山天槎槎干吹咽。旋灰起角巫鼓鸣,漆俎铜盘颤牲血。琵琶嘈嘈神降言,福汝汝无灾孽。西向啐饮东向回,溪心却望山崔嵬。

泊昭亭山下得亭字云中峰午午,潭上树亭亭。久作大梁客,贫留小阮醒。滩愁江舸涩,祠信楚巫灵。日暮渡头立,山歌不可听。

送□少卿知宣州汴水清明下,宣城太守行。鸭头吴荡绿,燕尾楚舡轻。族本三阳重,诗从小谢清。州民还最喜,门下旧通名。昭亭与浔阳舍弟别昭亭潭上水,下与九江通。去客解轻舸,落潮乘顺风。回头迷远树,没背见飞鸿。寂寞还穷巷,桓彝宅在东。

游响山久忆门前胜,聊乘逸兴游。寒篙进溪曲,古木暗城头。鸟过空潭响,船随碧濑流。梅花三叠罢,烟火起沧州。

送弟令南陵新买紫骝马,欲归清弋江。去从琴鹤独,来任舄凫双。落实收盈篚,醅熟满缸。弟兄相忆否?风雨旧同窗。

送达观禅师昙隐归隐静栗林霜下熟,归摘御寒冬。带月涉溪水,过山闻寺钟。未嫌云衲湿,已喜野人逢。且莫似杯渡,沧波与去踪。

寄题南陵息亭蕖阁竹里有清馆,池中多藕花。日光穿岸脚,水影射檐牙。柱穴蜂归响,炉檀火过洼。已知民讼息,漉酒费巾纱。

开元寺假山石是青苔石,山非杳霭山。诸峰生镜里,小岭傍池间。雨不因云出,门疑为客关。何须费蜡屐,暂到此中闲。

宛溪宛水过城下,滔滔北去斜。远船来桔蔗,深涉上鱼虾。鹅美冒椒叶,蜜香闻稻花。岁时风俗美,笑杀异乡槎。

峄山项王庙项羽路由此,力闻能拔山。八千提楚卒,百二破秦关。垓下围歌合,江头匹马还。却思诸父老,相见亦何颜!

早春田行风雪双羊路,梅花溪上村。鸟呼知水暖,云湿觉山昏。妇子来陂下,囊壶置树根。予非陶靖节,老去爱田园。

宣州杂诗昭亭万仞山,古庙半山间。赛雨使君去,钓潭渔父闲。蕨肥岩向日,竹暗垄连关。北望高楼上,南飞鸟自还。三洲滩口急,两水渡头来。下过桓彝宅,上通严子台。潺泻寒月,漾照春梅。白鹭惊飞处,鱼多见底回。每过响山畔,常思路中丞。开亭宴貔虎,制贼象冰蝇。旧刻多磨灭,今人少有称。茸茸春草长,时有牧童登。细雨春岗滑,无因驻马蹄。裘单怀后侣,风急过前溪。近寺闻渔鼓,穿林听竹鸡。田家舂正急,炊饭待锄犁。诸葛久精妙,已能闻国都。紫毫搜老兔,苍鼠拔长须。露管何明净,烟丸事染濡。班超投此去,死作玉关夫。高斋谢公没,此地即危楼。不改窗中岫,无停川上舟。壁阴缘薜荔,城暝啸鸺。万井晓烟合,素霓横树头。北客多怀北,庖羊举玉卮。吾乡虽处远,佳味颇相宜。沙水马蹄鳖,雪天牛尾狸。寄言京国下,能有几人知。传道零陵守,兹亭暂解装。分群同雁鹜,几日到潇湘。斑竹思虞舜,萍忆楚王。殷勤吏部句,今亦诵无忘。大实木瓜熟,压枝常畏风。帖花先漏日,喷露渐成红。青箬包山舍,驰心奉汉宫。谁将驼载,辛苦向骄戎。高林似吴鸭,满树蹼铺铺。结子繁黄李,炮仁莹翠珠。神农本草阙,夏禹贡书无。遂尘葡萄贵,秋来遍上都。斫漆高岸畔,千筒不一盈。野粮收橡子,山屋点松明。只见树堪种,曾无田可耕。儿孙何所乐,向此是平生。五月黄梅肥,中朝密雨微。绿苔侵竹阁,润气袭人衣。背陇沾牛去,衔虫湿燕归。高山发瀑水,夜涨入吾扉。

东溪行到东溪看水时,坐临孤屿发船迟。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短短蒲茸齐似剪,平平沙石净于筛。情虽不厌住不得,薄暮归来车马疲。

来上人归宣城兼柬太守孙学士李白不厌昭亭山,看尽飞鸟云独闲。我今相送一怀想,想在谢公窗户间。

和张簿山门各韵诗高岩日照云常紫,吹作兰花透纹绮。横为步障看未收,山雨一来风满耳。日脚射空金缕直,下映壁间梭未织。野老先却雨又风,明朝望此重云黑。洞门虽向扶桑开,洞深不放阳乌入。古来道士今莫逢,石壁乳流苔正湿。流泉泱泱出洞底,自有细浪非风吹。山花逐水到山下,漏泄人间春未知。谁将万古倚云剑,刺破苍石天窗开。下贮泓渊不可极,有时月满清光来。

题山门寄圣俞张献民仄径才通文脊隈,山腰大阙门崔嵬。若非天地功破裂,定是鬼神力凿开。混混旁撑苍壁立,空空直贯清风来。只应便彻仙源去,愿蹑飞云到玉台。

题山门各景寄圣俞撇衣秉火扪石入,路硬硗确黑如漆。穷搜不见瞿硎生,洞中依旧石藏室。朝阳洞洞流何处窟穴断,泉向洞中源源生。潺潺万古流不尽,夜夜空照山月明。莲漪洞一窦险若到平处,裂壁忽见天共明。水深不敢投石响,潭中惟恐神龙惊。碧云洞朝见紫云生霏霏,暮见紫云归戢戢。有时飞鸾舞上下,断是仙人潜出入。紫云岩屹欲到倚山脚,涵云泄雨摩半空。向晚陡然射颓照,垒石烂烂参差红。夕阳岩

送宣州杜都官曾巩夜闻陵阳峰上雨,晓见宛溪春水平。画船不待双橹挟,归客喜成千里行。牧之文采宜未泯,夫子风流今有声。篇什高吟凤凰下,翰墨醉酒烟云生。拨置簿书有余力,放意樽无俗情。志义非徒劝风俗,恺悌固可交神明。余休比户得涵泳,讼累岁皆澄清。荐章交论付丞相,士行如此宜名卿。江湖一见十年旧,谈笑相逢肝胆倾。鹩一枝聊自得,去矣黄鹄高飞鸣。

水西曾纡杖藜出郭一水近,石磴古路穿松筠。万仞绝壁倚天末,百折惊滩当寺门。泉声飞下锦绣谷,殿影插入玻璃盆。宣州水西天下胜,阆州城南何足云。

宁川道中渡水川桥一径斜,潦收溪足露汀沙。半川云影前山雨,十里香风晚稻花。异县悲秋多客思,丰年乐事属田家。故园正好不归去,满眼西风吹鬓华。

游山门寺望文脊山吴季野宣城百山间,文脊尤奇峰。拔出飞鸟上,画图难为容。闻昔有幽人,扪萝追赤松。遗形此古室,孤坐鹿裘重。人去邈不返,洞壑空藏龙。侧行苍崖烟,俯仰求灵踪。逝者如可得,甘弃万户封。安能久尘土,倾倒相迎逢。按:此诗载《王荆公集》中,而厉太鸿《宋诗记事》即引《府志》属之季野,不知孰误。

圣俞惠宣州笔戏书欧阳修圣俞宣城人,能使紫毫笔。宣人诸葛高,世业守不失。紧心缚长毫,三副颇精密。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京师诸笔工,牌榜自称述。累累相国东,比若衣缝虱。或柔多虚尖,或硬不可屈。但能装管榻,有表曾无实。价高仍费钱,用不过数日。岂如宣城毫,而久仍可乞。

乞药有感呈梅圣俞宣州紫沙合,圆若截郫筒。偶得今十载,走宦南北东。持之圣俞宅,乞药戒羸僮。圣俞见之喜,遽以手磨砻。谓此吾家物,问谁持赠公。因嗟与君交,事事无不同。忆昔初识面,青衫游洛中。高标不可揖,杳若云间鸿。不独体轻健,目明仍耳聪。尔来三十年,多难百忧攻。君晚得奇药,灵根离宫。其状若狗蹄,其香比芎。爱君方食贫,面色悦以丰。不惮乞余剂,庶几助衰癃。平时一笑欢,饮酒各争雄。向老百病出,区区论药功。盛衰物常理,循环势无穷。寄语少年儿,慎勿笑两翁。

挽梅圣俞昔逢诗老伊水头,青衫白马渡伊流。滩声八节响石楼,坐中辞气凌清秋。一饮百盏不言休,酒酣思逸语更遒。河南丞相称贤侯,后车日载枚与邹。我年最少力方优,明珠白壁相报投。诗成希深拥鼻讴,师鲁卷舌藏戈矛。三十年间如转眸,屈指十九归山丘。凋零所余身百忧,晚登玉墀侍珠旒。诗老盐太学愁,乖离会合谓无由,此会天幸非人谋。颔鬓已白齿根浮,子年加我貌则不。欢犹可强闲屡偷,不觉岁月成淹留。文章落笔动九州,釜甑过午无馏。良时易失不早收,箧积瓦砾遗珠。荐贤转石古所尤,此事有职非吾羞。命也难知埋莫求,名声赫赫掩诸幽。翩然素归一舟,送子有泪流如沟。

哭梅圣俞王安石诗行于世先《春秋》,国风变衰始《柏舟》。文辞感激多所忧,律吕尚可谐鸣球。先王殚竭士已偷,纷纷作者始可羞,其声与节急以浮。真人当天施再流,笃生梅公应时求。颂歌文武功业优,经奇纬丽散九州。众皆少锐老则不,公独辛苦不能休。惜无采者人名遒,贵人怜公青两眸。吹嘘可使高岑楼,坐令隐约不见收。空能乞钱助馏,疑此有物司诸幽。栖栖孔孟葬鲁邹,后始卓荦轶伊周。圣贤与命相盾矛,势欲强达诚无由。诗人况又多穷愁,李杜亦不为公侯。公窥穷以身投,坎坷坐老当谁尤!吁嗟岂即非善谋,虎豹虽死皮终留。飘然载丧下阴沟,粉书幅轴悬无旒。高堂万里哀白头,东望使我商声讴。

刘遗民钓台蒋之奇最爱先生卧白云,一竿来此钓红鳞。我今不学溪叟,待作宗雷社里人。

水西示刘尉役役尘埃倦俗情,偶逢佳处得闲行。凭君为把如椽笔,便向苍崖记姓名。

泾溪荡漾轻沙深浅间,群山回抱翠连环。扁舟便欲乘流去,直下三门六剌滩。

石壁并序胡瑗余尝览李翰林《题泾川汪伦别业》二章,其词俊逸,欲属和之。今十月自新安历旌德而迁尉曾公望同游石壁,盖胜境也。奇峰对耸,清溪中流,路出半峰,佳秀可爱,地距新建汪公所居不远,掩映溪岫,率类于此。且欲过访,迫暮不获。因思旌川即泾川接境也,而幽胜过之;汪公亦伦之别派也,而儒雅胜之,岂可使讽咏不及于古乎!辄成一首题于汪公屋壁,虽不及藻饰,佳境比肩英流,庶俾谪仙之诗不独专美。李白好溪山,浩荡旌川游。题诗汪氏壁,声动桃花洲。英辞逸无继,尔来三百秋。汪公益蕃衍,宗枝冠南州。其间新建居,林泉最清幽。竹声满道院,山光入书楼。我来至石壁,赏之不能休。酣味碧溪水,若饮黄金瓯。因羡汪君居,复思汪君投。遇景清兴发,浩与天云浮。斐章异绣段,洒翰非银钩。庶与谪仙诗,千古同风流。

送舅氏野夫之宣城二首黄庭坚籍甚宣城郡,风流数贡毛。霜林收鸭脚,春晚荐琴高。共理须良守,今年辍省曹。平生割鸡手,聊试发硎刀。试说宣城郡,停杯且细听。晚楼明宛水,春骑簇昭亭。耙桠丰圩户,桁杨卧讼庭。谢公歌舞处,时对换鹅经。

谢送宣城笔宣城变样蹲一作尊鸡距,诸葛名家埒鼠须。一束喜从公处得,千金求买市中无。漫投墨客慕科斗,胜与朱门饱蠹鱼。愧我初非草元手,不将闲写吏文书。

题宣城郡楼林希虎丘换得敬亭山,句水松林数舍间。天下难如两州好,君恩乞与一身间。

赴宣城吴兴道中张耒秋野连云静,三吴种熟时。风江客帆疾,晴野雁行迟。草木霜天晓,山川泽国悲。宣城不负汝,好继谢公诗。

白羊道中日出客心喜,路平人足轻。风高不成冷,雨过有余清。水落溪鱼出,村深田鹳鸣。胜游须秀句,多愧谢宣城。

宣州后堂雨过山亭暑气微,老人犹未试生衣。满园闲绿无人到,尽日南风燕子飞。

送思斋上人之宣城林逋林岭霭春晖,程程入翠微。泉声落坐石,花气上行衣。诗正情怀淡,禅高语论稀。萧闲水西寺,驻锡莫忘归。

山林淳昔来因祷雨,祝旱却重游。洞里龙何在?山前水自流。黄杨厄闰岁,白菊殿残秋。正好看云起,珠帘莫下钩。

琴溪湛湛长溪水,飞桥远近通。客喧墟市合,仙去钓台空。欲辨磨崖字,忽闻遵渚鸿。僧无赞公趣,谁与论严中。

清心堂好山佳水照晴檐,时鼓瑶琴诵雅南。吏散庭空无个事,一轮明月印空潭。

琴溪李定芳草茸茸衬马蹄,两陪宪节过琴溪。东风又属梨花月,膏雨新调燕子泥。邮舍亭空苍藓合,钓台人去暮云栖。此行不惮驰驱远,千里江山入品题。

东峰亭刘琦凯还几度宴东峰,新构危楼接梵宫。势入青冥横绝壁,路盘空曲压高松。临流自笑功名薄,对酒欣逢景色重。飘泊却惭归未得,日斜坐听白云钟。

石壁道中陈天麟云中叠叠石齿齿,山色溪声三十里。霜余木叶半丹青,道上松风杂宫徵。舍车而徒度险艰,迩来趼足愁跻攀。宫闲无禄与王事,不妨拄杖对潺。

旌阳道中山邑无邮传,农夫半甲兵。石楼横断岸,草径入荒城。闻道甘泉驾,将临细柳营。风尘何日静,留眼看升平。

后林寺凉飚发远轫,残暑促归轮。山色不厌客,蝉声弹聒人。功名尘外累,身世醉中真。更上高楼望,何峰可卜邻。

深坞寺古寺深深隐,篮舆得得来。三休登陇首,百转入岩隈。乔木千章老,鸣泉万古哀。无人同此趣,独为少徘徊。

福田寺远市前朝寺,何年古佛庐?上方分胜业,小筑寄幽居。坡陇青相接,川原绿自如。欹眠听秋雨,怀抱稍虚徐。

茅殿寺伊昔高人隐,诛茅此殿阴。丹青妙轮奂,香火幽深。朝市有迁换,溪山无古今。萧斋午睡觉,欹枕一长吟。

秋霜阁登台坐想遗民钓,入寺行歌李白诗。竹榻蒲团僧定早,青鞋布袜我归迟。云旁扫石留题处,月下凭栏把酒时。百尺苍松唐旧物,问渠尝阅几兴衰。

胜因寺山行诘曲到禅林,台殿丹青岁月深。薄晚春寒生几席,逼人空翠扑衣襟。客尘冉冉凌清思,俗状纷纷费苦吟。若得一丘容我老,便携黎杖事幽寻。

风玉亭夜闻骚屑此君语,晨起急登风玉亭。一笑相逢珍重别,不随人改旧时青青,据诗意应为情。。

入石壁周紫芝两峰夹天高,一水绕山麓。鸟道盘山腰,下临千仞谷。俯视寸心草,千章罗巨木。道险当舍车,重胼摩两足。不知谁凿虚,穿穴入山腹。平生蜀道难,耳目闻见熟。兹山亦尤物,初未挂史牍。了知天宇间,万险自重复。穷人重锱铢,凌冒取危辱。岁宴雪霜多,归途戒当速。

出石壁倚空出崭岩,平地石龃龉。修涂缭危磴,十里无寸土。山高不见日,雾重自成雨。入壁始天明,出壁日过午。青苍断崖谷,开豁见天宇。稻田棋局方,梯山种禾黍。道旁三两家,稍稍闻笑语。始知在人寰,邂逅得徒旅。倦仆饥欲啼,游子欢自许。携孥老一廛,自发无处所,何当把春犁,望月耕垄亩。闭门了残年,危磴不复取。

憩高公惠连墓下有感高公古遗直,三载立螭头。载笔有公言,高论肃冕旒。少年取巍科,妙学通九流。晚窥青囊书,穴地生公侯。当时千载人,继出欧与刘。如何百年后,零落归山丘。墓门燮荒棘,长江泣高秋。佳城定天兴,政自非人谋。

谢元不伐寄灵岩用梅圣俞韵灵岩胜绝天下稀,开凿乃自太古出。山川初岂有显晦,胜处要须诗黼黻。自从梅老登列仙,尤物谁怜久埋没。具茨笔力扛九鼎,坐遣清诗入山骨。据龟食蛤谁与游,缝节云车到仙窟。云中招手疑有无,月中吹箫真仿佛。飞云杳霭风吹香,翠涧空雨垂湿。谁从洞口看金书,想对神清时独立。我家灵岩山脚底,识面何由恍如失。虽无幽梦到三山,尚有明珠容什袭。

宿秋霜阁后方丈秋霜落后题诗处,醉墨淋漓苦未干。不易穷愁孟东野,乱峰空锁一溪烟。和李太白水西诗韵释守讷泾水秋更清,清波照城郭。谓言寻胜游,步蹑秋霜阁。诗人昔仙游,江左苦飘泊。壮志负青云,浩气横碧落。邈矣不可追,苔封辨遗作。支廊极简净,开轩俯层巅。层巅一百尺,凛若积铁坚。古木上云雨,美阴长新鲜。冷冷迎风竹,瑟瑟鸣石泉。寒声落几窗,如听朱丝弦。真成一段奇,不减壶中天。人间五六月,暑气方烦煎。请收红尘脚,登此清冷轩。

寒亭范成大沟塍与涧合,垄亩抱山转。向来六月旱,此地免焦卷。早穗已垂垂,晚苗犹剪剪。一川丰年意,比屋闹鸡犬。老农霜须鬓,矍铄黄犊健。自云足蹈地,常赋何能免。刈熟倩人输,不识长官面。康年无复事,但恐社酒浅。我亦有二顷,收拾尚可茧。怀哉笠泽路,归铲犁头藓。

青弋江微生本渔樵,长日渺江海。叩舷濯沧浪,尚说天宇隘。来车马路,悒悒佳思败。黄尘扑眉须,驱逐似偿债。羸骖系逼仄,狂犬吠荒怪。乡心入旅梦,一叶舞澎湃。晨兴过墟市,喜有鱼虾卖。眼明见清江,积雨助横溃。褰裳换扁舟,臬兀不胜载。不辞野渡险,弄水聊一快。

晓自银林至东坝登舟寄宣城亲戚晓山障望眼,脉脉紫翠横。澄江已不见,况乃江上城。结束治野装,木末浮三星。羸马垄头嘶,小车谷中鸣。亭亭东坝树,练练绿浦明。篙师笑迎我,新涨没苹汀。径投一叶去,云水相与平。聊将尘土面,照此玻璃清。怀我二三友,高堂晨欲兴。风细桐叶堕,露浓荷盖倾。凝香绕燕几,安知路傍情。

复自姑苏过宛陵至邓步出陆浆家馈食槿为藩,酒市停骖竹庑门。红树亭亭栖晚照,黄茅杳杳被高原。饮溪有迹于菟过,掠草如飞扑渥翻。车轨如沟平地少,饱帆天镜忆江村。

自宁国溪行至宣城舟人云凡百八十滩波惊石险夜喧雷,晚泊旗亭笑眼开。休问行人缘底瘦,适从百八十滩来。

刘庆充自黄山归索其道中诗书一夕问之鸣驺如电马如雷,知是婆娑醉尉回。常日锦囊犹有句,况从三十六峰来。

宣歙道中杨万里天齐玉立万孱颜,三日深行紫翠间。便是昨来千佛阁,望中见此两州山。诗家寒刮少陵骨,宫样高梳西子鬟。只好遥看莫登览,今晨登处鬓都斑。

游横山寄胡枢密孙觌波间指点见青红,雪脊嶙峋倚半空。幻出生绡三百幅,游人浑在画图中。

望文脊怀瞿硎先生姚辟文脊山中姓已逃,江城争羡少微高。应知司马来窥鼎,便学秦人去种桃。海上音书断鸿雁,洞中吟啸伴猿猱。鹿裘谁识先生志,却把虚词倚伏滔。

涟漪洞石门高险势摩天,洞底清冷泻碧涟。苹藻鱼游知暮雨,薜萝人去锁寒烟。山樱已熟垂朱实,岩竹新抽露玉鞭。只恐游人归马急,野僧何惜白云眠。

山门郭奎黄茅盖屋石为门,路转溪回更有村。果树连园收芋栗,豆花满地散鸡豚。云深易就渔樵隐,山远全忘市井喧。何处武陵堪避世,此中佳处亦难言。

宁川道中汪梦斗缓兀吟鞍去,鞭长袖里垂。烟分村远近,水见地高卑。风紧鸟飞疾,川寒鱼上迟。拥炉坐残雪,久已数归期。

过琴溪石台突兀倚晴空,一带春江暝玉虹。千古佳名唤行客,骑鱼何处访琴公。

旌德道中天气才晴便不同,轻轻拂面有和风。溪边春事关心处,杨柳深青杏浅红。

旌德道中呈李彦恢彭元任吕居仁水西投宿近秋霜,起听晨钟厌束装。尚惜故人新作别,乱山深处过重阳。

题丰溪清风台吕镗瘦竹长松万仞山,白云深处小禅关。忘机人到忘机处,一缕春风尽日间。

凫山庙练毖仙人丹成去不返,至今庙貌留名山。嗟予俯仰随缰锁,尘土驱驰止汗颜。云烟深处路萦纡,元是真人旧隐居。我亦放情丘壑久,官闲时得命篮舆。

秋霜阁吟李中丞盘石开双扃,横崖架虚阁。清风天外来,潇洒动檐铎。因吟谪仙诗,谓言秋霜落。登临正炎煸,还忆貂裘着。就涧引清泉,酌之胜香酪。洞猿相徘徊,岩鸟相呼诺。眼界绝氛埃,世味久淡薄。寄迹在簪绂,矢心已林壑。却笑山中人,不知山中乐。

题景吕堂霍权佞人巧求售,富贵一息顷。千古名不磨,寸心犹耿耿。伟哉正惠孙,疾恶何勇猛。平生历宦途,南台与东省。初着獬豸冠,排击首权幸。奸雄始无孽,忠愤已骨鲠。一片忠义心,从薄领。涵养老益壮,大节兼晚景。若人久云亡,冰魂嗟已冷。羡慕徒驰神,反身盍三省。

题姚司户万翠亭崔起之名山绕旌川,未易千百计。栖真耸其西,二幕青杆蔽。柳山与龙山,连亘殆无际。大鳌从东出,石鼓相轩轾。华容接鸡形,蔓衍若难制。维南有梓山,盘屹万里势。有殿曰甘露,冈插天地。玉壶枕其北,凫山复相比。碜巅介凤凰,大洞阐天秘。姚君天韵奇,气概高一世。胸中抱丘壑,作亭非壮丽。独能极遐观,领略万山翠。苍玉无遁形,秀色归一视。却笑昔人非,所见殊无异。东亭乱清晖,仅得翠微意。东山罗红裙,未免声色累。惟君别幽趣,徜徉乐清致。青山不改旧,对客时一醉。

宿三溪汪藻驿荒苔半侵,村回鹊孤立。西风举衰柳,山雨寒更急。经行屡回首,岁事忽将及。空余候虫号,未受霜气蛰。松膏取邻火,对燎客衣湿。试起望诸峰,天涯夕阳入。

凫山庙汪襄篮舆陟重岗,灵壑极深渺。势居尊,俯视众山小。楼阁何峥嵘,松桧各环绕。云古有真人,结茅避纷扰。丹成独仙去,霞袂轻缥缈。至今存庙貌,香火自昏晓。土民夙信向,水旱必祈祷。图经偶遗逸,终始竟莫考。宣和辛丑春,强冠干天讨。旌旗蔽空来,纵火欲一燎。神仙岩卫护,殿宇卒完保。豺狼随殄灭,父老惊绝倒。酹酒谢神贶,鼓吹绕树杪。我来罄精诚,瑶阶瞻表。聊记灵异迹,壁间一挥扫。

凫山庙李宏显道庙盖晋之隐者,不显其姓,后世无考。时窦子明罢令,炼丹陵阳峰,与之邂逅,遂相与友往来,麻川之望仙弦歌,徽水之栖真高巅,皆有迹焉。庙存古碑具载其事,虽裂尚可读。政和间赐额,乡人因大其祠,以歆朝宠答神祝。今碑已徙置楼基下。里有裘氏者,年八十余尚能言之,乃悉如前所说。子惧后人无所考征,辄成长句以记其实,庶几传信矣。凫山高与苍齐,根盘百里雄坤舆。油然出云为风雨,泽周一境无凶饥。重楼复殿据山腹,蜿蜒攫护神之祠。威灵如在骇闻听,至今父老能言之。断碑缺尚可读,湮埋岁久人孰知。高高一峰独秀出,上有蝉蜕真仙居。仙闻尝任石埭尹,化流德治真民师。持竿戏投白龙饵,隐雾深韬玄豹姿。手披蕊笈校丹篆,足蹑飞升腾紫微。相逢邂逅一笑粲,真将莫逆论心期。从兹来往因无间,遗踪所至犹可推。弦歌标乡里犹在,望仙记地名独垂。栖真奇伟曾税驾,绝顶尚留丹灶基。近郊眢井数盈九,石坚深端可窥。神既庙食还旧隐,仙亦偶坐应祷祈。合堂荐享异肴蔌,乞灵修敬倾里闾。政和天子谨祠祭,郡县有请咸勿违。一朝飞章达旒,往往乙夜曾躬披。俞者载锡降芝简,宠贲徽名昭典彝。神兮仙兮服君赐,福庇斯民无已时。仙将出游神速往,霓旌缝即相追随。神既来归仙至止,衮衣羽帔瞻光仪。系子顶谒亦云屡,淋漓醉墨聊一挥。词虽芜事摭实,庶几传信祛群疑。

宴北楼次韵林宗放浮空紫翠扑层台,谢守吟窗一夜开。云影四垂高卷幔,溪痕浑落浅胶杯。红莲绿水嘉簪盍,白鸟孤云入句来。缓放笙歌下楼去,凉州重听彻崔嵬。

和府判给事登叠嶂栖喜雨韵风流不独占才名,水镜冰壶表里清。千里溪山娱暇日,一天风雨送秋声。饱聆玉屑霏谈尘,灿睹骊珠出管城。卧辙遮留能几日,卷帘烟景若为情。陪郡守游西园倒影扶阑印碧溪,玻璃盘上玉东西。落红那得愁如海,举白难逃醉似泥。郎宿高明香雾起,客星华耀烛花低。波心夜半鱼龙舞,都转天风入鼓鼙。

登南城此诗,一作吴渊诗,末句为“不知何者为身谋”。江城一眺思悠悠,平楚苍然野水流。衰草寒烟梅老墓,败垣斜日谢公楼。江山有恨英雄老,天地无私草木秋。万古兴亡俱是梦,丈夫何日为身谋。

题叠嶂楼程昭万里天光入茗瓯,半窗云气扑帘钩。奚奴解指唐朝寺,归燕犹知谢氏楼。村市酒旗摇竹径,野川渔艇逆溪流。读书人已成陈迹,有客重登未白头。

过千秋岭俞俦轻阴漠漠雨班班,岭上风来一解颜。已是去天才尺五,却令缓步有跻攀。飞泉百道萦罗带,列岫千峰拥翠鬟。应是北堂春正满,几回回首望家山。

和耕绿亭花村犬吠可能无,但使三农力有余。千亩秋成云漠漠,一犁春事雨疏疏。登台想见民同乐,上考何妨亦自书。只恐双凫便飞起,爱闲宁许伴春锄。

和赵守独游水西寺程炎子吟月歌风酒力微,独寻幽壑叩禅扉。泊堤小艇迎人渡,入水闲云伴鹤飞。梅落半含水雪思,石寒长覆薜萝衣。水西景物还如旧,恨不相从倒载归。

寺阁汪士深寺古陵阳第一峰,宝扉珠树碧玲珑。鹤巢霄汉浮图顶,僧舍烟霞丈室中。高阁钟声闻远近,上方灯影彻西东。一从杜牧题诗后,翰墨谁能继古风。

玄妙观海上飞来一片云,此中应有钓鳌人。洞箫吹月蓬莱晓,瑞简承恩魏阙春。千古烟霞开秀色,半空楼阁绝飞尘。何时重访仙坛鹤,玉树桃花几度新。

夕阳岩章夏暖凭磴藓坐,荫觅崖松倚。一诣云屋深,猿鹤颇相喜。双髯白分纷,谓我作黄绮。

涟漪洞石窦定神剜,控隘潭水际。神灵浮槎入,想到珠宫憩。岂似武陵源,尚容人避世。

碧云洞褰裳踏寒流,路险仰复偻。崖根乳积雪,石脉泉流雨。融结知何年,人间阅今古。

书灵岩壁文子平凌晨策羸骖,寻山结游侣。路行几舍余,穿林傍溪浒。秋风吹黑云,为我阁飞雨。石门殊怪奇,嵌空滴泉乳。尚记唐人名,镌崖字仍古。来游共叹羡,烦喧豁襟腑。咫尺见文脊,烟岚隔重坞。瞿硎昔岩居,庵庐今在否?可望不可到,心思插双羽。凝然但行留,迟迟默无语。

山门灵岩元勋诸山深窟宅,石门限尘寰。空洞初不碍,风扉敞云关。高广几何许,百夫可回环。谁托遗迹在,溟蒙烟雾间。羽驾此往来,朝贡想清班。西风翠屏近,藤萝莫容攀。因循再阅岁,迟见亦以艰。忻兹固殊特,独冠江南山。少陵惜未到,我语凭谁删。

前题余良肱画舸夷犹紫翠间,暮云如扫月如环。三门六剌须臾过,恰似岩陵七里滩。

前题元积中一棹雍容数里间,千岩万壑翠回环。转头惟恐好山尽,不放轻舟便下滩。

钓台石转溪头痴虎踞,风吹水面老龙鳞。至今不卜先生意,多少溪边掷钓人。

桃花潭徐红英狼籍拂渔舟,仙客当年到此游。今日踏歌人不见,碧波无语自东流。

东峰亭陈毅夫虎踞龙盘叠嶂开,东亭新构镇崔巍。赤囊破贼人何在?乌府乘客再来。霁色先从云槛晓,秋声偏觉露蝉哀。百年兴废将谁问,惟有残碑在草莱。

前题臧诜水西庭榭枕东峰,终日秋阴一径松。月到滩心来白鹭,云浮潭面起苍龙。最宜翠前山雨,长是声闻近寺钟。报捷功名今共闻,时携酒访遗踪。

忆山门寺蔡扬紫府行可到,清溪深不通。何当控双鲤,真入水仙宫。

归途过麻姑山戴山行十里少人家,客子贪程怕日斜。倦坐松根需足力,轻风满面落藤花。

五松山太白祠堂舣舟来访宝云寺,快上山头寻五松。捉月仙人呼不醒,一间老屋战西风。

过震山别文孟渊父子文天祥我为宣郡守,秋暮临泾邑。白发二疏翁,坐语共夙夕。千里雁书杳,一宗鱼契合。震山开学谱,丹灶忆仙迹。友爱情思久,俄忽杯酒别。黄菊落残英,露滴根头湿。

梅都官墓沧沧宛水阳,郁郁都官坟。乔松拱道周,缘茔茁芳荪。古时北邙叹,白杨邈游魂。大雅独不坠,修名照乾坤。再拜坟上土,屣履揖诸孙。握手慷以慨,而有典型存。渥洼生骐骝,荆山产。悠悠清涓流,眷言保其源。

叠嶂楼初日照高楼,轻烟在疏树。峨峨远岫出,泯泯清江去。檐隙委残籀,屋宇连宿奔。荟蔚共低昂,熹微分散聚。城郭谅非昔,山旧俨如故,童已零落,姝颜慰迟莫。沉沉澹忘归,欲归重回顾。

题推官厅览翠亭并序前推幕李君作亭,梅圣俞名以“览翠”,为之记。今二百余年,碑没久矣。天台陈君克实来,发而得之,复表之亭上,余志以诗。都官自楚产,文采光陆离。当年从事君,如与山川期。岁月忽已遒,天球落尘土。岂曰无嘉宾,过者为我顾。谁令赤城子,发坎出方珉。灵物必复见,其见乃以人。回顾城南端,飞甍俯苍林。流峙岂云变,物理有屈伸。寥寥南楼月,至今有选音。千年一邂逅,共调风中琴。亦欲结方轨,揽事幽寻。行行且言迈,踟躇思何深。

劝农歌有引太守到郡,逾月被命造朝。辞免不允,且旦夕去矣,犹以职事得出郊与尔农父老告语一次。记李庄简公曾守此土,后有一帖云:仆顷守宣城,今已二十八年,东望双溪、叠嶂之胜,感叹而已。因见诸父老为祝,率劝子弟为士为农,仰事俯育,为忠为孝,戮力以事田畴。先时而毕租税,立身扬名以显父母,是所望也。李庄简去任已久,尚拳拳宣人如此。今太守与尔父老方此相处,遽然去之,其拳拳又可知?因取庄简公意,衍为劝农五诗,以寓戒。酌酒与尔父老诵之,尔父老其转语乡曲子弟,能从吾戒而不为恶,即能从吾劝而为善。他日太守在他所遇宣人,必问曰:尔父老安否?尔农曾从吾劝戒否?尔等尚勉旃以副太守去后之思。第一劝尔勤耕作,布种及时休落魄。惟有锄头不负人,饱食暖衣多快乐。第二劝尔行孝弟,敬重爹娘比天地。前人做样后人看,滴滴相承檐溜水。第三劝尔勤教子,有子读书家道起。若还饱暖不知书,千万庄田不禁使。第四劝尔常修善,粜米救荒极方便。但从心上做阴功,管取儿孙多贵显。第五劝尔了王租,莫教人唤作顽都,年年早纳早收钞,那有公差来叫呼。第一戒尔莫谎状,须知官府难欺诳。从来反坐有专条,重者流徙轻者杖。第二戒尔莫避役,既有田园那避得。今朝经漕明朝仓,到底费钱有何益!第三戒尔莫拒追,担刀使棒欲何为?有事到官犹可说,杀身偿命悔时迟。第四戒尔莫无赖,故杀子孙罪名大。纵逃人祸有天刑,害人不得反自害。第五戒尔莫夺路,做贼不休终败露。斩绞徒流此中来,能得几钱受此苦。

登双溪阁阁在府治后碧落神仙宅,当年小谢来。烟云连草树,山水近楼台。万雉银缸举,千鸦铁骑回。梅花衣上月,把玩为徘徊。

宣州罢任再赠桂岩杨相士贫贱原无富贵思,泥途滑滑总危机。世无徐庶不如卧,见到渊明便合归。流落丹心天未肯,峥嵘青眼古来稀。西风为语岩前桂,若更多言却又非。



麻姑观郝经路入云关寂不哗,石田瑶草带烟霞。贮经洞古无遗迹,养药炉存失旧砂。青鸟若传金母信,紫鸾应返玉皇家。岩扉不掩春常在,开遍碧桃千树花。按:郝信使被执仪征,困同雪窖。迨元师南下,即礼送北行。辙迹所经,何由至宛,且查其祖天挺,亦有是作,其非宣城之诗可知也。旧志所载,姑仍之。

过后潭吴琳野店沽新酒,苹香荐庙灵。一篙春水绿,两岩晚山青。系马人呼渡,窥鱼鹭立汀。同行二三子,尔我喜忘形。

题土山寺二首张浚明出城十里嚣尘远,此地登临是胜游。山势西来分凤爪,溪流南下绕龙头。瞿昙殿耸仍孤刹,丞相祠荒但古丘。独倚栏干人不会,霜风落叶正萧飕。平瞻苍翠倚潺,诗景分明指顾闲。地接郊换今古,秀钟人物在湖山。春风跨马银鞍稳,夜月骑牛铁笛闲。从昔陵阳多俊杰,要知天运本循环。

和南漪居士湖亭晚望韵潘登云湖亭东望水连空,远岸斜阳系钓篷。快雨忽开千嶂碧,落霞犹带一痕红。鱼虾换酒沙边市,鸥鸟忘情堤上翁。兴在江湖真不浅,壮心未肯老西风。

送李有成归敬亭施桐君家骑鲸仙,山色看未了。云仍此焉集,烟霞恣幽讨。

题瞿硎室梅机昔闻瞿硎仙,披裘坐深谷。贲来桓大夫,逡巡不敢入。易代人已徂,高风犹在目。一为吊岩阿,白云满山麓。

同诸兄弟游柏枧溪上偶从溪上饮,开临好月。泉声风树乱,空林露音发。鸥闲浴小渚,悠悠宛自悦。所得良不赀,听眺总无惑。以此翔远心,兼之清兴越。提壶酒渐罄,斟酌趣难竭。顾言常共此,衔觞卧醉石。

万松庵虞集宣城山水窟,蔽亏东西日。敬亭最清丽,遥岑出寸碧。虽微灵运游,曾着谢公屐。其东维麻姑,石色积铁立。雄势踞磅礴,佳气蟠葱郁。磴藓未易攀,梯飚何由及。鸡犬仙源深,蚌螺瀛海湿。斧柯石上遗,樵担云中逸。累累香上,仙桥出。丹灶拾赭砾,剑函浸元璧。披奇历险阻,千百才存十。铜坑幻难窥,石砦危可陟。吸泉出平池,掉石连青壁。苍木产异馨,香薷蓄灵液。翠葆既掩苒,丹蕤亦蒙密。红兰间蓬,丝桂杂榛。无复脯麟宴,空余舄凫迹。瑶草绀室生,玉树珠庭植。灵光怅莫追,秀气犹可挹。楼飞齐云,序耸天游翼。神秀钟造化,结构成道力。万松乃后出,路自中峰入。仙释俱幻,齐楚胥得失。山中三十年,兹理究平昔。年来客南湖,佳处久未即。拟参照空禅,重诸源公席。同游得名胜,乐饮既怡怿。簇骑凌清晨,回车告将夕。

宣城南郊何氏游集卢挚怀疴苦无,抚节惊岁暮。淹留属休告,宁复婴物务。幽人偶相赏,萧散随所遇。寒郊联骑出,崇岗时延伫。山家如可即,鸡犬隔烟雾。举鞭问樵丁,始识山下路。亭榭轩敞,岩壑郁盘互。主人能爱客,何必论雅素。浊胶散襟颜,池鲜足供具。虽非穷胜践,政自得野趣。日夕归影乱,岚霏袭衣裾。鸣驺慎毋前,悠然望江树。

嘉平十日,访文伯纯,遂偕施克刚、胡明初游眺鳌峰道院,饮事练师方丈,王敬叔继至,分韵得山字蹇余抱私戚,无以浣苦颜。解组访诗客,息驾依松关。羽流所栖处,稍出间。丈室俯寒英,芳气云窗闲。烟岫列远郊,石濑鸣清湾。览物得深趣,觞酌聊循环。麻姑逝己人,琴高杳难攀。超遥世氛远,仿佛仙游还。即此悟冲素,何必跻蓬山。

旌德县李氏别业山灵满意欲留客,玉作鸣泉松作石。半空亭榭为余开,一日云烟尽相识。南风挟秋吹画栏,六月小山生暮寒。野夫生平解高卧,问君试借青琅。

题太白墓大雅清风久不闻,一杯聊为洗荒坟。朱弦三叹无今古,说与江东日暮云。

梅都官宅一上高斋忆谢公,云间江柳有无中。诗家政有都官宅,肠断荒山落叶风。

题从兄希深书堂汪珍衡檐睥睨压疏棂,平割黄山一半青。落日卷云随鹘没,黑风吹雨带龙腥。人间轩冕驹间皂,身外乾坤水载萍。我政江湖子林壑,客星未减少微星。

陵阳歌陵阳城头落日黄,陵阳城下水茫茫。栖中少妇吹羌管,时有北人思故乡。

前山草堂题壁杨载岩磴盘盘草路微,秋阴未解淡朝晖。水舂野碓雨鸣涧,木落山村叶拥扉。机杼隔林寻路去,云霞度垄傍人飞。往来十五年前熟,老矣伤心万事非。

九月一日游昭亭丁复山色江光带近郊,道旁杨柳舞寒条。半生九日黄花酒,多在西风白下桥。千里客游仍暮景,异乡人事又今朝。老来未遣登临懒,尽醉东家绿玉瓢。

三天洞黄叶孤村路,沧江五字诗。橹声摇暮雨,树影落寒池。客倦岁华晚,鸟鸣林谷移。人生且行乐,白发易相期。

赵知县良岩岁晚见访龙种当年旧帝家,飞凫岁晚尚天涯。忽传诗句心先识,各问流年鬓欲华。村上春风喧曝竹,灯檐夜雨饭胡麻。东游故旧如相问,为说桃源学种花。

上徐宪使汪鑫桃花深处是吾庐,半世豪华等传车。梦断旧蕉曾有鹿,歌残长铗信无鱼。愁吟独感庚寅赋,归去重寻甲子书。圣代喜无封禅事,空山容得病相如。

水西山中汪铢五峰联气脉,一径入烂霞。晴井蒸阴雨,草渠流落花。山依东晋庙,溪对古官衙。门嶂延青海,滩流拥白沙。虎羊列踞,翁仲半欹斜。剑履扃幽室,衣冠忆故家。经钟朝听击,斋鼓昼闻挝。窃火猿烧笋,淘泉僧煮茶。暖蕉分贝叶,朝树晒袈裟。石窦秋浇薤,岩池夏沤麻。山居元寂静,尘径自纷华。此意高人解,移居未有涯。

三天洞陈良弼混沌知谁凿,虚明夜不关。雨晴松子落,桐湿土花斑。泉洗金沙静,云封白石闲。空山千古在,龙去几时还。日落僧归寺,云深鸟护巢。暗泉通殿角,清梵出林梢。晚栗初开罅,寒梨未折包。前山秋色近,犹隔两三坳。

和录事吴正传登景德阁潘泰之上国久贤吴季子,风流非复旧潘郎。君诗秋色同潇洒,我兴沧洲空渺茫。宦海才名虽异调,骚人胸次岂殊乡。三生杜牧今何处,冷眼禅林木叶黄。

游宝胜寺贺子方遥看春色溪西路,与客携壶蹑翠台。石上姓名留李白,坐中谈笑继方回。酒怀酒落清如露,诗骨瘦若梅。珍重此行须尽兴,无端杜岸莫相催。

题太平汪公仲云松楼汪士明黄山历历近青霄,地胜应多物外交。花树愿同韦氏会,云松喜结谪仙巢。峰前宿雨收苍狗,涧底清风起翠蛟。安得浮丘连袂在,其听仙乐奏笙匏。

送刘有之游泾川贡东岩七里冈头谢豹啼,笋舆咿哑趁朝鸡。玉壶驻听青山近,彩笔行吟绿树低。茆屋断烟迷石壁,落花疏雨涨琴溪。锦袍仙子游踪在,珍重刘通过水西。

题秋霜阎倪水西登山信步踏高秋,白发东归复胜游。隔岸忽惊陵谷变,凭栏空恋水云幽。一时少海潜灵迹,千古丛林锁画楼。绝壁莓苔遗翰在,半岩风木卷苍虬。

题水西寺熊不易桓王庙里神松古,黄蘖寺前僧塔高。行马不旋陵变谷,蛰龙一去海生涛。楼参木杪天盈尺,船泊溪头水半篙。隔岸人烟林色冥,一帘疏雨正萧骚。

贽监郡公许希贤金章紫绶照南州,身在陵阳最上头。晓雨桑麻吴地暖,西风罢桠楚乡秋。朱幡到处行双鹿,绿野何人佩一牛。见说御屏题姓字,崇班早晚侍前旒。

送李知事王儒应幕宣城郡,人称燕赵贤。青冥三釜养,白发两亲年。台阁须良佐,衣冠拥别筵。片帆梅雨里,秋满下江船。

和戴帅初陪廉宪副游三天洞韵二首王圭胜迹三天洞,清游五字诗。悬泉垂马乳,暗谷隐龙池。坐久禽声集,吟残树影移。贤侯兴不浅,应有后来期。黄叶荒溪满,青莲绀宇开。阑干盘石树,方丈出氛埃。洞古游人识,岩高倦翼回。只因山下叟,常说绣衣来。

陈公辅迁居大隐何尝厌市闾,新迁端为好楼居。坐来叠嶂云生丽,住近双溪客有鱼。二顷可供投辖饮,五车争羡载行书。门前怕有西台使,未许兴公赋遂初。

和帅初稽亭山三三洞三三洞应为三天洞。韵二首《元诗选》中止录一首古洞堂隍敞,危颠户牖开。阴灵藏雨雹,清绝杂尘埃。破静幽禽响,临深骑鹿回。百年山下路,未省使车来。

次广教寺坚师韵矮窗宜晓取朝阳,高槛凭虚接莽苍。咒水钵中莲是幻,坐禅床畔竹偏长。不须沽酒供彭泽,耐可吟诗伴石霜。想见六时天乐下,散花吹满衲衣裳。

宛溪济川桥成二水玄晖郡,双桥太白诗。江山遗迹在,惠政大贤知。累石砌湍濑,飞梁跨渚涯。仙宫鳌,星汉鹊参差。不碍乘槎客,翻思踏浪儿。人从衽席过,功赖鬼神为。利泽通千里,欢呼共一辞。吟诗欲题柱,记取落成时。

山门梅德明山门藏绝境,青壁上参天。石漏窗中月,岩通洞底泉。幽期恐摇荡,眺望每留连。还忆瞿硎老,神交碧落边。

敬亭山贡奎名山镇宣郡,古寺崇敬亭。杰构靓深岩,飞廊引重扃。陟彼百仞高,始觉万类形。楼殿势益宏,兵卫森幽灵。增秩睹隆典,纶音播明廷。丰穰走祈报,烟燎浮芳馨。竹树蔽险壑,虚关俯南。麻姑湖上碧,华阳天际青。神飚飒然起,新凉濯微醒。疏雨映白石,垂虹截苍冥。永言李谢游,岂惜岁月零。悠悠孤云去,渺渺从双。招之殊未来,庄思展函经。

麻姑天游亭斜阳众峰出,山行快追寻。兹亭独崔嵬,超然散尘襟。瑶汉湛虚碧,灵飚荡幽阴。漾连沃野,苍茫俯乔林。真游本无驭,妙道悟匪深。麻姑去何年,薜萝径萧森。玄蝉解新蜕,高树吟。物理感时迁,世辙徒。怀哉学仙术,孤云度遥岑。

双溪泛舟扁舟一叶浮溪水,溪风飒然吹浪起。坐看两岸疾如驰,转帆瞬息行十里。溪上山光翠欲滴,傍影入溪溪水碧。山中曾有谪仙居,今古诗声破幽寂。舣舟登岸快追游,诗料冥搜山鬼泣。山鬼泣,山云飞,薄暮细雨寒霏霏。谪仙邈邈呼不得,但见独鹤空中归。

三天洞和韵树合连峰影,苔栖满壁诗。山风潜入户,泉窦暗通池。市远僧归晚,园荒鸟下迟。登临有真趣,幽事尽宽期。

和戴剡原同史宪使游三天洞二首洞底天无隔,多应禹凿开。海声通屈曲,石汗洗尘埃。欲探岩崖去,空令杖履回。无端僧占住,多少后人来。古寺何年建,巷低屋乱巢。老松擎雨盖,修竹拂云梢。石压泉声伏,山回垄势包。追随记今日,照影俯池坳。

饯王敬叔十年湖海一樽同,醉里那知鬓欲翁。投辖不缘今日雨,论文未减昔人风。春随流水三分尽,酒重交情百罚空。莫道双溪堪举棹,片云来往敬亭东。

舟次硖石避雨古庙吴漠漠春云起岩谷,白雨飞空乱如镞。牧儿狂步过桥西,远墅微茫数家屋。浪高雪阵风忽颠,移舟小泊古庙前。坐待天回日西照,江流不尽山苍然。

翠微寺陈炳麻衣休作狮子吼,门外泉声正拍空。三十六峰浑不见,翠微真在有无中。

前题汪瑾翠微寺前卓锡泉,翠微峰与青天连。苍藤老树意自古,断崖飞瀑声相喧。萦林一径入深僻,到头百亩宽不窄。白云隔断世俗尘,图画天开洗山色。麻衣遗迹知几年,壁间留题知几千。请君细读《尚书》篇,后来佳句谁与传?松风满耳出口去,明朝却忆来时路。

紫云岩阮之武石磴萝梯隐翠微,坐间时有紫云飞。纷纷郁郁来还去,难问瞿仙几日归。蓬窗吴晦之小室萧然一钓蓬,主人闲散似渔翁。有时风雨惊残梦,如在松江烟浪中。

春日即事山居无事到襟怀,日午柴门尚未开,啼鸟一声春昼寂,隔墙风送落花来。

敬亭山黄昔窥敬亭作,今陟裴公寺。徵素非始游,赏胜资深诣。修修缘水木,宛宛交溪术。绿缛涧草丰,幽松飚驶。微钟响沓嶂,高阁浮花气。聿薰梅檀妙,岂爱岑壑媚。凭生实内惕,即事多冥契。息阴,搴芳怀芝桂。海岳期屡迁,石林路深。经营垂道要,迫窄余物累。稽首调御尊,尚饮无生惠。

九日登响山奉呈同游者吴师道响山临响潭,曾识太白来。我欲游其间,却愧非仙才。况乃博微官,终年走尘埃。幸兹九日至,获与群彦陪。高秋惨云物,簿日翳复开。驻马青松阴,披衿上崔嵬。前睨孤城低,下瞰清溪回。诸峰送远色,揽结何雄哉!野菊半含英,蜀醪初发醅。且尽一笑欢,良会不易谐。溪山宛如昨,斯人化飞灰。想见登临时,逸气横九垓。宁知千载后,我辈兹徘徊。呼之倘可作,相其挥予杯。凄其暮色合,飒飒疾雨催。扶携下登舟,水行沿湾隈。仰看千仞壁,浩歌散余哀。

游三天洞稽亭山下三天洞,忆我金华物色同。拔地飞崖云汹涌,映空嵌穴树葱茏。不知混沌何年凿,直恐神仙有路通。终拟赤松归隐去,清秋还堕梦魂中。

水西道中鸣鸠林外桑密,眠犊沙头草添。春水石桥红杏,夕阳茅屋青帘。

送人之宣城昭亭山下宛溪头,杨柳芙蓉岸岸秋。总是旧时迎送处,梦魂犹逐故人舟。

湖山庙王相千仞湖山泾水滨,从来忠烈作明神。一时江左英雄士,死后封王有几人!

曲肱亭吴元用少年曾缀集仙班,袖手归来水石间。闻道半山还旧隐,扁舟乘兴过龙湾。

都官祠斯文周丧未还淳,首黜浮华复雅音。蛮布织成春雪句,谁传篇什过鸡林。

云锦堂高夔晓山蒸气生晴云,风缕织成西川纹。烂然五色照溪水,游丝飞絮尝缤纷。莺梭抛掷光错落,欲卷朱楼建高阁。睡起不知春浅深,轻红又上桃花萼。

涩滩胡士瞻泾溪西来数百里,两岸高山束流水。中有涩滩欠疏凿,往回艰险劳舟子。白波粼粼石齿齿,但闻嘈嘈声聒耳。谪仙作意下陵阳,为看敬亭曾过此。

送万户府幕卢唐卿孙叔达天街知合骤骅骝,戎幕何为尚滞留。军旅岂尝忘俎豆,貂蝉元自出兜鍪。三年明月胶东梦,万里西风宛水舟。从此云霄看高步,可能回首谢公楼。

浔川八景存四有肩有夷行,樵牧共来往。高树落繁阴,风生海涛响。未遂赤松游,长歌起遐想。幽密两山间,梯径通元圃。猗兰吐清芬,随风泛郊坞。谁能纫为佩,远寄潇湘浦。残阳冒山巅,黄金眩人目。枫林醉秋霜,相看共幽独。一鸟天际归,欲问桃花宿。夕阳遍芳洲,余晖在高树。乌石动西风,归人正争渡。浮生舟上飘,随风安得住。

分巡泾县元久真西岭雾尝阴,泾溪流水深。轩窗一夜雨,湖海十年心。渡口梅初落,楼头人独吟。风谣闻古调,三叹有余音。

松风亭张师愚长松荫禅宇,柯叶何萧森。清风一披拂,奏作缘绮琴。虬龙舞空洞,鸾凤相与吟。众籁起幽听,太虚本沉沉。修然亭中人,晏坐观妙音。心闲得深悟,明月生东林。

侯亭遗迹芳辰喜清暇,携筇出西郭。登高一以眺,山川如绮错。昔闻赵宣城,筑亭侯宾客。嘉林荫结构,翠岭照丹。逢迎尽贤士,冠盖拥阡陌。况有谪仙人,奇交刻金石。我来访遗迹,但见丘与壑。断甓乱榛莽,址暗松柏。五马不复来,樵歌空躅。人生一世间,富贵不盈握。所以崇令名,没世耻寂寞。

登耕绿亭张师曾谢高斋外,谁知复此奇。一川藏罨画,众岫列罘。野绿耕初起,林红种未迟。河阳新政续,风俗尚堪为。

湖上纳凉刘道夫鲜飚吟碧树,淡月映清波。暑到重湖少,凉从薄暮多。短衣仍楚制,敝屣自商歌。坐久香浮席,露华初泫荷。

湖上纳凉怀吴子彦贡师泰天风吹海树,瑟瑟秋气凉。河汉西北流,众星耿微光。惜我同袍友,远在水一方。相思不相见,展转清夜长。遥闻鸣笳发,揽衣月苍苍。

题叠嶂参云亭寄老士安监宪层城极高爽,杰构峙峥嵘。叠嶂散霞绮,双溪迥以明。旌节一戾止,登览群彦并。明月悬委佩,华星灿长缨。凉轩四面敞,坐看香霭生。神功倏舒卷,变态周八弦。终当溥甘露,从龙归太清。

泾县石壁道中万山从西来,中断忽如劈。攒峰阻重关,两崖立坚壁。绝壑喷飞流,触石势逾激。神龙宅其下,白昼飞霹雳。涉险恐羸骖,凌高快健翮。须臾得仙馆,颇觉契幽寂。入竹敞凉轩,扫花吹铁笛。坐久竟忘疲,尘襟忽如涤。翻思崎岖间,使我心戚戚。

游麻姑山万松庵积雨变秋思,清游惬道心。过桥分履迹,问寺逐钟音。红堕鸟争果,绿深鱼占阴。何当脱尘鞅,重此契幽寻。秋日访招提,云深处处迷。殿门松影直,庭槛药苗齐。接竹通流水,编篱获野畦。道人偏爱客,留得树头梨。

麻姑观麻姑山下水涓涓,十里青松引洞仙。菡萏夜开丹满室,琅春长玉为田。空坛雨过苔痕滑,密径风回树影偏。可是心清自无暑,更移竹榻向林泉。

送渊上人住泾县延寿寺半生辛苦住城西,修竹满园蔬满畦。正爱闲云依叠嶂,忽随流水渡三溪。藤花院静禅初定,叶村深路欲迷。此去莫怜知己少,青山到处可留题。

秋日同游敬亭得并字汪泽民湘中三年梦乡井,敬亭重游心自醒。双流夹镜一溪来,千仞齐云两峰并。丛祠秋报同奠桂,兰若晚酣催煮茗。晴岚暖翠约花时,往觅丹梯登绝顶。

游黄山汪南山先生惠诗以病为辞次韵答谢轩辕轻举同浮丘,黄山到今仙境留。攒峰排云三十六,势压地轴雄南州。玄乡倒景接虚旷,太空清气凭萧飕。恍疑万里运鹏翼,政似五月思貂裘。尝闻丹炉灵药在,宝光夜静干斗牛。我行虽云惬素尚,黄鹤不返令人愁。忆年弱冠披图经,白发荏苒四十秋。遐观奇绝勿轻去,山灵特为驱烟雾。吾宗诗翁期不来,天风吹落惊人语。何时同此采真游,尘缘誓将脱羁囚。人间万事一杯酒,鼠肝虫臂徒包羞。

翠微寺欲雨不雨天墨色,将崩未崩石逼侧。溪谷绿云已万盘,风雨欺人作三厄。客游已悭天不悭,雷电翕飙嘘晴暾。诸峰倒景互明灭,照耀金碧开山门。清都紫微逼象纬,旃林贝树罗山樊。十方下视沙界迥,佛骨不受炎袢。麻衣老师寂灭久,问法差与山僧论。但余卓锡古泉水,念念欲洗尘眼昏。嗟予世网久踯躅,坐览古迹空盘桓。莫归却灭山下路,杳杳飞鸟投芳林。

紫山寺晚望山门胜绝瞿硎地,中藏六洞天。山门云引路,石室月通泉。鸟径莓苔涩,僧房紫翠连。曾闻地主说,怅望夕阳边。

四月九日新霁,景气清淑,偕宗英公仲自天都峰侧游汤泉,道中偶成天都出诸峰上,曙色岚开逸兴催。半壁暗泉吹冷雨,悬崖飞瀑吼晴雷。白云缥缈仙乡远,碧落高寒俗驾回。自笑生平爱清境,冥搜不厌历崔嵬。

九日陪高梅居登高,复留赏菊,怀仲渊三天载酒之约,去年叠嶂登高之会度水缘山取次来,夕阳归影尚徘徊。白衣怅望三天路,鸟帽风流九日杯。菊老东篱容作客,山围北郭记登台。明年载酒知何处,莫遣西风暗里催。

祥符寺追和文敬所壁间韵苍山寒日近禺中,揭浅缘深足茧重。仙子未归辽海鹤,轩皇曾驭鼎湖龙。诗题古壁无人续,梦断钧天何处逢。欲问故侯应不识,空遗萧寺锁云峰。

石镜石镜照奸恶,火焚光不磨。丈夫心地险,莫向此中过。

题崇古寺十八岩前罗汉竹,百千洞里老龙泉。山僧约我重来日,花落花开五百年。

宣城客中偶书眼看春宵拥胜游,漂零回首愧沙鸥。黄尘乌帽知谁为,白饭青刍复此留。未必嵇康能作吏,何妨李广不封侯。敬亭云鸟知无恙,疑段惟须逐俊游。丹霞篇寄冲妙观方友何儒行麻姑诸峰插修翠,麻姑仙人鸣玉佩。中有道人饵丹霞,采术餐芝练玄气。此地昔年我曾游,苍崖碧树烟云秋。烟云秋,仙坛石老苔花幽。寻观怪石狮子踞,石壁落日元猿愁。元猿愁,白鹤舞,相携东风凌紫雾。琳宫丹阙摩太清,下窥人寰隔风雨。丹秘金炉深,剑藏石匣古。挥手接高真,飘飘已遐举。道人笑掬山下泉,竹房茶灶摇轻烟。天游高亭据幽胜,玉堂实翰何清妍。却登齐云阁,持觞劝明月。明月满山风满林,醉来清梦欲飞越。我无负郭田,我无买山钱,一丘一壑肯乞与,便须写我丹霞篇。

永庆寺澄江西畔叩禅扃,暖日联镳趁踏青。茂树清泉丞相宅,闲云飞鸟谪仙亭。山中不雨花常润,林下无人兰自馨。醉后摩挲庭外碣,风霜杉桧几朝经。

上元日侍宴叠嶂楼卞思义上使开华宴,高楼倚碧霄。山如屏嶂列,风逐管弦飘。事简春偏永,歌长洒易消。月明人散后,马不胜骄。

侍宴叠嶂楼使君闲暇宴高台,佩玉珊珊得重陪。无数好山成叠嶂,一湾流水似天台。烟中佛寺藏楼阁,火后人家半草莱。不用登临增感慨,春风梁燕又归来。

九日游翠云庵刘铸小山丛桂久徘徊,长啸穿云去复来。晴日半窗开野色,翠涛千顷惬诗怀。兴狂肯落风前帽,归晚频移月下杯。却忆襄阳杜工部,当年多事强登台。

送宪司张仲端经历刘得之苍水连云合,清溪绕郡流。山川入归思,烟雨送行舟。赞幕多奇画,还乡只敝裘。平生张给事,名作汉庭优。

武陵送芮太守还宣城贡性之老去亲知见面稀,见时无计得同归。游丝落絮都成恨,社燕秋鸿各自飞。杜宇叫残孤馆梦,西风吹老故园薇。阴年春雨南湖涨,拟把长竿坐钓矶。



卷二十四·艺文志诗上

■宁国府志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