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名臣事略卷第十一


左丞李忠宣公(德辉) 参政商文定公(挺) 枢密赵文正公(良弼) 参政贾文正公(居贞) ○左丞李忠宣公(德辉) 左丞李忠宣公 卷十一之一 公名德辉,字仲实,通州潞县人。初事潜邸。中统元年,授燕京宣抚使。历山西宣慰使、太原路总管。至元五年,召为右三部尚书。八年,拜北京行省参知政事。十一年,迁安西王相。明年,以王相抚蜀。又明年,拜西川枢密副使。十七年,拜安西行省左丞,命未下而薨,年六十三 【年六十三「三」,明钞本边改作「二」,清钞本作「二」,牧庵集卷三○中书左丞李忠宣公行状亦作「二」。】 吏部君且卒,指公谓宗夫人曰:「吾为吏治狱,不任悍鸷刻削,人蒙吾力脱罪罟齿平民者众,天或报施善人,是儿其大吾门者。」公方五岁,哭之如成人。家纔储五升菽,夫人舂蓬稗为粮,芼藜苋为菹,活之荒岁。既就外傅,嗜读书,束于贫,无以自资,辍业。十六,监酒丰州,禄食先足甘旨,有余则市笔札录书,夜诵不休。已乃厌糟曲,叹曰:「志士顾安此也耶!仕不足以匡君福民,隐不足以驩亲善身,两间之间, 【两间之间「两间」聚珍本作「两大」。】 人寿几何,乌可无或有闻,同腐草木也!」绝少年辈不游召,其所亲与,率一时名公硕儒。 【牧庵姚公撰行状。】 岁丁未,用故太保刘公荐,征至潜藩,俾侍皇太子讲读,荐故翰林侍读学士窦默、宣抚司参议智迂贤,皆就征。 【行状。】 癸丑,先朝封周亲,割京兆隶潜藩,择庭臣可理赋者,俾调军食,实出公从宜使。时汪忠烈公始宿兵利州,扼四川衿喉,规进取,数万之师仰哺于公。乃募民入粟绵竹,散币集之,或给盐券使归京兆受直,陆挽兴元,水漕嘉陵,一年而钱粟充栋于军中。宋臣余玠议弃平土,即云顶、运山、大获、得汉、白帝、钓鱼、青居、苦竹筑垒,移成都、蓬、阆、洋、夔、合、顺庆、隆庆八府州治其上,号为八柱,不战而自守矣。蹙蜀之本,实张于斯。 【行状。】 中统改元,为燕京宣抚使。燕多剧贼,造私币,杂真行民间,阴结死友,相誓复仇怨杀人。公悉捕诛之,虽中省开府在燕,令行禁止,多不上白,由是忤时相意,以诬去位。 【行状。】 三年,恶己相反诛, 【恶己相反诛「己相」,明钞本描改作「相以」,畿辅本作「相以」,疑是。】 以为山西宣慰使。罪权势之籍民为奴,免而良者将千人。 【行状。】 至元改元,罢宣慰司,授公太原路总管。至是潜藩故臣相无有出为二千石吏者,上以太原难治,故留居此。公愈益勤励,崇学教以明人伦,表孝节以善风俗,逐奸赃以剔民贼,裁婚葬俾师简俭,敦耕桑以富民生理之出, 【敦耕桑以富民生理之出按元文类卷四九中书左丞李忠宣公行状无「民」字,与下文「立社仓以虞水旱之歉」适成对句,疑是。】 立社仓以虞水旱之歉,一权度以绝欺诈之攘,严鼓柝以警奇袤之觊,凡与民渐磨仁义者,无弛不张,嘉禾瑞麦,六出其境。 【行状。】 五年,征入为右三部尚书。人有讼财而失其兄子者,公曰:「何疑焉,叔杀之也!」深竟其狱。公所信厚及权贵言可撼公者,莫不请求,保为衣冠之族,无有是也,谩不为应,悬己俸为赏购之,其家人果上变告,情状呈露,言者惭服,叔竟以是病死。 【叔竟以是病死「病」聚珍本作「论」。】 【行状。】 七年,上以蝗旱为忧,俾录山西、河东囚。行至怀仁,民有魏氏发得木偶,持告其妻,挟左道厌胜谋杀己,经数狱,服词皆具,自以为不冤。公烛其诬,召鞠其妾,搒掠一加,服不移晷,盖妬其女君,谓独陷以是罪,可必杀之也。即直其妻,而杖其夫之溺爱受欺,当妾死罪,观者神之。 【行状。】 皇子安西王有土关中,奏求公辅己,以故官改安西王相。至则视濒泾营牧故地,可得数千顷,起庐舍,疏沟浍其中,假牛、种、田具赋予贫民二千家屯田,最一岁入,得粟麦石十万,蒭槀束百万。 【行状。】 十二年,诏以王相抚蜀。其年重庆犹城守,东、西川各开枢府,合兵数万人围之。公至成都,两府争遣使咨受兵食方略,公危语动之曰:「宋今既亡,重庆以巨擘之地不降何归?政以公辈利其剽杀,不得有子女,惧而不来耳。不然,他日兵未尝战,及招讨毕某偕中使奉玺书来赦,最宜正言明告,严备止攻,以须其至,反购得军吏杖之,为伪得罪,怀之入降,水陆之师雷鼓继进,实坚其不下也。中使不喻诈计,竟以不奉明诏反命。如是者,皆公辈玩寇疆场心迹之着白者。况复军政不一,相訾纷纷,朝夕败矣,岂能必成功为哉!」公出未至秦,泸州畔,而重庆围果溃,再退守泸州,十三年秋也。 【行状。】 十四年,诏以不花与公代为西川副枢,公兼王相。大军既发,公留成都供亿,食纔支半月,赋粟继之,官船不足,括商民船千艘,日夜督运,其年复泸州。 【行状。】 十五年,重庆之围再合,踰月即下,绍庆、南平、夔、施、思、播诸山壁水栅随之皆下。 【绍庆南平夔施思播诸山壁水栅随之皆下「庆」原作「兴」,据聚珍本改。按李德辉作战在四川,与浙江绍兴无涉。据元史卷六○地理志,重庆与绍庆同属四川南道宣慰司。】 而东枢府,犹故将也,惩前与西川相观望致败,恶相属,愿独军围合州。初,公抚蜀径东川归,以为重庆帅阃受围,必征诸属州兵,尽锐拒守,合州空虚,诚使谍人持书晓之,兵随其后,亦制合一奇也。即出合俘系顺庆狱者纵之,使归语州将张珏,以天子威德远着, 【以天子威德远着「着」原作「有」,明钞本描改作「着」,清钞本、聚珍本均作「着」,与元史卷一六三本传合,今据改。牧庵集卷三○中书左丞李忠宣公行状作「布」。】 宋室沦亡,三宫皆北。又颂圣量含弘,录功忘过,能早自归,必取将相,与夏、吕比。又为书反复礼义祸福譬解,其言以为「均为臣也,不亲于其子孙,合之为州,不大于宋之天下,子孙举天下而归我,其臣顾偃然负阻穷山,而曰吾忠于所事,不亦甚惑!昔也此州人,不自为谋求去就者,以国有主,宁死不欲身被不义之名,故尔得制其死命。主今亡,犹欲以是行之,则戏下以盗贼遇君,窃若首以徼福一旦不难也。」又约书言为檄,刊木于山,浮板于江。珏未及报,而公还王邸。至是,合遣李兴、张合 【张合「合」原作「郄」,据元文类卷四九中书左丞李忠宣公行状及元史卷一六七本传改,元史已校。】 十二人者诇事成都,皆获之,当斩,复为书纵归,使喻其将王立,其言如喻珏者,而益剀切。兴至,立亦计夙与东府有深怨,惧诛,使兴等导帅干杨獬怀蜡书,间至成都降。公从兵纔数百人赴之,东府害其来,争有言:「前岁公为书招珏,诚亦极矣,竟不见寤,无功而还。今立,珏牙校也,习狙诈不信,特以计致公来,使与吾争垂成之功,延命晷刻耳,未必定降。」公曰:「前岁合以重庆存,故力可以同恶。今也孤绝,穷而来归,亦其势然。吾非攘若功者,诚惧汝愤其后服,诬以尝抗跸先朝,利其剽夺,快心于屠城也。吾为国活此民,岂计汝嫌怒为哉!」即单舸济江,薄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而罢置其吏。合人自立而下,家绘事之。川蜀平,复以王相还邸。 【行状。】 十七年,西南夷罗施鬼国既降复叛,诏云南、湖南、四川合兵三万人诛之。兵且压境,公适被命在播,亟遣使止兵勿进,别遣人趣鬼国使降,酋长熟公名,曰:「是活合李公耶,其言明信可恃。」即身至播州,泣且告曰:「吾属百万人,微公来死且不降。今得所归,蔑有贰矣。」公以其言来上,圣意开允,改鬼国为顺元路,以其酋为宣抚使。及公薨,蛮夷闻讣,哭之甚哀,其私亲为位而祭者,动辄数百千人。合州安抚使立衰绖率吏民迎拜,哭声震山谷,为发百人护丧兴元。佥播州安抚使何彦请顺民欲立庙以祀。夫边徼远夷之人未易怀服,公之所以能得其心者,顾岂以声音笑貌为哉!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若公之言动,出乎身加乎民,发乎迩见乎远,彼西南之人被生死骨肉之赐者,无虑亿万计,其为忠信笃敬,不既大矣乎! 【野斋李公撰神道碑。】 公天性孝悌,事太夫人,深爱和气,愉色婉容,自幼至贵,能养志顺色,未尝少失欢意。于兄姊,友爱弥笃,凡有俸赐,必均及之。资禀雅重,与人交,疏澹寡合,不为诩诩态,久而后知其笃至。居官清慎,非义一毫不取。罗施鬼国之入附也,有以受马千数谮公于朝者,上曰:「是人朕所素知,虽一羊不妄受,宁有是事!」 【神道碑。】 公为王相七年及事先王五年,言必切切臣职子道,请闻斯行以绝专嫌,简约侍卫以裁浮费,无急土木殚匮民力者,中外所厌诵。凡人贤而有闻,满调将东归,必荐汲之王,升秩留之,故关辅得士为多。 【行状。】 初,权臣阿合马与公偕侍潜邸,及当国用事,公未始一至其门,彼常卑恭求好,拒之愈力,其所守类此。 【神道碑。】 ○参政商文定公(挺) 参政商文定公 卷十一之二 公名挺,字孟卿,曹州济阴人。其先本姓殷氏,避宋讳改焉。国初,为东平行台幕官。入事潜邸,为京兆宣抚司郎中,就迁副使。中统元年,改宣抚司为行中书省,遂佥行省事。明年,进参知政事,坐言者罢。起为四川行枢密院事。至元元年,入拜参知政事。六年,同佥枢密院事。累迁副使。十年,出为安西王相。十五年,王薨。十七年,王相府罢,坐事得免。二十年,复为枢密副使。寻以疾辞。二十五年,薨,年八十。公生于大安己巳,至少保没,年二十有四,汴京陷,北走,依冠氏赵帅天锡,与元好问、杨奂游。 【清河元公撰墓碑。】 东平严武惠公统齐、鲁、魏五十四城,号行省,招徕名士,以礼聘公,俾教诸子经学。武惠卒,嫡先死,遗命以子忠济嗣,时朝命未下。公教忠济为丧主哀而中礼,吊者敬悦,辅之见大臣,奏其克嗣,制可。忠济辟公为经历官,凡五年。出倅曹州,未几归东平,日与鲁诸贤为琴咏。会复官经历,赞忠济大兴学校,聘康晔说书,李昶说春秋,李祯说大学,学生百余人,养之优厚,督于课试,后皆通显。东州多士,公实作之。 【墓碑。】 宪宗朝,世祖以贵介弟填抚中夏,得专征诛,闻公有经济略,左官诸侯,遣使征至盐州,召对称旨,字而不名。间陪燕语,因曰:「挺来时,李璮城朐山,东平当馈米万石。东平至朐山,十石致一石,且车淖于雨必后期,后期罪死。请输沂州,使璮军取食便。」世祖曰:「爱民如此,忍不卿从。」 【墓碑。】 诏以京兆分世祖,教杨惟中宣抚关中,公为郎中。焚斩之余,八州十二县户不满万, 【八州十二县户不满万「二」原作「三」,据北图藏元刻本、明钞本、清影元钞本、清钞本、聚珍本及元史卷一五九本传改。】 皆惊忧无聊,赖公佐惟中,进贤良,黜贪暴,明尊卑,出淹滞,定规程,主簿责,印楮币,颁禄稍,务农薄税,通其有无。朞月,秦民乃安,诛一大猾,羣吏咸慑。明年,惟中罢,教廉希宪来使,登公副之。 【墓碑。】 丙辰夏,我师征南,诏京兆布万疋、米三千石、帛三千段,械器称是,输平凉为军需。军期迫甚,郡人大恐,公曰:「它易集也,运米千里,妨我蚕麦。」郿州长王姓者,雅为公所礼,平凉人也,公召与之谋,王曰:「不烦公运,仆有家粟积平凉,尽以代输。」公大悦,载直与之,它输亦如期。 【墓碑。】 有旨割怀孟益世祖,教公往治。既至,一多金子酗酒杀人,坐死,取豪猾杖于市,一郡惧,乃济之以恩。怀人至今缕道其善。 【墓碑。】 丁巳,丞相阿蓝答儿会计陕西、河南,罢宣抚司,公还东平。 【石?巢陵周公撰墓志。又牧庵文集云:先是,分封世祖以京兆户寡,益以怀孟,且诏总天下之兵,遂置经畧司于河南、宣抚司从宜所于关西、行部于秦州、漕运司于卫、安抚司于邢台,遣诸军屯田戍边,首淮尾蜀,以休秋春士马往来之劳。东西数千里,道不拾遗,中土诸侯民庶翕然归心。岁丁巳,宗亲间之,遂解兵柄它王,遣阿蓝答儿至京兆,大集汴、蜀兵民之官,下及管库征商之吏,皆入计局,为条百四十二,文致多方,且晓众曰:「惟刘万户、史万户两人罪请于朝。」盖谓忠顺公、丞相忠武公也,自余我则专杀。虐焰熏天,多迫人于死。明年,世祖身至帝所,命下而事始缓,犹杖兵民诸官,凡昔所置诸司皆废。】 己未,宪宗亲征蜀,以图宋。世祖趋荆、鄂,军于小濮,召问军事,公对曰:「蜀道险远,瘴疠时作,难必有功,万乘岂宜轻动。」世祖默然久之,曰:「卿言正契吾心。」 【墓碑。】 宪宗崩于军,庚申,世祖至自鄂,道遣张公文谦过公,公语张公曰:「殿下班师,师屯江北,脱有一介驰诈发之,军中留何符契?」张公惊,亟追及言之。世祖大寤,骂曰:「无一人为我言此,非商孟卿几败大计。」速遣使至军立约。不日,阿里不哥之使至军,军中斩之。 【墓碑。】 公赴召开平。初,宪宗征蜀,季弟阿里不哥留守和林,至是,左右部诸王大人咸会开平,阿里不哥不至。会者劝进曰:「殿下太祖嫡孙,大行母弟,以贤以长,当有天下。」上谦逊未许。公与廉公希宪参大议,潜进言曰:「先发制人,后发人制。天命不敢辞,人情不敢违,事机一失,万巧莫追。」上颔之。明日,会者力请,遂即位。 【墓碑。】 阿里不哥兵起,公奏曰:「南师可还备选,西师可军便地。」从之。以廉公及公宣抚陕、蜀。公等至关中,六盘之兵已应和林,公谓廉公曰:「为六盘策有三:选锋乘虚,直捣京兆,上也;恃财聚兵,观衅走利,中也;重装北赴,归重和林,下也。」廉公曰:「策彼何出?」公曰:「出下」。已而果如所策。是时,人持二志,关、陇日閧,巩昌汪帅兵号劲果,其弟良臣适至,公等承制佩良臣虎符,出库银万五千两,使归发兵。乃完城浚隍,借兵于民,拜八椿为将,公戒之曰:「公帅未练之卒,出应勍敌,扬声借势,使贼不敢东向,续出方略以摧之,慎勿轻与交锋,使之知我虚实。」师出,八椿违戒而衄,敌兵恇而西去。公命八椿追至甘州,汪良臣将兵来会,咸听诸侯王合丹号令。合丹陈于北,八椿陈于南,良臣陈于中,大战甘州东,杀大将阿蓝答儿、浑都海,斩首虏无算,关、陇平。捷闻,上报曰:「卿等古名将也,临机制变,不遗朕忧。」遂改宣抚司为行中书省,进廉公为右丞,公为佥行中书省事。明年,进公参知政事。 【墓碑。】 宋泸州将刘整囚我降人数百,乃来归,将论诛之,公尽释囚之。闻边将不和,公辄手书开谕,皆得其死力,若蜀师纽邻、阆帅杨大渊、青居山帅钦察是也。 【墓碑。】 兴元倅费寅有罪惧诛,以借兵完城事讼公于朝,上召公便殿,曰:「使卿关中、使卿怀孟,两着治效,今讼卿者还至。卿岂有所掣耶?亦骄而志隳耶?」公对曰:「臣在秦三年,岂能事事当理。上负圣恩,下欺臣心,有死不为。巨寇满野,借兵完城,事岂得已,且有前旨也。功若自归,罪则分人,非臣所事。欲加之罪,臣请就戮。」上顾侍臣,数公大计,屈伸手指凡十有七,谓公曰:「卿无罪。今委卿四川,勉之,行大用卿。」出金虎符佩公,行四川行枢密院事。 【墓碑。】 至元元年,入中书。上欲知经学,公与姚左丞枢、窦学士默、王承旨鹗、杨参政果纂五经要语凡二十八类以进。 【墓碑。】 初,中统三年,立领部,以阿合马总钱谷,至是革去。公与太保刘公等奏燕王为中书令,入省听政,罢世官,行迁转法,并州县户耗者。 【墓志。】 二年,平章赵璧奏立诸路行省,丞相耶律铸行省河东,公为之贰,旋召还。 【墓志。】 六年,同佥枢密院事。连年迁佥书、迁副使。数军实,差万户、千户等三,给军吏俸,使四千人屯田,给牛、种、农器,垦田三万亩,收其获以饷亲军。汰不胜军者户三万,户一丁者亦汰去;若于丁多业寡、业多丁寡者,财力相资,合出一军。 【墓碑。】 十年,封皇子忙阿剌为安西王,立王相府,以公为王相。上曰:「王年少,河迤西尽以委卿。」公进十策于王,曰睦亲邻、安人心、敬民时、备不虞、厚民生、一事权、清心源、谨自治、固本根、察下情,王为置酒嘉纳。 【墓碑。又牧庵文集云:至元九年,立皇子为安西王。明年,至长安,营于素浐之西,毳殿中峙,卫士环列,车间容车,帐间容帐,包原络野,周四十里,中为牙门,讥其出入。其时犍河之外,秦固内地,教令之加,于陇、于凉、于蜀、于羌,诸侯王、郡牧、蕃酋,星罗棊错于是间者,靡不舆金篚帛,效马献琛,辐辏庭下,勃磎竭蹙,如恐于后。其大如军旅之振治,爵赏之予夺,威刑之宽猛,承制行之。自余商贾之征,农亩之赋,山泽之产,盐铁之制,不入王府,悉邸自有。又明年,诏益封秦王,绾二金印。易府在长安者为安西,六盘者为开成,皆听为官邸用,不足,取之朝廷,岁或多至楮币贯计者百三十万。裁七年而弃其国。】 王薨,王妃使公请嗣于天子,未允。明年,又入请,赐允,犹未遣也。公病于京兆。其年,王妃杀王相赵昞于六盘,辞连公及子瓛,逮至行在所,下公吏,久之得免。 【墓碑。又墓志云:至元十五年冬,王薨,王子阿难答当嗣,王妃命公请于上,上曰:「齿弱,祖宗之训未习也。卿姑行王相府事以俟。」初运使郭琮、郎中令郭叔云与王相赵昞构隙相攻。人或告赵昞不法,王妃命囚之六盘狱以死。朝廷疑擅杀之,执二郭鞠问,伏辜,事无一毫及公。惟王府女奚彻彻以预二郭谋,将刑,规以求生,始有暧昧语,罥公及其子瓛亦知之。上怒,召公拘于赵氏,瓛下狱。上命赵氏子曰:「商孟卿老书生,可与诸儒谳其罪。」宋儒青阳梦炎以议勋之义,为奏曰:「臣宋儒,不知商孟卿向来之功可补今日之过乎?」上不怿,曰:「是同类相助之辞也。」佥枢密事董文忠奏曰:「宋儒不知商孟卿何如人,臣以曩时推戴之功语之矣。」上良久曰:「其事果何如?」对曰:「臣目未覩,耳固闻之,杀人之谋,商孟卿不预也。」上默然不答。十六年春,有旨:商孟卿不可全以无罪释之,籍其家。是冬,始释公及瓛。】 二十年,复枢密副使,寻以疾免。二十一年,赵氏子复讼父死,公又被逮,百余日乃释。公叹曰:「苏端明贬黄州,作雪堂于东坡,贬惠州,筑室于白鹤观,若将终身,善处变矣。吾有慕焉。」遂茸小圃于都城之南以居,澹然与造物者游。朝士及僧道日造门问遗不绝,益为世所重。 【墓志。】 曹有阜曰:「左山公自号左山老人,着诗千余篇,尤善隶书,时人铭其先世者,以不得公书为未孝。」 【墓碑。】 公具文武材,明允公亮,慷慨有大志。遭际世祖圣神之主,道同气合,获展宏略,功在社稷,德洽黎元,庆流子孙,可谓一代英杰者矣。虽罥安西之狱,事旋昭雪,克终令名,盖有以也。 【墓碑。】 ○枢密赵文正公(良弼) 枢密赵文正公 卷十一之三 公名良弼,字辅之,赵州赞皇人。国初,举进士,教授赵州。岁辛亥,召居王邸,历邢州、陕西幕官。己未,王师伐宋,参议元帅府事。中统元年,拜陕西四川宣抚使。至元七年,授高丽经略使,奉使日本。还朝,改四川经略使。十年,拜同佥枢密院事,居官九年,以疾辞归。二十二年,薨,年七十二。 公女直人,避辽章帝宗真讳易真为直,以部族朮要甲姓,佐金祖平辽、宋功,世长千夫,戍真定赞皇,人不能金言者讹为赵家,其曾大父镇国上将军讳祚者,喜曰:「天将华姓吾家耶!」因赵姓。 【牧庵姚公撰庙碑。】 公少聪警,负胆膂机数。其父元帅、右都监节死,谥忠悯,公官公奉职。 【公官公奉职聚珍本作「公袭官奉职」。】 义宗播归德,上党公部将防城提控崔立,杀守相降而自王,犹讥城门,妄出入者杀,积骸狼藉。公侍母夫人,怀其家牒及忠悯以上世遗绘,曰:「非是无以知吾生族。」彷佛仪形,杂薪丐人窃出,将归赵。及河,已集将北之民数千,惟七艘济舟,兵病民之争,挺刃乱投,及夫人首,公臂受之,几折,兵顾见哀, 【兵顾见哀「哀」原作「衰」,明钞本描改作「哀」,清钞本、聚珍本均作「哀」,今据改。】 手援以登。 【庙碑。】 公辇母夫人北渡河至乡,奉事之外,日从名儒讲论文艺,尤致意司马氏通鉴,历代典章制度,兵马强弱,地理阨塞,有关国家兴衰治乱者,无不记忆。戊戌,朝命试诸道进士,公中优选,教授赵州。 【野斋李公撰墓碑。】 上居潜邸,用荐者召公北上,占对称旨。会立邢州安抚司,擢公为幕长。邢久不得善吏,积弊日深。公区画有方,事或掣肘,则请诸王府,再阅岁,凡六往返,所请率赐俞允,邢赖以治。升陕西宣抚司郎中。 【墓碑。】 己未,王师伐宋,大臣霸都鲁为元帅,公参议帅府事,兼江淮安抚使,五战皆捷。渡江至鄂,分道趣湖南,攻下岳州,抵潭州而还。用兵有纪律,未尝妄戮一人。 【墓碑。】 大驾北幸,陈时务十二事,言皆有征,上深嘉叹。至卫,驿遣如京兆,访察秦、蜀人情事宜,不踰月,具得其实还报,且列十事上闻,多见采用。 【墓碑。】 公言:「高丽虽名小国,依阻山海,国家用兵二十余年,尚未臣附。前岁世子王倎来朝,适銮辂西征,留滞者二年矣,供张疏薄,无以怀辑其心,一旦得归,将不复来,宜厚其馆谷,待以藩王之礼。今闻其父已死,诚立之为王,遣送还国,世子必感恩戴德,愿修臣职,是不劳一卒得一国也。」上是其言,即日改馆世子,顾遇有加。寻赐封册遣还,高丽遂壹意内附,皆自公发之。 【墓碑。】 上即位,首立陕西宣抚司,廉公希宪为使,商公挺为副使,公参议司事。时甫罹大变,众心未一,事机少忽,变生意外。公受命即就道,先二公至,知事不可缓,乘机决策,前事而发。廉、商二公继至,同心协谋,卒平大乱,安反侧,公赞画之力居多。九月,改宣抚司为行中书省,拜公陕西四川宣抚使,兼参议行省事。属用武之际,调兵马,给粮饷,所统九路,禀成受事,日不暇给,心计口授,物来则应,卒赞成秦、蜀之功。 【墓碑。】 二年冬,省诸路宣抚司,公遂不出。居无何,费寅以九事讼诸朝,诬廉公、商公有异志,指公为征。寅成都人,初我师取四川,攻之急,宋边将力惫不支,遣寅入秦为间,厚资之使仕于我。寅桀黠,久不败,至同知兴元府事,后以奸恶事觉,宣抚司鞠之,狱成待报,会赦免。寅衔之,捃摭二公所行涉于疑似者,攻讦以报怨。时方惩李璮、王文统之叛,上闻是说,信之,召公问焉,对曰:「臣与二人共事者九年,宁有是事?」再三问,对如初。讯以九事,皆枚举以对。上以为强辩饰辞,益怒,威刑临恐,谴诃百至,公守前说而力辨其诬,至扪膺而前进,乞剖心明之。旁睨者为之褫魄,公神色自若。明日,有旨命中书讯鞠,寅辞屈。奏请右丞南合代廉公行省事,往就按问,会寅逆谋败,遂解。 【墓碑。】 至元七年春,授高丽安抚使,寻改经略使。先是,数遣使使日本,竟不得要领而还,上必欲通使,而未得其人。公既受命,私念高丽、日本止隔一水,人何地不可死,等死耳。吾为国家,何惜一行。遂以奉使请。前使过高丽,名为遣人护送,取道对马、一岐等岛,实漏密谋,益惧其日本既通,有以轧己也。公曲为防遏,使不得逞其计,自绝景岛登舟,径趍太宰府。既至,宋人与高丽、聃罗共沮挠其事,留公太宰府,专人守护,第遣人往返议事,数以兵威相恐,或中夜排垣破户,兵刃交举,或火其邻舍,喧呶叫号,夜至十余发,公投床大鼾,恬若不闻。如是者三日,彼诈穷,变索公,呼守护所大加诟责:「彼来请受国书。」公言:「国书当俟见国主日致达。」数欲胁取,公以辞拒之,啧有烦言,随方诘难,彼不能屈。日本遂遣使介十二人入觐,上慰谕遣还,其国主拟奉表议和,会宋人使僧曰琼林者来渝平,以故和事不成。公还,以疾请归老樊川。 【墓碑。】 诏授四川经略使。未几,复召议进讨日本,公奏曰:「臣前岁渡海,留居彼地者几再岁,熟知其民俗凶狠骁勇,不识父子之亲,不知上下之礼,蹲夷踞肆,与鸟兽无别,家置干戈,百姓皆兵。其地山水居多,可佃者极少,无桑蚕丝枲。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益富。且舟楫恃风而行,忽值风变,漂流触撞,沉溺之祸莫可预防。虽贲、育之勇,良、平之智,将无所施。臣奉使时,同行三舟为风所漂,会集先后有相去二十余日者。用兵无虑百舟,随波星散,寄命沧海,欲进退齐一,协力成功,难矣。」 【墓碑。】 十年,授同佥枢密院事。首议军律,若赏功罚罪,兵符军籍,教练之类,条具三十余事,皆次第行之。 【墓碑。】 公自日本得上气之疾,既入枢府,适用兵江表,食少事殷,力疾不懈,久之浸至羸瘠,屡请谢事,凡九年始遂所请。 【墓碑。】 公与清河相共政八年,讽视权臣,奸欺结舌,其傍若无与己然者。加太盛盈蚤,宜收身末路。比闻誉僧善役鬼神,试每有征者,于上前,大臣可巫事君耶?罪且相及。公辞疾,三年,其人见误是僧,坐擅发卫兵以醢。 【庙碑。又蜀郡虞公文集云:至元十九年,丞相阿合马方用事,妖僧高菩萨、千户王着,乘人心之不与,构变图杀之。时裕皇方从上北廵,贼乃结党数百人,伪为仪服器仗,矫称皇太子,夜扣建德门,启钥而入,直抵太子宫西门,传令开宫门。工部尚书张公九思方留宿禁中,遽启叱户者毋得擅启关,使语传令者曰:「它时殿下还宫,必以完泽、赛羊先,请见二人则启关矣。」贼计穷,知不可绐,循墙而南行,且语曰:「前门可入也。」张公侦闻之,曰:「其诈明矣。」亟遣人走告守前门者,而贼已至,急呼阿合马出,与左丞郝祯俱为贼击死。枢密副使张易,素称有权畧,为上倚信,故以宥密留京。贼之入也,传太子令索兵甚遽,易素恶相奸,即以兵与之,坐弃市。而论者以为易知谋,请传首郡邑。张公入告裕皇曰:「张易不察贼诈,而与之兵,罪至死宜矣。以为预贼谋,则无也。大臣被罪而死,传首则过矣。」裕皇悟,言诸上而从之。】 公为人精敏,饶知略,见义勇为,临难不苟避。初,阿蓝答儿、刘太平之来会计也,二人性资狠愎,恣为威酷,盛暑械人炽日中,顷刻即死。招集羣不逞辈,开导告讦,横生罗织,官吏望风畏遁,死于威恐者二十余人。公时为宣抚司郎中,挺身直前,一司之事己独任之,酬应上命,纲领曹局,威怒之下竟事无一辞屈挠,中外叹服。日本之行,寇盗之间阻,风涛之艰险,异俗之狠戾,濒于死者盖以百数,卒之全节而归。古所谓有专对之材,不辱君命者,公其有焉。 【墓碑。】 宋平,诸将校及新附官属入朝,诏听枢府受贽见之礼。公日积所有,立赞皇庙学,市田六百亩,以赡给生徒。又别市地千六百亩,为赵郡学田,且释俘户三,以供二庙洒洒。温县别业故有地三千亩,公致仕南归,析而为二,以其六畀怀州,以其四畀孟州,皆永隶庙学。自以身出儒素,示不忘本也。 【墓碑。】 或问为治,公曰:「『必有忍,其乃有济。』人性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必克己,然后可以制怒;必顺理,然后可以忘怒。能忍所难忍,容所难容,事斯济矣。」 【墓碑。】 圣主尝问佥院赵良弼:「高丽小国,匠人棊人皆胜汉人,至于儒人通经书,学孔、孟,汉人只是课赋吟诗,将何用?」良弼对奏:「此非学者之病,实在国家所尚。尚诗赋,则人必从之;尚经学,则人亦必从之矣。」 【鲁斋文集。】 ○参政贾文正公(居贞) 参政贾文正公 卷十一之四 公名居贞,字仲明,真定获鹿人。初事潜邸。中统元年,授中书左右司郎中。参议中书省事、给事中。至元十年,襄阳降,授襄阳路总管。十二年,佥行中书省事。十四年,迁湖北道宣慰使。明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十七年,薨,年六十三。 公年十五,汴乱,奉妣夫人孙踰河居天平。甫冠,入官行台。于时法制宽简,凡受事者,惟以贿先,或馈黄金为两半百,峻绝不取。太宗闻之,称其清慎,特勑有司月给白金为两百。 【牧庵姚公撰神道碑。】 汴京之破,金族属及朝臣子孙奴于人者,公悉闻而民之。 【汶上曹公撰行状。】 世祖渊龙,驿致诸邸,与语合意,俾董城上都。竟工,丁妣夫人忧去。及践天位,首以为中书左右司郎中,不名惟官命之坐政事堂,位宰相下,他为郎者莫与之班。由善国言,大小庶政不资舌人,皆特入奏。其冬,帝自将讨叛王漠北,汉人惟丞相史公及公从行,有暇,陈说资治通鉴,纳君于善。一日,帝问:「卿郎俸几何?」公如数对,则曰:「何薄如是!」勑增之,公曰:「品制宜然。」后太保刘公奏公参知政事,公又曰:「他日必有由郎援例求执政者,将何为御?」皆不许。 【神道碑。】 有言华人富且反者,上以问公,公曰:「盗由贫起,未闻富而反。」或曰:「山东李璮非富以叛耶?」公曰:「璮之变,在于权太重。今郊遂之民,或冻馁欲死,子独言其富,何耶?」上深是其言。 【行状。】 云中民一母三子,伯从军,季杀兄,众议以母故原其死,公曰:「弟杀兄,天下大恶也。若恤其母,宜免从军者以养。」上可之。 【行状。】 至元改元,参议中书省事,诏同先世父中书左丞公行省河东山西,罢世侯,置牧守。 【神道碑。】 五年,再为左右司郎中。盗杀臣平章欲擅利权,病其束手,中书不得肆欲,奏求分六曹繁务,立尚书省,授公中书给事中,与丞相惟署制勑而已。同两丞相史公、耶律公润色国史。 【神道碑。】 十一年,诏丞相伯颜、平章阿朮、右丞阿里海涯行中书省,将围襄诸军济以新籍之兵,合数十万众,平宋,授公宣抚使,议行省。浮汉济江下鄂,大师其东,留右丞及公戍鄂。 【神道碑。又苦斋雷公文集云:岁甲戌冬十二月,天兵由阳罗洑渡江,直抵鄂州,薄城而营,鄂人开门出降。丞相议曰:「方有事东南,比城实为根本,须择人守之。」留右丞阿里海涯及公分省而治。右丞与公谋守御之策,公曰:「江陵,宋制阃所在,屯诸重兵。闻诸将不睦,迁徙之民盈城,复皆疾疫,而又刍薪乏阙,杜门不敢樵采。不乘隙先之,咫尺春水弥漫,傥彼顺流而下,则鄂危矣。」亟以驿闻。明年春,右丞奉命引兵西讨,独以公主省事。】 十二年,授公佥行中书省事。荆阃遣安抚使高世杰来袭,右丞出御,败之,降世杰,乘锐下岳,进拔江陵,又移军围潭。独公留戍,士民求见者,前其人而却其挚金帛,一钱不入其门,酒茗之微亦绝,戢吏卒无入乡,敢纵暴者,刑以重典。发庾赈饥、宋宗室仰食官者,仍廪之,不变其服,而行其楮币。弛湖荻禁,听民渔樵。东南未下之州,商旅滞此者,给繻归之。创舟百数十艘,操以水军。免括商民,置药局,遣医更视疾疠。 【神道碑。】 娄安邦以信阳来归,从其子入觐矣,裨将陈思聪屠其家,或议加兵,公曰:「为是益坚其叛,惟可计致。」遣朱千户从十人往,使戒无操兵,好谓之曰:「汝与安邦同功,有怨盍明之省,何俟其出而屠其家?或仇党夙夜甘心于汝柰何?宜身至省告余以故,余则直汝。不然,少犹豫,则以叛加兴兵诛矣。」思聪果来,随征其妻子、其徒至,数以戕贼主帅家,与未受使言迎射杀其从二人罪,并肆其子诸为乱于市。 【神道碑。】 幼主既降,其相陈宜中、文天祥挟益、卫两王,逃之闽、广,爵人号年,东南大蠢,觊幸之徒,相煽以动,大或数万,小亦千数,在在为羣。蕲寇起司空山,剽黄及寿昌。寿昌距鄂尤迩,鄂属县傅高,亦集众跳梁为应。公多为檄晓曰:「汝皆平民,为贼驱胁至此,俘杀之获子女货财,渠恶悉有,汝何利焉!捐父母妻子,徒受叛逆之名以取族,为乡里所丑。今能投兵返其居者,复齿平民,不踪迹其既往;有斩贼首至者,以级多少受赏;以渠首至者,官之。」言中其情,上下猜阻,稍稍离涣,压以官军,遂尽诛橛,翦平无留,高亡之江西武宁。公又檄:「敢舍匿者,诛及其邻。」穷无所归,变姓名返家,为尉束缚致,磔死。初,遣万户某者讨是贼,其人顾以高为辞,请急尽歼鄂之豪杰大姓,以绝祸本。公曰:「应贼者高,鼠子何为,旋就枭夷!豪杰大姓初无与知,柰何以高诬诛,逆天欺君以祸民?汝第往,吾能必其无他。」其人出,留所善部将,戒曰:「闻吾还军,汝举烽城楼,内外合发,必尽歼是。」会其战不利,水死,其事始彰。鄂人大恐,转益德公,恃为司命。时精兵尽于围潭,居守半老疾,乃杂新民乘城,民相誓曰:「设寇诚至,吾曹二三千人,必无回顾其家,专拥卫贾相。」 【神道碑。】 江左之定也,诏夷其城,公独完鄂不隳,后屡更寇,卒莫能犯。 十四年,拜湖北宣慰使,民素父母爱,而神明敬之,号送其去,像事于学。 【神道碑。又苦斋文集云:初朝廷易省为宣慰司,以公为使,命书已下印章未至,公闭门不出。鄂民大为骇惧,骄将悍卒,争用威力,志在财币,酣嗜虏掠,密有屠戮大姓之议。公闻知事势纷纭,不得已起而视事。或者犹执前议,公曰:「若此城皆逆,吾以一家保之。」阖境赖以存全。】 十五年,迁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先声至江西,民有迎诉千里外者。时其省收海隅伪命甚急,有者坐以连贼,无者谓为靳匿将为后用,诛论巨室踰三百家,犹有幽狱未断者。公至,出其非辜,下令凡宋告身以城来者,朝廷既加其旧官之矣,自余蓄此无所叙复,徒自取祸,其悉投水火。敢有以索兵仗为名,挟入民家,罔为收匿,以起狱取货,与奴妾人子女,痛绳以法。大水坏民庐室盖藏者,发粟以赒,其逃登屋木者,遣吏具舟载糜粥糗糒以食,脱沉溺数万家。 【神道碑。又行状云:公迁江西,时连雨饥,欲发廪以赈,或以为必咨中书乃可。公曰:「若然,则民其鱼矣。先行后闻,不从者于我乎偿。」所全活数万人。】 宰相出入,以甲士导从,至省班立庭下。其冬大雪,堕地旋消,移时不能满寸。右丞塔出顾谓公曰:「南方并有北寒减三月。」公曰:「相公袭貂裘,炽炭其前,而帐幄于后,言是则宜。彼庭立者,必以为加三月矣。」右丞谢其失言,休士于庑。由是知其为心,斯须不忘恤下也。 【神道碑。】 十六年,李梓发盗据南安,公虞他将往则为暴,坚其不下,请身往平,纔从兵千,营于城北,为檄推诚招怀。梓发度其猖獗日久,势不敢归,以其徒知公有素,战不为用,乃闭妻子一室,自焚死,众皆散还其乡。不戮一人,平南安归。江东饶之属县都昌杜万一挟左道媚人,有众万数,狂僭置相。公曰:「都昌与吾南康止限彭蠡,此寇不馘,将乱南康。」乃调国兵戍遏彭蠡西濒,别遣方招讨将其军伏仗舟中,伪为商农,径造茇舍,生擒万一与其相曹者以归,磔龙兴市。其徒骇散,复其民居。后有列巨室姓名百数来上,云与贼连,公曰:「大慝诛矣,延求何为!」火之。 【神道碑。】 十七年,诏再征日本,赋江浙、江西、湖广三省再造海舰。公极言如是将乱江南,欲身任入闻,陈其过举,他相以为不可废阁诏令,异同之间公薨于豫章,而始成战舰,遣宣慰某者总致于军东征,丞相愤失军兴,将以是日斩使。忽诏下,既江西海舰后期,罢兵。君子谓公薨犹利国,犹古尸谏云。 【神道碑。】 公家居事妣夫人,曲尽孝敬,迨薨,移是以养寡姊。视政之休,未尝废书,从戎亦橐駞负书以行,延师私塾,毓德诸子,日或一至其舍。事世祖二十有一年,其居中当睿圣大有为之时,与二三元臣,上以毗赞其经国,下以燮熙其子民者,十有三年。出而经理南纪,谋猷大军,于襄阳、于湖广、于江西。新造之邦,向化未淳,安而集之,煦而濡之,如恐一夫不获其所。逐有海隅之难, 【逐有海隅之难「逐」,元文类卷六一参知政事贾公神道碑作「一」,清钞本作「遂」,聚珍本作「卒」。】 盗贼附起,祸譬而赏劝,德绥而威挞,徐革其面而浃其心,俾方三数千里之氓,一喙同辞,称其仁人。求能推守大帝谕忠武王以曹彬取南唐不杀之训者,无公亚疋。 【神道碑。】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