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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九 元史-廿二史劄记
卷二十九 元史
元史
元起朔漠,本无文字,开国以后,又无有如金之完颜宗翰等能访求先朝事迹,是以记载寥寥。本记赞所谓太祖奇勋伟绩甚多,惜当时史官不备,失于记述也。 直至世祖中统三年,始诏王鸮集廷臣商议史事,鸮请以先朝事付史馆。(鸮传)至元十年,又敕翰林院采集累朝事迹,以备纂辑。其后撒里蛮等进累朝实录,帝曰“太宗事则然,睿宗少有可易者,定宗固日不暇给,宪宗事独不能记忆耶?尚当询之故老。”
又成宗时,兀都带等进太宗宪宗、世祖实录,帝曰“忽都鲁迷失非昭睿顺圣皇后所生,何为亦称公主?顺圣太后崩时,裕宗已还自军中,所记月日,亦先后差误。”(本纪)
此可见事后追述之舛漏也。 其时内廷记载又有所谓脱必赤颜者,仁宗常命译出,名曰“圣武开天记”,其后虞集总裁辽、金、宋三史,因累朝故事有未备者,请以国书脱卜赤颜(即脱必赤颜)所修太祖以来事迹,付出参订,或谓“脱卜赤颜非可令外人传者。”遂止。是此本并未尝传出矣。今案金史世纪叙先世事,至盈一卷。而元史叙孛端叉儿以下十世,不过千余字。
可见国史院已无可征,世祖以来,始有实录。
至元二年,敕儒士编修国史。五年,以和礼霍孙等充翰林待制兼起居注,以记政事。灭宋后,诏作平金、平宋录及诸国臣服传,命耶律铸监修。
成宗即位,诏完泽监修世祖实录。元贞七年,国史院进太祖、太宗、定宗、睿宗、宪宗五朝实录。 武宗时,诏国史院纂修顺宗、成宗实录。 仁宗时,纂修武宗实录及累朝后妃、功臣传,俾百工各上事迹。
英宗时,诏修仁宗实录及后妃、功臣传。
泰定帝诏修英宗、显宗实录。 文宗时,又诏修英宗实录并具书倒剌沙款伏状。
顺帝时,诏修累朝实录及后妃、功臣传。
以上皆见本纪。 明初,得元十三朝实录,即据以修辑,此元史底本也。
然是时徐一夔致书王祎曰“史莫过于日历及起居注,元朝不置日历,不设起居注,独中书置时政科,遣一文学掾掌之,以事付史馆,及易一朝,则国史院即据以修实录而已。” 元史奸臣传序亦云:旧史往往详于记善,略于惩恶。盖史官有所忌讳而不敢直书故也。
是元之实录已不足为信史,修元史者即据以成书,毋怪乎不协公论。
史成后,即有朱右作拾遗,解缙作正误,而缙致董伦书,并有“元史舛误,承命改修”之语,则明祖亦已知元史之未善,而有改修之命。今拾遗、正误及缙所改修者皆不传,殊可惜也。
然元史大概,亦尚完整,则以旧时纂修实录者多有熟于掌故之人, 如董文用修国史,于祖宗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勋伐,皆记忆贯串,史馆有所考究,悉应之无遗。(文用传) 又拜住监修国史,将进仁宗实录,先一日诣院听读,首卷书大德十一年事,不书哈剌哈孙定策功,但书越王秃剌擒阿忽台事。拜住曰“无左丞相,虽百越王何益?”立命书之。(拜住传)
可见实录亦自矜慎。
其执笔撰述者,又多老于文学,
如姚燧为一代宗工,当时子孙欲叙述先德者,必得燧文始可传信,不得者每以为耻。(燧传)
袁桷在词林,凡勋臣碑铭多出其手。(桷传) 欧阳元擅古文,凡王公大臣墓隧之碑,得元文以为荣,片言只字,人皆宝重。(元传)
而皆与纂修实录之列。
世祖实录,李之绍、马绍、李谦、姚燧、张九思、张升所修。
裕宗实录,张九思所修。
成宗实录,元明善、程钜夫、邓文原所修。
顺宗实录,元明善所修。 武宗实录,元明善、苏天爵所修。
仁宗实录,元明善、廉惠山、海牙、曹元用所修。
英宗实录,曹元用、马祖常、廉惠山、海牙所修。
泰定帝实录,成遵、王结、张起岩、欧阳元所修。
明宗实录,成遵、谢端所修。
文宗实录,王结、张起岩、欧阳元、苏天爵、成遵所修。
宁宗实录,谢端所修。
累朝后妃、功臣传,张起岩、杨宗瑞、揭徯斯、吕思诚、贡师泰,周伯琦等所修。 以上俱见各本传
明初修史诸臣即抄撮成书,故诸列传尚多老笔而无酿词。
其天文、五行诸志,则有郭守敬所创简仪、仰仪诸说。
职官、兵、刑诸志,又有虞集等所修经世大典。
水利、河渠诸志,则有郭守敬成法及欧阳元河防记以为据依。 故一朝制度,亦颇详赡。
顺帝一朝虽无实录,而事皆明初修史诸人所目击,睹记较切,故伯颜、太平、脱脱、哈麻、孛罗、察罕、扩廓等传,功罪更为分明。
末造殉节诸人,则又有张翥所集忠义录,以资记载。
故一部全史,数月成书,亦尚首尾完具,不得概以疏略议之也。
惟中叶以后,大都详于文人,而略于种人,则以文人各有传志之类存于世,而种人无之,故无从搜括耳。 案明洪武二年,得元十三朝实录,命修元史,宋溓、王祎为总裁,二月开局,八月成书。而顺帝一朝,史犹未备,乃命儒士往北采遗事。明年二月,重开史局,六月书成。
今案元史列传三十一、二卷,已载元末死事诸臣泰不华、余阙等传矣,乃三十三卷以后,又以开国时耶律楚材、刘秉忠、史天倪、张柔、张弘范等传编入,几于前后倒置。盖三十二卷以前,系初次进呈,三十三卷以后,则第二次进呈者。诸臣以太祖威严,恐干烦渎,遂不敢请将前后两书重加编订耳。 时日迫促,舛漏自多。
如孟珙蒙达备录,谓先有蒙古斯国雄于北边,后绝衰灭。(辽史有磨古斯国,盖即珙所称蒙古斯,磨、蒙声相近也。又辽史有阻卜酋长磨古斯来侵,则磨古斯乃阻卜酋长之名。)成吉思起事,慕蒙为雄国,乃改称大蒙古国。此建国号之由,而本纪并不载。
又顾宁人指出元史列传第八之速不台即第九之雪不台;第十八之完者都,即二十卷之完者拔都;三十之石抹也先,即三十九之石抹阿辛。
益可见修史诸臣但据各家志录家传之类,随得随抄,不复彼此互对,则当日之草率致误可知矣。
至贾良伯死节记,谓余阙妻蒋氏从死,而元史阙传作耶律卜氏,据张毅所记耶律卜氏乃阙之妾,则元史竟以其妾当其妻。
又翦胜野闻,谓元江浙行省左丞周伯琦被张士诚留于平江数年,士诚败,明太祖以伯琦身为大臣,而仕于张氏,遂诛之。今元史伯琦传,则谓士诚既灭,伯琦归鄱阳卒。又与野史互异。
此则未可据野史以驳正史者。盖一代修史时,凡稗官丛说,无不搜集,其所弃而不取者,必其无所据依,今反拾其所弃者,以驳正史之讹,多见其不知量也。濂等修史,必进呈御览,如果周伯琦为明祖所杀,岂敢讳之以为善终哉?阅元史者,不得概以舛误疑之也。
金元二史不符处
唐庆之死
金史:蒙古使唐庆至汴,飞虎军申福、蔡元擅杀之。是唐庆之死,由军士擅杀,如宋独松关守将张濡之杀廉希贤也。
元史则谓太宗命庆往谕金主黜帝号称臣,金主不听,庆以语侵之,金君臣遂谋害庆,夜半令人入馆杀之。则庆之死,又是金主所使矣。
案是时哀宗方以曹王讹可出质求退兵,岂复敢杀使招衅?此必元人借口以为兵端也。 强伸
元史李宗贤传:攻河南,其渠魁强元帅者,以众出奔,宗贤追及降之。
案金史洛阳既破,强伸复立军府,与元兵力战,此即所谓强元帅也。然伸力战被擒后,北兵语之日“汝能一屈膝,即贷汝命。”伸不从,持使北向,伸仍拗头南向受刃。事见忠义传。是其殉节最烈,而元史谓追及降之,实属曲笔。 汴京之围
又元史石抹阿辛传:阿辛将黑军,长驱捣汴州,入自仁和门,收图籍,振旅而归。
案金史完颜赛不等传:汴京之围,哀宗以讹可出质,蒙古主即还,使碎不等(即速不台)围守,未尝攻破汴城。塔察儿与金人战南薰门,亦未尝破门而入。直至哀宗出走,明年,崔立以汴城降,蒙古兵始入。其先未尝有攻破城门之事也。阿辛传亦误。
三峰山之战 又元史塔察儿传:与金合达战三峰山,败之。明年壬辰三月,太宗班师,命偕速不台(传又作唆伯台)围汴。
案金史合达、蒲阿二传及元史睿宗图类(旧名拖雷)传:三峰山之战,在壬辰正月。今叙于壬辰之前,作辛卯冬之事。塔察儿传亦误。 完颜承麟
金本纪:蔡州破,哀宗传位于宗室承麟,自缢于幽兰堂,承麟为乱兵所杀。宋史亦同。
元本纪则谓获承麟杀之。所谓乱兵者,盖即蒙古兵也。
宋元二史不符处
元史本纪:至元十三年,淮西制置使夏贵以淮西诸郡降,惟镇巢军复叛,贵遣使招之,守将洪福杀其使,贵亲至城下,福始降,阿术斩之。案宋史洪福附姜才传后,福本夏贵家僮,积功为镇巢军统制。贵招之降,不听,元兵攻城,贵亲往语福,欲单骑入城,福信之,门发而伏兵起,遂执福。福大骂贵不忠,以身南向受戮。是福之殉节,凛凛有生气,而元史谓其降而又斩,实属曲笔。
又本纪:至元十四年,攻重庆,都统赵安以城降,制置使张珏走涪,元帅张德润以舟师邀之,珏遂降。案宋史珏传:重庆陷,珏乘小舟走涪,中道斧其舟,欲自沈,舟人夺斧掷江中,珏又欲赴水死,家人挽持,不得死。为铁木儿追及,执送京。至西安,其友谓之日“公尽忠一世,今纵得不死,欲何为哉?”珏乃解弓弦自经死。是珏亦未尝降也。而元史竟书曰降,亦属曲笔。(案元史本纪:梅应春本宋重庆制置使,为张珏所杀,至是应春子国宾诣阙诉冤,诏以珏付国宾,使复父仇。珏时在京兆,闻之自经死。此另是一说。然亦可见珏之未降也。如已降,则已为元臣,梅国宾敢请得而甘心乎?案宋史张珏传:珏遣赵安破泸州神臂门,执梅应春杀之。盖本宋将降元守泸州而为珏所杀者。)
金史当参观元史
金史虽简净,然亦有不明析处。其叙蒙古兵,或曰“大元兵”,或曰“北兵”,或曰“大兵”,其将帅则曰“北帅”,或曰“大帅”,或曰“北大帅”,皆不著何人。盖元人修金史,不便屡以本朝祖宗及将相行文,故多檃括其词,然亦有不可通者: 如讹可传云:初大兵期以明年正月合南北军攻汴梁,故自将攻河中。 所云“大兵”者,谓蒙古兵也。
所云“自将”者,指何人耶?及观元史,始知即太宗自将也。 其“自南而北来会”者,则睿宗图类也。(太宗弟旧名拖雷,后追谥睿宗)是时图类先入蜀,由宋武休关绕出唐邓以趋汴,而太宗在北攻破河中,从白坡渡河会之,故有禹山、三峰山等战。(金史亦不著拖雷名)既胜,遂趋汴。金哀宗以曹王讹可出质,太宗及图类北归,留大将速不台、塔察儿等围守。(金史围汴之将,但有碎不,而塔察儿等俱不著)是冬,哀宗出走,明年正月,至归德。
旋有蒲察官奴斫营之捷,金史官奴传谓:官奴伪与蒙古将忒木碍相约,欲劫帝出降,因知其大将在王家寺,乃乘夜斫营,北军大溃,溺死者三千人。
所谓“大将”者,亦不著氏名。以元史槊直腯鲁华传证之,则大将乃撒吉思卜华也。撒吉思卜华追金王至归德,驻营城北,左右皆水,金将官奴来斫营,腹背受敌,一军皆没。史天泽传亦云:撒吉思卜华背水而营,天泽谓“非驻兵之地。”撒吉思卜华不听,果全军皆没。
是金史不明析处,必参观于元史也。
元史自相岐互处
拖雷未尝留围汴京
史天泽传谓:太宗三峰山战胜后,即北还,留睿宗(图类)总兵图汴。
案塔察儿传:太宗围汴,金主以曹王讹可出质,太宗与睿宗还河北。睿宗传亦云:太宗北还,住夏于官山(避暑于官山)。五月,太宗不豫,图类祷于天地,太宗疾愈,图类从之北还。
是图类与太宗同北归,未尝留围汴京也。天泽传误。
郑鼎从征大理
郑鼎传:鼎从宪宗征大理,由六盘山起行,山路险恶,尝负宪宗以行。既至大理,擒其主,遂平之。 案本纪:宪宗二年,命皇弟呼必赉(即世祖,旧名忽必烈)征大理。三年,平之,四年,还朝。
是征大理者,世祖而非宪宗亲行也。
八年,宪宗自将伐宋,由西蜀入。九年,崩于钓鱼山。
是宪宗亲征者,蜀地,而非大理也。
鼎传何以云从宪宗征大理耶?
案鼎传:宪宗征大理在庚戌岁,是时尚未登极,而世祖征大理,在壬子、癸丑、甲寅三年,岂世祖未征之前,宪宗先已征之,即位后,又命世祖往征耶?然宪宗本纪所叙,未即位之前,如征钦察、征俄罗斯(旧名斡罗思)等,战功甚多,如果征大理擒其主,岂不叙及?乃宪纪并无一字。而定宗纪后,庚戌之岁亦无遣莽赉叩(即宪宗,旧名蒙哥)征大理之事。 则鼎传所云,或是从世祖征大理,而以为宪宗者误。
宪世祖未从攻钓鱼山
薛塔剌海传:宪宗八年,从世祖攻钓鱼山、苦竹崖。明年,宪宗崩于钓鱼山。案宪宗亲攻钓鱼山时,世祖以皇弟别将兵攻鄂,未尝在钓鱼山也。薛塔剌海传误。
吕城之战,张彦未尝被杀
塔哈传(旧名阿塔海):宋殿帅张彦与都统刘师勇袭吕城,塔哈、辉图(旧名怀都)击之,斩彦。
案辉图传谓:殿帅张彦、安抚刘师勇攻吕城,辉图与战,擒张殿帅。呼喇珠传(旧名忽剌出)亦谓:张殿帅攻吕城,呼喇珠与辉图生擒之。宋史:张彦被擒后,元人令其至常州城下招降。 是张彦未尝被杀也。塔哈传误。
脱欢进兵苏州无交战之事
托欢传(旧名脱欢):进兵苏州,与宋军战,擒柳奉使。
案伯颜传(今名巴延):既克常州,师至无锡,宋将作监柳岳奉其国书,乞班师,请修岁币。是岳本奉使来也。且兵至平江,都统王邦杰、通判王矩之即以城降,并无交战之事。托欢传误。
张世杰非由焦山入海,董文炳未因舟小而罢行
董文炳传:宋将张世杰焦山战败,走入海,文炳舟小,不能入海,乃还。
案世杰战败,奔据圌山,后由海道追二王于浙东,事见世杰及刘国杰等传,非由焦山即入海也。文炳战胜,率舟师由江阴沿海趋澉浦、华亭,亦未因舟小而罢行。董文炳传误。 唆都攻下平江、嘉兴、会师皋亭山之误
唆都传:至元十二年,建康降,唆都为建康安抚使,攻平江、嘉兴,皆下之,帅舟师会伯颜于皋亭山。(皋亭山在临安)
案伯颜传:是时兵分三道,阿剌罕由广德进,董文炳以舟师沿海进,伯颜为中道,由镇江进,先屠常州,以次下平江、嘉兴,方至杭州(临安)。 今乃云唆都先攻下平江、嘉兴,再以舟师会伯颜于皋亭山,亦误。
唆都死于交趾
又唆都传:至元二十三年,征交趾,唆都力战死之。
而亦里迷失传云:从阿尔哈雅(旧名阿里海牙)、唆都征占城,战失利,唆都死焉。则唆都又似死于占城者。
考之占城传:二十一年三月,唆都已自占城领兵回,则其死在交趾无疑。亦里迷失传误。
伯颜军至建康,囊加歹未奉旨止兵
囊加歹传:伯颜大军至建康,帝召囊加歹赴阙,面陈形势,遣还,谕旨于伯颜,谓“北边未靖,勿轻入敌境。”而大军已入平江矣。 案伯颜传:军至建康,有诏“时方暑,且缓进兵。”伯颜以机不可失,亲赴阙面陈。八月还军,十一月进兵,屠常州,十二月次平江,都统王邦杰等出降,乃遣囊加歹同宋使柳岳至临安谕降。
是伯颜赴阙面奏,已定进兵之计,南还即率兵直进,囊加歹久在军中,何得至平江时,尚有旨遣之来止兵耶?囊加歹传误。 拖雷假宋,力战而入
又图类传:图类攻金,欲假道于宋,由蜀渡汉江,绕出唐邓以趋汴,先遣搠不罕使宋,宋人杀之,图类怒,乃分兵攻宋诸城堡,长驱入汉中,陷阆州,过南郑,遂由金入房,乘骑浮渡汉水而北。是图类之经宋境,由力战而入也。
而按竺迩传:图类由山南入金境,按竺迩为先锋,趣散关,宋人已烧绝栈道,宋制置使桂如渊守兴元,按竺迩假道于如渊曰“宋、金世仇,今欲假道南郑,由唐邓以灭金,岂独吾之利?亦宋之利也。”如渊度我兵压境,势不徒还,遂遣人导我师,由武休关东抵邓州而去。是蒙古假道,宋即使人导之,未尝战也。
二传殊不相合。
今案金史内族讹可传:元兵谋取宋武休关,先破凤翔,图类分兵入散关,屠洋州,攻武休关、开生山,截焦崖,出武休东南,遂围兴元。分军而西,西军由别路入沔州,取大安军路开鱼鳖山,作筏渡嘉陵江,趋葭萌至西水县而还。东军屯兴元、洋州之间,遂趋饶峰,宋人弃关不守,大兵乃得入。据此,则图类兵原分两路,其力战于沔州等处者,西军也;其过关径入,不事争斗者,东军也。两传各记所记,所以不同欤?
元史列传详记月日
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年,此本纪体也。至列传则往往视其事之大小繁简以为详略,不必拘拘于时日之细。
惟元史则不然。
中统以前未有年号,则以甲乙(干支)纪岁,
如张荣传:乙未金亡、戊戌授怀远将军之类。
中统以后,则以年号纪岁, 如阿八赤传:至元十八年开运河,二十一年调征东招讨使,二十二年授征东宣慰使之类是也。他如阿剌罕传、土土哈传、苫彻八都鲁传、忽兰吉传、贾塔剌浑传、也蒲卜绀传、赵阿哥潘传、纯只海传、塔不己而传、直脱而传、忽剌赤传、达理麻达识传、耶律铸传、畅师文传、张照传,莫不皆然。 并有以月记者,
如张荣传:癸卯三月升辅国大将军,甲辰二月领蒙古汉军,戊申九月拒宋师于均州。阿塔海传:至元九年五月霖雨,宋夏贵乘淮涨来争正阳,十二年十二月师次建康之类是也。
更有以日记者, 如伯颜(即巴延)传,
叙至元十一年取鄂州之事:十月戊午斩郢将赵文义,擒范兴,甲子次沙洋,乙丑遣官招降守将王虎臣等不应,遂攻获之,丙寅次新城,丁丑吕文焕至城下招降,中飞矢奔还,戊辰黄顺降,己巳任宁降,十一月丙戌次复州,乙未次蔡店,丁酉往汉口观形势,十二月丙戌次汉口,辛亥自汉口开坝入沦河,壬子战舰毕至,癸丑遣人招阳逻堡不应,乙卯遣阿里海牙攻之,潜令阿术从上流渡江,丙辰阿术遣人报捷,丁巳登武矶山,己未次鄂州,庚申张晏然等降是也。 叙十三年取临安降宋主之事:正月己巳次嘉兴,癸酉宋以宰臣陈宜中书来,乙亥宜中又遣使来,辛巳军至崇德,壬午次长安镇,癸未进军临平,甲申次皋亭山,乙酉至临安,闻二王南走,遣兵邀之,丙戌禁军士毋入城,丁亥遣人慰谕谢太后,戊子文天祥等来见,己丑驻湖州市,庚寅观潮于浙江,辛卯张弘范等以宋降表至,二月丁酉遣人徇未下州郡,辛丑宋主率百官拜表降是也。
又燕铁木儿传,叙其拒战上都兵之事,亦以日记。 此虽近于记功簿籍,如李孟所谓誊写吏牍者,(李孟,见揭傒斯所撰功臣传,曰“是方可名史笔,他人直誊写吏牍耳。”)然记事详赡,使后世有所考,究属史裁之正,固不必以文笔驰骋见长也。
元史又有不以甲、乙记日,而但以一、二数记者,
如日本传:至元十八年征日本,六月入海,七月至平壶岛,八月一日风破舟,五日文虎等择舟之坚好者遁归,弃士卒十余万于山下,七日日本人来,尽杀之,不杀者,虏为奴。
占城传:至元二十年征占城,正月十五日夜发舟,十七日整兵进,十九日国主遣使来降,二十日兵至大洲,二十一日入其城,二十二日国主伪归款而遁。
以及爪哇等传皆然。
此虽非古法,亦较直捷。(此篇人名俱照旧史,缘四库书新改本不易借观也。)
元史回护处
元史亦多回护处,非明初修史诸人为之著其善而讳其恶也,盖元时所纂功臣等传本已如此,而修史者遂抄录成篇耳。 如阿尔哈雅传(旧名阿里海牙):
历叙其戡定湖广之功,而占降民为私户及征占城失利等事,则概不叙入。
其破潭州也,则曰:诸将请屠之,阿尔哈雅以数百万生灵,若杀之,非主上谕以曹彬不妄杀人之意。乃止。 及其破静江,则曰:阿尔哈雅以静江民易叛,不重刑之,广西诸州不服,乃悉坑之。
是不屠既见其好生之德,坑之又见其止杀之威,真所谓曲为之说者。 又崔彧奏“阿尔哈雅掌兵民之权,子孙姻党分列权要,官吏出其门者十七、八,其威权不在阿哈玛特下(旧名阿合马),宜罢职。”阿尔哈雅传亦不载。
博果密传(旧名不忽木):
土土哈求钦察之为人奴者增其军,而多取良民,中书佥省王遇改正之,土土哈遂诬奏遇几得罪,赖博果密救之。
而土土哈传但云:钦察之自叛所来归者及散处安西郡王部下者,俱令土土哈统之,而不言扰及平民之事。
张柔从攻金蔡州中流矢,宋将孟珙救之,挟柔以出。事见宋史孟珙传,而柔传不载。 严实自请攻卫州,与金伊喇富阿(旧名移剌蒲阿)遇于南门,适合达自北奄至,实兵败,竟为所执,史天倪率壮士伏于延津,截其归路,实乃得脱归。事见史天倪传,而严实传竟不载。
泰定帝既崩,文宗以雅克特穆尔(旧名燕铁木儿)之力,入京即位。仿武宗、仁宗故事,遣使迎兄明宗于漠北来继大统。明宗遂称帝于途,而立文宗为皇太子。皇太子出迎明宗于翁果察图(旧名王察尔)之地,越三日,明宗崩。此固文宗及雅克特穆尔之弑逆也,(续纲目引胡粹中曰“闻之故老,雅克特穆尔奉上玺绶,而明宗左右不为礼,雅克特穆尔怒且惧,既而帝暴崩,雅克特穆尔闻哭声,奔入帐中,取宝玺挂文宗,上马南驰,此盖当时实事)
乃明宗、文宗本纪仅书暴崩二字,并不著被害之迹,并称皇太子入哭尽哀,雅克特穆尔以皇后命,奉皇帝宝,授皇太子登极。竟似授受得其正者。 直至雅克特穆尔传:宁宗崩后,皇太后召明宗长子托欢特穆尔(即顺帝,旧名妥欢帖穆尔)于广西,雅克特穆尔以明宗之崩,实与逆谋,恐帝追理前事,故迟留数月不立。于是明宗被害之实,至此始一见。全部元史只此一、二语,此外纪传,并无有错见其事者。 顺帝至元六年,追废文宗庙主之诏,谓“文宗躬迓之际,与伊鲁布哈(旧名月鲁不花)、阿哩雅(旧名也里牙)、呼栋阿(旧名明里董阿)谋为不轨,使我皇考饮恨上宾。”是虽著明宗被害之迹,又不以坐雅克特穆尔之罪,非本传中实与谋逆一语,雅克特穆尔不且漏网乎?
北魏书体例:凡弑逆之事,虽本纪只书暴崩二字,而散见于各传者必详,兹何以讳之太深乎?
许有壬因诏罢科举,力争以为不当罢,不听。明日宣诏,特令有壬为班首以折之,侍御史普化谓有壬曰“参政可谓过河拆桥矣!”有壬以为大耻。此事详于彻里帖木儿传,而有壬传不载。
苏天爵传后:至元二年,朝廷庶务多所更张,天子图治之意甚切,天爵知无不言。案顺帝在位,惟耽乐之从,何曾有求治之意?亦谰语也。
凡此,盖皆旧史原文,所谓详于纪善,略于惩恶者。 惟叶李传:叙其立朝建白,居然一代正人。而传末特载李淦劾其党附桑哥一疏,谓“人皆知桑哥用小人之罪,而不知叶李荐用桑哥之罪。”此则善恶两不相掩,所谓存是非之公者。
又舒穆鲁宜孙传(旧名石抹宜孙)以儒学副提举刘基为经历,又辟胡深、叶琛、章溢参其军谋。案宋濂等修史时,刘基等方同在朝,而其先仕于元之处,直书不讳,此亦为直笔。
又金与蒙古拒战二十余年,惟完颜陈和尚大昌原、倒回谷诸战以大捷著,其余则每战辄败。哀宗正大八年,蒙古拖雷入饶风关,渡汉江而北,金完颜合达与移剌蒲阿御之于邓州之禹山。
金史合达传谓:北兵小却,二相(合达、蒲阿)辄以大捷告,其实虚张捷报,并非实事云。
然据蒲阿传叙此事,谓:战三交,北骑少退。北兵之在西者望蒲阿亲绕甲骑后而突之,至于三,为蒲察定住力拒而退。时高英军方北顾,而北兵出其背拥之,英军动,合达几斩英,英复督军力战,北兵稍却观变,英军定。复拥樊泽军,合达斩一千夫长,军殊死斗乃却之。北兵即回阵南向来路。是此战亦实有却敌之功,不得谓全虚也。
元史拖雷传亦谓:十二月,与金人战禹山,徉北以诱之。徉北者,盖即金史所谓北兵小却也。拖雷传又云:攻邓州不下,遂引而北,别以三千骑命扎剌率之为殿,大雾迷失道,为金人所袭,杀伤相当,拖雷以扎剌失律,罢之。是蒙古军亦未尝无败衄之处,而金史反谓合达等虚张捷报。
此则元人修金史,为本朝回护也。及明修元史,则记载俱在,是以据实书之耳。
元史附传有得失
按竺迩传:先世居云中,父公为金群牧使,驱马归太祖,终其官。按竺迩幼孤,育于外祖术要甲家,讹言为赵,因姓赵氏。是既详其家世矣。则其孙赵世延传可不必再叙。乃又云:曾祖公为金群牧使,太祖得其所牧马,公死之。(是公之死系殉节,又与按竺迩传异)按竺迩幼育于外大父术要甲,讹为赵家,因氏为赵焉。盖祖孙二人本各有一传,修史者并收之,而不及删其复处也。 月乃合传:其曾祖仕金为马步军指挥,以官为氏,因姓马氏。其传末云:曾孙祖常博学能文,乡会试皆举首,由翰林拜监察御史,直言忤上官去。数年,起为翰林待制迁御史中丞,卒谥文贞。是祖常全传已附于其祖传内。乃马祖常又另有传,则月乃合传后,此段文字即应删却,而又仍之。
又直脱儿传:既详载其从子忽剌出,而忽剌出又有传。
杭忽思传:既详载其子阿塔出矣,而阿塔出又有传。
床兀儿封句容郡王,武宗纪既以此事系于至大三年,仁宗纪延祐三年又载此事。
可见修史者之不暇彼此订正也。
惟兀良合台传:详载其子阿术从征云南、交趾等功,而阿术又另有传,则专叙其灭宋勋绩,一则代父立功,一则为国出力,固不嫌其两传也。
又察罕帖木儿传后,附其子扩廓帖木儿传。扩廓在明史入群雄中,而其人究为元季一大关系之人,不得因其应入明史,遂不为立传;而系察罕之子,又不必另立一传,故以其元季事迹附传于父之后,而他日与明争战之事则不书,此最为位置得宜也。 元史补见夏金宋殉节诸臣
夏、金、宋皆灭于蒙古,夏无史,金、宋二史皆有忠义传,载末造抗节死事之臣。然以元史核对,尚有未备者,今为摘出,观者可以览焉。
李恒传:元太祖攻西夏,有守兀纳剌城者,夏主之子也,城陷不屈死。(李恒即其孙) 郭宝玉传:从攻西夏,斩夏将佐里。
穆呼哩传(旧名术华黎):石天应擒送金骁将张铁枪至,穆呼哩欲降之,张厉声曰“我受金朝恩二十余年,事至此,有死而已!”穆呼哩义之,诸将怒其不屈,竟杀之。(史枢传:铁枪者,名资禄)
黑马传:金武仙据真定,黑马从孛鲁讨之,金将忽察虎以兵来援,为黑马所杀。
德海传:攻金郑州,杀金将左崇。
按竺迩传:金亡后,金将郭斌尚保金、兰、定、会四州,按竺迩围之,食尽城陷,兵入城,斌手剑驱妻子聚一室焚之,已而自投火中,有女奴自火中抱儿出,授人曰“将军止此一儿,幸哀而收之。”言毕,复赴火死。
史天倪传:金完颜合达陷于蒙古,遂降之,已而与监军王守约连谋越海归金,天倪来追,杀守约。
张荣传:荣攻金沛县,将唆蛾侯来捣营,荣追杀之。 赵宏伟传:金亡,有总管王昌张云又起兵,宏伟夜袭云,斩其首。
纽璘传:宋将蒲择之来攻成都,纽璘败之于灵泉山,擒宋将韩师勇,斩之。(亦见石抹按只传)
宪宗本纪:帝攻蜀,苦竹隘守将杨立出战,兵败被杀。先渡马湖获宋将张实,实遁。(先者,获张实在先,杀杨立在后。帝遣实招谕苦竹隘,实遁)既克苦竹隘,获实,支解之。进攻鹅顶堡,守将王佐死之,并诛佐子及徐昕等四十余人。张德润攻拔礼义城,杀宋宣抚使张资。
杨大渊、杨文安二传,记擒杀宋将尤多。大渊传:攻礼义城,获总管黄文才、路钤、高坦之。攻通州,获统制白继源。战巴渠,获知军范燮、统制魏兴、路分黄迪、节干陈子润。后谍知宋总统祁昌由间道运粮来,乃率兵袭之,擒祁昌。
杨文安传:得汉城之战,擒宋将陈亮。攻开达,擒统制张刚、总管伏林、方富。攻金川,擒路钤、赵贵等。略开州,获统制陈德、副将刘安仁。掠达州,擒其将蒲德、范伸、王德、解明、周德新、王迁、王仁、袁宜、何世贤、杨普、时仲、陈俊、满桂、王顺、王道、张俊、杨桂、蔡云龙、李佺、李德、孙聪、张顺、李贵、雍德、吴金、王元、阎国宝、张应庚、秦兴祖、谭友孙、叶胜、郑桂、庄俊、严贵、窦世忠、赵兴、孙德、柳荣、赵威、赵章、韩明、王庆。攻梁山,擒部辖景福。攻小江口,擒总管李皋、花茂实、薛忠。攻绍庆,擒守将鲜龙。以上诸被擒者,其生死尚无明文。 至如文安之攻夺金州,杀其将梁富。袭开州,宋将庞彦投崖死,宋兵来救,又杀其将张德。攻梁山,杀守将王智。攻万州,杀守将何威。又万州守将上官夔拒守甚力,文安谕降,不听,逾月,拔其外城,夔犹不屈,文安尽锐攻城,破之,夔巷战而死。宋六郡镇抚使马堃守咸淳,文安与之同乡,谕降不从,乃力攻斩关入,堃巷战死。此十数将,则皆显然尽力战守被杀者。(宋史无传,以上皆蜀将)
按竺迩传:攻文州,守将刘禄数月不下,谍知城中无井,乃夺其汲道,攻陷其城,禄死之。(案宋史忠义传有文州守刘锐,当即是此人。传闻而误其名耳)
张庭瑞传:宋兵围虎啸山,庭瑞出击,杀其统制栾俊、雍贵、胡世雄等。
伯颜传:元兵自郢顺流而下,郢将赵文义、范兴来追,伯颜手杀文义,又擒兴杀之。至沙洋,以文义首招降王虎臣、王大用,不应,攻获之,并杀二将。又破阳逻堡,斩其将王达。既克临安,以独松关张濡杀奉使廉希贤,斩之。
李恒传:攻阳逻堡,宋夏贵遣其子松来拒,恒射杀松。
阿塔赤传:宋冯都统自真州率兵二千、船百艘,来袭瓜州,为阿塔赤所败,冯都统赴水死。
阿剌罕传:追袭宋嗣秀王赵与檡,斩其步帅观察使高世达,生擒与檡,斩之。(宋史与檡有传,余缺。)
阿里海牙传:破琼州,执安抚使赵与珞、冉安国、黄之纪,皆裂杀之。(宋史与珞有传,余缺。) 唆都传:攻兴化。获宋将陈瓒,支解之。
怀都传:攻樊城,斩宋将韩拨发、蔡路钤。(不著其名)(拨发、路钤皆官职)
昂吉儿传:文天祥起兵舒民,张德兴应之,昂吉儿讨杀德兴。又赵孟溁亦同起兵,兵败被杀。
乌古孙泽传:文天祥开府南剑,守臣张清同起事,泽八战,杀清。
赵宏伟传:天祥使罗开礼、叶良臣谋复临江,宏伟斩良臣,俘开礼。
高兴传:取婺州,擒宋将章煜,斩之。
朱国宝传:宋亡,惟辰、沅、靖州未下,宋将李信、李发据险固守,国宝击擒之。张世杰挟二王入广南,恩、新州人何华、张翼起兵兴复,国宝击杀二将。 世祖纪:至元十五年,秃满答儿等攻克泸州,斩宋将王世昌、李都统。东川副元帅张德润攻涪州,斩宋将王明及其子忠训、总辖韩文广、张遇春。又湖南制置使张烈良、提刑刘应龙与周隆、贺十二起兵,行省调兵往讨,周隆、贺十二被杀,烈良等逃入蛮洞,元兵袭之,二人皆战死。
元人译诏旨雅俗不同
忙哥撒儿传:宪宗以其生前多所杀,及卒,人多腾谤言,特降诏于其子,今载传中,乃全用尚书体,竟与宇文周诏书相似,此当时翻译者之有意润色,以为典册高文也。
及泰定帝登极一诏,则所译全是俗语,无异村妇里老之言,而元史亦遂不加改润,或有意存之,以见当时政体之陋耶?
元史人名不画一
宋元兀良合,元史本纪作兀良合带,本传作兀良合台,阿海传又作兀良合歹。
金史完颜合达,元史雪不台传作合鞑鞑,郭德海传作哈达,李冶传又作合答。
金史移剌蒲阿,元史塔思传作蒲瓦,德海传又作蒲兀。
金史:完颜讹可获贼,辄以火烧之,人呼为“草火讹可”。元史塔思传作完颜火燎。
金史白撒,元史郭侃传作伯撒。
金史完颜承晖,元史本纪作完颜福兴,以承晖本名福兴也,耶律楚材及石抹明安传又作复兴。
此以金、宋二史核对而不相符者也。修元史时,宋、辽、金三史已行世,竟不一互订,已见草率,而元史中又自有岐互者。 远不台已作雪不台,分为两传,而按扎儿传又作唆伯台。
帝师八思巴有本传,而本纪及阿尼哥传作八合思八,萨理传又作八哈思巴。 和礼霍孙有本传,而刘正传作火鲁霍孙,昂吉儿传又作和鲁火孙。 塔察儿有本传,而苫彻传作塔塔儿。
肖乃台有本传,而史天泽传作笑乃,王玉传又作笑乃带。
宗王拔都罕见本纪,而忙哥撒儿传作八都罕。
一班珠尼河也,(见本纪)雪不台传作班朱泥河,速哥传又作班术居河,麦里传又作班真河,耶律阿海传又作辨屯河。
一笃列河也,(见雪不台传)速不台传又作秃剌河。
又拔都者,勇士之称,即今所谓巴图鲁也,而史天泽、赵阿哥潘传作拔都,拜延传作八都,鲁苫彻及阿术鲁传作拔都儿,刘国杰传又作霸都。
又罗鬼女子蛇节反,见刘国杰传,而杨赛因不花传又作折节。
虽蒙古语本无正字,亦何至一书之中岐互若此?盖当时各家碑志之类,各译汉字入文,为国史院所收录,明初修史时,即据其成文编入,不复彼此互订以归画一,亦可见其草率从事也。
蒙古官名
金史有国语解一卷,译出女真语,令人易解,元史无之,且金官制纯用汉名,元则有仍其本俗之名者,益难识别。今就纪传所载,可以注释者列之。 达鲁花赤
掌印办事之长官,不论职之文武、大小,或路或府或州、县,皆设此官。
太祖时授扎八儿黄河以北铁门以南天下都达鲁花赤,木华黎以谷里夹打为元帅达鲁花赤,又帖木儿补化为巩昌都总帅达鲁花赤。
世祖以别的因为屯田府达鲁花赤,唵木海为随路炮手达鲁花赤。 多蒙古人为之,汉人亦有官此者,刘好礼为永熙路达鲁花赤,张照为镇江路达鲁花赤,张君佐为黄州达鲁花赤,张贲亨为处州达鲁花赤。
探马赤
军名,谓兵之矫捷者。太祖命木华黎伐金,分探马赤为五部,合置将一人,见阔阔不花传。
扎鲁忽赤
本纪:太祖开创之初置此官,位在百司三公上,犹汉之大将军也,亦名断事官,得专生杀,故最尊,见忙哥撒儿及布鲁海牙传。亦作扎鲁火赤,见亦力撒合及唐仁祖传。宗人府又有也可撒鲁火赤,见朵尔直班传。又布智儿为大都行天下也可扎鲁忽赤,亦作扎鲁花赤,见昔班传。
火儿赤
佩櫜鞬(櫜ㄍㄠ,櫜以受箭,鞬以藏弓)侍左右者,见塔察儿及彻里传。又察罕传谓掌服御事者,阿剌罕传作火而赤。
宝儿赤
者燕不花在英宗时,为进酒宝儿赤,见本传,而阿剌罕传作博而赤,阔里吉思传作博儿赤。
必阇赤
知书通文义者,见立智理威传。
赛典赤
贵族也,见赡思丁传。
默尔杰
善射之尤者,见忙哥撒儿传。
秃鲁花
太祖立质子军,号秃鲁花,见拜延传。
哈剌赤
世祖以哈班察善挏马乳(以马乳为酒也,揰挏乃成),色清味美,因目其属曰哈剌赤,后其子土土哈请以所统哈剌赤屯田畿内,遂成军名。又塔海当世祖时充哈剌赤。 奥鲁赤
察罕为奥鲁千户奥鲁赤,见本传。
合必赤
军名,完者拔都领丞相伯颜帐前合必赤军。
扎剌儿台 脱脱传:世祖曰“扎剌儿台如脱脱者无几。”盖亦贵族,如怯薛之类。
速古儿赤
掌服御事者,见亦力撒合传,博罗普化为宿卫速古儿赤,又野仙入宿卫,掌速古儿赤。
舍儿别赤
伯都传:俭枢密院事,领舍儿别赤,盖亦军名。
温都赤
斡罗思传:其孙直宿卫,为温都赤。
怯里马赤
见星吉传:其祖父世事太祖、宪宗、世祖,为此官。
昔宝赤 亦军名,阿沙不花传:以千户帅昔宝赤军从征,乃颜又请以帷台岭隙地,为昔宝赤牧地。
玉典赤 盖执役之贱者,许有壬言“今玉典赤、太医、控鹤皆入流品,何独于举子吝之?”口儿吉之父由玉典赤改为千户,领阿速军。见彻里帖木儿传。又见百官志,系中书省掾吏。 贵赤 世祖诏民之荡析离居及僧道漏籍不当差徭者万余人,充贵赤,见明安传。
怯里马赤
中书省掾属,见百官志。
金义宗 金主守绪在蔡州,城破自缢,群臣哭临毕,即谥曰“哀宗”,是日金亡,并未别加谥号, 而元史雪不台传:大兵攻汴,金义宗走卫州,又走归德,走蔡州。
又槊直腯鲁华传:金义宗在汴,势力穷蹙,出奔,槊吉思鲁华追蹑之,遂据卫州,金义宗自黄陵冈谋复卫,不克,义宗奔归德。
又阔阔不花传:攻寿州,以书喻城中,城中人感其意,以彩舆舁金公主送款。公主者,义宗之姑也云云。
是金哀宗又有义宗之谥矣。考宋史亦无此说,岂金亡后,元初追赠耶?
元建国号始用文义
三代以下,建国号者多以国邑旧名,
王莽建号曰新,亦以初封新都侯故也;
公孙述建号成家,亦以据成都起事也;
賨人李雄建号大成,盖亦袭述旧称也。
金太祖始取义于金之坚固,遂不以国邑而以金为号。(案金志:太祖以国产金,且有金水源,故称大金。)然犹未用文义也。 金末宣抚蒲鲜万奴据辽东,僭称天王,国号大真,始有以文义为号者。
元太祖本无国号,但称蒙古,如辽之称契丹也。
世祖至元八年,因刘秉忠奏,始建国号曰大元,取大哉乾元之义,国号取文义自此始。其诏有曰“诞膺景命,奄四海以宅尊;必有美名,绍百王而纪统。肇从隆古,匪独我家。且唐之为言荡也,尧以之而著称;虞之为言乐也,舜因之而作号。驯至禹兴而汤造,互名夏大以殷中。世降以还,事殊非古。虽乘时而有国,不以义而制称。为秦为汉者,著从初起之地名;曰隋曰唐者,因即所封之爵邑。是皆徇百姓见闻之狃习,要一时经制之权宜,概以至公,不无少贬。我太祖圣武皇帝,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四震天声,大恢土宇,舆图之广,历古所无。顷者,耆宿诣庭,奏章申请,谓既成于大业,宜早定于鸿名。在古制以当然,于朕心乎何有?可建国号曰大元,盖取易经乾元之义。”云。
命世之君,创制显庸,必有以新一代之耳目,而不肯因袭前代,此其一端也。然如唐之为荡,虞之为乐,则五帝以来,原以文义建号,其说见尚书传注及史记正义。
元诸帝多由大臣拥立
元世祖立皇太子珍戬(旧名真金),诏曰“太祖皇帝遗训:嫡子中有能继统者,豫选定之。是用立太宗为帝。自后因不显立冢嫡,遂启争端。今以尔为皇太子,特赐册命。”
是太宗以嫡子嗣服,本太祖有命,故太祖崩后,太宗虽统兵在万里外,而母弟图类(旧名拖雷)监国几及一年,俟太宗归即位,宗亲将相皆无异言。及太宗崩,皇后尼玛察氏(旧名乃马真氏)称制,立己子库裕克(旧名贵由)为帝,是为定宗。 定宗崩,无君者且三年,大臣乌兰哈达(旧名兀良合台)等定议立太宗从子莽赉扣(旧名蒙哥)为帝,是为宪宗。是宪宗之立,由乌兰哈达等之力也。
本纪:诸王巴图穆格(旧名拔都木哥)等议立莽赉扣,定宗后(海迷失)遣人来言曰“昔太宗欲以皇孙实勒们(旧名失烈门)为嗣,诸王百官皆与闻之,今欲议他属,置实勒们何地?”穆格曰“太宗崩,尼玛察皇后立定宗,已违太宗命矣!今尚谁咎?”乌兰哈达曰“莽赉扣聪明睿知,人咸知之,巴图之议良是。”议遂定。
又孟克萨喇传(旧名忙哥撒儿):先是太宗在帐殿,莽赉扣侍侧,太宗抚之曰“是可为君。”又一日,以牸(母牛)按豹,皇孙实勒们曰“犊将安养?”太宗以为有仁心,亦曰“是可为君。”至是,诸王议立宪宗,或以实勒门为言,孟克萨喇曰“汝言诚是,然先皇后立定宗时,何以不言?今诸王等亦遵先帝遗言也。”由是宪宗之位遂定。(案巴图穆格旧名拔都木哥,实勒们旧名失烈门,孟克萨剌旧名忙哥撒儿。) 此已启大臣拥立之端。世祖有鉴于此,故预立珍戬为皇太子,其后珍戬早薨,未及即位。 世祖崩后,成宗(珍戬子特穆尔,旧史名铁木耳)方抚军北边,以长幼而论,则母兄晋王噶玛拉(旧名甘麻剌)当立,而伊实特穆尔(旧名玉昔帖木儿)以成宗在军时,世祖曾以皇太子旧玺付之,遂告晋王曰“昔储闱之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长,奚俟而不言?”晋王乃曰“皇帝践阼,愿北面事之。”于是成宗遂即位。是成宗之立,由伊实特穆尔之力也。
成宗崩,太子德寿先卒,丞相阿固岱(旧名阿忽台)等欲奉皇后称制,以诸王阿南达(旧名阿难答)辅之,丞相哈剌哈斯(旧名哈剌哈孙)则以武宗、仁宗皆珍戬之孙,理宜继统,而武宗方抚军北边,仁宗亦在怀州,乃先迎仁宗入京,诛阿固岱等,而趣武宗入即位,是武宗、仁宗之相继御极,皆哈剌哈斯之力也。
仁宗既为帝,立子英宗为皇太子,故英宗继立之际,朝臣亦无异言,迨英宗为特克实(旧名铁失)所弑,特克实即遣使迎泰定帝入即位,是泰定帝之立,由特克实之力也。
泰定帝崩于上都,丞相都尔苏(旧名倒剌沙)立其皇太子喇实晋巴(旧名阿速吉八)为皇帝,固亦父子相传之正理,而枢密使雅克特穆尔(旧名燕铁木儿)私念武宗旧恩,欲立其子明宗、文宗,时明宗远在沙漠,文宗亦在江陵,乃先迎文宗入即位,其时上都诸王方举兵入讨,雅克特穆尔力战胜之,而文宗之立遂定。及明宗归,雅克特穆尔又害之于途,文宗旋复为帝。是文宗之立,由雅克特穆尔之力也。
厥后文宗、宁宗相继崩,皇后布达实哩(旧名卜答失里)已遣人迎明宗长子托欢特穆尔(即顺帝)入京,欲付以位,而雅克特穆尔不愿,遂不得立,迨雅克特穆尔死,始立焉,倘不死,则顺帝之立不立,尚未可知也。
是则宪宗、成宗、武宗、仁宗、泰定帝、明宗、文宗皆大臣所立,此有元一代之大事也。 案太祖崩后,无君者凡一年;定宗崩后,无君者且三年;成宗崩后,武宗、仁宗皆在远方,亦年余始得立,凡此新旧绝续之际,未尝无疏属庶孽如额哷布格(旧名阿里不哥)阿南达等从旁窥伺,然一、二大臣定议,卒归于应立之人。盖开国之初,风气淳古,宗亲将帅推戴咸出于至公,故无悖常乱纪之事,迨特克实之弑立,雅克特穆尔之废立,则全是权臣肆意妄行,大柄在手,莫敢谁何!遂任意易置此可为后世鉴也。 昔唐代宦官权重,故穆宗以后,立君多由宦寺。元则大臣权重,故立君多由权臣。元史宦官传序,谓太祖选贵臣子弟给事左右,故宦官不能窃权。此固一代良法,而岂知大臣权力过甚,又足为乱阶,其祸较宦官更烈哉!
元宫中称皇后者不一
西峰谈话,谓:历朝止一后,元时始有三宫之制。正后必鸿吉哩氏(旧作宏吉剌氏),太祖时,以其佐命功多,约世世为婚姻,犹辽代之于萧氏也。其余两宫,则采之他族,亦曰二宫皇后、三宫皇后。明朝仿之,虽不并称皇后,而选一后必并立三宫,异日虽或别立皇贵妃,而初选之东西二宫,其尊如故云。
案元代每朝称皇后者,实不止三宫,有至七、八人、数十人者,今据元史后妃表,
太祖朝称皇后者,共二十三人,
曰布尔特格勒津(旧名索儿台旭真),曰和拉衮(旧名忽鲁浑),曰果勒济雅坦(旧名阔里桀坦),曰托果斯(旧名脱忽思),曰特默伦(旧名帖木伦),曰额琳沁巴勒(旧名亦怜真八剌),曰巴延呼图克(旧名不颜浑秃),此七位为大鄂尔多(旧作斡耳朵,言大行帐所在也。辽制:天子所居置宫卫,崩则徙后妃宫帐以奉陵寝,曰斡鲁朵,元之斡耳朵,盖即辽之遗制也。)
曰呼兰(旧名忽兰),曰哈勒巴津(旧名哈儿八真),曰伊实琳沁(旧名亦乞剌真),曰托欢彻尔(旧名脱忽茶儿),此四位为第二鄂尔多。
曰伊苏(旧名也速),曰和拉哈剌(旧名忽都哈喇),曰阿齐兰(旧名阿失伦),曰图勒古尔(旧名秃儿哈剌),曰彻尔(旧名察儿),曰阿实克默色(旧名阿昔迷失),曰鄂勒哲呼图克(旧名完者忽都),此七位为第三鄂尔多。
曰伊苏肯(旧名也速干),曰珲塔噶(旧名忽答罕),曰哈达(旧名哈答),曰鄂勒哲和斯(旧名斡者忽思),曰雅尔(旧名燕里),此五位为第四鄂尔多。
金宣宗请和,以卫绍王公主归于太祖,是为公主皇后(见金史),此又一后也。
太宗朝称皇后者,有巴喇噶沁皇后(旧名孛剌合真)、昂辉二皇后(旧名昂灰)、克勒奇库塔纳三皇后(旧名乞里吉思帖尼),又有塔纳奇纳六皇后(旧名秃纳奇纳)。
定宗皇后,惟乌拉海额实(旧名斡兀立海迷失)一人。 宪宗朝称皇后者五人,曰呼尔察(旧名火里差),曰呼图克(旧名忽台),曰约索尔(旧名也速儿),曰楚巴(旧名出卑),曰莽赉呼图克(旧名明里忽都鲁)。
世祖朝称皇后者八人, 曰图古哩克大皇后(旧名帖古伦),为大鄂尔多,
次曰彻伯尔(旧名察必),曰诺尔布(旧名南必),为第二鄂尔多,
曰塔喇海(旧名塔海),曰诺木欢(旧名奴罕),为第三鄂尔多, 曰巴延乌真(旧名伯要兀真),曰库库伦(旧名阔阔伦),为第四鄂尔多。
又有苏哈达实皇后(旧名速哥答恩),后常世守世祖之鄂尔多者。
成宗朝称皇后者,曰布尔罕(旧名卜鲁罕),曰克勒奇库塔纳(旧名乞里吉忽帖尼),其元妃实里达赖(旧名失怜答里),以早薨故,不称后,至大中,始追谥。
武宗朝称皇后者三人,曰珍格(旧名真哥),曰苏喀实哩(旧名速哥失里),曰鄂勒哲(旧名完者歹),其明宗母伊奇哩氏(旧作亦乞烈氏),文宗母唐古氏(旧作唐兀氏),本皆妃子,不称后,后因子为帝,始追谥。
仁宗朝称皇后者二人,曰阿南达实哩,曰达尔玛实哩(旧名答里麻失里)。
英宗朝称皇后者三人,曰苏喀巴拉(旧名速哥八剌),曰雅本呼图克鲁(旧名牙八忽都鲁),曰多尔济巴勒(旧名朵儿只班)。
泰定帝朝称皇后者十人,曰巴拜哈斯(旧名八不罕),曰额琳沁巴勒(旧名亦怜真八剌),曰呼喇(旧名忽剌),曰伊苏(旧名也速),曰萨都巴拉(旧名撒答八剌),曰布延库哩页额实(旧名卜颜怯里迷失),曰实喇特穆尔(旧名失里帖木儿),曰塔纳(旧名铁你),曰巴罕(旧名必罕),曰苏喀达喇(旧名速哥答里)。
明宗朝称皇后者七人,曰温绰欢(旧名按出罕),曰伊埒实克(旧名月鲁沙),曰布颜呼图(旧名不颜忽都),曰班布尔实(旧名八不沙),曰伊苏(旧名野苏),曰托果斯(旧名脱忽思)。
文宗朝皇后惟布达实哩(旧名卜答失里)一人。
宁宗皇后惟塔哩雅图默色(旧名答里也忒迷失)。 顺帝朝称皇后者,曰喇特纳实哩(旧名纳答失里),曰巴延呼图克(旧名伯颜忽都),曰鄂勒哲呼图克(旧名完者忽都,高丽人奇氏)。
可见元代每帝皇后本无定数,西峰所云三宫之制,犹未得实也。然细考元史及经世大典诸书,则并称皇后中,嫡庶仍自有别。如太祖之布尔特格勒津则称大皇后,太宗之巴喇噶沁则称正宫皇后,世祖之图古哩克亦称大皇后,顺帝之巴颜呼图克皇后死,奇皇后见其衣服敝陋,笑曰“正宫皇后,何至服御如此?”又至正二十五年,诏立次皇后奇氏为皇后,改奇氏为肃良合氏。又别的因传:幼从祖母康里氏在三皇后宫。是同称皇后,又有正宫及大皇后、次皇后、三皇后之分也,正宫皇后必有册宝,其余则无,元史表、志、后妃传可证。 元帝子称太子者不一
古来储君始称太子,元制则帝子多以太子称,不必继体也。
元史宗室世系表: 太祖六子,长卓沁太子(旧名术赤),次察罕台(旧名察罕),次太宗皇帝,次图类(旧名拖雷,即睿宗也),次乌拉齐(旧名兀鲁赤),无嗣,次六科尔戬太子(旧名阔烈坚)。
太宗七子,长定宗,次库腾太子(旧名阔端),次库春太子(旧名阔出),其余俱称大王。
定宗三子,惟诺果(旧名脑忽)称太子,余称大王。 世祖立珍戬(旧名真金)为皇太子,余俱称王。
泰定帝四子,皇太子阿尔济雅巴(旧名阿里吉八)之外,又有锡锡太子(旧名小薛),允丹藏布太子(旧名允丹藏卜)。 文宗三子,皇太子喇特纳达喇之外(旧名阿剌忒答剌),余为雅克特古斯太子(旧名燕帖古思),太平讷太子。
更以诸传考之,
艾穆传:从四太子南伐,谓图类也。
按扎儿传:帝率皇弟四太子征潞州,亦谓图类也。
高诺尔传(旧名高闹儿)从库春(旧名阔出)太子出征,其子元长又从太子托欢(旧名脱欢)征交趾。
苏克(旧名速哥)传:其子长罕玉吕从兀鲁赤太子出征。
脱忽怜传:从噶玛拉太子(旧名甘麻剌)征海都。 诸所谓太子者,皆非储君也。可见是时皇子通称太子。
更以表传参证之,大概国初时,正宫皇后所生,虽非冢嫡,亦称太子,其余则称王。中叶以后,则非正宫所生,亦称太子,而命为继体者,则称皇太子。
元帝后皆不讳名 元代帝后生前皆无徽称,臣下得直呼其名,盖国俗淳朴,无中国繁文也。
莽赉扣(蒙哥)殂于蜀,郝经上世祖书,谓“蒙哥罕无故进兵于蜀,今已崩逝,大正宜迎蒙哥罕灵舆,收皇帝玺。”蒙哥即宪宗也,其时尚未有谥号,故臣下皆以名呼。
曹元用传:累朝皇后既崩者,宋有谥号,犹各以名呼之,元用言“后为天下母,岂可名呼?”
又逯鲁曾传:时以武宗皇后珍格(真哥)无子,欲以明宗母文宗母配享,鲁曾曰“珍格皇后在武宗朝已膺玉册,安得不为立主配食?”
是臣下称皇后,亦呼其名也。
又世祖太子珍戬(真金),顺帝忽都皇后生子亦名珍戬,尤觉太无忌讳,(案北俗本无讳名之例,辽兴宗时,萧罕嘉努疏言“太祖之考夷离堇,至今犹以名呼。”于是始追尊元德二祖。盖北俗淳朴,本不讳名也。)
元封子弟驸马于各部 元太祖、太宗征讨诸国,得一地即封子弟一人镇之,亦有封及驸马者。
如太祖子卓沁(术赤)分封西北,其地极远,去京师数万里,驿骑急行二百余日方至。
又赐按陈以可木儿温都儿等地。
赐火忽以哈老温等地。
宪宗之立,诸王来会者,西方有伯尔克(别儿哥)、托噶特穆尔儿(脱哈帖木儿)等,东方有伊克(也古)、托欢(脱忽)、伊逊克(亦孙哥)、阿齐台(按只带)、塔齐尔(塔察儿)、伯勒格台(别里古带)等,皆太祖、太宗子孙分封于外者。
宪宗又分迁诸王于各部,如格丹(合丹)分于巴实伯里(别石八里),蔑里(默埒)分于雅尔达实河(叶儿的实河),海都分于哈里雅尔(海押立),伯尔克(别儿哥)分于库尔哲(曲儿只),托克托(脱脱)分于额密埒(密立),
此皆见于元史者, 而明史外国传又记:哈密则威武王纳忽里封地也,西宁则驸马章古封地也,哈梅里则诸王纳失里封地也,撒马儿罕则驸马帖木儿封地也,别失八里则诸王合丹封地也,盖其宗亲已遍于朔漠矣。
及取中原后,诸王之分封于外者,又各予以内地分邑,如汉、唐食邑之制,所收之赋,曰五户丝,每五户出丝一斤,以供其俸。
先是太祖欲以诸州民户分赐诸王贵戚,耶律楚材以为不便,乃命各位下止设达鲁噶齐(达鲁花赤,谓掌印官也),而朝廷置官吏收其租税以给之。
其后世祖平宋后,亦仿此例以给诸王,如安远王分邑隶建宁者七县,隶汀州者三县,听其自置达鲁噶齐是也。(成宗赐晋王也孙铁木儿南郑县六万五千户,世祖诸王子也先铁木儿诏安县,脱欢之子不答失里宁德县,忽都鲁之子南安县,爱牙赤之子光泽县,各一万三千六百有四户,又赐湘宁王迭里哥儿湘乡县六万五千户,而诸王分地则以流官为达鲁噶齐,各位所置者为副。)
海都封于哈里雅尔,而内地亦有食邑,海都叛后,不复给,海都死,其子察八儿穷蹙来降,世祖先有旨“诸王皆太祖子孙,其分地应得之五户丝藏之,俟彼来降,赐之。”至是仍以赐察八儿。元之待宗亲可谓厚矣。 明史谓元太祖平西域,封子弟为王,元亡,各自割据,不相统属,然其子孙散布于西北者甚多,故中原虽失,而塞外苗裔仍不绝,此一代封建之制,所以为后嗣计者,至深远也。
元代叛王
元封诸王于西北,固收宗支蕃衍之效,然多有据地叛乱者。 其见于本纪者:
世祖时,诸王乃颜反,帝自将讨擒之。已而其党哈丹秃鲁又叛,再出师败之。而诸王中有海都者,尤强盛,屡称兵内犯,诏以安童佐皇子北平王那不镇北边,诸王昔里吉劫北平王,拘安童,胁宗王以叛,帝命伯颜讨之,虽败其兵而海都仍逸去,故常命皇子镇北边以备之。成宗及晋王、武宗为皇子时,皆守边十余年,未尝帖服也。
此外见于各列传者:
土土哈传有叛王脱脱木失烈吉及铁哥,皆为土土哈所败。又擒叛王哈儿鲁,诛叛王兀塔海,又败叛王火鲁哈孙于兀鲁灰之地,夜渡贵烈河,败叛王哈丹。 又阿沙不花传,有叛王纳牙等,为阿沙不花所败。
伯颜传有诸王明里铁木儿从海都叛,伯颜以书喻之,明里铁木儿感泣来归。
阿术传有叛王昔剌木,为阿术所败。
阿剌罕传有世祖母弟阿里不哥构兵。
塔出传有叛王曲迭儿为塔出所败。
暗伯传有叛王哈鲁为暗伯所擒。
昔班传有火和大王叛,为昔班所败。
玉哇失传有诸王和林及失剌等叛。
麦里传有诸王霍忽叛,掠河西,麦里击败之。
忽林出传有叛王斡罗斯等,为忽林出所败。
失剌拔都儿传有叛王脱脱,为失剌拔都儿所擒。 洪重喜传有叛王八剌哈赤,为重喜所败。
刘国杰传有诸王脱脱木反,国杰袭败之。 孔元传有叛王失里木等,元出兵败之于兀速洋。
刘哈剌八都鲁传有叛王昔里吉及脱忽,皆战败被擒。(盖即劫北平王者)
汪惟正传有叛王土鲁叛据六盘山,为惟正所擒。
忙哥撒儿传有叛王察哈台,为忙哥撒儿所诛。
铁哥传有叛王塔不台。
月赤察传有叛王灭里屯于金山,武宗为皇子镇北边时,出其不意,以师压之,灭里乃降。
成宗元贞二年,犹有诸王都哇、彻彻秃潜师袭火儿哈秃之地。又叛王秃麦、斡鲁思等犯边,直至元贞九年,海都子察八儿及都哇、明里帖木儿等相聚谋曰“昔我太祖艰难以成帝业,我子孙乃自相残杀,是隳祖宗之业也。今镇边者皆吾世祖之孙,吾与谁争哉?不若遣使请命罢兵,通一家之好。”乃遣使来,帝许之,于是诸王皆罢兵入朝。(床兀儿传)诸王入朝大宴时,脱脱即席陈西北诸王始终离合之迹,去逆效顺义,听者倾服。(脱脱传)
此元一代分封诸王得失之林也。
王思廉传:帝亲征乃颜时,思廉谓段贞曰“诸王反由地大故也,汉鼌错削地之议,实为良图。”贞以闻,帝嘉之。其时博罗欢亦谓“太祖分封诸王,其地与户以二十分为率,忙兀、兀鲁、扎剌儿、弘吉剌、亦其烈思五部共得十一,乃颜独得其九,故最强。”然则众建而分其势,又析圭分土时所当早计欤!
各朝国书
后魏太武帝造新书千余,诏曰“在昔帝轩辕,创制造物,乃命仓颉因鸟兽之迹以立文字。自兹以降,随时改作,故篆隶草楷并行于世。然经历久远,传习多失其真,非所以示轨则于来世也。今制定文字,世所用者,颁下远近,永为楷式。”天兴四年,又集博士儒生,比众经文字,义类相从,凡四万余字,号曰“众文经”。是皆因书籍文字传写讹谬,特为刊正,以昭画一,使天下通行,而非另创一体,以便其国俗所用也。 自辽太祖始造契丹字,而夏、金、元以来,遂仿之,各有国书,今摘叙于后。
辽史:神册五年春,始制契丹大字。案陶宗仪书史会要云:辽太祖用汉人,教以隶书之半,增损之,制契丹字数千,以代刻木。又永乐大典引纪异录云:渤海既平,乃制契丹大字三千余言。则制字应在天显元年也。
赵元昊自制蕃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体方整类八分,而书颇重复,教国人纪事用蕃书。又绎孝经、尔雅、四言杂字为蕃语。
完颜希尹传:女真初无文字,及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金主遂命古绅(谷神)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真字行之。后又制女真小字,谓古绅所制为大字云。(缔达传:是时女真字设学校,命讹离剌等教之,其后纳合椿年、纥石烈良弼皆由此致相位,而温罕缔达最号精深。)
元史:世祖始命西僧帕克斯巴(八巴思)制蒙古新字,诏曰“我国家肇基朔方,制用文字皆取汉楷及辉和字以达本朝之言,考诸辽、金及遐方诸国,例各有字,今命国师帕克斯巴创蒙古新字,颁行诸路,译写一切文字,期于顺言达事而已。”号帕克斯巴为大宝法王。其字凡千余,大要以谐声为主。(世祖以国师西番人言语不通,命迦鲁纳答思从国师习其法,及言与字,期年皆通,以畏吾字译西天西番经论。此盖未制蒙古字以前,犹借用畏吾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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