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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部分-宗统编年
第2部分
宗統編年卷之七
宗統編年卷之八
祖紀
東土祖師
(西天二十八東震旦第一)世祖
諱菩提達磨。南天竺國香至王第三子也。得法於般若多羅尊者。尊者謂曰。汝於諸法。已得通量。達磨者。通大之義也。更今名。祖問當往何國作佛事。尊者曰。汝雖得法。未可遠遊。且止南天。待吾滅後六十七載。當往震旦。設大法藥。直接上根。慎勿速行。衰於日下。又問。彼有大士。堪為法器否。千載之下。有留難否。尊者曰。汝所化之方。獲菩提者。不可勝數。吾滅後六十餘年。彼國有難。水中文布。自善降之。汝至南方勿住。彼惟好有為功業。不見佛理。汝傳法印。不可久留。聽吾偈曰。路行跨水復逢羊。獨自棲棲暗渡江。日下可憐雙象馬。二株嫩桂久昌昌。又問。此後更有何事。尊者曰。從是已去。一百五十年。而有小難。聽吾讖偈曰。心中雖吉外頭凶。川下僧房名不中。為遇毒龍生武子。忽逢小鼠寂無窮。又問此後如何。曰。却後二百二十年。林下一人。當得道果。聽吾讖曰。震旦國中無別路。要假兒(一作姪)孫脚下行。金雞解銜一粒粟。供養十方羅漢僧。(復演諸偈。皆預讖佛教隆替事。具寶林傳。及聖胄集)祖恭稟教義。服勤左右。迨尊者順世。遂演化本國。
宋孝武帝戊戌大明二年(魏太安四年)。
(西天二十八東震旦第一)世少林祖嗣宗統(在西竺六十七年。來震旦九年。航海三年。通共七十九年) 發明(西天稱名。處難稽也此土稱處。不敢名也)。
己亥三年。
祖留化本國度攝六宗。
時有二師。一名佛大先。二名佛大勝。多本與祖同舉佛陀跋陀小乘禪觀。佛大先既遇般若多羅尊者。捨小趣大與祖並化。時號為二甘露門矣。而佛大勝多更分徒。而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無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無得宗。第六寂靜宗。各封己解。別展化源。祖喟然歎曰。彼之一師。已陷牛跡。況復支離。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纏邪見。言已。微見神力。至有相宗所。問曰。一切諸法。何名實相。彼眾中有一尊長薩婆羅答曰。於諸相中。不五諸相。是名實相。祖曰。一切諸相而不互者。若名實相。當何定耶。彼曰。於諸相中。實無有定。若定諸相。何名為實。祖曰。諸相不定。便名實相汝今不定。當何得之。彼曰。我言不定。不說諸相。當說諸相。其義亦然。祖曰。汝言不定。當為實相。定不定故。即非實相。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實相。知我非故。不定不變。祖曰。汝今不變。何名實相。已變已往。其義亦然。彼曰。不變當在。在不在故。故變實相。以定其義。祖曰。實相不變。變即非實。於有無中何名實相。薩婆羅心知聖師懸解潛達。即以手指虗空曰。此是世間有相。亦能空故。當我此身。得似此否。祖曰。若解實相。即見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當於色中。不失色體。於非相中。不礙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實相。彼眾聞已。心意朗然。欽禮信受。祖瞥然匿跡。至無相宗所而問曰。汝言無相。當何證之。彼眾中有波羅提者答曰。我明無相。心不見故。祖曰。汝心不見。當何明之。彼曰。我明無相。心不取捨。當於明時。亦無當者。祖曰。於諸有無。心不取捨。又無當者。諸明無故。彼曰。入佛三昧。尚無所得。何況無相。而欲知之。祖曰。相既不知。誰云有無。尚無所得。何名三昧。彼曰。我說不證。證無所證。非三昧故。我說三昧。祖曰。非三昧者。何當名之。汝既不證。非證何證。波羅提聞祖辨析。即悟本心。禮謝於祖。懺悔往謬。祖記曰。汝當得果。不久證之。此國有魔。非久降之。言已忽然不見。至定慧宗所。問曰。汝學定慧。為一為二。彼眾中有婆蘭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祖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彼曰。在定非定。處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祖曰。當一不一。當二不二。既非定慧。約何定慧。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復然矣。祖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誰定誰慧。婆蘭陀聞之。疑心氷釋。至戒行宗所。問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當此戒行。為一為二。彼眾中有一賢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無染。此名戒行。祖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違背。不及於行。內外非明。何名為戒。彼曰。我有內外。彼已知竟。既得通達。便是戒行。若說違背。俱是俱非。言及清淨。即戒即行。祖曰。俱是俱非。何言清淨。既得通故。何談內外。賢者聞之即。自慚服。至無得宗所。問曰。汝云無得。無得何得。既無所得。亦無得得。彼眾中有寶靜者答曰。我說無得。非無得得。當說得得。無得是得。祖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彼曰。見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見不得。名為得得。祖曰。得既非得。得得無得。既無所得。當何得得。寶靜聞之。頓除疑網。至寂靜宗故。問曰。何名寂靜。於此法中。誰靜誰寂。彼眾中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動。是名為寂。於法無染。名之為靜。祖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靜。本來寂故。何用寂靜。彼曰。諸法本空。以空空故。於彼空空。故名寂靜。祖曰。空空已空。諸法亦爾。寂靜無相。何靜何寂。彼尊者聞祖指誨。豁然開悟。於是六眾。咸誓歸依。
庚子四年(魏和平元年)。
祖留化天竺。
辛丑五年。
壬寅六年。
癸卯七年。
甲辰八年。
明帝(諱彧在位八年改元者二)。
明帝乙巳泰始元年(先稱景和元年)。
丙午二年(魏天安元年)。
丁未三年(魏皇興元年)。
佛教來東土四百年。
戊申四年。
己酉五年。
庚戌六年。
辛亥七年(魏延興元年)。
壬子泰豫元年。
蒼梧王(諱昱在位四年改元者一)。
蒼梧王癸丑元徽元年。
甲寅二年。
乙卯三年。
丙辰四年(魏承明元年)。
順帝(諱準在位三年改元者一)。
順帝丁巳昇明元年(魏太和元年)。
戊午二年。
己未(四月前宋昇明三年五月後齊建元元年) (是歲齊代宋)。
宋立寺一千九百一十三所。譯經二百一十部。
齊(姓蕭氏)。
高帝(諱道成代宋在位四年)。
高帝庚申建元二年。
辛酉三年。
壬戌四年。
武帝(諱賾在位十一年)。
武帝癸亥明永元年。
甲子二年齊范縝作神滅論(書何。著邪見也)。
齊司徒王子良奉佛。范縝盛稱無佛。著神滅論。以為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也。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刀。未有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哉。
祥符蔭曰。縝此論。謂人死神滅。葢斷見也。邪見有六十四常見。斷見。亦常亦斷見。非常非斷見。單複綜錯之有六十四見。均之不達大道。執著邪見也。今世間作此斷見者多。是以撥無因果。豈知此形雖滅。愚者業識未泯。至人智照無方。安得形亡而神滅乎。縝尚未知邪見之邊表。又何足以語夫。佛道之圓妙哉。當時蕭琛曹思文難之詳矣。刀沒而利盡。固也。利盡而刀存。其謂之何。
沙門對制稱名著為令。
沙門法獻玄暢。於帝前稱名。或稱貧道。帝訝之。以問中書王儉。儉曰。漢魏佛法初來。對上稱謂。載記無聞。至宋魏始盛。沙門多稱貧道而預坐。帝曰。稱名始得宜。可著令以為定式。
祥符蔭曰。出家之法。對眾稱名。上可以通於帝王。次可以施於一切。其稱貧道貧衲。皆非所宜。至稱臣僧。則起於晚季葢率土之濱。莫非草莽之臣。而世外之人。未忘於世間之禮。當引分也。趙宋時因受勅開堂稱臣僧。而後世効之。遂為時式。愚以為對眾宜稱僧稱名。對制當稱臣。齊之著令。亦一時之見也。
乙丑三年。
丙寅四年。
丁卯五年。
姬光生(是為二祖) 發明(諸祖未嗣統時。皆書名。做君父前。臣子稱名之義也)。
父寂。武牢人。以無子禱祈既久。一夕有異光照室。母遂懷妊。生而名之曰光。
戊辰六年。
己巳七年。
庚午八年。
辛未九年。
壬申十年。
癸酉十一年。
明帝(諱鸞在位五年)。
明帝甲戌建武元年。
乙亥二年。
丙子三年。
丁丑四年。
戊寅永泰元年。
東昏侯(名寶卷在位二年)。
東昏侯己卯永元元年。
庚辰二年(魏景明元年)。
和帝(名寶融在位一年)。
利帝辛巳中興元年。
齊譯經二十人出經律論等四十七部。凡三百五十卷。
梁(姓蕭氏。都建康)。
武帝(名衍代齊在位四十八年改元者七)。
武帝壬午天監元年 陶弘景造太清經及眾醮儀十卷(道經妄撰述者不勝書。書一二以明邪見惑世。為可歎也)。
癸未二年。
甲申三年(魏正始元年)。
帝著捨道發願文。
四月八日帝製文發願。永棄道教。其略曰。經云。發菩提心者。即是佛心。一切散善。不得為喻。弟子蕭衍。此因愚迷。躭事老君。累葉相承。深此邪法。今捨棄舊習。歸仗正因。願使未來。童真出家。廣弘經教。化度舍識。共證菩提甯在正法中。長淪惡道。不樂歸依老子。暫得神仙。陟大乘心。永離邪見。唯願諸佛證明。菩薩攝受。弟子蕭衍和南。升重雲殿。對僧俗二萬餘人。發願懺悔。十一日勅門下曰。大經中說。九十六種。唯佛道是正。餘皆邪也。朕捨道事佛。冀歸於正。公卿能入此道者。各可發菩提心。老君周公孔子等。雖是如來弟子。(經云。老子為迦葉菩薩。孔子為儒童菩薩。俱應生震旦)然止是世間之善。不能革凡成聖。云云。
發明(終帝之世。其捨身講經等不具書。書此以見帝之正信弘願。為不易及也)。
祥符蔭曰。仙術長生。未了一心。不達大道。終墮輪迴。周孔世間聖人。尚不能出天地範圍之外。又豈能了生死業緣之極致乎。佛教頓悟自心。則十方三世。一念圓攝。真照妄消。善惡俱泯。湛然圓覺。名大涅槃。是知欲了生死。等以正道。廣度含生。非佛教無從矣。武帝捨道發願之文。真一切人天所宜聳聽。慎毋以先入之見自溺泥塗。長淪苦趣也。
乙酉四年。
丙戌五年。
丁亥六年。
戊子七年(魏永平元年)。
己丑八年。
三藏法師菩提流支譯經。
支北天竺國人。從魏永平二年至天平年間。共歷二十餘載。共譯楞伽等經論。三十九部。合一百二十七卷。
勅沙門僧旻撰眾經要鈔。
帝以法海浩博。淺識窺尋。卒難該究。因勅莊嚴寺僧旻等。集撰眾經要鈔一部。計八十八卷。
庚寅九年。
辛卯十年。
壬辰十一年(延魏昌元年)。
癸巳十二年。
甲午十三年。
禪師寶誌公寂(書禪師始此) 發明(誌法身大士應化聖賢。機用語言。皆全提向上。不可以心思意解者。其先來東震。成熟西來直指之機乎。故書禪師)。
誌應迹金陵東陽。出家鍾山。宋齊間屢著神異。帝一日詔問。弟子煩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又問。其旨如何。答曰。在書字時節刻漏中。帝益不曉。甞詔畫工張僧繇寫誌像。僧繇下筆。輒不自定。誌遂以指剺面門。分披出十二面觀音。妙相殊麗。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寫。他日與帝臨江縱望。有紫栴檀泝流而上。誌以杖引之。即以屬供奉官俞紹令雕誌像。頃刻而成。神彩如生。所垂語句。及大乘讚。十二時歌。皆直示大道。逈絕言詮。是年冬無疾而終。然一燭以付後閣舍人吳慶。帝聞歎悼。厚禮葬於鍾山獨龍阜。王筠撰碑。
乙未十四年。
帝勅僧紹編集三藏目錄 勅沙門寶唱撰集經律儀制。
帝以國土調安。皆承三寶恩德。天龍默祐之功。乃勅莊嚴寺僧寶唱。撰集建福禳災。禮懺祈願等儀制。合於經律者。帝親覽授。以備行持。
丙申十五年(魏熙平元年)。
丁酉十六年。
祖留南天度異見王。
祖化被南天。聲馳五印。經六十載。度無量眾。後值異見王欲毀佛法。王故祖之姪也。祖憫之。欲開其蒙。而六眾亦各念佛法有難。師將何所匡濟。祖遙知眾意。彈指應之。六眾悉聞。云。此我師信響也。皆至祖所。祖曰。一翳蔽空。孰為翦之。前無相宗。宗勝欲行。祖曰。汝雖辯慧。道力未全。且與王無緣。勝辭祖竟至王所。廣陳法要。王曰。汝今所解。其法何在。宗勝曰。如王治化。當合其道。王所有道。其道何在。王曰。我所有道。將除邪法。汝所有法。將伏何人。祖不起於座。懸知宗勝義墮。召波羅提曰。宗勝不稟吾語。與王論屈。汝急往救。波羅提曰。願假神力。言訖雲起足下。遂乘以見王。王正問宗勝。忽見愕然忘其所問。而顧波羅提曰。乘空來者。是正是邪。提曰。我非邪正。而來正邪。王心若正。我無邪正。王雖驚異。而驕慢方熾。即擯宗勝令出。波羅提曰。王既有道。何擯沙門。我雖無解。願王致問。王怒而問曰。何者是佛。提曰。見性是佛。王曰。師見性否。提曰。我見佛性。王曰。性在何處。提曰。性在作用。王自不見。王曰。於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無有不是。王若不用。體亦難見。王曰。若當用時。幾處出見。提曰若出見時。當有其八。王曰。其八出見。當為我說。波羅提即說偈曰。在胎為身。處世為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口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徧見俱該沙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王聞偈已。心即開悟。悔謝前非。諮詢法要王復問波羅提。師承為誰。提曰。大王之叔。菩提達摩也。王聞遽勅近臣。迎祖至王宮。祖為王懺悔往非。王聞泣謝。隨詔宗勝歸國。近臣曰。宗勝被謫時。已捐軀投崖矣。祖曰。勝尚在。召之當至。初勝受擯。耻不能正王。遂投身危崖。俄有神人。以手捧承。置於巖上。勝曰。我忝沙門。當與正法為主。不能抑絕王非。是以捐身自責。神何佑助。願示所以。於是神人乃說偈曰。師壽於百歲。八十而造非。為近至尊故。熏修而入道。雖具少智慧。而多有彼我。所見諸賢等。未甞生珍敬。二十年功德。其心未恬靜。聰明輕慢故。而獲至於此。得王不敬者。當感果如是。自今不疎怠。不久成奇智。諸聖悉存心。如來亦復爾。勝聞偈欣然。遂宴坐巖間。至是王遣使山中召勝。祖謂王曰。知勝來乎。王曰未知。祖曰。再命乃來耳。使者至山。而勝辭。果再命乃至。
戊戌十七年(魏神龜元年)。
姬光出家宴坐香山。
光少則超然博極載籍。尤善談老莊。後覽佛乘。遂盡棄去。依寶靜禪師出家。名神光。徧學大小乘義。年三十三返香山。終日宴坐。
己亥十八年。
沙門慧皎奉勅撰高僧傳成。
始於後漢明帝永平十年。終至梁天監十八年。凡四百五十三載。共二百五十七人。附見者二百餘人。開為十例。一曰譯經。二曰義解。三曰神異。四曰習禪。五曰明律。六曰遺身。七曰誦經。八曰興福。九曰經師。十曰唱導。凡十科所敘。皆散在眾記。刪聚一處。述而無作。合序錄為十四卷。號曰高僧傳。
祥符蔭曰。普通以前。直指之道。未來東震。最上風規無聞焉。而譯經弘法之士。皆大龍香象。神力變化。未有以奮發沉鍊之。其習禪者。皆四禪八定。而非祖師立地超脫。頓漸絕迹之旨。故皎之所列十科。以德業言。其中雜糅疊出者。亦有之。然蒐揚之功。不為無補於法苑也。
庚子普通元年。
辛丑二年。
壬寅三年。
癸卯四年。
梁太子綱編法寶集。
甲辰五年。
祖留化南天(共六十七年)。
乙巳六年(魏孝昌元年)。
祖發南天竺航海來東土。
祖念般若多羅六十七載之記。復思東震旦國。佛記一千年後。般若智燈。運光於彼。遂囑弟子不若蜜多羅住天竺傳法。而躬至震旦。乃辭祖塔。別學侶。慰勉於王曰。當勤修白業。吾去一九即回。王聞祖言。涕淚交集。曰。此國何罪。彼土何祥。収既有緣。非吾所止。唯願不忘父母之國。事畢蚤回。王即具大舟。躬率臣僚學眾。送至海壖而別。
丙午普通七年。
祖航海東來(泛重溟凡三周寒暑。達于南海)。
丁未大通元年。
佛教來東土四百六十年 發明(書教來東土。止於是年。此後單書宗統。以宗統教也)。
東土第一世祖菩提達磨尊者自南天竺來。
九月二十一日達於廣州。刺史表聞。帝遣使賷詔迎請。
考定(景德傳燈錄作普通八年丁未。五燈會元作普通七年庚子。傳法正宗記作普通元年庚子。又作或曰普通八年丁未。佛祖統紀作以梁大通元年達南海。佛祖歷代通載作丁未改元大通初祖菩提達摩來梁。佛祖綱目作普通元年十一月至金陵。今考景德傳燈錄作普通八年丁未。丁未是也。普通止七年。作八年。非也。五燈會元作普通七年庚子。普通七年。其年丙午。年甲差誤也。傳法正宗記作普通元年庚子。或曰普通八年丁未。此未定之詞也。謹按般若多羅親記祖云。吾滅後六十七載。當徃震旦多羅之寂。在宋孝武大明元年丁酉。從戊戌大明二年。順數至梁普通五年。魏正光五年甲辰。為六十七年。此六十七年。祖留南天竺。從梁普通六年。魏孝昌元年乙巳。祖辭南竺。當在斯年三周寒暑。以梁大通元年丁未至廣州。此確證也。佛祖統紀。及佛祖歷代通載。皆相合。其日丁未。改大通。王怡長歷甲子數。有普通八年。若然則傳燈所稱普通八年。亦自有由。而丁未又正相合。以是合證。定祖于大通元年丁未至梁。與跨水逢羊之讖。前後相符。萬無可疑者也)。
別證(陶宗儀輟耕錄。陶華陽譜曰。大同二年丙辰。君年八十一。隻眼或方。夢勝力菩薩授菩提記乃詣鄮縣禮阿育王塔。自誓受戒。世傳呂巖從鍾籬權受劒訣。後二百餘年。來參黃龍誨機。始竟佛言。不修正覺。別得生理。休止深山大島。絕于人境。報盡還來散入諸趣。晚年始堅此願。唐志有所著草堂法師傳。當時佛教雖隆。禪宗未聞。圓覺以大通元年至以是年去。留臺城十九日。度君不及相見。圓覺。初祖諡○百丈清規尊祖章云。初祖梁普通八年丁未九月二十一日至南海。十月一日至金陵。十九日渡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屆于洛陽。至丙辰歲十月五日。端居而逝。十二月二十八日塟熊耳山)。
祖至金陵帝問法不契。
十月一日至金陵。帝問即位來造寺寫經度僧有何功德。祖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遂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祖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祖曰。不識。帝不悟。
祖屆洛陽寓少林面壁。
祖知帝不契機。是月十九日。潛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屆洛陽。寓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人莫之測。謂之壁觀婆羅門。
祥符蔭曰。聖賢佛祖。設化因時。作止語默。無非教也。孔子見學者多從事於言語。而曰。予欲無言。又曰。吾無行而不與。聖人亦何甞不欲人忘言會道哉佛教東來。至梁之時。經律論等譯出者。凡有五千四百餘卷。語言文字。不為不多矣。天下僧至二百餘萬。寺院凡四萬餘所。帝王捨身講法。化儀莊嚴。不為不盛矣。於是初祖以並無功德。蕩修行之執相者。以面壁九年。折文言之外求者。直指人心。頓證大道。西來大意。與孔氏之教。若合符節也。
戊申二年。
祖寓少林 勅沙門智藏等撰義林八十卷。
己酉中大通元年(魏永安元年)。
魏主遣使至少林徵祖前後三至不赴。
魏主聞祖寓少林。遣使齎詔徵。前後三至。祖不顧。魏主彌加欽尚。
梁主捨身同泰寺地震百僚三請復位(帝捨身講經非一。書此以槩之)。
九月十五日。帝捨身於同泰寺。設四部無遮大會。釋御服。持法衣。行清淨大捨。素牀瓦器。親為大眾講涅槃經。地大震。羣臣以錢億萬奉贖。表請還宮。三請乃許。十一月一日。駕還宮。
祥符蔭曰。以世治言之。武帝過矣。以佛法言之。此菩薩行也。疇則能之。若其了悟中道。契第一義諦。於廓然不識之答。其於祖也。豈不覿面親承乎。而乃當前失之。惜哉。
庚戌二年。
魏遣使賷衣鉢就少林供祖三辭堅請受之。
魏使賷摩衲袈裟二領。金鉢。銀水瓶。繒帛等物。來少林供祖。祖固讓。三返。魏主意彌篤。祖乃受之。自爾緇白之眾。倍加信向。
辛亥三年(魏普泰元年)。
祖在少林。
壬子四年(魏永熙元年)。
癸丑五年。
甲寅六年(東魏天平元年是年魏分為二) (熒惑入南斗)。
僧神光來參。
僧神光者。久居伊洛。博覽羣籍。善談玄理。每歎曰。孔老之教。禮術風規。莊易之書。未盡妙理。近聞達摩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遙。當造玄境。遂詣祖參承。祖晨夕端坐面壁。莫聞示誨。
神光斷臂安心。
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饑。布髮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時十二月九日。值夜大雪。光夜侍堅立不動。遲明積雪過膝。祖顧而憫之。問曰。汝久立雪中。欲求何事。光悲淚曰。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羣品。祖曰。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非忍而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辛苦。光聞祖誨勵。潛取利刀。自斷左臂。置於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遂因與易名曰。慧可。乃問諸佛法印。可得聞乎。祖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可曰。我心未甯。乞師與安。祖曰。將心來與汝安。可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祖曰。與汝安心竟。
祥符蔭曰。此是東土第一箇樣子學道求法者。急著眼。
乙卯大同元年(西魏文帝寶炬大統元年東魏天平二年)。
祖付慧可正法眼并授袈裟表信。
祖止少林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言所得乎。有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閦佛國。一見更不再見。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蘊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後慧可禮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展轉囑累。而至於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請師指陳。祖曰。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後代澆薄。疑慮競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憑何得法。以何證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後難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無礙。至吾滅後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小。說理者多。通理者少。潛符密證。千萬有餘。汝當闡揚。勿輕未悟。一念回機。便同本得。聽吾偈曰。吾本來茲土。傳法度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祖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甞自出而試之。置石。石裂。緣吾本離南印。來此東土。見赤縣神州。有大乘氣象。遂踰海入漠。為法求人。際會未諧。如愚若訥。今得汝傳授。吾意已終。
祖往禹門太守楊衒之問道。
祖與徒眾往禹門千聖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楊衒之。蚤慕佛乘。問祖曰。西天五印。師承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祖。又問。此外如何。祖曰。須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厭有無。於法無取。不賢不愚。無迷無悟。若能是解。故稱為祖。又曰。弟子歸心三寶。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適聽師言。罔知收措。願師慈悲。開示宗旨。祖知懇到。即說偈曰。亦不覩惡而生嫌。亦不觀善而勤措。亦不捨智而近愚。亦不拋迷而就悟。達大道兮過量。通佛心兮出度。不與凡聖同躔。超然名之曰祖。衒之聞偈。悲喜交并。曰。願師久住世間。化導羣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萬差。多逢患難。衒之曰。未審何人。弟子為師除得否。祖曰。吾以傳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無此理。衒之曰。師若不言。何表通變觀照之力。祖不獲已。乃為讖曰。江槎分玉浪。管炬開金鎻。五口相共行。九十無彼我。衒之莫測。禮辭而去。
丙辰大同二年(魏大統二年東魏天平三年)。
東土第一世少林圓覺祖示寂。
時魏氏奉釋。禪雋如林。議論多與祖違。祖玄風所被。有識咸歸。彼徒生嫉。數加毒藥。莫能中傷。至第六度。以化緣既畢。遂端居而逝。時十月五日。十二月二十八日葬熊耳山。建塔定林寺。曰空觀。
安隱忍曰。達摩大師初破六宗。其意銳甚。及乎東來震旦。六番受毒而不言。謗議沸騰而不辯。其弘法之心乎。方其不契於梁。不容於流支之徒。機亦危矣。稍有爭論。安能默坐九年。以傳二祖耶。予以是知傳佛心宗者。不可執一方便。而進退有時也。
祥符蔭曰。初祖東來。為傳法也。二祖得髓。而能事已畢。其他何卹焉。義學之徒。狃於聞見。驟聞直指別傳。夫誰能不惑。無怪其嫉之深也。使東土之人。皆即聞而信之。祖亦無庸汎重[沱-匕+(日/六)]矣。面壁九年至今凜凜猶生千載之後。法周沙界。伊誰之力歟。藉非祖來。以真宗持之。迦文之教流行震旦。不知作何底止。潛符蜜證。道豈在空言哉。
宗統編年卷之八
宗統編年卷之九
第二世祖
諱慧可。造少林。安心得法。逮初祖西。歸乃闡化。
武帝丁巳大同三年(魏大統三年東魏天平四年)。
第二世鄴都祖嗣宗統(五十一年)。
戊午四年。
發明(西天邈隔。故書祖住世傳法。明宗統有在也。東土止書某年實事。關宗統者。而不書住世傳法。明遠近昭然。文獻足徵也)。
己未五年(東魏興和元年)。
詔取初祖遺履少林寺供養。
宋雲奉使西域回。遇初祖於葱嶺。見手携隻履。翩翩而逝。雲問祖何往。曰。西天去。雲歸具奏其事。帝令啟壙。唯空棺。一隻革履存焉。舉朝為之驚歎。奉詔取遺履於少林寺供養。
梁主撰初祖道行碑。
初帝遇初祖。因緣未契。及聞化行魏邦。遂欲自撰祖碑。而未暇也。及聞宋雲事。乃成之。刻石鍾山。
庚申六年。
辛酉七年。
壬戌八年。
癸亥九年。
甲子十年。
乙丑十一年。
丙寅中大同元年。
丁卯太清元年。
湘東王記室虞孝敬撰內典博要三十卷。
戊辰二年。
己巳三年(或問梁武事佛。而困殍臺城。佛法之驗安在也。答曰。業報各有因緣。佛法一切平等。梁武奉佛。誕登道岸。將來决證菩提。臺城之報。乃徃昔已定之業。于今會值。亦復何尤。具正信者。自可無此疑也)。
文帝(諱綱在位二年)。
文帝庚午大寶元年(北齊天保元年)。
法師慧聞遙稟能樹祖。
聞。北齊高氏。因閱龍樹祖大智度論。發明中道。遂遙稟承(是為台宗二祖)。
辛未二年(北齊天保二年)。
祖度僧璨(作北齊天平二年者誤)。
有一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聿來設禮。而問祖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祖曰。將罪來與汝懺。士良久曰。覓罪了不可得。祖曰。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佛法無二。僧寶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祖深器之。即為剃髮。曰。是吾寶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於光福寺受具。自茲疾漸愈。
祖回示向居士書偈。
向居士幽棲林野。木食澗飲。北齊天保初。聞祖盛化。乃致書曰。影由形起。響逐聲來。弄影勞形。不識形為影本。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除煩惱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覓影。離眾生而求佛果。喻默聲而求響。故知迷悟一途。愚智非別。無名作名。因其名。則是非生矣。無理作理。因其理則爭論起矣。幻化非真。誰是誰非。虗妄無實。何空何有。將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未及造謁。聊申此意。伏望答之。祖回示曰。備觀來意皆如實。真幽之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謂瓦礫。豁然自覺是真珠。無明智慧等無異。當知萬法即皆如。愍此二見之徒輩。申辭措筆作斯書。觀身與佛不差別。何須更覓彼無餘。居士捧披祖偈。乃申禮覲。密承印記。
佛滅後一千五百年。
元帝(名繹在位三年)。
元帝壬申承聖元年。
癸酉二年。
祖付僧璨衣法。
僧璨執侍經二載。祖遂囑累。付以衣法。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又曰。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般若多羅懸記。所謂心中雖吉外頭凶者。是也。吾亦有宿累。今往酬之。汝諦思聖記。勿罹世難。俟時傳化。
祖度僧那。
那馬氏子。少而神雋。年二十一。講禮易於東海。聽者如市。投祖出家。自是手不執筆。盡棄世典。惟一衣一鉢。一坐一食。奉頭陀行。後謂門人慧滿曰。祖師心印。非專苦行。但助道耳。若契本心。發隨意真光之用。則苦行如握土成金。若惟務苦行。而不明本心。為愛憎所縛。則苦行如黑月夜。履於險道。汝欲明本心者。當審諦推察。遇色遇聲。未起覺觀時。心何所之。是無耶。是有耶。既不墮有無處所。則心珠獨朗。常照世間。而無一塵許間隔。未甞有一剎那頃斷續之相。
甲戌三年。
祖往鄴都化導。
詔國內一切禪師入臺供養(應供。不書。此書。以其普也)。
慧思謁法師慧聞。
思武津李氏子。頂有肉髻。牛行象視。辭親入道。及稟具。常習坐。日唯一食。晝夜攝心。乃往受學聞大師。經三七日。獲宿智通。悟法華三昧。
敬帝(名方智在位三年)。
敬帝乙亥紹泰元年。
丙子太平元年(酉魏禪周)。
丁丑二年(梁禪陳又陳永定元年)。
陳(姓陳氏)。
武帝(名霸先代梁在位三年)。
武帝戊寅永定二年。
法師慧思造金字經。
思甞示眾曰。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己求。莫從他覓。覓即不得。得亦不真。以末法多難。發大誓願修行度世。造金字摩訶般若波羅蜜。及法華經二部。函以七寶琉璃。發願普見色身。盡未來際。為眾講說。令眾生信不退惡法消除。善緣成就。至彌勒佛出世。說般若時。金經出見。光明震耀。見聞證道。於十方佛界。亦復如是。
己卯三年。
文帝(名蒨在位七年改元者二)。
文帝庚辰天嘉元年(齊乾明元年)。
智顗謁大蘇山。
顗字德安。荊州華容人。七歲聞僧誦法華經。忽自記憶。十五禮佛。誓志出家。十八依果願寺僧法緒剃度。二十進具。謁光州大蘇山慧思大師。思示以普賢道場。說四安樂行。顗入觀三日。悟法華三昧。獲旋陀羅尼。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
辛巳二年(周保定元年齊太甯元年)。
壬午三年(齊河清元年)。
癸未四年。
甲申五年。
乙酉六年(彗星見)。
栴檀佛像至淮南。
丙戌天康元年。
臨海王丁亥光大元年。
戊子二年。
大師慧思自大蘇山往南嶽。
思嘗以般若。法華二經。為眾發解。命門人智顗代講。至一心具萬行。有疑。請決。思曰。汝所疑。乃大品次第意耳。未是法華圓頓旨也。吾昔於夏中。一念頓發。諸法見前。吾既身證。不必致疑。遂以是年至南嶽。謂眾曰。吾寄此山。止期十載。吾身前曾歷此處。指示宿蹟。宛然猶在。又指一林泉勝異處曰。此古寺也。吾昔曾居。俾掘之。基址猶存。自此化道彌盛。陳主屢致供訊。目為大禪。
宣帝(名頊在位十四年)。
宣帝己丑大建元年(齊武平元年)。
智顗辭南嶽往金陵闡化。
顗辭思往金陵宣化。凡說法。辯才無倦。以五時(華嚴阿含。方等。般若。法華涅槃)判如來一代教相。以四教(頓漸秘密不定)判化儀。以四教(藏通別圓)判化法。謂法華為一乘妙典。出五重玄義(釋名。辯體。明宗論用。判教相)以釋之。依一心三諦示三止觀。(空假中)一一觀心。念念不可得。復示六即。(一理即佛。即本體。以化執名相者。二名字即佛。令未除妄想者。聞名信解。三觀行即佛。令因解修觀。返源達本。四相似即佛。觀行功深。發相似用五分真即佛。得真如用。一念成佛。六究竟即佛。無明永盡。證無所證故)通具三身。(法報化)隨居四土(一常寂光土。法身居之。二實報無障礙土。登地菩薩所居。三方便有餘土。四淨穢同居士。並為應化上。二乘凡夫所居)身土互融權實無礙。晝夜宣演。生四種益。具四悉檀。門人灌頂編記之。為天台教(顗傳章安頂。頂傳縉雲威。威傳東陽威。威傳左溪朗。朗傳荊溪然。皆以教觀輔翼禪宗。後因安史。之亂。會昌之廢。五代兵火之變。幾至失傳。螺溪尋訪舊。聞天台一宗復弘江浙。傳至四明荊溪。中興教觀。至明雲棲宏復闡明之。迄今曲水蓮居。臯亭龍溪之間。傳持未泯。諸方講席。目為性宗)。
大士傳善慧寂。
慧示跡雙林。廣弘法化。如傳所載。甞有偈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四月二十四日示眾曰。此身甚可厭惡。眾苦所集。須慎三業。精勤六度。若墮地獄。卒難得脫。當須懺悔。弟子問。師之發跡。可得聞乎。曰。我從第四天來。為度汝等。次補釋迦。故大品云。有菩薩從兜率天來。諸根猛利疾。與般若相應。即吾是也。言訖。趺坐而逝。七日後有沙門法猛。持繡彌勒像。及九乳鐘來。鎮其龕。
庚寅二年。
辛卯三年。
壬辰四年。
癸巳五年。
甲午六年。
五月周主宇文邕毀像法 發明(大道無形。不可毀也。邕所毀者。乃像法耳。故書法如此)。
沙門惠遠道琳抗論廷辯法師靜藹咼身狥法。
發明 (遠排眾出對。琳抗論酧酢。雖不能迥邕之妄然衛法救世之心盡矣。至藹痛切捐生。捧心而逝。其悲愍血誠。不可泯也。故並書之)。
毀法詔下。沙門惠遠排眾出對。與邕反復論辯。邕皆屈無對。道琳與邕議論二十餘日。酧酢七十番。邕亦不能屈。然邕決欲行。法師靜藹聞詔下。慨然詣闕。上表引見。極陳禍福。指證明白。邕為改容。顧已行之詔不可返。謝遣。欲官之。藹退而泣曰。何忍見之。遂入終南山。號泣七日夜。撰三寶錄二十卷。坐磐石。自條其肉。并腸胃掛松枝上捧心而逝。
乙未七年。
丙申八年。
法師智顗謝遣徒眾隱天台山佛隴峯。
丁酉九年(周主邕感癘疾殂。邕入地獄。受大極苦。求隋文帝救之。見冥報記)。
性宗第三世南嶽大師慧思寂。
思習慈忍行。奉持三聚戒。將順世。囑門人常修法華。般舟。念佛三昧。方等懺悔。期於見證。是年六月二十二日。屏眾泯然而逝。
戊戌十年。
己亥十一年。
庚子十二年。
辛丑十三年(是年隋代周又為隋開皇元年)。
隋(姓楊氏都長安天下為一)。
壬寅(陳大建十四年隋開皇二年)。
長城公(名叔寶立七年)。
癸卯(陳後主叔寶至德元年隋開皇三年)。
甲辰(至德二開皇四)年。
乙巳(三五)年。
丙午(四六)年。
丁未(陳禎明元隋開皇七)年。
祖韜光晦跡。
祖於鄴都化導。四眾皈依。凡三十四年。遂韜光混迹。變易儀相。人莫之測 發明(祖雖償業。尚有六年。然既混迹韜光。宗統之紀。當止於是年)。
第三世祖
諱僧璨。不言姓氏邑里。以白衣謁二祖。得度傳法。後隱舒之皖山。往來太湖縣司空山。後周毀法時。祖深自韜晦居無常處。積十餘載。人無知者。至是二祖韜光。祖乃紹化。
戊申(陳禎明二隋開皇八)年。
第三世羅浮祖嗣宗統(十九年)。
隋文帝(名堅代周在位二十四年改元者二)。
文帝己酉開皇九年(是年陳亡天下為一)。
庚戌十年。
辛亥十一年。
壬子十二年。
祖示沙彌道信解脫法門。
有沙彌(梵語沙彌此云勤息)道信者。年十四。來禮祖曰。願和尚(梵語和尚。此云力生。謂一切道法。由此師之力而生也)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祖曰。誰縛汝。曰無人縛。祖曰。何更求解脫乎。信於言下大悟。
癸丑十三年。
第二世鄴都大祖祖示寂。
祖韜光六載。以宿業故。因至莞城縣。匡救寺。說法。有憤嫉之者。興謗於邑宰。祖怡然委順而化。時年一百七歲。
安隱忍曰。永明壽禪師垂誡云。學道之門。別無奇特。只要洗滌根塵下無量却來業識種子。汝等但能消除情念。斷絕妄緣。對世間一切愛欲境界。心如木石相似。直饒未明道眼。自然成就淨身。又云。深嗟末世。只學虗頭。全無實解。步步行有。口口談空。自不責業力所牽。更教人撥無因果。便說飲酒食肉。不礙菩提。行盜行婬。無妨般若。生遭王法。死陷阿鼻。諸佛出來。也無救你處。若割心肝。如木石相似。便可食肉。若喫酒。如喫屎尿相似。便可飲酒。若見端正男女。如死屍相似。便可行婬。若見己財他財。如糞土相似。便可侵盜。饒你鍊得到此田地。亦未可順汝意在。直待證無量聖身。始可行世間逆順事。古聖施設。豈有他心。只為末世僧尼。少持禁戒。恐賺他向善俗子。多退道心。所以廣行遮護。千經所說。萬論所陳。若不去婬。斷一切清淨種。乃至若不去酒。斷一切智慧種。如何後學。略不聽從。自毀正因。反行魔說。夫永明無量壽之應身。觀其垂誡。與楞嚴三決定義。同一慨切。後代魔子。或借二祖調心之言為口實。如刻糞作檀佛。說名為可憐憫者。昔玉泉皓禪師製犢鼻裩。書歷代祖師名字。有狂僧效之。皓見而詬曰。汝具何道理。敢以為戲事耶。嘔血無及矣。僧尋於鹿門。如所言而逝。夫酒仙蜆子。皆散聖中人。應時而出。以救一期之病。非傳佛心宗者所宜效顰也。至於末後一段光明。輔疑為信。今之大言不慚者。能如是乎。
或謂之祖住世一百七歲。韜光混迹。皆為償債而然。祥符曰。似則似也。然祖之方便。有非一切所能測識者。唯證乃知。毋庸擬議也。
甲寅十四年。
乙卯十五年。
丙辰十六年。
丁巳十七年。
性宗天台第一世智者大師智顗寂於剡東石城寺。
十一月十七日。帝遣使至天台。詔迎顗將行。告門人曰。吾今往而不返。汝等當成就佛隴南寺。一依我圖。門人曰。若非師力。豈能成辦。顗曰。乃是王家所辦汝等見之。吾不見也。二十一日。到剡東石城寺。百尺石像前。不進。二十四日。顧侍者曰。不久應去。大士來迎吾其西矣。門人智朗請曰。不審何位何生。顗曰。吾不領眾。必淨六根。損己利他。獲預五品耳。命筆作觀心偈。示諸法門綱要訖。趺坐而逝。壽六十。臘四十。
祥符蔭曰。止觀玄義。皆圓極一心。妙該萬法。當禪宗初來。未大舉揚之時。而師能表裏導引之。至其玉立精嚴。淨業成就。則又師之緒餘也。
戊午十八年。
己未十九年。
庚申二十年。
辛酉仁壽元年。
詔天下建舍利塔(書何著普也)。
帝龍潛時。遇梵僧授舍利一裹曰。檀越他日為普天慈父。此大覺遺靈。留與供養帝作七寶箱貯之是年六月十三日。詔岐州等三十州。各建塔。帝親以七寶箱。奉三十舍利。置於御座。燒香禮拜曰。願弟子常以正法護持三寶。救度一切眾生。乃取金瓶。瑠璃瓶。各三十。以瑠璃瓶盛金瓶。置舍利於其內。薰陸為泥。塗葢而印之。諸沙門各奉而行。初入州境。總管刺史。夾道步引。四部大眾。威儀齋肅共以寶葢旛幢。華臺珠幔。種種音樂。盡來供養圍繞限十月十五日。午時同下石函。帝於是時。執珪降階。率文武百僚。燒香。及舍利入塔。處處表聞。皆有感應。
壬戌二年。
祖付道信衣法。
信服勞九載。後於吉州受戒。侍奉尤謹祖屢試以玄微。知其緣熟。乃付衣法偈曰。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華生。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
癸亥三年。
祖適羅浮山。
祖告道信曰。昔可大師付吾法後。往鄴都行化。三十餘年。今吾得汝。何滯此乎。乃適羅浮山。
甲子四年。
煬帝(名廣在位十三年按諡法好內遠禮日煬)。
煬帝乙丑大業元年。
祖自羅浮山還著信心銘。
信心銘曰。至道無難。惟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欲得見前。莫存順逆。違順相爭。是為心病。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圓同太虗。無欠無餘。良由取舍。所以不如。莫逐有緣。勿住空忍。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止動歸止。止更彌動。惟滯兩邊。甯知一種。一種不通。兩處失功。遣有沒有。從空背空。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歸根得旨。隨照失宗。須臾返照。勝却前空。前空轉變。皆由妄見。不用求真。惟須息見。二見不住。慎莫追尋。纔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由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原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象。不見精麤。甯有偏黨。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任性合道。逍遙絕惱。繫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勞神。何用疎親。欲取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兩邊。良由斟酌。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却。眼若不寐。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復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盡淨。正信調直。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虗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要急相應。惟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延促。一念萬年。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慮不畢。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丙寅二年。
第三世羅浮鑑智祖示寂 發明(禪宗初來。祖師弘道傳法。居無定止。二祖稱鄴都。三祖稱羅浮者。以曾過化存神。故從稱之也)。
祖還山逾時。士民奔禮。大設檀供。祖為四眾。廣宣心要訖。於法會大樹下。合掌立化。時十月十五日也。四眾建塔供養。塔曰覺寂。
祥符蔭曰。祖信心銘。如取香水海中乳。注之七寶瓶。以灌一切凡聖頂。蒙其一滴者。無不透體清凉。當下受用。後來法海波瀾。盡從這裏流出。千古而下。其尚知所朝宗乎。毋為飲水區河之見也。
第四世祖
諱道信。姓司馬氏。世居河內。後徙於蘄州廣濟縣。生而超異。幼慕空宗。諸解脫門。宛如宿習。既嗣祖法。攝心無寐。脇不至席者六十年。
丁卯大業三年。
第四世蘄春祖嗣宗統(四十五年)。
沙門靜琬創刻石藏經。
幽州智泉寺沙門靜琬。慮三災壞劫時。大法湮沒。乃創刻石藏經板封於涿州之西。白帶山(山有七洞。洞洞皆滿。由大業至唐貞觀十二年。願未終而化。門人導暹法儀等相繼五世。而經亦未完。歷唐。及宋。代不乏人。元至正間。有高麗沙門慧月。纘其緒。尚未卒業。明無聞焉。其事顛末。具載雲居各碑記)。
祥符蔭曰。末劫眾生。非佛法。何以拯濟。但其福盡障深。難逢佛法。南嶽思大師。誓以願力住世。奉持佛法。俟見慈氏。琬公創刻石經。為三災苦海。作大津梁。二師之大行弘慈。真塵剎身心。護持法脉者矣。
戊辰四年。
己巳五年。
庚午六年。
辛未七年。
壬申八年。
癸酉九年。
甲戌十年。
乙亥十一年。
丙子十二年。
丁丑十三年。
祖抵吉州解賊難。
時隋季兵起。羣盜圍吉州。七旬不解。萬眾惶怖。祖愍之。教令念摩訶般若。時賊眾。望雉堞間。若有神兵。乃相謂曰。城內必有異人。稍稍引去。圍遂解。
隋文帝寫經四十六藏。十三萬卷。修治故經。四百部。造金錮檀像。六千餘萬尊。修治故像。一百五十萬九千尊。宮內造刺繡織成像。畫像。五彩珠幔。以億計。崇葺寺宇。五千餘所。番譯經論。垂五百卷。煬帝置翻經館。四時供養無乏。
祥符蔭曰。世俗之見。每以作福費財為言。試觀隋朝莊嚴佛事。如是其盛。而當時海宇之大。戶財之富冠絕古今。未曾少損。是知福報從心。供養三寶。則其量無盡。若貪吝自封。轉瞬泡幻。終歸於空譬如有嘉種良田。而不善加種穫。付之碩鼠荒茨也。亦可悲夫。
唐(姓李氏都長安)。
高祖(名淵受隋禪而有天下在位九年)。
高祖戊寅武德元年。
己卯二年。
庚辰三年。
辛巳四年。
壬午五年。
癸未六年。
甲申七年。
祖返蘄春破頭山。
乙酉八年 夏沙汰僧道 太白經天 帝傳位。
傅奕上疏請除佛法。上詔百官議其事。唯太僕卿張道源。是奕言。蕭瑀曰。佛。聖人也。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法。當治其罪。又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典儀李師政上內德論三篇。愷切詳明。上悟奕等挾私。不獲已。乃詔沙汰天下僧道。
祥符蔭曰。沙汰治世之教。是也。而實有功於佛門。傅奕之所以言沙汰者。非也。而原未知夫佛法。佛法之波靡。由於僧眾之汎濫。汰其不如法者。而佛法自嚴。此正佛之所以付囑國王大臣者。其意有在也。而凡世之為國王大臣者。當體世尊付囑之意。顯密護持。申明大道。毋狥私見。共正人心。斯得之矣。李君之論。可謂精識讜議者也。
丙戌九年。
太宗(名世民在位二十三年)。
太宗丁亥貞觀元年 分天下為十道(關內。河南。河東。河北。山南。隴右。淮南。江南。劒南。嶺南)。
戊子二年。
己丑三年。
庚寅四年。
辛卯五年。
祖度栽松道者。
祖住破頭山。學侶雲臻。有栽松道者。年已耋。禮祖而請曰。法道可得聞乎。祖曰。汝已老。脫有聞。其能廣化耶。儻若再來。吾尚可遲汝。道者禮拜而去。
壬辰六年。
性宗天台第二世法師章安灌頂寂。
頂住天台。甞著涅槃玄義疏。安洲溪流湍急。歲常溺人。頂誓曰。若此溪平。當於此演法。俄白沙漲漫。平如玉鏡。乃講光明法華以答靈惠。頂每宴坐。有天花飄墜其側。八月日。室有異香。合掌稱佛。及二大士名。而化。
癸巳七年。
甲午八年。
乙未九年。
丙申十年。
丁酉十一年。
戊戌十二年。
祖度弘忍。
祖一日往黃梅縣。路逢一小兒。骨相奇秀。異乎常童。問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祖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祖曰。汝無姓耶。答曰。性空故無。祖默識其法器。俾侍者至其母所。乞令出家。母以宿緣故。殊無難色。遂捨為弟子。名弘忍。
己亥十三年。
庚子十四年。
相宗法師華嚴帝心法順寂。
順降迹雍州萬年杜氏。如晦族長也。神異炳著。帝甞苦勞熱。詔問。何以蠲除。順曰。但頒大赦。聖躬自安。帝從之。疾頓瘳。因錫號曰帝心。大弘華嚴圓頓之旨。作法界觀。甞作法身頌曰。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天下覓醫人。灸猪左膊上。五月寂。門人智儼傳其教。
二祖支下第三世禪師慧滿寂。
滿滎陽張氏子。嗣法僧那。後奉頭陀行。唯蓄二鍼。冬則乞補。夏則捨之。所至伽藍。破柴製履。住無再宿。持鉢周行聚落。隨得隨散。索爾虗閑。有請宿齋者。曰。待天下無僧。滿方受請。嘗示人曰。諸佛說心令知心相虗妄。今乃重加心相。深違佛意。又增論議。殊乖大理。於陶冶中坐化。
辛丑十五年。
壬寅十六年。
祖入牛頭山度懶融。
祖遙觀牛頭山氣象。知彼有異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此間有道人否。曰。出家兒。那個不是道人。祖曰。阿那個是道人。僧無對。別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懶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麼。祖遂入山。見融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甚麼。融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融無對。便起作禮曰。大德高棲何所。祖曰。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融曰。還識道信禪師否。祖曰。何以問他。融曰嚮德滋久。冀一禮謁。祖曰。道信禪師。貧道是也。融曰。因何降此。祖曰。特來相訪。莫更是宴息之處否。融指後面曰。別有小菴。遂引祖至菴所。繞菴惟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融曰。猶有這個在。祖曰。這個是甚麼。融無語少選。祖却於融宴坐石上。書一佛字。融覩之竦然。祖曰。猶有這個在。融未曉。乃稽首請說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虗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融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融曰。既不許作觀行。於境起時。心如何對治。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徧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今付於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後當有正人達者。紹汝玄化(先是融幽棲石室。有百鳥銜花之異。至是絕迹後法席之盛。擬黃梅)。
癸卯十七年。
祖四紹不起。
帝嚮祖道味。欲瞻風采。遣使詔祖赴京。祖上表遜謝。前後三返。堅以疾辭。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取首來。使至山。諭旨。祖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異之。回以狀聞。帝彌加欽歎。就賜珍繒。以遂其志。
甲辰十八年。
乙巳十九年。
三藏法師玄奘西域回至西京詔百官具儀仗迎經像 發明(教法東來。譯經請法者不可勝紀。別有載籍。皆不具書。此書何。嘉法師之願力。超于人也)。
奘以貞觀二年。離唐西逝。求佛大乘經論。以決羣疑。經涉寒暑。一十七年。備歷艱難險阻。誓志不回。奉身前邁。周覽大小百三十國。佛之遺蹟。一一躬瞻致敬。所獲二乘三藏梵冊。總六百五十七部。將抵西京。具表奏聞。時帝在洛陽。見表大悅。勅西京留守左僕射房玄齡。使有司迎待。奘聞帝欲問罪遼濱。恐稽緩不及。乃倍途而進。於貞觀十九年。正月二十七日至都亭驛。明日二十八己丑。左僕射梁國公房玄齡。承勅遣右武侯。大將軍侯莫陳實。雍州司馬李叔慎。長安縣令李乾祐。並普勅四眾嚴設迎供之具。齊集朱雀街。其從如雲。儀仗周列。金花散彩。珠珮流音。旌幢導前。爐薰殿後。奉迎新至經像。於弘福寺。數十里內。都人士子。內外官僚。瞻仰歌詠。闐噎道旁。有司恐相騰踐。各令當處燒香散花。無得移動。時眾同見。天見五色綺雲。周圍紛郁。至寺而合。奘所得舍利一百五十粒。金銀栴檀寶像七尊。並經論等。具供弘福寺。奘以二月己亥。見帝於儀鸞殿。帝迎慰甚厚。廣問山川風俗。欲奘借征高麗。奘謝辭。願就少林譯經。帝令即就弘福寺翻譯。勅玄齡供給所須(詳見本傳)。
丙午二十年。
帝撰大唐三藏聖教序(書何。嘉信法也)。
奘等譯經。上表以聞。帝親揮翰製序御慶福殿。詔奘坐。百官侍。今弘文舘學士。上官儀宣讀序文。凡七百八十一字。奘表謝。帝復報手書。
丁未二十一年。
戊申二十二年。
祖付弘忍衣法。
偈曰。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大緣與性合。常生生不生。付法已。遂以學徒委之。祖一日告眾曰。吾昔武德中。遊廬岳登絕頂。望破頭山。見紫雲如葢。下有白氣。橫分五道。汝等會否。眾皆默然。忍曰。莫是他後。佛法分枝否。祖曰。善。
己酉二十三年。
高宗(名治在位三十四年)。
高宗庚戌永徽元年。
辛亥二年。
第四世蘄春大醫祖示寂。
閏九月四日。祖忽垂誡門人曰。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壽七十有二。塔於本山曰圓寂。
安隱忍曰。汾陽無業禪師曰。古德道人。得意之後。茅茨石室。向折脚鐺中煑飯喫。過三二十年。大忘人世。隱跡巖叢。君王命而不來。諸侯請而不赴。豈同我輩貪名愛利。如短販人。又僧問大珠。如何是大涅槃。珠云。不造生死業。是大涅槃。曰。如何是生死業。珠曰。求大涅槃是生死業。圓覺經云。生死涅槃。猶如昨夢。夫涅槃且不可求。況餘事耶。
佛滅後一千六百年。
宗統編年卷之九
宗統編年卷之十
第五世祖
諱宏忍。黃梅縣人也。先為破頭山中栽松道者。請法於四祖。祖許以再來。乃去。行水邊。見一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諾。我即敢行。女首肯之。即回策而去。女周氏季子也。歸輒孕。父母大惡逐之。女無所歸。日傭紡里中。夕止於眾舘之下。已而生一子。以為不祥。棄濁港中。明日見之。泝流而上。氣體鮮明。大驚異。遂舉之成童。隨母乞食。里人呼為無姓兒。逢一智者歎曰。此子缺七種相。不逮如來。後遇四祖得法。嗣化破頭山。
唐高宗壬子永徽三年。
第五世東山祖嗣宗統(二十一年)。
四月八日四祖塔戶自開。
儀相如生。自後遂不敢復閉。
癸丑四年。
甲寅五年。
乙卯六年。
丙辰顯慶元年。
丁巳二年。
道人千歲寶掌寂 發明(掌從初祖悟法。何以不書嗣法。以印證皮髓時。掌不與也。掌應化聖賢。密跡難定。故書法如此)。
掌中印度人。周威烈十二年丁卯。降神受質。則左掌握拳。七歲祝髮乃展。因名寶掌。魏晉之間。東遊此土。入蜀禮普贒。留大慈。常不食。日誦般若千餘卷。有詠之者曰。勞勞玉齒寒。似迸巖泉急。有時中夜坐。階前神鬼泣。一日謂眾曰。吾有願住世千歲。今六百二十有六矣。故人以千歲稱之。旋遊五臺。復南歷衡嶽。黃梅。匡廬。尋入建業。會初祖入梁。就而扣請。悟無生忍。武帝高其道臘。延供內庭。未幾如吳。述偈曰。梁城遇導師。參禪了心地。飄零兩浙遊。更盡隹山水。遂徧探兩浙名山。後居浦江之寶嚴。與朗禪師友善。每通問。遣白犬馳往。朗則使青猿。故有題朗壁者云。白犬銜書至。青猿洗鉢回云。顯慶二年正旦。手塑一像。至九日成。謂門人慧雲曰。此肖誰。雲曰。與和尚無異。即澡浴易衣趺坐。謂雲曰。吾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今將謝世。聽吾偈曰。本來無生死。今亦示生死。吾得去住心。他生復來此。又囑曰。吾滅後六十年。有僧來取吾骨。勿拒。言訖而逝。入滅五十四年。有刺浮長老。自雲門至塔所。禮曰。冀塔洞開。少選。塔戶果啟。其骨連環若黃金。浮即特往秦望山。建窣堵波奉藏。以周威烈丁卯。至唐高宗顯慶二年。實一千七十二年。其在此土。葢歷四百餘歲云。
四祖支下第一世禪師牛頭山法融寂。
邑宰蕭元善請住建初寺。辭不克。先是善請就寺講大般若經。至滅靜品。地為震動。遂命入室。上首智巖。付以法印。將下山。謂眾曰。吾不復踐此山矣。時鳥獸哀號。踰月不止。山前有四大桐樹。仲夏之月。忽然凋落。時顯慶元年也。至二年正月二十三日。不疾而逝。窆於雞籠山。融生緣延陵韋氏。行化歸里。創今天甯寺( 皇清康熙丁卯。過菴輪禪師。重建大殿。題丈室曰。懶融堂云)。
戊午三年。
己未四年。
庚申五年。
辛酉龍朔元年。
壬戌二年。
沙門威秀表明不拜君親詔依議。
四月十五日。勅令僧道咸施俗拜。京師大莊嚴寺沙門威秀上表。徵引經律。所以不拜之故。及歷朝會典崇奉之意。表上。集百官中臺議。時朝宰五百三十九人請不拜。三百五十四人請拜。至六月勅不拜君。而拜父母。尋以道重於所生。罷拜親之詔。如秀議。
祥符蔭曰。佛制出家。不拜君親。佛以法眼。明見無差。非悖倫傲上也。以君為國主。雅有化育之恩。僧出世學道。志出三界之外。得道者。重其道。未得道者。申其志。歷代帝王。咸令不拜。著有令典。自宋奉勅住山。致有稱臣膜拜者。俯狥一時。乃踰佛制。當時以道自守者。或不然今則去古愈遠。僧稱知識者。葢為知時引分未得堅持篤守其道。帝王盛有雅重三寶者。而無遠公秀公其人表章之何必古道之盡復也。至親則生我一世之色身。而凡為僧者以道報親。度其親無量刧生死之苦。使親得知有法身向上事。以此校之。勝於生育色身之恩多矣。故親在所不拜。不然。儼然學佛祖之道。而岸傲悖謬。烏乎敢。亦何以受一切人天禮拜。而使之信服乎。
大士善導化生淨土。
導不知何處人。貞觀中見西河道綽九品道場。講誦觀經。(綽篤志淨土。有僧定中。見其數珠如七寶大山為眾講十六觀經。將二百遍。聽者搯珠念佛。響振林谷。念佛日以七萬為限。貞觀二年寂。眾見化佛空迎天花下散)大喜曰。此真入佛之津要。修餘行業迂僻難成。惟此法門。速超生死。於是晝夜禮誦。激發四眾。每入室長跪念佛。非力竭不休。雖時寒氷。亦須流汗。出則為人演說淨土法門。三十餘年。不暫睡眠。般舟行道。方等禮佛。護持戒品。纖毫不犯。好食送厨。麤惡自奉。乳酪醍醐。皆不經口。凡有襯施。用寫彌陀經十萬卷。畫淨土變相三百壁。壞寺廢塔。所至修營。然燈續明。常年不絕。三衣瓶鉢。不使人持。行不共眾。恐談世事。長安道族。傳授淨土法門者。不可勝數。或問。念佛往生耶。曰。如汝所念。遂汝所願。乃自念一聲。有一光明。從其口出。十至於百。光亦如之。其勸世偈曰。漸漸雞皮鶴髮。看看行步龍鍾。假饒金玉滿堂。豈免衰殘病苦。任是千般快樂。無常終是到來。惟有徑路修行。但念阿彌陀佛。一日忽。謂眾曰。吾將西歸。乃登樹投身而逝。同時有僧懷感。得念佛三昧。見佛金色玉毫。來迎而化。
癸亥三年。
譯大般若經畢。
三藏法師玄奘。以己未年奉勅。於玉華官譯大般若。至是年冬。十月二十三日纔畢。凡六百卷。進上。帝嘉歎曰。今觀佛經之若是。瞻天望海。莫測高深。以儒道九流方之。如河瀅之類溟渤也。而世云三教齊致者。是妄談耳。
甲子麟德元年。
三藏法師玄奘寂。
春正月五日。寂於玉華宮。表聞。上震慟。罷朝三日。公卿傷悼。上嗚咽悲不能勝。謂羣臣曰。法師今寂。四生失大導師。何異苦海方割。舟揖遽沉。闇室猶昏。燈炬斯掩。言已嗟惋不止。恩勅再三。卜襄葬事。
祥符蔭曰。法師抗志輕生。涉險求法。闡唐風於異域。揭慧日乎中天。福芘四生。法流千古。可謂法苑之元勳。緇林之備美矣。
乙丑二年。
丙寅乾封元年。
丁卯二年。
律師京兆西明寺澄照道宣寂。
宣丹徒人。母夢月貫其懷。復夢梵僧語曰。汝所妊者。梁朝律師僧祐。祐則南齊剡溪僧護也。在胎十二月。九歲能賦。習業如舊聞。厭棄世榮。十六依律師智頵出家。專精克念。感舍利見於寶函。受具智律。久之。晦迹終南山谷。地泉湧雪。瑞草披芳。有異徵。遷豐德寺。時有羣龍。易形男女來禮謁。及異人常獻奇花珍果。非世所有者。善處士孫思邈。詔充西明寺上座。同三藏法師玄奘譯經。時廷勅令僧拜。上啟止之。精修戒行。三衣皆紵。一食唯菽。每感天人梵釋等。往來諮受律相。及毗沙門天王太子那吒密侍。神蹟多端。秘而不言。撰法門文記。廣弘明集。續高僧傳。三寶錄。羯磨戒疏。行事鈔。義鈔等。二百二十餘卷。春秋七十二。臘五十二。將寂之前。有天來庭除禮白曰。師當生覩史天。持物一包云。是棘林香云。乃安坐十旬而化。時十月三日。靈昌太守李邕。工部朗中嚴厚本。各撰碑頌。以久居終南。故稱南山焉。塔曰淨光。
祥符蔭曰。如來滅後。戒乃大師。如搆華堂。當培基扯。未有了明體性。而撥棄毗尼者。縱身心之解脫。必清淨以無依。律師辯洽精嚴。提綱振紀。誠可謂法門憲章。禪流砥柱者也。
戊辰總章元年。
西明寺釋道世撰法苑珠林成。
凡一百卷。始從刧量。終於雜記。分門別序。十稔乃成。蘭臺郎李儼為之序。
己巳二年。
庚午咸亨元年。
辛未二年。
居士盧慧能來參經八月付衣。
居士盧慧能。自新州來參謁。祖問曰。汝自何來。盧曰。嶺南。祖曰。欲須何事。盧曰。唯求作佛。祖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盧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祖今隨眾作務。盧曰。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祖曰。這獵獠。根性太利。著槽廠去。盧禮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勞於杵臼。晝夜不息。經八月。祖知付授時至。告眾曰。正法難解。不可徒記吾言。持為己任。汝等各自隨意述一偈。若語意冥符。則衣法皆付。時會下七百餘僧。上座神秀者。學通內外。眾所宗仰。咸推稱曰。若非尊秀。疇敢當之。神秀竊聆眾譽。不復思惟。乃於廊壁書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祖因經行。忽見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讚歎曰。後代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其壁本欲令。處士盧珍。繪楞伽變相。及見題偈在壁。遂止不畫。各令念誦。盧在碓坊忽聆誦偈。乃問同學。是何章句。同學曰。汝不知和尚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則秀上座所述。和尚深加歎賞。必將付法傳衣也。盧曰。其偈云何。同學為誦。盧良久曰。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同學訶曰。庸流何知。勿發狂言。盧曰。子不信耶。願以一偈和之。同學不答。相視而笑。盧至夜。密告一童子。引至廊下。盧自秉燭。請別駕張日用。於秀偈之側。寫一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祖後見此偈曰。此是誰作。亦未見性。眾聞祖語。遂不之顧。逮夜。祖潛詣碓坊問曰。米白也未。盧曰。白也。未有篩。祖以杖三擊其碓。盧即以三鼓入室。祖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於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摩。居於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於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盧跪受訖。問。法則既受。衣付何人。祖曰。昔達摩初至。人未之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不復傳也。且當遠隱。俟時行化。所謂受衣之人。命如懸絲也。盧曰。當隱何所。祖曰。逢懷即止。遇會且藏。盧禮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邁。大眾莫知。祖自後不復上堂。大眾疑怪致問。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詢之。復問。衣法誰得耶。祖曰。能者得。於是眾議盧行者名能。即共奔逐。
壬申三年。
僧惠明追及盧行者得法而回。
行者南行兩月。至大庾嶺。僧惠明本將軍。同數百人。來欲奪衣鉢。明先及之。行者擲衣鉢於石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明舉衣鉢。不能動。乃曰。我為法來。不為衣也。行者曰。汝既為法。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明良久。行者曰。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言下大悟。復問曰。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旨否。行者曰。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邊。明曰。惠明雖在黃梅。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師惠明師也。行者曰。汝若如是。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明又問。惠明今宜何往。行者曰。逢袁則止。遇蒙則居。明禮辭。還至嶺下。謂眾曰。向涉崔嵬。杳無蹤跡。當別道尋之。趁眾遂散(明後居袁州蒙山。避祖諱。更名道明)。
癸酉四年。
道人萬回入王宮詔度為僧。
回閿鄉張氏子。弱齡笑傲徉狂。鄉黨莫測。有兄萬年。久征遼左。母思其音信。回曰。此甚易爾。乃告母往。至暮而還。及持到書。鄰里驚異。因號萬回。回與龍興沙門大明少相狎。甞往來其室。屬給諫明崇儼。夜過寺。見回左右神兵侍衛。儼大駭。一日回令家人灑掃云。有勝客來。是日玄奘自西國還訪回。回問印度風境。了如所見。奘作禮圍繞。稱是菩薩。帝知其異。詔入宮度為沙門。時有扶風僧。蒙澒者。先在宮內每曰。回來回來。及回至。澒曰。替到當去。旬日而澒逝。回神異多端。舘於集賢院。給侍二美人。甞有偈曰。明暗兩忘開佛眼。不繫一法出蓮叢。真空不壞靈智性。妙用甞存無作功。聖智本來成佛道。寂光非照自圓通。
祥符蔭曰。神異變通。乃小乘顯化之所為。大乘法印。一切平等。聖見凡情。二俱不涉。如回者。偈句圓明。葢密機混世。乘權利物者也。塵世中如回者多但凡夫難測識耳。
甲戌上元元年。
乙亥二年。
第五世東山大滿祖示寂。
祖一日告眾曰。吾今事畢。時可行矣。即入室。安坐而逝。塔曰法雨。
第六世祖
諱慧能。姓盧氏。其先范陽人。父行瑫。武德中。左官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母李氏。感異夢。覺而異香滿室。黎明有僧來語瑫曰。此子可名慧能。語畢不知所之。祖不飲母乳。遇夜。神人灌以甘露。三歲父喪。母守貧鞠育。幼則樵採資養。一日鬻薪於市。聞客誦金剛經。悚立聽之。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處。泠然感悟。而問客曰。此何法也。客曰。此金剛經。黃梅忍大師教人恒誦。祖聞。勃然思出家求法。乃乞於一客。為母備歲儲。遂辭母。直抵韶州。遇高士劉志略。結為友。尼無盡藏者。即志略之姑也。甞讀涅槃經。祖暫聽之。即為解義。尼敬異之。告鄉耆艾。請居寶林寺。四眾營葺。俄成寶坊。祖曰。本求大法。止此何為。遂棄之。抵黃梅。呈偈後。三更入室。五祖徵其初悟。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語。祖言下大徹。遂啟五祖曰。一切萬法。不離自性。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五祖知悟本性。乃告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本心。見自本性。即名大丈夫。天人師。佛。遂傳衣法。隱於漁獵隊中。經四載。
丙子儀鳳元年。
第六世曹溪寶林祖嗣宗統(三十八年)。
祖至法性寺法師印宗請開法。
正月八日。祖至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暮夜風颺剎旛。二僧抗論。一曰風動。一曰旛動。往復不已。祖曰。非風旛動。仁者心動。印宗竊聆。竦然異之。延祖上席。徵詰奧義。知祖受法黃梅。於是印宗執弟子之禮。乃告四眾曰。印宗具足凡夫。今遇肉身菩薩。因請出所傳衣鉢。悉令瞻禮。至十五曰。集諸名德。為祖剃髮。二月八日。就法性寺。智光律師授滿分戒。其戒壇。即宋求那跋陀三藏之所立也。三藏記云。後當有肉身菩薩在此壇受戒。又梁末。真諦三藏於壇之側。手植二菩提樹。謂眾曰。却後一百二十年。有大士。於此樹下。演無上乘。度無量眾。祖受戒已。於樹下開示大法。宛如宿契(印宗會參黃梅。有所證悟)。
丁丑二年。
祖開法曹溪里人陳亞仙捨山成寶林寺。
韶州刺史韋據。請於大梵寺說法。并受心地戒。門人并記法性寺所說者成錄。目為壇經。乃至曹溪寶林寺。見堂宇湫隘。不足容眾。欲廣之。遂謁里人陳亞仙。乞檀越一坐具地。亞仙唯唯。祖以坐具一展。盡罩曹溪四境。四天王出見四隅。亞仙願盡捨為寶坊。遂成蘭若。一十三所。
懷讓生(是為南岳)。
四月八日。生於金州杜氏。生時白光燭天。太史奏白氣應於玄象。在安康之分。帝問。是何瑞太史對曰。國之法器。不染世榮。帝傳勅金州太守韓偕。親往存慰。見讓炳然殊異。性惟恩讓。乃安名懷讓。
戊寅三年。
禪師雙峯(即牛頭山)第二世智巖寂。
巖曲阿人。姓華。弱冠過人。身長七尺六寸。隋大業中為郎將。頻立戰功。年四十。乞出家。宴坐定中。覩異僧謂曰。卿八十生出家。宜加精進。嘗在谷中入定。山水瀑漲。怡然不為動。有舊從軍者。入山訪之。謂曰。郎將狂耶。何為住此。答曰。我狂欲醒。君狂正發。感悟歡息而去。後謁融得法。遷住石頭城。壽七十八。示寂室有異香。經旬不散。顏色不變。遺言水葬。臘三十有九。
己卯調露元年。
庚辰永隆元年。
法師台宗第三世法華智威寂。
威嗣章安頂。住天台鍊丹山。剪棘刈茅。班荊為座。聚石為徒。晝講夜禪。每登座。有紫雲覆頂如寶葢。鳥雀旁止。自然馴狎。眾苦乏水。浚一石井。纔三尺。日給千眾。冬夏無竭。十一月二十八日。趺坐而化異香在室。七日不散。東陽威傳其教(時謂小威)。
辛巳開耀元年。
壬午永湻元年。
律師西京恒濟寺懷素寂。
素京兆人姓范氏。母李。夢雲雷震駭有娠。誕之夕。神光滿室。占者云。此子極貴。當為王者之師。年十歲。禮玄奘法師出家。依法礪律師學戒。得其指南。著疏十卷。并四分律記。上元三年。詔住西太原寺。尋歸恒濟。撰俱舍論疏十五卷。及經律疏鈔。共五十卷。壽七十四。臘五十三。奄然坐逝。時聞空中天樂瀏亮。葬之日。有鴻鶴繞塔悲鳴。至暮乃散。南康韋臯撰記。素辭翰兼美。尤精於律云。
相宗慈恩第一世法師窺基寂。
基尉遲氏。父左金吾將軍。松州都督。江由縣開國公。諱宗。其鄂國公德。則諸父也。母裴氏。夢攬月輪吞之有孕。年十七。奉勅為玄奘法師弟子。凡百經論。一覽無遺。切問近思。勤於著述。造疏計將百本。尋遊五臺。登太行。感異夢。探得彌勒上生經。恍然曰。得此。慈氏令我造疏通其義乎遂援毫次。筆鋒有舍利。累累而隕。二七粒。大如舍桃。色亦可愛。次零然而下者。如黃梁粟粒。感歎希有。疏遂不日而成。先是奘公從西域法師戒賢。親授瑜伽師地唯識宗。而基盡領其妙。恢廓源流。天下後世。稱之為三乘法相顯理宗慈恩教。與宣律師善。宣忽其坦率。一日過談。宣每有天使侍役。是日基去方來。宣怪其遲。對曰。適大乘菩薩在此。金剛翼從者多。我曹不得前耳。十一月十二日寂。壽五十一。基矢願生兜率。寂之日。身光爛然。一名乘基。高宗製讚。稱百本疏主云。
祥符蔭曰。祥符寺在太湖中。為七十二峯之首。創建於唐貞觀年間。相傳三藏法師奘公。從西竺歸。遊東南。見此山形。彷彿靈鷲。因呼為小靈山。屬基公開法焉。傳中載公貌豐碩。長八尺。氣葢萬夫。頂有玉枕。十指羅紋。皆盤折如印。見者讋伏。然心慈善。每出以三車自隨。又稱三車法師。晚節祈生內院。循戒彌篤云。
中宗(名顯)。
中宗癸未弘道元年。
甲申(嗣聖元二月文明元九月太后光宅元)年。
乙酉垂拱元年。
丙戌二年。
丁亥三年。
懷讓出家。
讓幼樂佛書。有三藏玄靜過舍。告其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獲上乘。廣度眾生。至是。年方十二。辭親往荊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師出家。
戊子四年。
己丑永昌元年。
庚寅天授元年。
辛卯二年。
壬辰(如意改長壽)元年。
禪師仁儉說法王宮。
儉即騰騰和尚。四月武后詔迎入宮。儉視后。良久曰。會麼。曰。不會。曰。老僧持不語戒。言訖而去。進短歌十九首有曰。修道道無可修。問法法無可問。迷人不了色空。悟者本無逆順。八萬四千法門。至理不離方寸。識取自家城郭。莫謾尋他州郡。不用廣學多聞。不要辯才聰俊。不知月之大小。不管歲之餘閏。煩惱即是菩提。淨華生於泥糞。人來問我若為。不能共伊談論。寅朝用粥充饑。齋時更餐一頓。今日任運騰騰。明日騰騰任運。心中了了總知。且作佯癡縛鈍。
癸巳二年。
甲午延載元年。
乙未天冊萬歲元年。
沙門實叉難提等譯華嚴經。
初武后聞于闐。有梵本華嚴大經。遣使求之。并請善梵學者一人。隨經以來。於是于闐國王。以實叉難提。(此云覺喜)遣來應命。乙未三月。詔入大遍空寺翻譯。
沙彌法藏開示華嚴宗旨。
藏姓康。康居國人。初杜順傳晉譯華嚴法界觀於智儼。藏久侍儼。盡得其教。儼滅藏以巾幘說法。武后度為僧。乙未詔藏開示華嚴宗旨。方序經題。白光昱然。自口而出。須臾成葢停空。后大悅。賜號贒首。
禪師牛頭山第三世慧方寂。
方延陵人。嗣牛頭巖。住山十載。不出林樾。四方學者雲集。八月一日謂眾曰。吾將他適。眾見五百許人。髻髮後垂。狀如菩薩。各持旛花。而來迎請。乃寂山林變白。溪澗絕流者七日。道俗哀慕聲動山谷。壽六十七。臘四十。
禪師慧安神秀應詔入王宮。
安秀俱得法五祖。安棲嵩少。初隋煬帝嘗徵。不赴高宗召。亦不赴。至是。春秋已百餘。武后以師禮。同秀迎入內道場供養。后問安甲子多少。曰。不記。生死之身。有若循環。環無起盡。識心流注。無有間斷。見漚起滅者。乃妄想耳。從初識。至動相滅時。亦只如此。何年月可記乎。天下之人。稱老安國師。
丙申萬歲通天元年。
丁酉神功元年。
懷讓來參 發明(曹溪以後。參承者眾。難以具書。書傳宗統及一二。年月有徵者以槩之)。
讓受戒後習毗尼藏。一日自歎曰。夫出家者。為無為法。天上人間。無有勝者。時同學坦然。同謁嵩山安禪師。安啟發之。乃直詣曹溪禮祖。祖問甚處來。讓曰。嵩山來。祖曰。什麼物。與麼來。讓無語(後經八載忽悟)。
戊戌聖歷元年。
己亥二年。
庚子久視元年。
辛丑長安元年。
賢首法師法藏應詔講華嚴。
詔藏講新譯華嚴。至華藏世界品。地震動。召對問。帝網十重。玄門海印三昧。藏敷宣有緒。玄旨通貫。后聞驚異。藏指殿隅金獅子為曉譬之。至一毛頭獅子。百億毛頭獅子。后乃豁然。
壬寅二年。
禪師牛頭山第四世法持寂。
持江甯人。受法牛頭方。嗣其席。終金陵延祚寺。
癸卯三年。
甲辰四年。
乙巳神龍元年(帝復位)。
祖印懷讓所悟。
讓居八年。一日忽悟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可修證否。讓曰。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祖曰。只此不污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羅讖。汝足下出一馬駒。踏殺天下人。應在汝心。不須速說。
梵僧般剌蜜諦賷楞嚴梵夾至高州。
時相國房融流高州。就制止寺。同諦翻譯。融筆授。
禪師智隍參祖悟道。
隍初參五祖。自謂已得正受。結菴長坐。積二十年。祖弟子玄策。遊方至河朔。聞隍名。造菴激以勤求法要。隍遂捨菴徑來謁祖。祖垂開抉。即於言下豁然契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無影響。其夜河北士庶。聞空中聲云。隍禪師今日始得道也。後回河北。開化四眾。
僧志徹禮謁曹溪。
徹初名行昌。姓張。少任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雖忘彼我。而徒侶競起愛憎北宗忌祖傳衣。囑行昌刺祖。祖預知其事。置金十兩於座間。昌懷刃入室。祖舒頸就之。昌揮刃者三。都無所損。祖曰。只負汝金。不負汝命。昌驚仆。久而方蘇。求哀悔過。願出家。祖以金授曰。汝且去。他日易形而來。吾當攝受。昌遂宵遁。出家精進。一日過曹溪謁祖曰。蒙和尚赦罪。今雖出家苦行。難報深恩。其惟傳法度生乎。弟子嘗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和尚慈悲。祖便與之宣說。昌如醉醒。說偈曰。因守無常心。佛演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礫。我今不施功。佛性而見前。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祖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禮謝而去。
遣使薛簡奉詔迎祖以疾辭。
詔云。朕請安秀二師宮中供養。萬機之暇。每究一乘。二師並推讓云。南方有能禪師。密受忍大師衣法。可就彼問。今遣內侍薛簡馳詔迎師。願師慈念。速赴上京。祖上表辭疾。願終林麓。簡問曰。京城禪德皆云。欲得會道。必須坐禪習定。若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未之有也。未審師所說法如何。祖曰。道由心悟。豈在坐也。經云。若言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無生無滅。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來清淨坐。究竟無證。豈況坐耶。簡曰。弟子回京。主上必問。願師慈悲。指示心要。傳奏兩宮及京城學道者。譬如一燈。然百千燈。冥者皆明。明明無盡。祖曰。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相待立名。故淨名經云。法無有比。無相待故。簡曰。明喻智慧。暗喻煩惱。修道之人。若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憑何出離。祖曰。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照破煩惱者。此是二乘見解。羊鹿等機。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簡曰。如何是大乘見解。祖曰。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聖贒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簡曰。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祖曰。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不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不滅。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恒沙。簡蒙指教。豁然大悟。禮辭歸闕。表奏師語。有詔謝祖。并賜摩衲袈裟。絹五百尺。寶鉢一口。
十二月十九日勅改古寶林為中興寺。
行思來參令首眾。
思吉州劉氏子。幼歲出家。每羣居論道。思惟默然。後參祖。問曰。當何所務。即不落階級。祖曰。汝曾作甚麼來。思曰。聖諦亦不為。祖曰。落何階級。思曰。聖諦尚不為。何階級之有。祖深器之。令首眾。
玄覺參。
覺永嘉戴氏子。精止觀法門。因閱維摩經。發明心地。後遇左谿激勵。與玄策同參祖。初到。振錫繞祖三匝。卓然而立。祖曰。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來。生大我慢。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曰。如是如是。於時大眾無不愕然。覺方具威儀禮拜。須臾告辭。祖曰。返太速乎。曰。本自無動。豈有速耶。曰。誰知非動。曰。仁者自生分別。曰。汝甚得無生之意。曰。無生豈有意耶。曰。無意誰當分別。曰。分別亦非意。曰。善哉。少留一宿。時謂一宿覺。
丙午二年。
五祖支下禪師東都天宮寺大通神秀寂(是為北宗)。
秀開封尉氏人。姓李。捨儒服出家。久侍東山。誓心苦節。以樵汲自役。五祖深器重之。武后欽風。召至都下。於內道場供養。特加禮敬。王公士庶。望塵拜伏。中宗復位。尤加崇重。大臣張說。嘗問法要。執弟子之禮。寂後勅羽儀法物。殯於龍門。帝送至橋。王公士庶。皆至葬所。張說及徵士盧鴻一。各為碑誄。秀為兩京法主。三帝國師。禮敬尊崇。異於常等。
祖示智通三身四智偈。
通看楞伽經。約千餘遍。不會三身四智。禮祖求解其義。祖曰。三身者。清淨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若離本性。別說三身。即名有身無智。若悟三身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通曰。四智之義。可得聞乎。祖曰。既會三身。便明四智。若離三身。別譚四智。此名有智無身也。即此有智。還成無智。偈曰。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
丁未景隆元年。
五祖支下國師嵩嶽慧安寂。
安辭返嵩嶽。三月三日囑門人曰。吾死。將尸向林中。待野火焚之。俄爾萬回公來見安。猖狂握手言論。旁侍傾耳。都不體會。至八日閉戶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門人遵旨舁置林中。果野火自然闍維。得舍利八十粒。
戊申二年。
法師荊州玉泉寺恒景振錫還山。
景習天台止觀。三被詔入內。為受戒師。奏乞歸山。詔中書門下。及學士。於林光宮設齋餞送。帝親賦詩。學士中書令李嶠等。應和。景捧詩振錫而行。天下榮之。
證聖大師泗洲僧伽寂。
伽神化事迹。具載本傳。二月三日寂。勅就薦福寺起塔。忽臭氣滿城。上祝送歸臨淮。言訖異香騰馥。乾符中。諡證聖大師。
己酉三年。
勅賜中興寺額為法泉新州舊居為國恩寺。
睿宗(名旦在位二年)。
庚戌景雲元年。
祖示一相三昧一行三昧。
祖示眾略曰。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人具此三昧。決獲菩提。
祥符蔭曰。初祖示入道之要。不出理行二種。今祖垂示一相一行三昧。融凡聖之情見。發本體之妙用。真實達道者。日用親證。方契如如。否則觸處猶存隔礙。未能念念與道相應也。
辛亥二年。
壬子(太極元玄宗先天元)年。
祖付法。
祖告懷讓行思等曰。吾忝受忍大師衣法。今為汝等說法。不付其衣。葢汝等性根湻熟。堪任大事。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普雨悉皆萌。頓悟花情已。菩提果自成。
祥符蔭曰。祖當法運中開。羣機湻熟之時。其所說法。如大雲時雨。普潤皆萌。厥後一物不中的。脚下騰踏馬駒。建立無相三昧。直接大機大用。不落階級底。嶺南消息。盡從這裏去。一花五葉。二桂昌昌。頓悟花情。菩提果就。達摩氏之道。於是乎岳立雲擎。昭昭天下矣。
禪師懷讓往衡嶽居般若寺。
度沙彌希遷。
問曰。和尚百年後。當依附何人。祖曰。尋思去。
祖命弟子往新州國恩寺建報恩塔。
玄宗(名隆基)。
玄宗癸丑(開元元先天二)年。
祖辭眾歸新州。
祖謂門人曰。吾欲歸新州。汝等速理舟楫。大眾留甚堅。祖曰。諸佛出見。猶示涅槃。有來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歸必有所。眾曰。師從此去。蚤晚可回。祖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及示讖垂誡等。如錄所載。
法師京兆大薦福寺義淨寂。
淨從咸亨二年出西域。經二十五年。歷三十餘國。得梵本經論四百部。以天冊元年乙未仲夏還。至洛陽。天后親迎於上東門。命修文舘大學士李嶠。兵部侍郎張說等。二十餘人。同於薦福寺翻譯。弘法之功。不在奘下。寂。勅塔龍門北岡。
第六世曹溪大鑑祖示寂。
八月三日祖示眾已。沐浴端坐。至三更奄然遷化。異香彌空。白虹委地。林木改色。禽獸哀鳴。遠近緇素。如失所天。
十一月十三日奉祖龕并衣鉢歸曹溪。
時廣韶新三州官僚。暨門人。僧俗。爭迎真身。莫決所之。乃焚香禱曰。香烟指處。師所歸焉。時香烟直貫曹溪。乃奉龕歸曹溪。塔曰元和靈照。入塔時。白光自塔起上亘天。三日始散。
祖春秋七十六。三十四傳衣。三十八剃髮。說法三十八年。
歷年表曰。自西竺一祖嗣統於周穆王癸酉。至貞定王辛卯。佛滅五百年。為正法住世之初。九祖皆躬承聖記。密持心印。東震聖人之教。顯示倫常。世賴以治。而人心尚有約束。自貞定王壬辰。至東漢光武辛亥。佛滅一千年。大法行於西竺者。周徧純熟。而東震聖人之教。燬於秦。厖出於諸子。漢儒之矯雜。人心日失其真。不可收拾。若非佛法攝受之。則漸不可救。於是金身應夢。像法東垂。所以慈濟四生。陰翊王化者。至矣。自壬辰至梁武帝丁未大通元年。佛滅一千將五百年。大教東來。已四百六十年。三乘內典。廣事翻研。梵行高流。咸資神用。化儀既洽。宗旨未申。般若智光。於焉運照。少林初祖雖則直接上根。然實無機不被。無法不周。安心懺罪。大地眾生聞斯二者。尚何佛之可成。法之可說。自丁未至唐玄宗癸丑開元二年。二百餘年之間。六世相承。正位凝命。真機密用。厚植深培。佛祖之道。至曹溪而始集。此後南嶽青原。分燈照世。心宗綿亘。雖無分今古。然化隨時異。道以人弘。時節因緣。間不容髮也。
宗統編年卷之十
宗統編年卷之十一
第七世祖
諱懷讓。金州杜氏子。住南嶽般若寺。
唐玄宗甲寅開元二年。
第七世南嶽祖嗣宗統(三十一年)。
青原祖同嗣宗統(二十七年) 發明(南嶽青原。同紹曹溪正脉。臨濟實統五宗。直接單傳。故書法如此)。
六祖支下禪師永嘉玄覺寂。
覺住溫江。學者輻輳。號真覺。十月日。辭眾端坐入滅。覺嘗著證道歌。感定中觀見。字字皆成金色。時有梵僧。傳歸西竺。翻成梵筴。稱為東土大乘經。
乙卯三年。
丙辰四年。
五祖支下第二世禪師嵩嶽元珪寂。
珪伊闕人。嗣嵩嶽宴。隱於嶽之龐塢。一日有神人率羣從來謁。覩其貌。奇偉非常。乃問曰。善來仁者。何為而至。神曰。師甯識我耶。珪曰。佛與眾生。吾一目之。豈分別耶。神曰。吾此嶽神也。能生死於人。師安得一目我哉。珪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汝能壞空與汝乎。神稽首曰。我亦聰明正直於餘神。願授以正戒。珪曰。汝既乞戒。即既戒矣。戒外無戒。又何戒哉。師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我身為門弟子。珪即秉爐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應曰能。曰謹受教。珪曰。汝能不婬乎。曰我亦娶也。珪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曰能。珪曰。汝能不盜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盜取哉。珪曰。非謂此也。謂享而福淫。不供而禍善也。曰能。珪曰。汝能不殺乎。曰實司其柄。焉曰不殺。珪曰。非謂此也。謂有濫誤疑混也。曰能。珪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有妄乎。珪曰。非謂此也。謂先後不合天心也。曰能。珪曰。汝不遭酒敗乎。曰能。珪曰。如是為佛戒也。以有心奉持。而無心拘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能如是。則先天地生不為精。後天地死不為老。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盡寂默而不為休。信此則雖娶非妻也。雖饗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惛也。若能無心於萬物。則羅欲不為婬。福淫禍善不為盜。濫誤疑混不為殺。先後違天不為妄。惛荒顛倒不為醉。是謂無心也。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無佛無眾生。無汝及無我。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亞佛。珪曰。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神竦然避席跪啟曰。可得聞乎。珪曰。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汝能奪地祗。融五嶽而結四流乎。曰不能。珪曰。是謂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羣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神曰。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願報慈德。效我所能。珪曰。我觀身無物。觀法無常。塊然更有何欲耶。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小神功。使已發心。初發心。未發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踪。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珪曰。無為是。無為是。神曰。佛亦使神護法。師甯隳叛佛耶。願隨意垂誨。珪不得已而言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已聞命矣。然昏夜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而去。珪門送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其夕果有暴風吼雷。棟宇搖蕩。珪曰。神言徵矣。眾可無怖。詰旦和霽。則北巖松栝。盡移東嶺。森然行植。珪謂其眾曰。毋令外知。至是年丙辰。囑門人曰。吾始居東嶺。吾滅。汝當置吾骸於彼。言訖。若委蛻焉。
詔諡三祖鑑智禪師塔曰覺寂之塔(從淮南節度使張延賞疏請也)。
詔曹溪塔主令韜赴闕辭疾不起。
韜依六祖出家。祖寂。為塔主。帝聆其德風。詔令赴闕。韜以疾辭。
丁巳五年。
律師光州道岸寂。
岸潁川唐氏名家子。少多奇槩。遊學江淮。討論百氏。遂洗心出家。堅修律儀。深入禪慧。常居會稽龍興寺。中宗親率六宮請法稟戒。圖像於林光宮。御製讚曰。戒珠皎潔。慧流清淨。身局五篇。心融入定。學綜真典。觀通實性。維持法務。綱統僧政。律藏冀兮。傳芳象教。因乎充盛。歷總名藍。極承帝眷。力辭還山。以是年八月十日。右脇而逝。門人皆極一時之選。禮部侍郎姚奕撰碑記。
戊午六年。
己未七年。
瑜伽教主金剛智至自西域勅迎就慈恩寺(瑜伽教始此。梵語瑜伽。此云相應。謂三業清淨。表裏如一也。吾佛設教。一死生之理。達鬼神之情。通幽明之故。慈悲所緣。緣苦眾生。以顯密語。令眾生直悟本心。脫離業苦。其名曰灌頂真言。如以甘露直灌頂門。透體清涼。除人熱惱也。始於阿難施食。不空三藏宣密言於唐土。梁集大德。纂為水陸科儀。以通三界幽顯靈祗。自此僧徒因為瑜伽佛事。然必須戒行精嚴。理觀通達。方能加持感應。若自破律儀。借營私食。非惟無益。損失多多。不可不慎也)。
智南印度人。傳通三藏。及瑜伽密部。以開元己未達於番禺來京。勅就慈恩寺。尋徙薦福。凡所住之剎。必建大曼拏羅灌頂道場。作法祈雨。無不立應。玄宗深敬信之。異跡赫然。傾動內外。不空三藏等。皆師事之。理無不通。事無不驗。隨問剖陳。如鐘虗受。至於語默興居。凝然不改。喜怒逆順。無有異容。瞻禮者莫知津涯。自然率服。
庚申八年。
辛酉九年。
禪師神會詔住南陽龍興寺。
壬戌十年。
癸亥十一年。
祖度道一。
一在衡嶽。日唯坐禪。祖知是法器。往問曰。大德坐禪圖甚麼。一曰。圖作佛。祖乃取一磚。於彼前菴石上磨。一曰。磨作甚麼。祖曰。磨作鏡。一曰。磨磚豈得成鏡耶。祖曰。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得成佛。一曰。如何即是。祖曰。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一無對。祖又曰。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一聞示誨。如飲醍醐。禮拜問曰。如何用心。即合無相三昧。祖曰。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又問。道非色相。云何能見。祖曰。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三昧。亦復然矣。一曰。有成壞否。祖曰。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見道也。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三昧華無相。何壞復何成。一蒙開悟。心意超然。
大慧杲曰。而今禪人理會道。牛喻心。車喻法。但只明心。法自明矣。但只打牛。車自行矣。且喜沒交涉。若恁麼。馬祖驢年。也不能得悟去。
祥符蔭曰。佛祖設教。因時而已。拈花之旨。西天諸祖。以及東土六祖以前。皆直示心源。一言契證。大鑑而後。機緣漸熟。知解橫生。於是設大法藥以藥之。逈絕言思。不容擬議。穿却一切鼻孔。坐斷天下舌頭。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不透重關。總非活路。打車打牛。實全潮之一滴。五宗之岷源也。
甲子十二年。
乙丑十三年。
丙寅十四年。
丁卯十五年。
律師京師崇聖寺文綱寂。
綱會稽孔氏子。十二齡出家。力學切究毗尼。操有彞檢。口無溢言。為四方來學所歸。定力感通。靈迹非一。奉勅京都翻譯。滿朝檀施。盡用莊嚴。累歷名藍二十餘所。刺血書經六百卷。中宗孝和皇帝事以師禮。疊承恩施。悉付常住。八月十五日寂。春秋九十有二。滑臺太守李邕撰碑記。
義解沙門中嶽嵩陽寺大慧禪師一行寂。
行鉅鹿張氏子。丱歲不羣。禮普寂禪師出家。寂嘗設大會。有高士盧鴻自袖撰文置之几。謂寂曰。此文將數千言。字僻文古。請求朗雋者宣之。當須面指。擿而授之。寂呼行。行至覽而微笑。鴻怪其輕脫。及眾集。行登堂抗音莊誦。一無遺誤。鴻愕視久之。歎不能已。乃遊學律冊之外。旁涉陰陽讖緯之書。尋訪算術。至天台。見一院。古松數十步。門枕流淙。淡然岑寂。行立於門屏。聞院中布算。其聲簌簌然而相謂曰。今日當有弟子自遠至求算法。計合到門。無人導達耶。又除一算子而謂侍者曰。門前水合西流。弟子當至。行承其言而入。稽首盡受其訣。門前水復東流。玄宗聞之。詔入試之。命取宮籍以示。行流覽一周。覆籍誦之如瀉水。玄宗不覺降榻曰。師真神聖也。漢洛下閎造歷云。八百歲當差一日。有聖人定之。屬大衍歷出。行正其差謬。編開元大衍歷五十二卷。及歷律志。玄宗密問社稷祚運。行無語。徐對曰。陛下有萬里之行。復封一合子若彈丸。內貯物。搖之有聲。進曰。有急則開。及幸蜀到成都。啟之。則藥中蜀當歸也。前有橋曰萬里云。又曰。社稷畢得終吉。後昭宗初封吉王。及太子德王為梁滅。故行先言之。開元十五年十月八日。隨駕幸新豐。身無諸患。忽然沐浴更衣趺坐。怡然而寂。帝趨視之。悲愴不勝。詔有司葬於銅人原。諡曰大慧禪師。御撰塔銘。行著攝調伏藏六十卷。釋氏系錄一卷。疏七卷。
戊辰十六年。
禪師希遷受具戒於羅浮。
遷自六祖寂後。上下羅浮。往來三峽間。是年從羅浮受戒歸曹溪。夢與六祖同乘一龜。泳於深池。覺而曰。吾與師乘靈智。遊性海久矣。又何夢耶。
希遷至青原。
遷每靜坐。寂若忘生。第一座發之曰。祖非教汝默坐尋思也。今行思和尚出世吉州。汝因緣在彼。遷直詣靜居參禮。祖曰。子何方來。遷曰曹溪。祖曰。將得甚麼來。曰未到曹溪亦不失。祖曰。若恁麼。用到曹溪作甚麼。曰若不到曹溪。爭知不失。遷又曰。曹溪大師還識和尚否。祖曰。汝今識吾否。曰識又爭能識得。祖曰。眾角雖多。一麟足矣。遷又問。和尚自離曹溪。甚麼時至此間。祖曰。我却知汝蚤晚離曹溪。曰希遷不從曹溪來。祖曰。我亦知汝去處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祖復問遷。汝甚麼處來。曰曹溪。祖乃舉拂子曰。曹溪還有這個麼。曰非但曹溪。西天亦無。祖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祖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莫全靠學人。祖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無人承當。
己巳十七年。
禪師牛頭山第五世智威寂。
威江甯陳氏子。受法牛頭持。為江左學者所歸。二月十八日寂延祚寺。壽七十七。
庚午十八年。
義學沙門京兆西崇福寺智昇撰開元釋教錄。
自後漢明帝永平十八年丁卯。至唐開元十八年庚午。凡六百六十四載。中間傳譯緇素。總一百七十六人。所出大小二乘三藏聖教。及聖賢集傳。并及失譯人名。總二千二百七十八部。合七千四十六卷。先是道真道宣等。各有晉魏漢等錄。而重出誤入者多。昇乃重經撰次。為二十卷。最號精詳。又續內典錄。圖紀。各一卷。文筆高博。法苑重之。
辛未十九年。
南嶽祖付道一等法眼。
一侍奉九秋。日益玄奧。入室弟子總有六人。祖各印可曰。汝等六人。同證吾身。各契其一。一人得吾眉。善威儀。(常浩)一人得吾眼。善顧盻。(智達)一人得吾耳。善聽理。(坦然)一人得吾鼻。善知氣。(神照)一人得吾舌。善談說。(嚴峻)一人得吾心。善古今。(道一)又曰。一切萬法。皆從心生。心無所生。法無能住。若達心地。所作無礙。非遇上根。宜慎辭哉。
希遷持書到南嶽。
青原祖令遷持書與南嶽。祖曰。汝達書了速回。吾有個鈯斧子與汝住山。遷至彼未呈書便問。不慕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師曰。子問太高生。何不向下問。遷曰。甯可永劫受沉淪。不從諸聖求解脫。祖便休(玄沙曰。大小石頭。被南岳推倒。直至如今起不得)。
青原祖付希遷法。
遷回青原。祖問子返何速。書信達否。遷曰。書亦不通。信亦不達。去日蒙和尚許個鈯斧子。祇今便請。祖垂一足。遷便禮拜。尋辭往南嶽。
祥符蔭曰。明暗偏正回互尊貴之旨。不消拈出。蚤已密印全提矣。
禪師道一居建陽佛迹嶺。
壬申二十年。
瑜伽教主灌頂國師洛陽廣福寺金剛智寂。
智於開元十一年。奉勅翻譯瑜伽密部。十八年又譯諸陀羅尼等法要。八月既望。於洛陽廣福寺。命諸門人曰。白月圓時。吾當去矣。遂禮佛寂然而化。壽七十一。臘五十一。葬於龍門伊川之右。勅諡灌頂國師。弟子中書侍郎杜鴻漸述碑紀德。
癸酉二十一年。
禪師道一遷於臨川。
甲戌二十二年。
乙亥二十三年。
瑜伽教主洛京聖善寺無畏寂。
畏本天竺烏荼國王。讓位於兄出家學道。遊中天竺。遇達摩掬多。授以總持瑜伽密教。乃徧禮聖迹。入雞足山。為迦葉尊者剃髮。神蹟炳著非一。折伏九十六宗。使異學歸正。掬多曰。汝與震旦有緣。畏乃禮辭。途中廣作法利。至大唐西境。夜有神人白曰。此東非弟子界也。文殊師利。實護神洲。禮足而退。睿宗知畏將達中國。詔將軍史獻出玉門塞。以候來儀。開元初。玄宗夢與真僧相見。姿狀非常。躬以丹青寫之殿壁。及畏至。與夢符。帝悅重之。尊為教主。甯薛王已降。皆跪蓆捧器焉。奉勅住西明寺翻譯經呪。畏性恬慮靜。泊然禪觀。面奉接儀形者。若蓮華敷於淨沼。咨承言說者。如甘露潤於心田。不動聲色。消伏羣機。神力密嚴。無禱不應。開元二十年。求還西域。優詔留之。十月七日。無疾而化。壽九十九。臘八十。帝聞訃震悼。具威儀護喪事。定慧所薰。全身不壞。累朝旱澇。皆就祈請。無不徵驗。龕供龍門西山廣化寺。
祥符蔭曰。大道不尚功勳。亦猶至治歸於無為。恭己垂裳。不廢臯夔臣鄰之化。金剛無畏輩之密護宗持。可謂禦侮疏輔之臣也。
丙子二十四年。
禪師道一至南康龔公山居之。
先是此山峯岫。魑魅所居。人莫敢近。犯者。災釁立生。及師至。當宴息時。有神紫衣玄冠。致禮言。捨此地為清淨梵場。自是猛鷙毒螫。變心馴擾。
南嶽祖遣僧往江西觀化。
一闡化江西。祖問眾曰。道一已為眾說法。未見有個消息來。因遣一僧往。囑曰。待伊上堂時。但問。作麼生。伊道底言語。記將來。僧如命而往。回謂祖曰。伊云。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曾少鹽醬。祖然之。
安隱忍曰。此塞心性義路之錮鏴。摧生死魔軍之利劍。而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指南車也。金圈棘蓬穿入鼻孔者。葢自此始。但不可向癡人說夢耳。
丁丑二十五年。
戊寅二十六年。
己卯二十七年。
庚辰二十八年。
第七世吉州青原弘濟祖示寂塔曰歸真。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祖曰。廬陵米作麼價。十二月十三日陞座告眾。跏趺而逝。
青原第二世祖
諱希遷。高要陳氏。幼而徇齊。鄉民多殺牛祀鬼神。以義止之。數毀祠奪牛。俗以之化。後造曹溪得度。見青原得法。
辛巳二十九年。
石頭希遷祖嗣青原宗統(五十年)。
衡山南寺之東。有石狀如臺。乃結庵其上。名石頭。南嶽祖常指學者來參。眾乃集。鬼神多顯迹聽法。祖皆與授戒法。
壬午天寶元年。
癸未二年。
甲申三載正月改年曰載。
第七世南嶽般若寺大慧祖示寂塔曰最勝輪。
第八世祖
諱道一。漢州什邡縣人。姓馬氏。故俗稱馬祖。容貌奇異。牛行虎視。舌過鼻。足下有二輪文。幼歲於本邑羅漢寺出家。受具於渝州圓律師。嗣南嶽。開法江西。
乙酉四載。
第八世江西馬祖嗣宗統(四十四年)。
南康郡守裴公入龔公山問道。
裴公躬勤諮稟。祖直示心源。每至海霞斂空。山月凝照。心與境寂。道隨悟深。
詔名僧碩學赴內道場與本淨禪師論道。
淨絳州張氏子。受記曹溪。住司空山。中使楊光庭採藥入山。見淨。還奏闕庭。詔至內道場。正月十五日。詔與兩街禪學。共揚佛法。
丙戌五載。
制天下度僧尼並令祠部給牒(祠部給牒始此。然限僧制眾。非知佛法者也。故書之以著作俑之非)。
丁亥六載。
戊子七載。
己丑八載。
懷海參為侍者。
海丱歲離塵。三學該練。參祖命侍左右。
庚寅九載。
禪師惟儼從石頭來。
儼十七出家。納戒衡嶽。博通經論。嚴持戒律。一日歎曰。大丈夫當離法自淨。誰能屑屑事細行於布巾耶。首造石頭之室。便問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甞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慈悲指示。頭曰。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子作麼生。儼罔措。頭曰。子因緣不在此。且往馬大師處去。儼稟命。恭來禮祖。仍伸前問。祖曰。我有時教伊揚肩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揚眉瞬目者不是。子作麼生。儼於言下契悟。便禮拜。祖曰。子見甚麼道理。儼曰。某在石頭處。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護持。
辛卯十載。
佛滅後一千七百年。
壬辰十一載。
雙峯第四世禪師潤州鶴林徑山玄素寂。
侍者懷海悟道。
海侍祖經三載。一日侍祖行次。見一羣野鴨飛過。祖曰。是甚麼。海曰。野鴨子。祖曰。甚處去也。海曰。飛過去也。祖遂把海鼻扭。海負痛失聲。祖曰。又道飛過去也。海於言下省悟。却歸侍者寮。哀哀大哭。同事問曰。汝憶父母耶。曰無曰。哭作甚麼。海曰。我鼻孔被大師扭得痛不徹。同事曰。有甚因緣不契。海曰。汝問取和尚去。同事問祖曰。海侍者有何因緣不契。祖曰。是伊會也。同事歸寮曰。和尚道汝會也。海乃呵呵大笑。次日祖陞座。眾纔集。海出卷却席。祖便下座。
癸巳十二載。
甲午十三載。
祖令惟儼返石頭。
儼侍奉三年。祖一日問。子近日見處作麼生。儼曰。皮膚脫落盡。唯有一真實。祖曰。子之所得。可謂恊於心體。布於四肢。既然如是。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儼乃辭祖返石頭。一日在石上座次。石頭問曰。汝在這裏作麼。曰一物不為。頭曰。恁麼則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為也。頭曰。汝道不為。不為個甚麼。曰千聖亦不識。頭以偈讚曰。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祇麼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石頭垂語曰。言語動用。沒交涉。儼曰。非言語動用。亦沒交涉。頭曰。我這裏針劄不入。儼曰。我這裏如石上栽花。頭然之。
祥符蔭曰。石頭指令往江西。馬祖示令返石頭。古人心眼洞明。何甞分河飲水哉。又曰。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可見擔荷此事。不在門庭施設也明矣。
法師台宗第五世左溪玄朗寂。
朗嗣東陽威。宴坐左溪三十年。精約自持。弟子湛然等。數十人傳其教。
乙未十四載(范陽安祿山舉兵反)。
丙申(天寶十五至德元)載。
肅宗(名亨在位五年改元者四)。
肅宗丁酉二載。
禪師懷海再參付法。
海再參。侍立次。祖目視繩牀角拂子。海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曰。汝向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海取拂子竪起。祖曰。即此用。離此用。海掛拂子於舊處。祖振威一喝。海直得三日耳聾。遂付正法。
戊戌乾元元年復以載為年。
己亥二年。
庚子上元元年。
勅使至曹溪請六祖衣鉢歸內供養詔塔主令韜赴闕以疾辭。
禪師大鑑支下洛京荷澤寺真宗大師神會寂。
會襄陽高氏子。年十三。至曹溪禮祖。祖一日告眾曰。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後只成得個知解宗徒。後於洛陽闡明祖化。大為王臣敬信。五月十二日寂。塔於洛陽寶應寺。勅諡真宗大師。
辛丑二年。
禪師大鑑支下司空山大曉本淨寂。
詔禪師南陽慧忠至待以師禮。
忠諸暨冉氏子。得法曹溪。居南陽白崖山黨子谷。四十餘年不下山。道行聞於朝。勅中使孫朝進賷詔徵赴京。居千福寺。待以師禮。
壬寅寶應元年。
律師餘杭宜豐寺靈一寂。
一精持戒律。品行清高。禪誦之餘。詩歌不輟。與襄陽朱放。南陽張繼。安定皇甫曾。范陽張南史。吳郡陸迅。東海徐嶷。景陵陸鴻漸。為塵外之友。同時會稽曇一。晉陵義宣。俱以高雅見稱。寂年方三十五。右金吾衛兵曹參軍獨孤及撰碑。塔於虎林東峯。
代宗(名立在位十七年)。
代宗癸卯廣德元年。
詔諡初祖菩提達摩曰圓覺大師塔曰空觀。
甲辰二年。
石頭祖移庵梁端。
祖一日見負米登山者愍之。明日即移庵下梁端。
乙巳永泰元年。
詔奉六祖大師衣鉢歸曹溪。
五月五日。帝夢六祖大師請衣鉢。七日遣鎮問大將軍劉崇景。頂戴而送。勅刺史楊瑊曰。朕之國寶。卿可於本寺如法安置。專令僧眾親承宗旨者。嚴加守護。勿令遺墜。
丙午大歷元年。
洪州連帥路嗣恭請祖開元寺開堂。
四方學者雲集座下。僧問。和尚為甚麼說即心即佛。祖曰。為止小兒啼。曰啼止時如何。祖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二種人來。如何指示。祖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祖曰。且教伊體會大道。
洪州廉使參。
問。弟子喫酒肉即是。不喫即是。祖曰。若喫是中丞祿。不喫是中丞福。廉使禮謝。
丁未二年。
詔諡四祖曰大醫禪師塔號慈雲。
戊申三年。
詔禪師徑山道欽問法要賜號國一。
二月詔曰。朕聞江左有蘊道禪人。德性氷霜。淨行林野。朕虗心瞻企。渴仰懸懸。有感必通。國亦大慶。願和尚遠降中天。盡朕歸向。不違願力。應物見形。今遣內侍黃鳳宣旨。特到詔迎。速副朕心。勅令本州供送。凡到州縣。開淨院安置。官吏不許謁見。疲師心力。弟子不算多少。聽其隨侍。帝見鄭重。咨問法要。供奉勤至。司徒楊綰。一見歎禮。退而告人曰。此實方外之高士也。難得而名焉。詔號國一禪師。
詔諡五祖曰大滿禪師塔號法雨。
己酉四年。
禪師懷海住洪州大雄山。
巖巒峻極。故號百丈。祖寄三甕醬去。海集眾上堂開書了。拈拄杖指甕曰。道得即不打破。道不得即打破。眾無語。海打破歸方丈。
安隱忍曰。馬祖以三甕醬寄百丈。可疑也。百丈上堂一時打破。又可疑也。不善疑而求善悟。譬若首燕而之越也。
國師雙峯下六世惠忠寂。
忠嗣牛頭威。平生一衲。食唯一鐺。虎為巡守。鵲為移巢。寂之夕有瑞雲凝覆。天樂聞空。
祥符蔭曰。雙峯融未聞道前。百鳥銜花。諸天送供。及見四祖後。日負米供眾。故其支下。多有德化感異。然斷際祖。謂其未知有向上關棙子。非貶剝諸方語也。具向上全提眼目者。自知之。
庚戌五年。
辛亥六年。
律師會稽開元寺曇一寂。
一禪律之外。囊括百氏。與張說宋璟蘇瓌陸象先賀知章等善。著四分律疏十卷。天寶十四載。浙江潮激錢塘。一率律學千人念摩訶般若。莊嚴伍胥。以祈潮退。夢一神人衣冠甚偉。稽首謝曰。蒙垂法施。即改波流。未逾旬時。漲沙五十里。大歷六年。十一月十七日寂。壽八十。臘六十一。制服執紼者。江淮之南。河洛之表。殆人人雪涕。各各增悲焉。會稽徐浩撰碑。紀其德。
壬子七年。
癸丑八年。
甲寅九年。
三藏法師京兆大興善寺大辯廣智不空金剛寂。
不空北天竺人。行五部灌頂法。神應不測。玄宗。肅宗。皆師重之。代宗恩渥彌厚。寂聞。輟朝三日。勅開府李元琮知護喪事。火浴得舍利一百八十粒。
乙卯十年。
禪師大鑑支下南陽大證國師慧忠寂。
忠將涅槃辭帝。帝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忠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就師請取塔樣。忠良久曰。會麼。帝曰不會。忠曰。有弟子應真。却知此事。可詔問之。十二月十九日右脇而逝。詔應真問前語。真良久曰。聖上會麼。曰不會。真以偈進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合同船。琉璃殿上無知識。
丙辰十一年。
丁巳十二年。
戊午十三年。
己未十四年。
德宗(名適在位二十六年)。
德宗庚申建中元年。
辛酉二年。
壬戌三年。
法師台宗第六世國清湛然寂。
然荊溪戚氏子。智者五世孫。左溪朗公嗣。著法華釋籤疏記。各十卷。止觀輔行傳弘訣十卷。法華三昧補助儀一卷。方等懺補闕儀二卷。略維摩疏十卷。維摩疏記三卷。重治定涅槃疏十五卷。金錍論十妙不二門等。盛行於世。學士梁肅撰傳。稱其為法門命世云。
癸亥四年。
法師澄觀註華嚴疏。
觀字大休。會稽夏侯氏子。生於開元戊寅。身長九尺四寸。垂手過膝。口四十齒。目光夜發。晝乃不眴。天寶七載出家。肅宗二年丁酉受具。奉詔入內。勅譯華嚴。初至德中。即以十事自勵曰。體不捐沙門之表。心不違如來之制。坐不背法界之經。性不染情礙之境。足不履尼寺之塵。脇不觸居士之榻。目不視非儀之綵。舌不味過午之餚。手不釋圓明之珠。宿不離衣鉢之側。從牛頭忠。徑山欽。問西來宗旨。受華嚴圓教於京師詵禪師。大歷三年。代宗詔入內。與大辯正三藏譯經。為潤文大德。既而辭入五臺大華嚴寺。覃思華嚴。以五地聖人。棲身佛境。心體真如。猶於後得智。起世俗心。學世間解。繇是博覽六藝。圖史九流異學。華夏訓詁。竺經梵字。及四圍五明聖教。世典等書。靡不該洽。是年下筆著疏。先求瑞應。一夕夢金容當陽山峙。光相顒顒。因以手捧咽面門。既覺而喜。以謂獲光明徧照之徵。自是落筆無停思。乃以信解行證。分華嚴為四科。理無不包。觀每慨舊既未盡經旨。唯賢首國師。頗涉淵源。遂宗承之。製疏凡歷四年。而文成。
甲子興元元年。
詔諡二祖曰大祖禪師。
乙丑貞元元年。
居士龐蘊來參(薀全家入道。可謂解脫塵勞者。故書)。
蘊字道玄。衡陽人。世業儒。少悟塵勞。志求真諦。初謁石頭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頭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後與丹霞為友。一日石頭問曰。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生。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呈偈曰。日用事無別。惟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拾。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邱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曰子以緇耶。素耶。士曰。願從所慕。遂不剃染。後參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頓領玄旨。後以舟盡載珍槖數萬。沉之湘流。舉室修行。有女曰靈照。常鬻竹漉籬以供朝夕。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圞頭。共說無生話。
丙寅二年。
丁卯三年。
戊辰四年。
祖登建昌石門山。
春正月。祖遊石門山。見林壑平坦。謂侍者曰。吾之朽質。當於來月歸茲地矣。歸遂示疾。院主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祖曰。日面佛。月面佛。
第八世江西洪州開元大寂祖示寂塔曰大莊嚴。
二月一日寂。祖世壽八十。僧臘六十。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得法者八十四人。其參承機緣。各見別傳。茲不具書。丹陽公包佶為碑紀述。權德輿銘塔。
安隱忍曰。大師應般若多羅之讖。為震旦第一法王。觀其施設。如石季倫讌客。雖厨廁卑穢之地。羅列雜寶。客隨手而得之。往往揖婢為夫人。錯愕遷避。自謂入崇之室。及其登廣筵。罰巨觥。照以明月之珠。使綠珠歌於前。十丈珊瑚。一擊粉碎。又不覺爽然自失。此大智之得於扭鼻。而失於最後之一喝。臨濟所謂吹毛用了急須磨是也。夫虎豹之威信乎其猛矣。或不免於戈戟吞舟之魚。信乎其大矣。或難逃於巨浸。騏驥之駒。瞬目而馳千里。人得而縻之。以其跡在耳。惟龍則不然。大而溟渤。小而杯盎間。莫不卷舒自得。排山嶽。興雲雨。過而不留。變化而莫窮。得此道者。謂之龍奮迅三昧。馬大師其是乎。變三十四祖之法式。融其弊。掃其轍。若疾雷之破山。使心性。解路之偷心。聞之立死。如金翅鳥王。直取龍吞。然後翱翔九天。不住虗空。不離於空。不為空性之所留住。我為法王。於法自在。不特龍變而已。後來臨濟雲門溈仰法眼。各建寶幢。不過一為拈出。豈於三日耳聾外。別有宗旨哉。然則今之不透重關。認悟中迷為實法者。與客之登廁得寶時節等耳。
沙門金陵惠炬集寶林傳。
先是崔宼難作。付法藏傳。失於次序。多見差謬。炬乃往曹溪寶林。同西竺勝持三藏。重共參校祖偈。并唐初以來。傳法宗師。機緣行世。曰寶林傳。
宗統編年卷之十一
宗統編年卷之十二
第九世祖
諱懷海。福州長樂王氏子。參馬祖嗣法。住百丈。
德宗己巳貞元五年。
第九世百丈祖嗣宗統(二十六年)。
庚午六年。
禪師智常開法歸宗。
常嗣馬祖。住盧山歸宗。江州刺史李渤問常曰。教中謂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談否。常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是否。曰是。常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著。渤俛首而已。異日渤又問。一大藏教。明得箇甚麼邊事。常舉拳示之曰。還會麼。曰不會。曰這箇措大拳頭也不識。
青原下第二世石頭無際祖示寂塔曰見相。
祖著參同契曰。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執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色本殊質象。聲元異樂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濁句。四大性自復。如子得其母。火熱風動搖。水濕地堅固。眼色耳音聲。鼻香舌醎醋。然依一一法。依根葉分布。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當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勿以明相覩。明暗各相對。比如前後步。萬物自有功。當言及用處。事存函葢合。理應箭鋒拄。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進步非近遠。迷隔山河固。謹白參玄人。光陰莫虗度。十二月二十五日示寂。壽九十一。
祥符蔭曰。南嶽青原。分江西石頭兩宗。石頭參同契。全提明暗回互。事理相涉之旨。寶鏡三昧五位君臣盡從這裏去。其言曰。進步非近遠。迷隔山河固。石頭路滑。豈虗語哉。
青原第三世祖
諱惟儼。絳州韓氏子。首造石頭。令往江西馬大師處。言下契悟。歸嗣石頭。
辛未七年。
青原下第三世藥山祖嗣石頭宗統(四十四年) 發明(馬祖石頭之後。應書道悟祖分嗣宗統。以雲門法眼兩宗所自來也。因有闕疑。以俟後補)。
壬申八年。
祖立禪林清規。
祖以禪宗傳持大法。化儀未備。乃博約折中。設立制範。首立方丈。以尊主法。不立佛殿。唯樹法堂。以親承法印。當代為尊也。來參學眾。盡列僧堂。朝夕參請。以道為務。主法者稱和尚。上堂陞座說法。大眾雁立側聆。示依法而住也。齋粥隨宜。二時均徧。行務普請。上下均力。示同眾無私也。立兩序。分列東西。助揚法化也。立列職。各司其事。專領庶務也。有過舉罰。公擯出院。示清眾無染也。其諸軌度。高簡詳序。號曰百丈清規。天下禪林。遵而行之。
祥符蔭曰。今日之清規。非祖當日所立之清規也。祖尊主法。尚不立佛殿。何得有如今之繁文等事。一增改於宋僧贊甯。再修飾於元僧德煇。而從上之宗風法式。掃土盡矣。靈隱禮和尚甞切歎。欲釐正之。南嶽儲和尚欲成宗門典禮一書。以告方來。俱有志未就。後有志於敦祖復古者。其幸加之意焉。
禪師希運來參。
運幼於閩縣黃檗山出家。身長七尺。額有圓珠。後遊天台。路逢一僧。與之談笑。如舊相識。熟視之。目光射人。頗有異相。乃偕行。屬溪水瀑漲。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運同渡。運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躡波。若履平地。回顧曰。渡來渡來。運曰。咄。這自了漢。吾蚤知揑怪。當斫汝脛。其僧歎曰。真大乘法器。吾所不及。言訖不見。至洛京行乞。吟添鉢聲。有一嫗出扉間曰。太無厭生。運曰。汝猶未施。責我無厭何耶。嫗笑而掩扉。運異之。進與語。多所發藥。須臾辭去。嫗告曰。可往南昌見馬大師。至南昌。馬祖已示滅。遂往石門謁塔。時祖結廬於塔旁。乃往參祖。祖問。巍巍堂堂。從何方來。曰巍巍堂堂。從巔南來。祖曰。巍巍堂堂。當為何事。曰巍巍堂堂。不為別事。祖深器之。曰某甲特來禮拜。福緣淺薄。不及一見。未審平日有何言句。願聞開示。祖遂舉再參馬祖因緣。運聞之。不覺吐舌。祖曰。子已後莫承嗣馬大師麼。曰不然。今日因師舉。得見馬祖大機大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他日已後喪我兒孫。祖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子今甚有超師之見。運便禮拜。一日運問從上宗乘如何指示。祖良久。運曰。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祖曰。將謂汝是個人。乃起入方丈。運隨後入曰。某甲特來。祖曰。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
禪師曇晟參。
經二十年因緣不契。後造藥山。
禪師雙峯支下第七世徑山國一大覺國師道欽寂。
欽鶴林素嗣。崔趙公問。弟子出家得否。欽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崔有省。十二月寂。壽七十九。臘五十。塔於龍興禪院。刺史王顏撰碑。
癸酉九年。
禪師靈祐參。
祐長溪趙氏子。年十五剃染受具。究大小乘教。甞遊方至國清寺。與寒山拾得往松門夾道。寒作虎吼三聲。祐無對。寒曰。自從靈山一別。迄至於今。還相記麼。祐又無對。拾拈杖曰。老兄喚這箇作什麼。祐又無對。寒曰。休休。不用問他。自從別後。已三生作國王來。總忘却也。是年祐年二十三。遊江西參祖。祖一見許之入室。遂居參學之首。一日侍立次。祖問誰。對曰靈祐。祖曰。汝撥爐中有火否。祐撥之曰。無火。祖躬起深撥得少火。舉示曰。汝道無。這箇聻。祐自是發悟。禮謝陳其所解。祖曰。此乃暫時岐路耳。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虗妄凡聖等心。本來心法原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
甲戌十年。
乙亥十一年。
禪師普願至池陽。
願新鄭王氏子。受業於大隗山大慧禪師。受戒於嵩山暠律師。歷遊講席。教海淹通。後入大寂之室。頓然忘筌。得遊戲三昧。掛錫池陽南泉。堙谷刊木。以搆禪棲。簑笠飯牛。躬耕足食。不下南泉山三十餘年。諸方目為郢匠。
從諗至南泉。
諗曹州郝鄉郝氏子。童稚披剃。未納戒。便隨本師行脚。抵池陽參普願。本師先入事了。諗方入事。願在方丈內外。見諗來參。便問。近離甚處。諗曰。近離瑞像。願曰。還見立瑞像麼。諗曰。不見立瑞像。只見臥如來。願乃起坐曰。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諗曰。有主沙彌。願曰。那箇是你主。諗近前躬身曰。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尊體萬福。願乃喚維那曰。此沙彌別處安排。本師先歸。諗遂留參。一日問願如何是道。願曰。平常心是道。諗曰。還可趣向也無。願曰。擬向即乖。諗曰。不擬爭知是道。願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虗。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耶。諗於言下大悟。
丙子十二年。
法師澄觀應詔入京。
詔河東節度使禮部尚書李詵。迎法師澄觀入京。觀至。詔同罽賓國三藏般若。同譯華嚴。後分梵冊。帝親預譯場。一日不至。即差僧寂光依僧欲云。皇帝國事因緣。如法僧事。與欲清淨。觀承睿旨。翻宣既就。進之。詔令開示華嚴宗旨。帝大悅。賜紫方袍。號教授和尚。相國齊抗。鄭餘慶。高郢。請撰華嚴綱要。相國李吉甫。侍郎歸登。駙馬杜琮。請述正要。又為南康王韋臯。相因武元衡。著法界觀玄鏡。僕射高崇文請著鏡燈說文。司徒嚴綬。司空鄭元。刺史陸長源。請撰三聖圓融觀。節度使薛華。觀察使孟簡。中書錢徽。拾遺白居易。給事杜羔等。請製七處九會華嚴界圖。心鏡說文。又與僧錄靈邃等。製華嚴圓覺。四分中觀等經律論關脉。三十餘部。
丁丑十三年。
戊寅十四年。
己卯十五年。
庚辰十六年。
辛巳十七年。
藥山祖登山長嘯。
祖一夜登山經行。忽雲開見月。大嘯一聲。應澧陽東九十里許。刺史李翱嚮祖風。屢請不赴。乃躬謁祖。祖不顧。翱性褊急。乃曰。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出。祖曰。太守何得貴耳賤目。翱回拱謝。問曰。如何是道。祖以手指上下曰。會麼。曰不會。祖曰。雲在青天水在瓶。翱欣然作禮。述偈曰。鍊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話。雲在青天水在瓶。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有時直上孤峯頂。月下披雲嘯一聲。翱又問。如何是戒定慧。祖曰。這裏無此閑家具。翱罔測。祖曰。太守欲保任此事。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裏行。閨閣中物捨不得。便為滲漏。翱作復性書。約三千言(翱韓愈門人)。
律師南嶽雲峯法證寂。
壬午十八年。
癸未十九年。
甲申二十年。
順宗(名誦在位一年)。
順宗乙酉永貞元年。
憲宗(名純在位十五年)。
憲宗丙戌元和元年。
丁亥二年。
禪師靈祐往溈山。
司馬頭陀自湖南來百丈。白祖曰。潭州大溈。山水奇絕。可成一大道場。聚千五百眾。乞和尚分一枝佛法。王化此山。祖令集眾曰。若能對眾。一語。出格者。即令溈山闡化。即指淨瓶問曰。不得喚作淨瓶。喚作什麼。華林覺為第一座。曰不可喚作木[木*突]也。祖不肯。祐時充典座。出眾踢倒淨瓶。祖笑曰。第一座輸却山子也。遂遣祐往。是山峭絕。敻無人烟。祐牽蘿而登。拾橡為食。與猿猱為伍。山下居民。稍稍知之。
祥符蔭曰。此選擇住持之始也。當時溈山一荒絕無人之境。而祖必珍重對眾擇遣。豈非人傑地靈。而地以人重耶。祐單丁食栗。不五年。於蛇虎叢中成象龍法席。迄今大溈。名垂霄壤。可謂不負祖之慎畀矣。
禪師大鑑下第三世荊州天皇道悟寂。
悟婺州東陽張氏子。神儀挺異。幼而生知。年十四。懇求出家。父母不許。遂減食飲。父母不得已許之。及出家。精修梵行。風雨昏夜。宴坐邱塚。離諸怖畏。謁徑山國一。受心法。服勤五載。復謁馬祖。重印前解。依止二夏。後謁石頭問曰。離却定慧。以何法示人。頭曰。我這裏無奴婢。離個甚麼。曰如何明得。頭曰。汝還撮得虗空麼。曰恁麼則不從今日去也。頭曰。未審汝蚤晚從那邊來。曰道悟不是那邊人。頭曰。我蚤知汝來處也。曰師何以贓誣於人。頭曰。汝身見在。曰雖然如是。畢竟如何示於後人。頭曰。汝道誰是後人。從此頓悟。罄殫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後居天皇。客無貴賤。皆坐而揖。江陵尹右僕射裴公。稽首問法。接之無加禮。裴愈歸向。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眾問疾。悟驀召典座。座近前。悟曰。會麼。曰不會。悟拈枕子拋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臘三十五。
戌子三年。
禪師大鑑下第三世荊州天王寺道悟寂。
悟渚宮崔氏子。漢子玉之裔。十五出家。二十三受戒。三十謁石頭。頻沐指示而不契。次謁忠國師。三十四與國師侍者應直南還。謁馬祖。祖曰。識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悟於言下大悟。祖囑曰。汝若住持。莫離舊處。悟蒙旨已。便返荊門。去郭不遠。結草為廬。節使來訪。不為加禮。使怒。擒悟擲江中。及歸。見徧衙火發。且聞空中天王神嗔責聲。遂哀悔設拜。烟燄頓息。宛然如初。乃躬往江邊迎悟。見悟在水。都不濕衣。益自敬重。於府西造天王寺供之。龍潭信問。從上相承底事如何。悟曰。不是明汝來處不得。信曰。這個眼目。幾人具得。悟曰。淺草易為長蘆。僧問。如何是玄妙之說。悟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爭奈學人疑滯何。悟曰。何不問老僧。曰即今問了也。悟曰。去不是汝存泊處。悟常云。快活快活。及臨終時。呌苦苦。又云。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時被節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如今何得恁麼地。悟舉枕子云。汝道當時是。如今是。院無對。便入滅。時十月十三日。年八十二。坐六十二夏。
闕疑(景德傳燈錄。馬祖法嗣共一百三十八人。七十五人見錄。餘無機緣語句不錄。其一百三十八人中。無天王道悟禪師名。敘石頭法嗣二十一人。首天皇道悟禪師。列龍潭崇信禪師于其後。宋高僧傳亦然。此疑之可闕者。一也。五燈會元曰。按景德傳燈錄稱青原下出石頭遷。遷下出天皇悟。悟下出龍潭信。信下出德山鑒。鑒下出雪峯存。存下出雲門偃。玄沙備。再傳為法眼益。皆謂雲門法眼二宗。來自青原石頭。雖二家兒孫。亦自謂青原石頭所自出。不知其差誤。所從來久矣。道悟同時有二人。一住荊南城西天王寺。嗣馬祖。一住荊南城東天皇寺。嗣石頭。其下出龍潭信者。乃馬祖下天王道悟。非石頭下天皇道悟也。此疑之可闕者。二也。指月錄。載南岳青原宗派法嗣未定二人曰。荊州天皇道悟禪師。嗣石頭。住城東。弟子三人。慧真。文賷幽閑。恊律朗符載撰碑。傳燈所錄。悉同符碑。而誤以龍潭信列師法嗣。天王道悟嗣馬祖。住城西。弟子一人。龍潭祟信。荊南節度使邱玄素撰碑。又唐聞人歸登南岳碑。圭峰答裴相國宗趣狀。權德與馬祖塔銘。皆以天王為馬祖嗣。佛國白。達觀頴。呂夏卿張無盡。皆著辨證。傳燈之誤。獨其時同。其地同。其參謁石頭馬祖同。故猶不能不闕疑。此疑之可闕者。三也)。
祥符蔭曰。大凡古今疑信之間。有疑而難信者。有信而無可疑者。其疑其信。可以決也。惟可疑。而實可信。既可信。而猶不能無疑。其信其疑。須平其心。公其見。毋執一時一己之私。此古之所以有闕文也。天皇天王。景德傳燈。及五燈會元。諸家文獻。皆非無徵。徵則皆可信。信則疑不必闕。然佛祖出世。無非為一大事因緣。雲興電拂。甯爭剩迹。千釋迦萬彌勒。彼此何分。況同為大鑑之後。均闡達摩之道。謂其出自石頭。固迦文之後裔也。謂其出自馬祖。亦迦文之後裔也。必欲定其信史。兩家之執一紛然。何妨闕為疑文。千古之大同自在。故兩存天皇。天王。而書其系曰。大鑑下第三世。以俟後之詳定焉。
己丑四年。
禪師曇晟造藥山。
曇參百丈二十年。因緣不契。遂造藥山。祖問甚處來。曰百丈來。祖曰。百丈有何言句。曰尋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祖曰。醎則醎味。淡則淡味。不醎不淡是常味。作麼生是百味具足的句。晟無對。祖曰。爭奈目前生死何。曰目前無生死。祖曰。在百丈多少時。曰二十年。祖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不除。他日侍立次。祖又問。百丈更說甚麼法。曰有時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內會取。祖曰。三千里外且喜沒交涉。祖又問更說甚麼法。曰有時上堂。大眾立定。以拄杖一時趂散。復召大眾。眾回首。丈曰。是甚麼。祖曰。何不蚤恁麼道。今日因子。得見海兄。晟於言下頓悟。便禮拜。
庚寅五年。
辛卯六年。
壬辰七年。
詔諡曹溪六祖大鑑禪師塔曰靈照(從南海經略馬總請也。〔可〕東柳宗元撰碑)。
癸巳八年。
溈山道場成。
祐單丁五年。一日念道在接物利生。獨居非是。乃出至山口。語蛇虎曰。我若於此山有緣。汝等各自散去。若其無緣。我充爾腹。言訖。蟲虎四散。祐乃回山。未幾懶安上座至。禪學稍集。眾營梵宇。連帥李景讓。奏號同慶寺。風動天下。四方輻輳歸之。
慧寂至溈山悟旨。
寂韶州懷化葉氏子。年九歲於廣州和安寺。投通禪師出家。十四歲父母取歸。欲與婚媾。寂不從。遂斷手二指。跪致父母前。誓求正法。以報劬勞。父母乃許再詣通處。而得披剃。未登具。即遊方。初謁躭源。已悟玄旨。後參溈山。問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寂曰。有主。曰主在甚麼處。寂從西過東立。溈異之。寂問如何是真佛住處。溈曰。以思無思之妙。反思靈燄之無窮。思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寂於言下頓悟。自此執侍。前後盤桓十五載。一日又問。子既稱善知識。爭辨得諸方來者。知有。不知有。有師承。無師承。是義學。是玄學。子試說看。寂曰。慧寂有驗處。但見僧來。便竪起拂子。問伊諸方還說這個不說。又曰這個且置。諸方老宿意作麼生。溈歎曰。此是從上宗門中牙爪。又問大地眾生。業識茫茫。無本可據。子作麼生知他有之與無。曰慧寂有驗處。時有一僧從面前過。寂召曰。闍黎。僧回首。寂曰。和尚。這個便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溈曰。此是師子一滴乳。迸散六斛驢乳。
甲午九年。
第九世洪州百丈大智祖示寂塔曰大寶勝輪。
祖上堂曰。靈光獨耀。逈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僧問。對一切境。如何得心如木石去。祖曰。一切諸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淨。亦無心繫縛人。但人自虗妄計著。作若干種解會。起若干種知見。生若干種愛畏。但了知法不自生。皆從自己一念妄想顛倒取相而有。知心與境本不相到。當處解脫。一一諸法。當處寂滅。當處道場。又本有之性。不可名目。本來不是凡。不是聖。不是垢淨。亦非空有。亦非善惡。與諸染法相應。名人天二乘界。若垢淨心盡。不住繫縛。不住解脫。無一切有為無為。縛脫心量。處於生死。其心自在。畢竟不與諸妄虗幻塵勞蘊界生死諸入和合。逈然無寄。一切不拘。去留無礙。往來生死。如門開相似。夫學道人。若遇種種苦樂稱意。不稱意事。心無退屈。不念名聞利養衣食。不貪功德利益。不為世間諸法之所滯礙。無親無愛。苦樂平懷。麤衣遮寒。糲食活命。兀兀如愚如聾。稍有相應分。若於心中廣學知解。求福求智。皆是生死。於理無益。却被知解境風之所漂溺。還歸生死海裏。佛是無求人。求之即乖。理是無求理。求之即失。若著無求。復同於有求。若著無為。復同於有為。故經云。不取於法。不取非法。不取非非法。又云。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虗。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被陰界五欲八風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斷。去住自繇。不為一切有為因果所縛。不被有漏所拘。他時還以無因縛為因。同事利益。以無著心。應一切物。以無礙慧。解一切縛。亦云應病與藥。祖凡作務執勞。必先於眾。正月十七日寂。世壽九十有五。
寂音洪題祖廣錄曰。佛語心宗。法門旨趣。至江西為大備。大智精妙。頴悟之力。能到其所安。此中雖無地可以棲言語。然要不可以終去語言也。故其廣演之語。大剔禪者法執。而今之五家宗趣。皆此錄森列。如井之在海。其清凉甘滑。泄苦濁毒所不同。而本則無異質也。
安隱忍曰。先聖教人。悟後還來舊處行。又曰。但一切仍舊。今之錯認此言者不少。夫君臣父子。僧俗長幼。乃至百工貴賤。各有常儀。即悟後。亦當安分。設見己同聖人。而輕放肆志。惡得謂之仍舊歟。今學者纔涉參尋。便將禪師二字貼在面上。東奔西走。為求出世。可謂不仍舊之甚矣。況乃猖狂妄作。不避譏嫌。使高視之士。疑慢宗乘。中下之流展轉造業。痛哉。觀百丈所說所行。而不悛革。真土木無心矣。
禪師馬祖支下虔州西堂大覺智藏寂。
藏骨表殊眾。入大寂之室。大寂嘗令藏詣長安。通書於忠國師。忠問汝師說甚麼法。藏從東過西立。忠曰。只這個更別有。藏從西過東立。忠曰。這個是馬師的。仁者作麼生。藏曰。蚤已呈似和尚了。尋又令送書與徑山國一禪師。書中作一圓相。徑山發緘。於圓相中著一點。却封回。後受記莂。貞元七年開堂。李尚書翱問。馬大師有甚麼言教。藏呼李翱。翱應諾。藏曰。鼓角動也。住西堂時。有一俗士問。有天堂地獄否。藏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藏曰有。曰。和尚莫錯否。藏曰。汝曾見尊宿來耶。曰會參徑山和尚。藏曰。徑山向汝道什麼。曰他道一切總無。藏曰。汝有妻否。曰有。藏曰。徑山和尚有妻否。曰無。藏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士禮謝而去。僧問。有問有答。賓主歷然。無問無答時如何。藏曰。怕爛却那。壽八十。臘五十五。四月八日寂。憲宗諡大宣教禪師塔曰元和證真。至穆宗。重諡大覺禪師。
第十世祖
諱希運。閩人也。額間隆起如珠。往南昌參馬祖。值已寂。乃見百丈嗣法。
乙未十年。
第十世黃檗祖嗣宗統(三十四年)。
溈仰宗首建第一世祖
諱靈祐。福州長溪趙氏子。參百丈嗣法。開溈山道場。
嗣溈山法同建宗旨袁州仰山祖。
諱慧寂。韶州懷化葉氏子。年十四。斷二指跪致父母前。誓求正法。以報劬勞。依南華寺通禪師得度。初謁耽源。後參溈山。嗣法共建宗旨。天下稱曰溈仰宗。
溈仰祖首建宗統 發明(何以不書嗣宗統。曰以溈仰首建也。禮曰。別子為祖。繼別子為宗。百世不遷者。別子之後也。圓覺六傳至曹溪。分為南岳青原。南岳青原後。分五宗。五宗既定。各宗始別之祖以定宗統。不書嗣者。尊首建也。然則臨濟奚以書曰。以承嗣來源。單傳世系有在也)。
或問祥符曰。帝王歷世。獨尊一統之經。佛祖開宗。何列諸家之紀。祥符曰。治統與道統不同。治統以天下為家。帝王誕膺天命。君臨萬邦。大統集焉。春秋首書王正於魯史之元年者。大一統也。五霸之強。必黜之。不使奸此統也。吳楚之竊。必外之。不使僭此統也。又治統必天命人歸。而大統始集。故周文王在侯服五十年。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撫方夏。商命未革。而周統不膺。至武王代商。大統始集焉。綱目書始皇二十六年。乃繼周統。高祖功成五年。方接秦亡。晉始於平吳。而不始於泰和。唐始於滅盜。而不始於武德。正統之歸。間不容髮。治統必世次相承。天下不可一日無君。道統則今古可紹。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然幾微之間。千差萬別。所以佛祖垂統。不許無師自悟。千佛列祖。必躬承記莂。乃稱法王。法王治統。則以法界為家。以立法開宗為統。立法因時。所以救知見之不一。開宗設教。所以示綱要之大同。其間父子投機。君臣合妙。此溈仰曹洞。所以並垂宗統也。法王治統。即集於道統。故建統開宗。而年歷紀焉。昭法化相宣也。法界之在人心。不一不異。人人悟證此心。人人自成宗統。五家樞要密嚴。於以善承。拈花微笑。上下獨尊之旨。可以五宗。而統百千萬億無盡藏宗。可以百千萬億無盡藏宗而統於五宗。以統於拈花微笑上下獨尊之大宗。非如八百國之閏位分封。實如一太虗之圓容普攝也。溈仰。雲門。法眼。三宗。不數傳而中斷。相承世數。湮沒無徵。故闕而不書。溈仰開宗。而溈仰之後統焉。雲門法眼開宗。而雲門法眼之後統焉。道統非如治統之隔礙也。心承千古者。自融會貫通焉耳矣。
丙申十一年。
溈山祖送鏡與東平。
寂祖住東平。溈山祖令僧送書。并鏡一面。寂祖上堂提起示眾曰。且道是溈山鏡。東平鏡。若道是東平鏡。又是溈山送來。若道是溈山鏡。又在東平手裏。道得則留取。道不得則撲破去也。眾無語。祖撲破。便下座。
禪師馬祖支下隱峯寂。
峯邵武鄧氏子。屢參馬祖石頭。後於馬祖言下相契。元和中登五臺。路出淮西。屬吳元濟阻兵。兩軍交鋒。未決勝負。峯曰。吾當少解其患。乃擲錫空中。飛身而過。兩軍將士仰觀。鬥心頓息。峯既顯異。慮成惑眾。遂入五臺。於金剛窟前將示滅。問眾曰。諸方遷化。坐去臥去。吾嘗見之。還有立化也無。曰有。曰。還有倒立者否。曰未嘗見有。峯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順體。時眾議舁就茶毗。屹然不動。遠近瞻覩。驚歎無已。峯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疇昔不循法律。死更熒惑於人。於是以手推之。僨然而踣。遂就闍維。收舍利建塔。
丁酉十二年。
戊戌十三年。
禪師馬祖支下信州鵞湖慧覺大義寂。
義衢州須江徐氏子。嗣法馬祖。李翱問。大悲菩薩。用千手眼作麼。義曰。今上用公作麼。憲宗詔入麟德殿論道。有一法師問。如何是四諦義。曰聖上一帝。三帝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禪。義曰。法師只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法師曰。如何是禪。義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曰。法師講無窮經論。只這一點。尚不奈何。帝問。何者是佛性。義對曰。不離陛下所問。帝默契。益加欽重。正月七日寂。壽七十四。勅諡慧覺禪師。見性之塔。
禪師馬祖支下京兆章敬寺大覺懷惲寂。
惲泉州同安謝氏子。受大寂心印。初住定州柏巖。次止中條山。元和初。詔居上寺。有僧來參。繞座三匝。振錫而立。惲曰。是是。其僧復到南泉。亦繞座三匝。振錫而立。泉曰。不是不是。僧曰。章敬道是。和尚為什麼道不是。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寂。塔於灞水。曰大寶相。
禪師馬祖支下婺州五洩山靈默寂。
默毗陵宣氏子。參馬祖密契玄機。入天台居白沙。猛虎馴擾。後居五洩。頗著異蹟。三月二十三日。沐浴焚香。端坐告眾曰。法身圓寂。示有去來。千聖同源。萬靈歸一。吾今漚散。奚假興哀。倘固違言。非吾弟子。時有僧問和尚向甚麼處去。默曰無處去。曰某何不見。默曰。非眼所覩。言畢。奄然而化。壽七十二。臘四十一。高僧志閑撰行錄。
己亥十四年。
帝遣中使迎佛骨至京師貶韓愈為潮州刺史。
正月中使自鳳翔法門寺塔。迎佛指骨入內供養。二月具威儀歷送諸寺俱養。王公士民。瞻奉唯恐弗及。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上大怒。將加愈極刑。裴度崔羣為言。愈雖狂。發於忠悃。宜寬容以開言路。乃貶潮州刺史。
祥符蔭曰。唐昌黎與宋之歐陽司馬諸公。雖以文名世。然實未聞大道。毋怪乎其不知佛法也。昌黎到郡。以表哀謝。勸東封泰山。冀召己以述作。則其當時諫佛骨也。特狥名使氣之所為耳。豈忠臣事君不顧其身之謂乎。及祀神海上。謁見大顛。憤鬱悲躁之情。不覺逡巡自失。史稱退之性愎訐。當時皆薄其為人。與李紳同列。恥居其下。數上疏訟其短。今觀退之上閣下諸公書。求哀乞憐之態。出自至情。使愈而果聞道。豈若是乎。即此可以知佛法之當學矣。其文章不過波瀾流動。能洗從前衰靡耳。黃山谷謂愈見大顛後。文章理勝。而排佛之詞亦少沮。誠道其實也。嘉祐中有西蜀龍某者。摘退之言行。悖戾先聖者。條攻之。凡二十篇。退之生平。蹈偽疎脫。盡露底裏。歐陽文忠見之歎曰。退之復生。不能自解免矣。王荊國嘗曰。人有樂孟子距楊墨也。而以排佛老為己功。嗚呼。莊子所謂夏蟲者。其斯人之謂乎。道。歲也。聖人。時也。執一時。而疑歲者。終不聞道。夫春起於冬。而以冬為終。終天下之大道者。其釋氏乎。不至於是者。皆所謂夏蟲也。司馬景文新史。極詆佛。至謂佛不過一槁人耳。又謂其精微不出於吾書。其誕吾不信。嗚呼。景文。活人也。於天下後世。為何如。而一槁人。乃能感化如此。則其為槁人也。亦不可得而知之神聖矣。景文非神聖。又何足以知夫神之所以為神。聖之所以為聖哉。不知而極詆之。景文亦何心乎。東坡謂其為聰明之所障。駮其精微。不出吾書。誕而不信之語。可謂詳至。(文載別傳)圓通秀居法雲時。神宗遣中使降香。并磨衲。仍傳聖語表朕親至之禮。皇弟荊王俱日夕問道座下。景文方登庸。以佛法太盛。將經營之。秀曰。公聰明人。類英傑。非因佛法不能爾。遽忘願力乎。景文意憬然。從此不敢復言佛法之非。歐陽文忠修唐書。撰五代史。凡所載釋氏之事。並皆削去。後官洛中。一日遊嵩山。却去僕吏。放意而往。至一山寺。入門修竹滿軒。公休於殿陛旁。有老僧閱經自若。與語。不甚顧答。公心異之。曰道人住山久如。曰甚久也。又問誦何經。曰法華經。公曰。古之高僧。臨生死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耶。對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人念念定慧。臨終安得散亂。今人念念散亂。臨終安得定慧。文忠大驚。不自知膝之屈也。(謝希深嘗作文記其事)觀此則知昌黎司馬歐陽等諸公。其始所為。皆為虗名所劫持。而障於聰明者也。然究皆晚而自悔。有所得於佛法而止。今之聰明文章。不及三公者萬一。又不知三公晚年之造詣。纔事呫嗶。學操觚。讀原道本論等書。而乃以新史退之排佛老之功。比於孟子。欲效尤之。噫。其亦自墮夏蟲之見而不覺。後來嚴冬栗冽時。屈蠖重壤。瞻天日以無從。始悔從前之謬妄也。詎不悲夫。凡此之言。非為佛法饒舌。實為自外於佛法者。不惜婆心也。幸慎思之。
庚子十五年。
穆宗(名恒在位四年)。
穆宗辛丑長慶元年。
禪師馬祖支下汾州大達國師無業寂。
業商州上洛杜氏子。得旨於馬祖。尋詣曹溪。徧歷廬嶽天台。舉充兩街大德。笑而不受。曰非吾志也。後遊上黨。為節度使李抱真所重。旦夕瞻奉。業有倦色。乃之緜上。復南下至西河。刺史董叔纏。請住開元。業曰。吾緣在茲。不可却也。雨大法雨。垂二十年。并汾緇白。無不向化。凡有致問。皆答之曰。莫妄想。憲宗屢遣使徵召。皆辭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禮。乃命兩街僧錄靈阜等。齎詔迎請曰。皇上此度思旨。不同常時。願和尚且順天心。不可言疾也。業微笑曰。有何德。累煩聖上。且請前行。吾從別道去矣。乃沐浴剃髮。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虗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同響。無有實者。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跏趺而逝。茶毗日。祥雲五色。異香四徹。所獲舍利。璨若玉珠。弟子等貯以金棺。藏於石塔。塔曰澄源。
梅屋常曰。荊國王文公嘗問張文定公曰。去孔子百年而有孟軻。此後迨孔孟者為誰。何吾道之寥寥乎。文定沉吟久之。曰有人。第恐過之耳。曰誰耶。文定曰。南嶽讓。嵩山珪。馬祖。石頭。丹霞。無業。若此類。孔孟之教轡勒不住。故歸釋氏矣。文公深肯之。其後張無盡聞之歎曰。達人之論也。然嵩山汾州。葢祖庭之旁出者。其感應超絕。說法沛然如此。則南嶽而下。的傳正續宗師。世教轡勒不住。端可見矣。二三公之讜論。渠不信夫。
宗統編年卷之十二
宗統編年卷之十三
穆宗壬寅長慶二年。
祖住筠州黃檗。
上堂。大眾纔集。祖拈拄杖一時打散。復召大眾。眾回首。祖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祖一日揑拳謂眾曰。天下老和尚總在這裏。我若放一線道。從汝七縱八橫。若不放過。不消一揑。時有僧問放一線道時如何。祖曰。七縱八橫。曰不放過時如何。祖曰普。問如何是道。如何修行。祖曰。道是何物。汝欲修行。自是黃檗門風。盛於江表。
睦州道明禪師來參命居第一座。
明。睦州人。江南陳氏之後。目有重瞳。面列七星。彰相奇特。持戒精嚴。學通三藏。參黃檗。契旨於祖。居第一座首眾(後居開元織蒲養母。諸方高其風。咸以尊宿稱) 發明(禪林職事不書。此書。以尊宿不忝其職也)。
祥符蔭曰。首座之職。眼目人天。輔成師學。如廷之一個臣。斷斷休休。盡公無私者。方可為之。青原一到曹溪今首眾。以不落階級也。睦州之在黃檗。乃能推轂濟祖。後來發悟雲門。令嗣雪峯。其心眼為何如者。叢林以得人乃興。大書曰。睦州道明禪師來參命居第一座。繼書義玄問法於其後。歸啟迪之功於首座者不小。而祖之命職得人。益可見矣。
義玄問法祖三度賜棒。
玄參黃檗。三年。行業純一。首座顧而問之曰。上座在此曾參問否。曰不曾參問。不知問個甚麼。座曰。何不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玄便去問。聲未絕。祖便打。玄下來。座曰。問話作麼生。玄曰。某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不會。座曰。但更去問。玄又問。祖又打。如是三度問。三度被打。
祥符蔭曰。但向問聲未絕便打處。一覷覷破。黃檗臨濟。無立地處矣。
安隱忍曰。三問三打。古今惟黃檗一人。又止於接臨濟一用。若再用。則效顰者蠭然而起矣。況千問千棒。萬問萬打。可至今日而無獘乎。昔者昭覺勤禪師常曰。近來諸方盡成窠臼。五祖下。我與佛鑑佛眼三人。結社參禪。如今蚤見漏逗出來。佛鑑下有一種作狗子呌鵓鳩嗚。取笑人。佛眼下有一種覷燈籠露柱。指東畫西。如眼見鬼。我這裏且無這兩般病。妙喜曰。擊石火。閃電光。引得無限人弄業識。舉了便會了。豈不是佛法大窠窟。勤不覺吐舌。乃曰。休管他。我以契證為期。若不契證。斷不放過。妙喜曰。契證即得。若只恁麼傳將去。舉了便會了。硬作主。將擊石火閃電光。業識茫茫。未有了日。勤深肯之。噫。證之一字。惟宗旨可以辨驗。否則金鍮混雜。孰敢誰何。
義玄不契首座啟令參大愚。
玄白首座曰。蚤承激勸問法。累蒙和尚賜棒。不領深旨。願且辭去。座曰。汝若去。須辭和尚了去。座先啟祖曰。問話上座。雖是後生。却甚奇特。若來辭。方便接伊。已後為一株大樹。覆蔭天下人去在。玄來日辭祖。祖曰。不須他去。只往高安灘頭參大愚。必為汝說。玄到大愚。愚曰。甚處來。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曰某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有過無過。愚曰。黃檗與麼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這裏問有過無過。玄於言下大悟。乃曰。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搊住曰。這尿牀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却道黃檗無多子。你見個甚麼道理。速道速道。玄於大愚肋下築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檗。非干我事。
義玄從大愚回黃檗。
玄辭大愚。却回黃檗。祖問這漢來來去去。有甚了期。玄曰。只為老婆心切。祖復問甚處去來。曰奉慈旨參大愚去來。祖曰。大愚有何言句。玄舉先話。祖曰。大愚老漢饒舌。待來痛與一頓。玄曰。說甚待來。即今便打。隨後便掌。祖曰。這風顛漢。來這裏捋虎鬚。玄便喝。祖喚侍者曰。引這風顛漢參堂去(大愚住洪州高安。歸宗智常禪師法嗣)。
溈山舉問仰山。臨濟當時。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曰。非但騎虎頭。亦解把虎尾。
安隱忍曰。臨濟當時在黃檗處喫棒。直得盡大地草木。一時放大光明。帝釋梵王。贊歎不及。可惜許被大愚老婆驀面印破未免平地上喫交。而今諸方老宿。道臨濟悟得棒頭拂著的道理且道臨濟還肯麼。諸仁者。只如臘月三十日到來。眼光落地了。鋸解斧削。又不知痛。金抹香塗。又不知喜。正當與麼時。這棒頭拂著的。向甚麼處著。還會麼。我恁麼道。且作死馬醫。又曰。睦州三勸問話。而黃檗三打。既不悟。又指參大愚。正見三老鉗錘妙密處。臨濟立宗旨。盡在此也。今人但知黃檗三問三打。遂倚一棒為極則。若無郢匠之手。雖萬打安能活人。
宣鑒參龍潭付法。
鑒劍南周氏子。蚤歲出家受具。精究律藏。於性相諸經。貫通旨趣。嘗講金剛經。時謂之周金剛。後聞南方禪席頗盛。鑒氣不平。乃曰。出家兒千劫學佛威儀。萬劫學佛細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摟其窟穴。滅其重類。以報佛恩。遂擔青龍疏鈔出蜀。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心。婆子指擔曰。這個是甚麼文字。鑒曰。青龍疏鈔。婆曰。講何經。鑒曰。金剛經。婆曰。我有一問。你若答得。施與點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道過去心不可得。見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上座點那箇心。鑒無語。婆遂指令去參龍潭。至法堂曰。久嚮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見。信於屏風後引身曰。子親到龍潭。鑒無語。遂棲止焉。一夕侍立次。信曰。更深。何不下去。鑒便揭簾而出。見外面黑。却回曰。門外黑。信點紙燭度與鑒。鑒擬接。信便吹滅。鑒豁然大悟。便禮拜。信曰。子見箇甚麼。鑒曰。某甲從今後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至來日。信陞座曰。可中有箇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向孤峯上立吾道去在。鑒遂取疏鈔於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辨。若一毫置於太虗。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遂焚之。
癸卯三年。
甲辰四年。
禪師雙峯下第六世鳥窠道林寂。
林徑山欽嗣。見秦望山長松。盤屈如葢。遂棲止其上。有侍者會通。一日辭曰。會通。為法出家。和尚不垂慈誨。今往諸方學佛法去。林曰。若是佛法。吾此間亦有少許。曰如何是和尚佛法。林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領悟。(通先為六宮使。德宗甚眷遇。懇求出家。遂賜歸休下。求師得度。執侍精勤。後居招賢寺。俗姓吳。名元卿。杭州人)白居易守杭時。入山謁林曰。禪師住處甚危險。林曰。太守危險尤甚。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林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林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林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二月十日無疾。告侍者曰。吾今報盡。言訖坐亡。
禪師石頭支下鄧州丹霞天然寂。
然本業儒。入京應舉。宿於逆旅。夢白光滿室。偶遇禪者謂之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於何所。禪者曰。今江西馬大師處。是選佛之場。仁者宜往。遂造江西。馬祖一見。顧而撫之曰。南嶽石頭。是汝師也。遽抵石頭。執爨役。凡三年。剗髮後再謁馬祖。錫號天然。杖錫參方後住丹霞。壽八十八。六月告門人曰。具湯沐吾將行矣。乃戴笠策杖。受屨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勅諡智通禪師。塔曰妙覺。膳部員外郎劉軻撰碑。
敬宗(名湛在位二年)。
敬宗乙巳寶歷元年。
禪師北宗支下壽春三峯山道樹寂。
樹唐州聞氏子。多才幹。而沉靜虗豁。徧歷名山。得法於北宗秀。至壽州三峯。結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樸。言談詭異。化見種種神奇。如此涉十年。覩之者皆不能測。後寂無影響。樹告眾曰。野人作多般伎倆。眩惑於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壽九十二告寂。
丙午二年。
禪師義玄再參付法。
玄半夏上黃檗山。見祖看經。乃曰。我將謂是個人。元來是唵黑豆老和尚。住數日辭去。祖曰。汝破夏來。何不終夏去。玄曰。某暫來禮拜和尚。祖便打趂。令去。玄行數里。忽疑此事。劫回終夏。後又韜去。祖曰。甚處去。曰不是河南。便歸河北。祖便打。玄約住。與一掌。祖大笑。乃喚侍者。將百丈先師禪板几案來。玄曰。侍者將火來。祖曰。不然。子但將去。已後坐斷天下人舌頭去在。
安隱忍曰。濟悟後。棒喝交馳。機鋒頴脫。諸方老宿。業已稱之。又云中路忽疑此事。葢濟上綱宗。所由設也。寶覺曰。但有纖疑在。便不得天迴地轉。然豈欲天迴地轉。以誇耀其能。葢以毫末不通。即是遮障。障者。無明也。非黃檗盡其機用。與之連根截斷。古今到此者幾人。是故臨濟初住鎮州。便立種種宗旨。以鍛學者之病。曾為浪子偏憐客。其悲願可想見也。
禪師馬祖支下常州芙蓉山大寶太毓寂。
毓金陵范氏子。禮牛頭忠出家。內外精融。深詣虗襟。眾無能測。受印於大寂之室。元和十三年。止於毗陵義興芙蓉山。道俗歸化。相國崔羣。出鎮宣城。以寶歷元年。延居禪定寺。明年告歸齊雲山。九月朔儼然示滅。壽八十。臘五十八。相國韋處厚奏諡大寶禪師。楞伽之塔。
文宗(名涵在位十四年)。
文宗丁未太和元年。
禪師馬祖支下南嶽西園曇藏寂。
藏嗣江西。貞元二年。深入衡嶽。後結茅西園。嘗東厨有一大蟒長數丈。張口呀氣。毒燄熾然。侍者請避之。藏曰。死可逃乎。彼以毒來。我以慈受。毒無實性。激發則強。慈苟無緣。冤親一揆。言訖。其蟒按首徐行。倐然不見。
戊申二年。
己酉三年。
庚戌四年。
辛亥五年。
禪師馬祖支下天目山千頃院明覺寂。
覺河內猷氏子。風流蘊藉。力學性成。入大寂之室。徧歷衡嶽天台。於徑山負薪數夏。面皯手胝。不以為勞。結茅西湖之畔。范陽盧中丞嚮風。躬請住大雲寺。元和十五年。隱天目山。是山特秀。基跨四郡。有上下龍潭。深不可測。覺棲遁未久。有白鹿。毛質詭異。俯首來歸。土人謂為山神。共營禪宇。嘗大旱。野火蔓延。將及林際。僧惶懅。覺曰。倘與此山有緣。火當速滅。少選。雷雨驟作。火遂熄焉。遠近驚歎。
壬子六年。
癸丑七年。
甲寅八年。
青原下第三世澧州藥山祖示寂。
祖久不陞座。一日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曰。打鐘著。時大眾纔集。祖便下座歸方丈。院主隨後問云。和尚許為大眾說法。為甚麼一言不措。祖曰。經有經師。律有律師。爭怪得老僧。十月六日臨示寂。連聲呼曰。法堂倒。法堂倒。眾皆持柱撑之。祖揮手曰。不會我意。乃告寂。塔於院東隅。
祥符蔭曰。藥山祖於大寂言下。悟得在石頭處如蚊子上鐵牛底道理。一物不為。石上栽花。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非情識到。甯容思慮。潛行密用。如愚若魯。此寶鏡三昧之所由立也。故曰力在逢緣不借中。
禪師馬祖支下尊宿池州南泉普願寂。
大夫陸亘。與太守護軍等。皆北面尊禮。壽八十七。臘五十八。冬十二月二十五日示疾之時。有白虹貫於禪室。西峯巨石崩。聞數十里。當晝有乳鹿繞禪座而號。眾咸異之。告門人曰。星翳燈幻亦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逝。墨巾泣血赴喪。會葬者相滿道塗。哀號之聲。震於崖谷。門弟子契元文暢等。凡九百人。膳部員夜郎史館修撰劉軻。撰次道行。
祥符蔭曰。當馬駒蹴踏之時。王老師高風大化。振拔汪洋。如大海迴瀾中。天柱蒼寒。屹然攀仰莫及。其垂尊宿之範。於今古者乎。
青原第四世祖
諱曇晟。鍾陵建昌王氏子。生有自然胎服右袒。少出家。參百丈二十年。後嗣藥山。住潭州雲巖。
乙卯九年。
青原下第四世雲巖祖嗣藥山宗統(七年)。
禪師藥山支下潭州道吾山修一大師宗智寂。
智豫章海昏張氏子。密契心印於藥山。居長沙道吾。海眾歸附。年六十七。九月十一日示疾而逝。塔於石霜。勅諡修一大師。寶相之塔。南嶽高行僧玄泰撰碑頌。
丙辰開成元年。
相宗法師大安國寺大達端甫寂。
甫天水趙氏子。母夢梵僧出囊中舍利使吞之而娠。傳唯識於安國素法師。德宗徵見。大悅。賜紫。詔侍皇太子於東朝。順宗親之如昆弟。恩禮特隆。憲宗待之若賓。數幸其寺。常承注問。皆契真乘。由是天子益知佛為大聖人。其教有大不思議事。詔率四眾迎請佛骨於內供養。掌內殿法儀。講涅槃唯識以開誘道俗者。凡一百六十座。壽六十七。西向右脇而寂。茶毗得舍利三百餘粒。賜諡曰大達。塔曰玄秘。裴休撰碑。柳公權書。
禪語价造雲巖有省。
价初參溈山。問無情說法話不契。溈山指令造雲巖。价遂承命來參。便問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祖曰。無情得聞。曰和尚聞否。祖曰。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曰某為甚麼不聞。祖竪起拂子曰。還聞麼。曰不聞。祖曰。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曰無情說法。該何典教。祖曰。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价於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
丁巳二年。
行僧五臺山善住無染焚身(苦行勵眾。故書)。
戊午三年。
相宗法師鎮國清涼大師澄觀寂。
觀歷九朝。(玄宗以至文宗)為七帝門師。(代宗以下。皆師事之)春秋一百有一。僧臘八十有八。身長九尺四寸。垂手過膝。目光夜發。晝視不瞬。才供二筆。聲韻如鏡。三月六日將寂。謂其徒曰。吾聞偶運無功。先聖悼歎。復質無行。古人恥之。無昭穆動靜。無綸緒往復。勿穿鑿異端。勿順非辨偽。勿迷陷邪心。勿固牢鬥諍。大明不能破長夜之昏。慈母不能保身後之子。當取信於佛。無取信於人。真理玄微。非言說所顯。要以深心體解。朗然見前。對境無心。逢緣不動。則不孤我矣。言訖而逝。帝以聖祖崇仰。輟朝三日。臣民縞素。奉全身塔於終南山。賜塔號曰妙覺。相國裴休奉勅撰碑。
己未四年。
禪師良价過水覩影悟旨。
价問雲巖祖曰。某有餘習未盡。祖曰。汝曾作甚麼來。曰聖諦亦不為。祖曰。還歡喜也無。曰歡喜則不無。如糞掃堆頭拾得一顆明珠。又問。擬欲相見時如何。祖曰。問取通事舍人。曰見問次。祖曰。向汝道甚麼。又問。百年後忽有人問。還邈得師真否。如何抵對。祖良久曰。祇這是。价沉吟。祖曰。价闍黎承當個事。大須審細。价猶遲疑。因過水覩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疎。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
禪師馬祖支下明州大梅山法常寂。
常襄陽鄭氏子。幼通羣籍。性度剛峻。謁大寂。問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常即大悟。遂之四明梅子真舊隱處。結茅幽棲。寂聞。遣僧徵驗之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向道非心非佛。常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只即心即佛。寂曰。梅了熟矣。山旁有石庫。相傳神仙貯藥之所。每有靈氣光怪。一夕夢神人語之曰。君非凡夫。石庫中有聖書。受之者為地下主。不然。亦為帝王師。常於夢中答曰。昔僧稠不顧仙經。其卷自亡。吾以涅槃為樂。豈羨天仙耶。居四十年。衲徒六七百眾。九月十九日示眾曰。來莫可抑。往莫可追。從容間聞鼯鼠聲。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言訖示滅。茶毗收五色舍利建塔。進士江積撰碑。
庚申五年。
武宗(名炎在位六年)。
辛酉會昌元年。
禪師大鑑支下第五世圭峯草堂寺定慧宗密寂。
密果州西充何氏子。元和二年謁遂州圓。圓曰。汝當大弘圓頓之教。次謁荊南忠公。洛陽照公。皆以大乘期之。詣上都。以師資禮見清凉觀。觀曰。毗盧華藏。能從我遊者。其唯汝乎。回住鄠縣草堂寺。未幾遷終南圭峯。太和中徵至都。天子而下。悉歸慕參叩。相國裴休。獨稱入室。密以禪教相非。乃著禪源詮以通之。賜紫方袍。相國蕭俛。尚書溫造。咨受法要。開成中偽甘露事。宰臣為中官屠戮。王涯賈餗舒元輿李訓等。奔入終南山。訓求剪髮。尋趨鳳翔。時仇士良知之。捕密入左軍。面詰其罪。將加害。密怡然曰。識訓年深。豈遇厄而不濟。今日之事。死固甘心。中尉魚恒志奏釋之。朝士聞之。扼腕出涕。壽六十二。臘三十四。坐滅。塔于圭峯。諡曰定慧禪師。塔號青蓮。
青原下第四世潭州雲巖無住祖示寂。
冬十一月二十六日。祖喚主事僧令備齋。來日有上座發去。遂示寂。壽六十。茶毗得舍利一千餘粒。勅諡無住大師。淨勝之塔。
寶鏡三昧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護。銀盌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污。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為物作則。用拔諸苦。雖非有為。不是無語。如臨寶鏡。形影相覩。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終不得物。語未正故。重離六爻。偏正回互。疊而為三。變盡成五。如荎草味。如金剛杵。正中妙挾。敲唱雙舉。通宗通塗。挾帶挾路。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毫忽之差。不應律呂。今有頓漸。緣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規矩。通宗趣極。真常流注。外寂中搖。繫駒伏鼠。先聖悲之。為法檀度。隨其顛倒。以緇為素。顛倒想滅。肯心自許。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如虎之缺。如馬之[馬-(烈-列)+廾]。以有下劣。寶几珍御。以有驚異。狸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鋒相值。巧力何預。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識到。甯容思慮。臣奉於君。子順於父。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但能相續。名主中主。
禪師惟政入終南山避讐(後二年武宗毀法)。
政平原周氏子。得法於普寂。為北宗秀第三世。結廬太乙。太和中文宗嗜蛤蜊。海民供遞甚勞。一日御饌中有擘不張者。帝以其異。焚香祝之。乃開見菩薩形儀。梵相具足。遂奉貯以金粟檀合。賜興善寺。令僧眾瞻禮。宣問羣臣。斯何祥也。相國李德裕奏曰。臣聞終南山有惟政禪師。大明佛法。可召問之。乃詔入宣問。政曰。物無虗應。此乃啟陛下之信心耳。故經云。應以此身得度者。即見此身而為說法。帝曰。菩薩身已見。未聞說法。政曰。陛下覩此為常耶。非常耶。信耶。不信耶。帝曰。希有之事。朕深信焉。政曰。陛下已聞說法竟。帝大悟。詔天下寺院。各立觀音像。留政內道場。累乞歸。詔住聖壽寺。武宗即位。政急入終南山。或問其故。曰吾避讐烏可已乎。及後廢教。其菩薩像。忽失所在(高僧傳作恒政)。
曹洞宗首建第一世祖
諱良价。會稽俞氏子。禮五洩默禪師出家。受具嵩山。首參南泉。次參溈山。嗣法雲巖。住洞山。
嗣洞山法同建宗旨曹山祖。
諱本寂。泉州莆田黃氏子。少業儒。年十九。出家於福州靈石。二十五圓具。尋謁洞山。得旨嗣法。造曹溪禮祖塔。自螺川還止臨川。以志慕六祖。乃名山為曹。大闡洞山宗猷。共設法藥。道合君臣。位彰偏正。天下翕然宗之。共稱曰曹洞宗。
壬戌二年。
青原下第五世曹洞宗第一世洞山祖嗣雲巖宗統同法嗣曹山首建曹洞宗。
書法(書嗣統。同臨濟。書同建。同溈仰)。
安隱忍曰。單傳之道。自大鑑已後。裂為五宗。言詮雖異。未有不因事建立者。據悟繇可考也。洞山初見雲巖。已悟無情說法之旨矣。又於默然良久處沉吟不決。非得其半。而昧其全乎。故雲巖曰。如臨寶鏡。形影相覩。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後過水覩影大徹。述偈云云。曹山亦有偈曰。渠無我即死。我無渠即餘。渠如我即佛。我如渠即驢。父子祖孫。立言垂教。何其似歟。石頭參同契。多明暗回互之旨。雲巖實闡明之。而洞山父子大彰其道。師法淵源。其來尚矣。
或問祥符曰。世尚唐虞。不聞並稱帝歷。周開文武。何同紀王年。今溈仰曹洞。歲月後先。旺化彼此。何以並紀宗統。同編歲年。祥符曰。法王宗統。不侔於世主之治統。治統無二王之經。雖同時閏位。而大統必有專歸。宗統有大同之化。是以一世界佛說此法。不可說世界佛說亦然。主伴圓融。遠近互合。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初非儱侗之言。抑豈瞞盰之說。一念普觀無量劫。無去無來亦無住。非惟理事無礙。實乃事事無礙。入斯法界。乃可明宗。會此宗趣。方堪垂統。道並行而不悖。何彼此之殊。法交互以相彰。甯後先之別。溈仰曹洞。並紀同編。正如放勳重華。合稱唐虞之盛。文謨武烈。丕肇成周之隆。紀歲年而不局歲年。在世史亦有之矣。孟子不云乎。先聖後聖。其揆一也。智者大師悟法華三昧。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豈欺我哉。
禪師馬祖支下杭州鹽官海昌院悟空齊安寂。
安唐系之英。深避世榮。終秘氏族。母夢日兆祥而誕。有神光下燭。數歲。異僧欵門。見而摩頂曰。鳳穴振儀。龍宮藏寶。紹終之業。其在斯乎。及丱。亟請出家。父母訶止之。安曰。祿利之養。止於親耳。冥報之利。不其遠耶。珪組之榮。止於家耳。濟拔之益。不其廣耶。二親感其言。聽依本郡雲琮禪師剃染。詣南嶽智嚴律師乞戒。聞大寂祖開法江西。振錫造焉。寂委蛻。安盡禮心喪。時春秋已逾七十。遊越之蕭山法樂寺。見古屋頹垣。荒寒可掬。乃宴坐烟蘿。未久之間。海昌有法昕者。肇葺禪居。請安主法。四方參眾。翕然麏至。安不言寒暑。不下堂廡。無流盻。無傾聽。而挺身魁岸。相好莊嚴。眉毫紺垂。顱犀圓聳。望之者如仰嵩華。而揖滄溟。曾無測其高深也。時宣宗為武宗所忌。隱曜緇林。周遊叢席。將至海昌。安懸知之。接待有異。乃語之曰。時節至矣。無滯泥蟠。囑以佛法。而津之行。後武宗崩。左神策軍中尉諷宰臣百官迎而立之。聞安已寂。愴悼久之。勅諡悟空大師。御製詩篇追悼焉。
癸亥三年。
毀像法築望仙觀於禁中 發明(書毀像法於上。築望仙觀於下。見為方士所惑也。明矣)。
時有方士趙歸真。授帝以延年之術。寵遇無比。每一對揚。排毀釋氏。與羅浮道士鄧元起。南嶽劉玄靖等。同謗佛法。欲盡芟除。乃下詔廢天下釋教。
法寶大師玄暢抗表論諫弗聽。
暢纂輯古今經史。上表牋論諫。帝為趙歸真蠱惑已深。不省。
祥符蔭曰。宇文邕滅佛法。隋開皇辛亥歲。太府丞趙文昌。入冥見邕受極罪。寄語文帝拔救。周世宗澄汰勒立僧帳。大漸之時。見招惡報。亦有入冥。見其與贊成澄汰者。同受刑獄。此皆記載聞見。彰彰不誣。然則武宗不悔於後來歸真能登於仙籍者。未之有也。噫。以一時之愚惑。受無窮之劇報。凡諸王臣。其慎鑒哉。
甲子四年。
乙丑五年。
丙寅六年。
宣宗(名忱在位十三年)。
宣宗丁卯大中元年。
詔復興佛法禪師龜洋慧忠隱迹入山。
忠嗣草庵義。義嗣曹山。會昌初。詔天下廢釋氏教。及宣宗即位。詔重興之。而忠笑曰。仙去者未必受籙。成佛者未必須僧。遂過中不食。不宇而禪。迹不出山者。三十年。以三偈自見曰。雪後始知松栢操。雲收方見濟淮分。不因世主令還俗。那見雞羣與鶴羣。多年塵土自騰騰。雖著伽黎未是僧。今日歸來酬本志。不妨留髮候然燈。形容雖變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試讀善財巡禮偈。當時豈例是沙門。
禪師宣鑒開法德山全奯來參。
武陵太守薛延望。再崇德山精舍。號古德禪院。請鑒居之。大闡玄風。上堂。若也於己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無事於心。無心於事。則虗而靈。寂而妙。若毫端許言本末者。皆為自欺。何故。毫釐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鎻。聖名凡號。盡是虗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終為無益。奯泉州柯氏子。少落髮。稟戒習經律諸部。值沙汰。隱於鄂州湖邊。來參德山。上法堂瞻視。山曰。作麼。奯便喝。山曰。老僧過在甚麼處。曰兩重公案。乃下參堂。山曰。這個阿師。稍似個行脚人。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闍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曰甚麼處學得這虗頭來。曰。全奯終不自謾。曰他後不得孤負老僧。
禪師義存自洞山來參德山有省。
存泉州南安曾氏子。久歷禪會。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洞問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存曰。沙米一時去。洞曰。大眾喫甚麼。存遂覆却米盆。洞曰。據子因緣。合在德山。遂謁德山。問從上宗乘。學人還有分也無。山打一棒曰。道什麼。存曰。不會。至明日請益。山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存有省。
祥符蔭曰。古人一言半句。能洞見學者之精神。如洞山之於雪峯者。不一而足。師資之間。豈不在眼明心直哉。德山之道。以巖頭雪峯而大。峯一傳而得雲門。三傳而得法眼。兩宗發源於雪峰。而皆濬自洞山。阡陌無分。水乳一色。古人何嘗有彼此之見乎。
戊辰二年。
第十世洪州黃檗斷際祖示寂塔曰廣業。
祖晦跡洪州開元。刺史裴休延入府署。執弟子禮。及鎮宛陵。建剎延祖。亦以黃檗名之。休一日托一尊佛於祖前跪曰。請師安名。祖召曰。裴休。休應諾。祖曰。與汝安名竟。休禮謝。休一日以所解一編呈祖。祖略不披閱。良久曰。會麼。裴曰未測。祖曰。若便恁麼會去。猶校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有吾宗。休乃呈偈一章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祖答偈曰。心如大海無邊際。口吐紅蓮養病身。自有一雙無事手。不曾低揖等閑人。祖在鹽官殿上禮佛次。時宣宗為沙彌。問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祖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沙彌曰。用禮何為。祖便掌。沙彌曰。太粗生。祖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麤說細。隨後又掌。
寂音洪題祖錄曰。斷際之所養。峻嚴廣大。其語言斷斷如藥石。深可以治晚世學者之病。是知其言葢所養也。卷舒放肆。驅逐邪妄。開闢正信。直明一心。以歸合佛祖之言。可謂深渺宕肆。大哉洋洋乎。光明之言也。
歷年表曰。自南嶽青原分嗣大鑑於開元二年。至大中二年。凡一百三十五年。南嶽中更大慧大寂大智斷際四世。大慧以無相三昧。心地法眼。直接上根。六人共證法體。而大寂獨得吾心。三十年不曾少鹽醬。江西宗旨。從此建立。般若多羅之讖。大寂躬實膺之。振威一喝。三日耳聾。大機大用。隱顯莫測。如神劍光芒四照。望其鋒而影懾心伏矣。清規定千古之法式。譬之三代之始。制禮作樂。而教化備焉。斷際三頓棒下開悟臨濟無多子佛法。一時分付。坐斷天下人舌頭。愈密愈嚴。愈廣愈大。精微變化。傑立弘施。於是乎不可端倪矣。青原中更青原石頭藥山雲巖四世。青原垂一足以示石頭。石頭著參同契。全提明暗回互之旨。藥山一物不為。石上栽花。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待特牛生兒時。向汝道。雲巖以寶鏡三昧示洞山。洞山得曹山。深明的旨。共唱嘉猷。洞上玄風。播於天下。參同契及寶鏡三昧。歷歷數百言。亦如虞廷允執厥中而授禹。則增為一十六字也。溈山從百丈撥火得悟。建立門風。得仰山。父子投機。交互增輝。垂範設教。總之從曹溪一相三昧。一行三昧中流出。因時錯綜。設化隨機。於以護持涅槃妙心。闡明正法眼藏。悟處端的。體道精深。所以縱橫合妙。絕毫絕釐。如山如嶽也。
宗統編年卷之十三
宗統編年卷之十四
震澤祥符寺沙門釋 紀蔭 編纂
參學門人 (秉旵秉密秉嵒秉嵤)等 仝校錄
常州天甯寺沙門釋 清如 重校
五宗紀
宗具多義。曰始。初受命也。曰本。流源所自出也。曰繼。傳統紹述也。曰法。立法垂緒也。曰主。大綱主要也。曰尊。道德可尊也。曰眾。眾所崇仰也。臨濟。曹洞。溈仰。雲門。法眼。五祖。各首建宗旨。故曰五宗。
三峯藏曰。命將者必以兵符。悟心者必傳法印。符不契。即為姦偽。法不同。則為外道。自威音以來。無一言一法非五家宗旨之符印也。昔人證之。遂默契其微而不分。後人似之。故建立其宗以防偽。法法自明。心心相印。豈若室中密授之死法耶。嘗試原之。一○中。蚤具五宗宗旨矣。五宗各出一面。然有正宗。第一先出臨濟宗旨。此相拋出。直下斷人命根。於一○中。賓主輥輥。直入首羅眼中。所謂沿流不止問如何。真照無邊說自他。離相離名人不稟。吹毛用了急須磨。是也。次則雲門三句。一字關也。溈仰圓相。本於此也。法眼談教義於六相之外。曹洞分回互於黑白之交。只一○中。五宗具矣。
安隱忍曰。五宗各出一面。謂各出○相之一面以接人也。如洞宗以五位回互。或因偏以顯正。或即正以攝偏。或兼至而背向俱非。或兼却而通身尊貴。皆即一面而通諸面者也。至臨濟宗。則直下全拋出矣。故以臨濟為正宗。非簡偏也。猶曰五宗之長也。昔吉祥元實禪師。覩星月燦然有省。而未悟宗旨。曉趨天衣方丈。天衣聰問曰。五位君臣。如何話會。實曰。我這裏一位也無。衣令參堂。而謂侍者曰。這漢有個見處。奈不識宗旨何。入室次。衣令行者五人。分序而立。實至。俱召實上座。實於是密契宗旨。述偈曰。一位纔彰五位分。君臣合處紫雲屯。夜明簾卷無私照。金殿重重隱至尊。知此者。可與言圓相之開合矣。知相之開合。可與論五宗之同異矣。
或問祥符曰。五宗何以立也。祥符曰。以悟處不同。人根復異。垂慈立法。各主其要。以定綱宗。如世之三代。文質因革損益。互有不同。而要之。使人歸於中道也。大道之原。一尚不立。何有於五。一心之極。道尚難名。何有於宗。然會一心而歸大道。其本末偏全之候。始終小大之間。非一一洞明。不能毫釐無間。五祖各以其所悟之全體。立宗垂統。以詔天下後世。天下後世非透徹其所立之宗。大法不明。大道未達。猶殊方異俗。未可與言王化之全者也。故曰五宗建立。只完得個拈花公案。異流同源。殊途一致。非如世之分疆立界。各自稱尊。後之區別門庭者。或亦未之思夫。
首建臨濟宗(東土單傳第十一臨濟宗開宗第一)世祖
諱義玄。曹州南華邢氏子。幼而穎異。長以孝聞。精究毗尼。博[〡*臣*責]經論。參黃檗嗣法。住鎮州臨濟。
宣宗己巳大中三年 正月五色雲中佛見金身。
首建臨濟宗第十一世祖嗣宗統(一十九年)。
書法(諸宗書嗣某宗統者。表宗系不紊也。臨濟書嗣宗統者。表單傳正脉也)發明(禮別子為祖。繼別子為宗。百世不遷者。別子之後也。達摩之傳。以南岳青原為別子。臨濟曹洞等。則南岳青原後之別子也。五宗既定。當各宗其始別之祖以承宗統焉。而臨濟遠遡達摩者。明單傳之統有在也)。
祖開法鎮州臨濟上座普化克符佐之 發明(佛祖出世。各有佐揚。濟祖開宗。二上座成褫之功不可泯。故大書之)。
學侶雲集。祖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且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却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麼。祖便打。三日後克符上來問。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麼。祖亦打。
三峯藏曰。原來臨濟不曾自立宗旨。亦不但是黃檗宗旨。逆而推之。迦葉釋迦。七佛威音一派威旨。幸從這裏建立。不被斷貫索禪壞却。只今還有抹得煞者麼。個個縛來好與三十棒。貴圖天下太平。復頌曰。三日前。三日後。普化克符俱漏逗。如今臨濟到三峰。與他一鏃三關透。
祥符蔭曰。濟祖不合平地上自栽荊棘。引得天下人揑目生花。即今還有似清風度荊棘林者麼。亦好縛來與他三十棒。何故。從前汗馬何須問。且只重論葢代功。
祖示人境縱奪克符上座領旨。
祖至晚小參曰。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克符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祖曰。煦日發生鋪地錦。嬰兒垂髮白如絲。符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祖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將軍塞外絕烟塵。符曰。如何是人境俱奪。祖曰。并汾絕信。獨處一方。符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祖曰。王登寶殿。野老謳歌。符於言下領旨。
(克符頌曰。奪人不奪境。緣自帶誵訛。擬欲求玄旨。思量反責麼。驪珠光璨爛。丹桂影婆娑。覿面無差互。還應滯網羅。奪境不奪人。尋言何處真。問禪禪是妄。究理理非親。日照寒光澹。山搖翠色新。直饒玄會得。也是眼中塵。人境兩俱奪。從來正令行。不論佛與祖。那說聖凡情。擬犯吹毛劒。還如值木盲。進前求妙會。特地斬精靈。人境俱不奪。思量意不偏。主賓言不異。問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開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淪溺在無緣)。
祖示三玄要。
僧問。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師開示。祖曰。佛者心清淨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處處無礙淨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無實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間斷。自達摩大師從西土來。祇是覓個不受人惑的人。後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從前虗用工夫。山僧今日見處與佛祖不別。若第一句中薦得。堪與祖佛為師。若第二句中薦得。堪與人天為師。若第三句中薦得。自救不了。僧便問。如何是第一句。祖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曰如何是第二句。祖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曰如何是第三句。祖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頭人。乃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須具三玄門。一玄中須具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汝等諸人作麼生會。
神鼎諲舉曰。若人問神鼎如何是第一句。曰蒼天蒼天。如何是第二句。曰有甚麼驢漢。如何是第三句。曰近前來向你道。纔近前便打。若恁麼會得。也不孤負祖師西來。若是從頭一一問過。幾時得休。佛法不是磨稜合縫的道理。似這一脉說話。須是久在他門風來始得。直是嫌佛不作。嫌法不說。方可如是。仔細珍重。
天童悟曰。今日陞座。有乞老僧說第一句者。老僧不覺失笑。殊不知第一句。乃古人之方便耳。若執第一句為實。則達摩單傳之旨。撲地了也。又不知未作意時。分明覿體見前。纔擬心來乞說時。脚跟下已蹉過了。直饒恁麼見得。領略得。已是言中取則。句裏承當。落在第二句了也。所謂承言者喪。滯句者迷。且作麼生是不承言。不滯句者。還委悉麼。不知誰是個中人。獨是出頭天外舉。
三峰藏曰。句中只具一玄一要。權實照用與汝分了也。且道臨濟為何說三。這裏明得。方不孤負先宗。切莫亂統。若道是一。又是瞎漢。
南嶽儲曰。一句中具三玄。三玄立。則一句破矣。一玄中具三要。三要立。則一玄破矣。故曰。以玄銷玄。以要銷要。又曰。退翁嘗說建立即是掃蕩。掃蕩却成建立。非無謂也。臨濟初謂黃檗佛法無多子。後來建立黃檗宗旨于一心上。唱明三真。首出三句。以定綱宗。實有所本也。世尊於靈山會上拈起一枝花。迦葉便破顏微笑。豈非無多子之佛法。世尊不合與賊過梯。無端道。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囑摩訶迦葉。故臨濟以無多子之法。演成三句。正見佛佛祖祖。同一鼻孔。而今十個五雙。誰不道臨濟建立。曾有一人具眼看破此老是掃蕩。前來板定個三句。首尾次第。毫不可移換。審如是。成什麼禪宗。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堪與佛祖為師無疑矣。如何又說得他祇堪與人天為師。人天為師亦無礙。如何又好喚他自救不了。則三句之次第。顯然掃蕩盡情。三句為之掃蕩。而三玄立矣。豈非建立之掃蕩乎。他當日劈口吐出個黃檗佛法無多子。則他在學地時。蚤已建立了也。後來開演三真。建立三句。正掃蕩前面無多子的佛法。豈非掃蕩時。即是建立。
安隱忍曰。臨濟最初。三寸甚密。及乎舉了。又道個有權有實。有照有用。大似把火行山。汾陽雖解別轉旂鎗。未免使人向難分處作證。據三峯老子一串穿却。猶是看樓打樓。簡點將來。總欠悟在。安隱不惜眉毛。為你下個註脚。乃拈起拂子曰。會麼。若向玄中薦得。泥牛帶月眠霄漢。正在半途。若從要裏翻身。石女拋梭足錦文。全亡功照。然雖如是。醍醐毒藥。一道而行。
寶雲潛曰。天下之言臨濟者。非臨濟之意。臨濟之意。在法其無法。故馬祖曰。無門為法門。而世之刻畫臨濟者。皆竭力於有法。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在法之不測。而世之刻畫臨濟者。唯恐測之不盡。而言之不定。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在古今法有因革損益。變化無方。如鬼神不可端倪。而世之刻畫臨濟者。唯恐古異於今。今異於後。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在說一句法。而世之刻畫臨濟者。曲為破碎。說自說他。無所不至。而都不知一句之旨。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單提第一句。故其言曰。一句語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猶孔子之傳易而言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知時之乘六龍。則知一句之具三要。而世之刻畫臨濟者。穿鑿三句。惟恐鑿之不工。而不知臨濟單用第一句。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如洛書之圖用逆也。而世之刻畫臨濟者。知順不知送。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在無心可以說法。而世之刻畫臨濟者。大略主於有心而后說法。故非臨濟之意也。臨濟之意。言立而言自變。有隨時而變者矣。有隨地而變者矣。有隨人而變者矣。而世之刻畫臨濟者。入其玄中。而杳不知其為變。故不知臨濟之意也。如古塔主者。又何足責也。
寶華震曰。一棒一喝一句下悟去。目前無一法可當情者。正是最初一步耳。若乃認定。便是實法繫縛人矣。故三峯師翁嘗言之。直須入三玄以銷盡。出三要以了盡。當知玄非玄妙之玄。法乃無法之法。
祥符蔭曰。句有甚麼第一第二第三。只在薦得時看下落。三玄三玄又作麼生具。全在演唱宗乘時具分曉。謂之三者。如∴字。如摩醯眼。分不得。合不得。自然而分。自然而合。亦如洞山五位。究竟只得一位。然一位立。自然而有五位面目。若不得五位參合。則位不圓。位不圓則墮偏墮正。落在聖凡。故曰。正中妙挾通回互。擬議鋒芒失却威。金剛透匣誰能曉。唯有那吒第一機。
祖示四喝。
示眾曰。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劍。有時一喝如踞地師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汝等作麼生會。眾擬議。祖便喝。
祖禁參徒學喝。
祖應機多用喝。會下參徒亦學喝。祖曰。汝輩總學我喝。我今問汝。有一人從東堂出。一人從西堂出。兩人齊喝一聲。這裏分得賓主麼。汝且作麼生分。若分不得。已後不得學老僧喝。兩堂首座相見。同時下喝。僧問祖。還有賓主也無。祖曰。賓主歷然。乃召眾曰。要會臨濟賓主句。問取堂中二首座。
祖示四賓主。
示眾。參學之人。大須子細。如賓主相見。便有言論往來。或應物見形。或全體作用。或把機權喜怒。或見半身。或乘師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學人便喝。先拈山一個膠盆子。善知識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樣。便被學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肓之病。不堪醫治。喚作賓看主。或是善知識不拈出物。祇隨學人問處即奪。學人被奪。抵死不肯放。此是主看賓。或有學人應一個清淨境。出善知識前。知識辨得是境。把他拋向坑裏。學人言大好善知識。知識即云。咄哉不識好惡。學人便禮拜。此喚作主看主。或有學人披枷帶鎻。出善知識前。知識更與安一重枷鎻。學人歡喜。彼此不辨。喚作賓看賓。大德。山僧所舉。皆是辨魔揀異。知其邪正。
(僧問克符禪師。如何是賓中賓。符曰。倚門傍戶猶如醉。出言吐氣不漸惶。曰如何是賓中主。符曰。口念彌陀雙拄杖。目瞽瞳人不出頭。曰如何是主中賓。符曰高提祖印當機用。利物應和語帶悲。曰如何是主中主。符曰。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曰既是太平寰宇。為甚麼却斬癡頑。符曰。不許夜行剛把火。直須當道與人看)。
安隱忍曰。臨濟。有四賓主。有賓主句。同中有別。而別中自同。不可混也。臨機勘辨之際。魔宮佛國。一時見前。譬如觀音大士。百千手眼。或慈或威。或定或慧。隨學家立地處。與之奪之。如珠之走監。圓轉橫斜。千態萬狀。所言四者。珠不出盤之候而已。昔善財童子。徧參五十三人善知識。於知識所。各得恒河沙等無量法。及見無厭足王之慘虐。勝熱婆羅門之熾然。婆須密女之淫艶。諸外道種之差別。未免望崖自屈。何故。垢淨未忘。而三昧之量未銷也。故云但可入佛。不能入魔。直至大樓閣中。從三昧起。忽然打失布袋。便將從前所得玄妙。盡底揚却。十方坐斷。一法不留。方契善財本來面目。然非五十三老。驅耕奪食。擒縱變化。不能至此耳。
祖示照用。
示眾曰。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後用。有人在。先用後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合水和泥。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已前。撩起便行。猶校些子。
汾陽昭曰。先照後用。且共汝商量。先用後照。汝也是個人始得。照用同時。汝作麼生當抵。照用不同時。汝作麼生湊泊。
瑯琊覺曰。先照後用。露師子之爪牙。先用後照。縱象王之威猛。照用同時。如龍得水。致雨騰雲。照用不同時。提獎嬰兒拊憐赤子。此是古人建立法門。為合如是。不合如是。若合如是。紀信乘九龍之輦。不合如是。項羽失千里之騅。還有為瑯琊出氣的麼。如無。山僧自道去也。卓拄杖。
安隱忍曰。先師三峯藏甞云。待心死而伏誅。須切用前之照。先擒下而去縛。略挑後用之燈。實照用之真虎。譬如神醫。刮骨療病。必見病而下刀。若確定一方。妄加針割。是重增一病矣。古德云。纔有所重。便成窠臼。夫學者之窠臼不一。而宗師之照用臨時。自古聖人。莫不皆爾。如夾山之接洛浦。大覺之接興化。所謂心死而伏誅。擒下而去縛者也。葢二公之病。在有一橛硬禪之主宰。所以纔問便喝。將謂禪道如是而已。賴二大老臨之以法鏡。使其無逃隱處。然後乞命於我。故一言而起其痼疾。所云略挑用後之燈是也。
庚午大中四年。
辛未五年。
佛滅後一千八百年。
存獎禪師圓具。
壬申六年。
行僧成都福威寺定蘭然臂。
癸酉七年。
詔天下祖塔未賜諡號者所在以聞太常考行頒賜。
溈山首建第一世大圓祖示寂。
祖一日謂仰山曰。寂子速道。莫入陰界。仰山曰。慧寂信亦不立。祖曰。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曰只是慧寂。更信阿誰。祖曰。若恁麼即是定性聲聞。曰慧寂佛亦不見。上堂示眾曰。老僧百年後。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脇書五字云。溈山僧某甲。此時喚作溈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是溈山僧喚作什麼即得。凡敷揚宗教。四十餘年。首建宗旨三十五年。壽八十三。臘六十四。春正月十九日示寂。勅諡大圓禪師。塔曰清淨。
仰山祖傳示九十七種圓相(共一百零二相。除去重出五相。九十七個正)。
祥符蔭曰。溈仰父子機深。開鑿人天眼目。以垂範百世。故仰山所立宗旨。即書於溈山之後。非曰交互增輝也。但欲學者於無名無相處。更進一步耳。
開為百二十。合為九十七。一十九種門施設。
一垂示三昧門 二問答互換門 三性起無作門 四緣起無礙門 五明機普互門 六暗合賓主門 七三生不隔門 八即約明真門 九用了生緣門 十就生顯法門 十一冥府生緣門 十二三境順真門 十三隨機識生門 十四海印收生門 十五密用靈機門 十六啐啄同時門 十七隨隨收放門 十八卷舒無任門 十九一多自在門
祥符蔭曰。仰山祖懸應西天祖師付囑圓相之記。實果位聖人。未登具即謁躭源。源謂曰。國師當時傳得六代祖師圓相。共九十七個。授與老僧。乃曰。吾滅後三十年。南方有一沙彌到來。大興此教。次第傳授。無令斷絕。我今付汝。當奉持。遂將其本付祖。祖接得。一覽便將火燒却。躭源一日問。前來諸相甚宜秘惜。祖曰。當看了。便燒却也。源曰。吾此法門。無人能會。唯先師。及諸祖師。諸大聖人。方可委悉。子何得焚之。祖曰。慧寂一覽。已知其意。但用得。不可執本也。源曰。然雖如此。於子即得。後人信之不及。祖曰。和尚若要。重錄不難。即重集一本呈上。更無遺失。後躭源上堂。祖出眾作此○相以手拓呈。却叉手立。源以兩手相交作拳示之。祖進前三步作女人拜。源點頭。祖便禮拜。後因僧參。問和尚還識字否。祖曰。隨分。僧以手畫此○相拓呈。祖以衣袖拂之。僧又作此○相拓呈。祖以兩手作背拋勢。僧以目視之。祖低頭。僧遶祖一匝。祖便打。像遂出去。又祖坐次。有僧來作禮。祖不顧。其僧乃問。師識字否。祖曰。隨分。僧乃右旋一匝曰。是甚麼字。祖於地上書十字酬之。僧又左旋一匝曰。是甚麼字。祖改十字作卍字。僧畫此○相以兩手拓。如修羅掌日月勢。曰是甚麼字。祖乃畫此○相對之。僧乃作婁至德勢。祖曰。如是如是。此是諸佛之所護念。汝亦如是。吾亦如是。善自護持。其僧禮謝。騰空而去。時有一道者見。經五日後遂問祖。祖曰。汝還見否。道者曰。某甲見出門騰空而去。祖曰。此是西天羅漢。故來探吾道。道者曰。某雖覩種種三昧。不辨其理。祖曰。吾以義為汝解釋。此是八種三昧。是覺海變為義海。體則同然。此義合有因有果。即時異時。總別不離隱身三昧也。觀此則知九十七種圓相。皆佛祖直示全提。百千法門。河沙妙用。皆從此出。而不與百千法門。河沙妙用為侶。祖稱東土小釋迦。其一十九門施設。非妙得祖佛機宜。何能顯密盡善如此。後之一橛頭禪。觸處偏枯者。須一一透過。如陣清風過荊棘林。了無掛礙。日用方可見行此事。人天眼目載五峯良五觀悟謂圓相總有六名。曰圓相。曰暗機。曰義海。曰字海。曰意語。曰默論。有云畫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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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者。乃縱意。畫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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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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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某字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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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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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者索續。共成寶器相。[○@(俬-禾)]此為已成寶器相。答者於中書土字答之。此為玄印玄旨相。獨脫超前眾相不著也。審如是。是猶市賈私為誌驗。三尺牧豎語之故。即無不喻。雖有聖智。不問不可強解矣。謂入聖位者。所建法幢乃如是乎。傀儡登場。癡人說夢。良可悲夫。
祥符蔭曰。華嚴經偈云。如來得菩提。實不繫於日。諸佛出世。以大事了畢為一期方便。祖師紹佛傳法。化緣示見。亦不過空中電影。不住長空。所以諸祖行蹟。年月或闕而不詳。以法垂後世。雖千古不隔目前。如親承面稟也。又心燈光照。焰布無涯。非如世間箕裘嗣續。乃稱紹述。溈仰雲門法眼三宗。迄今正眼昭然。流輝並耀。浩劫有窮。斯文未泯。豈謂其傳世未永。宗統遂湮乎。編年闕疑。正所以示信。心燈綿亘古今。彼此不隔一線。帝網重重。交光涉入。後起明宗者。百世不惑。是在其人矣。
甲戌八年。
乙亥九年。
禪師存獎來參。
侍中張重。起戒壇於涿郡。請獎統領講筵。獎罷講參祖。為侍者。一日元安(是為洛浦)來參。祖問甚處來。安曰。鑾城來。祖曰。有事相借問得麼。安曰。新戒不會。祖曰。打破大唐國。覓個不會底人也無。參堂去。獎隨後請問曰。適來新到。是成褫他。不成褫他。祖曰。我誰管你成褫不成褫。獎曰。和尚祇解將死雀就地彈。不解將一轉語葢覆却。祖曰。你又作麼生。獎曰。請和尚作新到。祖遂曰。新戒不會。獎曰。却是老僧罪過。祖曰。你語藏鋒。獎擬議。祖便打。至晚祖又曰。我今日問新到。是將死雀就地彈。就窠子裏打。及至你出得語。又喝起了。向青雲裏打。獎曰。草賊大敗。祖又打。
丙子十年。
丁丑十一年。
戊寅十二年。
禪師慧然住鎮州三聖院存獎禪師為第一座。
然初參仰山。後嗣祖。開法三聖。獎佐之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人。然聞之。乃問曰。你具箇什麼眼。便恁麼道。獎便喝。然曰。須是你始得。
己卯十三年。
存獎禪師至大覺為院主。
魏府大覺和尚(名號闕)嗣祖。住魏府大覺。獎為院主。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你憑個什麼道理。與麼道。獎便喝。覺便打。獎又喝。覺又打。獎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獎又喝。覺又打。獎再喝。覺再打。獎曰。某於三聖師兄處學得個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願與某個安樂法門。覺曰。這瞎漢來這裏納敗闕。脫下衲衣。痛與一頓。獎於言下領旨。
考定(獎在三聖首眾。於大覺為院主。詳考其時。皆在咸通年前。葢祖大中初。開法鎮州臨濟。三聖大覺及獎等。先後從之參悟。逮咸通以後。祖因兵革。欲離河北。而三聖大覺。各俱領院。獎南方行脚。已回河北。其佐三聖大覺。當在斯時。於大覺言下。薦得臨濟先師於黃檗處喫棒底道理者。乃後來錄此公案。在濟祖已寂之後。追述其意而序之。非獎當時口道之語。燈錄諸書。皆因記錄而誤承之者也)。
禪師馬祖支下第二世普化振鐸而化。
化嗣盤山積。輔弼臨濟。將示滅。乃入市謂人曰。乞我一箇直裰。人或與披襖。或與布裘。皆不受。振鐸而去。祖令人送與一棺。化笑曰。臨濟饒舌。便受之。乃辭眾曰。普化明日去東門死也。至明日。郡人相率送化出城。化厲聲曰。今日葬不合青烏。乃曰。明日南門遷化。至明日出南門。人又隨之。化又曰。明日出西門方吉。至日人出漸稀。出已還返。人意稍怠。第四日自擎棺出北門外。振鐸入棺而逝。郡人奔走出城。揭棺視之已不見。惟聞空中鐸聲漸遠。莫測其繇。
宗統編年卷之十四
宗統編年卷之十五
懿宗(名漼在位十四年)。
懿宗庚辰咸通元年。
祖應默太尉請。
祖因丁兵革。欲離河北。太尉默君和於城中捨宅為寺。亦以臨濟為額延祖。祖受其請居之。
從諗禪師住趙州觀音院。
諗行脚時參祖。方將洗脚。祖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諗曰。恰值老僧洗脚。祖近前作聽勢。諗曰。會即便會。啗啄作麼。祖便歸方丈。住觀音院。示眾云。老僧行脚時。除二時齋粥是雜用心。餘外更無別用心處。又曰。老僧此間即以本分事接人。若隨伊根機接。自有三乘十二分教。若是不會。誰之過歟。又曰。老僧將一莖草作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僧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諗曰。汝被十二時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諗曰。庭前栢樹子。曰和尚莫將境示人。諗曰。我不將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諗曰。庭前栢樹子。問新到。曾到此間麼。僧曰。曾到。曰喫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諗曰。喫茶去。院主問曰。為甚曾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吹茶去。諗召院主。主應諾。諗曰。喫茶去。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諗曰無。曰上至諸佛。下至螻蟻。皆有佛性。狗子為甚却無。諗曰。為伊有業識在。又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騐曰有。曰既有為甚入這皮袋裏。諗曰。知而故犯。有官人問和尚還入地獄否。諗曰。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識為甚麼入地獄。諗曰。我若不入。阿誰教化汝。馬大夫問和尚還修行也無。諗曰。老僧若修行即禍事。曰和尚若不修行。教甚麼人修行。諗曰。大夫是修行底人。曰某甲何名修行。諗曰。若不修行。爭得撲在人王位中。餧得來赤凍紅地。無有解出期。大夫乃下淚拜謝。
洞山祖建立五位君臣等宗旨嗣法曹山唱明之。
祖初住新豐。次盛化於洞山。示五位君臣頌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裏蓮。宛然自有冲天志。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裏坐。
上堂。向時作麼生。奉時作麼生。功時作麼生。共功時作麼生。功功時作麼生。僧問。如何是向。祖曰。喫飯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奉。祖曰。背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功。祖曰。放下钁頭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共功。祖曰。不得色。曰如何是功功。祖曰。不共。乃示頌曰。(向)聖主由來法帝堯。御人以禮曲龍腰。有時閙市頭邊過。到處文明賀聖朝。(奉)淨洗濃粧為阿誰。子規聲裏勸人歸。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峯深處啼。(功)枯木花開劫外春。倒騎玉象趂麒麟。而今高隱千峯外。月皎風清好日辰。(共功)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萬別千差明底事。鷓鴣啼處百花新。(功功)頭角纔生已不堪。擬心求佛好羞慚。迢迢空刧無人識。肯向南詢五十三。
僧問曹山祖五位君臣旨訣。祖曰。正位即空界。本來無物。偏位即色界。有萬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捨事入理。兼帶者。冥應眾緣。不墮諸有。非染非淨。非正非偏。故曰。虗玄大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當詳審辨明。君為正位。臣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視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帶語。僧問。如何是君。曹山祖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虗。曰如何是臣。祖曰。靈機宏聖道。真智利羣生。曰如何是臣向君。祖曰。不墮諸異趣。凝情望聖容。曰如何是君視臣。祖曰。妙容雖不動。光燭本無偏。曰如何是君臣道合。祖曰。渾然無內外。和融上下平。祖又曰。似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臣稱君不敢斥言是也。此吾法宗要。乃示偈曰。學者先須識自宗。莫將真際雜頑空。妙明體性知傷觸。力在逢緣不借中。出語值教燒不著。潛行須與古人同。無身有事超岐路。無事無身落始終。復作五相[○@(?/─)]偈曰。白衣雖拜相。此事不為奇。積代簪纓者。休言落魄時。(正中偏向)[○@(─/?)]偈曰。子時當正位。明正在君臣。未離兜率界。烏雞雪上行。(偏中正奉)⊙偈曰。燄裏寒氷結。楊花九月飛。泥牛吼水月。木馬逐風嘶。(正中來功)○偈曰。王宮初降日。玉兔豈能離。未得無功旨。人天何太遲。(兼中至共功)●偈曰。渾然藏理事。朕兆卒難明。威音王未曉。彌勒豈惺惺(兼中到功功)。
祥符蔭曰。洞山宗旨。得曹山而顯。所以稱曹洞宗。近或依圓鑑圖今詳審參同契旨改正。明暗正偏。瞭然指掌。新豐父子。敲唱分明矣。
祖示五位王子。
一曰朝生。一曰末生。一曰誕生。一曰化生。一曰內生。
僧問石霜諸。如何是朝生王子。霜曰。白衣為上輔。直指禁庭中。如何是末生王子。霜曰。循途方覺貴。漸進不知尊。如何是誕生王子。霜曰。貴裔非常種。天然位至尊。如何是化生王子。霜曰。政威無比況。神用莫能儔。如何是內生王子。霜曰。重幃休勝負。金殿臥清風。
祥符蔭曰。洞山功建立功勳王子。葢稟巖臣奉子順之旨。功勳明奉君。王子表順父也。有內紹外紹之分。金提半提之別。與五位功勳互相表裏。人根利鈍。法有頓漸。當時石霜。可謂壎篪叶奏。有謂其建自石霜者。譌也。有以朝生配正中偏。末生配偏中正。誕生配正中來。化生配兼中至。內生配兼中到者。有以誕生列第一位。朝生列第二位。末生列第三位。內生列第四位。化生列第五位者。有以內生為第一位。當正中來。化生為第二位。當正中偏。末生為第三位。當兼中至。朝生為第四位。當偏中正。誕生為第五位。當兼中到者。有以誕生統攝四位。謂誕。大也。生也。朝生。誕於朝而生。末生。誕於末而生。化生。誕於化而生。內生。誕於內而生。亦猶正中來之正偏兼帶。始終圓貫。而謂誕生猶有待者。即待朝末等而生。而誕之所以為誕。實不生。故曰。欲識誕生王子父。鶴冲霄漢脫銀籠者。順逆縱橫。一一合妙。如安公破句讀楞嚴。不妨見道。神而明之。方契立法之旨。若執一定。以方破圓。則是癡人說夢矣。寶鏡三昧。重離六爻。疊三變五之言。紛紛不一。可類推也。
祖示三種滲漏。
祖因曹山辭。付以寶鏡三昧已。復曰。末法時代。人多乾慧。若要辨驗真偽。有三種滲漏。一曰。見滲漏。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二曰。情滲漏滯在向背。見處偏枯。三曰。語滲漏。究妙失宗。機昧終始。濁智流轉。於此三種。子宜知之。
寂音洪曰。大般若經曰。應觀欲界色界無色界空。善見。是菩薩作此觀時。不令心亂。若心不亂。則不見法。若不見法。則不作證。又曰。若金翅鳥。飛騰虗空。自在翱翔。久不墮落。雖依於空戲。而不據空。亦不為空之所拘礙。昔洞山大師立五位偏正。以標準大法。約三種滲漏。以辨衲子。非意斷苟為。皆本佛之遺意。今叢林聞滲漏之語。往往鼻笑。雖洞山復出。安能為哉。
祖示綱要。
一敲唱俱行。偈曰。金針雙鎻備。叶路隱全該。寶印當風妙。重重錦縫開。二金鎖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齊轉覺難。力窮忘進退。金鎻網鞔鞔。三不墮凡聖。(亦名理事不涉)偈曰。事理俱不涉。回照絕幽微。背風無巧拙。電火爍難追。
曹山祖示三墮。
示眾曰。凡情聖見。是金鎻玄路。直須回互。夫取正食者。須具三種墮。一者披毛戴角。二者不斷聲色。三者不受食。時有稠布衲問。披毛戴角是甚麼墮。祖曰。是類墮。曰不斷聲色是什麼墮。祖曰。是隨墮。曰不受食是甚麼墮。祖曰。是尊貴墮。乃曰。食者即是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貴墮。若執初心。知有自己。及聖位。故曰類墮。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時。擯却色聲香味觸法得甯謐。即成功勳。後却不執六塵等事。隨分而昧。任之則礙。所以外道六師。是汝之師。彼師所墮汝亦隨墮。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亦是就六根門頭。見聞覺知。祇是不被他染污。將為墮。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豈況其餘事耶。
祖示四禁。
示偈曰。莫行心處路。不掛本來衣。何須正恁麼。切忌未生時。
安隱忍曰。洞上宗道合君臣。位分貴賤。由正偏而及兼。帶自奉向以至功功。如指與拳。舉一該五。混則知處。類之弗齊。妙無以加矣。但辭多典雅。理亦舂融。若鏡之照花。雖情理俱絕。而娟娟可愛。是故蓄情之士。對之情生。抱理之夫。觀之理著。此情滲漏之所以設也。夫情之所結。因見不忘。情見相私。語成窠臼。片瑕千累。眾病一源。故曹山立三墮以明尊貴。設四禁以辟邪途。捐不賞之功。絕未然之禍。渠無國土。何處逢渠。我本無瘡。勿傷之也。後世不曰洞曹。而曰曹洞。其在此乎。
辛巳二年。
壬午三年。
定上座參祖。
定參。問如何是佛法大意。祖下禪牀擒住。定擬議。祖與一掌。定佇思。旁僧曰。定上座何不禮拜。定方作禮。忽大悟。後南遊。路逢巖頭雪峯欽山。舉祖赤肉團上無位真人面門出入話。巖頭不覺吐舌。雪峯曰。臨濟大似白拈賊。欽山曰。何不道赤肉團上非無位真人。定擒住曰。無位真人。與非無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欽山被擒罔措。巖頭雪峯曰。這新戒不識好惡。觸忤上座。且望慈悲。定曰。若不是這兩個老漢。[祝/土]殺這尿牀鬼子。
存獎禪師住大名府興化。
禪師百丈支下杭州大慈寰中寂。
中蒲坂盧氏子。頂骨圓聳。其聲如鐘。出家於并州童子寺。受心印於百丈。結茅於南嶽。一日南泉至。問。如何是庵中主。中曰。蒼天蒼天。泉曰。蒼天且置。如何是庵中主。中曰。會即便會。莫忉忉。泉拂袖而出。趙州問。般若以何為體。中曰。般若以何為體。趙州大笑而出。中明日見趙州掃地。問般若以何為體。趙州置箒拊掌大笑。中便歸方丈。住大慈示眾曰。山僧不解答話。只能識病。又曰。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問道者眾。山素缺水。中擬飛錫。夜夢神人告之曰。勿它之。詰朝見二虎以爪跑地。泉自湧出。味甘如飴。有僧自岳至。乃曰。童子泉涸矣。移來在此。
祖至河府王常侍迎以師禮。
祖拂衣南邁至河府。府主王常侍。與諸官請祖陞座。山僧今日事不獲已。曲順人情。方登此座。若約祖宗門下。稱揚大事。直是開口不得。無你措足處。山僧此日以常侍堅請。那隱綱宗。還有作家戰將。直下展陣開旗麼。對眾證據看。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祖便喝。僧禮拜。祖曰。這個師僧却堪持論。
癸未四年。
詔法師知玄為悟達國師總教門事。
甲申五年。
全奯禪師住鄂州巖頭。
奯住巖頭示眾。但明取綱宗。本無實法。不見道無實無虗。若向事上覷即疾。若向意根下尋。卒摸索不著。又曰。此是向上人活計。只露目前些子。如同電拂。如擊石火。截斷兩頭。靈然自在。若道向上有法有事。真椀鳴聲。塗糊汝。繫罩汝。古人喚作繫驢橛。若將實法與人。土亦消不得。又曰。欲得易會。但知於聲色前。不被萬境惑亂。自然露倮倮地。自然無事。送向聲色前蕩蕩地。恰似一團火燄相似。觸著便燒。更有甚麼事。不見道非是塵不侵。自是我無心。又曰。若是有筋骨底。不用多諸處行脚。也須帶眼始得。莫被人謾。不見道依法生解。猶落魔界。夫唱教。須一一從自己胸襟中吐得出來。與人為榜樣。又曰。是句亦剗。非句亦剗。自然轉轆轆地。露倮倮地。飽齁齁地。不解却。不解齩。不見道却物為上。逐物為下。又曰。纔有所重。便成窠臼。古人喚作貼體衣。病最難治。又曰。無依無欲。便是能仁。古人道置毒藥安乳中。乃至醍醐亦能殺人。這箇不是汝習學得底。莫錯認門頭戶口。賺汝臘月三十日。赤鬨鬨地無益。
禪師曹洞支下第四世泉州龜洋慧忠寂。
忠住龜洋。遁世不出山。一日謂眾曰。眾生不能解脫者。情累爾。悟道易。明道難。問如何得明道去。忠曰。但脫情見。其道自明矣。夫明之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呪力藥力。以蛇綰弄。揣懷袖中無難。未知呪藥等力者。怖駭棄去。但諦見自心。情見便破。今千疑萬慮。不得用者。是未見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罷。安坐而化。
乙酉六年。
大鑑下第五世鼎州德山見性大師宣鑒寂。
鑒居德山。門庭高峻。十二月二日告眾曰。捫空追響。勞汝心神。夢覺覺非。竟有何事。言訖安坐而化。
祥符蔭曰。德山出雪峯存。存出雲門偃。為雲門宗。又存出玄沙備。備出羅漢琛。琛出清涼益。為法眼宗。是為二宗之祖。同時與臨濟並稱。以棒唱提挈大綱。訶佛罵祖。真不忝大雄後勁云。
丙戌七年。
禪師義存開法雪峯。
存阻雪鼇山。於巖頭奯言下大徹。嗣德山。咸通中登閩之象骨山雪峯。創立禪院。學徒奔萃。法席之盛。卓冠天下。四十餘年。眾恒一千五百。
禪師馬祖支下第三世徑山無上鑒宗寂。
宗嗣鹽官安。住徑山為第二世。法席之盛。冠於江浙。三月五日。集眾說法。端坐而化。法嗣洪諲繼其席。
祖北至大名府嗣法小師存獎趨侍迎居興化東堂。
先是祖因兵革。拂衣南邁。王常侍延以師禮。時蒲相蔣公禮請。祖將應之。獎聞趨省。至中條。太尉中令何公專使迎祖。獎翼行旋至府下。止觀音寺。江西禪院。問道者。簪裾繼踵。道俗連肩。未期年。獎迎居東堂。
丁亥八年。
首建臨濟宗第一世慧照祖示寂。
祖無疾。四月十日示眾偈曰。沿流不止問如何。真照無邊說似他。離相離名人不稟。吹毛用了急須磨。復謂眾曰。吾滅後。不得滅却吾正法眼藏。三聖然出曰。爭敢滅却和尚正法眼藏。祖曰。已後有人問你。向他道甚麼。然便喝。祖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却。言訖端坐而逝。塔全身於府西北隅。曰澄靈。
住鎮州保壽。嗣法小師延沼。臨濟祖塔記曰。師諱義玄。曹州南華人也。俗姓邢氏。幼而頴異。長以孝聞。及落髮受具。居於講肆。精究毗尼。博頤經論。俄而嘆曰。此濟世之醫方也。非教外別傳之旨。即更衣遊方。首參黃檗。次謁大愚。其機緣語句。載於行錄。既受黃檗印可。尋抵河北鎮州城東南隅。滹沱河側小院住持。其臨濟。因地得名。時普化先在彼徉狂混眾。聖凡莫測。師至即佐之。師正旺化。普化全身脫去。乃符仰山小釋迦之懸記也。適丁兵革。師棄去。太尉默君和於城中捨宅為寺。亦以臨濟為額。迎師居焉。後拂衣南邁至河府。府主王常侍延以師禮。住未幾。即來大名府興化寺。居於東堂。師無疾。忽一日攝衣據座。與三聖問答畢。寂然而逝。時咸通八年丁亥孟陬月十日也。門人以師全身建塔於大名府西北隅。勅諡慧照禪師。塔號澄靈。合掌稽首。記師大略。
靈巖儲臨濟祖塔重建碑曰。少林氏之言曰。行解相應。超然名之曰祖。六傳至盧氏子。提挈一相一行三昧大其門。應西天般若多羅之記。生南嶽讓。讓生泐潭一。南嶽以一物不中之解。證有修無染之行。泐潭氏超然於即心即佛。非心非佛。渾焉周匝。廓爾懸殊。創大機大用。接百丈海。西來法式。至海廣大悉備。以己所得。得見過於師之黃檗運。東土宗旨。大段三變。臨濟氏挺出。集十代之大成。出古今之獨斷。博也。厚也。高也。明也。以言乎道。發靈山以來未發之妙。以言乎行。開東西歷世未開之門。廣大精微。詳嗣法保壽延沼記中。余小子弘儲。何能增益。澄靈寶塔。建自唐咸通丁亥。歷四百餘年。洪流衝裂。又三百年。三十三世孫超覺。念我祖道滿天下。而無以副脚下子孫執箒瞻依之篤切。走告江南北諸孫。共襄塔事。塔成銘屬弘儲。銘曰。更七百年還舊觀。斯文不泯終古傳。河流嶽立同永綿。
靈巖儲臨濟祖塔源流序曰。源流之見。始於昭覺。昭覺臨濟十一世孫。手書臨濟正宗記。付佛日宗杲著見載藉。議者謂昭覺特出手定。抑上有因承。西天諸祖。說偈相傳。從一祖至二祖。至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告香至王子菩提多羅曰。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如是展轉。乃至於我。我今囑汝。聽吾偈曰。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花開世界起。此西天源流之可據者也。達摩念東震旦國。佛記後五百歲。般若智燈。運光於彼。遂囑弟子不若密多羅。住天竺傳法。而躬至震旦。從震旦初祖。至黃梅五祖。告盧能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於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摩屆於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於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盧跪受訖。問法則既受。衣付何人。祖曰。昔達摩初至。人未之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不復傳也。此震旦源流之可據者也。臨濟承曹溪以來四世。傳至禹門為臨濟二十九世。唐宋佛法盛時。家喻戶曉。源流不待問。迨其衰也。至有明嘉隆。山水微茫。僅存一綫。禹門稟圓通法付四人。一曰天童圓悟。一曰報恩圓修。一曰雲門圓信。一曰淨明圓蓮。天童於天啟甲子付淨慈法藏。丁卯付大溈如學。次第付梁山海明。徑山通容。金粟通乘。寶華通忍。龍池通微。天童道忞。雪竇通雲。鶴林通門。善權通賢。天童通奇。報恩付竹林本豫。報恩通琇。南澗通問。石霜通際。雲門付海岸居士黃端伯。弘儲為淨慈藏和尚子。茲因善權法孫斷指超覺。將興復臨濟祖塔。特上靈巖請文記臨濟源流。弘儲不文。祇據本支宗派。依次序述付石。河出崑崙。導積石。不遡其源。而循其流者。無以盡經天帶地之勢也。後世永鑑哉。
三峯僧鑒青。臨濟祖師塔頌曰。靈山正法眼。付囑大龜氏。慶喜及商那。次第傳真訣。如是密相承。二十餘八葉。香至最小男。棄榮猶敝屣。親稟般若多。記名為達摩。應讖泛重溟。遠屆支那國。遊歷梁魏間。面壁棲嵩少。號曰婆羅門。訪求大乘器。直指佛即心。講徒且驚擾。置毒不能傷。慈心三昧力。可師鸞鳳姿。根勝無倫匹。五嶽峭頭顱。千頃涵胸臆。妙辨類懸河。異花隨塵落。每一談論時。宿師盡辟易。終疑缺齒胡。別有安心要。變服毀形軀。立雪彌勤懇。一言了此心。三拜得其髓。啟廸甘露門。分燈照無盡。從茲五六傳。衣法雙流衍。信心久成熟。衣止遂不傳。大法遍塵沙。得道如林藪。二桂久傳陰。一粒重啣粟。金雞聲轉高。馬駒足何闊。踏殺天下人。莫能行籌數。一子坐大雄。迎喝聾雙耳。苟非麤行僧。大機誰辨的。吾祖法中王。應用同垂跡。氏族及鄉閭。具如傳所述。三學備研幾。三業還純粹。三年不飛鳴。三度遭鞭策。大法若雲披。大用如雷迅。大宗續大雄。大志恢大業。大樹廕人天。大龍霈雲雨。熱惱頓清涼。枯槁咸霑溉。三句非縱橫。三真非並別。三要絕雕鐫。三玄善闢闔。三世同一儀。三乘同一航。法說種種殊。皆為從上式。字字解脫幢。句句光明藏。如世大慈航。能渡諸漂溺。如世大寶聚。能濟諸貧窮。如世大樓櫓。能却諸冤敵。如世大城塹能拒諸魔軍。是故七百年。燈燄彌增熾。令行吳越區。一人大威力。誰云塔有壞。壞者非其真。離相與離名。全密還全主。然於不壞相。而復示摧頹。蔓草與寒烟。遍覆黃金國。如師所建立。縱奪各隨時。勿以人境乖。而昧全體用。譬如鏡中像。妍醜各不同。隨遇輒了然。初非鏡分別。譬如摩尼光。青黃隨色轉。色相本非珠。珠亦不外是。譬如春與花。不可岐為二。花落知春歸。春實無來往。譬如石中火。擊之乃成燄。破石覓踪由。畢竟無形段。譬如清淨月。散影諸江湖。水月不相知。印見宛然在。譬如水結氷。日照還成水。融結狀雖差。濕性終無改。斷公知此義。堅固最初心。裒金等聚沙。復覩巍巍相。千秋表真仗。萬世成具瞻。却燒無能侵。嵐風莫能撼。是知取相者。終不達無生。棄相亦復然。五十笑百步。欲超權學見。成毀二俱空。空見併銷亡。寶幢赫然湧。無雜無動搖。非常非斷滅。斯為無縫樣。五眼莫能窺。星月掛闌干。烟霞生戶牖。一切諸天人。敬心常守護。我今說是頌。處處見祖師。惟有逸格人。乃能深諦信。或於筆尖上。散作翰墨香。或於紙素中。透出文字障。或於清淨境。解脫無纖塵。或於差別緣。顯見無窮義。或於熱喝內。威猛如象王。或於痛棒頭。翻擲同師子。或主賓言論。或照用施呈。或全或抑揚。或偏或喜怒。何處非全身。何物非生面。苟能如是見。今古常見前。變化絕端倪。眉目日相拄。不離跬步間。展禮真儀訖。
堯封潛臨濟慧照祖塔重建碑後記曰。往讀桐江釣叟姚桐壽樂郊私語。載與括蒼劉氏遇於海鹽之橫山。劉氏謂南龍一支。從峨嵋並江而東。竟不知其結局。頃從通州泛海至此。乃知海鹽諸山。是南龍盡處。天目雖為浙右鎮山。然勢猶未止。蜿蜒而來。右束黟浙。左帶苕霅。直至長墻秦駐之間而止。於是以平松諸山為龍。左抱以長江淮泗之水。以慶紹諸山為虎。右繞以浙江曹峨之水。諸水率皆朝拱於此。而後乘潮東出。前復以朝鮮日本為案。此南龍一最大地也。非周孔其人。不足以當之。然而無有乎爾。吾恐山川亦不忍自為寂寂若此也。按樂郊私語序時。則至正癸卯。又歷三百年。辛丑老師補住金粟。南潛隨侍。覽山川形勢之大致。徵桐江釣叟之舊聞。我天童老和尚拔九地之雷於此。我三峯老和尚發天衢之軔於此。所謂非周孔其人。不足當之者。隔三百年。驗如玉符。而臨濟之道。至是炳然。若赫日之中天矣。古記稱震旦國三大幹龍。皆始於崑崙。北條出河海以入於海。為冀燕之分。中條出河南。自秦隴三輔入豐沛汾晉派伊洛。東而淮泗。以入於海。為雍豫青徐之分。南條出江南。自陝右分出西鄙。廻巴蜀。踰荊衡。入黔中。東而匡阜。南極嶺海。東北渡閩粵。跨三吳。自浙右以入於海。為梁荊揚之分。夫冀州。天地之一樞要也。儒者亦言冀州好風水。古帝王之所都。滹沱河在真定府城南。自雁門來經靈壽等縣。至直沽入於海。我臨濟祖之所縱轡而馳也。而大名為禹貢冀兖二州之域。魏州興化則澄靈之塔在焉。故讀保壽沼所作臨濟慧照禪師塔記。及英華所載公乘億魏州獎公塔碑。而益歎山川形勢。源流順逆之故。往往與道法相關攝。葢山水之大機在逆。猶古兵法以正合。以奇勝。其用以逆。而千古禪宗綱領。亦未有不以順為體。以逆為用者也。故從曹溪發源。天南北而為南嶽。一逆也。又北而為臨濟。一逆也。臨濟已上。自順而逆。夫三吳又天地之一樞要也。臨濟南而為揚岐雲葢。有會祖塔焉。又南而為虎邱。虎邱有隆祖塔焉。臨濟以下。自逆而順。而及天童三峯。至於老師。臨濟之道。大行吳越。使小釋迦沒而不食其言。順而逆。逆而復順。冀州為北樞。吳越為南樞。而山川大勢。與道法相終始者。亦可以考而見矣。
庵主道膺為洞山室中領袖。
膺先遊方至翠微問道。會有僧自豫章來。盛稱洞山法席。遂造洞山。祖問汝名甚麼。曰道膺。祖曰。向上更道。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後結庵三峯。天人送供。祖問子近日何不赴齋。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祖曰。我將謂汝是個人。猶作這個見解在。汝晚間來。膺晚至。祖召膺庵主。膺應諾。祖曰。不思善。不思惡。是甚麼。膺回庵寂然宴坐。天神尋覓不見。三日乃絕。祖一日問。作甚麼。曰合醬。祖曰。用多少鹽。曰旋入。祖曰。作何滋味。曰得。祖大問。大闡提人。作五逆罪。孝養何在。曰始成孝養。自爾祖許為室中領袖。
寂祖開法曹山。
寂辭洞山。遂造曹溪禮塔。還止臨川。有佳山水。因定居焉。以志慕六祖。乃名山為曹。
宗統編年卷之十五
宗統編年卷之十六
臨濟第二世祖
諱存獎。姓孔氏。鄒魯闕里之裔孫也。於薊三河縣盤山甘泉院出家。大中五年圓具。九年棄講參臨濟。嗣法住魏州興化。
懿宗戊子咸通九年。
臨濟第二世魏州興化祖嗣宗統(二十一年)。
祖開堂興化。
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僧問四面八方來時如何。祖曰。打中間底。僧便禮拜。祖曰。昨日赴個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躲避得過。
己丑十年。
禪師慶諸復住石霜。
諸廬陵新塗陳氏子。初抵溈山為米頭。後參道吾智。嗣其法。初住潭州石霜。後隱長沙瀏陽。人莫識者。因僧舉洞山解制上堂。秋初夏末。兄弟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諸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洞山祖聞之驚曰。瀏陽乃有古佛。自是僧眾迎諸再住石霜。
洞宗第一世瑞州洞山悟本祖示寂。
祖示疾。令沙彌傳語道膺。乃囑曰。他若問和尚安樂否。但道雲巖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蚤被膺打一棒。將圓寂。祖謂眾曰。吾有閑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無對。時有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祖曰。吾閑名已謝。僧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祖曰有。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祖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審和尚如何看他。祖曰。老僧看他不見有病。祖乃問僧。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與吾相見。僧無對。祖示偈曰。學者恒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泯蹤迹。努力殷勤空裏步。乃命剃髮澡身。披衣聲鐘辭眾。儼然坐化。時大眾號慟。移晷不止。祖忽開目謂眾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復令主事辦愚癡齋。猶眾戀慕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備。祖亦隨眾齋畢。乃曰。僧家無事。大率臨行之際。勿須喧動。遂歸丈室。端坐長往。塔曰慧覺。
祥符蔭曰。祖與濟祖同時王化。建立宗旨。廣大精微。互盡美善。迄今昌昌二桂。奕奕交榮。靈山一花。芳傳未艾。源深流長。其信然矣。
禪師道全繼席洞山。
全初參洞山。問如何是出離之要。祖曰。闍黎足下烟生。全當下契悟。遂繼席。一眾悅服。
曹洞宗第二世祖
諱道膺。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於范陽延壽寺。二十五成大僧。初參翠微。尋謁洞山。為室中領袖。嗣其法。
庚寅十一年。
曹洞宗第二世雲居祖嗣宗統(三十三年) 發明(洞山寂。而曹山儼然無恙也。不書曹山者。表雲居嗣統也。然則雲居嗣統。何不俟曹山寂後。曰雲居曹山。雁行也。宗旨既定。曹山能事畢矣。溈仰。父子也。溈山寂而仰山在。亦止不書。于洞山寂後。即以雲居嗣統者。重傳持也。佛祖之囑曰。毋令斷絕千古法脉。豈不貴得人哉)。
祖開法洪州雲居。
祖登歐阜。冠世絕境。就樹縛屋而居。號雲居。衲子追求而集。散處山間樹下。久成苫架。說法其下。示眾。佛法有什麼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語。欲得如是事。還須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箇甚麼。若云如是事即難。自古先德。醇素任真。元來無巧。他根本脚下實有力。即是不思議人。握土成金。若無如是事。饒汝說得簇花簇錦相似。人總不信受。又曰。暫時不在。如同死人。豈況如今論年論月不在。如人常在。愁什麼家事不辦。欲知久遠事。祇在如今。如今若得。久遠亦得。亦人千鄉萬里歸家。行到即是。是即一切總是。不是即一切總不是。又曰。升天底事。須對眾掉却。十成底事。須對眾去却。擲地作金聲。不須回頭顧著。自餘有什麼用處。不見二祖。當時博覽三藏。如觀掌中。因什麼更求達摩安心。將知此門中事。不是等閑。所以道。智人不向言中取。得人豈向說中求。又曰。一切事須向這裏及盡。始得無過。若一毫去不盡。即被塵累。豈況更多。差之毫釐。過犯山嶽。古人道。學處不玄。盡是流俗。閨閣中物捨不得。俱為滲漏。
辛卯十二年。
壬辰十三年。
文偃參尊宿睦州明得悟尊宿指今見雪峰。
偃嘉興張氏子。生知天縱。落髮受具。探窮律部。以己事未明。參尊宿明。明纔見來。便閉却門。偃乃扣門。明曰誰。曰某甲。曰作甚麼。曰己事未明。乞師指示。明開門一見便閉。偃如是連三日扣門。至第三日開門。偃乃拶入。明便擒住曰道道。偃驚不暇答。明便推出曰。秦時[車*度]轢鑽。遂掩門。損偃右足。偃從此悟入。明乃指見雪峯。到莊。見一僧問。上座今日上山去那。曰是。曰寄一則因緣問堂頭和尚。祇是不得道是別人語。上座到山。見和尚上堂。眾纔集。便出握腕立地曰。這老漢項上鐵枷。何不脫却。僧一依教。峯見這僧與麼道。便下座攔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無對。峰拓開曰。不是汝語。曰是某甲語。曰。侍者將繩棒來。曰是莊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來道。曰大眾去莊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識來。偃次日上山。峯纔見。便曰。因甚得到與麼田地。偃乃禮拜。
癸巳十四年。
僖宗(名儼在位一十五年)。
僖宗甲午乾符元年。
乙未二年。
丙申三年。
禪師師備開法玄沙。
備閩縣謝氏子。父以漁為業。因夜泛船墮水。備鼓掉而救。見水中月。乃云。先達有言。一切諸法。皆如水月。若父存與其同業。只益三途之苦。今既不可救。莫若捨緣出家。報父恩也。於是斷髮受具。芒鞵布衲。食纔接氣。宴坐終日。與雪峯存親厚。存以其苦行。呼為頭陀。甞携囊出嶺。擬欲遍參。忽築破脚指。血流痛楚。歎曰。是身非有。痛從何來。是身是苦。畢竟無生。休休。遂不出嶺。依存咨決心要。一日存召曰。備頭陀。何不遍參去。曰達摩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存然之。稱曰。備頭陀。再來人也。後忽夢父來謝曰。荷子出家。我得生天。存住雪峯。備入室。又閱楞嚴。發明心地。自是應機敏捷。與修多羅冥契。諸方玄學。有所未決。必從之請益。辭峰結屋梅溪。後住玄沙。眾相尋而至。遂成叢林。上堂曰。佛道閑曠。無有程塗。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非屬造化。動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沉之鄉。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顢頇佛性。必須對塵對境。如枯木寒灰臨時應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不墮往來機。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借他力。師子遊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夫佛出世者。元無出入。葢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祇要虗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箇中若纖毫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後。是學人難處。所以道一句當機。八萬法門永絕生死。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銷氷。終不却成氷。箭既離弦。無返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這裏。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動便失宗。覺即迷旨。二乘膽戰。十地魂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麼見。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不因莊嚴。本來清淨。動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欠少。古德云。情存聖量。猶落法塵。己見未忘。還成滲漏。不可道持齋持戒。長坐不臥。住意觀空。凝神入定。便當去也。有甚麼交涉。西天外道。入得八萬劫定。却數滿後。不免輪廻。葢為道眼不明。生死根源不破。夫出家兒即不然。不可同他外道也。如今甚麼處不是汝。甚麼處不分明。甚麼處不露見。何不與麼會去。如實未有發明。切須在急。時中忘餐失寢。似救頭然。如喪身命。冥心自救。放捨閑緣。歇却心識。方有少許相親。若不如是。明朝後日。盡被識情帶將去。有甚麼自繇分。又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世間難信之法。具大根器。方能明達。今生若徹。萬劫亦然。古德云。直向今生須了劫。誰能累劫受餘殃。又曰。玄沙遊徑別。時人切須知。三冬陽氣盛。六月降霜時。有語非關舌。無言切要詞。會我最後句。出世少人知。
丁酉四年。
禪師黃檗下尊宿睦州道明寂。
明住睦州示眾。汝等諸人還得箇入頭處也未。若未得箇入頭處。須覓箇入頭處。若得箇入頭處。已後不得孤負老僧。時有僧出禮拜曰。某甲終不敢孤負和尚。曰蚤是孤負我了也。尋常見衲僧來。即閉門。或見講僧。乃召曰。座主。主應諾。明曰。擔板漢。上堂。裂開也在我。揑聚也在我。時有僧問如何是裂開。曰三九二十七。菩提涅槃真如解脫即心即佛。我且與麼道。你又作麼生。曰某甲不與麼道。曰盞子撲落地。碟子成七片。曰如何是揑聚。明乃斂手而坐。一日陞座曰。首座聻。曰在。寺主聻。曰在。維那聻。曰在。曰三段不同。今當第一。向下文長。付在來日。下座。又示眾。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既明。如喪考妣。一日召門人曰。此處緣息。吾當逝矣。乃跏趺而寂。火焚舍利如雨。收靈骨建塔。壽九十八。臘七十六。
祥符蔭曰。尊宿眼明心公。故其機用超妙。如拔九地之雷。如噓萬里之風。而鯤鵬之變化。神龍之奮迅。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巍然兩宗。脫頴於指頤之下。而不以自私。千載而後。尊之為尊宿。與南泉趙州。鼎立而三宜也。
戊戌五年。
己亥六年。
庚子廣明元年(十二月賊黃巢入長安。帝走興元。黃巢僭號自稱大齊皇帝。改元金統)。
禪師南泉下衢州子湖利蹤寂。
蹤嗣南泉願。住子湖。於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示眾曰。諸法浩浩。何絆何拘。汝等於中自生難易。心源一統。綿亘十方。上上根人。自然明白。歷歷分明。無有不是。只少箇丈夫之志。致見如斯疲勞。欲得易會麼。自古及今。未有一個凡夫聖人出見汝前。亦無有一善語惡語到汝分上。為甚麼故。為善善無形。為惡惡無相。既已無我。把甚麼為善惡。立那個是凡聖。汝信否。還保任否。有甚麼迴避處。恰似日中逃影。還逃得麼。子湖山下有陶家無子。夫婦日夕焚禱。蹤一日過而問曰。爾何所祈。陶告之故。蹤曰。汝施我竹我施汝子。陶遂施竹。其夕感異夢。隨舉一男。眾因號神力禪師。
辛丑中和元年(正月帝幸成都)。
禪師船子下澧州夾山傳明善會寂。
會廣州廖氏子。初住夾山上堂。有僧問如何是法身。會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會曰。法眼無瑕。時道吾智在座中。不覺失笑。會便下座。請問道吾。某適來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會曰。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却往華亭船子處去。會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會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纔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會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船子曰。不似。似個甚麼。會曰。不是目前法。船子曰。甚處學得來。會曰。非耳目之所到。船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船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鈎三寸。子何不道。會擬開口。被船子一橈打落水中。會纔上船。船子又曰。道道。會擬開口。船子又打。會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船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會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船曰。絲懸綠水。浮定有無之意。會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該而不談。船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會乃掩耳。船子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祇用斯事。汝今已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無令斷絕。會乃辭行。頻頻回顧。船子遂名闍黎。會乃回首。船子竪起橈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舟入水而逝。會自此幽遯。至咸通庚寅。復開席夾山。道吾復遣僧往問。如何是法身。仍答曰。法身無相。如何是法眼。仍答曰。法眼無瑕。僧歸舉似道吾。吾曰。這漢此回方徹。僧問如何是夾山境。會曰。猿抱子歸青嶂裏。鳥啣花落碧巖前。示眾曰。百草頭薦取老僧。閙市裏識取天子。十一月七日召主事曰。吾與眾僧話道累歲。佛法深旨。各應自知。吾今幻質。時盡即去。汝等善保護。如吾在日。勿得雷同世人。輒生惆悵。言訖。奄然而逝。諡傳明大師。塔曰。永濟。
祥符蔭曰。悟後貴須遇人。盡却師承邊事。方能大法自在。觀夾山之於船子。世之竹葉精靈。可以泠然愧避矣。然不得道吾發藥。則自墮於雲霧而不知非。此啟廸之功不可緩也。當時夾山已開堂蓄眾。道吾當眾笑之不以為嫌。乃虗心下問。一聞船子。即散眾直造。此一段風規。豈今之高頭強項者。能望其後塵乎。至船子囑曰。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尤為末法抱道者。頂門金針云。
普聞斷髮造石霜。
聞僖宗第三子。僖宗幸蜀。親王宗室皆逃亡。聞斷髮逸遊。人無知者。造石霜。謁慶諸。諸與語。歎異曰。汝乘願力而來。乃生帝王家。脫身從我。火中蓮也。
壬寅二年。
通玄禪師開法末山隆濟。
玄初參德山。時已臘高。門風益峻。獨奇玄。然玄不大徹。辭謁洞山。與語。喜。撫之曰。掌有神珠。白晝示人。人且按劒。況玄夜乎。子可貴也。曰但不識珠耳。儻識。亦無晝夜。洞稱為俊士。洞入滅。玄廬塔旁三年。學者依從日盛。玄曰。太平時世。饑餐困臥。復有何事。吾本無事。汝與麼來相尋。是無事生事。無事生事。道人所忌。何不各自歇去。中和初寓塔北遊。久之南還。寓止豫章。南平鍾王執弟子禮。玄厭城居。王為買末山建精舍。號隆濟。以延之。學者雲集。
癸卯三年(五月李克用破黃巢收復長安)。
禪師百丈支下福州慶圓智大安寂。
安繼席溈山。豫章廉使崔公敦崇禮譽。咸通十四年詔號延聖大師。賜紫袈裟。安室中每問僧。有句無句。如藤依樹。子意旨如何。僧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麼處迴避。安曰。五蘊山中。僧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安曰。惱亂將軍。春秋九十一。十月二十二日。奄然坐化於怡山丈室。贈圓智大師。塔號證真。博陵司空相國。及詩人周朴。仰慕篤重。著詩文禮頌焉。
甲辰四年。
乙巳光啟元年。
丙午二年。
丁未三年。
禪師德山下鄂州巖頭全奯寂。
奯德山嗣。住巖頭。光啟之後。中原盜起。眾皆避地。奯端居自若。一日賊大至。奯知宿緣。乃順化焉。門人焚之。獲舍利四十九粒。起塔。
祥符蔭曰。巖頭初謁臨濟。後參德山。鰲山阻雪。打脫雪峯漆桶。托鉢堂前。重撾德山塗毒。四藏鋒。末後句。天下人不奈伊何。乃一棹烟波。孤行於芳草渡頭。迄今流風遺韻。凜然與曲彔牀擁千百眾者。同其高峭。噫。道豈在形迹間哉。
祖付慧顒正法。
顒生緣河北。參祖於興化。祖付以法印。
祖擯克賓維那。
祖一日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祖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麼。祖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饡飯一堂。次日祖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喫飯。即便出院。
戊申文德元年。
禪師道吾下石霜慶諸寂。
諸嗣道吾智。不出霜華二十年。學眾多有常坐不臥。屹若株杌。天下謂之枯木眾。齊己貫休泰布衲等。俱在座下。皆以吟詠為佛事。而泰更力於禪。秀才張拙甞。與泰等道話。一日謂泰曰。三師中何不選一人為長老。意少己休等以詩筆見長。泰曰。先輩何失言也堂頭和尚肉身菩薩。會下一千五百人。如我輩者。七百餘人。勝我輩者七百餘人。拙愧服。乃同上拜謁。諸問先輩何姓。曰姓張名拙。曰覓巧了不可得。拙自何來。拙遂有省。呈偈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見。六根纔動被雲遮。斷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是空華。諸肯之。二月日安坐而化。壽八十二。臘五十九。
祥符蔭曰。道吾雲巖。同出藥山之門。敲唱雙行。有似巖頭之於雪峯。洞山五位王子。石霜互闡明之。酥酪醍醐。皆出於乳。而味則同中有異矣。瀏陽古佛。推自洞山。住山三十年。一眾如枯木。然貫休齊己輩。不妨聯吟座下。先師意旨。首座與九峯各出一隻手。此從上宗門中爪牙也。
臨濟第二世魏州興化廣濟祖寂。
堯封潛正訛記曰。景德傳燈錄。魏府興化存獎禪師。為後唐莊宗師。莊宗一日謂師曰。朕收大梁。得一顆明珠。未有人酬價。師曰。請陛下珠看。帝以手舒開幞頭脚。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碑文。師化於文德元年七月十二日。唐僖宗文德元年戊申。去後唐莊宗同光元年癸未。凡三十六年。則非莊宗明矣。今考其時。舒幞頭脚者。葢晉王李克用。而誤為其子莊宗存勗也。按僖宗廣明元年庚子。黃巢入長安。帝走興元。黃巢僭號。中和二年壬寅。李克用將沙陀兵趣河中。三年癸卯五月。李克用破黃巢。收復長安。詔以李克用為河東節度使。四年甲辰五月。黃巢趣汴州。李克用追擊大破之。秋七月時溥獻黃巢首。八月進李克用為隴西郡王。傳燈錄所謂收大梁得一顆無價寶珠者也。其稱朕者。以莊宗而訛也。碑又言大德奉先師之遺命。於龍紀元年。八月二十二日。於本院焚我真身。用觀法相。即示寂。次年己酉。昭宗元年也。而五燈會元謂後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得中原。獲得一寶。及龍顏大悅。賜紫衣師號。皆不受等語。皆因莊宗而訛也。史之貴闕文。豈不信哉。傳燈錄師滅後。勅諡廣濟大師。塔曰通寂。而不見於塔碑。得之塔碑之後也。傳燈錄師為魏府大覺禪師院宰。時覺一日問曰。我常聞汝道向南行一迴。拄杖頭未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人。汝憑什麼道理。有此語。師乃喝。覺打之。師又喝。覺又打。來日師從法堂過。覺召曰。院主。我直下疑汝昨日行底喝。與我說來。師曰。存獎平生於三聖處學得底。盡被和尚折倒了也。願與存獎個安樂法門。覺曰。這瞎驢。卸却衲帔。待痛決一頓。師即言下領旨。雖同嗣臨濟。而常以覺為助發之友。其事在臨濟示滅之先。不待辨而明。而五燈會元諸書。訛而為師於言下薦得臨濟先師於黃檗喫棒底道理。此先師二字。葢從拈香法語。不如供養臨濟先師之句而訛也。佛祖綱目繫存獎禪師開法興化於僖宗乾符元年甲午。則在晉王之前也。皆異於塔碑。又祖塔碑左記曰。當周之時。西方有聖人曰釋迦氏。東土有聖人曰仲尼氏。東土聖人生魯國。而西方聖人已示滅四百年矣。當是時。東土之人。固未知有西方聖人也。而東土聖人始知之。而始名之。其後東土聖人滅六百年。西方聖人之教乃至於東土。又歷年。東土得達摩氏傳西方聖人不傳之心印。又歷年。東土五宗拔起。以應一花之瑞。而首承臨濟氏之宗祧者。實東土聖人之孫也。其事景德傳燈錄闕焉。文苑英華卷第八百六十八。碑第二十五。釋碑第十九。宣州新興縣寺碑後。載魏州故禪大德獎公塔碑。作者公乘億。碑曰。和尚姓孔字存獎。家本鄒魯。即闕里之裔孫也。南潛年來欲集僧寶獻徵。意葢在拾遺而補闕也。公乘億興化塔碑。則非獨拾遺而補闕也。西方聖人。東土聖人。風教設施之同異。後世子孫之會通。以端俗學之歧塗。以定人天之眼目。實在於是。盤山甘泉。著其抽簪。三統講筵。明其義虎。京華水國。表其遊跡仰山擊指。及其同聲。臨濟止觀音寺江西禪院補寶壽之佚文。未期遷化。克盡茶毗之禮。證三聖之同侍。南甎門外。通衢之左。興化舊基。舍利一千餘粒。德儀殊勝。建塔於府南貴鄉縣薰風里。附於先師之塔。志也。父子存亡。始終靡間。昭垂萬古矣。余特悲世之奉教於東土聖人者。於東土聖人之心法。皆背而馳。而岸然自謂於東土聖人之教。若執干戈以捍禦焉。噫。亦異矣。夫東土聖人。仲尼氏二傳而為子思氏。親得東土聖人之心法著中庸。其第一句曰。天命之謂性。非世之所謂天命者也。世所謂天命云者。所以開近世天主邪說之漸。而子思氏之言。則西方聖人之心也。其末後句曰。無聲無臭。非世之所謂無聲臭也。世之所謂無聲臭云者。所以承宋儒混茫一氣之訛。而子思氏之言。則西方聖人之心也。夫東土聖人仲尼氏二傳之孫。手著中庸以闡東土聖人之道。則仲尼氏之心也。闕里裔孫。親承臨濟以傳西方聖人之心。則亦仲尼氏之心也。此世儒之所不察也。
安隱忍曰。祖英挺天縱。如虎生三日。氣便食牛。與洛浦俱為臨濟侍者。然皆坐在一悟。視天下無人。微大覺夾山。則一墮無尾巴隊中矣。浦嗣夾山。不忘最後之得。而化嗣臨濟。使濟上宗風不致滅裂。葢師友力也。師既脫韝於大覺。便有驅耕奪食之手。後來接人不輕放過。故子孫十餘世。皆光明照人。其淵源承接。有自來矣。昔法雲杲公入圓通璣道者之室。一語相合。而圓通稱賞之。明日秉拂。機思遲鈍。眾大笑。杲為之置茶。慚無以自處。偶打翻茶具。因而有省。於是機鋒迅捷。無敢當者。未幾謁真淨。復大悟。此等公案甚多。使後世讀之。如明鏡當臺。妍醜自見。存錄良有以也。近世衲子敘悟由。槩多修飾。凡師匠發藥之語。或臨機挫抑之言。盡情刪去。甚欲改換師承所示之偈頌。惟褒揚者存之。夫所貴從師。為能與我解黏去縛。若一皆稱贊。又安在其為師匠耶。因及化之悟繇。一并拈出。以見古今之不逮。悲夫。
祥符蔭曰。宗師垂示。鑑定機宜。病治末流之病。如良醫設藥。透徹膏肓。觀興化之於大覺。及接見同參。擯克賓維那等公案。天下後世。師資上下之間。可以不言喻矣。而猶岸然呶呶。是何異於負販兒童。安在其為親承決擇。稱人天祖佛師哉。其時宼盜充斥。雲擾烟馳。以致化迹訛傳。甚多遺漏。然存大意於千載。祖可謂不忝滹沱後勁矣。
宗統編年卷之十六
宗統編年卷之十七
臨濟第三世祖
諱慧顒。河北人。嗣興化。住汝州南院。一名寶應。
昭宗(名傑在位一十六年)。
昭宗己酉龍紀元年。
臨濟第三世汝州南院祖嗣宗統(四十二年)。
祖上堂曰。赤肉團上。壁立千仞。僧出問。赤肉團上。壁立千仞。豈不是和尚道。祖曰。是。僧便掀倒禪牀。祖曰。這瞎驢亂做。僧擬議。祖便打趂出。
八月二十二日。茶毗興化祖全身得舍利一千餘粒諡廣濟塔曰通寂。
庚戌大順元年 時天下分裂。霸據一方者。凡十三處(西秦。吳。吳越。燕。楚。前蜀。荊。閩。南漢。後蜀。南唐。殷。東漢)。
嗣溈山法同建宗旨溈仰宗第一世智通祖示寂(書法同曹山)。
祖自仰山開法。遷觀音。接機利物。為禪宗標準。將遷化前數年。有偈曰。年滿七十七。老去是今日。日輪正當午。兩手攀膝屈。至大順庚戌。時在韶州東平山。將入滅。有數僧侍立。祖示偈曰。一二二三子。平目還仰視。兩口無一舌。此是吾宗旨。言訖。以兩手抱膝而逝。年七十七諡智通。塔號妙光。
存考(按仰山距溈山祖人滅時。凡三十八年。一傳為西塔光穆。霍山景通。龍泉文喜。新羅順支。南塔光湧等。共六人。南塔湧再傳為清化全付。芭蕉慧清等共五人。西塔穆再傳。為資福如寶一人。芭蕉清三傳。為興陽清讓。幽谷法滿等共四人。資福寶傳真邃德韶等。亦四人。而此後傳燈。無考。又自西塔而後。諸師皆年代不載唯文喜禪師。載開成二年。趙郡具戒。咸通三年。至洪州觀音院見仰山。言下頓了。心契仰山。令典常住。光啟三年。錢王請住龍泉廨署。大順元年。錢王表薦賜紫衣。乾甯四年。又奏師號曰無著。光化二年示寂。餘俱寥寥語句。僅以存其大端。今並闕焉。以俟後來詳考。雲門法眼。亦同此例也)。
辛亥二年。
壬子景福元年。
癸丑二年。
甲寅乾甯元年。
乙卯二年。
禪師臨濟支下灌溪志閑寂。
閑館陶史氏子。初參臨濟祖。後參末山然。住灌溪嗣臨濟。五月一日問侍者曰。坐死者誰。曰僧伽。問立死者誰。曰僧會。閑乃行七步垂手而逝。
禪師溈山支下徑山洪諲寂。
諲嗣溈山。住徑山。九月日院前檉樹忽萎。厨內飯如金色。諲令鳴鏡集眾。陞座曰。牟尼掩足。迦葉藏峯。彼彼不落見聞。一句莫教人說。汝須急切。各自知時。法界雖長。世人景促。佛法非遠。大道不迷。孝順住持。如吾在日。久立珍重。遂入滅。
禪師洞山支下九峯通玄寂。
玄嗣洞山。由末山遷九峯。二月十七日誡眾曰。無虗度光陰。無虗消信施。既已出家。惟道是履。名大丈夫。言訖。遂寂然在定。至三月二十日乃化。
丙辰三年。
延沼生於餘杭劉氏。
丁巳四年。
戊午光化元年。
禪師華嶽玄偉纂聖胄集成。
偉編次貞元已來宗師機緣行世。曰聖胄集。
禪師南泉下尊宿趙州觀音院真際大師從諗寂。
諗住趙州觀音院。燕趙二王同至院見諗。諗端坐不起。燕王問曰。人王尊耶。法王尊耶。諗曰。若在人王。人王中尊。若在法王。法王中尊。二王歡然敬服。乃同供養。諗志效古人。住持四十餘年。道滿天下。所有言句。諸方傳播。尊為古佛。壽一百二十歲。
祥符蔭曰。南泉趙州。皆稱尊宿。如歲寒松栢。挺秀丹山碧嶂間。時花芳草。對之異矣。住持四十餘年。未甞以一事告檀越。繩牀一角折。以繩繫殘薪支之。噫。高風碩德。所以冠卓古今也。
禪師夾山下澧州洛浦(或作樂普)元安寂。
安夾山會嗣。初為臨濟侍者。濟稱之為門下一隻聖箭。後辭臨濟住夾山住菴。夾山修書招之。乃服膺。語具本傳。住洛浦上堂曰。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鎖斷要津。不通凡聖。尋常向諸人道。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將佛祖言教貼在額頭上。如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鳳縈金網。趣霄漢以何期。直須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則。是以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八月誡主事曰。出家之法。長物不留。播種之時。切宜減省。締搆之務。悉從廢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體悟。冬示微疾。不倦請參。十二月二日午時。與僧問答罷。便告寂。
禪師溈山支下鄧州香嚴智閑寂。
閑青州人。徧參諸方。在百丈時。性識聰敏。參禪不得。洎丈遷化。遂參溈山。山問。我聞汝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汝聰明靈利。意解識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閑被一問。直得茫然。歸寮將平日看過底文字。從頭要尋一句酬對。竟不能得。乃自歎曰。畫餅不可充饑。屢乞溈山說破。山曰。我若說似汝。汝已後罵我去。我說底是我底。終不干汝事。閑遂將平昔所看文字燒却曰。此生不學佛法也。且作個長行粥飯僧。免役心神。乃泣辭溈山。直過南陽。覩忠國師遺跡。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偶拋瓦礫。擊竹作聲。忽然省悟。遽歸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讚曰。和尚大慈。恩踰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頌曰。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謂仰山曰。此子徹也。仰曰。此是心機意識。著述得成。待某甲親自勘過。仰後見閑曰。和尚讚歎師弟發明大事。你試說看。閑舉前頌。仰曰。此是夙習記持而成。若有正悟。別更說看。閑又成頌曰。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曰。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未夢見在。閑復有頌曰。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會。別喚沙彌。仰乃報溈山。曰且喜閑師弟會祖師禪也。閑初開堂。溈山令僧送書。并拄杖至。閑接得便哭蒼天蒼天。僧曰。和尚為甚麼如此。閑曰。祇為春行秋令。閑有偈曰。子啐母啄。子覺母殼。子母俱亡。應緣不錯。同道唱和。妙云獨脚。
祥符蔭曰。聰明障道。為其難透脫也。香嚴得力於師友。糞掃堆頭一擊而了。所以啐啄俱亡。應緣不錯。後之學者。應無俟騰口說矣。
己未二年。
庚申三年。
禪師仰山支下杭州龍泉無著文喜寂。
喜仰山嗣。嘉禾禦兒朱氏子。七歲出家。開成二年登戒。咸通三年禮仰山於豫章觀音院。言下了契。充典座。有異蹟。七年旋浙右。止千頃山。十年居龍泉古城院。乾符六年。避地至湖州餘不亭。刺史杜孺休請居仁王院。光啟二年。錢武肅王疏請住龍泉。大順元年賜紫。乾甯四年賜師號。曰無著。十月二十七日夜中時。告眾曰。三界心盡。即是涅槃。言訖。跏趺而寂。春秋八十。夏六十。塔於靈隱西塢。天祐二年叛兵發塔。肉身不壞。髮爪俱長。吳越王重加封瘞。
祥符蔭曰。無著神異炳著。是再來果位中人。仰山東土小釋迦。故一時參承之士。如南塔光湧者。山每對人稱之曰。此子是肉身佛。栴檀林中無穢草。師子窟中無異獸。法化之隆。隱顯莫測。此所以為護持正眼者歟。
辛酉天復元年。
嗣洞山法同建宗旨曹洞宗第一世撫州曹山祖示寂 書法(曹山為洞山子。同建宗旨。為曹洞第一世。故書法如此)。
祖住仰山。南平鍾王雅重。致禮敦請。祖但書隱山山居頌一首付使者。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六月日。問知事。今日是幾何日月。曰六月十五日。曰曹山平生行脚。到處只管九十日。為一夏。明日辰時。吾行脚去。及時焚香宴坐而化。
或問祥符曰。洞山寂後。曹山住世尚三十二年。雲居既稱曹洞二世。何不嗣統於曹山寂後。曹山既遜統矣。而書其寂於雲居三十二年。此三十二年。曹山毋乃贅旒乎。祥符曰。佛祖付正法眼。以毋令斷絕為囑。洞宗傳持於今者。皆雲居之後。雲居嗣法洞山。曹山同建宗旨者也。以宗旨言。曹山合洞山而成一世。洞山寂而曹山不單書者。曹山統於洞山。所以從洞山。尊洞山也。不然。洞山寂而曹山單書。是二宗統矣。洞山寂而書雲居嗣統者。尊曹山為一世也。今之傳持洞宗者。皆雲居之後。而並尊曹山合洞山為一世。稱曹洞者。大同之道。無彼此也。曹山既遜位。而書其寂於雲居三十二年者。如唐之玄宗。傳位於天寶十五載。而崩於肅宗之寶應元年。宋高宗禪位於紹興二十三年。而崩於孝宗湻熈十三年。何贅旒之有。雲居嗣統為第二世。自當並尊曹山為第一世。亦如宋太宗以弟而承兄太祖正統。則兄弟而祖宗焉。統序昭然。百世不易。仰山之寂亦然。溈仰雲門法眼三宗。止於首建。濟洞編年。歷世相次者。二枝嫩桂久昌昌。祖讖光垂。至今未艾也。
師禪了悟補住曹山。
壬戌二年。
曹洞宗第二世洪州雲居弘覺祖示寂(作天福者誤)。
祖住持三十餘年。道徧天下。眾至千五百人。南昌鍾王師尊之。願以為世世師。天復元年秋。示微疾。十二月八日。為大眾最後開方便門。敘出世始末。是年正月三日問侍者。今日是幾。對云初三。祖曰三十年後。但云祇這是。乃端然告寂。
祥符蔭曰。江河之行萬里。未聞源清而流濁。法脉相承。宗眼相照。如空鏡交融。不合而合。觀雲巖洞山雲居三世。可暸然矣。
曹洞宗第三世祖
諱 丕生緣傳燈失載。
癸亥三年。
曹洞宗第三世洪州鳳棲山同安祖嗣宗統(約十三年)。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祖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祗待。祖曰。金果朝來猿摘去。玉花晚後鳳銜歸。新到參。祖問甚處來。曰湖南。祖曰。還知同安這裏風雲體道。花檻璇璣麼。曰知。祖曰。非公境界。僧便喝。祖曰。短販樵人。徒誇書劍。僧擬進語。祖曰。劍甲未施。賊身已露。
存考(按雲居傳同安丕。丕傳鳳棲志。志傳梁山觀。觀傳太陽玄。丕與志。傳燈諸錄皆不載其生緣示寂之年月。考太陽玄。以宋咸平三年庚子觀歿。辭塔出山。至太陽謁堅禪師。堅欣然讓法席。使主之。是梁山寂于咸平三年之際也。從唐天復三年癸亥。至宋咸平庚子。為九十餘年。而同安鳳棲梁山三世。三世之間。各准三十年為一世。以定宗統。細故雖則脫略。微茫無徵。而大旨粲然不失。存之以俟後來考定云)。
禪師道簡繼席雲居。
簡范陽人。童子剃落。受滿分戒。徧遊叢席。後謁雲居。與語連三日。大奇之。誡令刻苦事眾。於是簡躬操井臼同樵爨。徧掌寺務。不妨商略古今。眾莫有知者。以臘高。為堂中第一座。先是高安洞山有神靈甚。雲居祖住三峯時。神受服役。既來雲居。神亦隨至。舍於枯樹之下而樹茂。號安樂樹神。雲居將順寂。主事僧白曰。和尚即不諱。誰可繼者。曰堂中簡主事意不在簡。謂當揀擇堪說法者。僉曰。第二座可。然姑請簡。意簡必辭。簡既夙受記莂。即攝眾演法。主事大沮。簡察知之。一夕遯去。其夕安樂樹神號泣。詰旦眾追至麥莊。悔過迎歸。聞空中連聲唱曰。和尚來也。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隨處得自在。問維摩豈不是金粟如來。曰是。曰為甚麼却在釋迦會下聽法。曰他不爭人我。問路逢猛虎時如何。曰千人萬人不逢。為甚麼闍黎偏逢。問孤峯獨宿時如何。曰閑却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峯獨宿。問古人云。若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意旨如何。曰高峯深海。逈絕孤危。似汝閨閣中軟煖麼。簡契悟精深。履踐明驗對機應物。度越格量。天下宗師之。壽八十餘。無疾而化。
甲子天祐元年(八月朱全忠弒帝於椒殿。立太子祝為昭宣帝。雖立而不改元。仍稱天祐)○(此後唐末并五代註紀)。
乙丑二年。
禪師長沙下四明雪竇常通寂。
通嗣長沙岑。住雪竇。鬱然盛化。七月集眾。焚香付囑訖。合掌而逝。
丙寅三年。
禪師幼璋住瑞龍。
璋受白水仁心印。住靜天台。值浙東饑疫。璋於溫台明三郡。收瘞遺骨數千。時謂悲增大士。錢王建瑞龍寺。請璋住持。
禪師慧稜住招慶。
稜往來雪峯玄沙二十年。坐破七箇蒲團。不明此事。一日捲簾。忽大悟曰。也大差。也大差。捲起簾來見天下。有人問我是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峯舉謂沙曰。此子徹也。曰未可。此是意識著述。更須勘過始得。至晚。峯謂稜曰。備頭陀未肯汝在。稜乃頌曰。萬象之中獨露身。惟人自肯乃方親。昔時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裏氷。峰乃曰。不可更是意識著述。泉州刺史王延彬。請稜住招慶。開堂日。彬朝服趨侍。曰請師說法。曰還聞麼。彬設拜。稜曰。雖然如此。恐有人不肯。僧問。如何是正法眼。稜曰。有願不撒沙。
祥符蔭曰。靈雲勤見桃花悟道。玄沙曰。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香嚴閑擊竹了悟。仰山曰。更須勘過始得。稜公坐破七箇蒲團。捲簾徹見天下。而玄沙猶恐其屬意識邊事。古人師友之間。不肯輕易放過如此。真玉火三日而見性。詎不信夫。
禪師文邃住欽山。
邃嗣洞山祖。住澧州欽山。一日巨良來參。問一鏃破三關時。如何曰放出關中主看。曰恁麼則知過必改。曰更待何時。曰好隻箭。放不著。所在。便出。邃曰。且來。闍黎。良回首。邃下禪牀擒住曰。一鏃破三關即且置。試為欽山發箭看。良擬議。邃打七棒曰。且聽這亂統漢。疑三十年。
丁卯四年 (四月以後。梁開平元年。是歲唐亡。梁晉岐淮南。西川凡五國。吳越。湖南。荊南。福建。嶺南。凡五鎮)○(是歲晉岐淮南。仍稱唐天祐。西川稱天復。餘皆稟梁正朔)。
禪師德謙住明招山。
謙受羅山印記。不滯一隅。激揚玄旨。諸老宿皆畏其敏捷。後學鮮敢當其鋒者。道聲遐播。眾請居婺州明招山。
禪師道怤住鏡清。
怤嗣雪峯。住鏡清。學者奔湊。
禪師行修幽棲四明。
修泉南陳氏子。母夢吞日。驚寤而生。長耳垂肩。異香滿室。七歲不言。或問曰。汝非瘂乎。忽應聲曰。不遇作家。徒撞破烟樓耳。人益奇之。比長讀書。過目成誦。旁及內典。徧閱三藏。忽幡然欲遊方外。躡屣名山。至金陵瓦棺寺祝髮受具。參雪峯得受心印。遊天台國清。日憩巖畔。猛虎巨蛇往來左右。馴擾不去。至四明。獨棲松下。天花紛雨。又趺坐黃尾巖。結茅為葢。百鳥銜花。所坐盤石。當膝處成坳。
戊辰(晉岐淮南稱唐天祐五年。梁開平二年。蜀王建武成元年。是歲西川稱蜀)。
禪師德山下福州雪峯真覺大師義存寂。
存住雪峯。道滿天下。僖宗欽風。錫真覺大師之號。併紫袈裟。閩主大加隆禮。問法投誠。將寂之前。自製塔銘。并序。三月示疾。閩主遣醫進藥。存曰。吾非疾也。竟不服藥。遺偈付囑。五月二日。朝遊藍田。暮歸澡身。中夜入滅。壽八十七。臘五十九。
禪師雪峯下福州玄沙宗一師備寂。
備嗣雪峰。住梅溪。後居玄沙。一時海眾。皆望風欽服。學徒千人。應機接物。垂三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示疾而化。壽七十五。臘四十四。賜號宗一。
文偃禪師徧參諸方至靈樹為第一座尋嗣其席。
偃受法印於雪峯後。出嶺徧謁諸方。激揚辨論。到九江尚書陳操問。儒書中即不問。三乘十二分教自有麼主。作麼生是衲僧行脚事。曰尚書曾問幾人來。曰即今問上座。曰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曰黃卷赤軸。曰這個是語言文字。作麼生是教意。曰口欲談而詞喪。心欲緣而慮亡。曰口欲談而詞喪。為對有言。心欲緣而慮亡。為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操無語。偃曰。見說尚書看法華經。是否。曰是。曰經中道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操又無語。偃尚。書誓且莫草草。三經五論。師僧拋却。特入叢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書又爭得會。操禮拜曰。某甲罪過。最後到曹溪禮祖塔。(作長興元年者誤)靈樹知聖敏。請為第一座。先是敏不請首座。有勸請者。但曰。我首座已出家。久之又請。曰我首座已行脚悟道。久之又請。曰我首座已廣嶺矣。忽一日令擊鐘接首座。眾皆出迓。偃果至。敏迎笑曰。奉遲甚久。何來暮。即命之。偃亦不辭而就職。俄廣主劉王將興兵。就敏決可否。敏前知。手封奩子語侍者曰。王來。出以似之。乃就坐而逝。王至。聞敏已化。大驚。問和尚何時得疾。曰師不曾有疾。適封一奩子。令候王至。王開奩得一帖子云。人天眼目。堂中首座。乃勅刺史何希範。具疏禮請偃。繼其法席。
禪師慧球嗣席安國。
球莆田人。玄沙室中。參訊居首。因問如何是第一月。沙曰。用汝箇月作麼。球從此悟入。沙將示滅。閩帥王公遣子至。問疾。仍請密示。繼踵說法者誰。沙曰。球子得。王默記遺旨。乃問鼓山臥龍。法席孰當其任。山舉城下宿德。具道眼者十有二人。皆堪出世。亦默之。至開堂日。官僚與僧侶。俱會法筵。王忽問眾曰。誰是球上座。於是眾人指出。王便請球住安國禪院。上堂。我此間粥飯因緣。為兄弟舉唱。終是不常。欲得省要。却是山河大地。與汝發明。其道既常。亦能究竟。若從文殊門入者。一切無為。土木瓦石。助汝發機。若從觀音門入者。一切音響。蝦蟆蚯蚓。助汝發機。若從普賢門入者。不動步而到。以此三門。方便示汝。如將一隻折箸。攪大海水。令彼魚龍。知水為命。會麼。若無智眼而審諦之。任彼百般巧妙。不為究竟。
師虔禪師自青林遷住洞山。
虔參洞山。山問近離甚處。曰武林。曰武林法道何似此間。曰胡地冬抽筍。曰別甑炊香飯。供養於此人。虔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後走殺天下人在。一日虔栽松次。有從虔乞偈。虔作偈曰。亭亭三尺餘。鬱鬱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見此松老。山見偈曰。此第三代洞山主人也。住青林。復遷洞山。凡新到。先令搬柴三轉。然後參堂。
首建雲門宗第一世祖
諱文偃。雪峯嗣。嘉興張氏子。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師出家。初參睦州尊宿。發明大旨。後造雪峯。深造閫奧。徧參諸方幾二十年。後抵韶州靈樹敏禪師法席。居第一座。尋補住。後遷雲門。
己巳(晉岐淮南稱唐天祐六年梁開平三年)。
大鑑下第七世雲門宗第一世祖首建雲門宗。
發明(書大鑑下第七世。表來源也。書首建。表立宗也)。
祥符蔭曰。向見雲門機用。以為英靈駿發。傑出之土也。今編年歷。詳檢生平。知其蚤脫韝於睦州。旋蜜證於雪峯。忘餐待問。立雪求知。出嶺徧參諸方名宿。如疎山臥龍歸宗天童鵞湖乾峯等。無一不激揚勘辨。維時天下分崩。雲迷霧塞。師乃不避險難。孤策遨翔。今讀其遺表。困風霜於十七年間。涉南北於數千里外。始見心猿罷跳。意馬休馳之語。為之神悚淚落。是知師乃百鍊精金。鑄成神鋒。四照。其光芒燄彩。有不望影心服者乎。宋蘇澥序師之錄。有曰。擒縱舒卷。縱橫變化。放開江海。魚龍得遊泳之方。把斷乾坤。鬼神無行走之路。草木亦當稽首。土石為之放光。本分鉗鎚。金聲玉振。崢嶸世界。瓦解氷消。列派分宗。將錯就錯。其知言哉。
禪師居遁出世龍牙。
遁契旨洞山。服勤八載。是年出世龍牙法濟。示眾。夫參玄人。須透過佛祖始得。新豐和尚道。佛祖言教如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佛祖謾去。僧問。佛祖還有謾人之心也無。曰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心也無。江湖雖無礙人之心。為時人過不得。江湖却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礙人。佛祖雖無謾人之心。為時人透不得。佛祖却成謾人去。不得道佛祖不謾人。若透得佛祖過。此人過却佛祖。若也如是。始體得佛祖意。方與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學佛學祖。則萬劫無有出期。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謾去。曰道者直須自悟始得。
招慶慧稜移居長慶。
稜住招慶。受閩主王審知請住福州長慶。上堂。撞著道伴交肩過。一生參學事畢。上堂。我若純舉唱宗乘。須閉却法堂門。所以道盡法無民。僧問。不怕無民。請師盡法。稜曰。還委落處麼。
庚午(晉岐吳稱唐天祐七梁開平四)年。
沙門南嶽惟勁續寶林傳。
勁集光化以來。出世宗師機緣。為續寶林傳。
辛未(晉岐吳稱唐天祐八梁乾化元蜀永平元)年。
祖住雲門光泰(作甲午年者誤)。
上堂曰。函葢乾坤。目機銖兩。不涉世緣。作麼生承當。眾無對。自代曰。一鏃破三關。
安隱忍曰。雪峰禪師有函葢乾坤句。截斷眾流句。隨波逐浪句。雲門生平。用此接人。如風馳電轉。自非透明大法。死盡全心者。難為湊泊。葢自家立地處。不漏絲髮。故應機垂手。不期然而然。
祖示法病。
上堂曰。光不透脫。有兩般病。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隱隱地似有個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脫。又法身亦有兩般病。得到法身。為法執不忘。己見猶存。坐在法身邊是一。直饒透得法身去。放過即不可。仔細點簡將來。有甚麼氣息。亦是病。
大慧杲曰。不用作禪會。不用作道會。不用作向上商量。此是雲門老漢據實而論。我恁麼道。有沒量罪過。汝若簡點得出。許你具擇法眼。若簡點不出。且向雲門葛藤裏參。又曰。而今學實法者。以透過法身為極致。而雲門反以為病。不知透過法身了。合作麼生。到這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著問別人。問別人則禍事也。
安隱忍曰。透過法身。雲門猶以為病。正悟之難。如此也。後代有透一切空。遂斥言句為實法。以隱隱地一物為本分事。不知皆墮此老呵忌之中。此其有實悟者。依稀彷彿輩。不足論也。
祖示綱宗。
偈曰。康氏圓形滯不明。魔深虗喪擊寒氷。鳳羽展時超碧漢。晉鋒八博擬何憑。(其一)是機是對對機迷。闢機塵遠遠塵樓。夕日日中誰有掛。因底底事隔塵迷。(其二)喪時光。藤林荒。徒人意。滯[月*幾]尫。(其三)咄咄咄。力□希。禪子訝。中眉垂。(其四)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塞却咽喉。何處出氣。笑我者多。哂我者少(其五)。
寶雲潛曰。闢之一字。雲門之總持也。闢則不對。對則不闢。闢奇而對偶也。乾闢而坤闔者也。闢者。從無而闢者也。故不知從無而出者。不能知雲門之旨者也。闢者。從一而闢者也。故不知從一而出者。故不知雲門之旨者也。闢則新。不闢則故。天下之言雲門者。皆故雲門。而非新雲門也。故雪竇為雲門之中興也。闢則生。不闢則死。故天下之言雲門三句者。皆死雲門。而非活雲門也。夕日日中誰有掛。知以掛為法者之非雲門也。闢者。奪其掛之飛將也。晉鋒八博擬何憑。知以憑為法者之非雲門也。闢者。破其憑之寶鏡也。晉鋒八博。闢之所以為闢也。此雲門之密也。
禪師智暉建寺重雲。
暉得法白木仁。結茅中灘。日以施濟為事。人莫能淺深之。有癩比邱求暉洗摩。暉無難色。俄有神光異香。忽失所在。乃還圭峯。深入巖石。顧見磨衲數珠銅瓶椶笠。藏石壁間。觸之即壞。斂目良久曰。此吾前身道具也。因就建寺。方薙草。有祥雲出眾峯間。遂名重雲。虎豹引去。又塞龍潭。龍亦移他處。
壬申(晉岐吳稱唐天祐九梁乾化二)年。
禪師如訥卓菴道場山。
訥湖州人。得法翠微學。薙草卓菴道場山。乘虎道行。學徒四至。遂成禪苑。
癸酉(梁乾化三)年。
禪師玄沙支下安國慧球寂。
甲戌(梁乾化四)年。
禪師翠微下舒州投子山寂住慈濟大同寂。
同翠微學嗣。參翠微。問未審二祖初見達摩。有何所得。微曰。汝今見吾。復何所得。遂契悟。他日問。如何是佛理。微曰。佛即不理。同曰。莫落空否。微曰。真空不空。微示讖偈曰。佛理何曾理。真空又不空。大同居寂住。敷演我師宗。同後住投子。院名寂住。四月六日寂。
禪師洞山支下疎山匡仁寂。
仁嗣洞山祖。先參大溈祐不契。與香嚴閑約曰。向後有住處。特來相見。溈笑曰。這矮子。向後住處。近山無柴燒。近水無水喫。乃造洞山。問未有之言。請師示誨。山曰。不諾無人肯。曰還可功也無。山曰。你即今還功得麼。曰功不得。即無諱處。山寂後。入嶺詢大溈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語。安笑之。且曰。向後有獨眼龍為子點破。後明招謙出世。(謙眇一目)徑往禮拜。大悟言下。香嚴出世。不爽前約。訪之。嚴上堂答僧問不求諸聖。不重己靈語。仁在眾嘔之。嚴躡前問。仁曰。何不道肯諾不得全。嚴曰。肯又肯個甚麼。諾又諾於阿誰。仁曰。肯即肯他千聖。諾即諾於己靈。嚴曰。師叔恁麼道。向後倒屙三十年在。住疎山後。果病吐二十七年而愈。却每於食後。抉口令吐曰。香巖師兄記我三十年倒屙。尚欠三年在。臨遷化。示眾偈終而逝。
沙門蜀禪月大師貫休寂。
休蘭溪姜氏子。精法華起信奧義。吟詩。善翰墨。時謂姜體。王慥吳融。雅相篤重。入蜀署禪月大師。有禪月集行世。
乙亥(梁貞明元)年。
禪師神宴住鼓山。
宴大梁李氏子。幼惡葷羶。樂聞鐘梵。年十二時。有白氣數道騰於所居屋壁。宴題壁曰。白道從茲速改張。休來顯見作妖祥。定祛邪行歸真見。必得超凡入聖鄉。題罷。氣即滅。年十六。夢梵僧告曰。出家時至矣。遂披削受具。謂同學曰。古德云。白四羯磨後。全體戒定慧。豈準繩而可拘也。於是杖錫徧叩禪關。參雪峯。峯知其緣熟。忽起搊住曰。是甚麼。宴釋然了悟。亦忘其了心。惟舉手搖曳而已。峯曰。子作道理耶。曰何道理之有。峯深肯之。後赴閩王請。峯門送。回至法堂。乃曰。一隻聖箭。直射九重城裏去也。孚上座曰。是伊未在。曰渠是徹底人。曰若不信。待某甲去勘過。遂趂至中路問。師兄向甚處去。曰九重城裏去。曰忽遇三軍圍繞時如何。曰他家自有通霄路。曰恁麼則離宮失殿去也。曰何處不稱尊。孚拂袖便回。峯問如何。曰好隻聖箭。中路折却了也。遂舉前話。峯曰。奴渠語在。曰這老凍膿。猶有鄉情在。是年住鼓山。直下猶難會。尋言轉更賒。若論佛與祖。特地隔天涯。
禪師獻蘊遷夾山。
蘊參洞山虔。問如何用心。得齊於諸聖。虔仰面良久曰。會麼。曰不會。曰去。無子用心處。蘊乃契悟。更不他遊。遂作園頭。出世黃嶽蘭若。遷夾山。僧問月生雲際時如何。曰三個孩兒抱華鼓。好大哥。莫來攔我毬門路。凡蘊應機。多云好大哥。時稱大哥和尚。
丙子(梁貞明二)年。
丁丑(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四梁貞明三蜀天漢元漢乾亨元)年。
布袋和尚坐化明州。
布袋和尚。不示氏族。自稱名契此。形裁腲脮。蹙額皤腹。常以杖荷一布囊。入廛市中。見物則乞。人呼為長汀子布袋和尚。出語無定。蹤跡莫測。三月於岳林寺端坐說偈曰。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偈畢安然而化。其後復見於他州。亦負布袋。四眾競圖其像。
祥符蔭曰。大士應化。如月散千江。風行大地。甯可形迹定其賢愚。日月紀其生滅。豐干寒拾之倫。寶掌僧伽之輩。偶亦云露。隱而不發者。山林闤闠。未甞無人。順行逆施。疇能測識。皆所以默運悲智。隨類引導。佐輔真宗。書一二。示著者。以槩一切。凡聖兩忘者。自能不向百草頭識取祖師也。
戊寅(梁貞明四)年。
己卯(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六梁貞明五蜀乾德元吳宣王楊隆演武義元)年。
禪師石霜下龍湖圓覺普聞寂。
聞住龍湖。神異多端。凌晨跨虎出遊。不復歸山而逝。
禪師從展住保福。
展嗣雪峰。漳州王刺史創保福禪院。請展居之。
庚辰(梁貞明六)年。
禪師桂琛住地藏。
琛常州李氏子。為兒童時。日一素食。出言有異。既冠。披削登戒學毗尼。一日為眾宣戒已。乃曰。持戒但律身而已。非真解脫也。依文作解。豈發聖智乎。初謁雲居雪峰。不大發明。後參玄沙。言下大悟。時與慧球齊名。號二大士。琛能秘重大法。痛自韜晦。叢林共指為雪峰法道所寄。漳州牧王公。請住城西石山地藏。
辛巳(梁龍德元吳睿皇楊溥順義元)年。
禪師石霜下泐潭開法九峰大覺道虔寂。
虔嗣石霜諸。初百丈[療-(日/小)+土]馬祖舍利於海昏石門。廬塔十餘年。及住百丈。不復還石門。虔自九峯往遊。遂成法席。為泐潭第一代。是年安坐而化。諡大覺。
興化侍者守廓參驗諸方 發明(興化祖寂已三十年仍書興化侍者者見不忝其為祖之侍者也凡書職事皆無愧於其職也)。
廓得法興化祖。行脚到德山。問鑒曰。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曰作麼作麼。曰勅點飛龍馬。跛鱉出頭來。鑒便休去。來日浴出。廓過茶與鑒。鑒於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麼生。曰這老漢今日方始瞥地。鑒又休去。廓行脚到襄州華嚴會下。一日華嚴上堂。大眾。今日若是臨濟德山高亭大愚鳥窠船子兒孫。不用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華嚴與汝證據。廓出禮拜起便喝。嚴亦喝。廓又喝。嚴亦喝。廓乃曰。大眾看這老漢一場敗闕。又喝一喝拍手歸眾。嚴下座歸方丈。時延沼作維那。上去問訊。嚴曰。維那汝來也。叵耐守廓適來把老僧扭揑一上。待集眾打一頓趂出。曰趂他遲了也。自是和尚言過。他是臨濟下兒孫。本分恁麼。嚴方息怒。沼舉似廓。廓曰。你著甚來由。勸這漢。我未問前蚤要棒喫得我話行。如今不打。搭却我這話也。沼曰。雖然如是。已遍天下也。廓到鹿門。一日見鹿門問楚和尚。你終日披披搭搭作甚麼。楚曰。和尚見某甲披披搭搭那。鹿門便喝。楚亦喝。兩家總休去。廓曰。你看這兩個瞎漢。隨後便喝。鹿門歸方丈。却令侍者請廓上來。曰老僧適來與楚闍黎賓主相見。什麼敗闕。曰轉見病深。曰老僧自見興化來便會也。曰和尚到興化時。守廓為侍者。記得與麼時語。曰請舉看。廓遂舉興化問和尚甚處來。和尚曰五臺來。興化曰還見文殊麼。和尚便喝。興化曰我問你還見文殊麼。又惡發作麼。和尚又喝。興化無語。和尚作禮。興化至明日。教守廓喚和尚。和尚蚤去也。興化上堂云。你看這個僧擔條斷貫索。向南方去也。已後也道見興化來。今日公案。恰似與麼時底。曰興化當時為甚無語。曰見和尚不會賓主句。所以無語。及欲喚和尚持論。和尚已去也。鹿門明日特為煎茶。晚參告眾。
宗統編年卷之十七
宗統編年卷之十八
壬午(梁龍德二)年。
禪師延沼至南院。
沼魁礨有英氣。於書無所不觀。然無經世意。父兄強之仕。一應舉至京師。即東歸從開元寺智恭律師剃染。受具遊講肆。玩法華玄義。修止觀定慧。宿師爭下之。棄去遊名山。依雪峯五年。見瑞巖。無留意。到越州謁鏡清。清歎其俊邁。到華嚴為維那。屬守廓侍者從南院來。沼心奇之。因結為友。遂默悟三玄旨要。歎曰。臨濟用處如是耶。因參祖。入門不禮拜。祖曰。入門須辨主。沼曰。端的請師分。祖於左膝拍一拍。沼便喝。祖於右膝拍一拍。沼又喝。祖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麼生。沼曰瞎。祖便拈棒。沼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祖擲下棒曰。今日却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沼曰。和尚大似持鉢不得。詐道不饑。祖曰。闍黎曾到此間麼。沼曰。是何言歟。祖曰。老僧好好相借問。沼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堂了。却上堂頭禮懺。祖曰。闍黎曾見甚麼人來。沼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祖曰。親見作家來。又曰。他向你道甚麼。沼曰。始終只教某甲一向作主。祖便打。推出方丈曰。這般納敗缺底漢。有甚用處。沼於是服膺。為園頭。祖一日到園問曰。南方一棒。作麼生商量。沼曰。作奇特商量。良久沼却問。和尚此間作麼生商量。祖拈棒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沼於言下大徹玄旨。乃依止六年。
安隱忍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即玄要的旨。風穴於廓侍者處雖悟三玄。而未至於要。安得不有再悟耶。汾陽因僧問如何是學人得力處。答曰。嘉州打大象。如何是學人轉身處。答曰。陝府灌鐵牛。如何是學人親切處。答曰。西河弄師子。乃曰。若人會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語在。切須薦取。此無漸次中真漸次。無得失中真得失也。洞宗亦曰。士庶公侯一道看。貴賤尊卑明位次。知此者。可與言宗旨矣。
祥符蔭曰。汾陽他日又曰。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合而觀之。可與言一句矣。沼英凜之氣。蚤葢諸方。皆無留意。一言服膺於祖。便作園頭。今之到處受人名位籠罩。安排向明窗淨几間者。所圖亦竟何事也哉。觀沼宜知愧矣。
禪師文益造地藏阻雪悟道。
益餘杭魯氏子。生而秀發。七歲剃染。弱齡稟具。究毗尼。探儒典。振錫南遊。抵福州參長慶。不大發明。後同紹修法進三人。自漳州抵湖外。值天雨雪。溪流瀑漲。遂解包。休於域隅古寺。入堂有老僧擁爐。三人附火次。老僧問益曰。此行何之。益曰。行脚去。曰如何是行脚事。益曰。不知。曰不知最親切。又同三人舉肇論。至天地與我同根處。老僧曰。山河大地。與諸上座。是同是別。益曰別。老僧竪兩指。益曰。同。老僧又竪兩指。便起去。益大驚。及周行廊廡。讀寺額曰。石山地藏。乃知桂琛禪師也。雪霽辭去。琛門送之。問曰。上座尋常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益曰。在心內。琛笑曰。行脚人著甚來由。安片石在心頭。益窘無以對。遂辭修進二人。即放包依席下求決擇。近一月餘。日呈見解。說道理。琛語之曰。佛法不恁麼。益曰。某甲辭窮理絕也。琛曰。若論佛法。一切見成。益於言下大悟。
禪師慧清住芭蕉山。
清得法於石亭湧。住芭蕉山。拈拄杖示眾曰。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靠拄杖子下座。
癸未(梁龍德三年四月以後後唐莊宗李存勗同光元)年。
禪師洞山支下龍牙居遁寂。
甲申(後唐同光二)年。
祖付延沼正法印。
祖一日問沼。汝道四種料簡語。料簡何法。對曰。凡語不滯凡情。即墮聖解。學者大病。先聖憂之。為施方便。如楔出楔。祖因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對曰。新出紅爐金彈子。簉破闍黎鐵面皮。又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對曰。蒭草乍分頭腦裂。亂雲初綻影猶存。又問如何是人境俱奪。對曰。躡足進前須急急。捉鞭當鞅莫遲遲。又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對曰。常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又問。臨濟有三句。當日有問如何是第一句。濟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沼隨聲便喝。又問如何是第二句。濟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沼曰。未問以前錯。又問。如何是第三句。濟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頭全藉裏頭人。沼曰。明破即不堪。於是祖以為可支臨濟宗。付以法印。
禪師誨機住黃龍。
機嗣玄泉彥。住黃龍。一日真人呂巖。道經黃龍山。覩紫雲成葢。疑有異人。乃入謁。值擊鼓陞堂。機見。意必呂公。欲誘而進。厲聲曰。座旁有竊法者。巖毅然出曰。雲水道人。曰。忽遇雲盡水乾時。如何。巖無對。求代語。巖如前問。機曰。黃龍出見。巖問。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煑山川。且道此意如何。機指曰。這守屍鬼。曰爭奈囊中有長生不死藥。曰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巖飛劍脇之。劍不能入。遂再拜求指歸。機曰。半升鐺內煑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巖言下頓契。作偈曰。棄却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戀汞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從前錯用心。機囑加護。巖字洞賓。京川人。
乙酉(同光三)年。
丙戌(同光四年四月以後明宗天成元年越實正元)年。
丁亥(後唐天成二吳乾貞元)年。
戊子(天成三漢大有元)年。
禪師玄沙下漳州羅漢院真應桂琛寂。
琛後遷羅漢。平居頹坐匡牀。見僧來。即舉拂子曰。會麼。對曰。謝和尚指示。琛曰。見我竪拂子便謝指示。汝每日見山見水。可不指示汝耶。又見僧來。舉拂子。其僧禮贊。琛曰。見我竪拂子便禮拜贊歎。那裏掃地竪起苕菷。為甚不贊歎。閱世六十有二。坐四十二夏。沐浴坐化。闍維收舍利建塔。諡真應。
禪師行崇住谷山。
崇嗣法保福展。住谷山報恩。謂門弟子曰。吾雖不在。未甞不為諸兄弟。若委悉報恩常為人處。許汝出意想知解。五陰身田。若委不得。保汝未出得意想知解。所以古人喚作鬼家活計。蝦蟇衣下客。欲得速疾相應。即如今立地便證。驗取識取。有什麼罪過。不然根思遲迴。且以日及夜。尋究將去。忽一日覷見。更莫以少為足。更能研窮究竟。乃至淫坊酒肆。若觸若淨。若好若惡。以汝所見事。覷教盡是此境界。入如入律。若見一法如毫髮許不見此箇事。我說為無明翳障。直須不見有法是別底法。方得圓備。到這裏更能翻擲自由。開合不成痕縫。如水入水。如火入火。如風入風。如空入空。若能如是。直下提一口劍。刺斷天下人疑網。一如不作相似。所以古人道。繁興大用。舉必全真。若有箇漢到與麼境界。誰敢向前說是說非。何以故。此人是個漢。超諸限量。透出因果。一切處管束此人不得。若能如是即可。若未得如此。直須好看。莫取次發言吐氣。沉墜却。汝無量劫。莫到與麼時。便道報恩不道。
首建法眼宗第一世祖
諱文益。地藏嗣。餘杭魯氏子。七齡秀發。依新建全偉律師落髮。詣趙州開元。希覺律師受具足戒。初謁長慶。無所契悟。後叩地藏琛嗣法。初住崇壽。後住金陵清涼。
大鑑下第九世法眼宗第一世祖首建法眼宗(書法同雲門)。
安隱忍曰。如金鑄器。鐘盂鼎鼐皆金。而鼎不是鐘。盂不是鼐。所用異也。干將莫邪。用在斬割。臨濟雲門近之。秦宮寶鏡。用在兼攝。曹洞溈仰似之。而法眼。則鼎也。易曰。鼎折足。覆公餗。葢鼎三足而立。廢一則傾。巖頭謂[、/(、*、)]伊字三點。略似宗門。法眼以華嚴六相立為宗旨。慮後世學者偏局於一。其意深矣。六相者。總別同異成壞是也。而總不是別。異不是同。互為子母。以盡法界廣大之性。開合之變。如織錦回文詩。一字百詠。祖師之全體大用。至五宗各立。發揮盡矣。玄沙宗旨有用處不換機。與六相義相為隱顯。琛公善之至法眼。專以此機接人。故玄沙之道至法眼始大。但學者未能細心研究。不數傳而宗鏡出焉。義解沙門。倚以為說。可歎也。
禪師雪峯支下天台靈曜慈濟澡先寂。
先新豐翁氏子。母夢梵僧。風神烱然。荷錫求宿。孕時香霧滿室。初事講說。後棄謁雪峯。峯記之曰。子異日為王者師。神人獻地。開瑞巖法席。二虎侍側。夏則衣楮。冬則扣氷而浴。人呼扣氷古佛。後住靈曜。上堂曰。四眾雲臻教老僧說個甚麼。便下座。是年冬。閩王延入內堂問法。茶次。先提起橐子曰。大王會麼。曰不會。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留十日。以疾辭。至十二月二日。沐浴陞堂。告眾而逝。茶毗。祥曜滿山。獲五色舍利。諡慈濟。
己丑(唐天成四吳太和元)年。
庚寅(唐長興元)年。
臨濟第三世汝州南院(一名寶應)祖示寂(綱目作壬子年誤)。
祖上堂曰。諸方只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僧便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祖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曰此猶未是某甲問處。祖曰。汝問處作麼生。僧曰失。祖便打。其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覲。祖已圓寂。乃謁風穴。穴一見便問。上座莫是當時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曰是。穴曰。汝當時作麼生會。曰某甲當時如在燈影裏行相似。穴曰。汝會也。
祥符蔭曰。唐季五代之際。巾子山下菩薩王於江南。浙閩之間。佛法大振。跛脚阿師方崛起於嶺南。而法眼亦發軔於江右。禪苑宗風。於斯為盛。而祖壁立千仞。凝然不動聲色。坐震雍容。洞上同安。當新豐唱拍廣播之後。亦復風雲體道。花檻璇璣。是知傳持正脉。不在門庭施設。而真風綿亘。無可得而名也。
益祖住崇壽。
祖住撫州崇壽院。上堂曰。盡十方世界。皎皎地無一絲頭。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
臨濟第四世祖
諱延沼。餘杭劉氏子。親炙南院六年。而南院寂。住汝州風穴。
辛卯二年。
臨濟第四世汝州風穴祖嗣宗統(四十三年)。
祖居風穴。
祖行化至汝水。見草屋數椽依山。如逃亡人家。問田父此何所。田父云。古風穴寺。世以律居。僧物故。又歲饑。眾棄之而去。餘佛像鼓鐘耳。祖曰。我居之可乎。田父云可。祖乃留止。晝乞村落。夜然松脂。單丁者七年。
祥符蔭曰。高風泠然。可想見也。傳持祖道。豈在閙熱門庭哉。
壬辰三年。
栴檀佛像。復至江南。
禪師雪峯支下長慶慧稜寂。
稜兩處開法。眾恒一千五百。化行閩越二十七載。五月日寂。
禪師道匡補住招慶。
癸巳(唐長興四閩龍啟元)年。
禪師玄沙支下大章山菴主契如寂。
如參玄沙悟旨。隱小界山。刳大朽杉。僅能容身。居之。禪者清豁冲煦同訪之。頗味高論。不覺及夜。覩豺虎奔至菴前。自然馴繞。豁有詩曰。行不等閑行。誰知去住情。一餐猶未飽。萬戶勿聊生。非道難應伏。空拳莫與爭。龍吟雲起處。閒嘯兩三聲。二人尋於大章創菴。請如居之。兩處孤坐。垂五十二載而終。
祥符蔭曰。古人住山林。蛇虎皆馴伏。今人居城市。同類相仇讐。道心何處見。請試著眼看。物我既一體。甯復有兩般。心外境無餘。斯可與言道。
曹洞宗第三世同安丕祖宗統止於是年(示寂年月燈錄不載。故書法如此)。
曹洞第四世祖
諱□志。生里未詳。嗣先同安。
曹洞宗第四世鳳棲祖嗣宗統(三十年)○(稱鳳棲。別於前同安也)。
先同安祖將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峯前事若何。如是三舉。莫有對者。鳳棲祖出曰。夜明簾外安班立。萬里歌謠道太平。祖曰。須這驢漢始得。
甲午(四月以前唐閔帝從厚應順元年以後廢帝從珂清泰元年蜀主孟知祥明德元)年。
唐立試僧科(試僧始此)。
功德司奏。應立禪定科。講經科。文章議論科。持念科。以試僧。帝從奏。
禪師師靜隱居天台。
靜初參玄沙。值示眾曰。汝諸人但能一生如喪考妣。吾保汝究得徹去。靜躡前語問曰。祇如教中道不得以所知心。測度如來無上知見。又作麼生。沙曰。汝道究得徹底。所知心。還測度得及否。靜從此信入。後居天台。三十餘載不下山。博綜三學。操行孤立。禪寂之餘。常閱龍藏。遐邇欽重。時謂大靜上座。嘗有人問。弟子每當夜坐。心念紛飛。未明攝伏之方。願垂示誨。靜曰。如或夜間安坐。心念紛飛。却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反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又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葢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葢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枝。內不住定。二塗俱泯。一性怡然。此乃還源之要道也。同時有小靜上座。時號二靜上座。並終於天台。
乙未(清泰二吳天祚元)年。
丙申(清泰三年十一月以後晉高祖石敬塘天福元閩主昶通文元)年(晉以前稱長興七年)。
丁酉(晉天福二南唐烈祖徐誥昇元元)年。
風穴道場成汝州牧請祖開堂。
州牧盡禮請開法。上元日示眾曰。先師曰。欲得親切。莫將問來問。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雖然如是。有時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汝若擬議。老僧在汝脚跟底。大凡參學眼目。直須臨機大用見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猶為滯殼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應是向來依他作解。明昧兩岐。與汝一切掃却。直教個個如師子兒吒呀地。對眾證據。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覷著。覷著即瞎却渠眼。
禪師省念至風穴。
念萊州狄氏子。為人簡重。有精識。專修頭陀行。纔具戒。徧遊叢席。常密誦法華經。眾因目為念法華。至風穴為知客。隨眾作止。無所參扣。然終疑教外有別傳之旨。
禪師雪峯支下龍冊道怤寂。
怤自鏡清徙天龍。吳越王一見曰。真道人也又創龍冊請居之。學侶雲臻。八月日寂。
禪師德韶至崇壽領悟尋往天台。
韶龍泉陳氏子。母夢白光觸體。覺而娠。年十五。有梵僧拊其背曰。汝當出家。塵中無置汝所也。遂剃染受具。徧參知識五十四人。所至少留。後至臨川謁崇壽祖。祖一見深器之。韶以徧涉叢林。但隨眾而已。無所咨參。一日有問者曰。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祖曰。是曹源一滴水。韶於座側。豁然大悟。平生疑滯渙若氷釋。感涕沾衣。祖曰。汝向後當為國王師。致祖道大光。行矣無滯。於是韶乃辭去遊天台。觀智者遺蹤。如故居。睠然有終焉之心。
沙門衡嶽齊己寂。
己益陽胡氐子。出家大溈。持律躭吟詠。謁德門發悟。藥嶠石霜。皆參請徧及。後遊荊渚。為節度高季興留居龍興寺。非其志也。己頸有癅贅。時號詩囊。愛山水。懶干謁。有未曾將一字。容易謁諸侯之句。與華山隱士鄭谷相酬唱。其後居西山金鼓寂。有白蓮集行世。自號衡嶽沙門(明季海虞隱湖毛晉。刻己及清晝。貫依杼山禪月白蓮集。題曰唐三高僧詩集。行世)。
戊戌(天福三蜀廣政元)年。
己亥(天福四閩永隆元)年。
庚子(天福五)年。
辛丑(天福六)年。
壬寅(天福七漢主玢光天元)年。
癸卯(晉天福八南唐元宗璟保太元殷主王延政天福元南漢主成乾和元)年。
益祖自報恩遷清凉。
金陵國主自崇壽迎祖居報恩。未幾遷清凉。示眾。趙州曰。莫費力。也大好言語。何不仍舊去。世間法尚有門。佛法豈無門。自是不仍舊。故諸佛諸祖。祇於仍舊中得。如初夜鐘。不見有絲毫異。得與麼恰好。聞時無一聲子閙。何以故。為及時節。無心曰死。且不是死。止於一切。祇為不仍舊。忽然非次聞時。諸人盡驚愕道。鐘子怪嗚也。且如今日道孟夏漸熱。即不可。方隔一日。能較多少。向五月一日道便成賺。須知較絲髮不得。於方便中向上座道不是時。葢為賺。所以不仍舊。寶公曰。暫時自肯不追尋。歷劫何曾異今日。還會麼。今日只是塵劫。但著衣喫飯。行住坐臥。晨參暮請。一切仍舊。便為無事人也。三界惟心頌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辦。萬法匪緣。豈觀如幻。大地山河。誰堅誰變。華嚴六相義頌曰。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於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甲辰(晉齊王重貴開運元年) 舊唐書成(司空劉煦撰。并載佛祖異迹)。
乙巳(開運二)年。
丙午(開運三)年。
丁未(開運四年二月後漢高祖劉暠入汴仍稱天福九年漢嶺南劉晟乾和五)年。
戊申(漢高祖劉暠乾祐元漢劉晟乾和六)年。
祖付省念正法。
祖每念大仰有讖。臨濟一宗。至風而止。懼當之。熟視座下堪任法道。無如念者。一日念侍立次。祖乃垂涕告曰。不幸臨濟之道。至吾將墜於地矣。念曰。觀此一眾。豈無人耶。祖曰。聰明者多。見性者少。念曰。如某者如何。祖曰。吾雖望子之久。猶恐躭著此經。不能放下。念曰。此亦可事。願聞其要。祖遂上堂。舉世尊以青蓮目顧視大眾。正當是時。且道說個甚麼。若道不說而說。又是埋沒先聖。語未卒。念便下去。祖歸方丈。侍者曰。念法華因甚不祇對和尚。曰。渠會也。次日念與真園頭同上問訊次。祖問真曰。如何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祖曰。汝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念曰。汝作麼生。念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祖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又一日祖陞座。顧視大眾。念便下去。祖歸方丈。念自後泯迹韜光。人莫知其所以。一日白兆楚至汝州宣化。祖今念往傳語。纔相見。提起坐具便問。展即是。不展即是。楚曰。自家看取。念便喝。楚曰。我曾親近知識來。未嘗輒敢恁麼造次。念曰。草賊大敗。楚曰。來日若見風穴和尚。待一一舉似。念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念乃先回舉似祖。祖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員草賊。念曰。好手不張名。次日楚纔到相見。便舉前話。祖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贓捉敗。自是念名振諸方。祖乃付以正法(臨濟辭溈山時。仰山侍其旁。溈問仰曰。此人他日。法道如何。仰曰。此人他日法道。大行吳越。遇風即止溈又問。嗣之者何人。仰曰。有即有。只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溈固問之曰。吾亦欲知。仰曰。經不云乎。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是知省念。乃仰山後身也)。
祥符蔭曰。道雖不在踐履。然非操履穩密者。不充荷持。世尊大法。必顧命之苦行尊者。祖熟視可起欲墜之緒者。無如精修杜多行之念法華。可見傳道之力。在於修證也。譬如寶舟。得風則千里瞬息。然修證而不明道。則屬染污。此南嶽所以云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也。深心塵剎。矢願再來。大仰可謂真報佛恩者矣。
禪師守初住洞山。
初參雲門祖。祖問近離甚處。曰查渡。問夏在甚處。曰。湖南報慈。曰幾時離彼。曰八月二十五。曰放汝三頓棒。初罔然。至明日却上問訊。昨日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處。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初於言下大悟。遂曰。他後向無人烟處。不蓄一粒米。不種一莖菜。接待十方往來。盡與伊抽釘拔楔。拈却灸脂帽子。脫却鶻臭布衫。教伊灑灑地作個無事衲僧。豈不快哉。曰你身如椰子大。開得如許大口。初便禮拜。即日辭去。北抵襄漢住洞山。示眾。言無展事。語不投機。乘言者喪。滯句者迷。
祖自風穴避地往郢州。
州守延祖於郡齋陞座。曰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麼。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祖曰。慣釣鯨鯢澄巨浸。却憐蛙步[馬*展]泥沙。陂注思。祖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祖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麼。陂擬開口。祖又打一拂子。維時州守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祖曰。見甚麼道理。守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祖便下座。
己酉(後漢乾祐二南漢晟乾和元)年。
首建雲門宗第一世大慈雲匡真弘明祖示寂。
祖住雲門。廣主盡誠供養。四月十日垂遺誡已。端坐而寂。
安隱忍曰。雲門說法天縱。如新生驥駒。不受控勒。信乎開宗建始之大醫王也。德山曰。有言時。踞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覿露機鋒。如同電拂。巖頭雪峯。大闡明之。至雲門。與玄沙羅山輩。益精深奧。當時有問五祖演曰。如何是雲門下事。曰紅旗閃爍。葢兼得夫睦州雪峯之髓歟。其於衲子。淘鑄聖凡。情見盡淨。不留絲忽。是故嗣其法者。七十餘人。臨生死。若門開相似。率多坐脫。德山密。洞山初。香林遠。巴陵鑒。四老。其超類者也。初之示眾曰。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雲門家風。大都如此。
庚戌(乾祐三)年(是年漢亡)。
辛亥(後周太祖郭威廣順元)年。
佛滅後一千九百年。
勅賜汝州新寺名廣惠。
祖先因避宼來郢州。宼平。汝州有宋太師者。施第為寶坊。號新寺。迎祖居焉。法席冠天下。學者自遠而至。勅賜寺名廣惠。
壬子(廣順二)年。
癸丑(廣順三)年。
栴檀佛像至汴京。
甲寅(周世宗柴榮顯德元)年。
乙卯(顯德二)年。
九月周詔廢毀銅像以鑄錢。
是時天下乏錢用。謂侍臣曰。佛以善道化人。苟志於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耶。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捨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乃詔悉毀天下銅像以鑄錢。廢天下寺院。三千三百三十六。
祥符蔭曰。周世宗之言。似是而非也。頭目布施。在佛自行利濟則可。而乃藉以毀像。則失之甚矣。夫佛尚不有。何有於像。像也者。在以攝化眾生者也。眾生因像而知有佛。因佛以知有自性之真佛。安在像之非佛耶。佛無量劫中。行難行之苦行。徧三千大千世界。無有如芥子許。不是曾捨身命處。為求大法以度眾生。佛之恩德如此。今之得生人天中者。皆盡承佛之慈光照及。不然。方三途沉溺之不暇。而何由出離苦趣乎。幸得為一日之人王。於電光隙影中。不思酬恩報德。而乃謬加毀廢。所得無幾。墮陷無間。噫。如世宗者。亦可憫夫。
丙辰(顯德三)年。
丁巳(顯德四)年。
戊午(周顯德五南唐中與元)年。
己未(顯德六)年。
法眼宗首建第一世清涼大法眼祖示寂。
祖緣被金陵。三坐大道場。化行異域。隨根悟入者。不可勝紀。七月十七日示疾。國王親加禮問。閏月五日。剃髮沐身。告眾跏趺而逝。壽七十有四。臘五十四。緇素具威儀。公卿已下素服。奉全身塔於江甯縣丹陽鄉。諡大法眼。
宋(姓趙氏。代周而有天下。以火德王。都汴京)。
太祖(諱匡允。在位十七年)。
太祖庚申建隆元年。
禪師雪竇延壽遷靈隱。
壽字冲玄。餘杭王氏子。嗣通玄韶。出世雪竇。學者歸之。是年吳越王見靈隱傾廢。請壽中興之。
禪師九峯下吉州禾山無殷寂。
殷九峯虔嗣。福州吳氏子。僧問。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鄰。過此二者謂之真過。如何是真過。殷答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諦。答曰。禾山解打皷。問即心即佛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答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答曰。禾山解打皷。臨寂集眾曰。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於是泊然而化。
辛酉二年。
詔誕聖節京師及天下命僧陞座祝壽(陞座祝聖始此)。
禪師法眼下永明道潛寂。
潛法眼嗣四眾士女入院次。眼問曰。律中道隔壁聞釵釧聲。即名破戒。見前金銀合雜。朱紫駢闐。是破戒。不是破戒。潛曰。好個入路。眼曰。汝向後有五百毳徒。為王侯所重。潛後於衢州古寺。閱藏宴坐中。見文殊見形。詣阿育王禮塔。見舍利飛動。行三七日普賢懺。見普賢乘象在塔寺三門亭下。後住永明。九月十八日寂。入棺之際。白光晝發。火浴舍利不可勝紀。有屠者自惟惡業。展襟就火聚乞求。須臾獲七顆。
靈隱延壽補住永明。
永明虗席。吳越王請壽住持。眾至二千。時號慈氏下生。上堂。僧問如何是永明妙旨。曰更添香著。曰謝師指示。曰且喜沒交涉。僧禮拜。壽曰。聽取一偈。欲識永明旨。門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
壬戌三年。
詔每年試童行通蓮經七軸者給祠部牒披剃(試經給牒始此)。
癸亥乾德元年。
禪師大溈下大隨開山神照法真寂。
真嗣大溈安。住大隨木禪菴。蜀王三詔不起。就錫紫衣寺額。堅却不受。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個壞不壞。真曰壞。曰恁麼則隨他去也。真曰隨他去。七月十五日。辭眾端坐而化。
甲子二年。
禪師光祚住智門。
祚浙江人。入蜀參香林遠。受心印。回住隨州智門。上堂。山僧記得在母胎中有一則語。今日舉似大眾。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還有人商量得麼。若商量不得。三十年不得錯舉。
法師羲寂重興天台教於螺溪。
寂永嘉胡氏子。母初懷姙。不喜葷血。出家受具。學止觀於清竦。嘗慨天台教文。屢經兵火。傳者無憑。乃懇國師韶曰。智者之教。年祀寖遠。率多散落。惟新羅國。其本甚備。非和尚慈力。孰能致之。韶聞於吳越王。王乃遣使。及賷韶書。往高麗國繕寫備足而還。王為寂建寺螺溪。賜號淨光。
曹洞宗第四世鳳棲志祖宗統止於是年。
曹洞宗第五世祖
諱緣觀。住朗州梁山。
乙丑三年。
曹洞宗第五世朗州梁山祖嗣宗統(約三十年)。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祖曰。資楊水急魚行澀。白鹿松高鳥泊難。
禪師奉先下廬山蓮花峯祥菴主寂。
祥得旨於奉先深。為雲門第三世。住菴蓮花峰。每拈拄杖示眾曰。古人到這裏為甚麼不肯住。前後二十年無有契其機者。示寂乃自代曰。為他途路不得力。復曰。畢竟如何。又以杖橫肩自代曰。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峯萬峯去。言畢而逝。
丙寅四年。
禪師惟善住福昌。
善參雙泉寬得悟。住荊南福昌寺。為人敬嚴。秘重法道。初住時屋廬十餘間。殘僧數輩。善晨香夕燈。陞座說法如臨千眾。十餘年而衲子方集。諸方畏服。
丁卯五年(三月五星聚奎)。
戊辰開寶元年。
己巳二年。
詔天下僧長春節上表入殿廷試賜紫衣號(廷試賜衣始此)。
庚午三年。
辛未四年。
壬申五年。
禪師廬山歸宗道詮以偈止試經。
詮延壽輪嗣。乾德初結茅廬山。是年洪帥林仁肇請住筠陽九峯。賜大沙門號。時僧徒例試經業。詮以禪眾多習禪。乃述一偈。聞於州牧。偈曰。比擬忘言合太虗。免教和氣有親疎。誰知道德全無用。今日為僧貴識書。州牧閱之曰。栴檀林中必無雜樹。特奏免試經。
禪師法眼下天台德韶寂。
韶住天台。吳越王申弟子禮。示眾偈曰。通玄峯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六月二十八日集眾言別。跏趺而逝(時謂智者再〔求〕)。
癸酉六年。
臨濟第四世風穴祖示寂。
八月旦日。先陞座示偈曰。道在乘時須濟物。遠方來慕自騰騰。他年有叟情相似。日日香烟夜夜燈。至望日跏趺而化。前一日手書別檀越。閱世七十有八。坐五十九夏。
歷年表曰。自臨濟首建宗旨於唐大中三年己巳。至宋開寶六年癸酉。中間五宗諸祖迭興。互相闡化。一花五葉。夙識芳疏。震旦宗乘。渾成大備。譬之世治。文章禮樂。猗歟三代之隆。玉振金聲。展也大成之雅。維時諸藩列鎮。盡稟金湯。吳越閩廣。均標旂鼓。醍醐甘露。灑羣黎於熱惱之中。心地性天。示斯民於分崩之際。垂慈至矣。利物弘焉。五宗盛化。凡一百二十四年。
宗統編年卷之十八
宗統編年卷之十九
臨濟第五世祖
諱省念。萊州狄氏子。受業於本郡南禪寺。纔具尸羅。徧遊叢席。常密誦法華經。眾稱為念法華。晚於風穴嗣法。歷住首山廣教寶應。
宋太祖甲戌開寶七年。
臨濟第五世首山祖嗣宗統(二十年)。
祖住汝州首山。
示眾曰。諸上座不得盲喝亂喝。尋常向你道。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賓無二賓。主無二主。若有二賓二主。即是兩個瞎漢。所以我若立時你須坐。我若坐時你須立。坐則共你坐。立則共你立。雖然如是。到這裏急著眼始得。若是眼目定動。即千里萬里。何故如此。如隔窗看馬騎相似。擬議即沒交涉。
祥符蔭曰。若能作賓。方能作主。若能作得賓中賓。方能作得主中主。今之一等知識。只知在賓全正令。而忘立主要須圓。所以只知步步登高。不解從空放下。只知坐斷千佛頂[寧*頁]。不解隨一切眾生脚跟轉。只成主中主。不成賓中賓。若槩以賓主歷然混之。此中正自儱侗不少。一喝分賓主是也。全在照用一時行。眼目定動。即沒交涉。師子象王。半身全體。豈容擬議於其間哉。
禪師法眼下第三世杭州報恩永安寂。
安韶國師嗣。住報恩。告眾問答。跏趺而逝。茶毗。舌根不壞。柔軟如紅蓮花。
乙亥八年。
禪師法眼下第三世永明智覺延壽寂。
壽乘願為震旦法施主。居永明十五載。度弟子一千五百人。入天台山度戒萬餘人。常與七眾授菩薩戒。夜施鬼神食。朝放諸生類。六時散花。日夕修持百八事。寒暑無替。聲被異國。高麗遣僧航海問道。受師印記者三十六人。其國王投師敘門弟子之禮。是年十二月示疾。二十六日辰時。焚香告眾跏趺而化。塔全身於大慈山。壽以賢首慈恩天台三宗。互相氷炭。不達大全。館其徒之精法義者。於兩閣。博閱羣籍。更相質難。壽以心宗之衡準平之。又集大乘經論六十部。西天此土聖賢之言三百家。證成惟心之旨。為書一百卷。目曰宗鏡錄。吳越王錢俶序而行之。
祥符蔭曰。沙門行道。須是福慧二嚴。若永明壽。方無愧忝。真震旦法檀。大乘龍象也。
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平興國元年)。
太宗(名匡義太祖之弟在位二十二年)。
太宗丁丑太平興國二年。
禪師雲門下第二世韶州雙峯竟欽寂。
欽雲門嗣。住雙峯。三月謂門人曰。吾不久去矣。可砌個卵塔。五月二十三日工畢。欽曰。後日子時行矣。及期。適雲門爽溫門舜諸老夜話。侍者報三更。欽索香焚之。合掌而化。
禪師清溪下廬山圓通道濟緣德寂。
德嗣清溪進。住圓通。宋齊邱至。僧眾趨迎。德閱經自若。邱問看甚麼經。德舉經以示。邱異之。曹翰統兵入寺。德宴坐如平日。翰至不起。翰怒曰。汝不聞殺人不眨眼將軍乎。德熟視曰。汝安知有不懼生死和尚耶。翰警悚欽歎。問曰。禪者何為而散。德曰。擊鼓自集。翰遣禆校擊之。無至者。德曰。公有殺心故爾。因自起擊之。禪者乃集。翰拜問決勝之策。德曰。非禪者所知。德住持無所事事。惟頹然默坐。而學者自成規矩。平生著一衲裙。夜申其裙以當被。十月七日。陞堂告眾而化。諡道濟。
戊寅三年。
詔改曹溪為南華寺。
知禮從法師寶雲義通傳天台教觀。
禮字約言。四明金氏子。父母艱嗣。禱於佛。夢僧携童子授之曰。此佛子羅睺羅也。出家具戒。學於寶雲通。傳天台教旨。
己卯四年。
庚辰五年。
辛巳六年。
壬午七年。
詔立譯經傳法院於東京如唐故事。
沙門贊甯奉勅修撰高僧傳。
靈隱禮曰。臣僧之稱。始於贊甯。清規一書。多受更竄。自後臣僧之稱。遵行勿失。雖英邁俊傑如妙喜。亦無能挽回風運。其氣象亦止似與兩宋名臣碩儒相頡頏。欲如南陽忠。國一欽。懶殘黃檗一輩尊宿。確乎以師道自守。相去遠矣。信乎唐宋一代人文。逈不相及。雖出世大士。亦不能不受域也。與時偕行。又何疑乎。
祥符蔭曰。雲門大師遺表有云。伏念臣跡本寒微。生從草莽之語。是稱臣不始於贊甯也。但更竄大智清規。為蔑裂從上法式耳。然雲門法中特起之王。南漢乃偏霸之主。似不應稱臣。存之以稽疑云。
癸未八年。
禪師善昭來參於祖言下大悟。
昭器識沉邃。少緣飾。有大智。歷參諸方知識七十一員。皆妙得其機用。最後至首山。一日祖陞座。昭出問曰。百丈捲席。意旨如何。祖曰。龍袖拂開全體見。昭曰。師意如何。祖曰。象王行處絕狐踪。昭於言下大悟。拜起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服勤久之。遂付正法。
甲申雍熈元年。
乙酉二年。
祖住寶安山廣教禪院。
入院上堂。有僧問曹溪一句。天下人聞。廣教一句。什麼人聞。祖曰。不出三門外。僧曰。為什麼不出三門外。祖曰。舉似天下人。
元璉來參領悟。
璉參舉。一日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曰家家門前火把子。璉當下大悟。曰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曰汝會處作麼生。與我說來看。璉曰。祇是地上水碙砂也。曰汝會也。璉便禮拜。
禪師法眼下第三世杭州五雲山華嚴志逢寂。
逢得法於韶國師。一日宴坐。有神人跪膝於前。逢問。汝其誰乎。曰護戒神也。師有一小過。凡折鉢水。每傾棄之。非所宜也。逢自此洗鉢水盡飲之。(凡遇退飲食。及涕唾便利等。並宜鳴指默念呪。發施心。而傾捨之)大將凌超於五雲山創院奉供。逢每出。携大扇。乞錢買肉飼虎。虎每迎之。載以還山。
丙戌三年。
歸省參祖領悟言下。
省參祖。祖一日舉竹篦問曰。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即背。喚作甚麼。省掣得擲地上曰。是甚麼。祖曰瞎。省於言下大悟。
丁亥四年。
楚圓生於全州李氏。
禪師雲門下益州香林澄遠寂。
遠綿竹上官氏。依雲門十八年為侍者。門不許學者記持語言。遠以紙為衣。凡有言句。皆密書之。初住西川迎祥寺。復住青城香林。大振雲門法道。將寂。辭知府宋璫曰。老僧行脚去。通判曰。這僧風狂。八十歲行脚去那裏。宋曰。大善知識。去住自由。歸謂眾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訖而逝。
法師中興天台教觀螺溪羲寂寂(初荊溪五傳至清竦。竦傳羲寂。志因。自後分為兩宗。寂傳羲通。通傳知禮。遵式。志因傳晤恩。恩傳洪敏。源清。清傳智圓。慶昭。昭傳繼齊咸潤。各師其說。知禮闢為山外宗云)。
戊子端拱元年。
詔撰三教聖賢事跡。
贊甯撰集宋高僧傳成。
傳凡三十卷。分為十科。一譯經。二義解。三習禪。四明律。五護法。六感通。七遺身。八讀誦。九興福。十雜科。本傳五十三人。附見一百三十人。表上。詔褒答之。賜絹三千疋。令編入大藏。
祥符蔭曰。甯既未達禪宗。文筆亦復冗雜。詮次闒茸。備覽而已。
性宗法師寶雲義通寂。
通受學螺溪。住寶雲。精研教觀。茶毗得舍利五色。建塔。
沙門遵式苦學感疾入台疾愈 發明(書之以為力行延壽者勸)。
式四明人。母夢吞明珠而生。受學於寶雲通。苦學感疾幾殆。乃入天台自誓曰。若教興在我。則疾有瘳。否則畢命。持呪滿七七日。聞空中聲曰。十方諸佛。增汝福壽。是夕見巨人持金剛杵擬其口。觀音大士垂手於其口。引出數蟲。復注甘露。疾頓愈。
己丑二年。
祖住寶應。
祖徇眾請入寶應禪院。(為南院第三世)三處法席。海眾雲臻。
智嵩來參有省。
嵩參祖。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祖曰。梵王城畔。汝水東流。嵩有省。
庚寅淳化元年。
禪師雲門下洞山宗慧寂。
僧問如何是佛。答曰。麻三斤。七月。無疾跏趺而化。
禪師鏡清下衢州烏巨山開明儀宴寂。
宴禪定深入。太宗加禮詔延。不赴。錢忠懿王錫號開明。壽一百十五。闍維白光燭天。舍利五色。
僧師善昭遨遊湘沔。
長沙守張茂宗。以四名剎請擇居。昭一笑而去。襄陽守劉昌言。恨見之晚。時洞山谷急諸名剎皆虗席。前後八請。堅臥不答。
禪師雲門下洞山守初寂。
初嗣雲門。住洞山四十年。道及天下。秋無疾而化。
禪師洪諲隱迹南嶽。
諲襄水扈氏子。遊方禮祖。言下大悟。乃入南嶽山。隱於三生藏。
辛卯二年。
禪師雲門下第四世南安巖尊者自嚴寂。
嚴契心法於西峯雲豁。頗著異跡。有沙彌無慧而事嚴謹愿。嚴愍之作偈。使誦。偈曰。大智發於心。於心何處尋。成就一切義。無古亦無今。久之。世間章句。吾伊上口。正月六日集眾曰。吾此日生。今正是時。右脇而化。
壬辰三年。
祖上堂示眾。
十二月四日。上堂示眾曰。今年六十七。老病隨緣且遣日。今年記却來年事。來年記却今朝日。
祖示綱宗偈(汾州昭注)。
偈曰。咄哉拙郎君(昭注曰。素潔條然)。巧妙無人識(運機非耳目)。打破鳳林關(蕩盡玲瓏性)。著靴水上立(塵泥自異)。咄哉巧女兒(妙智理圓融)。攛梭不解織(無間功不立)。看他鬥雞人(旁觀審騰距。貪功不自傷)。水牛也不識(全力能負。不露頭角)。背陰山子向陽多(葉縣省曰。逈無背面)。南來北住意如何(不墮有無邊)。若人問我西來意(從來無間斷)。東海東面有新羅(大地不奈何)。
安隱忍曰。汾州葉縣注綱宗三偈。徹法源底。惟雪竇得其體裁。後世未有繼之者。或曰。達摩不立文字。豈有禪宗加註釋乎。譬如愚人傲慢王憲。曰我欲法羲皇耳。
蘊聰來參領悟。
聰參祖。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祖曰。家家門前火把子。聰言下大悟。
禪師智嵩住并州承天。
癸巳四年。
臨濟第五世汝州首山祖示寂。
十二月四日。上堂示眾曰。白銀世界金色身。情與無情共一真。明暗盡時俱不照。日輪午後是全身。言訖安坐。日將昳而逝。闍維。舍利五色。
臨濟第六世祖
諱善昭。太原俞氏子。
甲午淳化五年。
臨濟第六世汾州祖嗣宗統(三十年)。
祖至汾州沙門契聰排闥請之 發明(削牘者。道俗千人。排闥而起之者。聰也。故書法如此)。
首山祖寂。西河道俗千餘人。協心削牘。遣沙門契聰。迎請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祖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靜退小節。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已棄世。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今何時而欲安眠哉。祖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促辦嚴。吾行矣。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閫者三十年。天下道俗。仰慕不敢名。同曰汾州。
安隱忍曰。生死之大事不了。不容不遍參。生死之大事覷破。不容不休去。惟師匠。而後我之生死根株頓斷。不容不起荷法之心。此昭祖八辭住持。而末上欣然肯來也。祖接人下刃處。有大方便。故得慈明等大士出其門。皆氣宇如王。至楊岐白雲五祖。而濟上宗風益振。今而知汾陽為中興也。
祖示十智同真。
上堂示眾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緇素不分。不能與人天為眼目。決斷是非。如鳥飛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斷絃。絃斷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飛。絃壯翼牢。空的俱徹。作麼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一一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志。五同徧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與甚麼人同得入。與阿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甚麼物同得失。阿那個同具足。是甚麼同徧普。何人同真志。孰能總同參。那個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的麼。點得出者。不吝慈悲。點不出來。未有參學眼在。切須辨取。要識是非。面目見在。
徑山杲曰。汾陽老子末後若無個面目見在。一場敗闕。雖然如是。未免喪我見孫。喝一喝。頌曰。兔角龜毛眼裏栽。鐵山當面勢崔嵬。東西南北無門入。曠劫無明當下灰。
祥符蔭曰。臨濟六傳而至汾州。百二十餘年。大綱要旨。流播彰彰。在人耳目。若非汾州祖密提樞紐。括剔玄微。主賓玄要。蚤同土籠瓦鼓。供人描邈矣。是以祖嘗有頌曰。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明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故善提挈變化臨濟氏之道者。莫如我汾州祖也。
乙未至道元年。
禪師警玄至梁山領旨。
玄江夏張氏子。十九為大僧。聽圓覺了義。問何名圓覺。曰圓以圓融有漏為義。覺以覺盡無餘為義。玄笑曰。空諸有無。何名圓覺。講者嘆曰。是兒齒少。識卓如此。我所有何足以益之。政如以穢食置寶器。其可哉。遊方謁梁山。問如何是無相道場。祖指觀音曰。這個是吳處士畫。玄擬進語。祖急索曰。這個是有相底。那個是無相底。玄遂有省。便禮拜。祖曰。何不道取一句。玄曰。道即不辭。恐上紙筆。祖笑曰。此語上碑去在。玄呈偈曰。我昔初機學道迷。萬水千山覓見知。明今辨古終難會。直說無心轉更疑。蒙師點出秦時鏡。照見父母未生時。如今覺了何所得。夜放烏雞帶雪飛。祖稱謂可興洞上之宗。
禪師法眼下第三世溫州瑞鹿寺遇安寂。
安嗣天台韶。破句讀楞嚴經悟道。將寂。辭眾澡身易衣安坐。令舁棺至。良久自入棺。經三日。門人啟棺覩安。右脇吉祥而臥。四眾哀慟。安乃再起陞堂。說法誡眾。復入棺而寂。
丙申二年。
丁酉三年 分天下州軍為十五路(京東。京西。河北。河南。陝西。江東。江西。浙東。浙西。淮南。京湖。福建。劒南東。劒南西。廣南)。
禪師澄湜住棲賢。
湜嗣百丈恒。住棲賢。性高簡。律身精嚴。動不違法。三終藏經。以坐閱為未敬。立誦行披之。
禪師清涼下雲居道齊寂。
齊嗣清涼欽。擊鐘集眾。笑敘出家本末。揖謝輔佐叢席者而化。
真宗(名恒在位二十五年)。
真宗戊戌咸平元年。
己亥二年。
曹洞宗第五世朗州梁山祖示寂。
曹洞宗第六世祖
諱警玄。祥符中避國諱。易為警延。江夏張氏子。嗣梁山。山寂。辭塔出山至太陽。
庚子三年。
曹洞宗第六世郢州太陽祖嗣宗統(二十八年)。
祖住太陽明安。
祖辭梁山祖塔。出山至郢州太陽。主席堅禪師。欣然讓法席請主之。退處偏室。祖受其請。上堂曰。諸禪德。須明平常無生句。妙玄無私句。體明無盡句。第一句通一路。第二句無賓主。第三句兼帶去。一句道得。師子嚬呻。二句道得。師子返擲。三句道得。師子踞地。縱也周徧十方。擒也一時坐斷。正當恁麼時。作麼生通得個消息。若不通得個消息。來朝更獻楚王看。
辛丑四年。
禪師蘊聰住谷穩。
壬寅五年。
癸卯六年。
甲辰景德元年。
禪師元璉住汝州廣慧。
楊億字大年。建甯人。幼舉神童。及壯負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過同僚。見讀金剛經。笑且罪之。彼讀自若。億疑之曰。是豈出孔孟之右乎。何侫甚。因閱數葉。茫然。始少敬信。後會翰林李維勉令參問。及由秘書監。出守汝州。首謁璉。於言下脫然無疑。作偈曰。八角磨盤空裏走。金毛師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
乙巳二年。
丙午三年。
清剖顯如參太陽俱悟旨。
剖參太陽祖得悟。作園頭。有僧問剖。妙竭出海乾坤震。覿面相呈事若何。曰金翅鳥王當宇宙。箇中誰是出頭人。曰忽遇出頭時又作麼生。曰似鶻捉鳩君不信。髑髏前驗始知真。曰恁麼則叉手當胸退身三步也。曰須彌座下烏龜子。莫待重遭點額回。羅浮山顯如參祖。祖問。汝是甚處人。曰益州。曰此去幾里。曰五千里。曰你與麼來。還曾踏著麼。曰不曾踏著。曰汝解騰空耶。曰不解騰空。曰爭得到這裏。曰步步不迷方。通身無辨處。曰汝得超方三昧耶。曰聖心不可得。三昧豈彰名。曰如是如是。汝應信此。即本體全彰。理事不二。善自護持。
丁未四年。
沙門道原纂傳燈錄成曰景德傳燈錄。
起自七佛。終於咸平三年庚子。濟宗止於汾州。洞宗止於太陽。共諸方廣語。凡三十卷。
祥符蔭曰。宗門師匠。絕迹忘言。向上全提。與人相見。而禁記持言句。所以傳燈一書。久無人纂。道原因寶林傳。聖胄集。纂成傳燈錄。翰林楊億。員外李淮等。共為校定。真宗撰序頒入大藏。可謂法門文獻足徵之典。但以一人而定五宗世系。容有擇而不精。語而不詳者。史之闕文。孔子以吾猶見為幸。則甚矣立言之難也。寶林傳文字鄙俗。序致繁亂。明教嵩嘗言之矣。又豈無舛漏之失乎。
戊申大中祥符元年。
楚圓出家。
圓少為書生。連眉秀目。頎然豐碩。年二十二。依湘山靜隱寺出家。其母有賢行。使之遊方。所至忽繩墨。為老宿所訶。圓崖柴而笑曰。龍象蹴蹋。非驢所堪。嘗橐骨董箱。以竹杖荷之。遊襄沔間。
禪師法眼下第三世溫州瑞鹿寺本先寂。
先韶國師嗣。住瑞鹿。足不歷城邑。手不度財帛。不設臥具。卯齋終日。宴坐申旦。三十年如一日。二月謂上首如晝曰。可造石龕。中秋望日。吾將順化。及期。遠近趨仰。先參問如常。至午坐方丈。手結寶印。與如晝問答罷。奄一目微視而逝。
己酉二年。
禪師洞山道詮移住棲賢以曉聰繼席。
聰曲江杜氏子。少出家。頭角嶢然。一帔閱寒暑。周遊荊楚。飫厭保社。由雲居至洞山。依詮座下。詮移棲賢。以聰繼其席。示眾。一大藏教。是個之字。祖師西來是右字。作麼生是正義。良久曰。天晴葢却屋。趂閑打却禾。輸納王租了。鼓腹自高歌。聰凡見僧來有所問。輒嗔目視之曰。我擊虎術。汝不會去。
衡嶽諲住神鼎。
諲隱衡嶽二十年。有湘陰豪貴。來遊福嚴。見諲氣貌閑靜。一鉢挂壁。餘無長物。傾愛之。遂拜跪請曰。師甯甘長客於人。亦欲住山乎。神鼎乃我家植福之地。久乏宗匠。願師俱往。諲笑曰諾。乃以己馬迎諲還。諲至神鼎。設魚鼓粥飯如諸方。一年成叢席。十年有眾三十輩。
禪師歸省住葉縣。
省住持嚴冷枯淡。法遠義懷往參。時方寒雪。省訶罵驅逐。至以水潑地。僧皆怒而去。惟遠懷整濕衣安坐。省曰。你更不去。我打你。遠曰。某二人數千里來參和尚。豈以一杓水潑便去。即打殺也不去。省乃令掛搭。續命遠充典座。眾苦枯淡。遠乘省出。竊取油麵。為眾僧造五味粥。省知。算所值罰遠。估衣鉢還訖。打趁出。因寄居廊房。省出見。復索租錢。遠持鉢於市化錢還之。省乃曰。遠真有意參禪。乃呼之歸。
祥符蔭曰。神鼎葉縣。皆當時明眼尊宿。其高風冷韻乃如此。後世喜行平易狥門庭者。或未之思夫。
庚戌三年。
楚圓至汾州。
圓與守芝谷泉俱結伴入洛中。聞汾州祖望。為天下第一。決志親依。時朝廷方問罪河東。潞澤皆屯重兵。多勸其無行。圓不顧。渡大河。登太行。易衣類廝養。竄名火隊中。露眠草宿。至隴州。遂造汾陽。祖壯之。先是祖預告首座。非久有異僧至。傳持吾道。一日忽率首座出山曰。接侍者去。果逢圓至。
祥符蔭曰。寒梅雪冷。翠竹霜清。其與芳草繁花。低徊於和風甘雨之下者。風韻自異矣。求師者如圓芝之造汾州。煅鍊來學如葉縣之待懷遠。方有少分衲子風規。校他煖室商量。淨几安排者。相去夫何如哉。
辛亥四年。
異僧至汾州請法。
并汾苦寒。祖暫罷夜參。有異比邱振錫而至。謂祖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言訖騰空而去。祖密記以偈曰。胡僧金錫光。請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時楚圓。守芝。慧覺智圓。谷泉。齊舉等。在座下)。
禪師楚圓悟道。
圓每詣祖。祖揣其志。必詬罵。使令者。或毀詆諸方。及有所訓。皆流俗鄙事。一夕訴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歲月飄忽。己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語未卒。祖熟視罵曰。是惡知識。敢禆販我。怒舉杖逐之。圓擬伸救。祖掩其口。圓大悟。曰。乃知臨濟道出常情。
祥符蔭曰。真師成就學者。如天地陶冶萬物。造化無痕。和風甘雨。亦且不得已而用之。況迅雷掣電乎。觀祖之於圓。可見今之打七坐香。扭抳人家鼻孔者。皆第二三等接人者也。謂之門庭施設則可。若云。行此出情之道。則未也。然學者豈盡能如圓哉。則今之門庭施設。正自不可少也。金將火試。玉將石攻。宗師垂手接人。不出常情之外。學者不離常情之中。會歸出情之道。方不負參學邊事也。
居士李遵勗謁谷隱(參悟了截。居士中無如勗者。故書之)。
都尉李遵勗謁谷隱聰。問山家事。聰舉徑山欽答崔趙公話。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勗於言下大悟。說偈曰。學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趨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壬子五年。
癸丑六年。
重顯參北塔祚得其道。
顯遂甯李氏子。浮沉荊渚間。橫經講席。無有抗其鋒者。嘗典客太陽。與客論趙州宗旨。時有苦行名韓大伯者。貌寒寢。侍其旁。輒匿笑而去。客退。顯數曰。我偶客語。汝笑何事。曰笑知客智眼未正。擇法不明。顯曰。豈有說乎。對以偈曰。一兔橫身當古路。蒼鷹才見便生擒。後來獵犬無靈性。空向枯樁舊處尋。顯陰異之。結以為友。北遊至復州北塔參光祚。即伸問曰。不起一念。云何有過。祚召顯近前。顯纔近前。祚以拂子驀口打。顯擬開口。祚又打。顯豁然開悟。留止五年。盡得其道。
甲寅七年。
乙卯八年。
丙辰九年。
丁巳天禧元年。
禪師楚圓受祖記囑造洞山為第一座。
圓服役七年。同守芝輩辭祖。祖曰。此行不可以戒臘推。聽吾偈曰。天無頭。吉州城外起戈矛。將軍匹馬林下過。員州城裏閙啾啾。圓遽出班曰。楚圓何人敢。受和尚如此記莂。祖囑之曰。吾在先師處親證三昧。汝今已得。宜往南方大興吾道。先是祖謂圓曰。我徧參雲門兒孫。特以未見聰為恨。圓以母老。乃辭祖歸筠州。於路訪唐明嵩。與楊億李遵勗機語投契。尋造洞山。聰陞堂請居第一座。
安隱忍曰。汾州參善知識者七十一人。猶以不見聰老為恨。慈明已悟出情之道。又依聰三年。可謂朝宗百川。故為當世仰重如此。
戊午二年。
禪師守芝住大愚。
芝自受汾陽心印。辭遊南方。住高安大愚。僧問如何是佛。芝曰。鋸解稱錘。
禪師重顯出世翠峯。
顯自得法智門。乃復徧參洞山大龍南嶽大愚諸宗匠。初學士曾會。與顯厚善。相值淮上。問顯何之。顯曰。將遊錢塘。絕西興。登天台雁蕩。會曰。靈隱天下勝處。珊禪師吾故人。以書薦顯。顯至靈隱三年。陸沉眾中。俄會奉使浙西。訪顯於靈隱。無識之者。時堂中僧千餘。使吏檢牀歷物色乃至。會問向所附書。顯袖納之曰。公意勤。然行脚人於世無求。敢希薦達哉。會大笑。珊奇之。吳江翠峯虗席。舉顯出世。燒香法嗣北塔。
神鼎諲說法智度。
諲住神鼎。枯淡無比。一朽木牀。夜則諲坐其上。三十輩環聽其誨。智度寺沙門本延謁諲夜語。還謂郡守曰。諲公所謂本色老宿。惜陸沉山中。郡以禮請開法。諲辭不得。乃陞座說法。道俗歡呼。得未曾有。於是諲名聲普聞。
己未三年。
庚申四年。
禪師楚圓開法南源。
圓在洞山首眾三年。辭去遊仰山。楊億以書抵宜春守黃宗旦。請開法南源。
禪師法遠至太陽受祖付託(遠來太陽。關係洞宗法脉。故書至。喜之之詞也)。
遠初謁三交嵩。次謁汾州。次謁葉縣省受記莂。天禧中遊襄漢。至郢州太陽。與祖機語相契。祖會下有承剖兩衲子。皆先卒。祖歎無可繼洞宗者。欲囑累遠以大法。遠以業有師承辭。祖曰。吾老矣。洞上一宗。遂竟無人耶。以平生所著直裰皮履示之。遠曰。當為持此衣履。求人付之。如何。祖囑記曰。他日果得人。出吾偈為證。偈曰。楊廣山前草。憑君待價烹。異苗翻茂處。深密固靈根。書其尾云。得法者。潛眾十年。方可闡揚。遠拜受辭去。
鶴林門曰。太陽嚴以清佛祖之源。遠公厚以護佛祖之統。余嘗歎二老。當失常處變之際。各有精微深遠之意。存乎其間。以匡法門。非太陽不啟遠公之篤義。非遠公不副太陽之重託。故其高風峻德。至今存焉。嗚呼。古人之心。誠難及也。代之一字。古人以之絕濫。今人以之開濫。相去不天淵哉。
祥符蔭曰。古今人不相及。時為之也。古人灼見法運汙隆之際。不妨嚴以杜其濫。今人誠有見於接續之重。故不得不代以存其脉。總之從法道起見。而無庸心於其間也。
辛酉五年。
台宗法師省常往生淨土。
常字造微。湻化中住昭慶。慕廬山之風。易蓮社以淨行。與士大夫結淨行社。丞相王旦為之首。一時公卿牧伯。百二十人。比邱千人。皆稱淨行社弟子。正月日端坐念佛。有頃。厲聲曰。佛來也。泊然而化。眾見地皆金色。移時方沒。
壬戌乾興元年。
台宗法師孤山法惠智圓寂。
圓字無外。號中庸子。又稱潛夫。傳台宗於奉先清。居西湖孤山。與處士林和靖為友。王欽若出撫錢塘。慈雲遣使邀圓同迓之。圓笑謂使者曰。錢塘境上。且駐却一僧。蚤嬰瘵疾。又號病夫。講道吟詠未嘗倦。預誡門人曰。吾歿後。毋厚葬我。毋建塔以誣我。毋謁有位求銘。以虗美我。宜以陶器二合而瘞之。立石志名字年月而已。二月十七日寂。壽四十七。門人如所誡。後十五年。積雨山頹。門人啟視陶器。肉身不壞。爪髮俱長。乃更襲新衣。而重瘞之。撰著甚富。諡法惠大師。
仁宗(名禎在位四十一年)。
仁宗癸亥天聖元年。
南源圓訪神鼎。
圓居南源三年棄去。訪神鼎諲。諲望尊一時。衲子非人類精奇。無敢登其門者。住山三十年。門弟子氣吞諸方。圓髮長不剪。獘衣楚音。通謁稱法侄。一眾大笑。諲遣童子問。長老誰之嗣。圓仰視屋曰。親見汾陽來。諲杖而出。顧見頎然。問曰。汾州有西河師子是否。圓指其後絕呌曰。屋倒矣。童子返走。諲回顧相矍鑠。圓地坐脫隻履而視之。諲忘所問。又失圓所在。圓徐起整衣。且行且語曰。見面不如聞名。遂去。諲遣人追之不可。歎曰。汾州乃有此兒耶。自是名重叢林。
翠峯顯移住雪竇。
曾會守四明。延顯住雪竇。既至。宗風大振。天下龍蟠鳳逸衲子。爭集座下。號雲門中興。
臨濟第六世汾州祖示寂。
龍德府尹李侯請主承天。使三反不赴。使者受罰。復至曰。必欲俱往。不然。有死而已。祖笑曰。老病業已不出山。借往。當先後之。何必俱耶。使曰。師諾則先後惟所擇。祖乃令設饌。且俶裝告眾曰。老僧去也。誰人隨得。一僧出曰。某甲隨得。祖曰。汝日行幾里。僧曰。五十里。祖曰。汝隨我不得。又一僧出曰。某甲隨得。祖曰。汝日行幾里。僧曰。七十里。祖曰。汝也隨我不得。侍者出曰。某甲隨得。但和尚到處。某甲即到。祖曰。汝却隨得老僧。言訖。謂侍者曰。吾先行矣。停箸而逝。侍者即立化。闍維。收舍利起塔。
宗統編年卷之十九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
臨濟第七世祖
諱楚圓。全州清湘李氏子。嗣汾陽。
仁宗甲子天聖二年。
臨濟第七世潭州石霜慈明祖嗣宗統(一十七年)。
祖住道吾禪師方會佐之。
定林沙門本延。有道行。雅為士大夫所信敬。神鼎對延稱祖知見。可興臨濟。會道吾虗席。延白郡守請主之。法令嚴肅。忘軀為法者集焉。自南源徙道吾。及石霜。會皆佐之總院事。上堂曰。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要會個中意。日午打三更。遂喝一喝曰。且道是賓是主。還有分得者麼。若也分得。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
乙丑三年。
丙寅四年。
丁卯五年。
曹洞宗第六世郢州大陽祖示寂。
七月十六日祖辭眾。又三日以偈寄王曙侍郎。停筆而化。年八十五。
考定(按洞宗第七世祖投子青。以熙甯六年還龍舒。道俗請住白雪海會寺。計其得法之歲。至此適十年。以符太陽之記。是投子青祖受法於浮山時。乃英宗治平初年也。即以是年紹統。從天聖五年至嘉祐八年癸卯。中間三十七年。洞上宗統闕焉。載籍昭然。書以存信)。
戊辰六年。
性宗法師四明延慶法智知禮寂。
禮傳台教於寶雲通。住承天。遷延慶。學徒如林。日本國師遣使詢法要。撰指要妙宗二鈔。大悲懺儀。并金光明。普門諸記行世。學士楊億。駙馬李遵勗。薦錫紫衣師號。正月五日寂。
己巳七年。
祖受慈明師號并紫衣。
都尉李遵勗奏祖道行。賜徽號。及紫衣。
庚午八年。
法師子璿重振相宗於長水。
璿嘉禾人。從法師洪敏學楞嚴。至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有省。聞瑯琊覺道風。趨參。值陞座。遂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覺抗聲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璿豁然了悟。擬留嗣之。覺謂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勵志扶持。以報佛恩。璿依教住長水。眾幾一千。以賢首宗旨。述楞嚴疏等行世。
禪師雲門下第四世瑞州洞山曉聰寂。
聰嗣文殊真。手植萬松於東嶺。而恒誦金剛般若經。山中人因名其嶺曰金剛。比部郎中許式。出守南昌。過蓮華峯。祥公謂曰。聰道者。雲門兒孫。人天眼目也。(聰遊方時。在雲居作燈頭。因僧問泗洲大聖。因甚却向揚州出見。聰曰。君子愛財。取之以道。祥公聞之。大驚曰。雲門兒孫猶在。中夜望雲居拜之)可往訪之。許作詩寄之曰。語言渾不滯。高躡祖師蹤。夜坐連雲石。春栽帶雨松。鏡分金殿燭。山答月樓鐘。有問西來意。虗堂對遠峯。聰一日上堂辭眾畢。復述頌。末曰。唯有钁頭知我意。栽松時復上金剛。言訖而寂。
祥符蔭曰。神鼎一見石霜。霜即名重叢林。雅相稱揚。使主法席。蓮華峯菴主聞洞山片語。即驚歎其為雲門兒孫。中夜拜之。一見許公。亟相稱道。嗚呼。古人何等眼目。何等心行也。
禪師自寶繼住洞山。
寶五祖戒嗣。為人廉謹。持戒精嚴。參五祖。主寺事。一日戒病。令侍者於庫司取生薑煎藥。寶叱之。戒令將錢回買。方取與。戒心重之。後至洞山。特加敬重。聰歿。遺言令繼其席。適郡守亦以書囑戒。舉所知者。戒曰。賣生薑漢。住得也。寶遂說法洞山。
辛未九年。
壬申明道元年。
祖住石霜。
祖自道吾遷石霜。贊元來參。祖一見曰。好好著槽廠。元遂作驢鳴。祖曰真法器耳。俾為侍者。助舂破薪。泯泯混眾十年。
台宗法師天竺慈雲遵式寂。
式字知白。母夢嚥明珠而生。受業於四明。力行四三昧。淳化初住慈雲。講演不倦。十月十日。誦佛而逝。靈異之迹。具於本傳。
祥符蔭曰。天台一宗。機至綫斷。幸螺溪訪求於異域。得寶雲四明慈雲相承。以力行三昧誓持之。嗚呼。弘道詎不在於人哉。
癸酉二年。
監院方會悟道受囑。
會總院事久。每咨參。祖曰。庫司事繁。且去。他日又問。祖曰。監寺異日兒孫遍天下在。何用忙為。一日祖適出。雨忽作。會偵之小徑。既見。遂搊住曰。這老漢今日須與我說。不說打你去。祖曰。監寺。知是般事便休。語未卒。會大悟。即拜於泥途。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祖曰。你且躲避我。要往那裏去。會歸。具威儀詣方丈禮謝。祖訶曰。未在。祖上堂。會出問。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峯時如何。祖曰。我行荒草裏。汝又入深村。會曰。官不容針。更借一問。祖便喝。會曰。好喝。祖又喝。會亦喝。祖連喝兩喝。會禮拜。祖曰。此事是個人。方能擔荷。會拂袖而出。
安隱忍曰。後代悟繇。非強作主宰。便屬依通。如此等悟處。千中無一。
祥符蔭曰。汾州之於石霜。霜之於楊岐。方為脫略繩墨。具眼者辨取。
甲戌景祐元年。
善侍者坐夏金鑾可真禪師還石霜得徹悟。
真自負親見慈明。天下無可意者。至金鑾。同善侍者坐夏。善與語。知其未徹。一日同山行。舉論鋒發。善拈一片瓦置石上曰。若向這裏下得一轉語。許你親見老師。真左右視。擬對。善叱曰。佇思停機。情識未透。何曾夢見。真大愧。還石霜。祖見來。叱曰。本色行脚人。必知時節。有急甚事。夏未了。蚤至此。真泣曰。被善兄毒心。終礙塞人。故來見和尚。祖遽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祖詬曰。頭白齒豁。猶作這個見解。如何脫離生死。真悚然求指示。祖曰。汝問我。真理前語問祖。祖震聲喝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真於言下大悟。
祥符蔭曰。廓侍者不惜手脚。於華嚴鹿門。今善侍者。以一片瓦去却翠巖真心所礙塞。使之再向祖言下大悟。兩侍者可謂眼目諸方者矣。鹿門特為煎茶告眾曰。參學龍象。直須仔細。入室決擇。不得容易。逴得個語。便以為極則。道我靈利。被明眼人覷破。却成一塲笑具。圖個甚麼。只為我慢無明。不能回轉。親近上流。賴得明眼道人。不惜身命。對眾證據。此恩難報。噫。痛定思痛。真藥石之言哉。
禪師悟真補住道吾。
真參祖嗣法。
禪師谷泉住保真。
泉放浪湖中。訪祖於道吾。登衡嶽頂。住懶瓚巖。移芭蕉。又移保真。乃衡湘至險絕處。一夕地坐。祝融峯。有大蟒盤繞。泉解衣帶縛其腰。中夜不見。明日遍山尋之。衣帶纏枯松上。甞以杖荷大酒瓢往來山中。人問瓢中何物。曰大道漿也。
禪師汾陽支下大愚守芝寂。
芝住大愚翠巖兩山。眾未甞登三十輩。屋老以木拄將傾處。過者疑將壓焉。提笠日走城郭村落。寺如傳舍。粥飯亦有不繼。甞作洞山麻三斤偈曰。橫眸讀梵字。彈舌念真言。吹火長尖嘴。柴生滿竈烟。又示眾。沙裏無油事可哀。翠巖嚼飯餵嬰孩。他時好惡知端的。始覺從前滿面灰。
乙亥二年。
祖住南嶽福嚴書記慧南入室領悟。
南玉山章氏子。幼不茹葷。不遊戲。棄家受具。坐必跏趺。行必直視。依泐潭澄。令分座接物。名振諸方。文悅見之。歎曰。南有道之器也。惜未授本色鉗鎚耳。會同遊西山。夜話雲門法道。悅曰。澄公雖是雲門之後。法道果矣。南問所以異。曰雲門如九轉丹砂。點鐵成金。澄公如藥汞銀。徒可玩。入鍜則流去。南怒以枕投之。明日悅謝過。又曰。雲門氣宇如王。甘死語下乎。澄公有法授人。死語也。死語其能活人乎。即背去。南挽之曰。若如是。則誰可汝意。曰石霜圓手段出諸方。子宜見之。不可後也。南默計曰。悅師翠巖。使我見石霜。見之有得。於悅何有哉。遂造石霜。中途聞祖不事事。慢侮少叢林。乃登衡嶽謁福嚴賢。賢命掌記。俄賢卒。郡守以祖補之。南心喜。且欲觀其人。祖既至。貶剝諸方。件件數為邪解。泐潭密付旨訣。皆在所斥中。南為氣索。念悅平日之語。翻然改曰。大丈夫心膂之間。其可自為疑礙乎。遂造其室。祖曰。書記已領徒遊方。借有疑。可坐而商略。南固辭。哀懇愈切。祖曰。書記學雲門禪。必善其旨。如曰放洞山三頓棒。是有喫棒分。無喫棒分。曰有喫棒分。祖色莊曰。聞三頓棒聲。便是喫棒。則從朝至暮。鵲噪鴉鳴。皆應喫棒。祖即端坐受南炷香作禮。祖復問。脫如汝會雲門意旨。則趙州道臺山婆子。我為汝勘破了也。且那裏是他勘破婆子處。南汗下不能答。趨出。次日又詣。祖詬罵不已。南曰。罵豈慈悲法施耶。祖笑曰。你作罵會那。南於言下大悟。失聲曰。泐潭果是死語。呈偈曰。傑出叢林是趙州。老婆勘破沒來由。而今四海明如鏡。行人莫與路為讐。祖以手指沒字。南為易有字。祖頷之。遂留月餘辭去。問祖曰。大事畢竟如何。祖呵曰。著衣喫飯不是畢竟。屙屎送尿不是畢竟。
丙子三年。
居士李遵勗集廣燈錄成帝製序。
禪師首山支下汝州廣慧元璉寂。
璉初依招慶覺。誦維摩經次。覺問曰。經在這裏。維摩在甚麼處。茫然無以對。涕泣曰。大丈夫漢。被人一同。無詞可措。豈不愧哉。於是歷參五十餘員尊宿。不能契旨。遂趨首山。領悟正月二十六日。示四圓相。自書虎狗鼠牛字於中。揭方丈門。遂至九月二十六日寂。景德間宗師。為高名士大夫所尊服。而又享有高壽。預知報謝。璉其冠也。
丁丑四年。
祖住興化。
上堂曰。山僧居福嚴。祇見福嚴境界。晏起蚤眠。有時雲生碧嶂。月落寒潭。音聲鳥。飛鳴般若臺前。娑羅花。香散祝融峯畔。把瘦筇。坐盤石。與五湖衲子時話玄微。灰頭土面。住興化。祇見興化家風。迎來送去。門連城市。車馬駢闐。漁唱瀟湘。猿啼嶽麓。絲竹歌謠。時時入耳。復與四海高人。日談禪道。歲月都忘。且道居深山。住城郭。還有優劣也無。試道看。良久曰。是處是慈氏。無門無善財。
禪師承古往薦福。
古少為書生。博學有聲。出家從太陽玄遊。又謁南嶽雅。雅許入室。遊廬山。居宏覺塔院。號古塔主。說法芝山。范仲淹守饒。迎古住薦福。
戊寅寶元元年。
祖至京會李都尉。
都尉遵勗。遣使邀祖曰。海內法友。唯師與楊大年耳。大年棄我而去。僕年來頓覺衰落。忽死以一見公。仍以書抵潭帥敦遣之。祖惻然。舟而東下。道過瑯琊。為覺作牧牛歌。覺默得其遊戲三昧。至京與李都尉會月餘。而李果歿。臨終問答偈語。帝聞之嘉歎。有旨賜官舟南歸。中途得風痺疾。
己卯二年。
庚辰康定元年。
臨濟第七世石霜慈明祖示寂。
世壽五十四。臘三十二。銘行實於興化。塔全身於石霜。
臨濟第八世祖
諱方會。袁州宜春冷氏子。嗣石霜。
臨濟第八世楊岐祖嗣宗統(一十年)。
祖住楊岐。
祖還九峯萍實。宜春令請住楊岐。室中問僧。栗棘蓬。你作麼生吞。金剛圈。你作麼生透。初住老屋敗椽。適隆冬。雪霰滿牀。居不遑處。衲子投誠。願充修造。祖却之曰。我佛有言。時當減劫。高岸深谷。變遷不常。安得圓滿如意。自求稱足。汝等出家學道。做手脚未穩。已是四五十歲。詎有閒工夫事豐屋耶。竟辭之。翌日上堂曰。楊岐乍住屋壁疎。滿牀盡撒雪珍珠。縮却項。暗嗟吁。翻憶古人樹下居。
辛巳慶歷元年(二月京師雨藥)。
壬午二年。
癸未三年。
禪師慧南開法同安。
甲申四年。
禪師守端來參領悟。
端依茶陵郁禪師披削。來參祖。祖一日忽問受業師為誰。端曰。茶陵郁和尚。祖曰。吾聞伊過橋遭顛有省。作偈甚奇。能記否。端誦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鎻。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祖笑而趨起。端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詢之。適歲暮。祖曰。汝見昨日打敺儺者麼。曰見。祖曰。汝一籌不及渠。端愈大駭。曰何謂也。祖曰。渠愛人笑。汝怕人笑。端大悟(郁因楊岐化主為舉百尺竿頭進步語。參究遭跌有省。走謁祖。祖印可之。後亦嗣祖)。
乙酉五年。
丙戌六年。
祖自楊岐遷住潭州雲葢山。
丁亥七年。
戊子八年。
大士法華志言寂(未詳法嗣)。
言壽春許氏子。仁宗始不豫。國嗣未立。大臣請擇宗室賢者居京師。仁宗夜焚香默禱曰。翊日化成殿具齋。虔請法華大士。俯臨無却。左右莫聞也。清旦道衣凝立而待。俄侍衛奏。言法華自右掖門直趨寢殿。禁兵呵止不得。仁宗笑曰。吾請之來耳。及至。竟陞御榻而坐。仁宗以儲嗣為問。索筆大書十三十三數行。擲筆去。至英宗即位。乃濮安懿王第十三子也。十一月二十三日將化。謂人曰。吾從無量劫來。成就逝多國土。分身揚化。今南歸矣。言畢右脇而逝。
禪師大相國寺德章入對延春閣。
章嗣石霜祖。九月一日詔章於延春閣下齋。宣問佛法。
己丑皇祐元年。
禪師仁勇造雲葢頓悟。
勇容止淵秀。幼通台教。更衣謁雪竇顯。顯意其可任大法。誚之曰。央庠座主。勇憤悱下山。望雪竇拜曰。我此生行脚。參禪道不過雪竇。誓不歸鄉。即往泐潭。逾紀疑情未泮。聞祖移雲葢。能鈐鏈學者。直造其室。一語未及。頓明心印(後從端祖遊。研極玄奧。出世兩住保甯)。
臨濟第八世楊岐祖示寂。
洪覺範曰。臨濟七傳而得石霜圓。圓之子一為積翠南。一為楊岐會。南之設施。如坐四達之衢。聚珍怪百物而鬻之。遺簪墮珥。隨所探焉。駸駸末流。冒其氏者。未可一二數也。會乃如玉人之治璠璵。碔砆廢矣。故其子孫皆光明照人。克世其家。葢碧落碑。無贗本也。
禪師德章復入內奏對。
禪師法眼下第四世杭州淨土院惟正(一作政)寂。
正幼從錢塘本如受業。郡人欲啟帑以度牒施。正歎曰。古之度人。以清機密旨。今反是。去古遠矣。吾墮三寶數。當有其時。遂跪謝不受。如問故。正曰。彼非知我者。特以師之言。旋百千於一童子。保其終身能施物不責報乎。如來世尊。大願度生。則有慈蔭。今妙法蓮華經是也。當折節誦持。恩併歸一。於義為安。如益奇之。年十八為大僧。獨擁毳袍且獘。復有願輸歲時用度。俾繼院務。正復謝曰。聞托鉢乞食。未聞安坐以享。歷謁諸祖。未聞廢學自任。況我齒茂氣完。正在筯力為禮。非從事屋廬之秋也。遂遊方。受心法於惟素。素董功臣山淨土院。正輔相之久而繼席。內翰葉清臣迎正論道。一日語正曰。明日有客集。願師來灑以甘露。正諾之。明日遣邀。正以一偈授曰。昨日曾將今日期。出門倚仗又思維。為僧只合居巖谷。國土筵中甚不宜。竟不往。甞跨一黃犢。出入。軍持巾鉢悉掛角上。故俗呼為正黃牛。侍郎蔣堂出守杭州。與正為方外交。正每往謁至郡庭下犢。談笑終日而去。正律身精嚴。冬不擁爐。以蘆花作毬。納足其中。客至共之。夏秋好玩月。吟笑達旦。率以為常。或問師以禪師名。乃不談禪何也。曰徒費言語。吾懶。甯假曲折。但日夜煩萬象為敷演耳。言語有間。吾此法無盡。所謂造物無盡藏也。孟夏日。語眾曰。夫動以靜對。未始有極。吾一動。歷年六十有四。今靜矣。然動靜本何有哉。於是泊然而逝(損園蔭客金陵盧龍山房。題政黃牛圖。贈巢山至和尚詩曰。有宋山林朝市然。綠綈丹詔白雲邊。高人視此如蝸涎。翛然自適吾之天。愛騎黃犢衝華筵。軍持書卷挂角顛。風流翰墨驚名賢。隻字單詞爭愛憐。興來隨意山水前。長歌大嘯傲雲烟。馳逐不用珊瑚鞭。豈如養駿黃金韉。青松千樹夕陽懸。茅庵歸去草芊芊。高情非為矯其偏。逸韻千古爭喧傳。以今視宋更天淵。吾師寄託寧後先。誅茅縛屋師山巔。蕉團一瓢詩幾編。欲買黃犢尚無錢畫圖晤對夫何嫌。蒼葭我問秣陵船。一庭秋雨濕苔磚。指點壁間筆墨妍。茶鐺窗外響紅泉。夫椒山下五湖連。烟波一葉可忘年。蒲芽菰米手烹鮮。漁翁舟子誰何焉。大盆弄月溯淪漣。鷗羣鷺友兩纏綿。吾師肯來撥書眠。荻花擁足竦寒肩。身入圖畫作癯仙。鳴呼。身入圖畫作癯仙。至嗣靈隱禮。隱金陵獅山。時高其風操)。
臨濟第九世祖
諱守端。衡陽葛氏子。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山主得度。參楊岐祖嗣法。
庚寅皇祐二年。
臨濟第九世白雲祖嗣宗統(二十三年)。
祖住承天寺。
祖遊廬阜。圓通訥禪師。薦住承天。聲名籍甚。僧問。如何是佛。祖曰。鑊湯無冷處。曰如何是佛法大意。祖曰。水底按葫蘆。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曰。烏飛兔走。
禪師德章乞終老山林詔住杭州靈隱賜號明覺。
禪師江州圓通居訥辭詔住淨因舉書記懷璉自代。
訥梓州蹇氏子。試經得度。以講學冠兩川。耆年多下之。因禪者策發出蜀。放浪荊楚。至襄州洞山榮(榮智門祚嗣)座下。留止十年。嗣其法。後遊廬山。太守程師孟請住歸宗。遷圓通。汴京自周朝毀寺。太祖建隆間復興兩街。止是義學而已。士大夫聰明超軼者。皆厭聞名相。而少林一宗。尚未大行。翰林楊億晁迥首發明之。內侍李允甯奏旋汴宅一區。創興禪席。勅賜額曰十方淨因禪院。帝聞訥名。特詔開法。以目疾堅辭不赴。舉本院書記懷璉自代。於是詔璉。璉至。引對佛法大意稱旨。傳宣效南方禪林儀範。開堂演法。賜璉號大覺禪師。訥號祖印禪師。
禪師贊元住蔣山。
元侍石霜祖久。祖歿。元廬塔種植八年。出世住蔣山。丞相王安石丁母憂。讀經山中。與元遊如昆弟。問祖師意旨。元不答。石益扣之。元曰。公有般若之障三。有近道之資一。更一兩生來。或得純熟。石曰。願聞其說。元曰。公受氣剛大。世緣深。以剛大氣遭深世緣。必以身任天下之重。懷經濟之志。用舍不能必。則心未平。以未平之心。持經世之志。何時能一念萬年哉。又多怒。而學問尚理。於道為所知愚。此其三也。特視名利如脫髮。甘淡薄如頭陀。此為近道。且當以教乘滋茂之。可也。石再拜受教。
辛卯三年。
佛滅後二千年。
廬山歸宗火方丈慧南禪師入嶽獲智證 發明(寺火不書。此書以南禪師在獄得三昧證也)。
南住歸宗。寺火。一夕而燼。大眾譁動山谷。南安坐如平時。僧洪準欲掖而走。南叱之。準曰。和尚縱厭世間。慈明法道。何所賴耶。因徐整衣起。火已及坐榻矣。入獄。郡吏發其私忿。拷掠百至。絕口不言。惟不食而已。兩月後得釋。鬚髮不剪。皮骨僅存。可真迎於中途。見之泣下曰。師兄何至是也。南叱曰。這俗漢。真不覺下拜。他日謂門弟子曰。我在獄證法華經菩薩遊戲三昧。經曰。菩薩遊戲神通。淨佛國土。心不好樂。呵小乘也。以其不能成就眾生耳。弟子請聞其說。南曰。凡獄吏之治有罪者。察見其情偽。必痛加捶楚。欺詐之實盡則自釋。雖有酷刑。不能申也。罪至於死。亦所甘心者。智盡情枯故也。今禪學者。馳求之狂。欺詐之病。不以知見之慧鍛之。何由而釋。
禪師倚遇住法昌。
遇遊西山。睠雙嶺深邃。棲息三年。始應法昌之請。法昌在分甯北。千峯萬壑。古屋數間。遇至止。刀耕火種。殊安樂之。衲子不堪其枯淡。多棄去。坐此成單丁。
壬辰四年。
祖住圓通。
訥以圓通讓祖。自處東堂。祖時年二十八。自以前輩讓名席。責己甚重。敬嚴臨眾。以公滅私。宗風大振。
禪師雲門第四世明州雪竇明覺重顯寂。
顯初遊方時。謁廬山林禪師。拂其機。一眾股栗。林諭眾曰。此如來廣大三昧。非汝等以取捨心可了別也。駙馬都尉李遵勗。奏賜紫方袍。侍中賈公奏錫號明覺。六月十日。中夜辭眾。盥浴整衣。側臥而逝。門人惟葢文軫等。裒集提唱拈頌諸錄行世。
祥符蔭曰。從上佛祖機語。如乳之於水。醍醐之在酥酪。自雪竇發其精微。剔其肯緊。而乳與醍醐。擇之不待鵞王。味之消除雜毒。拈頌之於來學。開通心眼不少。葢其精脫融洽。悟與辯才。兼無礙者也。
癸巳五年。
甲午至和元年。
祖徙法華 闕疑(訥初舉祖住承天。又遜居東堂。辭詔舉璉書記自代。葢虛懷無我。盛德尊宿也。祖退圖通一節。故闕而不書)。
道隆賜號應制明悟禪師 發明(隆以夢召。偈句酬倡。留宿禁林。故書法如此)。
隆廣慧璉嗣。遊京客景德寺。日縱觀都市。歸常二鼓。一夕不得入。臥於門之下。帝夢至寺門。見龍蟠地。遣中使視之。覩隆熟睡。驚矍問名歸奏。帝聞道隆名。喜曰。吉徵也。明日召至便殿。奏對詳允。帝大悅。偈句相酬。絡繹於道。或入對。留宿禁中。禮遇特厚。賜號應制明悟禪師。會詔大覺璉於化成殿說法。召隆問話。機鋒迅捷。帝大悅。侍衛皆山呼。隆即疏奏。舉璉自代禁林待問。秘殿談禪。乞歸盧山。帝覽表不允。有旨建華嚴禪院令開堂。後年八十餘。寂於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
歸宗南結庵積翠。
南結庵黃檗溪上曰積翠。學徒奔湊。雖飽參老宿。至則憮然自失。就弟子之列。潘興嗣甞問其故。南曰。父嚴則子孝。今日之訓。後日之範也。譬諸地爾。隆者下之。窪者平之。彼將登於千仞之上。吾亦與之俱。困而極於九淵之下。吾亦與之俱。伎之窮。則妄盡而自釋也。又曰。姁之嫗之。春夏之所以生育也。霜之雪之。秋冬之所以成熟也。吾欲無言得乎。室中甞問僧曰。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生緣在何處。我手何似佛手。我脚何似驢脚。學者莫測。脫有酬者。南無可否。斂目危坐。興嗣又問故。南曰。已過關者。掉臂徑去。安知有關吏。從關吏問可否。此未透關者也。
禪師法遠住浮山。
遠初住舒州太平興國。次住姑蘇天平。是年住浮山。一日與待制王質論道。遠畫一圓相問質曰。一不得匹馬單鎗。二不得衣錦還鄉。鵲不得喜。鴉不得殃。速道。質罔措。遠曰。勘破了也。
乙未二年。
祖住白雲。
祖在法華。衲子至無所容。士大夫賢之。住白雲海會示眾。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來也。向一莖草上便見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玉殿瓊樓。却被一莖草葢却。且道作麼生得汗出去。良久云。自有一雙窮相手。不曾容易舞三臺。
淨因懷璉乞歸山不允賜龍腦鉢對使焚之。
璉進偈曰。六載皇都唱祖機。兩曾金殿奉天威。青山隱去欣何得。滿篋唯將御頌歸。帝和頌不允。仍宣諭曰。山即如如體也。將安歸乎。再住京國。且興佛法。璉再進頌謝。既而遣使賜龍腦鉢。璉謝恩罷。捧鉢曰。吾法以壞色衣。以瓦鐵食。此鉢非法。遂焚之。中使回奏。帝嘉歎不已。
祥符蔭曰。宗師格外明機。往往踏毗盧頂上行。道隆懷璉等遊於帝王之廷。雖不失其為道。然親近國王大臣。究非本色宗持所宜。觀其對使焚鉢。凜凜猶有衲僧風規。校今山林中人。倖邀天眷。如恐不及者。風趨日下。可勝道哉。
丙申嘉祐元年。
開先善暹舉禪師慧圓住洞山積翠南出山見之。
暹初依雪竇顯。舉住金鵞。暹題偈於壁而逸。後住廬山開先。後學多所成就。圓嗣雪竇。依暹於開先。會洞山虗席。暹舉應筠人之請。時南住黃檗。因出邑相見。南默無所言。但焚香相向危坐而已。自申時至三鼓。圓即起曰。夜深妨和尚宴息。趨出。明日各還山。南問永首座。汝在廬山識今洞山老否。曰不識。止聞其名。久之進曰。和尚此回見之如何人。南曰。奇人。永退問侍者。汝隨和尚見洞山。夜語及何事。侍者以實吾。永曰。疑殺天下人。
丁酉二年。
禪師法秀出世四面山。
秀參天衣懷。嗣其法。出世淮四面山。杖笠之外。衣具而已。衲子追逐。秀哀祖道不振。以身任之。
戊戌三年。
浮山遠退居會聖巖。
遠退休會聖巖。作九帶。敘佛祖宗旨。歐陽修聞遠名。造其室。會客棋。遽收局。請遠因棋說法。遠命撾鼓。陞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著棋相似。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若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只解閉門作活。不會奪角衝關。硬節與虎口齊彰。局破後徒勞逴斡。所以道肥邊易得。瘦肚難求。思行則往往失粘。心麤而時時頭撞。休誇國手。謾說神仙。贏局輸籌即不問。且道黑白未分時一著。落在什麼處。良久曰。從來十九路。迷悟幾多人。修大嘉歎。
乙亥四年 歐陽修等修唐書成。修又撰五代史七十四卷。將舊唐史所載釋道之事。並皆刪去。
祥符蔭曰。修之刪去釋氏。力為排詆。乃其維持名教之苦心。但未知佛法耳。晚年致仕居洛中。聞禪師修顒德業。一日延顒遽問曰。浮圖之教何為者。顒乃欵論。指揮微妙。修竦然曰。吾初不知佛書。其妙至此。易簀時。召子弟切誡之曰。吾生平以文章名當世。力詆浮圖。今此衰殘。忽聞奧義。方將研究。命也奈何。汝等勉旃。無蹈後悔。修乃捐酒肉。撤聲色。灰心默坐。令老兵近寺借華嚴。讀至八卷。安坐而薨。是修之桑榆晚照。未甞不歸命覺天也。今士大夫家。未知修晚詣之所造。而徒效其前途之所為。於佛法無纖毫之損。而自己失邱山之益。亦何樂而為此哉。
禪師義青至浮山。
青青社李氏子。七齡穎異。試經得度。習百法論。未幾入洛聽華嚴。五年。忽猛省曰。法離文字。甯可講乎。即棄去遊方。至於浮山。時圓鑑遠居會聖嚴。夢得俊鷹畜之。既覺而青屆旦至。遠以為吉。禮延之。令看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因緣。
庚子五年。
禪師谷隱下潤州金山達觀曇頴寂。
頴首謁太陽。次參谷隱聰。太尉李端愿延居園齋。時夏竦王曙歐陽修與愿兄端慤等。咸扣玄關。聰錄其語曰。登門集。晚住金山。嘉祐四年除夕。遣侍馳書別揚州刁景純學士曰。明旦當行。不暇相見。厚自愛。景純開書大驚曰當奈何。復書決別而已。中夜候吏報揚州持書船將及岸。頴欣然令撾鼓陞座。敘出世本懷。謝禆贊叢林者。勸修勿怠。下座讀刁書畢。大眾擁步上方丈。跏趺。揮令各遠立。良久而化。
圓通訥舉書記了元住承天。
元二歲能誦論語諸家詩。五歲誦詩三千首。閭里咸稱神童。剃染受具。遊廬山謁開先暹。大稱賞之。又謁圓通訥。訥驚其翰墨曰。骨格已似雪竇。後來之俊也。遂命掌記。會承天虗席。訥以元當其選。郡守見而少之。訥曰。元齒少而德壯。雖萬耆衲不可折也。於是元住承天。
辛丑六年。
禪師義青於浮山悟道。
青在浮山經三載。遠一日問曰。汝記得話頭麼。試舉看。青擬對。遠掩其口。青了然開悟。遂禮拜。遠曰。汝妙悟玄機耶。青曰。設有也須吐却。時資侍者在旁曰。青華嚴今日如病得汗。青回顧曰。合取狗口。若更叨叨。我即便歐。
禪師契嵩詣闕上書進傳法正宗記。
十二月六日。杭州靈隱永安蘭若傳法賜紫禪師契嵩詣闕上書。進傳法正宗記十二卷。祖圖一面。輔教編三冊。內翰王素為之表聞。嵩字仲靈。號潛子。藤州鐔津李氏子。受記於洞山聰。居杭之西湖三十年。閉關不妄交。夜則頂戴觀音像。誦其號必滿數萬聲乃寢。自是世間章句。不學而能。
壬寅七年。
勅收傳法正宗記輔教編編入大藏。
書留政府七十一日。時韓公琦覽之。以示歐陽修。修方以文章自任。見其文謂琦曰。不意僧中有此郎耶。當一識之。與語終日。大悅。上讀至為道不為名。為法不為身之句。嘉歎久之。三月十七日有旨。宣傳法院。收入大藏。勅賜嵩師號明教大師。辭讓不允。
癸卯八年。
禪師義青於浮山續嗣曹洞宗統。
青領悟後。復經三載。遠時出洞下宗旨示之。青悉妙契。遂付以太陽衣履曰。代吾續洞上宗風。善自護持。無留此間。令見圓通秀。
曹洞第七世祖
諱義青。青社李氏子。從浮山圓鑑悟旨。嗣續太陽正脉。初住海會。次遷投子。
曹洞第七世投子祖嗣宗統(一十九年)。
祥符蔭曰。興滅繼絕。大道為公。古今盛德事也。青祖時方閱藏於廬山。至熙甯六年。方住龍舒海會。實繼白雲端祖之席。又八年移投子。茲即嗣統者。以洞上正脉既已有在。不可久曠也。
禪師天衣下天鉢重元寂。
元參天衣懷悟旨。懷甞目之曰。此吾家千里駒也。潞公文彥博出鎮魏府。請住天鉢寺。示眾曰。時當缺減。人壽少有登六七十。汝輩入我法中。整頓手脚未穩。須臾衰病老死至。前去幾何。尚復悠悠。何不初中後夜純靜去。一日別博曰。入滅去。博親往臨視。執上所賜白琉璃瓶祝曰。佛法果靈。願舍利填吾瓶。果如所願。博自是竭誠內典。精修淨業。
英宗(名曙在位四年)。
英宗甲辰治平元年。
禪師翠巖下南嶽雲峯文悅寂。
悅短小粹美。有精識。年十九。策杖遊江淮。至筠州大愚。見屋老僧殘。荒涼如傳舍。悅無留意。將行而雨。雨止。芝陞座曰。大家相聚喫莖虀。喚作一莖虀。入地獄如箭射。下座。無他語。悅大駭。夜造丈室。芝曰。來何所求。曰求佛心法。芝曰。法輪未轉。食輪先轉。後生趂有色力。何不為眾乞食。我忍饑不暇。暇為汝說法乎。悅不違。即請行。及還。移住西山翠巖。悅又往依之。夜詣丈室。芝曰。又欲求佛心法乎。汝不念乍住屋壁疎漏。又寒雪。我日夜望汝來。為眾營炭。我忍寒不能。能為汝說法乎。悅又不敢違。入城化炭還。時維那缺。悅夜造丈室。芝曰。佛法不怕爛却。堂司一職。今以煩汝。悅不得語而出。明日鳴犍椎堅請。悅有難色。拜起欲棄去。業已勤勞久。因中止。然恨芝不去心。地坐後架。架下束破。桶盆自架而墮。忽開悟。頓見芝從前用處。走搭伽黎上寢堂。芝迎笑曰。維那且喜大事了畢。悅再拜汗下。不及吐一詞而去。服勤八年而芝歿。東遊三吳。所至叢林改觀。雪竇尤敬畏之。每集眾茶。特設榻以示禮異。出世南昌翠巖。未幾住法輪給舂監刈。皆自董之。見挾幞負包而至者則喜。見荷擔者。蹷頞曰未也。更三十年。跨馬行脚也。俄遷雲峯。陞座辭眾。泊然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塔於禹溪之北。
禪師雪竇下天衣義懷寂。
懷嗣雪竇顯。自鐵佛至天衣五遷法席。皆荒涼處。懷至必幻出樓觀。四事成就。退居吳江聖壽。晚居池州杉山。門弟子智才住佛日。迎歸侍奉。才如蘇城未還。懷促其歸。及踵門。懷曰。時至吾行矣。才曰。師有何語示徒。乃說偈曰。紅日照扶桑。寒雲封華嶽。三更過鐵圍。拶折驪龍角。才問卵塔已成。如何是畢竟事。懷舉拳示之。遂就寢椎枕而寂。
禪師宗本出世瑞光。
本無錫管氏子。體貌豐碩。言無枝葉。年十九。師事蘇州承天永安道昇。昇道價重叢林。歸之者如雲。本獘衣垢面。探井臼。典炊爨。以給眾。夜則入室參究。昇曰。頭陀荷眾良苦。亦疲勞乎。對曰。若捨一法不名滿足菩提。實欲此生身證。其敢言勞。昇陰奇之。歷十年。方剃髮受具。又服勤三年。乃辭昇遍參。至池陽景德。謁禪師義懷。言下契悟。為侍者。眾未有知者。喜寢。鼻息齁齁。聞者厭之白懷。懷曰。此子吾家精進幢也。汝輩他日當依賴之。無多談。懷居壽聖時。漕使李復圭過懷。夜語及曰。瑞光法席虗。願得有道衲子主之。時本在坐。懷指曰。無如此道人也。圭遂請本出世瑞光。開堂日。眾集擊鼓。鼓旋於地。圓轉震響。眾驚却。有僧出曰。此法雷震地之祥也。言畢失僧所在。法席日盛。眾恒五百。
禪師石霜下翠巖可真寂。
真將寂。示疾甚苦。席藁於地。轉側不少休。喆侍者垂泣曰。平生訶佛罵祖。今何為乃爾。真熟視訶曰。汝亦作此見解耶。即趺坐呼侍者燒香。烟起入寂。
乙巳二年。
禪師法演自瑞光抵浮山遂參祖領悟分座。
演巴西鄧氏子。少落髮受具。遊成都講席。習百法唯識。窺其奧。置之曰膠柱安能鼓瑟乎。負笈出關。所至無足當其意者。謁瑞光本。舉古今因緣會盡。惟不會僧問興化四面八方來時如何。化云。打中間底。僧作禮。化云。我昨日赴箇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避得過。請益本。本曰。此是臨濟下因緣。須是問他家兒孫始得。遂謁浮山遠。請益前話遠曰。我有箇譬喻。你一似三家村裏賣柴漢子。把箇匾擔向十字街頭立地問人。中書堂今日商量甚事。演默計曰。若如此。大故未在。遠知演根器異。一日語曰。吾老矣。恐虗度子光陰。可往依白雲。此老雖後生。吾未識面。但見其頌臨濟三頓棒話。有過人處。必能了子大事。演潸然禮辭至白雲。祖一見曰。川藞苴。汝來耶。遂舉僧問南泉摩尼珠話請問。祖叱之。又祖示以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因緣。久之未契。一日自廊趨上法堂。疑情頓息。獻投機偈曰。山前之片閑田地。叉手丁甯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祖特印可曰。栗棘蓬禪屬子矣。令掌磨事。一日有僧見磨轉。遽指以問曰。此神通耶。法爾耶。演褰衣旋磨一匝。僧無語。未幾祖至。語演曰。有數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教伊說亦說得有來由。舉因緣問伊亦明得。教伊下語亦下得。祇是未在。演於是大疑。私自計曰。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却未在。遂參究累日。忽然省悟。從前寶惜。一時放下。走見祖。祖為手舞足蹈。演亦一笑而已。演後曰。吾因茲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載清風。祖一日示眾曰。古人道如鏡鑄像。像成後鏡在甚麼處。眾下語不契。舉以問演。演近前問訊曰。也不校多。祖笑曰。須是道者始得。乃命分座。開示方來。
祥符蔭曰。古人眼明心公。不欺後學。觀雪峯古佛之於風穴。(風穴在雪峰時。請益臨濟四賓主。峯曰我當時與巖頭欽山結伴參臨濟。值濟已遷化。上座要知這話。須問他家兒孫始得。後風穴舉似南院。院嘆曰。雪峰古佛。乃遙望禮拜)瑞光本之於五祖。可以想見其青天白日之襟懷。古人一言半句之間。徹見其人生平。觀蓮華峯庵主。以一轉語識雲門兒孫。浮山遠公以一頌知白雲有過人處。可以想見其紫電清霜之眼目。至演已投機。而下載清風。乃明得於出身白汗之後。甚矣悟之不可不透。而大法之不可不明也。總之不自欺。方不欺一切。佛祖者不自欺。而不欺一切之人也。學道豈有他哉。
丙午三年。
積翠南遷黃龍。
克文首眾。慶閑典客。慧元為侍者。德普以兩川義虎。自綿州棄講來參。彬彬集一時之盛。追媲馬祖百丈。
淨因璉再乞歸山詔許之。
璉復上疏乞歸。獻偈曰。千簇雲山萬壑流。歸心終老此峰頭。餘生願祝無疆壽。一炷清香滿石樓。上付以劄子曰。大覺禪師懷璉。受先帝聖眷。累錫宸章。屢貢欵誠。乞歸林下。今從所請。俾遂閑心。凡經過小可菴院。隨性住持。或十方禪林。不得逼抑堅請。璉携之東歸。鮮有知者。四明郡守迎致育王。眾建宸奎閣。蘇翰林軾知杭州。以書問之曰。承要作宸奎閣碑。謹已撰成。衰朽廢學。不知堪上石否。見參寥說。禪師出京日。英廟賜手詔。其略云。任性住持。不知果有否。切請錄示全文。欲添入此一節。璉終藏不出。逮委順後。獲於篋笥。
丁未四年(十二月杜鵑鳴於洛陽)。
神宗(諱頊在位一十八年)。
神宗戊申熙甯元年。
己酉四年。
禪師石霜支下隆興黃龍慧南寂。
三月一日四祖演通法嗣書。南上堂。山僧才輕德薄。豈堪人師。葢不昧本心。不欺諸聖。未免生死。今免生死。未出輪迴。今出輪迴。未得解脫。今得解脫。未得自在。今得自在。所以大覺世尊。於然燈佛所無一法可得。六祖夜半於黃梅。又傳箇甚麼。乃說偈曰。得不得。傳不傳。歸根得旨復何言。憶得首山曾漏泄。新婦騎驢阿家牽。翼日午時。趺坐示寂。闍維。舍利五色。塔於前山。南同翠巖悅。參福昌惟善。時適病寒。服藥出汗。悅從禪侶徧借被。咸無有焉。有紙衾者。皆以衰老。亦可數。相與太息曰。善公本色住山人也。南盛化時。荊湖江淮衲子奔趨。恒百里無托宿。且多為盜劫。住興化禪師紹銑。半五十里為館。令僧主之以接納。俾得宿食而去。諸方高其風。銑北禪賢嗣。寂後闍維。目睛不壞。二腸屈折如鐵。
祥符蔭曰。黃龍證三昧於獄中。以三關把斷天下要津。憧憧走英衲如鶩。與楊岐祖。號二甘露門。然非雲峯悅極力指之。幾何其不流為藥汞銀乎。噫。師友之成就。詎可泯也。
禪師祖心補住黃龍。
心初參雲峯悅。三年。難其孤硬。造黃檗得旨。南寂。眾請心補住。心欲舉圓璣代之。璣掉頭徑去。心遂繼其席。慧元住吳江壽聖寺。遣僧投黃龍嗣法書。南視其欵識曰。吾偶忘此僧。謂專使曰。書未欲開。可令親來見老僧。專使反命。元即腰包而來。次南昌。聞南已化去。因留歎息。適祖心出城。相會與語奇之曰。恨老師不及見耳。
禪師慶閑住吉州隆慶院。
閑出家遠遊。所至自處。罕與人接。有即之者。一舉手而去。師事積翠南。南甚重之。廬陵守張鑒請居隆慶院。
禪師行偉住仰山。
偉初受賢首宗於太三藏。因同學勸發棄講。謁南坐夏積翠有省。住仰山。法席冠江淮。平昔同參知名者皆集。偉蒞事有法度。嘗遣化十二輩。以其名付維那。使明日俱來受曲折。及會茶。輒失一人。偉問為誰。曰永泰。偉方經營中。首座曰。泰遊山去。請以他僧備員。偉然之。俄有告者曰。泰實在。首座匿之以欺眾耳。偉色莊。使搜得之。泰自陳怯弱。懼失所受事。首座實不知也。偉令擊鐘集眾曰。首座已分座授道。又老師所賞識。昧心罔眾。他人猶不可。乃甘自破壞乎。遂與泰俱出院。諸方服其公。
禪師黃龍下隆興泐潭洪英寂。
英閱華嚴十明論。發明心地。趨積翠印旨。又見翠巖真。一時學者趨向。住泐潭。六月知事紛爭。止之不可。初九日謂眾曰。領眾不肅。正坐無德。吾有愧黃龍。呼維那鳴鐘集眾。敘行脚始末曰。吾滅後火化。以骨石藏普通塔。明生死不離清眾也。
庚戌三年。
禪師元祐闢潭州道林為師席 發明(禪林興廢不書。此書以祐能得宗師體裁也)。
祐嗣黃龍南。智辯自將。氣出流輩。南寂。去遊湘衡。衲子追隨。聲重荊楚。謝師直守潭州。欲禪道林之律居。盡禮致祐為第一世。祐欣然肯來。道林蜂房蟻穴。疊見層出。像設之多。冠於湘西。祐夷廓之為虗堂。為禪室。以會四海之學者。役夫不敢壞像設。祐自鋤棄諸江曰。昔本不成。今安得壞。吾法尚無。凡情存聖解乎。六年而殿閣崇成。
辛亥四年。
禪師雲門下第五世廬山圓通祖印居訥寂。
訥住圓通二十年。移住四祖開元兩剎。所至叢林。號稱第一。既老。休居於寶積巖。訥臨眾簡嚴。不妄言笑。甞習定。初叉手自如。中夜漸升至膺。侍者每視。以候雞鳴。其精進如此。三月無疾而化。
壬子五年。
禪師克文開法聖壽。
文陝府鄭氏子。裂縫掖出家。棄講南遊。謁雲居舜不契。聞雲峯悅之風。兼程而往。至則悅已寂。嗟曰。既無其人。吾何適而不可。山水雖佳。未暇遊也。坐夏大溈。遂造黃龍。初到不契。乃曰。此老只是個修行僧。不會我語。遂去。見香城順。得見南用處。復回黃龍。為首座。嗣其法。高安太守錢弋請出世聖壽。文方飯於州民家。使至遁去。繫同席數十人。有見於新豐山寺者。因叩首泣下曰。師不往。吾黨受苦矣。文曰。以我故累君輩如此。因受之。遂闡法焉。
禪師道光主法平江靈巖。
光道行卓絕。遠近尊禮。住持日。荊公王安石送以詩云。百花深處寺。猶指舊吳宮。事往人何在。香消徑已空。今朝送師去。茲地闡宗風。別意兼鄉思。依依雲樹東。
禪師雲門下第五世佛日明教契嵩寂。
嵩居佛日。退老永安蘭若。寂後闍維。眼舌童真頂骨不壞。舍利紅白。晶潔。大如菽。
臨濟第九世白雲祖示寂。
祖住白雲。應化龍門興化。六坐道場。所至眾如雲集。壽四十八。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一
臨濟第十世祖
諱法演嗣白雲。
神宗癸丑熙甯六年。
臨濟第十世五祖祖嗣宗統(三十一年)。
祖住舒州四面山雙泉禪院。
卍菴顏曰。演祖初住四面山。孑然獨處。凡二年。始有一道士來問道。乃請作知事。又三年。僧寶良來。與道士朝夕參叩。皆得法。於是祖之道。寖為人知。而四方學者。始稍有至者。雖其後門人之盛稱天下。然終身不過數十眾。
青祖住白雲海會寺。
祖從廬山還龍舒。道俗請住白雲山海會寺。實繼端祖之席。上堂。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祖曰。威音前一箭。射透兩重山。曰如何是相傳底事。祖曰。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陽春。曰恁麼則入水見長人也。祖曰。祇知荊玉異。那辨楚王心。僧禮拜。祖以拂子擊之。
甲寅七年。
乙卯八年。
禪師法泉住衢州南禪居士趙抃從之參悟。
泉雲居舜嗣。趙抃字悅道。號知非子。至知中為侍御。居甞以一琴一鶴自隨。晝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天。與天鉢元為方外交。會泉居衢之南禪。抃日參扣。泉未甞容措一詞。後牧青州。政事之餘多宴坐。忽大雷震。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虗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舉頭蒼蒼喜復喜。剎剎塵塵無不是。中下之人不得聞。妙用神通而已矣。杲聞笑曰。趙悅道撞彩耳。抃甞答富弼書。略曰。抃伏思西方聖人。教外別傳之法。不為中下根機之所設也。上智則頓悟而入。一得永得。愚者則迷而不復。千差萬別。惟佛與祖。以心傳心。其利生接物而不得已者。遂有棒喝拳指。揚眉瞬目。拈椎竪拂。語言文字。種種方便。去聖逾遠。諸方學徒。忘本逐末。棄源隋波。滔滔皆是。斯所謂可憐憫者矣。抃不佞。去年秋初在青州。因有所感。既已稍知本性。無欠無餘。古人謂安樂法門。信不誣也。比蒙太傅侍中俾求禪錄。抃素出恩紀。聞之喜快。不覺手舞而足蹈之也。伏惟執事。富貴如是之極。道德如是之盛。福壽康甯如是之備。退休閑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來一大事因緣而已。今茲又復於真性有所悟入。抃敢為賀於門下也(杜衍與張方平皆致政居睢陽。衍每笑平佞佛。對賓客必嘲之。平但笑而已。有朱承事者。以醫學遊二老之門。謂平曰。杜公天下偉人。惜未知此事。公何不勸發之。平曰。君與此老緣熟勝我。我止能助之耳。一日衍召朱切脉甚急。朱謂使曰。汝先徃白相公。但云看楞嚴未了。使者馳白。衍默然。久之乃至。衍曰。老夫以君疏通解事。不意近亦例闒茸。如所謂楞嚴。何等語乃爾躭著。聖人微言。無出孔孟。捨此取彼。是大惑也。朱曰。相公未讀此經。何以知不及孔孟。以某觀之。似過之也。袖中出其首卷曰。相公試閱之。衍取默看。不覺終軸。忽起大驚曰。世間何從有此書耶。遣使盡持其餘來遍讀之。捉朱手曰。君真我知識。安道知之。不以告我何哉。即命駕見平。平曰。譬如人失物。忽已尋得。但當喜其得。不必悔其晚也。僕非不相告。以公與朱君緣熟遣之耳。雖佛祖化人。亦必藉同事也。衍大悅。衍字世昌。慶歷中號清白宰相。封祁國公)。
禪師淨端住湖州西余。
端吳興邱氏子。出家受具。習天台教。聽楞嚴經。至七徵八還。以頌自跪曰。七處徵心徵不遂。懞憧阿難不瞥地。直教徵得見無心。也是泥裏澆土塊。八還之教傳來久。自古宗風各分剖。假饒還到不還時。也是鰕跳不出斗。遂作偈別本講曰。彎彎曲曲以門鈎。一番拈起一番愁。不如做個禪和子。參到無心即便休。參齊嶽。於室中默契。即出庭下。翻身自擲。嶽印可之。後見弄師子。益有警悟。遂合綵為師子皮披之。因號端師子。住西余。西余去湖州密邇。每雪朝。著彩衣入城。小兒爭譁逐之。從人乞錢。得即以施貧者。甞誦法華經。又好歌漁父詞。有狂僧號回頭。以左道惑眾。與潤守呂公方食肉。端徑趨至。指曰。正當與麼時。如何是佛。回頭窘無以對。端捶其頭。推倒而去。又有妖人號不托。掘秀州城外地有佛像。建塔其上。傾城敬信。端見搊住問曰。如何是佛。不托擬議。端趯之而去。
丙辰九年。
丁巳十年。
祖住太平。
示眾。將四大海水為一枚硯。須彌山作一管筆。有人向虗空裏寫祖師西來意五字。太平下坐大展坐具禮拜為師。若寫不得。佛法無靈驗。僧問如何是臨濟下事。祖曰。五逆聞雷。曰如何是雲門下事。祖曰。紅旗閃爍。曰如何是曹洞下事。祖曰。馳書不到家。曰如何是溈仰下事。祖曰。斷碑橫古路。僧禮拜。祖曰。何不問法眼下事。曰留與和尚。祖曰。巡人犯夜。問如何是佛。祖曰。露胸跣足。曰如何是法。祖曰。大赦不放。曰如何是僧。祖曰。釣魚船上謝三郎。
戊午元豐元年。
禪師道楷至海會領悟。
楷幼學辟糓。隱伊陽山。後試法華得度。謁青祖於海會。乃問。佛祖言教。如家常茶飯。離此之外。別有為人處也無。祖曰。汝道寰中天子勅。還假堯舜禹湯也無。楷欲進語。祖以拂子摵楷口曰。汝發意來。蚤有三十棒也。楷即開悟。再拜便行。祖曰。且來闍黎。楷不顧。祖曰。汝到不疑之地耶。楷以手掩耳。後作典座。祖曰。厨務勾當不易。楷曰不敢。祖曰。煑粥耶。蒸飯耶。楷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煑粥蒸飯。祖曰。汝作甚麼。楷曰。和尚慈悲。放他閑去。一日侍祖遊菜園。祖度拄杖與楷。楷接得便隨行。祖曰。理合恁麼。揩曰。與和尚提鞋挈杖。也不為分外。祖曰。有同行在。楷曰。那一人不受教。祖休去。至晚問楷。蚤來說話未盡。楷曰。請和尚舉。祖曰。卯生日。戌生月。楷即點燈來。祖曰。汝上來下去。總不徒然。楷曰。在和尚左右。理合如此。祖曰。奴兒婢子。誰家屋裏無。楷曰。和尚年尊。缺他不可。祖曰。得恁慇懃。楷曰。報恩有分。
己未二年。
禪師承皓住太陽。
皓眉州王氏子。見北塔廣發明心要。得遊戲如風。大自在三昧。製犢鼻裩。書列代祖師名而服之。曰唯有文殊普賢較些子。且書於帶。諸方以皓布裩呼之。有僧効之。皓見而叱之曰。具何道理敢爾。當吐血無及。其僧未半年果嘔血死。張商英奉使京西南路。聞其名。請住郢州太陽。時皓首眾谷隱。隱大喜曰。我山中首座出世。盛集緇素。請陞座以為歆豓。皓陞座曰。承皓住谷隱十年。不曾飲谷隱一滴水。嚼谷隱一粒米。汝若不會。來太陽與汝說。携拄杖下座。不顧而去。
庚申三年。
禪師淨因道臻應詔說法薦慈聖光獻太后。
臻古田戴氏子。一鉢徧參。得旨於浮山遠。北謁淨因璉。首眾座下。璉歸遂繼其席。開堂之日。中使降香。賜紫方袍。覺照師號。京都好惡萬端。貴人達官盈門。臻一目之。萬口異詞。咸以為本色道人。莫不加敬。春慈聖光獻上賓。詔至慶壽宮說法。設廣座。聽人問答。上下左右聞法。得未曾有。歡聲動宮闕。更賜淨照禪師。
聖壽文移洞山。
上堂。洞山門下。要道便道。要用便用。救得眉毛。失却鼻孔。乃喝云。久雨不晴。參。
太陽皓移玉泉。
皓住太陽數月。知荊南李審言轉運使孫景修。同請住當陽玉泉景德禪院。皓機鋒孤峭。學者不能湊泊。時闕首座。維那曰。某人某人。曾於某處立僧。為禪眾所歸。宜依諸方例請充。皓叱曰。杜杜。又曰。孟八郎。孟八郎。一日皓從厨前過。見造晚麵。問曰。有客過耶。對曰。眾僧造藥石。皓呼知事稱之曰。吾昔參禪。為人汲水舂米。今見成米麵。蒸炊造作。與供諸佛菩薩羅漢無異。飽喫了並不留心參學。百般想念。五味馨香。餵飼八萬四千戶蟲。開眼隨境攝。合眼隨夢轉。不知主祿判官掠剩大王隨從汝抄劄消鑿祿料簿。教汝受苦有日在。於是徒眾不堪寂寥。譖之於縣令曰。長老不能安眾。惟上來下去。點檢寒碎。縣令召皓至縣責之曰。大善知識不在方丈內端坐。兩廊下山門來去得許多。皓曰。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見前。不得成佛道。長官以坐是佛耶。坐殺佛去也。長官茫然。益敬禮之。
黃龍心退居西園。
心謝事居西園。以晦名其堂。且曰。吾所辭者世務耳。今欲專行佛法事也。榜其門以示禪學。謝景溫守潭州。虗大溈以致。心三辭不往。景溫請其故。心曰。馬祖百丈已前。無住持事。道人相尋於空閑寂寞之濱而已。其後雖有住持。王臣尊禮為天人師。今則不然。挂名官府。如有戶籍之民。直遣伍伯追呼之耳。此豈可復為也。景溫乃不敢以院事屈。願一見心。心至長沙。景溫受法訓。聞所未聞。
詔革東林律居為禪晦堂心舉泐潭常總禪法。
總往來黃龍之門凡二十年。出世住泐潭。是年詔革東林律居為禪席。學士王韶出守南昌。欲延祖心主之。心舉總自代。總知宵遁。韶檄諸郡所在訪求之。新涂窮谷中。遂應命。天下衲子。望風而集。其徒相語曰。遠公有讖記。吾滅七百年。後有肉身大士革吾道場。今符其語矣。
禪師省聰住聖壽。
聰嗣圓照本住聖壽。蘇子由轍謫高安。謁聰有省。繼參洪州順。順示以搐鼻因緣。轍言下大悟。呈偈曰。中年聞道覺前非。邂逅相逢老順師。搐鼻徑參真面目。掉頭不受別鉗鎚。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青鹽我是誰。慚愧東軒殘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飴。
禪師黃龍下仰山行偉寂。
偉律身甚嚴。住仰山。夏夜坐深林。袒以飼蚊蚋。會腸毒作。十日不愈。以刀絕之尺許。血流不止。門人泣曰。師獨奈何不少忍。曰為其障我行道。蒲伏牀上。無所利於物。得死不愈於生乎。十一月日說偈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連。塔於寺東。
辛酉四年。
青祖自海會移住投子山。
祖自白雲海會移住投子。學徒益進。潛通密證者甚眾。果符異苗翻茂之讖。初開山大同。有記曰。吾塔若紅。是吾再來。邦人偶修其塔作瑪瑙色。未幾而祖領院事。
禪師慕喆自嶽麓遷大溈。
喆臨川聞氏子。翠巖真遊方時。喆能識之。真好暴所長以葢人。號真點胸。喆與之周旋二十年無失禮。真謂人曰。三十年後。喆其大作佛事。真歿塔於西山。心喪三年。乃去遊湘中。一鉢雲行鳥飛。去留為叢林重輕。謝景溫守潭州。迎住嶽麓。俄遷大溈。眾二千指。無所約束。人人自律。惟粥罷受門弟子問道。謂之入室。諸方纔月一再。而喆講之無虗日。放參罷。喆自役作。使令者在側如路人。晨香夕燈。十有四年。夜禮拜。持茅視殿廡燈火。倦則以帔蒙首。假寐三聖堂。
禪師黃龍下隆慶慶閑寂。
三月七日入寂。茶毗烟氣所至。東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礫之間。皆得舍利如金色。計其所獲。幾數斛。蘇轍欲為作記。而疑其事。方臥痁。夢有訶者曰。閑師事何疑哉。疑即病矣。轍夢中作銘有云。稽首三界尊。閑師不止此。憫世狹劣故。聊示其小者。
禪師北禪下法昌倚遇寂。
遇事北禪賢最久。嗣其法住法昌。孤冷之風。諸方共仰。英勝二上座。及黃龍南。大甯寬。寶覺心。俱往訪之。法韻鏗鏘。琅琅扣擊。龍圖徐禧為布衣交。將化前一日作偈別禧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須擇日。昨日問龜哥。報道今朝吉。禧大驚呼惟清俱往。遇方坐寢堂。以院務付監寺曰。吾住此山三十年。以護惜常住。故每自蒞之。今行矣。汝輩著精彩。言畢舉杖子曰。且道這箇分付阿誰。禧與清皆屏息。遂擲於地。投牀枕臂而化。
祥符蔭曰。遇與興化銑同嗣北禪賢。為雲門五世。遇以峻峭之風。老屋單丁。持其道於千巖萬壑。而銑有才量。牧千眾如數一二。大作佛事於荊湖之間。波及蠻貊。皆慕道向化。章惇開梅山。邀銑往。蠻父老聞銑至。皆合爪聽約束。荊蠻以定。銑之力也。一孤冷。一圓融。共樹北禪之幟。而二本亦以是時盛化南北。韶陽之道。於以大振。自後式微凌替。則漸不可問矣。吁。道之汙隆。詎不以人夫。
壬戌五年。
禪師道楷北還沂水。
楷辭投子還沂。居馬鞍山。出世住沂之仙洞。
瑞光本自淨還吳穹窿。
本住瑞光。法席日盛。武林守陳襄以承天興教二剎。令本擇居。蘇人擁道遮留。又以淨慈堅請。移文諭道俗曰。借師三年為此邦植福。一住九載。是年待制曾孝序載歸。以慰蘇人之思。住穹窿福臻。
禪師普孜自太平遷東京華嚴。
孜建陽謝氏子。幼舉進士有聲。棄去出世。後謁浮山遠得法。舒人請居甘露徙太平。道譽大播。都人士請居東京華嚴寺。
禪師懷志隱居衡嶽。
志初業講席。參洞山文頓悟。文曰。子禪雖逸格。惜緣不勝耳。志識其意。拜辭而行。菴於衡嶽。二十餘年。士大夫造其居。不甚顧答。人問故。曰彼富貴人辯博多聞。我粥飯僧。口吻遲鈍。無可說。自然憨癡去。偈曰。萬機俱罷付癡憨。蹤跡時容野鹿參。不脫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綠蘿菴。問師住山有何旨趣。志曰。山中住。獨掩柴門無別趣。三塊柴頭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
從悅謁洞山文。
悅首眾道吾。領數衲謁雲葢智。智與語未數句。盡知所蘊。乃笑曰。觀首座氣質不凡。奈何出言吐氣如醉人耶。悅面熱汗下曰。願和尚慈悲。智復與語錐劄之。悅茫然。遂求入室。智曰。老僧無福。道不取信於人。脫受首座禮拜。異日定取謗於某。乃問悅曰。曾見法昌遇和尚否。曰曾看他語錄。自了可也。不願見之。曰曾見洞山文和尚否。曰關西子沒頭腦。拖一條布裙作尿臭氣。有甚長處。曰你但向尿臭處參取。悅乃謁洞山。深領奧旨。
癸亥六年。
曹洞宗第七世投子祖示寂。
祖五位敘曰。長天一色。星月何分。大地無偏。枯榮自異。是以法無異法。何迷悟而可及。心不自心。假言象而提唱。其言也。偏圓正到。兼帶叶通。其法也。不落是非。豈關萬象。幽旨既融於水月。宗源派混於金河。不墮虗凝。回途復妙。四月末示微疾。以書辭檀護。陞座說偈辭眾坐脫。闍維。舍利五色。塔於寺之西北。
雲溪挺曰。浮山遠已嗣葉縣。復從太陽盡得回互之旨。遂作九帶明正偏兼帶來由。太陽以皮履直裰寄之。後得投子青乃嗣正法。浮山可謂一點水墨。兩處成龍矣。
曹洞宗第八世祖
諱道楷。沂水崔氏子。嗣投子。
甲子七年 司馬光表進所編書。賜名資治通鑑。
曹洞宗第八世芙蓉祖嗣宗統(三十五年)。
自仙洞遷西洛龍門。上堂曰。喚作一句。已是埋沒宗風。曲為今時。通途消耗。所以借功明位。用在體處。借位明功。體在用處。若也體用雙明。如門扇兩開。不得向門扇上著意。不見新豐老子道。峯蠻秀異。鶴不停機。靈木迢然。鳳無依倚。直得功成不處。電火難追。擬議之間。長途萬里。
詔闢相國寺禪師宗本應召 發明(闢寺為禪律。嘉帝能知道也)。
帝下詔闢相國寺。六十四院為八禪二律。召本為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問勞。閱三日。傳旨就寺之三門。為士民演法。翌日召對延和殿。問道賜坐。木即跏趺。帝問本受業何寺。奏曰。蘇州承天永安。帝大悅。賜茶。本即舉盞長吸。又蕩而撼之。帝曰。禪宗方興。宜善開導。本奏曰。陛下知有此道。如日照臨。臣豈敢自怠。即辭退。帝目送之。謂左右曰。真福慧僧也。
祥符蔭曰。佛制出家。一鉢乞食。樹下塚間一宿。遺形學道。一無顧戀。東震與西竺風土既別。乞食未便。更為琖飯。人根脆弱。未能露寢。創立叢林。雖非謀食求安。然權宜之法。已非佛制矣。時風愈下。佛制不遵。應赴子孫。羣居盤踞。名山大剎。化為蟻穴蜂房。梵宇精藍。有同肉林酒舍。禪學宗風。閴然無聞。蒿目寒心。誰能整理。神宗闢相國寺為禪為律。誠末法帝王尊道重法。不負靈山付囑者。故特書之以示世焉。
詔蔣山法秀開法法雲。
秀自四面遷棲賢蔣山長蘆皆千眾。時號秀鐵面。汴京新創法雲寺成。詔秀開山為第一世。開堂之日。中使降香。并磨衲。皇弟荊王致敬座下。仍傳聖語表朕親至之禮。賜號圓通。士大夫日夕問道。時司馬光方登庸。以吾法太盛。方經營之。秀曰。相公聰明。人類英傑。非因佛法不能爾。遽忘願力乎。溫公意因少懈。李伯時麟工畫馬。秀訶曰。汝士大夫以畫名。矧又畫馬。期人誇以為妙。妙入馬腹中。亦足懼。麟自是絕筆。秀勸畫觀音像以贖其過。黃庭堅作豓語。人爭傳之。秀亦訶曰。翰墨之妙。甘施於此乎。堅笑曰。又當置我於馬腹中耶。秀曰。汝以豓語動天下人婬心。不止馬腹。恐生泥犂耳。堅懺謝。
祥符蔭曰。溫公初不知佛法。特以主持名教之心切耳。曾見其論佛曰。夫佛葢西域之賢者。其為人也清儉而寡欲。慈惠而愛物。故服獘補之衣。食蔬糲之食。巖居野處。斥妻屏子。所以自奉甚約。而憚於煩人也。雖草木蟲魚。不敢妄殺。葢欲與物並生而不相害也。凡此之道。皆以涓潔其身。不為物累。葢中國於陵子仲焦先之徒近之矣。溫公之言如此。毋怪乎其不知佛法。而欲經營之也。溫公所見特佛始棄世榮。入山學道時之所示見耳。豈知佛之廣大。法之淵深。三賢十聖。尚未能測。而於陵焦先之徒能近之乎。以有下劣。寶几珍御。以有驚異。黧奴白牯。佛之脫珍御著獘垢者。為度生也。佛豈如是哉。然溫公後來因富韓二公聞法於圓照本默有所契。於范鎮之論空相。以詩戲曰。不須天女散。已解動禪心。又曰。賤子悟已久。景仁今復迷。又曰。到岸何須筏。揮鋤不用金。浮雲任來往。明月在天心。若然則溫公末路。決應不復作前此之言矣。人之見識。與時消長。溫公既未深知佛法。而遽秉筆國史。肆行詆削。以致疑誤後人。隳正見而墮迷網。其謗毀正法之失。又可辭乎。後之君子。幸毋一時酌蠡持籌。妄自量天測海。而為虗名劫持可也。
清遠至太平參祖。
遠臨卭李氏子。初讀法華。至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質其講師。不能答。遠歎曰。義學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遂南遊徧參。至太平見祖。旋丐於廬州。偶雨仆地。煩懣間聞二人交相惡罵。諫者曰。你猶自煩惱在。遠於言下有省。及歸。凡有所問。祖即曰。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時遠年十七。
禪師天衣下延恩法安寂。
安臨川許氏子。受天衣懷旨訣。歸臨川。住黃山如意院。敗屋破垣。無以蔽風雨。十年大廈如化成。棄去住武甯延恩寺。草屋數楹。敗牀不簀。安殊樂之。令尹紏豪右謀為一新。安笑曰。檀法本以度人。今非其發心而強之。是名作業。不名佛事也。安與法秀昆弟。秀甞以書招安。安讀之笑曰。吾始以秀有精彩。今而後知其癡也。夫出家兒。塚間樹下辨那事。如救頭然。今無故於八達衢頭架大屋。養數百閑漢。此真開眼尿牀。吾何復對語哉。然吾宗自此益微矣。七月命弟子取方丈文書聚焚之。以院事付一僧。八月示寂。
禪師黃龍下石霜琳寂。
琳在黃龍南座下機鋒頴脫。名振叢林。與文關西英邵武等齊名。開法石霜。時真淨文在洞山。琳不相識。而心敬之。以偈送僧。有曰。憧憧四海求禪者。不到新豐也是癡。三月八日淨髮沐浴。說法端至而寂。闍維舍利五色。
乙丑八年。
洞山文至金陵丞相王安石請住報甯。
文謝洞山事東遊三吳至金陵。時王安石居定林。聞文至。倒屣出迎。恨相識之晚。聞法大悅。因捨宅為寺曰報甯。延文開山。請於朝。賜號真淨。士大夫往來無虗日。文不堪勞。遂還高安。菴於九峯之下曰投老。學者自遠而至。
哲宗(諱煦)。
哲宗丙寅元祐元年。
祖自太平移白雲海會。
上堂。說佛說法。拈槌竪拂。白雲萬里。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白雲萬里。然後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也則白雲萬里。或有個漢出來道。長老你恁麼道。也則白雲萬里。這箇說話。喚作矮子看戲。隨人上下。三十年後。一場好笑。且道笑箇甚麼。笑白雲萬里。清遠適自淝川持鉢回。慨然曰。吾事始濟。復參往一荒縣。安能究決己事耶。遂作偈告辭。祖送以偈曰。睆伯臺前送別時。桃花如錦柳如眉。明年此日凭闌看。依舊青青一兩枝。
禪師玉泉下慧力善周寂。
周嗣玉泉芳。十二月望日沐浴淨髮說偈曰。山僧住瑞筠。未甞形言句。七十三年來。七十三年去。言畢趺坐而逝。三日後鬚髮再生。
禪師慈明下蔣山贊元寂。
元住蔣山。熈甯初。王安石拜相。貴震天下。無月無耗。元未甞發。石弟安上問佛法大意。元曰。佛祖無所異於人。所以異者。能自護心念耳。岑樓之木必有本。本於毫末。滔天之水必有源。源於濫觴。清淨心中。無故動念。危乎岌哉。甚於岑樓。浩然肆橫。甚於滔天。其可動耶。佛祖更相付授。必叮嚀曰。善自護持。曰佛法止此乎。曰至美不華。至言不煩。夫華與煩。去道遠甚。而流俗以之。申公論治世之法。猶謂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況出世間法乎。安石罷政府。舟至石頭。士大夫車騎填山谷。入寺已二鼓。元出迎。一揖而退。石坐東偏。從官賓客滿座。石環視問元所在。侍者。曰已寢久矣。甞饌客。俄報厨庫火。且及潮音堂。眾吐飯蒼黃。蜂窘蟻閙。而元啜啖自若。高視屋梁。食畢無所問。又嘗出郭。有狂人入寺。手刃一僧。即自殺。尸相枕。左右走報。交武於道。自白下門羣從而歸。元過尸處。未甞視。登寢室危坐。執事側立。冀元有以處之。而斂目如平日。於是稍稍隱去。卒不問。一日忽曰。吾欲還東吳。促辦嚴。俄化。
禪師玉泉下聖泉紹燈寂。
燈參玉泉謂芳悟旨。住聖泉。道法大振。一日陞座說偈曰。吾年五十三。去住本無貪。臨行事若何。不用口喃喃。儼然入寂。兩日後聞鐘聲。忽然復醒。自後四大輕安。身常頻出舍利。大旱禱雨輒應。
丁卯二年。
慧林本還吳住靈巖。
本以老求歸。退慧林。出都日。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本誨曰。歲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惟勤修勿怠。是真相為。聞者莫不感動。至吳。迎居靈巖。閉門頺然。而學者賁相望於道。
禪師從悅住兜率。
悅受洞山文旨訣後。寓鹿苑。於老宿清素處得透徹。是年住龍安兜率。
禪師純白開法昭覺。
白參黃檗惟勝。勝歸蜀。白負巾鉢從。會成都帥奏改昭覺為十方。勝舉白開法。
戊辰三年。
禪師圓璣住翠巖。
璣受黃龍密記。荷擔叢林。不知寒暑。墾田蒔松。守一職十年不易。晦堂心欲以繼黃龍席。璣遁去曰。先師誡我未登五十。不可為人。客歸宗。時年四十八。佛印元勸應謝景溫之請。住洪州翠巖。
己巳四年。
禪師善本補住淨慈。
本董仲舒之後。謁慧林本。本特顧之。善本默契其旨。出世雙補淨慈。時稱大小本。
道林祐遷雲居。
王安上甞問法於祐。延住雲居。祐曰。為携此骨歸葬峯頂耳。
禪師系南補住道林。
南參祐於道林。獲印可。祐移雲居。以南繼席。
庚午五年。
芙蓉祖遷太陽。
九峯文住歸宗。
文居高安六年。移住歸宗。顯謨朱世英從之問佛法大意。文答以書。
禪師雲門下第五世育王大覺懷璉寂。
璉嗣泐潭澄無疾而化。壽八十一。
禪師雲門下第六世法雲圓通法秀寂。
將入滅。呼侍者更衣。安坐說偈曰。來時無物去時空。南北東西事一同。六處住持無所補。秀良久。監寺惠當進曰。和尚何不道末後句。秀曰。珍重珍重。言訖而逝。
祥符蔭曰。雲門氏之道。六傳至圓通秀而大振。秀所居莊嚴妙天下。說法如雲雨。其威光可以為人接羽翼而天飛。然其同門延安方笑之以為癡。噫。道固若是其不在門庭恢闊乎。日中則昃。水滿則傾。行道猶然。況其他乎。演祖之空山荒縣。終身眾不滿百。芙蓉之抗詔嬰謫。投老湖菴。不可謂非任重致遠之資也。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一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二
哲宗辛未元祐六年。
祖自海會移東山。
入院。祖師塔燒香。以手指云。當時與麼全身去。今日重來記得無。復云。以何為驗。以此為驗。遂禮拜。黃梅邑宰請開堂。垂語曰。譬如水牯牛過窗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
雲葢智退居西堂。
智住雲葢十年。日荷鋤理蔬圃。疾禪林便軟煖。道心淡薄。來參者掉頭不納。退居西堂。湘中衲子聞其接納。堂室為滿。
禪師黃龍下東林廣惠照覺常總寂。
總劒州施氏子。自受黃龍密記。決志大掖濟北之宗。住東林。名聞天子。詔住相國智海。總固稱山野老病。不能奉詔。凡兩月而得旨如所乞。就賜紫衣。師號廣惠。又賜覺照。蘇軾遊廬山。宿東林。與常總論無情話。有省。黎明呈偈曰。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總肯之。總於衲子有大緣。槌拂之下。眾恒七百。叢席之盛。一時未有。九月二十五日。浴罷而化。
禪師寶峯下兜率真寂從悅寂。
悅嗣寶峯文。住兜率。室中設三問以驗學者。撥草瞻風。只圖見性。即今上人性在甚麼處。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甚麼處去。張商英漕江西時。謁東林總。總印可之。且曰。吾有得法弟子住玉溪。乃慈古鏡也。可與語。英按部分甯。諸禪迓之。首致敬於慈。最後問兜率悅曰。聞師聰敏善文章。悅笑曰。從悅臨濟九世孫。若對運使論文章。政如運使對從悅論禪也。英默識之。問玉溪去此多少。曰三十里。問兜率。曰五里。乃過兜率。先是悅夢手搏日輪。覺語首座曰。日輪轉運之象。張運仗且過此。吾當深錐痛劄之。座曰。士大夫惡拂己者。或起別釁。悅曰。正使煩惱。只退得我院也。遂與語次。英亟稱總公。悅未肯其說。語至更深。論及宗門事。悅起焚香請十方諸佛作證曰。東林既印可運使。運使於佛祖言教。有少疑否。曰有曰。疑何等語。曰疑香嚴獨脚頌。德山托鉢話。曰既於此有疑。其餘則是心思意解。何甞至大安樂境界。且如巖頭言末後句。是有耶。是無耶。曰有。悅大笑。歸方丈。閉却門。英一夜睡不穩。至五更下牀。觸翻溺器。忽大悟。扣方丈門曰。已捉得賊了也。曰贓物在甚處。英無語。悅曰。都運且去。來日相見。翼旦遂呈頌曰。鼓寂鐘沉托鉢回。巖頭一拶語如雷。果然只得三年活。莫是遭他受記來。悅乃謂曰。參禪只為命根不斷。依語生解。如是之說。公已深悟。然至極微細處。使人不覺不知。墮在區宇。乃作頌證曰。等閑行處。步步皆如。雖居聲色。甯滯有無。一心靡異。萬法非殊。休分體用。莫擇精麤。臨機不礙。應物無拘。是非情盡。凡聖皆除。誰得誰失。何親何疎。拈頭作尾。指實為虗。翻身魔界。轉脚邪途。了無逆順。不犯工夫。邀悅至建昌。有卜頌敘其事。英號無盡居士。後著護法論以見志。是年冬。悅浴訖。集眾說偈曰。四十有八。聖凡盡殺。不是英雄。龍安路滑。奄然而化。英執政時。遣文致祭。請於朝。敕諡真寂大師。
禪師雲門下第五世玉泉承皓寂。
玉泉寺宇。廣大獘漏。前後主者以營葺為艱。皓曰吾與山有緣。與僧無緣。修今世寺。待後世僧耳。悉壞而鼎新之。皓住山無筆硯文字。箱篋無兼衣囊錢。遣人至江西。口白張商英曰。老病且死。得百丈肅為代可矣。英以喻肅。肅不願往。十二月日。說偈示眾而寂。蘇軾微服求見。皓問尊官高姓。曰姓秤。乃秤天下長老底秤。皓喝一聲問曰。且道這一喝重多少。軾無對。
禪師黃龍下禾山德普寂。
普住禾山。一日謂眾曰。諸方尊宿死。叢林必祭。吾以為徒虗設。吾若死。汝曹當先祭。乃令從今辦祭。眾以其老。又好戲語。乃曰。和尚幾時遷化。曰汝輩祭絕即行。於是幃寢堂。坐普其中。置祭讀文。跪揖上食。普飫餐自如。自門弟子下及莊力。日次為之。祭絕。曰明日雪晴乃行。至時晴忽雪。雪止。普安坐焚香而化。
禪師黃龍下報本慧元寂。
元住承天。因持鉢至湖州。湖人曰。禪師到處為家。何獨愛姑蘇乎。固留不使還。乃住報本。冬月陞座說偈而化。元平生作止規法南公。脇不至席者三十年。
台宗法師龍井元淨寂。
淨住上天竺。凡一十七年。元豐間。辭而復往。又三年。平坐精修淨業。嘗與僧熈仲同食。仲視淨眉間有光如螢。攬之得舍利。又於臥起處得舍利。將示寂。入方圓菴。宴坐。止言語。絕飲食。謂參寥道潛曰。吾淨業將成。若七日無障。吾願遂矣。七日出偈示眾。吉祥而逝。
壬申七年。
克勤復來東山參祖徹悟為侍者慧懃繼至留掌翰。
勤彭州駱氏子。兒時日記千言。偶遊寺中。見佛書。三復悵然。如獲舊物。曰予殆過去沙門也。即去家祝髮。授楞嚴。俄得病瀕死。歎曰。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聲求色見。宜其無以死也。遂棄去。徒步出蜀。謁玉泉皓。金鑾信。大溈喆。黃龍心。僉指為法器。最後見祖。祖甞曰。諸方參得底禪。如瑠璃瓶子相似。愛護不捨。第不莫教老僧見。將鐵鎚一擊。定碎也。祖一日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汝作麼生會。勤便喝。或下語。盡其機用。祖皆不諾。祖曰。須是情識淨盡。計較都忘處會。勤便於無計較處。胡言漢語。總不契祖意。勤謂強移換人。出不遜語。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頓熱病打時。方思量我在。到金山。傷寒困極。以平日見處試之。無得力者。追繹祖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間。即歸五祖。祖一見喜曰。汝復來耶。即令參堂。便入侍者寮。勤一日問祖曰。二祖云覓心了不可得。畢竟如何。曰汝須自參始得。這些好處。別人為汝著力不得。後半月。會陳提刑詣祖問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讀小豓詩否。有兩句。頗相近。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提刑應諾諾。祖曰。且仔細。勤適自外歸。侍立次問曰。聞和尚舉小豓詩。提刑會否。曰他只認得聲。曰。祇要檀郎認得聲。他既認得聲。為甚却不是。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栢樹子聻。勤忽契悟。遽出。見雞飛上闌干。鼓翅而鳴。復自謂曰。此豈不是聲。遂袖香入室。通在得。呈偈曰。金鴨香銷錦繡幃。筌歌叢裏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品所能造詣。吾助汝喜。祖乃徧謂山中耆舊曰。我侍者參得禪也。自此所至。推為上首。一日請益臨濟四賓主怎生。祖曰。也祇是個程限。是甚麼閑事。又云。我這裏却似馬前相撲。倒便休。懃舒州汪氏子。丱歲得度。每以惟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味之有省。乃徧參名宿。往來祖之門有年。恚祖不為印據。與克勤相繼而去。及勤還侍祖。得徹證。而懃忽至。意欲他往。勤勉令挂搭。且曰。某與兄相別月餘。比舊相見時如何。曰。我所疑者此也。遂參堂。一日聞祖舉僧問趙州如何是和尚家風。州曰。老僧耳聾。高聲問將來。僧再問。州曰。你問我家風。我却識汝家風了也。懃即大豁所疑。曰乞和尚指示極則。祖曰。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懃展拜。祖令掌翰墨。
淨慈本應詔住法雲賜號大通。
石塔戒受蘇軾疏請。
戒嗣慧林冲。住揚州石塔。時軾知揚州。戒告退。軾率僚佐同至石塔。令擊鼓集眾。袖中出疏。使晁無咎讀之。曰。大士何曾說法。誰作金毛之聲。眾生各自開堂。何關石塔之事。去無作相。住亦隨緣。惟戒公長老。開不二門。施無盡藏。念西湖之久別。亦是偶然。為東坡而少留。無不可者。一時稽首。重聽白椎。渡口船迴。依舊雲山之色。秋來雨過。一新鐘鼓之音。戒乃重住石塔。
癸酉八年。
芙蓉祖自太陽遷大洪。
祖自太陽遷隋州大洪。勸請皆一時名公卿。洞上宗風。大振西北。
禪師浮山下淨因淨照道臻寂。
臻性靜退。似不能言。奉身甚約。一布裙二十年不易。居都城。頹然不出戶。三十年如一日。無所嗜好。雪方丈之西壁。請文與可掃墨竹。曰吾使遊人見之。心目清涼。此君可代我說法耳。時上念佛法之淆。憫名相之弊。即相國寺為慧林智海二剎。凡主法必自臻擇之。八月十七日。語門人曰。吾更三日行矣。及期沐浴說偈。跏趺而寂。壽八十。
甲戌紹聖元年。
清遠還東山典謁領悟。
遠參歸宗文不契。乃至蔣山。邂逅惟清。謂曰。比見都下一尊宿語句。似有緣。清曰。演公天下第一宗師。何故捨而事遠遊耶。所謂有緣者。葢知解之師。與公初心相應耳。遠然之。踰年還海會。祖令看殺父殺母。佛前懺悔。殺佛殺祖。向甚處懺悔。雲門云露。這公案。後命典謁。適寒夜孤坐。撥爐見火一豆許。恍然自喜曰。深深撥。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遽起閱几上傳燈錄。至破竈墮因緣。忽大悟。作偈曰。刁刁林鳥啼。披衣終夜坐。撥火悟平生。窮神歸破墮。事皎人自迷。曲淡誰能和。念之永不忘。門開少人過。克勤因詣其寮。舉青林搬柴話驗之。且謂古今無人出得。你如何會。曰也有甚難。曰只如他道鐵輪天子寰中旨。意作麼生。曰我道帝釋宮中放赦書。勤退語人曰。且喜遠兄便有活人句也。
大溈喆領詔住智海。
京師士大夫想見風裁。叢林以喆靜退畏閙。不敢必其來。喆受詔欣然。俱數衲子至。解包之日。傾都來觀。至謂一佛出世。院窄而僧日增。無以容。則相枕地臥。有請限之者。喆曰。僧。佛祖所自出。厭僧。厭佛祖也。安有名為傳法而厭佛祖乎。安得不祥之語哉。
禪師普聰住投子。
聰得法靈巖本。住投子時。年八十餘。有監寺者。一夕為盜所殺。副寺白聰。聰曰。我已知其人矣。副寺聞官而吏至。聰如前語。吏喆之。聰曰。殺監寺者老僧也。吏即以聰繫獄。聰無異詞。楊傑為憲。按部至州境。夜夢神人云。此州有肉身菩薩。枉坐縲絏中。傑訪問聰事。釋之。後十年。有行者患迦摩羅疾。而自首云。昔日殺監寺者。我也。
禪師元靜居東山南堂。
靜徧參名宿。無當意者。聞祖機峻。欲抑之。遂謁祖。茫然溟涬莫之測。退參。歷三載。入室徵詰。不契。乃曳杖渡江。適大水泛漲。因留四祖。儕輩挽歸。又二年。祖方許可。嘗商略古今。執靜手曰。得汝說。須吾舉。得汝舉。須吾說。今而後佛祖秘要。諸方關鍵。無逃子掌握矣。遂創南堂居之。
禪師黃龍下香城景福順寂。
順西蜀人。得法黃龍南。然緣薄。所居皆遠方小剎。學者過其門莫能識。順亦超然自樂。視世境如飛埃過目。壽八十餘。坐脫於香城山。
乙亥二年。
禪師克勤為第一座。
三佛侍祖於一亭上夜話。及歸燈已滅。祖於暗中曰。各人下一轉語。佛鑑曰。彩鳳舞丹霄。佛眼曰。鐵蛇橫古路。佛果曰。看脚下。祖曰。滅吾宗者克勤耳。又一日相謂曰。老和尚祇是乾爆爆地。往往說心說性不得。因請益佛身無為。不墮諸數。祖曰。譬如清淨摩尼寶珠。映於五色。五色是數。摩尼是佛身。圜悟謂二老曰。他大段會說。我輩說時費多少工夫。他祇一兩句便了。分明是個老大蟲。祖聞之。乃曰。若說心說性。便是惡口。又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屍之德。所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若不如是。盡是弄泥團漢。開聖覺初參長蘆夫鐵脚。久無所得。聞祖法道。徑造席下。一日室中問云。釋迦彌勒。猶是他奴。且道他是阿誰。覺云。鬍張三。黑李四。祖然其語。舉似勤座元。勤云。好則好。恐未實。不可放過。更於言下搜看。次日入室。垂問如前。覺云。昨日向和尚道了。祖云。道甚麼。覺云。鬍張三。黑李四。祖云。不是不是。覺云。和尚為甚昨日道是。祖云。昨日是。今日不是。覺於言下大悟。覺後出世住開聖。見長蘆法席太盛。乃嗣夫不原所得。拈香時忽覺胸前如搗。遂於痛處發癰成竅。以乳香作餅塞之。久而不愈。竟卒。
祥符蔭曰。宗門法喜之樂。無如三佛之於五祖。然皆從曲折頓挫中得之。葢祖本色鉗椎。脫盡窠臼。而圓悟輩鏗鏘激揚。大雅元音。非同細響也。
禪師黃龍下雲居元祐寂。
祐疾諸方死必塔者。曰山川有限。僧死無窮。他日塔將無所容。於是於開山宏覺塔之東。作卵塔曰。凡住持者。非生身不壞。火浴雨舍利者。皆以骨石填於此。其西又作卵塔曰。凡僧化皆以骨石填於此。謂之三塔。七月七日夜。集眾說偈而化。世壽六十有六。坐四十有二夏。
禪師翠巖下智海真如慕喆寂。
喆凡驗學者。舉趙州洗鉢話。上人如何會。僧擬對。喆以手托之曰歇去。自始至終。未甞換機。十月初八無疾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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